《何其自性,能生万法》 第1章 无相寺 大周朝,靖元年间 野狐山上,朦胧的月色下,两个黑衣男子正追逐着一个老头和一个青年公子。 老头是老仆打扮,穿着朴素。青年穿着较好,但可能也是跑了很久,身上满是野草泥土,狼狈的很。 “少爷,你先跑,我去拖住他们…”老仆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对那青年公子喊了一句,随后扭头转身迎着那两个黑衣人冲去。 青年扭头看了老仆一眼,最终,咬了咬牙狠心舍下他往远处跑去。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跑,那老仆和他两个人都有可能会死…… 老仆冲到那两个黑衣男子面前,二话不说,手掌中生出一缕灵气,直奔向其中一个黑衣男子面门打去。狂暴的掌法携带着猛烈的掌风直击黑衣男子面门。 那黑衣男子也不躲闪,同样打出一掌,正好与那老仆的一掌相对而撞。 “嘭!”的一声,老仆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已被黑衣男子刚刚那一掌击飞出去数米,摔在地上,手臂一阵剧烈疼痛,大概是已经断了。 老仆躺在地上,哀嚎呻吟着。两个黑衣男子没有再理会他,越过老仆,想去追逃跑的那名青年。 谁知那老仆忽然从地上窜起,想趁那两人没有防备之时,搞一波偷袭。但很可惜,他想法天真了,其中一个黑衣男子早就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瞬间转身一掌隔空击出。那老仆只感觉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迎面撞上,丝毫反抗不了,发出一声惨嚎,摔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 …… 已是夜半时分,山路崎岖,即使有月光照着,那逃跑的青年依旧摔了几个跟头,弄得满身泥土。 即便如此,他还是拼了命的跑着,生怕被追上。 青年姓沈名义,青州县人,沈家在青州县也算得上富户。 沈义还有个大哥姓沈名钰。 沈钰因为从小就展现出极强的修炼天赋,十三岁就被某宗门长老看重,收去做了内门弟子。沈义则和他大哥截然相反,一出生就是个废柴,因为某些原因没有灵根,注定与修炼无缘。 大周王朝,佛,道两教盛行,而凡人能够修炼,靠的就是灵根。每个人生下来都会有灵根,只是灵根有强有弱,弱的也能修炼,只不过是比那些灵根较强的人难上许多。而比较罕见的就是完全没有灵根的,这种情况虽然很倒霉,但在这个世界可以说是万里挑一了,所以显得比较稀罕。 …… 沈义一家本来生活的挺好,直到几天前那个消息的传来,彻底打破了沈家人安宁的日子。 “沈家大公子沈钰入了魔道,背叛了师门……” 这个消息传播很快,一时间沈家成了众矢之地。 没了仙道宗门做靠山,沈家很快就受到了其他大家族的打压。 这一次,沈家遭遇大难,一伙蒙着面的黑衣人夜间闯入沈家,不管男女老少家丁奴仆,见到就杀。 …… 而为了保护儿子,沈母只能将沈义托付给了家中忠心耿耿还有些修为的老管家,让老管家带沈义从沈家的后门跑。 如此,便有了开头的一幕。 沈义跌跌撞撞的跑着,期间不知摔了几个跟头。 但越跑,他越觉得不对劲,自己可能是迷路了。夜色暗沉,且又是在山里,迷路是很正常的事。 正当沈义完全迷失了方向,几乎绝望之时,忽然看见远处似乎还有个地方亮着点点的灯光,好像是座寺庙。 沈义如同找到了希望似的,连滚带爬的冲向那座寺庙。跑了一阵,眼见离那座寺庙越来越近,身后冷不防的忽然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 沈义慌忙回头查看,只见那两个黑衣男子已经追了过来。 见此情形,沈公子更加慌张,脚步又加快了许多,眼见自己离那寺院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寺院门上挂着的匾额了。 就在此时,身后的一个黑衣男子出手了,隔着数米,一掌轰出,沈义只感觉被一只无形的手掌击到了背部,胸口一疼,吐出一口鲜血,随后直直摔在地上。 昏倒前,他绝望的最后看了一眼寺院门上挂着的匾额 “无相寺” 两个黑衣男子觉得事情应该是成了,走近躺在地上已经昏迷了的沈义,想要将他带走,但就在此时,寺院的大门缓缓的被打开,一个老和尚跨过门槛,走了出来,双手合十,深鞠一躬,道了句佛号 “阿弥陀佛,两位侠客,听贫僧一句劝,莫要再造杀业了,否则将来追悔莫及……” 和尚身着一身较为朴素的暗黄色僧衣,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下巴下留着一缕胡子,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秃驴,本大爷也劝你一句,滚回你的庙里,否则你今天也得死……”其中一个黑衣男子不懈的叫嚷道。他也不想再多杀人了,所以给了这老和尚一个台阶下。 “阿弥陀佛,贫僧真心实意的劝两位,莫要再造杀业……”老和尚似乎并不领情,又劝了一句。 “找死!!” 之前说话的那名黑衣男子,显然是被眼前这老和尚的不知好歹给激怒了,曲指成爪,直奔那老和尚面门抓去,想要治那老和尚于死地。 老和尚神情淡然,丝毫不见慌张,待那黑衣男子伸爪越来越近之时,忽然一侧身,躲开了攻击,同时双手推向黑衣男子抓过来的手,来了个借力打力,将那黑衣男子推出很远。 第一回合吃了亏,那黑衣男子显然并不服气,再次扑向那老和尚,与他打在一起。 黑衣男子出手狠辣,招招致命,但那老和尚只是躲避,并不出手。 另一人见状,知道这和尚不好对付,也冲上前帮忙。 但不管两人招数再怎么狠毒,老和尚依旧能灵巧躲开。 两人想找老和尚的破绽,给予致命一击,但这老和尚身法怪异,几回合下来,两人甚至连老和尚的衣袖都没碰到。 其中一个黑衣男子打着打着,似乎是突然察觉了自己二人不是老和尚的对手,给另一个人使了个眼色。 两人忽然后撤了几步,摆出进攻的架势,随后转身撒腿就跑,其中一人还不忘拽起地上还在昏迷的沈义。 老和尚见两人如此,长叹一声,似乎是在为他两人的执迷不悟而叹息。 和尚并未去追二人,只是站在原地,双眼微闭,双手合十,嘴微微张开一条缝 “吽~~~” 一字缓缓从老和尚嘴里呼出,好似那惊天雷声,浑厚威严。两名黑衣男子只感觉整座山好像都颤了几颤。 两人被那声音震的瘫在地上,双手捂耳。 那一字在山间持久不散,即使两名黑衣男子双手捂耳,仍然无济于事,被那吼声震的眼耳鼻嘴缓缓流出鲜血。 “大师,我们错了,我们悔改…”最终,两人还是承受不住,面向老和尚站的地方,跪趴在地上,来了个五体投地,不管满脸的血,疯了似的往地上磕着响头。 老和尚终于将嘴闭上,缓了缓,悠悠的道了声:“阿弥陀佛,回头是岸。”便不再言语,好像是默认了让他们走。 两个黑衣男子如蒙大赦,不敢多逗留,其中一人还丢下了正在昏迷的沈义。 两人如丧家之犬般迅速窜的无影无踪,就好像走慢了,老和尚便会要了他们的命似的。 待两人走后,老和尚缓缓走向还在昏迷的沈义,将他扛起,背在肩上,转身回了寺院。 将寺门关上,有几个小和尚被刚刚的动静吵醒了,起身出屋来查看。见到老和尚背着一人,慌忙迎了过来。 “师父,您这是……?这公子是………?”一个小和尚问道。 另一个稍微年长点的和尚也凑了过来,问老和尚道:“解空师傅,用告诉方丈吗?” 老和尚法号上解下空,从几人的称呼中可以听出,老和尚在寺内的职位不低。 解空和尚顿了顿,吩咐其中一个小和尚准备一间禅房,先要把昏迷的沈义安顿好。 此时另一个老和尚也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两个老和尚相见,先是愣了几秒,随后互相双手合十,给对方鞠了一躬。 “方丈师兄,这是被我吵醒了?”解空老和尚不好意思的笑着道。 方丈神情有些复杂,没有回答解空和尚的话,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沈义,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禅房内,沈义躺在床上,嘴唇发紫,双眼紧闭,双眉紧皱,还在昏迷。时不时的还会迷迷糊糊说上两句胡话。 ……… “义儿,你以后也要像你大哥一样为咱沈家争光”沈父慈祥地摸着小沈义的脑袋,轻声说着。 沈义当时才三,四岁,虽然不懂,但还是乖巧的点点头,逗得沈父哈哈大笑,笑中带着自豪 画面随之转换……… “沈兄,咱们两个兄弟那么多年的交情,我也不想瞒你,沈义这孩子天生就没有灵根,注定与修炼一途无缘………”一个身着道袍头上带着莲花冠的老道士叹了口气对沈父说道 沈父有些惊讶,更多的是不可置信,结结巴巴的问那老道士道: “您…您不会看错了吧?这孩子他…他……不应该呀!” 老道士摇摇头,显然也很是无奈,用满是老茧的手摸了摸年仅六七岁沈义的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如果送到那个宗门去……可能还……不对,那个宗门也许传承早就断了……唉,天意弄人啊………” 老道士走后,沈父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温柔的拍了拍沈义的头,语气慈爱道:“义儿,以后,就算不能修炼,爹也不会怪你,你只要活的开心,爹就开心。” ……… 禅房内,昏迷中回忆起往事的沈义,躺在床榻上,脸颊上似有浅浅的泪痕划过…… 青州县,县衙 一盏昏暗的油灯下,两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跪在地上,脸上身上粘的不仅有血,还有因为磕头留下的污泥。总之如果不细看,真很难看出这是两张人脸。 知县身着官服,坐在一把太师椅上,阴沉着脸看着两人。 “你们两人都是高手,如今斗不过一个和尚?”知县稍显疑惑,语气冷淡,显然因为此事有些生气了。 跪在地上的两人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原因。 “罢了,一个废物,逃了也就逃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知县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自我安慰了一句。 以前确实有家族被灭门,孩子侥幸逃走,修炼有成后为家族报仇的例子,但那沈义天生没有灵根,完全就是个废人,一辈子与修炼无缘,更别说找自己报仇了。 忽然跪在地上的一人猛地站起,有些不服气的道:“大人,那姓沈的小子虽是个废物,但留着也是个祸害,不如今晚我们多带些人,去围了那寺院,我就不信那老和尚能以一敌百……” 站起来的那人语气里似有不甘,但也有得意。 知县许久不言,似乎是默认了…… 第2章 周知县 那黑衣男子似是觉得知县大人同意了,正要急着去叫人之时,又被叫住了。 “看清那寺院叫什么名字了吗?” 出于谨慎,知县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回大人,好像叫什么……无相寺” 黑衣男子思索良久,不确定的答道。 原本在太师椅上淡定坐着的知县听了这名字,不由得浑身一颤,语气稍微有些颤抖的问另一个还在跪着的黑衣男子道: “他说的是否属实?那寺院真叫无相寺?” 还跪着的那人,稍稍回忆了下,点点头,道了句:“是……” 知县一掌拍在太师椅上,略有些无奈的道:“这寺院里的和尚本官惹不起,你们也最好不要去招惹……” 青州县知县大人姓周,被调来上任之时,有个朝中官员告诉他上任之地有座野狐山,山上有个无相寺,那寺里的和尚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周知县上任之后,也曾调查过这个无相寺,但还真没查到什么特别之处。 无相寺是佛门无相宗的道场。倘若是个大宗门,那朝廷也得忌惮三分,不让一个小知县去招惹情有可原,但无相宗就是个小破宗门,以前虽然也兴盛过,但那也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自从无相宗第七位祖师圆寂后,无相宗的衣钵就失踪了,传承大概率也就断了。 衣钵失踪后,无相宗的第八祖,第九祖,甚至第十祖,都只是无相宗内部定的,没有受到整个佛门的认可,无相宗也就因此没落了…… 所以周知县也弄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朝廷大员会这么重视一个传承可能都断了的小宗门。 但人家毕竟是朝廷大官,说的话也肯定另有道理。总之最后,周大人还是放弃了找人围攻寺院的想法。 无相寺也因此免遭一难…… …… 无相寺某间禅房里,沈义已经醒了,但还是双目无神的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盯着禅房的房梁。 黑衣男子的那一掌,将他的肋骨打折了几根,虽然有寺中药局的老和尚给他做了处理,但仍在恢复。现如今他也只能瘫在床上,无所事事的发呆。 沈义有些许迷茫,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恨谁,恨他大哥入了魔道,还是恨知县屠了他全家。其实他都挺恨的,但瘫在床上的这几天,他脑子乱的厉害,总是会思考一些有的没的问题。 他想过报仇,但有什么资本呢?自己出生就是个废物,修炼复仇这条路根本就走不通。至于其他的报仇方法,他一时还真想不到。 “可能是老天和自己有仇吧?……”他只能如此想着。 就在沈义胡思乱想之际,一道声音忽然出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老天不是人,又怎会与凡人一样有情有仇。天道面前,众生平等。和你有相同遭遇的人很多,如果都是老天干的,那他老人家的心眼该是有多小?” 解空老和尚端着碗药进来,似乎是知道沈义心中所想,随口安慰道。 被老和尚知道心中的想法,沈义并没有感到多惊讶。这老和尚每次都能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每次都会出言安慰几句,他如此也就习惯了。 “老和尚,你说众生平等,为何有些人能平平安安,大富大贵的度过一生,有些人却一生坎坷,到最后不得善终?”沈义语气虚弱的问道,他有些迷茫,急切的想询问出一个答案。 “万事万物,皆有缘法,皆有因果……”解空老和尚开口回答道。 “你放屁,我爹娘是无辜的,什么狗屁因果?老子才不信……”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沈义怒吼着,打断了解空和尚的话,怒气使他甚至撑起了半边身子,但是吼完,像是力气被抽光,再次瘫倒在床上。 老和尚用汤匙搅了搅冒着热气的药,神情淡然,语气平和道:“因果真实存在,但种善因未必得善果,恶因未必得恶果。我也并未说你爹娘就做过恶………” 随后顿了顿,再次开口道 “诸法因缘生,你与老和尚我相见便是缘分,其中便牵扯因果………因前尚有因,果后还有果。有可能沈家被灭门也是种的一个因………………总之,先把药喝了吧,一会就凉了。”显然老和尚不想再往下多说,岔开话题,开始给沈义喂药。 寺内僧人不多,人手不足,小和尚们平时也有自己的事要干。所以即使解空和尚在无相宗内属于长老级别的人物,但给沈义喂药这事,还需要他亲自来。 喂完了药,临出门之时,老和尚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句:“万般带不走,唯有业随身……”随后扬长而去 …………… 几日过去,无相寺里还算太平,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僧人们各自干着各自的活。 只不过沈家被灭门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青州县。街头巷尾总是有人议论的,其中不免有唏嘘的,也有不知为何原因幸灾乐祸的,但大部分人也就是听个热闹,毕竟,这种事和普通老百姓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 可能是寺院的药药效很好,沈义的伤恢复的差不多了,已经能勉强起身下地走路了。但即使如此,他也是无事可做,不过是换个姿势继续发呆罢了。 解空和尚时不时的会过来劝导几句。时间长了,过来的次数也就少了。 ………… 一座不知名的荒山上,一行人小心翼翼的走着,时不时朝四周看看,生怕被人跟踪了。 领头之人正是身穿便服的周知县,后面还领着几个随从打扮的人,但个个膘肥体壮,显然都是练家子。 一行人来至一个破庙前,庙门紧闭,周知县轻轻扣了扣门。 不久,庙门被推开,一个小童走了出来,一见面前的周知县,立刻抱拳拱手,道了声:“二护法,来此何事?” “来见教主。”周知县显然已经和那看门的小童很熟了,同样抱拳拱手,回道。 小童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行人随着这小童走进庙里,最后一人将庙门闭上,并用锁锁住了庙门。 小童给庙里不知名的神像上了三炷香,随后转动神像面前半人多高的香炉。那香炉看着很重,但却被这小童轻轻松松转了个圈。 随着香炉的转动,那尊神像也缓缓的转了起来,神像后边显现出来一个暗门。 一行人踩着供桌,举着火把,小心翼翼的钻进那扇门里。 暗门内是一条极长的密道 开始密道很窄,一行人需要弯腰,前进,走了段时间,密道变宽,两边的墙壁上点了蜡烛,也渐渐有了亮光。 许久,面前又出现一道石门,知县一行人站在两边。那个小童走近石门,双手掐了个手决,不知念了段什么咒,石门缓缓升起。 石门开启的一刹那,棍棒声,刀枪碰撞声,喊打喊杀声都从石门内的暗室里传出,显得极为热闹。 周知县一人走进暗室,没让后边的随从跟着。 暗室极大,四周墙上点着烛火。 暗室内大概有数千人,大部分都在拿着兵器操练,有些是盘腿坐着,像是在修炼什么功法。有人见到周知县进来大喊了一声 “周护法来了…” 操练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些,有些停止了打斗,都朝周知县看来。 “没你们什么事,继续操练,我来找教主。”周知县朝众人摆了摆手,喊了一声。 有人从人群中钻出,领着周知县绕过操练的人群,到了一处稍微僻静点的洞穴,洞穴内,一长发长须的老者身着蓝布道袍正盘膝打坐。 似是知道是谁来了,那打坐老者并未睁眼,只是淡淡的问了句:“二护法来此何事?” 周知县抱拳拱手朝老者做了个礼,随后摆了摆手让那个领路的人先离开。 “教主打算什么时候起兵?” 待领路的人走后,周知县神情严肃,急迫地开口问道。 老者缓缓睁开眼,转头看向周大人,沉默许久,才开口道:“二护法最近可有勤奋修炼?到达何种境界了?” 周知县被这老者的岔开话题弄的有些不太高兴,没好气的道:“最近烦心事多,无心修炼。”顿了顿又问道:“教主何时起兵?” 老者一脸玩味的看着周知县,忽然问道:“和朝廷对着干,你就这么有把握取胜?” “呵,朝廷养的那些兵是什么样的货色你我都明白。咱们这里的十几位护法个个都已炼成金丹,虽然只是初期,但随便一位抵朝廷数百上千兵马不成问题。且咱们的兵卒,个个有术法加身,难道这还没有胜算吗?” 周知县谈起朝廷的兵时,掩饰不住的轻蔑语气,就好像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实际上确实如此,大周朝,灵根好的,修炼天赋强的大多都被某些宗门挑去了。灵根弱修炼天赋差的,倘若家中再穷些,只有当兵这一条出路了。所以大周朝的士兵修为确实不高,达到练气一二重的已经算是精锐了。 老者听了周知县的话,撇头看着他,忽然哈哈大笑,笑中带着讥讽,嘲弄。 “你笑什么?”周知县不解发问。 “我笑你的不自量力。你把龙虎山放到何处了?” “………” 老者的话将周知县怼的哑口无言。 老者再次开口: “龙虎山他们归顺了朝廷,你觉得咱们起兵造反,他们会袖手旁观吗?倘若龙虎山和朝廷联手,那咱们又有几成胜算?” “……那难道就没办法了吗?”周知县的语气弱了下来,显然也是明白了些什么。 “只能等了……等你们把境界都稳固了,咱们的胜算会多一些………”老者叹道,实际上他心里也没底。 第3章 无相宗 大周王朝,仙道宗门修炼境界大致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每个境界由七重小境界组成。 到达元婴七重境,元神会在大脑中孕育出一个婴孩。修炼到此时便已是达到返璞归真之境了,换句话说算是已经得道成仙了。 但这些境界划分的并不绝对,有些仙道宗门因为修炼法门不同,境界划分也不一样。佛门的区别就更大了。 总之道门修炼到最后是尸解成仙,佛门修到最后则是获得解脱,寂空涅盘。 修炼在这个世界也并非能长生不老,而只是能延长十年或百年的寿命,修炼者最后也是会死的,道门把得道者的死叫做尸解,比如前朝有位姓白的祖师溺水而亡,就称水解成仙。而佛门则把修行高深的老和尚的死叫做圆寂,取圆满寂静之意。 大周王朝内,大小宗门也都是需要依附朝廷的,即使是道门第一的龙虎山尚清宗天师府这一大宗门也不例外。 …… 数千年前,中土出了一位姓李的圣人,悟得大道,写下千字《道德真经》流传于世,随后便不知所踪。 之后过去百年,有位姓张的青年,偶得此经,读完大有感悟。到了龙虎山,感到此地灵气充足,便在此隐居,到后来开宗立派,成立尚清宗,又称天师道,天师之位世袭罔替。 经过一代又一代天师的努力,龙虎山天师府也逐渐成为大周王朝道门第一的大宗门。 而与那位李圣人同时期,古天竺国也同样出了一位圣人,名号释迦牟尼,此人年纪轻轻便在菩提树下觉悟四圣谛,八正道,被人尊称为世尊佛陀。 释迦觉悟后创立僧团,广传觉悟法门,利益众生,直至涅盘。 释迦佛涅槃后,僧团集结,由佛侍者多闻尊者代领,汇总佛说之法,编纂成经。 后来僧团分裂,形成诸多宗派,又因各种因缘巧合流入中土,广设道场…… 而无相宗在佛门中传来的较晚,是由一个天竺僧人乘小船远渡万里传过来的。 据传当年佛陀在灵鹫山讲经说法,曾拈花一笑,众弟子不知含义,只有佛侍者大迦叶懂得其意,回以微笑。 后来释迦佛传大迦叶无相宗心法 世尊告言:“我有正法眼藏,温馨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 故此迦叶尊者得了世尊的心法与衣钵,成为古天竺无相宗的初祖。 百年后佛法在天竺国气数将尽,由天竺僧觉法和尚远渡万里将衣钵心法传入中土,成为中土无相宗初祖。 觉法和尚到中土后,曾在一山洞中面壁打坐十年,期间有一僧人诚心求法,为了此法,愿舍一臂。 觉法僧被其求法之心所打动,传他心法,衣钵。 这断臂僧便是无相宗的第二位祖师。 而觉法和尚面壁十年的山洞,被命名为觉法洞,就在无相寺的后山 ……… 大周朝建立初年,无相宗的第七位祖师圆寂,祖师的衣钵自此也丢失了。至于心法传承丢没丢,只有宗门里的人知道。 衣钵丢失后,无相宗在佛门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因此无相宗的第八,第九位祖师一直没有受到佛门其他宗派的认可。 而无相宗现任的第十位祖师,据说还在后山的觉法洞里闭关。但据传闻这十祖的身份是个迷,有人说是个年龄已过百岁的老怪物,有人却说是个六七十岁的面容和蔼的得道高僧,总之众说纷纭,甚至有人还扬言说十祖根本就不存在。 当然,回归正题,无相宗没落不只是衣钵丢失,其实还有其他原因。 无相宗与佛门某些密宗的修炼方式有所不同,密宗主修密法,修神通,有些人修行的目的也就在于得到神通。而无相宗则认为神通无需修炼,倘若入佛门只是为修神通,那便是有些走偏了。 另外还有其他宗派靠念佛号修行,主要修念力与愿力,门槛低,信众也多。而像无相宗这种修心法门,需要很高的悟性,慧根,所以没多少人愿意去学。 ………… 几日过去 沈义已经能自己下床走路了,但还是每天无所事事,偶尔会去僧人们念经的大雄宝殿里坐在角落里听经,一坐可能就是一天,至于到底听没听进去经文,大概是没有。 由于解空大和尚是寺内长老的缘故,他带回来的人,自然也没人敢数落。只要不闹出什么大事,愿意发呆就让他发呆呗…… 一日,寺中的老方丈无念和尚将解空和尚叫至禅房。 两个老和尚面对面盘腿坐在蒲团上,那画面有些许禅意。 无念方丈最先开口,语重心长的对解空和尚道:“师兄啊!你带回来的那位…伤已经养好了,师兄何时打发他走啊?” “啊?您说什么?”解空和尚似乎是没听见,发出一句疑问。 “师兄啊!咱们寺内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那年轻人的体质特殊,也并不是修炼的料,留在寺中也多有不便……”无念方丈似乎是知道解空和尚怎么想的,继续劝道。 “我觉得没什么不便的吧?况且体质差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无念师兄,你难道忘了咱们宗的六祖了吗?”解空和尚面带微笑,反问道。 “你…你,你拿他和六祖比?六祖是六祖,他是他。况且,六祖他老人家岂是你能议论的?…………” 方丈听到解空和尚把六祖搬了出来,显然有些不高兴了,语气也带有责备 “唉,师兄啊!您这就又起分别心了,对修行不利呀。况且我并未拿他与六祖比较……”解空和尚打断了方丈还要往下说的话,苦笑着道。 两个老和尚面对面讨论了半天。 最终无念方丈还是妥协了,叹了口气,给了个台阶下,道: “寺内不养闲人,你若要留他,便给他剃度,让他皈依佛门,在寺里挑水,干干杂活,我便也不说什么了……” 解空和尚听罢,立刻起身,双手合十,深鞠一躬,笑道:“多谢方丈师兄开恩 收留那小子。” 说到此顿了顿,又道: “不过,剃度一事,还需我再去问问他,与他商量商量……先告辞了。”说罢,转身离去。 无念方丈看着他这个师兄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沈义此时正坐在大殿里盯着佛像愣愣的发呆,即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也没回头。 解空老和尚走到正在发呆的沈义背后,站定。许久,才开口问道: “想什么呢?” 沈义依旧没有回头,呆呆的坐着,死死地盯着大殿正中摆的佛像,不发一言。 过了会,沈义终于开口了,但没有回答老和尚的问题,反问道:“老和尚,这世上有佛吗?” “有!” 解空和尚丝毫没有迟疑,语气坚定的道。 “呵!” 沈义冷笑,语气中透着股冰冷,质问道:“倘若真的有佛,那我们沈家被灭门之时,他在………” “那就没有……”解空老和尚极快的打断了沈义的话,开口说道。 沈义此时终于转过头来,不爽的叫嚷道:“?………你丫玩我呢?老和尚,你刚才不是说有佛的吗?” 解空和尚顿了顿,笑着道:“我说世上有佛,你不信,那我说无佛,听你的语气好像也是不信,那我应该怎么说?” 沈义盯着老和尚,一字一顿的道:“我要一个准确的答复,世上到底有没有佛?倘若有,佛在哪里?” 老和尚并未着急回答,也是盯着沈义看了许久,忽然反问道:“敢问沈公子,何为有?何又为无?” “有就是有,无就是无。”沈义随口答道。 “说着简单,倘若看见为有,看不见为无,那盲人心中,万物皆无,倘若听见为有,听不见为无,那聋子心中,万物也是无。不知沈公子如何定义这个有和无呢?”老和尚再次反问道。 “你………” 沈义被怼得哑口无言,他觉得老和尚这是在诡辩,但也知道自己辩不过这个老和尚,所幸不再理会,回过身,面对着佛像继续发呆。 解空老和尚不再说话,围着大殿走了一圈,随后再次站到了沈义身后,望着殿内宝相庄严的佛像,语气从容,不急不缓的开口道: “你若观那佛像是佛,那它就是佛,你若看那是个泥胎,那它就只是一尊泥胎,万物唯心造……” 沈义这次没有再争辩什么,似是默认了。 沉默了一阵,解空和尚忽然问道:“以后有什么打算没?” “呵,能有什么打算?家没了,什么都没有了……”沈义神情落寞,苦笑了一声,说道。 “既然没地方去,那你愿意留在本寺拜和尚我为师,剃度出家吗?”解空和尚问道,他在征求沈义的意见。 沈义回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的问道:“我不能修炼,当和尚有什么用?” 在沈义的认知里佛门道门都是以修炼为主,自己作为一个没有灵根的废柴,恐怕当和尚也不够资格。 “佛经中讲众生都是从光音天而来,本自具足一切神通,智慧。又何须修呢?……况且我看你与我佛门有缘,与贫僧也有缘分,你若愿意出家,和尚我便给你剃度………”解空和尚笑着解释道。 沈义思索良久,最终还是答应了,做和尚是个苦差事,早起晚睡,还要持一大堆戒律。但他如今也没地方可去,沈家被知县灭了门,自己侥幸逃出来,倘若再回去就是去送死。 寺院愿意收留他,他也挺感激的,即使要做和尚,剃光头,守戒律,他也无话可说。总不能现在还摆个大少爷脾气,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不听人家的话,不剃头不持戒,这样多少是有点不识好歹了。 第4章 沈钰 时间飞逝,转眼已过了两三个月。 沈义几月之前拜了解空老和尚为师,剃度当了无相寺的一名和尚,并有了个法号: “觉空” 由于解空老和尚在寺院里辈份很高,沈义也因此沾了个光,寺院里的僧众没人敢为难他,见了他还要恭恭敬敬叫声师兄。 沈义已经变得正常了许多,不再经常发呆了,平时没事就在寺里边瞎转悠,寺里大大小小的事他也知道了个一二。 一日,沈义闲的没事,走到寺院门口,坐在台阶上,看着在门口扫地的一个老僧。 这老僧沉默寡言,一天到晚只会拿个扫把扫地。据寺里的僧人说这老僧也是无相宗里的一位长老,法号无想。 但沈义觉得一个宗门长老混成这个样子,也属实有点可怜了。 “师……大和尚,你扫了几年的地了?”沈义本来想叫师伯的,但想了想又觉得有点不大合适,也就改口换了个称呼。 那老僧只是静静的扫地,许久,才悠悠回了一句:“记不清了……” 沈义:……… “大和尚,你会念经吗?”沈义接着发问。 又是许久,老僧才幽幽答了句:“不会……” 沈义:“………………会坐禅吗?” 老僧答:“不会……” 沈义:“那你会干啥?” 老僧晃了晃手里的扫把,开口道:“扫地…” “怪不得混成这样,原来是只会扫地呀。”沈义讨了个没趣,心里嘀咕着,起身回了寺院。 无想老和尚也没再理会他,继续自顾自地扫地。 ……… 还是那座荒山 “出来吧,别躲了”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背负一把黑色铁剑,语气森寒,怒喝了一声。 青衣男子眉眼间与沈义有些许相似,如果沈义在场,一定能认出,这就是他那个入了魔道的大哥:沈钰。 沈钰的话音落下,身后的树林中瞬间窜出三道黑影,三人身穿蓝布道袍,显然是某个仙道宗门的弟子。 “姓沈的,终于让我们逮到你了,今日便要抓你回去,让师尊他老人家亲自斩了你这个叛徒……”其中一人喊道,随后抽出佩剑,直奔沈钰刺去。 沈钰不慌不忙,抽出自己背的那把黑色铁剑抵挡。 两人你来我往,打作一团。四周的树木被两人狂暴纵横的剑气弄的东倒西歪,有些还算粗壮的,也几乎被削的只剩主干了。 剩余两人没什么动作,好像在等,等沈钰有什么破绽之时,再上去给予致命一击,但两人未能如愿。 没几个回合,第一个冲上去那人的剑已断作两半,只留一个剑柄还握在手里。 一旁观战的两人见此也有些慌了,喊了一声大师兄,纷纷上前帮忙。他们也没想到沈钰会变得如此之强,竟然连他们三个中修为最高的大师兄都已不是其对手。 沈钰并没有把冲来的两人放在眼里,退了几步,忽然打出一道剑气,这剑气周围还有一层黑雾笼罩,直直冲向三人,三人只感觉那剑气霸道无比,充满了威压,根本来不及躲闪,三人纷纷被击中。 等那黑雾般的剑气散开,三人已经是躺倒在地上,身首分离了。 ……… 等沈钰头也不回的离开后,没多久,一个人也缓步来到了三具尸体旁,看着三具身首分离的尸体,双手合十,叹了一句:“阿弥陀佛,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那人在地上挖了三个坑,将三具尸体掩埋了,随后,望着沈钰刚刚离开的方向许久,自言自语的又叹了句: “苦海无边…” 说完便不再言语,沉默着下山去了……… 破庙门前,沈钰拍了三下门,还是之前那个小童开的门,一见是身穿青衣的沈钰,紧忙迎了出来,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大护法,您回来了?”语气极为谦卑。 “我要见教主。”沈钰简洁明了的道了来意。 “好,您随我来。”那小童把沈钰请进庙里,把庙门关好,用锁头锁住,随后和上次一样,上了三炷香,转动香炉。 随着神像翻转,密道再次出现,两人也不犹豫,没拿任何照明的东西,径直进了密道。 来到石门前 小童掐诀念咒,石门缓缓打开,里面依旧是吵闹的操练声。 “回来啦?”一个浑厚的声音从暗室里传了出来,瞬间将操练的声音压了下去。 沈钰大踏步走进暗室,穿过操练的人群。还是上次周知县来时老者打坐的那个地方。那老者今天依旧在打坐,只是见沈钰来了才缓缓站起身。 “教主,弟子回来了。”沈钰声音有些激动,似乎对那老者无比的崇敬。 “嗯,查到什么了吗?”老者面无表情,开口问道。 “嗯,弟子查到,几日之后那龙虎山天师府的张天师要尊圣旨进京。弟子估计过个几日天师必定会从此县经过,到时………”沈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老者脸上也渐渐有了笑意,点了点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问道:“徒儿,你如今修炼的如何了?” “禀教主,用了您教弟子的密法,弟子如今已经金丹四重了,马上就能突破到五重了。” 老者显然也很高兴,连连点头,感叹道:“好,很好,不枉费我的一番苦心。”顿了顿,又补充道:“你记住,倘若要是修炼到金丹六重,就不用再修了,到时为师会传你更强的修炼法门……” “弟子明白”沈钰听话的抱拳拱手。 两人在洞中闲聊了一会,忽然那老者话锋一转,用稍微严肃的语气问道:“沈家被灭门的事,你知道了吧?” “……” 沈钰听到老者提起这个话题,沉默了,咬紧了牙关,双拳紧握,似是在极力的压制情绪,最终,他点了点头,道了句:“弟子……知道……” 老者显然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拍了拍他肩膀,讲道:“你一定要记住,大道无情,欲要成就大道,就必须要做到无情。” 沈钰依旧沉默,但紧握的拳头松了下来,情绪也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 老者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又说道:“佛家有句话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你要想和为师一样成就大道就必须要断情去爱,什么兄弟,亲人,爱人,包括你的爹娘都只是外人罢了。我知道这很难,但我也是这样一步一步过来的…………” 老者越往后说语气越发的平淡。 “教主说的是,弟子定当谨记…”沈钰点了点头,神情恢复如初。 老者缓了缓,欣慰的笑了几声,随后用长辈教导晚辈的语气继续道:“这样才对嘛,你是为师收的天赋最好的徒弟,我让你当大护法,就是知道你将来会和为师一样成就无上大道。你如今的表现,为师很是满意……” “弟子一定不会辜负教主的厚望!”沈钰坚定开口道。 …… “对了,为师最近不方便出去,还有件事要麻烦你去办……” “教主吩咐的,弟子定当尽力……” “好,明日你去野狐山上的无相寺一趟。二护法的人在那个寺里吃了亏,我让你去,就是去探一探他们无相宗的实力………我相信以你的修为,就算真遇到高手,也绝对能逃回来。”老者双眼微眯,语气逐渐变得冰冷。 上次周知县提起这件事时,老者嘴上没说什么,但却暗暗记在心里。毕竟他在许多宗门内部都安插了自己的人,那些宗门什么实力,掌门,长老们什么修为,他都能了解到。但他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宗门,不起眼到让他根本就没想过找人混进去的小宗门竟然还暗藏着高手。出于谨慎,他必须要找人去探一探。 “弟子谨遵教主法旨……”沈钰回应了一声,他从教主的语气中听出这事情的重要性。 老者再次走近沈钰,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记住那句话,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你有爱,你对某样东西有情,那你就有了软肋,有了弱点,别人就可以轻松拿捏你………” 第5章 深入无相宗 翌日 一个身穿青衣,身后背着一柄黑色铁剑的青年人,来到了无相寺的寺门口。 此人正是来完成教主任务的沈钰。 无相寺不知是地方太荒凉,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香火并不怎么旺盛,来寺院烧香的善男信女们并不多。 沈钰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无相寺,在寺院里漫无目地的瞎转悠。 忽然见迎面走来一个小僧,沈钰立刻双手合十,恭敬问道:“敢问小师傅,寺内方丈和长老们都在什么地方?我有些事要见他们……” 沈钰想的挺简单,打探一个宗门的实力,先要去看看宗门内方丈和长老们的修为。 小和尚听闻沈钰的来意,用略带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沈钰,疑惑问道:“施主找我寺方丈,长老,是有何事?倘若不告知,恕小僧无礼,不能告诉施主……” “哦,小师傅多虑了,我和我家娘子在一起五六年了,都没有孩子,这不几月前我在这寺中的佛像面前许了愿,说若能让我得一儿子,我便花钱修缮一下这无相寺,再塑佛祖金身。”沈钰可能是早就想好的说辞,说起来声情并茂的。 “哦……”小和尚边听,边点头附和。 沈钰见这小和尚听得认真,便继续讲道:“没想到你们这寺院的佛爷还真灵,几天前,我夫人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去医馆检查,那大夫说我娘子已经有喜了。我觉得是佛祖显灵,所以这次来,就是想来这还个愿,修缮一下这寺院,再塑佛祖金身……” 由于沈钰演技过于逼真,再加上穿着也透露着贵气,把小和尚唬的一愣一愣的。 “阿弥陀佛,施主如此守信,真是难得。且您要做的这些事也都是大功德呀……”小和尚双手合十,夸赞道。 “小师傅谬赞了,我这次来就是特地来找方丈和几位长老商量商量这修缮寺院再塑金身的事,还望小师傅为我带路。” 沈钰满脸的恭敬,双手合十朝小和尚鞠了一躬,尽显虔诚。 “哦,您随我来……”这小和尚带着沈钰往无相寺最里面走。 无相宗如今虽然已经没落了,但由于以前衣钵还在时曾经兴盛过的原因,所以寺院建的很大。 两人拐弯抹角,走了许久,忽然迎面走来一个吹着口哨的和尚。 “觉空师兄…”给沈钰带路的和尚对迎面走过来的那小和尚双手合十深鞠一躬。 来者正是法号觉空的沈义。 “哦,阿弥陀佛…”沈义记不得这和尚的名字,只能念了句佛号,双手合十,也鞠了一躬回礼。 沈钰开始还觉得挺正常,两个和尚见面打招呼,也没什么好说的,但他越看对面鞠躬回礼的和尚,越觉得眼熟,等那和尚鞠完躬抬起头,沈钰愣住了,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同样,当沈义抬起头看清对面身穿青衣的人时,也愣住了,呆愣愣站在原地。 几人中只有那带路的小和尚一脸懵逼,瞅了瞅对面的觉空师兄,又扭头瞅了瞅身后说来还愿的那位施主,他搞不懂两人怎么一见面就发起呆来了。 “觉空师兄认识这位施主?” 带路的小和尚夹在其中觉得甚为尴尬,为了打破这份尴尬,只能问道。 沈义似乎是没听见,只是一直愣愣的盯着身穿青衣的沈钰发呆。 小和尚没办法,只能回过头,双手合十,问道:“施主认识觉空师兄?” 沈钰先是愣了几秒,终于还是反应过来了,双手合十,道:“确实认识,但并没有太深的交情…” 沈义这回是听到了,听得真真切切,他双眼睁大,难以置信的看着对面那个青衣男子,无数回忆涌入脑海: 几十年前…… “大哥,我以后要努力修炼,也成为像你一样的人。” “哈哈,好,大哥相信你,说不定将来你还能超越我呢……”沈钰慈爱的抚摸着年仅四五岁弟弟的小脑袋,笑着鼓励道。 当时的沈义还不知道自己的体质,所以对未来充满了向往 …… 沈义的记忆里,大哥对他极好,小时,他犯了错,大哥会袒护他,有时会把错误全揽到自己身上。 后来,大哥被宗门选中,做了内门弟子,此后便很少回家了。虽然回家次数少了,但每次回家都会给他带很多市面上买不到的比较稀奇的东西。 总之,即使因为全家被灭门,沈义对大哥有了些许的恨意,但在他的潜意识里,还是不愿意相信那个待他极好的大哥会入魔道,他觉得这一切有可能是个误会。 见两人都沉默不语,那带路的小和尚觉得夹在其中略有点尴尬,便借口有事先溜走了。 “大哥……到底怎么回事?” 等那和尚走远,沈义迫不及待地一步一步走近他大哥,语气稍微有些颤抖。 沈钰并未回答,还是站在原地。 “他们说你入了魔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说话呀……”沈义近乎是吼着说出来的。 “你说话呀!!!” 而此时在沈钰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教主的话: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你有了爱,你对某样东西有情,你就有了弱点,有了软肋,别人就可以轻松拿捏你……” “大道无情,你若想成就大道,就必须要做到断情去爱………” 望着弟弟向自己一步一步地逼近,发出怒吼,沈钰下意识的攥紧拳头,打出一拳。 这一拳,直击在沈义的小腹处。 沈义完全没有防备,被这一拳击中后,只感觉小腹一痛,喉咙里喷出一口鲜血。 沈钰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自己弟弟的惨样,丝毫不带怜悯的又出了一拳,这一次,甚至将他打飞了出去。 但沈钰并未收手,冲上前去,拽起地上已经昏迷了的沈义,手结成掌,蓄力,直直劈向沈义的脑袋。 这一掌若是拍下去,头盖骨定会碎成渣,沈义必死无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佛号声刚落下,沈钰就觉得被一股无形的气浪打中,倒飞了出去,砸在寺院的一面墙上,将墙砸出了一个人形的裂痕。 “谁” 沈钰下意识的吼了一声,从墙上摔下来,他只感觉丹田中的金丹都被刚刚那一击震的还在剧烈颤抖。 他捂着丹田四下张望,却找不到袭击他的人。 体内的金丹仍在剧烈颤抖着,没办法,沈钰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催动了体内的灵力护住丹田内的金丹,使它不再颤抖。 不知是袭击他的那人故意放水,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如果刚刚那气浪再强上一点,自己的金丹很可能已经被震碎了。 从前,沈钰还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金丹四五重的修为,已经很强了,(实际上确实如此)但到了今天他才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为了防止刚刚那人再次袭击,沈钰不敢多耽搁,用了招轻功,飞身跃上墙头,溜了。 沈义也很快被寺内的和尚们发现,抬回了禅房,有几人叫来了无念方丈,方丈检查后,发现只是伤的过重昏迷了…… …… 回到密室内,沈钰向老者汇报了今日的事。 今日老者的身边还坐着两人,一人是身穿着便服的周知县,另一人五大三粗的,但也已是金丹初期的修为,姓鲁名莽,人如其名,为人很是鲁莽……此人也正是老者的第三位护法。 听了沈钰的描述,老者面色阴晴不定,周知县在一旁也是阴沉着脸不说话,只有那鲁护法,见两人都不说话,有点不知道什么情况,便大大咧咧地问道: “怎么都不说话?不就是个小破宗门吗?让老二带官兵围了,灭了不就是了?”鲁莽口中的老二正是周知县。 老者看了一眼有些虎头虎脑的鲁莽,皱眉,思索片刻,忽然给了周知县一个眼色。 周知县一脸懵逼的看着给他使眼色的教主,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您的意思是,真的照三护法说的这么做?” 老者点点头,又摇摇头,忽然转变了话题问沈钰道:“照你刚才所说,沈义那小子没死?” “……嗯………是” 沈钰回应的结结巴巴,很没底气 听了沈钰的回答,那老者脸色瞬间阴沉更甚,冷笑了几声,道: “好啊,好啊!一个金丹四重的修士一拳打不死一个普通人?你这几年都修到狗身上了?” 老者语气里有怒意升腾,也有嘲讽,更有无奈 沈钰低着头,不敢回话。 老者冷眼望着他,止住了冷笑,语气放缓,但仍是掩不住怒意,问道: “沈钰呀,为师平日里怎么教导你的?连这点情你都放不下,你还修什么无上大道?” 听着老者的训斥,沈钰的眼渐渐红了,双拳也攥紧了,但姿势没变,依旧是低着头,不言语。 等老者教训完了,才缓缓转向周鲁二人,对周知县道:“沈义那小子不能留了,你带人以朝廷的名义去无相寺搜一遍,把那小子抓出来,要活的,让沈护法好好练练手……” “…这……”周知县心里有些没底 “连造反都敢的人,还怕这个?”老者讥笑道 “好,我去”周知县站起身,答应了一句,拍了拍身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就要离开。 “我也要去”一旁的鲁莽迅速站起身,叫住了周知县。 周知县看了看老者,见老者点头答应,便也没说什么,带着鲁莽离开了。 无相寺禅房内 沈义已经醒了,但还是神情恍惚的躺在床上,愣愣的盯着房梁。 身边有陪护的和尚,有个和他一样,都是拜的解空老和尚为师,对他甚是关心,问东问西的。 沈义觉得有些烦了,语气虚弱的问道:“师兄,师父他去哪了?我要见他……” 小和尚愣了愣,叹了口气回答道:“师父他老人家两天前就下山去了,说去办件大事。” “噢…”沈义虚弱地回应了一声,再次双目无神的盯着房梁。 “觉空,感觉身体怎么样了?” 无念方丈得知沈义醒了的消息,也赶来禅房坐在床榻边上,关心的问着沈义身体状况如何。 毕竟人家是方丈,沈义就算再怎么不想说话,也只能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应着。 几个和尚正围着床榻聊着天,忽然一个和尚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气还没有喘匀,一边大喘气,一边向方丈秉报道: “方丈,外边来了一群官兵,周大人也来了,说要见您,您快去看看吧!……” 第6章 围攻无相寺 “周大人来此,是为了何事?”无念方丈身穿袈裟,手持锡杖,率领寺内众僧,挡在寺院大门口。 无相寺的僧人并不多,满打满算加起来,总共才一百多人,这和其他佛门大派相比,寒酸了许多。 周知县这次来也带了一两百人的官兵,虽然这些官兵修为并不高,但气势很足,各个手持刀剑,凶神恶煞的望着挡在寺门口的众僧。 周知县满脸含笑,向方丈抱拳拱手,行了一礼,但明白人都能看出这明显是笑里藏刀。 周知县笑着道:“方丈大师,我想请问你们这寺里有没有一个姓沈的公子?” “本寺中只有佛弟子,并无外人,更没有大人您要找的什么沈公子…”无念方丈单手行了个礼,回应道。 周知县似乎早就猜到方丈会这样说,依旧面带微笑,不急不缓的道:“想必方丈大师已经知道了县里沈家的事了?” 说到此顿了顿,随后继续讲道 “沈家大公子沈钰,不好好修行,背叛了师门,入了邪道,现在听说竟然还想要伙同邪道一起密谋造反,这胆子是何其之大。不过苍天有眼,沈家现如今不知被哪位英雄豪杰灭了门,也算他们罪有应得……但据本官所知,和沈钰最是亲近的沈家的二公子如今竟然还活着,且听人说就藏在你们寺里……” 无念方丈面无表情的听完了周知县的叙述,开口道:“贫僧说了,本寺中都是出了家的佛弟子,没有您要找的人,还请您回去吧!” 方丈话音刚落,周知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笑了两声,指着无念方丈破口大骂道: “呵呵,你这出家人好不识抬举,本官好好与你说话,你一而再再而三顶撞于本官。本官来问你,你可知道私藏造反之人亲属的后果?” “贫僧都说了本寺中没有大人要找的人,大人不信,又能如何?”无念方丈满脸无奈,叹道。 “本官确实不信,除非让本官带的人去好好搜一搜这无相寺,看一看你这老和尚说的是否属实……” 众僧听此,一个个怒目瞪着周知县,显然周知县这个要求有些无理取闹了。 无念方丈皱了皱眉头,问道:“大人若要搜查本寺,可有皇上批准的公文?” “皇上日理万机,这点小事,本官觉得不用惊动皇上。”周知县阴恻恻的回道。 “既然皇上没有批准,大人还是请回吧!”无念方丈依旧礼貌回应道。 “和尚,你难道是要跟朝廷作对吗?”周知县近乎是吼着说出来的这句话,这回他是真急眼了,毕竟他实在也没想到这寺里的老和尚这么难缠。 “贫僧说了,倘若没有皇上的批准,大人就无权进入本寺搜查!” 无念和尚丝毫不留情面的怒声反驳道。 两人针锋相对,你一言我一语,丝毫不给身旁人插嘴的机会。 实际上,无念方丈生气情有可原。毕竟无相寺作为一个宗门而言,即使如今落魄了,那也是有自己底线的,更何况无相寺内还有藏经阁这种宗门重中之重的地方,不可能轻易就让人进去搜查。 大周王朝,各大宗门与朝廷之间其实都是互相在给着对方面子。各大宗门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好好修炼,不随便找事的态度对待朝廷,朝廷也不会轻易去招惹佛门或道门。 就比如没有任何证据,无缘无故的去搜查一个宗门,这其实已经触及到了很多宗门的底线了。 倘若真的是某个宗门里的弟子闹了什么事,官府想要搜查,需要先给朝廷递折子,且具备充足的人证物证,请求皇上批准。 倘若皇上真的下旨批准了,那宗门也得给皇上面子,可以让人进去搜查,但如果最终什么都没有查到,那皇帝就得亲自给那宗门赔礼道歉,这种事也会给皇家丢面子。所以大部分宗门闹事,如果事情不严重,当官的自然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看不见。 总之,无缘无故,且没有皇上批准的情况下随意搜查无相寺的道场,这已经触及到了很多僧人们的底线。 无念方丈和周知县两人争论了许久,依旧没争出个结果。 场面一度陷入僵局 这时一个小和尚凑到方丈耳边,低声询问道:“方丈,要不然咱们退一步,把觉空交出去吧…毕竟……” “住口” 小和尚还没说完,便被无念方丈低声训斥住了。随后方丈小声对身边的几个僧人道:“那小子在本寺出家,怎么说也算是咱们宗门的弟子,我身为一寺的方丈,若是连自己宗门内的弟子都护不住,那还有何颜面面对祖师?” 那小和尚听闻,只能惭愧地低下了头,不敢言语。 两方僵持了许久 终于周知县最先忍不住了,朝着带来的一众官兵怒吼着发号施令道: “闯进去,给我搜!” 一众官兵听罢,一个个怒吼着,挥舞着手中兵器,就要往无相寺里面冲。 无念方丈这时也终于有了动作,用力一震手中的锡杖,将地面砸出一个小深坑,向众僧吼道: “众僧准备,护寺” 随着方丈一声令下,僧人们全都挡在寺院的大门外,一个个摆出防御的架势,和冲过来的官兵打在一起。 官兵虽然人数略多,兵器也好,但修为太低,被和尚们赤手空拳打的节节败退。 有几个和尚拳法了得,几拳击出,便打倒了几十个官兵,有些则是腿法练得极好,纵身跃起也能踢倒一片。 但由于戒律原因,和尚们从不下杀手,最多也只是将官兵打晕。 眼见地上躺的官兵越来越多,有人坐不住了,一个粗犷大汉怒吼着冲进了打斗的人群,随便抓住一个和尚就扔飞出去数米,砸在寺院的墙上,随后又扔飞了第二个,第三个。 这粗犷大汉不是别人,正是那老者的三护法,鲁莽,鲁护法。 鲁护法如同狼入羊群一般,将僧人们打的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一时间局面反转。 鲁莽毕竟是金丹境的修为,即使只是初期,但在修炼界也是不可多得的高手。无相寺的僧人和那群修为极低的官兵对抗完全不费力气,但碰上鲁莽这种金丹境的强者,就都不行了。 眼见僧人们被一个个打倒在地,鲁莽越打越过瘾,出手也越来越重。就在他打的尽兴之时,一道破空声携带着金属环“叮当”的碰撞声朝着他的方向袭来,鲁莽还没来得及躲闪,就被那袭来的东西击中,只感觉丹田一阵剧烈疼痛,随后便倒飞了出去,双眼一黑,没了意识。 众人疑惑看去,打中鲁莽的赫然是无念方丈手中的那只锡杖。 见到三护法被打飞,周知县下意识的想喊一声三护法,但忽然反应过来,将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众僧眼见最厉害的那个大汉已被方丈出手解决,瞬间又有了斗志,和那所剩无几的官兵再次打了起来。 很快周知县带来的人都已经躺在了地上,但即便如此,周知县也丝毫不慌,神情淡定,拍了几下掌。 随着掌声落下,又有一队人马冲了过来,这次来的比刚才的还要多,个个手持弓箭,弓弦拉满,一只只箭尖对准和尚们蓄势待发。 局面再次反转,僧人们见此情形也都紧张万分,但即使都这样了,仍然没几个退缩的,个个都视死如归的护在寺院门前。 周知县终于开口了,语气尽显得意,道: “方丈大师,我知道以您的修为,这些箭伤不到您分毫,但您宗门的这些弟子们能不能活下来,本官就不知道了……” 方丈此时眉头紧皱,面对数百只弓箭的攻击,他虽能保证自己不会受伤,但能不能护住全寺僧众,他没有把握,更不敢尝试。 眼见无念方丈不发一言,做了缩头乌龟,周知县更加得意了,哈哈大笑,笑罢,语气森然的道: “本官只数三声,如果三声过后,您还没有表态,那您寺里的这些僧众,可能就活不了了……” “三……” 周知县喊了一个数,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又讲道:“本官也是为朝廷办事,为百姓着想,那沈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留着也是祸害……” 话毕,等了许久,又大声喊出了第二个数 “二……” 禅房内,沈义已经猜到外边大概发生了什么,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扫把星,到哪哪倒霉,他现在很想自己走出去,了结这一切,但由于伤的太重,根本就站不起身。 就在沈义自怨自艾之时,禅房门口忽然出现一道身影…… 无相寺门外,众僧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方丈默默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但心里已经决定妥协了。 “一……” 最后一个数从周知县口中喊出,手持弓箭的士兵们个个做足准备,等待着知县一声令下,要将这些僧人们射成刺猬。 “慢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突兀的从周知县背后响起。 众僧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又来了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个中年男人,衣着不凡,身边还带着几个护卫。 周知县听到声音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缓缓转过头去,看清楚来人后,瞬间愣在当场,缓了半天,才迅速回身冲到那中年男人身前,抱拳施礼,语气要多谦卑就有多谦卑,道: “孙大人,您怎么来了?卑职……卑职……” 周知县口中的孙大人,正是这中年男人,原名孙清,朝中正三品御史。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当朝御史和小地方的知县,这其中差的可不是一两级。不管周知县在县里多么说一不二,见到比自己官大的也只能当缩头乌龟。 “本官奉皇命来青州县,准备过几日接待张天师入京。昨日晚间已经到了,本来打算今日去县衙与周大人商议接待天师一事,谁料周大人不在……后来找人一问才知道,原来大人您在这呀……” 孙御史虽然一口一个大人叫的恭敬,但实际上就是官场的客套话,语气里还是有掩饰不住的轻蔑,与被放了鸽子的愤怒。 周知县一句话也不敢说,低头听着训斥,他是接到消息京城会有大官来青州县办事,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无相寺的僧人们看到这个情况,都有点不知所措,毕竟不知来的那个孙御史是敌是友。 就在众僧疑惑之时,孙御史的背后站出一个老和尚双手合十,朝着众僧微微弯身鞠了一躬,笑道:“诸位护寺辛苦了,贫僧没来迟吧?” 众僧见此,纷纷松了口气 这站出来的僧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几日都不在寺里的解空和尚。 众僧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孙御史是解空和尚请来的,虽然不知道是用的什么方法,但总之寺院这回肯定是保住了。 “都撤了吧?” 孙御史不知和周知县说了些什么,周知县再次下令把这些围着寺院的弓箭手都撤了。 但事情还未结束,周知县忽然回过头,看向方丈,询问道:“方丈大师,本官不带人马,可否能进无相寺参观参观?” 第7章 后山无妄僧 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了的僧人们和方丈听到周知县这请求,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毕竟人家是以参观寺院的名义想进去,你总不能拦着不让人家参观吧。但说的好听是参观,实际上还是贼心不死。 方丈用求助的眼神看了看孙御史,孙御史则有意没意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解空和尚,似是想寻求他的意见。 解空和尚注意到了孙御史的目光,假装没看见,故作沉思状抬起头又低下。 两人动作极其轻微,几乎无一人察觉,就算看见了,大概率也不会怀疑这两个身份悬殊的人能有什么特殊关系。 孙御史见到了解空和尚的动作,立刻轻咳了一声,对方丈道: “方丈大师,既然周大人说要参观,那便让他进去参观吧!正好本官也想看看这无相寺里的风景。” 无念听闻,也只好同意。 如果是带兵硬闯,那为了维护宗门尊严,寺里众僧出来反抗还情有可原,但现在周知县换成了参观的名义,如果再不让人家进去,就有些略显心虚了。 僧人们听了方丈的话,让开一条路,周知县和孙御史带着几个护卫进了寺院。 无念方丈也随之跟了进来,带着几人在寺里东转转西转转,期间孙御史安静的很,不发一言,只有周知县一人喋喋不休问东问西的。 随后几人来到了僧人们休息的禅房,沈义也就躺在其中一间禅房里,方丈打算绕开,带几人去别的地方。 “慢着” 周知县忽然叫住了方丈,指着几十间禅房询问道: “这地方怎么不让我们看看?” “大人!这是本寺僧众休息的地方,有什么可看呀?”方丈有些心虚,但还是一脸淡定,微笑的解释道。 周知县听了方丈的解释,轻笑两声,说道: “是吗,那我倒要看看您这寺院里僧人住的怎么样。”说罢,便一把推开了第一间禅房的门,见房内除了几张床铺外,空空如也,便又紧接着打开了第二间,第三间… 眼见就剩下最后一间了,周知县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什么表情的方丈,猛地打开了最后一间禅房的门,但房内还是只有几张床铺,没有其他什么东西。 其实方丈此时也挺纳闷的,他明明就把沈义安排到了中间的那间禅房,怎么人就突然不见了?躲起来了?不应该啊,受了那么重的伤能躲哪去?瞥了一眼一旁正面带微笑看着这一切的解空和尚,无念总感觉他这个师兄像是知道点什么。 兴许是因为没找到人的缘故,周知县心情有些不太好,一路上沉着脸一言不发。 最后几人到了无相寺后院锁着门的藏经阁。锈迹斑斑的铁锁上积了厚厚一层灰,根本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周知县只是略微扫了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了。 目送着周知县和孙御史离去,无念方丈终于松了口气,转身回了寺院。吩咐众僧寻找觉空的下落。 … 沈义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不是在之前那间禅房,而是躺在一间破木屋里,屋里还坐着一个蓬头散发,胡子拉碴的男人,男人身上穿着一件破旧僧袍,这打扮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沈义只记得之前在禅房门口看见一个黑影,还没看清楚是谁,自己便再次昏了过去,醒来就到这了。 “你谁呀?” 沈义虚弱问道。 “贫僧法号无妄” 那男子沉默了片刻,答道。 “无妄?” 沈义在脑海中思索着这个名字,他忽然记起之前在寺院里听说过后山有个苦行的老和尚,法号就叫无妄,与方丈和他师父解空同等辈份,也算是无相宗的长老之一,但无妄和尚平日里几乎不出后山,所以存在感极低,寺内的僧众们也没几个人见过他。 “你是解空法师的徒弟?” 无妄和尚忽然打断了沈义的思绪,开口问道。 “是!” “哦!”无妄只轻轻回应一声,便不再言语,两人纷纷陷入沉默。 许久,沈义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问道:“老和尚,你为什么不剃头啊?” 无妄和尚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反问道:“为什么要剃头呢?” “当和尚不剃头,这不符合规矩呀。”沈义辩解道。 “咱们这寺院叫什么?”无妄和尚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无相寺啊!”沈义随口答道。 “嗯,你住相了啊……”无妄淡淡解释道。 沈义:“………早知道我就不剃头了” 无妄和尚:“你又住相了。” 沈义:……… 就在沈义再次觉得无语之时,破屋的门忽然被敲响,无妄和尚起身打开屋门,外边正站着两人,一人是无相寺无念方丈,另一人则是沈义的师父解空老和尚。 三人见面互相行礼,解空和尚朝屋内瞅了瞅,笑道:“觉空那小子醒了?” 无妄和尚点点头,道了声是。 三个和尚一同进了屋,找了三处能坐的地方坐下,聊了起来。 从三人的聊天内容中,沈义得之这无妄和尚已经有二十多年没踏出过后山了,每天都在山间打坐苦修,偶尔还会半月不吃东西,绝食苦修。 沈义表示难以接受,不太了解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于是在傍晚回到无相寺后,他将自己的疑惑告诉了师父解空和尚。 “为了什么?……嘶……可能是为了忘记一个人吧!”解空沉思良久,才悠悠答道。 “呦,老和尚还有故事呢?忘记谁呀?讲讲呗!” 沈义疑惑更甚,恨不得刨根问底问个明白。 “不知道…”解空老和尚随口答道。 “那他现在忘记了吗?”沈义喋喋不休的再次发问。 “你觉得呢?”解空反问道。 ………… 夜色渐深,无相寺的和尚们都赶去大殿上晚课念经去了。寺中平静的就好像白天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一切恢复如常。 而青州县,县衙内议论了一下午的周知县和孙御史总算是将接待天师的任务商量的差不多了,孙御史准备打道回府,回暂时居住的客栈,道了句告辞,周知县也没有挽留的意思,将御史大人送到县衙门外,目送着他远去,随后,神秘兮兮的回了县衙内换了身便装,悄悄溜了出去。 小庙中的密室内,操练的人群没了,不知道是去哪里休息去了。 老者这次没有在洞中打坐,正站在密室的正中央,给十几个人训着话: “你们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受苦受难的众生,为了百姓。那什么张天师不是什么好东西,明面上是正道修士,但是暗地里却修炼邪术,残害百姓,无恶不作。杀了他,乃是为民除害的大好事,是有大功德的,你们可都想好了?” 老者语气大义凛然,就仿佛一个正义之士,正在筹办一件为民除害的大事。 那十几个人听了老者的话,激动的点头,视老者如神明一般,纷纷痛斥着那老者口中无恶不作的张天师。 老者见此,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邪笑,但很快就收敛了,继续大义凛然的讲道: “好,你们有这样的觉悟就好,只不过那张天师不好对付,你们很可能会死,但即使你们死了,教主我也不会放弃你们的……” 一阵热烈激情的演讲过后,老者自己都快被感动哭了。 “教主英明,我等愿为教主肝脑涂地,死又何妨?”十几人放声高呼。 老者听此,忽然皱眉怒斥道:“你们不是为了我,而是为天下百姓,为了众生……” “教主慈悲!!” 那一群人再次高呼,对老者更添了几分崇敬。 正在十几人高呼之际,密室的石门忽然被打开了,周知县穿一身便服,独自一人走了进来,没有带护卫随从。 老者见是周知县来了,随口几句话打发走了那十几个人。 等人都走了后,周知县才眼神中略带鄙夷的看向那老者,道: “找一堆只有筑基中期的人去刺杀张天师?他们加起来都未必能打得过沈护法,让他们去有什么用?” 老者听闻,冷笑了两声,忽然问道:“那周护法可知道天师是什么修为吗?” “我怎么知道?那天师自从继位以来几乎就没出过龙虎山,不显山不露水,谁能知道他的修为?” “那就对了,我就只是让这十几人去试探一下天师的修为罢了…”老者淡笑道。 “就他们?能试出什么来?最多也只是去送死。”周知县一脸不屑道。 “死了就死了吧,蝼蚁而已,死不足惜。况且我培养他们也就是让他们去送死的。”老者语气及其平淡,好像人命在他眼里都如同蝼蚁。 周知县眉头稍微皱了皱,但很快面色恢复如常。 老者忽然再次开口说道:“不要光想着失败,万一那天师是个废物呢?也并非没有这个可能。” 老者最后说的其实也有点道理,毕竟龙虎山天师府的实力,不能和天师的修为挂钩。龙虎山毕竟是大周王朝第一大宗门,宗门内元婴境强者不在少数,但天师之位是父传子子传孙的,而并非强者得之,所以历朝历代,天师的修为一直是个谜,如果某代天师一辈子不出手一次展示修为,那民间很有可能就会流传出这代天师是个修炼废物的传闻。 总之老者已经计划好了,如果天师的修为真的很高,将自己派去试探的人都干掉了,那就再多派高手,趁着天师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里将他暗中干掉。天师没了,龙虎山必定要大乱,到那时,自己再起兵造反,就不用担心龙虎山这一大威胁了。 第8章 天师下山 老者的计划,周知县虽然觉得算不得多么周密,但走一步看一步比较稳妥,也就没有说什么,换了个话题问道: “三护法怎么样了?” 之前随孙御史进无相寺之时,周知县便命令信得过的人把鲁护法抬回去了。 老者显然愣了一下,叹了口气,道:“金丹碎了,已经是个废物了…” 听到这个噩耗,周知县一脸的不可置信,问道:“就那老和尚的一招,就把金丹给砸碎了?” 老者没说话,点了点头。 两人双双陷入沉默。 过了许久,周知县才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 “那他现在在哪?” “死了,一个废物,对我而言已经没什么用了。” “你…………你把他杀了?” 手指着老者,周大人一脸的震惊,说话也有点语无伦次。 老者默然看着他,冷笑了两声道: “就是让他自生自灭罢了,不过也大概是死了……” 夜半, 江城城外,龙虎山 一老一小两个道士正缓步走在山路上,老道士身着一身较朴素的道袍,高挽发髻,胡须留的很长,给人一种仙风道骨之感,小道士穿着也差不多,背着个小包袱,包袱里似还有其他衣物。 “师父,咱们怎么大半夜的下山?明日朝廷不是会有人来接咱们吗?”背着包袱的小道童连打了几个哈欠,疑惑的问一旁的老道士。 “不该问的别问,跟为师走就对了。”那老道士一巴掌拍在小道童的后脑勺上,没好气的道。 那道童被老道士的一巴掌拍的清醒了许多,但显然有些不太高兴,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 临近三更,师徒两个终于到了江城城外,但城门紧闭,按规矩,到明日天亮之时才会打开让百姓通行。 两道士看都没看城门一眼,纵身一跃,脚下似有一股雾气在拖着,这一下子就跳过了十多米的城墙。但两人紧接着还没有要落下来的意思,那老道士一指前方的一处宅子,对小道童道了声: “跟着…” 师徒两人直直落在老道士之前指的那处宅子的房顶。掀了几片瓦,便能看清楚宅子内的大概情况。 那宅子并不大,布置也极其简单,而宅子内一个老妇人正坐在一盏油灯下,缝补着什么东西。 老道士面色平静的看着宅子里的情况,默不作声,小道童则在一旁使劲嗅着什么,眉头皱的很紧。 不一会,平静的夜里忽的刮起一阵旋风,直吹到老妇所在的宅子内,险些将那盏本就不明亮的油灯吹灭,这也幸亏了那老妇反应快,及时用一个破灯罩将微弱的火苗罩住。 那旋风吹进宅子后,就散开了。 过了几息,老妇忽然听见有个声音在叫自己,循声看去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使劲揉了揉应是有些昏花了的老眼,待看清楚了些,瞬间老泪纵横,道了句: “我随你去罢!” 伸手从缝补东西的工具里翻出一条丝绦,踩着放油灯的小桌子,老妇才勉强将丝绦系在房梁上。 小桌子本就不太平稳,站上个人后就更加不稳了,摇晃的厉害。 老妇身子晃晃悠悠地将头伸进绑好的绳套里,准备把脚下的桌子踢倒。 而就在此时,那老妇人的身旁忽的缓缓显现出一个悬在空中的虚影。 ……… 无相寺 沈义半夜起床,一瘸一拐地走出禅房小便,要说这沈义身体素质也是真挺好,半天的功夫,就又能下床走路了,只不过就是有点费力。 方便完后,沈义再次一瘸一拐地回禅房。 为了走路方便些,沈义特地走了之前没走过的一条走廊,这样可以手扶着墙缓缓往前走。 沈义摸着黑,扶着墙,走到一半,忽然感觉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费力低头一看,借着朦胧的月色,看清了,是一个香炉。 但按常理来说这地方不应该有个香炉,毕竟也没有佛像之类需要上香供奉的东西。 正疑惑之际,沈义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墙上似乎写着有字。 夜色虽黑,但有月光照着,勉勉强强能看清墙上的字迹。 沈义仔细端详了许久,才发现这好像是一首偈子,旁边应该还有一首。但旁边的那个不知是年代太久远,还是被人故意擦掉了,只能勉勉强强看见有些许墨迹。 略带好奇,沈义不由自主的念出了那一首还显清晰的偈子: 身似菩提树, 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 勿使惹尘埃。 勿使惹尘埃………… 沈义越寻思越觉得这首偈子好像听说过,但在何处听说的,却记不得了。 勿使惹尘埃……… 沈义口中嘀咕着,绞尽脑汁的回想到底在哪听说过,但越想脑袋越疼,想到最后感觉要想到了,但脑袋不争气的就如同要炸开一般,疼得厉害。 “啊!不想了…” 大吼了一声,沈义转身就走,一瘸一拐回到禅房,什么都不敢想,倒头就睡。 …… 老妇头伸进绳套,已经把脚下踩着的桌子踢倒,油灯摔在地上,本就微弱的火苗经这样一折腾也已经熄了。 屋内漆黑一片,只能听到有人在空中登腿的声音,想必是那老妇上吊后下意识做的动作。 见此情况,房顶的那个小道童先按耐不住了,飞身下了房顶,一脚踹开房门,靠着外边的月光,看清了老妇吊着的位置,纵身一跃,将她摘下。 老妇此时已经昏迷,那道童将她放到床上,将掉在地上的油灯捡起,指尖生出一团火苗,点亮了油灯。 老道士此时才不急不缓地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老妇,呵呵笑了几声,一屁股坐到了床边。 小道童则在屋里东嗅嗅西嗅嗅,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寻了半天,似是没寻到,挠了挠头。 “师父,我刚才好像闻到鬼物的气息,怎么现在突然没了?”小道士转头看着老道士,疑惑发问。 “嘿嘿,你猜。”老道士笑起来贱兮兮的,回答道。 小道童:“………” 不一会的功夫,老妇人悠悠转醒,但刚一睁开眼,就看到床边坐着两个陌生的道士,瞬间被吓了一跳。 “老人家不用担心,我和我师父没有恶意的。”怕被误会,小道童紧忙解释道,顺便还把刚才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老妇人听完,赶紧坐起身给两个道士道谢,但道谢时眼神飘忽不定,似乎是还有些恐惧。 “对了,老人家,您刚才为什么要上吊?”小道童见老妇缓过来了,便问出了自己刚才心中的疑问。 “哦,我刚刚好像看见我家老头子了,他都已经走了好几年了,我有些想他了…”老妇人说道这,抹了抹眼角的眼泪。 小道童听闻,心里也有点不好受,只有一旁的老道士,没心没肺的呵呵笑着,忽然开口道了句: “吐出来” “啊?” 小道童疑惑回头看着老道士,不知他师父说的是什么意思。 “吃人还不够,连魂都吃,要不要点脸了?”老道士没有回答自己徒弟的话,继续大声道。 老妇人显然有些慌了,但还是强装淡定,问道:“道长说的什么意思?我一妇道人家听不懂!” “还跟我在这装呢?” 老道士一巴掌拍在老妇人的后脑勺上,老妇人躲闪不及被拍中,身子抽搐了一下,张口吐出一股黑气。 老道士见状一把攥住那黑气往道袍袖子里装。 而那老妇人此时也变了,变的青面獠牙,甚是恐怖。 “想吓唬贫道呢?”老道士又是一巴掌扇在那怪物脸上,那怪物再次变了,变成一只一人多高的黑毛大耗子。 大耗子知道自己不是这老道士的对手,窜起身就想跑,但刚窜到门口就被一道金色屏障挡住了去路,换成窗户,也是如此。 大耗子慌了,在屋里到处乱窜,但根本逃不出去。 “你……” 大耗子见出路都被封死了,扭过头怨恨的盯着老道士,嘴里发出类似人的叫声。 “你过来,我不杀你……”老道士挥了挥手,道了句。 大耗子见此,不知那老道士还要搞什么把戏,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走近老道士。 老道士则笑眯眯的坐在床边盯着它,见它已经到了自己面前,忽然伸手拍向耗子脑袋,那大耗子再次被拍中,吱哇乱叫着,叫声凄厉。 老道士不管耗子怎么挣扎,手依旧死死按着大耗子脑袋。 过了几秒,那大耗子不叫了,嘴里发出如人一般的怒吼:“你这老混蛋不讲武德……”骂完,两只小眼一闭,成了死耗子。 小道童站在一旁,看完了这一切,愣愣问道:“师父,我刚刚怎么没感觉到这妖物的气息?” 老道士瞅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才什么修为呀?这畜牲都已经修了成百上千年了,都可以算你的祖爷爷辈了。” 小道童听闻,翻了个白眼,很不服气的小声嘀咕道:“你不也才几十多岁嘛?这耗子也能当你爷爷了……” “啪” 那老道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小道童的身后,又是一巴掌拍在小道童脑袋上。 小道童吓了一跳,紧忙向师父求饶。老道士也没再理他,一把掀开了刚刚坐着的床板,床板下是一个砖石堆起来的高台,但台子里边是空的,里边堆满了白骨,应该是被啃过的,有些好像还没啃干净。 小道童此时也没闲着,不知从哪找来了一把小刀,蹲在那大耗子旁边,用刀将大耗子脑袋划开,从中取出一截骨头来,这骨头来历可不一般。 修炼的动物,懂修炼之前首先要开灵智,这是最重要的,有些动物可能一辈子也开不了灵智。 所谓的开灵智,就好比人突然开始思考:“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会在这?”这种哲学性问题。 动物如果在一定机缘巧合下开了灵智,脑子中就会长出一截小骨头,这小骨头便叫灵骨,可做药材,而妖物的修为越强,灵骨的药性就越大。 正在两个道士各忙各的时候,忽然又进来一个人,那人一见屋内的场景,顿时吓了一跳,疯了似的跑了出去,大喊大叫将周围住着的人引出了屋子。 此时天已蒙蒙亮,一群人围拢到老妇人家门口,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屋内,一个老道士正摆弄着几根白骨,小道士则蹲在一旁研究着一只人形大小的老鼠尸体。 这一幕可能有些震撼,有些人惊呼出声,有些人则是跑去报了官。 人群中有几个懂行的,一见那大耗子的尸体,瞬间惊叫出声:“哎呦,那畜牲看着也得有百千年的修为了吧?怎么就死了呢?” 众人听闻再次看向那两个道士,有些人眼神里已经有了崇拜。 许久,衙门的人才迟迟赶来,江城的知县也来了,毕竟自己管辖的地方出了妖物,作为地方上的父母官,也必须亲自到场调查调查。 本来知县大人是一夜没睡,等着天亮准备要派人去城外龙虎山上接张天师的,但出了这种事,接天师的任务也只能稍微推迟一会。 ……… 众人见衙门里的人来了,纷纷散开,让出一条路来。 江城知县来到大开的屋子门口,看到里边的场景,愣了愣,但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没有太过惊讶,抱拳拱手,冲两个道士行了一礼,随后指了指地上的耗子尸体,问道:“敢问两位道爷,这妖物可是你们二位打死的?” “是我师父打死的。”小道童满脸自豪,也冲知县做了个稽首礼。 老道士则显得淡定了许多,轻轻点了点头。 第9章 怪梦 姓名:沈义 年龄:23岁 学历:…………… “沈先生,你确定要出家吗?”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和尚看着面前青年人的资料,开口问道。 “嗯……”沈义迷茫的点了点头。 随着沈义点头,眼前的画面先是模糊了一下,随后画面转换,沈义已经剃头出家当了和尚。 华夏国,般若寺 寺院不大,总共也就几十个僧人。 沈义在般若寺中做了几年的和尚,但在这几年里,他脑子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 “杀了那群和尚……” …… 终于,在一个雨夜,沈义动手了。 外边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时不时会有几道闪电伴随着闷雷划过天空,沈义拿着刀子,走到了寺中方丈的禅房,方丈此时正在打坐入定,并无任何防备。 沈义缓缓靠近老方丈,先是挥了挥手试探了几下,见老方丈没动静,丝毫不带犹豫的一刀刺入老和尚的腹部。 一秒,两秒,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禅房中只能听到沈义紧张的呼吸声。 许久,老方丈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但并未说任何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沈义被这老和尚的目光看的直发毛,又将刀刺深了些。 “你心乱了……” 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老和尚忽然从嘴中吐出一口血,而后呈盘坐的姿势,圆寂了。 外边的雨也随之越下越大。 沈义本来想要杀掉寺中其他的和尚,但在某一时刻,他忽然想起了老方丈临死前看他的那个眼神,他承认在那一刻,他犹豫了。 “杀了那群和尚, 杀了那群和尚。” 脑海中,那个声音还在不停地回响着。 沈义被那声音整的头疼的厉害,只能捂住头大叫一声,冲出了般若寺。 淋着冰冷的雨水,他终于清醒了些,脑中那阴魂不散缠绕着他的那声音也变淡了许多。 但渐渐的眼前的画面再次变得模糊,甚至变成一片漆黑。 “这是哪?” 沈义大叫道,他只感觉浑身不能动弹,像是被一只铁链牢牢拴住一般。 “你真是一个废物” 一个长须老者渐渐出现在沈义面前,骂道。 “你谁呀?” 沈义如今只有嘴能动弹,但依旧气势汹汹,咆哮着问道。 “玄冥教主” 老者捋了捋胡子开口答道。 沈义:“没听说过,不认识……” “不认识不要紧,如今本尊在你体内,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是你让我杀了那和尚的?为什么要这样?”沈义似乎是想明白了一切,紧咬着牙,语气中带着怒气质问那老者道。 “本尊最讨厌的就是和尚。”老者回答道,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以后若能多杀些和尚,那本尊便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沈义此时真的很想骂一句:“老子t的也是和尚呀。”但不知怎的,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拼尽力气也说不出来一句话来,浑身上下好似石化了一般。 ……… “师兄,醒醒,醒醒,该上早课了。” 沈义猛地坐起身子,把旁边叫他起床的小和尚吓了一跳。 环顾了一下四周还算熟悉的环境,沈义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对那个叫他起床的小和尚道:“你先去吧!我收拾收拾。” 小和尚点点头,离开了。 沈义说是收拾,但其实根本没动,只是坐在床上,思考着刚刚做的那个几乎没有逻辑的梦。 …… 每个人可能都会有这样的体验,做梦的时候感觉梦境很真实,但醒来一回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沈义也是如此,他只能隐约记起梦中高楼大厦耸立,显然并非是在大周朝,而是一个非常奇怪的时代,那个时代修炼已不再是主流,世界上的灵气也极其稀薄,佛道两派渐渐衰弱,佛门把这个时代称之为末法时代。 沈义只能回想起这些了,想其他的,头就又会开始疼起来。为了避免头痛,他只能把想法全都抛在脑后,继续躺在床上,准备补个觉,至于早课嘛,从来没上过,只要上早课的这段时间里不被寺内的无念方丈发现,那就不会有事。 江城 “您就是张须靖张天师?” 江城知县满脸不可置信的问那老道士道。 就在刚才老道士报了下自己的名号,知县最开始并不认识什么张天师,老道士说出名字的时候,他也并未放在心上。但是官府的衙役们中有听说过张天师大名的,凑到他耳边耳语了几句,知县大人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衣着朴素的老道士很有可能就是自己这次要接待的张天师。 见知县大人认出了自己,老道士也不在隐瞒,点头应是,并从小道童递过来的包袱里拿出了天师印坐证。 有历代天师祖传下来的天师印坐证明,江城知县也不得不相信面前的这个道号张须靖的老道士就是那龙虎山上大名鼎鼎的张天师。 也怪不得知县大人怀疑,张天师身为天下道门第一的宗门掌门,穿着虽算不得寒酸但也算不得多华丽,朴素的很。再说这老道士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痞劲,哪有半点得道高人的架势。 虽然这老道士不太符合张天师光辉伟岸的形象,但知县也不敢怠慢,毕竟人家有天师印在手,这东西做不了假,也没人敢作假。 草草收拾了现场,将那妖物的尸体找地方焚了,至于那些人骨,就拉回了县衙,找来仵作验尸,确定是被妖物啃的后,知县这才派人驾车送张天师。 朝廷为了表示对天师府的敬意,也派了几位朝廷官员随同张天师的车驾一起赶奔京城。 …… 青州县,某处山林中,两个大汉正背着打猎的工具在林子里转悠,一个大汉手中提着两只灰毛兔子,明显是这次打猎的收获,另一个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显然是这次运气不好,什么也没打到。 两人在林子里转悠了半天,眼看着临近晌午,那提着兔子的大汉骂了句:“真晦气,就打了两只小畜牲,还不够打牙祭的呢。” 另一个大汉见此,只能劝道:“老崔呀,有收获就不错了,你看看我什么也没有,赶紧走吧,别到了中午,野兽都出来了,那咱们可能真就完蛋了。” 被叫老崔的大汉叹了口气,道 “唉…也只能如此了。” 两人互相说着话,往回走,走着走着,忽然看见远处地上似乎躺着一个人,两人走近仔细一看,竟然也是个粗犷大汉,但身上的衣裳不错,明显和他们俩穷猎户不同,就是那人腹部好像是受了伤,正在昏迷。 那提兔子的老崔见此,一把拽住另一个汉子,脚步加快,边走边道:“老李呀,咱知道你的为人,但听老兄一句劝,这人千万别救,跟咱也没啥关系,走吧走吧!” “老崔,这地方野兽这么多,那人要是一直这么昏迷着没人救必死无疑呀!咱不能眼见着这么一个大活人去死吧?”那个被叫老李的汉子停住了脚步,看向地上还在昏迷的那人,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老李,你糊涂呀,他这显然是被人故意扔这的,这是别人的仇怨,咱们就别掺和了。”老崔继续劝道,脚步又加快了些,想把他这个兄弟拽走。 那姓李的大汉犹豫了片刻,便被拽着离开了这地方。 无名荒山上…… 小庙的门缓缓被推开,周知县缓步走了出来,脸色并不怎么好,他与那老者商讨了一整夜,但显然两人商讨的并不融洽。 老者想在青州县接待张天师那天动手,但周知县觉得不妥,怕这种事会牵连到自己。老者便劝说:朝廷官员来的那么多,要牵连也不会只牵连一个,况且那天师府也有仇家,怎么着也不会怀疑到一个小知县头上,认为一个小小知县敢杀天师。 周知县回到县衙,这次那个孙御史没有找来,应该也是有自己的事要办。心不在焉的走到衙门后堂,忽的眼睛瞥见桌上的一件东西,思绪瞬间收回。 桌上摆着一个牌位,牌位前是一个香炉,但并没有什么香火气,大概是太久没有烧香的缘故。 周知县望着那牌位许久,手捻了几只线香,借着一旁蜡烛的火苗点燃,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将香插入香炉,几缕青烟升起,衙门后堂也渐渐有了一股檀香味。 “爹,孩儿不会忘记您的,您以前说的话,孩儿都记着呢。”兴许是触及到了周大人心中的某处伤痛,他的语气稍有些哽咽。 无相寺中 沈义打了个喷嚏,坐起身,他本来想补个觉的,但刚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也就没有多少睡意了。呆了一会,等和尚们都上完早课了,沈义这才偷偷摸摸溜出了禅房,在寺里瞎转悠。 虽然走起路来依旧不太方便,但明显要比昨晚好的多,昨夜里虽做了怪梦,但身体仍旧恢复的不错,除了偶尔胸口会有些痛外,基本没太大问题。 就在沈义闲庭信步地在寺里溜达之际,忽然感到肩上被人拍了一下,随后就听见有人在自己身后用不确定的语气喊了一句: “沈兄?” 沈义回过头,背后的那人看了一眼沈义的脸,瞬间激动的惊叫出声: “真是你呀?沈兄……” 第10章 偷偷下山 林子中,那姓李的汉子最后还是拽着那个姓崔的折返了回来,将地上的人扶起,扛在了自己肩上。 “我娘子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姓李的汉子坚定的说道。 那崔姓大汉此时大概也是不想再劝了,满脸的无奈,不发一言。 … 无相寺 沈义看着面前读书人打扮的青年,没说话。 那青年见到沈义后,嘴就几乎没停过,喋喋不休。 “沈兄啊!我最近是一直在找你,你真当和尚了?我以为是骗人的呢,你要真当和尚了,那沈家不就绝后了吗?你现在可是沈家的独苗啊!你大哥他……” “不要说了……” 沈义终于觉得不耐烦了,淡淡回了一句,极为嫌弃的避开了那青年。 脸上沈义没表现出什么特殊的情绪,似乎早就把那事淡忘了,但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那件事他忘不了。只要一提到沈家,提到他大哥,他心里的那道伤疤就会再痛上一次。 那青年似乎是知道自己话说的有点过了,紧忙改口,继续道:“沈兄啊!你现在是沈家的希望,兄弟劝你一句:还俗吧!” 沈义面无表情的瞥了青年一眼,问道:“我们家出事的时候,赵家去哪了?” “嗯……” 沈义的话将青年噎得哑口无言。 青年名叫赵辰,是青州县赵家的独子。修炼天赋一般,但如今也已经是炼气圆满将要达到筑基初期的修为。据传说赵辰的爷爷可不简单,虽然修炼资质平平,但嘴上功夫了得,勾搭了个天上的仙人做妻子,这事在当时的青州县传得沸沸扬扬。后来赵辰的爷爷去世,那女仙人也不知所踪,但赵家借着仙人之名平步青云,生意越做越大。 …… 赵家和沈家也是有交情的。赵家就一个独生子赵辰,沈家虽说有两个儿子但大儿子十几岁时就被送去了宗门修炼很少回家。沈义也就自然而然的和赵辰交上朋友了,这俩小子岁数差不了多少,所以很玩的来。 不过沈家被灭门之时,赵家上下并未有任何动作。这其实也怨不得赵家无情,毕竟这种事牵扯到朝廷,是个人都不想掺和进去,何况赵家这个大家族,万一走错一步,那可能也会和沈家有一样的下场。 沈义其实也并没有怪赵家的意思,就是不想听到有人再提到沈家的事了,所以故意说了那么一句话想岔开话题。 赵辰终于是闭了嘴,思考了许久,才问了一句:“你真就打算做一辈子和尚?” 沈义依旧面无表情,开口反问道: “不然呢?” “你…那你沈家的香火不就断了吗?我也是为你考虑呀。”赵辰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沈家早就没了,我爹娘被杀的时候,沈家就已经不存在了。”沈义神情复杂,顿了顿,又讲到:“哦,还有,不要叫我沈义了,贫僧法号觉空。”沈义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唉,你……唉……” 赵辰扶额,长叹一声。好友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但总之不太好受。 “我们赵家这次做的确实不地道,但关键是我也不知情啊!我要是早知道你们家出了那么大的事,绝对会让我爹想办法帮你们的……” 赵辰说的是实话,沈家被灭门的事,赵家家主也就是赵辰的父亲从来就没提起过。最后是赵辰自己觉得最近沈家有些不对劲,找人去查了一下,才知道沈家已经没了的消息。 为此,赵辰还伤心了好几天,后来得知了沈义可能还活着的消息,赵辰就开始派人四处打听他这个好兄弟的下落。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天前真让他打听出来了。 开始赵辰还觉得沈义出家当和尚这消息不太可信,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还是来了无相寺一趟。只能说两人缘分未尽,刚进门逛了没多久,赵辰就看见了在寺里走路稍有些别扭的沈义。 ……… “你们赵家也有自己的苦衷,我都知道,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跟我提沈家了,还有我那个所谓的大哥……”沈义目光暗淡,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讲道。 赵辰知道他这个兄弟还没有走出来,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换了个话题,语气稍显轻松的道: “走走走,咱们下山逛逛吧,在寺里呆了那么久,你闷不闷呀?” 沈义摇了摇头,现如今自己身上还有一大堆烂事,官府要抓自己,万一要是下山被认识的人撞见,扭送官府,那就完了。 赵辰似乎是知道沈义在担心什么,开口劝解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沈兄你放心,现在官府的人忙着接待个大人物,根本就没空管你。另外,山下有谁认识你的?几乎没有吧?悄悄出去逛一逛,只要小心些,没人会发现。” 经不住好兄弟的再三劝谏,沈义被说的有些心动了,毕竟自己在寺里呆的也有些腻了,悄悄下山一趟只要小心些不被发现,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事。 心念至此,沈义四下望了望,见和尚们各忙各的,没人注意到他,便悄悄带着赵辰先回了趟禅房,从禅房里拿了一个斗笠,戴在头上,将脸遮住了一半。 两人偷偷摸摸出了寺院,火速奔向山下。到了街市,为了以防万一,沈义又将帽檐压的低了些。 街上人来人往,正是热闹的时候,沈义也是因为许久没下山的缘故,此时心情竟变得畅快了许多。 两人逛着逛着,没注意到不知不觉间已走至了一处熟悉的地方。 沈府 沈义忽的顿住了脚步,盯着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大门愣愣出神,而身后的赵辰,因为只顾着低头看着脚下,没注意前面,一头撞上了沈义的后背。 沈义只是向前踉跄了几步,便稳住了身形,继续盯着沈府的大门发呆。 …… 沈家如今已经没了往日的辉煌,大门上贴着官府的封条,显得尤为冷清。 沈义望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心中思绪万千。 而赵辰此时也发现自己带错路了,满脸的懊悔,拉了拉沈义,道: “怎么就到这儿来了?走走走,沈…觉空,别在这站着了,那边街上还有好玩的,好像还有你最爱吃的桂花糕,走,咱们去买些尝尝……” 沈义被拽了几下,这才缓过神来,重新整理好情绪,离开了这个令他伤心的地方。 两人又四处转了转,沈义心情也恢复了些,到了家以前沈义常来光顾的糕点铺子,买了几包桂花糕,边走边吃。 沈义以前甚是喜欢吃甜食,对沈府附近一家糕点铺子里的桂花糕情有独钟,经常会打发家里下人去买,每次吃也都是赞不绝口。但这次尝起来,却没有以前那个味儿了,可能是糕点里的配料换了些。 两人正走着,忽然迎面又遇到一个光头老和尚,刚开始沈义还没有看清,待走近了些,沈义差点被刚刚送进口中的糕点噎着,拼命捶胸才将糕点咽下,随后迅速躲到了赵辰背后。 赵辰被沈义的举动弄的有些蒙了,回头问躲在身后的沈义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前面那是我师父……” 沈义小声解释道,并用手轻轻指了指正迎面走来的解空老和尚。 两人都有些紧张,沈义这段时间是不准出寺院的,但他还是悄悄逃出来了,这万一要是被发现抓回去,那估计下场好不了。当然这里边本来没有赵辰的事,但赵辰看兄弟紧张,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希望那老和尚没看见自己二人。 但很可惜,解空老和尚好像确实看见了两人,挥了挥手招呼道: “觉空,来来来,为师看到你了!” “……” 沈义知道自己躲不了了,只能低着头,脚步缓慢的走到解空和尚身前,支支吾吾想要辩解: “师父,我……” “走,为师带你看热闹去,还有那个,赵公子,一起去。”解空和尚似乎并没有要责怪沈义的意思,也没有要带沈义回寺院惩罚,只是笑着叫两个人一起去看热闹。 赵辰此时还有些懵,用手指了指自己,问解空道: “法师,你叫我呢?” 解空和尚点头,道:“你俩都跟我来,等会有好戏看。” 两人虽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跟在了老和尚身后。 于是,街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幕:一个老和尚带着一个戴着斗笠的年轻和尚,后边还跟着一个青年公子。这三人走在一起总是给街上的路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老和尚带着沈赵两人来至一座大宅子门前,今日显然是这宅子的主家办喜事,门外排了一堆人,个个手拿礼品前来祝贺,两扇大红漆门上贴着喜字,宅子里更是热闹非凡。 沈义和赵辰两人都不知道老和尚带他们来这干什么,但不等两人搞明白,他们就已经被老和尚带进了送礼的队伍,并且很快就排到了大门口。 老和尚不知从哪拿来了三张请柬,递给门口收请柬贺礼的小厮,随后在众人惊奇的目光注视中,从袖袍里抽出一把品相不错的长剑,递给了另一个收贺礼的小厮。 也怪不得众人惊讶,首先一个和尚随身带把剑就已经够新奇的了,再者那剑估摸着也得有三尺来长,差不多半人多高了,就那么装在一个僧袍的袖子里,确实够奇怪的。 …… 老和尚进去后,紧接着到了沈义,沈义把自己浑身上下摸了一遍,确认今天确实是什么都没带后,一脸尴尬,摘下头上的斗笠,问道: “这个能送吗?” 收礼的小厮:……… 排在沈义后边的赵辰也凑了过来,问道: “我啥也没带,能进去吗?” 最终那收礼的小厮只是用怪异的眼神看了沈义,赵辰两人一眼,便让两人进去了。 ……… “师父,别人成亲呢,有什么好看的?”沈义重新戴好帽子压低帽檐,随后抑制不住心中的疑惑,小声问解空道。他不明白老和尚到底要搞哪一出,有好戏看?难道中途会有人抢亲不成? “耐心等等,一会就有好戏看了。” 解空老和尚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三人找地方坐下,沈义和赵辰坐在一起,解空和尚则坐在第二排的一桌,离两人较远。 第11章 出幺蛾子 “苏思思呀,就是那个苏家二小姐。” “哦,今天是她成亲吗?和谁呀?” “好像就是和谢家的那个谢温谢大公子。” “啊?谢家大公子谢温?那人不是个傻子吗?” “就是啊!也不知道苏家哪根弦搭错了,让二小姐嫁给一个傻子。” “苏家现在不是由大小姐管事吗?是不是姐妹俩闹了啥矛盾呀?” “这谁知道去?” ……… 听着其他人的议论,沈义和赵辰两人终于是搞明白了个大概。 “把好好的姑娘嫁给一个傻子,确实够稀奇的。”赵辰感叹了句。 “谢家很有钱吗?”沈义有些疑惑,问一旁还在自言自语感叹着的赵辰道。 沈义以前也没了解过青州县其他大家族的情况,所以对什么苏家,谢家的底细都不太清楚。 “还没我家有钱呢,就是个开酒楼的,仗着谢家家主也就是谢温他爹有点修为,没人敢去闹事,生意做的红火。” “那苏家……” “这苏家可厉害着呢,产业多了去了,什么,青楼,赌场,茶馆,酒楼……诶,那谢温这样算是入赘了吧?”赵辰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般,激动的很。 沈义坐在一旁对比了下,觉得这事更稀奇了,除非苏家上下都和那二小姐有仇,不然不可能会整这么一出,这差距大的离谱,谢家大公子更是个傻子,这样做根本没有意义。有可能真像别人说的苏家姐妹俩有仇,大小姐故意报复。 喧闹声没过一会就停歇了,宅子是苏家的,宅子靠近堂屋的位置搭了个台子,有下人在台上摆了两把太师椅。 众人又安静等了一会,期间有下人来给客人们上茶,有的桌上甚至摆有点心。 沈义,赵辰两人吃着带进来的桂花糕,喝着苏家提供的茶水,也得了个悠闲自在。 “我还想等会咱们俩去茶馆喝点茶呢,结果不用了,这苏家的茶就是好,入口清香……”赵辰轻轻抿了口茶,点了点头赞叹道。 “嗯,糕点吃多了确实有点干,正好喝点茶润润…”沈义边吃,边回应道。 正在两人闲聊之际,台子上上来了一个中年男人,这男人虽然已到中年,头上有些许白发,但身材壮硕,气宇不凡,显然有修为在身。 这中年男人上台来显得很是喜悦,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笑容,找了一把太师椅坐下。 来的这中年人台下有人认识,正是谢家家主,谢温老爹谢云贤。 谢云贤落座后,没过多久,一个身材极为标致,衣着性感的美貌女子才步履轻盈地走上台,坐在另一把椅子上。 这美貌女子气质极佳,冰冷中透着股妩媚。 台下众人一见那女子到场,瞬间就又沸腾起来了。 “这是不是就是苏家大小姐,苏羽嫣?” “是啊,这姿色,不是他还能是谁?” “我听说她都是快奔50的人了,怎么可能这么年轻?” “唉,你难道不知道有种丹药叫养颜丹吗?” ……… 苏羽嫣淡定的坐着,丝毫不管台下众人炽热的目光,和议论,神情淡漠,或者换句话说是冰冷,好像发生多大的事都与她无关。 台下众人见苏家家主没有什么反应,谈论声更大了些。 “我以后要能娶苏羽嫣姑娘为妻,那少活十年也值了……”有人用开玩笑的语气道。 “想什么呢?苏大小姐不仅人长的美艳,修为更是高不可测,岂是你能驾驭的了的?除非是那些仙道宗门年轻有为的掌门,长老们才可能配得上这苏大小姐。”有人回怼道。 “那也不可能,听说苏大小姐最讨厌男子了……”有人凑过来插了一嘴道。 “还有这回事呢?”有几个人更是嗅到了八卦的气息,纷纷凑过来询问。 “我听说呀,这苏大小姐年轻的时候被她心爱的男人抛弃了,自此之后就开始讨厌男子了,据说这十几年里她几乎不与男子接触………” “谁这么不长眼,如此美艳的女子都敢抛弃,真是气煞我了啊!”有些人恨不得那人就是自己,纷纷捶胸顿足,痛斥着那个抛弃了苏羽嫣的男人。 相比于众人的议论,沈义就显得尤为淡定了,苏羽嫣出来的时候,他也只是稍稍被惊艳了一霎,脑子里不由自主地蹦出了一个词: “高冷御姐” “等等,高冷御姐是什么鬼?根本没听说过呀,我这脑子最近是怎么了?” 沈义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坏掉了,最近经常会蹦出些奇奇怪怪根本没有听说过的词汇。 ……… 台下议论声不断,台上两人却没有一人说话,谢云贤多次想先开口说话,但看了看一旁淡定坐着的苏羽嫣,又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满心忐忑地安静坐着。 又过了一阵,议论声变小了,大概也是没有什么话题可聊了。也就在这时,宅院一处偏房的门缓缓被推开了,几个婢女搀扶着头戴红盖头,身穿大红喜袍的苏家二小姐苏思思跨过门槛走了出来。 苏思思相比起苏羽嫣来,就略显稚嫩了些,但依旧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嘿嘿嘿” 苏思思被掺着走出来后,房内有人发出了几声傻笑,随后众人就看见一个略有些痴傻的男子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男子身上还穿着一身新郎官的喜服,显然是这次大婚的主角,苏思思的傻子郎君。 其实这个谢温,就是傻了些,但样貌并不差,倘若再正常点,那也是个俊俏公子,少女们追捧的对象,只可惜就是傻子的言行举止毁了这一优秀形象。 见到自己儿子儿媳出来,谢云贤激动不已,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站起身来冲台下的众人抱拳拱手,激动讲道: “今天是我儿谢温大喜的日子,诸位给做个见证。哦,当然,犬子是什么德行,大家都清楚,所以今天这喜事,也要感谢苏家,感谢苏家现任家主不嫌弃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谢云贤话音落下,台下尽是欢呼,祝贺的声音。 谢家主听着这些祝贺声有些飘飘然了,已是满脸含笑,觉得无比骄傲。 而从始至终,苏家大小姐苏羽嫣一直安静的坐在一旁,脸色无悲无喜,不发一言。 很快新郎官就疯疯癫癫走到了台上,冲着他爹呵呵傻笑着,谢家主今天也是高兴,见儿子冲他傻笑,也没说什么。 过了许久,苏思思才被人搀扶到了台上,从走路的速度和状态可以看出,她是有些极不情愿的,甚至对新郎谢温是无比厌恶的。当然,嫁给一个傻子,是个女子可能都不会愿意,何况苏思思更是苏家的二小姐,不仅人长得美,从小养尊处优,美男子见得多了,哪会想到自己将来的夫君会是一个傻子。 苏思思走上台后,有些嫌弃地靠边站了站,离着那个谢家大公子谢温远了些。 但这一轻微的动作还是被谢云贤看在了眼里,瞥了一眼一旁仍是面无表情的苏羽嫣,无奈的叹了口气。 谢云贤也知道自己这个傻儿子不成器,能娶到苏家二小姐,全靠着苏家这位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的苏羽嫣。所以既然苏羽嫣没表态,那他也不敢说什么。这亲事明面上是谢家大公子谢温迎娶苏家二小姐苏思思,但实际上谢家根本不能和苏家相提并论,苏家现如今完全是在给谢家面子,毕竟,入赘对谢家而言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诸位觉得,我这妹妹与谢家那大公子般配吗?”见人到齐,苏羽嫣才幽幽开口问道,语气虽然冰冷,但仍带着股媚劲,只不过就是这问题不好回答。 坐在一旁的谢云贤听了这问题,脸色略有些尴尬。 台下众人此时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挺般配的……” “确……实般配……” 不知是谁先起了个头,台下众人为了起哄,一个个都喊起了违心的话。 “嗯,我也是如此认为……”台上的苏羽嫣终于又开口了,似乎她也很赞成这门婚事,但画风一转,苏羽嫣换了种语气,对盖着红盖头的苏丝丝道:“妹妹,不是姐姐故意要针对你,姐姐是想告诉你: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与其要嫁,不如嫁一个傻子,最起码他会真心对你……”这句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台下的众人都听得真真切切。今日苏家来了不少的富家少爷,有些家族的家主也来了,听了这话,个个面露尴尬之色,但没一人敢站起来义正言辞的怼回去。 而台上的谢温似乎是知道有人在夸自己,继续嘿嘿傻笑着。 即使场面陷入了尴尬,但婚事依旧要继续,有苏府专门请的人走上台说着违心的话,祝福着两人喜结连理,随后便到了拜堂环节了, 大周王朝,成亲拜堂要先拜天地,然后夫妻二人各拜各的爹娘或是家中长辈亲属,最后才是夫妻二人对拜,喝交杯酒。 苏思思被逼着极不情愿地牵上了一旁还在呵呵傻笑的谢温的手,两人正打算跪下拜第一拜的时候,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打断了这对新婚夫妻接下来的动作。 “慢着,我看这两位不怎么般配吧!” 众人皆疑惑回头,想看一看到底是谁大言不惭,敢来这里拆苏家的台,即使他说的是大家心里想的真心话。 谢家主坐在台上脸上再次写满了尴尬,他也没想过这简简单单成个亲会出那么多幺蛾子,自己今天的脸色就像变色龙似的,变来变去的。 第12章 叶晨 “我看着这两位并不怎么般配吧!” 说这话的是个身穿道袍的少年,面容清秀,头挽发髻,发髻上插着一只木簪子,此时正被门口收请柬的小厮拦在门外。 众人看过去,皆面露疑惑之色。 “我去,真有热闹可以看了诶……” 沈义兴奋的很,嘴里嘟囔着,边吃糕点,边一脸期待的看着,用吃瓜群众一词形容恰到好处。 “哎,越来越有意思了。”赵辰在一旁搭腔道,两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事越大,他们俩越有兴趣。 众人扭头看着少年,只见那道袍少年一掌将门口的小厮震退,大踏步走了进来。 …… “小子,这是苏家的地盘,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倘若不想死的话,奉劝你一句赶紧哪来的回哪去……” 谢云贤猛地站起,开口对那少年怒声喝斥道。 “我不来可不行,我要是不来,那我那未过门的妻子就要另嫁他人了,甚至要嫁的人还是个傻子……” 那道袍少年甚是自傲,显然是丝毫没把谢家家主谢云贤放在眼里。 众人听了那少年的话,纷纷错愕,再次扭头看向台上盖着红盖头正有些不知所措的苏家二小姐苏思思。 苏思思有些紧张,粉拳紧握,由于盖头遮挡,众人看不见她现在的表情。 就连谢云贤也有些没弄清楚状况,带着一脸的疑惑看了看苏思思,又看了看自己身旁仍是淡定坐着的苏羽嫣,似是想让她表个态。 “你未过门的妻子?我妹妹何时成了你的未婚妻?”见众人都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自己,苏羽嫣这才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冰冷,不带一丝温度,质问那青年道。 “你就是那个苏家大小姐苏羽嫣吧?我师尊静虚道人你可认识?”那青年反问道。 “并未听说过……”苏羽嫣冷冷的答道。 道袍少年听闻,有些诧异,但很快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知是真的无意,还是故意的道: “哦,那时候你确实不在,好像是和某个男子…………” “住口” 苏羽嫣厉声打断了那青年的话,这次她的语气里冰冷中带着些怒气,显然是真有些生气了。 那些本来想吃瓜的人也被这声喝斥给吓住了,不敢再多言语了。 “你说我妹妹是你的未婚妻,可有证据……”苏羽嫣情绪渐渐缓和下来,恢复了冰冷美人的姿态,神情严肃的询问道。 “我有苏家前任家主,苏老爷子与我师尊共同写下的婚书为证……”少年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张稍有些褶皱的纸张。 “这t的怎么越来越像爽文小说的剧情了?等等,爽文小说又是什么东西?” 沈义看着这一切,内心又开始不由自主的吐槽起来。但紧接着他又被自己心里突然蹦出的想法吓了一跳。感觉自己喜欢说胡话的病又加重了,赶紧拿起桌上的茶杯喝口茶压压惊。 台下众人脸上表情各异,有满脸兴奋看着这一切打算吃瓜的,也有满脸疑惑搞不明白现在状况的。 苏家下人此时跑了出来,接过少年手中的几张纸,小跑到台上,弓身低头双手呈给苏羽嫣过目。 …… 苏羽嫣只是简单的看了几眼,随后便开口问那少年道:“这确实是我父亲的字迹,所以你就是……” “正是静虚道人的弟子:叶晨。”那道袍少年不等苏羽嫣把话讲完,便开口答道。 “噗……” 沈义听到这里,将刚喝进口中的茶水全喷了出来,喷了对面桌上的人一脸。 “什么鬼?我记得我才是主角吧?怎么现在突然又蹦出来了个名字比我还像主角的人?” 沈义内心疯狂地吐槽着,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就是忍不住想吐槽一下。 那叫叶晨的道袍青年接着开口问道:“现在这婚事你们认不认?” “那是我父亲和你师尊定下的事,现在苏家家主已经换了人,这婚约理应不算数……”苏羽嫣冷冷回应道。 “你……” 叶辰手指着那个令他几次无语的女人,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苏羽嫣没等叶晨把话说完,冷淡的道了句: “来人,送客,继续拜堂……” 府中的下人得了命令,纷纷围到门口准备驱赶叶晨。 叶晨见此,身上忽的爆发出一种强烈的气势,震退了数名苏家的下人,随后纵身一跃,便到了台上,一把拽起了苏家二小姐的粉拳,冲着苏羽嫣厉声喝道: “我师尊几天前病故,并未嘱咐我婚约一事的具体结果,所以道爷我这次来本来就是想退婚的,但你们苏家如此待我,道爷我现在改主意了……” 见到自己的娘子正被别人牵着手,那谢傻子嘴里含糊不清的骂着什么,冲到了叶晨身前想要揍他。但被叶辰毫不留情的一掌轰退了数步,险些摔倒在地上。 谢云贤见到自己儿子被欺负,瞬间怒火中烧,大喝了一句:“大胆,修伤我儿。”喝罢,纵身一跃,眨眼间便到了叶辰面前,一掌隔空轰出,直击叶晨前胸位置。 叶晨见此,丝毫不敢大意,松开了拉着苏思思的手,运足灵力,也轰出一掌,两股掌风在空中相撞,“轰”的一声爆开。两人都被那爆开的气浪撞的后退了数步,双脚发力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台下众人虽都也有所波及,但兴致依旧不减。 “我记得那谢家家主好像已经是金丹三重的修为了吧?” 台下有人疑惑发问道。 “谢家主修的不是正统的道门功法,但应该也与你说的金丹三重的修为也差不多。” “我看那个少年实力好像和谢家主相当啊!不会也是金丹三重的修为吧?”有人看着和谢云贤打在一起的叶晨稍稍感叹了句。 “怎么可能?那小子看着也才十八九岁,那么年轻……”有人有些不可置信的反驳道。 “怎么不可能?年轻怎么了?说不定是个修炼天才呢,你看他和谢家主打的有来有回,修为绝对是差不了多少。” “天呐,那么年轻就可能已经是金丹三重的修为了?那将来前途不可估量啊!” 台下众人看着台上叶晨与谢家家主两人打斗的情景,纷纷议论着。 而台上,谢云贤似乎是为了节省时间,速战速决,从腰间抽出了两把短刀,这刀可不一般,玄铁打造,两把为一对,刀柄和刀柄可拼在一起。 见对手不讲武德,拿出了兵器,叶晨也下意识的往腰间摸了摸,随即动作一顿,显然是什么都没摸到。到了这时叶晨方才想起自己师尊给自己的那柄三尺长剑今日在街上被一个老和尚给偷走了。 原来今日叶晨来苏家的时候,在街上正好撞见一个老和尚,老和尚似是看上了他腰间的那柄长剑,找了个借口想看一看,叶晨觉得就一个老和尚而已,以自己的修为,造不成什么威胁,便把剑给了老和尚让他看,但老和尚拿到剑后说要变个戏法给他看,叶晨不知道老和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同意了,结果一眨眼的功夫,老和尚就消失不见了,一起消失的还有叶晨师尊给他的那柄长剑。 叶晨之所以晚来了,就是因为在路上找那老和尚耽搁了些时间,但关键竟然还没找到…… 叶晨掐了个法诀,随后在虚空中一抓,就好像抓到了柄剑。 手握着那把根本就看不到的剑与谢云贤谢家主再次打在一起,虽说那把剑台下的众人根本就看不到,但叮叮当当的金属刀剑碰撞声众人都听的是真真切切。 “以气化剑!那小子绝对已经是金丹境了。”台下有懂的人,见此瞬间惊叫出声。 之前有些人还认为是谢家主故意放水,没出全力,但现在他们皆是面露震惊之色,对台上那少年更是有了些钦佩之意,毕竟小小年纪就已经踏入了金丹境,在大周王朝,已经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天才了。 要不是现在台上正打的激烈,有些人甚至都想冲上去和叶晨交个朋友了。 台下众人议论的火热,台上,叶晨和谢家主打的也是难分伯仲。 谢云贤一把短刀握在手里用来应付叶晨的攻击,另一把则时不时的会抛向叶晨身后,想搞偷袭。但每次掷出去的短刀,在碰到叶晨身子的一刹那,都会被叶晨身上的一层淡淡的护体金光弹飞,再次回到谢云贤手里。 台下众人见此,又是忍不住大惊。 “金光护体?难道那小…少年是龙虎山的?” “要真是龙虎山的,那这年龄有这般修为就很正常了。” “那少年要真是龙虎山的,那苏家这次可招惹了大麻烦了。” “关苏家什么事?没看到苏家家主一直坐着,根本没动手吗?” 众人议论纷纷,矛头都指向了龙虎山,觉得那少年绝对是龙虎山尚清宗天师府的弟子。 叶晨此时正全身心地投入战斗,完全没有在意众人说的。 两人的实力虽然差不了多少,但由于修炼门派不同,修炼的功法也不同,所以很难短时间内分出胜负。 众人也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看着这一切。其中,数沈义和赵辰看的最为认真,他们终于知道,老和尚说的有好戏看到底是什么了。 谢云贤见偷袭叶晨不成,便将短刀收回手里,趁着叶晨没注意,抽了个打斗的间隙,纵身一跃站到了叶晨的背后,发力一掌轰向叶晨后背。 “你不是有所谓的金光护体吗?我不用刀了,用掌把你打出内伤。”谢家主如此想着,手掌便已到了叶晨的背上,但没料想到少年身上的那层淡淡的金光忽的放大,不仅挡住了谢云贤的攻击,还将那猛烈的一掌反弹,把谢云贤震退数步。 而正是因为被自己的攻击震退,谢家主完全没有防备,露出了破绽,叶晨此时猛的转身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站在了堪堪站定的谢家主身前,速度之快令台下众人惊诧不已。 谢云贤刚刚稳住身形,便看见那少年用惊人的速度,已到了自己的面前,完全来不及防备。 叶晨也趁着这时,用那把由气幻化出的长剑向着谢家主劈下…… 第13章 苏羽嫣出手 眼见一道强大的剑罡向着自己迎面劈来,谢云贤有些慌了,即使看不到,但仍能感觉到那剑正离自己越来越近。 谢家主紧忙压低身子,侧身,避开了那道剑罡,双脚发力,一只脚向前一蹬,向后退了几步。 “好小子,下杀手了!”谢云贤擦了把脸上的冷汗,心有余悸的道。他也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个叫叶晨的少年剑法如此厉害。 叶晨看了眼一旁正瑟瑟发抖的谢温,又看了眼正心有余悸的盯着他看的谢家主,叹了口气,没有再发难,而是转头看向了一直淡定坐着的苏羽嫣,道: “你们倘若真的要退婚,为何不与我师尊商量,偏要擅作主张?如今我师尊尸骨未寒,他倘若知道你们苏家如此绝情,也定会允许我来这闹上一闹,今日我来就是来讨个说法……” 叶晨对婚约之事其实并不怎么上心,而是觉得苏家武逆了他师尊的决定,所以今天才在苏家大喜的日子大闹了一场。 苏羽嫣稍稍皱了皱眉,她其实也意识到了自己这样做的不妥,毕竟是苏家不守约定有错在前,虽然这件事她作为苏家家主并不知情。 即使知道自己有错,但作家主骄傲惯了的苏羽嫣并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一个少年道歉,说到底还是太过傲娇。 “姐姐,我愿意嫁给叶公子……” 苏思思忽的掀下盖头,看了看一旁叶晨,语气坚定的道。 这一幕把台下众人都看愣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反转,苏家算是出丑出大了,众人也都等着看苏家主今日要如何挽回苏家颜面。 “思思,你爱他吗?”苏羽嫣面无表情淡淡的问道,语气中带着质问。 “我……”苏思思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毕竟她和叶晨从小也没见过几次,两人可能连彼此的喜好是什么都不知道,又何谈情,爱? “你也答不出来吧?你刚刚那么说,不过是不想嫁给一个傻子的托词罢了。”苏羽嫣依旧面无表情,语气平淡的道。 “苏小姐不想嫁给一个傻子,有什么错?”叶晨忽然开口插嘴道。 谢云贤此时也看明白了个大概,静静地站在一旁看戏。这是苏家与那叶晨的事,自己也不好插手,至于自己的儿子能不能娶苏思思,那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苏羽嫣冷冷的瞪了一眼插嘴的叶晨,突然开口质问道:“你爱我妹妹吗?” 这一突然发问,将叶晨问的有些措手不及。 “呃……”叶晨自知答不上来。 “呵,你不过是觉得我们苏家武逆了你师尊的决定,你只是在为你师尊鸣不平,而并非是为我妹妹。” 苏羽嫣这话戳中了叶晨的内心,但叶晨也有他的道理,道: “那又如何?这依旧是你们苏家有错在先。” “那你要怎么样?”苏羽嫣又问。 “赔偿我一千两银子……”叶晨轻松开口道。 台下众人听闻,都觉得这场戏应该是要收尾了,毕竟一千两对于苏家来说也就算是小钱,轻轻松松就能拿出来,拿点小钱挽回苏家颜面,还是不愿让步和这少年继续耗着,相信苏家主肯定会选前者。 但叶晨的话显然还没有说完,只听叶晨继续字正腔圆的开口道:“我师尊怎么说也和你父亲是同辈,他老人家如今去世,你身为苏家的小辈,理应去我师尊坟上给他磕三个头……” 这一句话,惊的台下众人目瞪口呆。 “这小辈简直是得寸进尺……” “是啊,苏家主刚才给他面子,他竟然还大言不惭。” “这年纪有这修为自傲点也正常吧!”有人倒是觉得叶晨这种性格很正常。 “天才又怎么样?如此的狂妄自大,得意忘形,将来迟早有一天会惹出大乱子,迟早要完。” “还将来呢?苏家主现在是什么修为?那少年估计今日就要完了。” “唉,可惜了,这等修炼天才……” 台下众人都在为叶晨惋惜,似乎都预感到了叶晨这等天才今日会陨命在苏家。 实际上也正如众人所想的那般,苏羽嫣这次是真的被激怒了,暴喝一声: “放肆……” 这声暴喝惊天动地,将在场众人震的得不敢吱声。 谢云贤怎么说也算是金丹境的修为,但仍被那声音震的颤了三颤,而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谢温直接被那声音震的倒在地上双眼直翻,口吐白沫。 叶晨虽然也被震的心中惊愕,但他仍不想服软。多年来造就的性格使的他不想在众人面前丢人。 “苏家前任家主见了我师尊都要客客气气的,你个做女儿的给我师尊磕三个头也不过分吧!”叶晨稳了稳心神,继续说道。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苏家也不是任你胡乱撒野的地方……我可以答应你第一条要求,给你一千两银子。”苏羽嫣语气沉了下来。 “不行……”叶晨咬了咬牙,不依不饶的道。叶晨终归还是个少年,年轻气盛,再加上自小到大被静虚道人宠坏了,没吃过亏。 台下,沈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老气横秋的对一旁的赵辰小声道:“那小子还是不懂佛门的忍辱啊!你看我,爹娘都没了,还能调整好心情在这看戏。” 赵辰:“………你这t的叫没心没肺。” 见叶晨到了如今还不让步,苏羽嫣终于忍无可忍了,周身上下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威压,压制的在场众人动弹不得,叶晨也被那威压压制的一下子弯腰跪在了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而站在一旁的谢云贤为了维护谢家家主的尊严,咬牙想用体内的真气对抗那强大的威压,但最终还是被压制的弯下了腰。 谢温就更惨了,刚缓过神从地上爬起来,就又被那强大的威压震慑的压趴在了地上。 苏二小姐苏思思虽然也有修为傍身,但和姐姐苏羽嫣相比差着十万八千里,被姐姐释放出的威压,压制的瘫在地上。 ………… “我感觉自己动不了了,太强大了,根本生不起反抗的想法。” 台下众人虽身体被压制的难以动弹,但嘴还能动,依旧止不住窃窃私语。 “天呐,元婴境修为也不过如此了吧?苏家主是元婴境强者?” “我以前一直以为苏家主最多是金丹圆满,没想到已经是元婴境的强者了………” “苏家主如此也算是个修炼天才了吧?” 来的人群里虽有某些家族的家主,但最强的只到金丹境,离元婴境还差的远,所以对已经到了元婴境的苏羽嫣释放出的压力,众人生不起一点反抗的想法,甚至还更加敬仰苏羽嫣了。 听众人如此说,沈义感到有些惊奇,拍了拍身旁赵辰的肩膀,见赵辰吃力又艰难的转过一半头来,才疑惑问道:“为什么我啥感觉也没有?你看我还能动。”沈义说着,还扭了扭身子证明自己。 赵辰也感觉到惊讶,毕竟那强大的威压他自己也切切实实感觉到了,怎么可能对沈义无效?难道没有灵根的废柴体质也有某种优势吗? 台上,苏羽嫣缓缓站起,脸依旧如以前那么冰冷,开口对跪在地上的叶晨讲道:“我不知你是哪门哪派的修炼天才,更不知你师尊是哪位,但你敢闯我们苏家,我作为如今的苏家家主,就不能任由你放肆。” 苏羽嫣说罢,细长的手指在空中挥动,霎时间,空中汇聚出几百只透明长剑,这和叶晨之前的那招有所不同,这些剑虽然透明,但仍能让众人看清楚轮廓,形象点说就如同水晶铸造的剑一般。 “天呐,以气化剑还能幻化出这种形态,不愧是元婴境的强者。”有人虽仍被压制着,但还是止不住口中的赞叹。 “唉,可惜了那个少年,修炼天才,就要陨命于此了。”也有人为了叶辰而叹息。 “去” 随着苏羽嫣一声令下,那数百柄剑携带着滔天的剑气直刺向咬牙跪着的叶晨。 叶晨此时也是后悔无比,但也不能坐以待毙等死,只能口诵神咒,周身金光大胜,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金色光圈,将叶晨包裹在其中。 众人看着这惊奇一幕,皆是赞叹这少年还留有后手,但他们不知,叶晨如今也是拼死的挣扎,那金色防护圈消耗的是他体内巨量的真元,真元这东西,本身就比较稀少,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用这招的,只不过如今面对比自己强上百倍的强者,也只能用这招搏一搏了。 数百柄剑撞击在金色光圈上,剑身携带的罡风剑气碰撞在金色光圈形成的屏障上,那屏障虽纹丝未动,但里边的叶晨却忽的皱紧眉头,像是承受了莫大的打击。 “可惜了你这修炼天才呀!你与以前的我一样,都是这样的年纪修炼到了金丹三重,你将来还有望踏入元婴境,但坏就坏在你的狂妄,让你今日殒命于此……”苏羽嫣此时还不忘用冰冷的语气打击叶晨几句。 数百柄剑撞击着那金色屏障,一秒,两秒,三秒,渐渐的,金色光圈形成的屏障上开始出现了裂纹,先是一小片,随后扩大至一大片,最后裂纹包裹整个光圈。 “噼噼啪啪” 布满裂纹的金色光圈最后还是支撑不住,碎裂开来,金色碎片形成一丝丝金色灵气,渐渐消散在空中。 叶晨忽的吐出一大口鲜血,瘫在地上,他也知道自己将要完了。 数百柄剑冲破了屏障直冲向摊在地上的叶晨。 “师尊,弟子要下去见您了。”叶晨在闭眼之前呢喃道。 “唉,这次真的完了” 众人都在为叶晨叹息,而就在此时,半空中突兀的出现一只金色手掌,与那些向着叶晨刺去的数百柄剑相撞。 “砰”的一声,剑气携带着罡风与那金色手掌携带着掌风撞在一起,瞬间苏家宅院内尘土飞扬,但众人依旧能看见,那数百柄剑撞在金色手掌上,先是剑身上出现裂纹,随之忽的全部碎裂,消散在天地之间。 台下众人皆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 “元婴境强者的一招,就这样被破了?是谁出的掌?” 第14章 救下叶晨 “停下” 某处城外,一队人马忽的全部停住了脚步。 队伍中有几辆马车,甚至还有朝廷的官兵随行,显然几辆马车里坐的都是大人物。 其中一辆车驾里一个老道士掀开车前的帘子,走了出来,老道身后还跟着一个小道童。 “天师去哪?”另一个车驾里探出一颗脑袋,问那老道士道。 “方便一下……”老道士答道。 离车驾远了,那老道士才慌忙的把手伸进袖子里摸了摸,嘴上呢喃道:“唉,我这脑子啊,现在是真不好使了……” 老道士摸了半天,忽然从袖袍里抓出一把黑气,摔在地上。 那黑气被摔在地上,先是轻声叫了一声,紧接着幻化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形,跪在地上,吐着长舌头,十分委屈。 “天师饶命,我也是受害者呀,那妖物把我吞了,我差点就出不来了,幸亏天师相助………” 那模糊的人影跪在地上哭诉道,语气委屈极了。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想找替死鬼,这次你要不是遇见那个妖物,你是不是也要害死一个人?”老道士没好气的教训道。 “我……我……” “算了,贫道不再追究,你回去吧,但以后不可再害人。”老道士道。 “多谢天师不杀之恩……”那长舌的吊死鬼给老道士磕了几个头,随后迷茫的望了望四周,忽然又委屈了起来,又哭诉道:“天……天师,我不认回去的路了。” 老道士:……… 一旁的小道童:……… “那你就在这待着吧。”老道士说完,带着小道童就准备走。但没走几步,老道士的腿就感觉被东西给抱住了,低头一看还是那只小鬼。 “天师啊,这地方我人……鬼生地不熟的,万一有别的大鬼欺负我怎么办?您把我带到这来的,不能不管我呀!”那吊死鬼被老道士身上散发出的丝丝道气烧的难受,但还是拼命的抱着大腿,可怜兮兮的哭诉着。 老道士扶额,感叹自己记性差,招来这么一个难缠的小鬼。 “那你再钻我袖子里吧!下次我回天师府再把你送回去。”老道士最终只能妥协,毕竟这鬼物之前也没害过人,身上的鬼气不重,倘若真的抬手灭了,也算是损了功德。 吊死鬼都被感动哭了,没想到能遇到这么好说话的天师,紧忙叩谢,但还是怯生生的小声请求道:“天师,您能把身上的气息收一收吗?我感觉我的魂都要快要散了…” 老道士无奈,只得收敛了身上的气息,其实他之前已经收敛了许多,不然光凭着身上散发出的道气,就能将那吊死鬼灭杀掉。 “还有您身边这位……也让他收敛一下……”吊死鬼又怯生生的提了一个要求。 “玄清,照他说的做。”老道士对身旁的小道童道。小道童名叫李玄清,见师父都发话了,只能无奈的收敛了身上的气息。 苏家宅院内 巨大的金色手掌在抵挡住了苏羽嫣猛烈的攻击后,瞬间散开,但刚刚那巨大手掌形成的掌罡并未消散,将苏家宅院里的东西吹得乱七八糟,有间厢房的柱子甚至都被那阵罡风吹得断成两半,发出巨响摔在地上。 苏羽嫣见此,神情忽然就不怎么淡定了。苏家宅院里布置的有防御阵法,之所以刚刚两个金丹境的强者打在一起时,整个宅院里的东西纹丝不动,就是靠的那防御阵法。大周王朝强者无数,用普通木料砖瓦建的房屋,随便来两个练气境的修士打起来,就能给拆成废墟。所以许多人都会在家中布置防御的阵法,苏家更不例外,苏家布置的阵法苏家主自信就算两个元婴境打起来都未必能毁得了这房子,但如今……… “难道阵法失效了?”苏羽嫣如此想着,但丝毫不敢大意,瞬间收敛了身上的威压,台下众人这才能大口喘气。 “阿弥陀佛……” 伴随着一声佛号,一个老和尚缓步走到了台上,这和尚不是别人,正是沈义的师父解空和尚。 “诶,沈……觉空,那不是你师父吗?”赵辰能动后,急忙拍了拍一旁沈义的肩膀,小声问道。 “好像是欸……”沈义这时才反应过来,回了一句。 ……… “和尚,你难道也是来抢亲的不成?”苏羽嫣轻皱了下眉,看向那走上台的老和尚开口问道。只不过这个问题总有种开玩笑的意思在里面。 “贫僧都这把年纪了,苏家主就莫要与我开玩笑了。”解空老和尚笑道,顿了顿,看向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叶晨,礼貌讲道:“贫僧来此是为救一个人……” 苏羽嫣随着解空和尚的目光看向了身穿道袍的叶晨,轻笑了几声,疑惑问道:“看那叶晨的打扮应是个道门弟子。和尚你身为一个佛门中人,为何要救一个外道弟子?” 解空和尚此时也微微一笑,道:“贫僧眼里没有什么外道与同道之分,就算这少年只是个普通人,那贫僧见到了也是要救的。” 苏羽嫣眯眼看向那仍面带微笑的老和尚,似乎是想要把那老和尚看透,看清他的修为。但苏家主看了半天,只能隐约感觉到那老和尚不简单,修为深不可测,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把人带走,你们这继续成亲。”解空和尚笑着道。 出于谨慎,苏家主并没有再出手,静静的坐着沉默不语。解空和尚见此,又笑了笑,背起地上昏迷不醒的叶辰,缓步往苏家大门走去。 苏家的下人还想阻拦一下,但被苏羽嫣的一个眼神止住了。 台下众人也自觉的让开一条路来,解空和尚走下台,冲着人群中喊了声:“觉空,走吧!” “哦” 沈义猛地站起身跟在解空和尚身后。赵辰见此也赶紧的站了起来,要一起走。 几人即将要走出苏家之时,解空和尚突然回头,莫名其妙的道了一句: “苏家主,有些事,眼见也并非为实……贫僧也不再打扰了,你们继续,告辞了……” 台上,苏羽嫣听了那句话后,神情有些复杂。 躺在地上的谢温这时也缓缓地站了起来,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呵呵傻笑着。 …… 无相寺 无念方丈用一种说不出来的神情看了看解空和尚,又看了看一旁抠着指甲的沈义,有些无语的对解空道:“师兄啊!你今日救了这么一个外道回宗门,莫非是打算给他也剃了头,让他也在本寺出家?” “当然不是,你看这小子受了那么重的伤,贫僧我作为佛门中人,总不能置之不理吧?”解空和尚听了师兄的疑惑,紧忙笑着解释道。 “那这小子,师兄你打算怎么安顿他?总不能让他呆在无相宗里吧?”无念方丈语气有些无奈的问道。 “他这伤现在怎么样了?贫僧我医术不精,看不出来。”解空和尚问道。 “没什么大碍,这小子有修为傍身,昏倒之前还知道护住金丹,所以伤的不重,估计过一会就醒了!”无念方丈解释道。 “哦,那等他醒了之后,再问问他有什么打算吧。”解空平静的说道。 苏家 虽然今天的婚事办的并不怎么顺利,但终究还是办下来了,将二小姐送入洞房,傻子新郎官被众宾客忽悠着灌了许多酒,醉倒在桌上。 苏羽嫣揉着太阳穴,回到了苏家正堂,有仆人过来搬来了几箱客人送的贺礼。 “送到库房吧,到时候清点清点。”苏羽嫣觉得今天已经够累了,只是瞟了一眼,便打发下人将贺礼送入库房。 苏家的下人正要照办,但刚转身要走,就又被苏羽嫣叫住了。 “哗啦” 苏羽嫣从一堆贺礼中翻出了一柄品相挺好的长剑,仔细端详片刻,看着长剑柄上刻着的那道符篆,苏家主嘴中低声呢喃道: “尚清宗,天师府?” “那小子难道真是尚清宗天师府的人?如果是,那又为什么要把这剑当成贺礼呢?”苏羽嫣内心充满了疑惑。 几个下人见家主盯着一把长剑发呆,其中一个收礼的小厮略微回想了下,便凑到苏羽嫣身边,道:“家主,这剑是一个老和尚送的。” “什么?不是白天闹事的那个少年?”苏家主疑惑更甚,下意识的皱眉问了出来。 “不是那个少年,嘶……想起来了,是白天救走那少年的老和尚送的。”那小厮当时也在场,似乎又回忆起来了。 苏羽嫣凝眉沉思了许久,将那把剑挂在了苏宅的正堂。 …… 傍晚时分,叶晨就已经醒了,但浑身还有些酸疼,了解了事情大概后,叶晨有些许的烦闷,更有些悲伤。 “今后有什么打算没有?”解空和尚关心的问道。 “我师尊去世前,让我带着剑去江城,找我师叔,让我跟师叔继续修炼。”叶晨道,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仔细盯着解空和尚看了半天,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大声叫嚷道: “怪不得我越看你这老和尚越觉得眼熟,快把我的剑还回来。” 没错,偷走叶晨那柄剑的老和尚正是解空。 沈义站在一旁,不知道叶晨突然发的什么疯。 “那剑,我丢了…” 解空和尚一拍脑门,有些苦恼的道。 “你……”叶晨只觉得今天是他最倒霉的一天,装逼被打脸不说,师尊给他的剑还弄丢了。 “你师尊让你带剑去找你师叔,又没说是只有你带了剑,你师叔才会认你,所以有没有剑其实并不重要。”解空和尚诡辩道。 沈义在一旁都听愣了,老和尚还能再不要脸些吗? 叶晨无语。 “你知道你师叔是谁吗?”老和尚忽然又开口问道。 叶晨虽然不想回答这老和尚的问题,但毕竟他救过自己,也只能没好气的无奈说道:“我师叔好像叫张须靖。” “嗷……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老和尚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今天就走,不能耽搁太长时间。”叶晨解释道。 “不再多留一天?”解空老和尚笑着问道,笑容有些耐人寻味。 “不留了,我想早些见到我师叔。”叶晨语气坚定的道。 第15章 天师遇袭 “听说了吗?龙虎山尚清宗那个张天师进京要经过咱们青州县。” “张天师?那算什么?一个虚假的名头罢了,可能单挑还不是我的对手。”人群中有人对张天师甚是鄙视。 “你就吹吧!人家张天师几天前可是灭杀了一只修炼了千年的妖兽呢,你能吗?”有人举例反驳道。 “啊?骗人的吧?” “千真万确的事,我亲眼得见。”有些人即使没见过,但还是吹的就好像自己亲眼得见一般,将张天师斩杀妖物的过程描述的绘声绘色,差点编的连他自己都信了。 张天师虽然人还未到青州县,但灭杀千年妖兽的传闻早就已经传遍了青州县大街小巷,今日大家听闻张天师要来,一大清早就围在街头,想亲眼看看那张天师到底长什么样。 其中有几人行为甚是诡异,低头混在吵嚷的人群中。 无相寺 寺中的和尚们可没空管什么天师进京,都忙着自己的事。 沈义早上起来依旧没有上早课,等和尚们都上完早课了,他才偷偷溜了出来,在寺中闲逛。 “唉,小师傅,看这里,看这里…” 偏僻的角落里突兀的响起一个声音将沈义叫住。沈义寻声望去,见一偏僻的墙角下蹲着一个青年人,似乎还有些眼熟。 …… 很快,官府的人就来了,当然除了周知县,还有几位身着官服,显然是朝廷中的大官。官府的衙役们将来看热闹的人分散开,让出一条大路来,正好够车驾经过。 “大人,天师已经到了……” 差不多半个时辰的功夫,有衙役就来禀报。几位朝廷官员只是稍稍点头回应,周知县的神情有些复杂,每过几刻都会习惯性的用手擦擦头上的汗,显得有些紧张。 “周大人紧张什么?”有个官员看见了周知县有些反常的行为,询问道。 “没什么,第一次接待天师,有些紧张……”周知县敷衍回应了句。 一队朝廷官兵随行着的,声势浩荡的车驾进入了青州县。 “让路,让路,让路”官府的衙役们再次轰赶着街边看热闹的人群,将中间的道路又让宽了些。 “那辆坐的是胡大人,右边那辆坐的应该是吴大人,后边那坐的应该是马大人。”有官员指着其中的几辆车驾,讲解道。 “那最前面的那个应该就是张天师了。”有官员举一反三回应道。 随着车驾缓缓停下,先是那些朝廷派来随行的官员被人搀扶着下了车驾,与那些正站着等候迎接张天师的另一波官员拱手作礼。随后这些官员们就开始聊了起来,周知县这时又偷偷的擦了把脸上的冷汗。 “那是张天师?不应该呀,才多大呀?” “我就说那灭杀千年妖兽的事是骗人的吧?你们还不信?就这屁大点的孩子,能干什么?” “你们瞎想什么呀?那不是张天师,那好像是天师座下的弟子,听说好像叫什么李玄清。” 随着最前面一个车驾的帘子掀开,一个小道童打扮的人走了出来,围观的众人瞬间就炸开了锅。有不解质疑的,也有了解的人解释的。 李玄清走下车架后,向一众官员稽首作礼。 “这位是?”有官员看向李玄清,不解发问。 “这位是天师的弟子李玄清李道长。”有人恭敬解释道。 正当几人闲聊之际,一旁的人群里忽然窜出几个黑布蒙面的大汉,个个手持刀剑直冲向天师的车驾。 “仓啷啷” “唰” 几人的刀剑即将要劈中那天师的车架时,迎面就被一股不知名的气浪撞的倒退了数步。 出手的正是张天师弟子,道童李玄清,只见其手持一把铁杆拂尘,挡在天师的车驾前。 而就在此时,街道两旁酒楼茶馆的二楼也都相继跳下了数名黑布蒙面的大汉,有拿锤子的,有拿斧子的,个个凶神恶煞,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天师的车驾,也将李玄清围困在了中间。 无相寺中 “你是谢家那个大公子谢温!”沈义终于是回想起了蹲在墙角的那个熟悉的青年是谁,惊叫出声。 “嘘!”那青年一把将沈义的嘴捂住,拽到了一旁的偏僻角落,又四下望了望,见没人注意到这里,才松开了捂住沈义嘴的手。 “你……你没傻啊?”沈义看着面前青年的行为举止都像个正常人,才疑惑的小声问道。 “伪装,懂不懂?”谢公子没好气的道,缓了缓,开口小声问沈义道:“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啊!小师傅,昨天那个老…法师是你师父吗?” “是啊!”沈义回应道。 ……… 街上,十几个黑布蒙面的大汉,与道童李玄清打在一起。李玄清一把铁杆拂尘在手,与十几人打起来丝毫不落下风,甚至逐渐还有要赢了的趋势。 而朝廷官员站在一旁,有些被这一幕吓得不知所措,毕竟天师是自己接待的,万一出了闪失,就恐怕官位不保。 那些来看热闹的,虽然有些也有修为傍身,但修为普遍不高。有的是某家族派出来的下人,有的就是普通的老百姓,所以遇到这种始料未及的事,大家都是只想着跑,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 “保护好百姓。” 周知县虽然也紧张得很,但还是大叫着指挥官府的衙役去疏散那些乱作一团的百姓。周知县记得自己与那老者商量的时候,曾说过不要伤及到青州县的百姓。 那群朝廷官员有心想派官兵援助,但也知道朝廷的那些官兵没多少有能耐的,可能还会帮倒忙,只能站着干着急。 “就这点修为,也敢来刺杀我师父?”李玄清打了会,忽然咧嘴一笑道。他已经试出来了这十几人都不过只是筑基中期的修为,随便来个金丹期的修士就能打趴他们。李道童也不在隐藏着实力,身上爆出一阵金光,将十数人震退,随后腾空跃起,悬在半空,周身释放出金丹强者的威压,将那些人压制的动弹不得。 “竟然敢刺杀天师,那必是做好了死的准备了,小道我今日就成全你们…”李玄清话毕,将手抬起,手中汇聚出一团金光,随后“轰”的一掌将金光推出,那金光如同雷电,撞击到那十几个蒙面大汉时,瞬间炸开,由于爆炸威力巨大,周围的花草树木也都被烧得焦黑。 “雷法!” 官员中有懂的人,惊叫道。 “我就说这群人来就是送死的,还试试天师的修为?连天师的面你们都没见到,被人家弟子一招给弄死了…”周知县此时正低着头心中懊悔不已。 无相寺中 “你即然没傻,那昨晚洞房?”沈义惊奇的问道。 “瞎想什么呀?那什么二小姐根本不让我上床,我在苏家其他屋子过了一夜。那苏家主也是,也不劝劝她妹妹。可能就是看我是个傻子,好欺负…”谢温语气中带有些埋怨。顿了顿,继续激动开口说道:“对了,我这次来是想见你师父的,我也想拜你师父为师……” “你也要出家呀?”沈义有些没弄明白谢公子的想法,疑惑发问。 “不是,我就是想来学学你师父昨天用的那招,宗门不都是分内门外门吗?我做个外门弟子……”谢温解释道。 “我在这做了那么久的和尚,从来没听说过无相宗有外门弟子……”沈义实话实说。 “那麻烦你去问问你师父!说不定你师父愿意收我呢!”谢温依旧不依不饶的道。 “我要是能找到我师父就好了,他老人家神出鬼没的,”沈义苦笑着回应道。 …… 望着十几具烧焦了的尸体,一众官员皆是松了口气,觉得事情应该是结束了。但李玄清并未从空中落下,只是警惕的巡视着四周,他刚刚感觉到了附近还有杀气,显然肯定还有人埋伏在暗处。 “唰……” 李玄清耳朵微动,瞬间做出反应,侧身躲避,只见一道周身携带着黑雾的剑气斩了过来,但并未打中他,只是击中了一家酒楼的招牌,将那招牌斩作两半。 “沈护法?”周知县心中已有了猜测。 “唰” 第二道黑色剑气伴随着破空声再次向小道童李玄清袭来,而李玄清这次也有了防备,拂尘一甩打出一道气浪,与那黑色剑气撞在一起。 两道猛烈的攻击撞在一起,显然是那黑色剑气更胜一筹,冲破的那气浪,威力依旧不减向着李玄清斩去,似是想要将其斩作两半。 李玄清这时也不再出手,迎面与那黑色剑气撞在一起,霎时,天空中发出惊天巨响,地面上被那空中声响震的尘土飞扬。 李玄清还悬在半空,周身散发着金光,硬生生扛下了那一道黑色剑气。 “不愧是尚清宗的金光咒,连我的全力一击都能扛下。” 一个身着青衣的青年人此时也站到了半空中,手握一柄黑色铁剑,双眼微眯与那李玄清对视。 “沈钰,你敢袭击张天师,你胆子太大了……”周知县这时不知从哪来了精神,指着悬在半空的青衣青年破口大骂道。 “几位大人,您几位不认识他是谁吧?他是我们县以前沈家的大公子,沈钰,听说是个修炼天才,后来入了邪道,要伙同邪道密谋造反,之前卑职还不怎么相信,但现在看他竟敢袭击天师,卑职觉得那传言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见周围官员不解,周知县紧忙指着空中的沈钰解释道。 官员中还有孙御史,听了周知县的解释,满脸的鄙夷,心中暗道: “以前不信?骗鬼呢?不信传言,你把人家沈家灭门了?还追着人家沈家二公子不放…” 周知县明面上骂着沈钰,心中却为沈钰捏了把汗,他作为一个隐藏的金丹境强者,之前也感受到了那李玄清释放的威压,断定李玄清必定是个金丹四五重的强者,与沈钰修为相近。这要是打起来,那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况且到现在天师都没出手,显然是在憋着什么大招。 而空中的沈钰自从刚刚那一击之后,就不再出招,似是想和那小道童耗下去。 第16章 萧剑仙 野狐山深处的一处小亭中,一僧一道,正面对面坐着,品着茶聊着天。 “大和尚,今日怎么有空,找我一个外道来这喝茶?”老道士抿了口杯中的清茶笑着问道。 “哈哈,找你来品一品我这茶怎样。”老和尚也是微笑回应道。 “对了,你现在还求那什么长生之道吗?”老道士忽然转变话风,问和尚道。 “哈哈,哪有什么长生之道?成住坏空,缘起缘灭,自然规律使然。肉体虽有生死,但自性不灭……”老和尚依旧笑着答道。 ………… 某处山崖上的瀑布倾泻而下,浪声如龙吟般声势浩荡。而瀑布下方正盘腿坐着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男子,男子头发裤子被瀑布飞溅起的浪花打湿,男子的身旁还放着柄长剑。 一刻,两刻,三刻 男子忽然睁开眼,身旁的长剑瞬间出鞘飞到其手中。那男子又将眼睛闭上,随手挥出一剑击打出一道剑罡,那道剑罡猛烈无比,撞击在瀑布上,将瀑布的水流斩作两半。如果这时有人仔细上前看会发现,并非是水流被斩作两半,而是那座山崖中间的部分被那道剑罡劈出了一个大口子,上方的水流先是流到了那被劈出来的大口子处,再从那里向下流去,如果远看,真的好似水流从中间断开了一般。 “好剑法”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虽然瀑布的水流声势大得惊人,但那苍老的声音比瀑布的水流声还要大数倍。只不过这声音并未让那赤裸着上半身的男子睁眼,男子依旧闭眼盘坐着。 “大护法,剑法练得不错嘛!”一个身穿黑袍稍显神秘的老者接着喊道。 “琅琅” 那男子这时终于再次睁眼了,但显然对那黑袍老者并不怎么友善,又是挥手一道剑罡击出,老者还来不及闪躲,那道剑罡便从他身侧斩过,击打在他身后的一块岩石上。那岩石怎么说也得有数吨重,但被男子的那道剑罡撞上,瞬间碎成一地渣子。 剑罡虽然没劈中老者,但带起的一股巨风却将老者的黑袍吹动,露出了老者黑袍遮挡下那苍老的脸。而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周知县和沈钰口中的教主。 “我说过,除了教主,不许任何人称我为大护法,你也不行……”那持剑男子终于睁开了眼,看向一身黑袍的老者,淡淡的开口道。显然这老者的身份存在有问题。 “我就是教主……”那老者开口回应道。 “你不配,”那赤裸着上半身的男子终于站起了身,语气极为不善的道。 “教主现在在我体内,他就是我,我就是他…”黑袍老者极为自傲的说道。 “呵,真把自己当教主了?我追随教主的时候,你还没从娘胎里出来呢,别以为教主选中了你,你就可以如此狂妄。”那男子这时披上了一身浅灰色的袍子,用内力将身上湿淋淋的裤子,头发烘干,随后一脸鄙夷,语气不屑的对老者道。 两人看似是老者岁数更大,但真实情况刚好相反。当然其实那男子也只有九十多岁,只不过是修炼的好,老的慢些罢了。 “萧立,我不想与你在这里争执,听说你称自己为萧剑仙,我就想问以你现在领悟到的剑法,能否斩杀元婴境的强者?”老者也不多说废话,叫出了男子的名字,直奔主题。 大周王朝,元婴境之上便是仙人,也称天人,仙人之上便是神,神之上为圣。当然到达元婴境圆满已经算是陆地神仙了,只不过成就真仙之前还是一定要脱去凡体的。 以上这些是大周朝正统道门的说法,其他门派说法各有不同。有些剑道门派虽然修的是普通剑法,但依旧有剑仙剑神剑圣的说法。据传即使是再平凡的剑法,其中都蕴含有大道,倘若悟得其道成为剑仙,那便和天上的真仙是一个等级,就算遇到元婴境圆满的陆地神仙双方打起来也能占个上风。当然这些都只是传说。毕竟剑仙百年内能出来几个?能称得上陆地神仙的元婴境强者虽然比剑仙的数量多,但那也并不常见。两者相见打起来的几率几乎为零。 回归正题 听闻老者询问自己的剑法,那叫萧立的男子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就算我真能斩杀元婴境的强者,那又如何?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对手是龙虎山尚清宗的张天师,你有多大把握将其斩杀?”老者也不管萧立现在对自己是什么态度,只是语气平静的问道。 “十成的话能有五成的把握,但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把天师杀了,助你造反成功,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呢?别给我画大饼,什么金钱,女人,我不稀罕。”萧立似乎知道老者是怎么想的,语气冷淡的回应道。 “那如果我说造反成功之后,可助教主重塑肉身,你可愿意照我说的去做?”老者问道。 “什么?重塑教主肉身?”萧立被说的刹那间有些心动,语气中也带着热切,但很快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神情再次变得冰冷,质问老者道:“我凭什么相信你?造反成功就能重塑教主肉身?骗鬼呢?” 见萧立仍是不信,那老者这时忽的换了种声音,身上的气势也骤然发生了变化,语气严肃,怒声道: “萧立,本尊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教主,真的是您!”当萧立听到那熟悉声音,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那一刻,他激动万分,立刻跪在了地上。 ……… 另一边,沈钰和李玄清站在半空僵持了许久。两人没一个敢先出手,显然两人都察觉到了自己二人的实力相当,冒然出手,占不了上风。 李玄清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就那么愣愣的悬在半空。而对面的沈钰也依照教主的吩咐也算是拖住了张天师。 百姓们此时疏散的差不多了,空旷的街道上,只有数位朝廷官员站在地面上看着空中的战局干着急。 …… “照本尊说的去办吧,要快……”老者用一种极为不适合自己的声音命令道。 “弟子谨遵教主法旨…”萧立跪在地上,恭敬的回应着。 “快去吧!切记打不过就跑…”老者又补充了句。 萧立听到这里,眼眶不由自主的湿润了,心中想道: “太感动了,教主现在还在关心我,我一定不要让教主失望。” 如此想着,萧立将手中的长剑扔向空中,那剑竟奇迹般的悬在了半空,萧立向老者告辞,飞身一跃踏在剑上,驾驶着飞剑消失在空中。 目送着萧立离开,那黑袍老者忽然颤了三颤,就好像是刚刚清醒一般,眼神中略有些迷茫,但很快就收敛了。 空中,萧立御剑飞行,心中对那熟悉的声音仍是念念不忘。 萧立还记得那是许久以前,自己还是个被抛弃的孤儿时,整日与野兽争食,经常弄的是遍体鳞伤,有时还可能会饿上几天的肚子。当然这些都只是小事,记得那次自己感染了风寒,发了高烧,躺在街上,无一人关心自己,最后是自己硬生生熬了过去,谁也不知道,那段时间,萧立到底有多难受。总之在那个人出现之前,萧立的世界是一片黑暗,找不到半点光亮。那个人的出现让他有了希望,在一片黑暗中寻到了一处光。 记得那一次自己在与两只野狗争夺着一个发烂的食物,那两只畜牲实在凶猛,萧立那次不仅没抢到食物,还被两只野狗咬的浑身是伤,血流不止。就是那次,那个人拿着一个热乎乎还冒着热气的馒头递到了自己面前,那是萧立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吃到的热乎的东西。 萧立也就这样被一个馒头收买,从此以后就一直跟在那男人身边。那男人对萧立还算挺好,不会再让他挨饿,还教他剑法,并让萧立当了自己的大护法。 萧立回想到这里,眼角有些湿润,口中低声呢喃着教主二字,用袖子擦了擦湿润的双眼,似是变得坚定了些,将思绪收回,专心驾着飞剑。 此时无相寺内,得知自己不能做外门弟子的谢温,满脸的沮丧,落寞的离开了。 沈义目送着谢温离去,心中感慨万千: “为啥我身为一个主角,出场次数那么少?欸……我又在胡说什么?我这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街上 “看你刚刚用那招,修的是邪法吧?”李玄清忽然打破了僵持着的局面,冲沈钰开口问道。 “是又怎样?”沈钰语气不屑的反问道。 “倘若你真是修的邪道,那小道作为龙虎山正统道门弟子,有责任将你诛杀。”李玄清语气严肃大义凛然的道。 “将我诛杀?哈哈哈,笑话,你那天师师父,到现在还没出手,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车里,你个做徒弟的竟然敢大言不惭的说将我诛杀!”沈钰面带嘲讽的笑着道。 “你……接招吧!” 李玄清突然发难,用拂尘打向沈钰,但被沈钰用黑剑抵挡住了。 “唰唰” “咻咻” “叮叮咣咣” 两人又在空中打了起来,但仍是分不出胜负。沈钰的铁剑虽然厉害,但李玄清练的金光咒属于龙虎山尚清宗的秘法,也是非同一般。 两人缠斗在一起,丝毫没有注意,天空中又飞来一个踏着飞剑的男子。 萧立站在高空,看着远处两人打架,忽然手掌张开,脚下的那柄飞剑瞬间飞到了萧立手中。 “唰”的一声 一道猛烈的剑罡斩出,携带着破空声斩向还在缠斗的两人。 沈钰和李玄清这时也感受到了危险,想要躲闪,但那道剑罡释放出的威压,压制的他们身体僵硬。 ……… 小亭子中,老道士喝完了杯中最后一口茶,道了句:“大和尚,那边应该是打完了,我要回去了。” 老和尚笑而不语,应是默认了。 …… 那道剑罡斩向两人的瞬间,沈钰用铁剑挡在胸前抵抗,但还是被撞的倒飞了出去,李玄清也没好到哪去,口诵神咒,身上金光大胜,硬生生扛下了那一道剑罡,但也是倒飞了出去,摔在地上,身上的金光隐去,吐出一大口血。 那剑罡这时还并未停下,直到将天师的车架斩作两半,才缓缓消散。但还是在地上留下了一道巨大的剑痕。 街道两旁设有防御阵法的酒楼茶馆也被那剑罡毁坏得残破不堪,可见其威力。 与上次毫无防备的被打飞不同,这次沈钰提前用剑挡住了一部分的攻击,又用体内真气挡住了另一部分,所以没受什么伤。尽快调整好后,沈钰猜想刚刚那一击应该是教主派的帮手来了。觉得自己的任务应该算完成了的沈钰,也不再多逗留,将剑收起,闪身溜了。 ……… “这……天师呢?” 剑罡散去,有官员发出惊叹。 “欸…对呀,天师去哪了?” 有几个官员一脸惊奇的看着被劈成两段但里面却空空如也的车驾。 这群官员因为离得较远,所以刚刚那道攻击他们都躲开了,但望着那天师坐着的车驾空空如也,他们又慌了。 “不会是被劈死了吧?”有官员疑惑猜想道。 “那也得有尸体,这车里什么也没有,这……”有官员反驳道。 “真是怪哉,怪哉……”又有官员在一旁感叹道。 “要不咱们尽快走吧,这是人家仙道宗门的事,咱们这帮人就别插手了,到时候就跟皇上说天师中途跑了,咱们没拦住,皇上要撒气,让他对着龙虎山撒去…”有官员已经想好了退路,甚至已经开始在脑子中拟奏折了。 看着被劈成两半里边却什么东西也没有的车驾,空中的萧立紧皱眉头。 “不对呀,依照教主的说法,现在应该出来一个元婴境的强者跟我打起来呀,人呢?怕了,躲起来了?不应该……” “难不成教主骗我……不,不可能,一定是其中出了什么问题,我要去问问教主…”萧立心中暗自寻思,最终还是决定回去见教主问个明白,再次踏上剑飞走了。 李玄清擦了把嘴角的血,站起身来,口中埋怨道:“老不死的,这次可害惨我了,去见个老友见这么久,差点你徒弟我就被人砍死了……” 第17章 夜闯藏经阁 数百年前,有人曾问一讲佛法的老僧道: “大修行人,大成就者,落不落因果?” 那老僧答言:“不落因果” 因为这个回答,那老僧圆寂后堕落七世野狐身。 至百年后,那野狐到了无相寺,偶然遇到无相寺祖师宣讲佛法。 期间,有弟子问祖师道:“大修行之人落不落因果?” 祖师答言:“不昧因果” 那野狐听到此回答,忽然回想起七世前的经历,幡然醒悟,就地正觉,解脱了野狐身。 几天后无相寺弟子打扫寺院之时,见到一只已经死了的野狐狸,将这事告诉了祖师,祖师使用神通,得知了此事的前因后果,便让弟子将那死掉的狐狸按送亡僧礼火化,并将无相寺所处的山命名为野狐山。 ……………………… … 夜半,无相寺的和尚们都已熟睡,禅房中,只有沈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总觉得这几天的经历有点奇怪。自己乱说胡话的这个毛病,好像就是从做了那个怪梦开始的。沈义又开始回忆那个怪梦,结果就是越想越睡不着,心里乱的很。 “唉……白天喝水喝多了。”沈义坐起身,小声叹了句,随后小心翼翼的走出了禅房,准备去小便。 山上夜间还是挺冷的,几阵小风刮过,沈义被吹的连打了几个哆嗦。 方便完后,沈义觉得自己更精神了,睡意全无,于是也没急着回禅房,摸着黑在无相寺中闲逛。 夜间的寺院确实有些特殊,虫鸣鸟叫,比白天更显幽静。沈义正闲逛着,忽然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一道黑影在无相寺的房顶上窜来窜去。 “我去,什么东西?”沈义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反应过来,急忙去追那房顶的黑影。但那也不知是什么东西,速度极快,再加上又是在房顶窜来窜去,所以沈义没追多久就追丢了。 “这寺里的老和尚们都去哪了?这么大的动静没一个起来看看的?”沈义嘴上抱怨着,但还是想去看看那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索性就在黑影消失的地方寻了起来。 “藏经阁?” 沈义虽然跟丢了那黑影,但寻着那黑影消失的地方,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无相宗最后的藏经阁前。 沈义怀疑那黑影就是奔着藏经阁去的,毕竟除了藏经阁外,无相寺中还真没有什么地方值得盗贼去光顾。 缓步走上了藏经阁前的台阶,沈义的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万一我发现了他,他把我杀人灭口了怎么办?照刚才他在房顶窜来窜去的身手,我就一废柴,打肯定是打不过,跑也肯定跑不过他…要不然算了,还是回去睡觉吧!”沈义如此想着,开始打起退堂鼓了,后退了几步,但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又向前走了几步回到了原来站着的位置。 “这无相宗也真是……藏经阁这种地方也没个人看守,再怎么缺人手也不能这样吧?” 沈义小声的发了几句牢骚,但最终还是抵抗不了自己的好奇心,轻手轻脚的靠着藏经阁右边的墙往后面走去。 沈义本来就是个好奇心极重的人,遇到事恨不得刨根问底,所以即使有些害怕,他也一定要去看个究竟。 沈义记得自己曾经闲的没事干时逛过这藏经阁,只是当时迫于无相宗的规矩,没进去过。 藏经阁的大门是用大锁锁着的,且锁上落满了灰,明显是很久没有人进去过了。而藏经阁的后墙,有扇破了的木窗子,虽然窄小的很,但像沈义这种体型的人,确实能轻轻松松地钻进去,只不过沈义上次闲逛的时候没有进去。 “哒哒” 就在沈义轻手轻脚的靠着藏经阁右墙往后墙挪着步子的时候,一阵脚步声骤然响起,将本来就提心吊胆的沈义吓的一个激灵,瞬间顿住了步子。四下望了望,想寻到那声音的来源,但那脚步声好像突然间停止了,周围静的出奇。 过了几息,沈义咽了口唾沫,脑子里想起了无数个细思极恐的灵异故事。 “世上本无鬼,庸人自扰之” 咬了咬牙,自我安慰的给自己壮了壮胆,沈义继续轻手轻脚的往藏经阁后墙走。这次他更增加几分小心。 “哒哒” 那脚步声再次响起,沈义这时已经走到了一处转角的位置,过了这个转角,便到了藏经阁的后墙。又是低声自言自语的给自己壮了壮胆,沈义几步就跨过了那转角。 …… 藏经阁的后墙与无相寺的围墙之间有着半米多宽的窄小空隙,正好能容一个人侧身进去。空隙里边杂草丛生,空无一人。沈义先是到处看了看,见都只是一堆枯黄的杂草,也就放松了警惕,也就是在这时,眼睛不经意间就撇到了那扇残破的窗户。 窗户里漆黑一片,但忽然在一片黑暗中出现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在月光映照下闪着微微的寒光。 “啊…呜…呜” 沈义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刚要大喊一声,但被窗户中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死死的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随后似是窗户里的那位觉得沈义挣扎的太厉害了,又伸出一只手拽住了沈义的僧衣,一把将其也拽了进去。 藏经阁内一片漆黑,将沈义拽进来的那人一只手松开了沈义的僧衣,但另一只手还死死的捂着沈义的嘴,防止他喊叫出声。 “嚓” 火折子被打开,火星子的微弱光亮总算使得室内不再是漆黑一片了。 “我松手了,你千万别喊。”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了沈义的耳中,让他的恐惧减少了些。 那人松开了捂着沈义嘴的手,沈义这时也淡定了许多,似乎也猜到了对方是谁,并没有再喊叫。 一只蜡烛被火折子点亮,那人擦了把脸上的冷汗,冲着沈义道了句:“你吓死我了” 借着微弱的烛光,沈义看清了那人的脸,有些心有余悸的开口质问道:“谢公子,你来我们这的藏经阁干什么?” “嘘,小声些。”谢温也知道自己刚刚做的有些过分了,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带着歉意,低声解释道:“觉空师傅,我是真的想学你师父的那一招啊,不让我学,我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我……”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要真想学,那你跟我一样出家啊!”沈义打断了谢温的话,没好气的说道。 “觉空师傅啊,不是我不愿意出家,是我爹他不同意呀,我爹说学功法可以,但要是我为了学功法出家,他会打断我的腿的,况且我现在还有了妻子……”谢温卖惨道。 沈义:“你要学的是掌法,跟腿又没关系,断了就断了呗。” …… 谢温知道沈义此时还有些生气,只能低声说着好话求原谅。 “谢公子,你不知道藏经阁是我们宗门的禁地吗?这种地方你也敢闯进来?”沈义用质问的语气说道。 “你不是也进来了吗?”谢温随口反问道。 “我那是被你拽进来的…”沈义没好气的反驳道。 “那不也还是进来了…”谢温有些不讲理的回应道,顿了顿,又略带威胁的道:“咱两人谁也别说谁,你要是敢找你师父告我的状,那我也把你进了藏经阁的事说出去,咱俩来个鱼死网破。” 沈义:…………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见沈义妥协了,谢温也不再墨迹,又用火折子点亮了几只蜡烛,将本来一片黑暗的藏经阁照亮。 借着还算明亮的烛光,沈义看清了整个藏经阁的布置。 藏经阁正对门的位置,摆放着一尊漆金的释迦佛像,佛像手捻着花朵,面带微笑,这也正应了无相宗缘起时释迦佛拈花一笑的典故。 除那尊佛像外,藏经阁内全是书架,且每个书架都满满当当的塞满了经书。谢温此时正拿着蜡烛围着书架,一本一本的翻找着想要学的功法秘籍。 “金刚经,法华经,楞严经,地藏经,般若心经,楞伽经,四十二章经…………怎么全都是佛经啊?功法呢?” 谢公子翻找的有些崩溃了,书架上摆的全是佛经,有不同版本,不同高僧翻译的,有手抄本,还有印刷本,但就是没有谢温要找的什么修炼功法。 “老和尚们平时只念经,一点都不修炼的吗?”谢温口中发着牢骚,但还是没停下手中翻找的动作。 沈义在藏经阁中逛来逛去,东看看西看看,他对什么修炼功法一点兴趣也没有,毕竟以自己的体质,有修炼功法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好好逛逛这自己从没来过的地方。 逛着逛着,沈义忽然发现室内的墙壁上被人写了几个草书大字。出于好奇,他下意识的将其念了出来: “知……幻………即………离。………离……幻……即……觉……” 第18章 受罚 禅房中 解空和尚和沈义面对面盘腿坐着。 解空和尚开口问沈义道: “你是谁?” “觉空” 沈义毫不犹豫回答道。 解空和尚摇头,讲道:“觉空是你出家后,为师给你起的法号,倘若你还没有出家,我还没给你取这个法号的时候,你难道就不是你了吗?” “沈义?” 沈义这次语气中有了些不确定的答道。 解空和尚还是摇头,道:“这是你出生后,你爹娘为了方便称呼你给你起的名字,倘若你还在母胎,父母尚未给你取名字之时,你难道就不是你了吗?” “那我是谁?” 沈义被这些问题问的有些迷茫了,开口疑惑问道。 “觉空啊!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你,我包括众生不过都是某部书中的人物,其实一切都是空的,只是你我众生并不知情罢了……”解空和尚笑着又说了一句沈义觉得甚是荒谬的话。 “不信,我有血有肉的,有痛觉,有知觉,有味觉,倘若一切皆空,那我应该什么也感觉不到。”沈义反驳道。 “那是什么?”解空忽然的岔开了话题,指着一旁的禅凳,问向沈义。 “凳子呗”沈义随口回答。 “那倘若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教他把凳子叫成桌子,长此以往,将来某一天他见了这只凳子,会叫什么?” “……这和你刚才讲的我有什么关系?”沈义不想回答这么刁钻的问题,反问了句。 ………… “觉空师傅,走了走了……” 沈义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拽了几下,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恍然回过神来,看了看周遭的环境,沈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藏经阁里。 “觉空师傅,你刚刚盯着墙上的字,发什么呆啊?”问这话的是谢温谢公子,显然他什么也没找到,两手空空的,神情有些沮丧。 沈义刚刚看到那几个字的一刹那,脑中如同过电一般,瞬间回忆起了几月之前他和解空和尚的对话。那时他对老和尚所说的东西嗤之以鼻,觉得挺荒谬的,但如今再联想起那个怪梦,回想起如今自己说胡话的毛病,他似乎感觉老和尚说的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哦,没什么,你找到那什么修炼功法了吗?”沈义敷衍回应了句,随后明知故问道。 “没有,你们无相宗的这藏经阁真的全都是佛经,一本修炼功法都没有。”谢温低声埋怨道,而后拽着沈义打算离开。 两人吹灭了蜡烛,翻过那破木窗,你推我搡的挤出了藏经阁后墙与无相寺围墙之间那狭窄的空隙。 但两人刚挤出来迎面就撞到了一个黑影上,好似撞到一堵墙般,两人捂着脑袋惨叫了一声。 …… “无……无想师叔……”映着皎洁的月光,沈义捂着脑袋,渐渐看清了撞上的人,赫然是常常在寺门外默不做声扫地的扫地僧无想和尚。 谢温这时也意识到自己被抓了,瞬间飞身跃起,窜上了无相寺的围墙打算溜走,但哪能让他如愿,谢温只觉得背后突然出现一只大手,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背后的那只大手像拎小鸡似的拎下了墙。 无相寺大殿中,灯火通明。 沈义和谢温被无想老和尚像拎小鸡似的拎到了大殿正中央,“啪”的一声将两人同时扔在地上。 沈义咽了口唾沫,趴在地上环视四周,见方丈,和几个陌生的老和尚都在场,有些尴尬,缓缓爬起身跪在地上,冲众人尬笑两声,谢公子此时也爬了起来,跪在地上低头不敢言语。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大晚上的,怎么都没睡啊?” 沈义的师父解空和尚这时才姗姗来迟,大踏步进了大殿,环视众人,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两人,开口问道。 “解空师兄啊,你平日白天不在寺里,神出鬼没的,想找你也找不到;晚上你还总是第一个睡下,早上最后一个起床。我们师兄几个也不好说你什么,但你是怎么管教你徒弟的?大半夜闯进藏经阁里,那是宗门禁地,他不知道吗?”无念方丈怒声训斥道。 “师父,我是冤枉的啊。”沈义见到给自己撑腰的人来了,瞬间面带委屈的哭诉道。 “觉空说他是冤枉的…”解空和尚苦笑着为沈义辩解道。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方丈一脸严肃,没好气的道。 “方丈师伯啊,我真是冤枉的,是谢公子拉我进去的。”沈义委屈更甚,指着一旁的谢温辩解道。 “嘿嘿…呵呵…哈哈……” 谢公子此时突然嘿嘿傻笑起来,嘴里流出口水,身子一晃一晃的,又开始装起了傻子。 沈义:………… 无念方丈看了一眼傻了吧唧的谢温,语气严肃的问道:“谢公子,需要老衲把你夜闯我宗门禁地的事告诉谢家主吗?” 无念方丈也听说过谢家的事,所以才如此说。 “别……别告诉我爹…”谢温听了无念方丈的话,行为瞬间恢复了正常,向方丈求饶道。 无念方丈没有再理会谢公子,环视四周,语气严肃的开口问道:“诸位师兄,祖师曾说过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那祖师定下的规矩,倘若有违反者,应当如何惩处?” “逐出无相宗。” 一个老和尚语气森冷的说道。 “哦,那我现在就走!”谢温这时突然站起,作势要走。 “谢公子今晚的所作所为,老衲会如实告诉令尊的。”方丈开口道。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 谢温瞬间变得老实了很多,转身再次跪在地上,尴尬的笑了笑。 “师父,师父,快向方丈求求情啊!”沈义用乞求的眼神望着解空和尚,小声求道。 解空和尚面无表情的看了沈义一眼,随后看向无念方丈,问道: “师兄啊!这个惩罚是不是有点太严重了?” 无念方丈瞥了眼那个提建议要把沈义逐出宗门的老和尚,见他没再说话,才转头看向了给沈义求情的解空师兄,叹了口气,道:“鉴于这次情况特殊……解空师兄,你作为觉空的师父,由你来决定应如何处罚你徒弟?” 解空和尚思索片刻,笑着对众僧道: “要不惩罚觉空打扫七天大殿吧!” 大殿中的众僧鸦雀无声,显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沈义觉得这个惩罚还可以,正想磕头答应,但被方丈厉声打断了。 “解空师兄,你这是不是有点太偏袒你徒弟了?” “那打扫一个月?”解空和尚又提建议道。 “还是太轻了……”无念方丈皱眉道。随后转头看向正闭眼坐着的扫地老僧无想和尚,顿了顿,开口问道:“无想师兄,你觉得这件事,应如何处置?” 无想和尚之前将沈义和谢温抓来后,就找了个位子,闭眼静坐,这时听到方丈问自己,才缓缓的睁开了眼,沉思了一阵,忽然开口说了句不相干的话:“无妄师兄在后山多少年了?” “大概也有十几二十多年了吧?” 解空和尚随口答道。 无想老和尚点了点头,看了看周围疑惑不解的众位师兄,才缓缓开口回答了无念方丈之前提出的问题:“也不说惩罚了,让觉空将功补过吧,让他去后山劝一劝无妄师兄,劝他回宗门。就给他一个月时间,如果劝不回来,那就逐出无相宗吧!” 解空和尚听了无想僧的这个建议,并没有立刻说什么,做沉思状,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好,就依无想师兄说的做。”无念方丈决定道。随后看向沈义,讲道:“你若一个月内能将你无妄师叔请回宗门,那这件事就算了结,倘若请不回你无妄师叔,那就将你逐出宗门,你可愿意?” 这时哪能答不愿意,但没等沈义回答愿意,解空和尚就抢先开口为沈义求情道:“方丈师兄啊!请无妄师兄回宗门…这件事是不是有点困难了些?把这事交给觉空来办,我觉得不妥吧……” “那觉空他如果能把在觉法洞里闭关的祖师请出来,也算他大功一件,将功补过了。”无念方丈又提出了一个让沈义将功补过的方案,只不过这个方案比前一个更困难了。 解空和尚听罢也不再说话,又开始沉思起来。 “只不过就是进了一个放佛经的地方吗?又没有什么秘密的功法,没有必要这么严重吧?”谢温跪在地上为沈义鸣不平,但他自然不敢当着众僧的面大声说出来,只敢小声的在嘴里嘀咕。 “谢公子,刚才忘了说你了,你和觉空一起去劝,一个月之后倘若没有成功,那老衲会将今晚的事如实告诉谢家主。”以无念方丈的修为,自然是听到了谢温小声发的牢骚,略带威胁的说道。 “别……千万别告诉我爹,你们说啥,我干啥就是了。”谢温好像很怕他老爹似的,一听到无念方丈要去他爹那里告状,立刻低声下气求饶道。 …… “诸位师兄,还有别的意见吗?”无念方丈环视四周,询问道。 大殿内众僧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可,只有解空和尚这时还在沉思。 无念方丈又低头看向跪着的二人,问道:“你俩有意见吗?” “没有…” “没有…” 谢温最先回答,随后是沈义跟着回答。 “有劳诸位师兄大半夜的到此,都回去睡觉吧!”无念方丈歉意的对众僧道。 众僧人听闻方丈的话,一哄而散。谢温此时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冲出了大殿,大声喊道:“解空大师,我谢温要拜你为师,我对您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犹如……………欸?人呢?” 谢温一脸懵逼,他明明记得解空老和尚是最后一个走出大殿的,自己是在解空和尚跨过门槛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站起身追出去的,这期间不过就间隔了几个呼吸,按理说是能追上的,但此时的大殿外已经是寻不到解空和尚的影子了。 第20章 怪梦(2) 皇宫的某处宫殿中 “给天师赐座。” 靖元帝江泽渊姿势慵懒的坐在一把黄花梨木椅上,吩咐身旁的太监道。 不多时,就有老太监弯腰恭恭敬敬地搬来一只椅子。 按规矩,要是一般官员,皇上给赐座,最多只敢坐椅子的一半,但那老道士丝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占了整张椅子。 “朕听说天师这一路上,不怎么顺利啊?”靖元帝眼神犀利,看着身着华贵法衣的老道士问道。 “路上确实出了点小意外,但贫道这不安然无恙的来了嘛!”张须靖捋了捋胡须,笑着道。 站在一旁的李玄清听了老道士的话,忍不住心中腹诽道:“小意外?你徒弟差点让人给砍死了,你溜得倒是挺快………” 似是知道自己徒弟是个什么德行,老道士扭头瞪了李玄清一眼。随后转头,对皇上道: “贫道听闻圣上已派人去调查青州县的事了?” 江泽渊点了点头,语气平缓的讲道:“朕请天师进京,天师您就代表着朝廷,那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刺杀天师,就是与朝廷作对,与朕作对。” 虽然语气平淡,但仍能听出话语中的些许杀意。 皇帝最担心什么?无非就是自己的权利被人挑衅。天师奉圣旨进京途中被刺杀,可能那群刺客只是与尚清宗天师府有仇怨,但重要的是奉旨二字,在奉旨进京的这个节骨眼上刺杀天师,这就不仅仅是和龙虎山作对那么简单了,这更是和大周朝的朝廷作对,和皇权作对,所以靖元帝才会如此重视。 “贫道恳请皇上不要再调查这事了,青州县一事,贫道也有自己的打算……”老道士淡笑着请求道。 江泽渊听了老道士的话,双眉微皱,沉思了许久,才开口回应道:“不知天师有何打算?可否说与朕听听?” “天机不可泄露啊!”老道士笑着回应道,顿了顿,解释道:“皇上担心什么,贫道心里自然清楚,但皇上这是多虑了,大周王朝国运正旺,贫道之前来到这皇城的时候,运用望气之术,望见那皇城之上有厚重的龙气环绕,这般气运岂是那些阿猫阿狗可以撼动的?” “可……” “袭击贫道的那些人个个有修为傍身,且修为都不低,皇上就算派人去调查,就算调查有了个结果,那又该如何抓捕他们呢?难道要召集那些仙道宗门弟子吗?恕贫道直言,倘若那些仙道宗门不给皇上面子,皇上又该如何?” 老道士说的有理有据,这让江泽渊陷入了沉思。大周朝仙道宗门给朝廷面子不假,但这个面子到底能给多少,江泽渊没试过,也不敢轻易尝试。现在朝廷唯一能信任,依靠的也就只有龙虎山尚清宗了。 “皇上若信得过贫道我,信得过龙虎山,那便依我说的,不要再查这件事了……”老道士继续补充道。 ………… “好,朕当然信得过天师,更信任龙虎山,青州县那些事,朕不让他们查了。”靖元帝决定道。 又聊了些闲话,老道士便起身告辞了,皇宫外有专门为天师准备的宅院,皇帝本想派人送一送老道士,但被其拒绝了。 老道士走后,江泽渊思索良久,叫来了一个小太监,附在小太监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那小太监得了命令,小跑着出了殿门。 老道士张须靖带着他的徒弟李玄清出了皇宫,并没有急着回皇帝安排的宅院,而是往那宅子的反方向走去。 “师父,咱去哪呀?”李玄清跟在老道士身后,不解的发问。 “丞相府………”老道士语气严肃的吐出三个字。 “去那干嘛?”李玄清疑惑追问。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跟我走就行了。”老道士稍有些不耐烦的道。 …… 青州县,无相寺 沈义最近又做了一个怪梦,还是那个奇怪的世界,只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沈义这次变成了一个小男孩。 在一处荒山上,沈义面前是一座小破庙,庙门敞开着,出于好奇他迈着小短腿走进了小庙。小庙里虽破败不堪,但台子上的神像却依旧完好无损,甚至好像还没有半点的灰尘,供桌上的瓜果竟也都是新鲜的。 小沈义在破庙里四处逛了逛,见没有什么好玩的,便打算离开,而就在此时,庙门忽然“砰”的一声被重重地关上了。 这一突发状况吓了小沈义一跳,呆在原地不敢动弹。庙门关上后,破庙里一片漆黑,小沈义反应过来,摸着黑想去推开庙门,但摸了半天,愣是没摸到庙门。 “桀桀桀,老夫等你1000多年了,你终于还是来了………” 一阵诡异的笑声突兀地在漆黑的小庙里回荡,随后四周的画面又是一片模糊,之后的事,沈义就回忆不起来了。 梦中的沈义依旧是没有自己独立的意识,只能是跟着小男孩的思想行动着。另外,不管沈义怎么绞尽脑汁的回想,都想不起来梦中破庙里那神像的脸到底长什么样,好像在梦里自己抬头看的时候,那神像的脸就是一片模糊的样子,但又好像不是。 当然,沈义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想不到就不想了嘛,梦终归是梦,有可能梦里庙门突然关闭,就是自己白天被门撞了一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说到被门撞,沈义最近体会颇深,那无妄和尚是油盐不进,三日了,每次沈义要讲道理劝他时都会被拒之门外,运气不好时,脸还会被门狠狠的撞到。 沈义索性就不劝了,和谢家大公子谢温一起摆烂了。 “觉空师傅,想开了?”谢温转头看着和自己一样闭眼晒太阳的沈义,开口问道。 “嗯,想开了”沈义姿势不变,语气懒散的回答道。 “你不怕被逐出宗门了?”谢温又问。 沈义转头看向谢温,语气依旧的道:“和你一样,走一步看一步呗………” 两人正坐着闲聊之际,忽然就听见无相寺中传出“邦邦邦……”的木头敲击的响声。 “开饭了!!” 两人猛地站起,飞奔向无相寺,生怕去的晚了,午饭被寺里的和尚们抢光。 ……… 京城,丞相府 大周王朝设有左右两位丞相,右丞相姓闫名松,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大大的清官。闫丞相也算朝廷的旧臣了,如今已然是年过花甲的老头子一个。 “咳咳,天师屈尊来老夫府上,是有何事相商?” 闫丞相驼着背坐在把太师椅上,看起来病蔫蔫的,轻咳了两声,看着坐在一旁突然来访的老道士,语气颤巍巍的道。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路过,想来闫大人府上讨杯茶喝。”张须靖眯眼微笑着解释道。 “来人呐!上好茶。”由于上了年纪的原因,闫丞相的嗓音略有些沙哑,喊话的声音也并不怎么大。 “闫大人,您这身体要好好养养了呀……”老道士故作关心的道。 “唉,我和您这种从小就修炼道门功法的人不同,我这体质一般,小时候也没修炼过,后来入朝为官,更无心修炼了,只想着如何为圣上尽忠………”闫丞相感叹道。 此时,正好有一个丞相府的下人端着一个茶盘进来,茶盘上放着几只青瓷杯子,品相挺好,釉面细腻,带有开片,明显是宫廷御窑烧制的精品。 那下人走到一半,忽然不知怎的,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摔在地上,茶盘脱手,茶杯直直砸向闫丞相几人。 “定!” 眼见几人马上就要被砸到,站在一旁的李玄清反应迅速,不知用了什么术法,将几只杯子定在了空中,杯中的茶水虽溢出杯子,但却奇迹般的没有洒落。 老道士这时并没有在意什么杯子,而是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盯着一旁的闫丞相看。 杯子飞出的刹那,闫丞相的手下意识的攥紧,身子也有点想要站起来的意思,但似乎为了迎合自己老头子的形象,并未站起来。 “小道长好身手……” 见杯子被定在空中,闫丞相终于舒了口气,缓了半天,才夸赞道。随后,一拍桌子,怒声对那个打翻茶水的下人道:“一点点小事都干不好,老夫养你们这群窝囊废有什么用……咳咳……” 闫丞相说到一半忽然又剧烈的咳了起来。 “老爷饶命,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摔倒了,小的罪该万死………” 那下人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不停的求饶。 “闫大人,今日看在贫道的面子上,这事还是算了吧!气大伤身啊!”老道士在一旁劝解道。 闫丞相撇了老道士一眼,而后颤微微的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让那犯了错的下人下去了。 ………… 吃过午饭,沈义和谢温又来到了无相寺后山,找了处干净点的地方躺下。 “你们这素斋真挺好吃的,就是菜有点塞牙……”谢公子找了根狗尾巴草边剔牙边说着。 两人晒着太阳又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一下午,欣赏过了夕阳,谢温这才心满意足的大踏步离开了无相寺,回了苏家。至于谢温为什么回苏家?一言难尽啊! 傍晚时分,青州县一家客栈内来了两个衣着不凡的男子。 “呦~两位公子一看就是从京城来的吧!我们这儿有两间上好的客房,两位公子若是不嫌弃,我去给您安排。”客栈老板双眼放光,急忙热情迎接道。 “要一间房。”其中一名男子拍了几两碎银子到桌上,对客栈老板道。 “额……” 看见几两碎银子后,客栈老板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找客栈的小伙计随便给二人安排了一间客房,便不再理会两人了。 “穿的怪讲究,结果就只要一间房,也不像掏不起钱的人呀!莫不是有什么怪癖吧?”客栈老板心中如此想着。 第22章 觉法洞 京城,丞相府 “那老牛鼻子这几日没有什么大动作?”闫丞相语气冷然的问一个中年男子道。闫丞相口中的老牛鼻子指的自然就是那张须靖老道士。 “学生找人监视那天师师徒几天了,他二人在府里除了吃饭睡觉,没有什么大动作,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有时候,他们谈话的时候会用阵法,学生的人听不见他们讨论的什么………”那中年男子解释道。 “咳咳,无碍,无碍,继续监视着。”闫丞相咳了两声,吩咐那中年男子道。 “是,但是老师,您怎么就知道天师他怀疑您了…”中年男子恭敬回应一声,随后有些不解的询问道。 “那老牛鼻子上次就来试探老夫来着,还摔了老夫的一只官窑杯子……” 闫丞相说到此,脸上不仅有惋惜之情,还有愤恨。记得当时那李玄清把悬在空中的杯子摘下,选了一杯递给他师父,但那老道士假装没接住,又给摔在地上了,当时把闫丞相气的,恨不得扒了那老道士的皮。 ………… “觉空师傅,已经过去十日了,你真的不打算再劝了?” 无相寺后山,谢温依旧嘴里叼着根草,懒洋洋的躺在一块石头上,问一旁也是在躺平的沈义道。 无相寺后山有几块大石头,有一块最大的石头上躺着三个人,分别是谢家公子谢温,法号觉空的沈义,和赵家公子赵辰。 “劝不动啊,走一步看一步吧……”沈义也是挺乐观的,随口就回答道。 “觉空兄,你要是被逐出宗门了,我们赵家在别的县也有商铺,我可以跟我爹商量商量,把你送到那里,给你谋个差事。”赵辰此时出谋划策道。 忽然,沈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坐起身,跳下石头往后山深处奔去。 “他这是怎么了?” 赵辰被沈义刚才奇怪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坐起身,好奇的询问谢温道。 “不是还没到开饭的时候吗?还有为啥往后山跑啊?”谢公子也被沈义这反常的举动整的有些糊涂。 赵辰,谢温两人边讨论着沈义刚刚奇怪的行为,边跟随在沈义身后,想去探个究竟。 两人跟着沈义到了无相寺后山的一处山崖前,崖壁陡峭,而崖壁上不知被何人开凿出了一个洞穴,只见沈义跪在那个洞穴前,恭恭敬敬地给那洞穴磕了三个头。 这一举动又把赵辰,谢温两人整得有些莫名其妙,最终是谢温最先反应过来,解释道: “那个洞应该就是无相宗祖师闭关的觉法洞,觉空师傅这是想请祖师出山!” 两人愣愣的站在远处,就听沈义跪在那洞穴前,放声大吼道:“祖师在上,弟子法号觉空,是无相宗解空长老的徒弟。不知是祖师您,还是您的师父,还是您师父的师父,还是您师父的师父的师父定下的规矩,弟子因为一时大意,破了规矩,马上就要被赶出宗门了。无念师伯说倘若弟子能请动祖师您出山,弟子就不用被赶出宗门了,祖师您是菩萨心肠,慈悲为怀,您也不想看到身为无相宗弟子的我被逐出宗门,流落街头吧?” 沈义喊起话来声情并茂的,这让站在远处的赵辰和谢温听的嘴角抽了抽。 沈义这时还并未停止喊话,只是稍微缓了缓,继续对着那洞穴大声喊到:“祖师啊,弟子家中不幸,父母亲人被奸人所害,弟子是侥幸逃出来的。也幸亏无相宗收留了弟子,才让弟子有了安身之所,不至于流落街头,冻死饿死,弟子对无相宗的情感难以割舍……” 沈义喊着喊着,眼角不由自主的有些湿润了,显然他又记起了那些不太好的回忆。 谢温这时看向赵辰,好奇的询问道:“他说的是真的?” “嗯…”赵辰点头。 “唉,有如此的经历,还能这般坚强,真是不容易啊!”谢温似是有些共情了,感叹道。 “为什么弟子的眼里总是饱含泪水?因为弟子对这无相宗爱的深沉……” 谢温和赵辰站在远处,此时听着总感觉一阵肉麻。 见到洞穴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沈义的叫喊声也猛然停住了,脸色变得有些许古怪。 “难道是我喊的不够感人?不应该呀,我都快被自己说的感动哭了。莫非十祖在洞里圆寂了?” 沈义脑子中忽然蹦出了这个不好的想法,沉默了许久,沈义终于带着试探,又再次开口喊道:“祖师啊,您要是在洞里圆寂了,您就显个灵帮我给方丈说几句好话呗!” 赵辰:………… 谢温:………… 见洞穴里还是静得出奇,没有半点动静,沈义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八九不离十了,缓缓站起身,走向那洞穴口,边走边冲洞穴里喊道:“弟子怕祖师在洞里圆寂了,没人管,弟子斗胆进洞看一看,望祖师不要怪罪。” 沈义说着,迈步到了洞口,一只脚还没有跨进去,就猛地被一股狂暴的力量弹飞了出去,在空中惨叫一声,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沈义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感觉头晕眼花,身上的骨头好像都要散架了,疼得厉害。 赵辰和谢温见沈义如此,急忙跑了过去,搀扶起沈义。 “刚才忘告诉你了,那洞口布置有阵法,你肯定是进不去,”赵辰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的道,三人中就属他的修为最高,能看出来那洞口的不寻常。 沈义:………… 两人搀扶着沈义,将他扶回了无相寺。沈义现如今都已经算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受伤了。 …………… 苏家宅院内,一个中年男人鬼鬼祟祟的在宅院内四处走动。 “谢家主,您来这里作什么?”一个苏家的小丫鬟看见了那中年男人,出声询问道。 那鬼鬼祟祟的中年男人正是谢家家主谢云贤。 “额……我找我……你们二小姐……”谢云贤有些尴尬的道。 “哦,那您随我来吧!” 谢云贤和苏家有关系,小丫鬟自然不敢怠慢,招呼了一声,便带着谢家主来到了苏家二小姐苏思思的房间门外,随后便要转身离开。 “嗯………苏家主没在府上吧?” 谢云贤见小丫鬟要走,紧忙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家主没在府上,出去办事了。”小丫鬟恭敬回道。 谢家主这才放心,轻轻叩了两下苏思思的房门。 “吱呀呀。”房门被屋内的一个小丫鬟打开,看见门外是谢云贤谢家主,赶忙将其让进了屋。 到了屋内,谢云贤显得拘谨了些,愣愣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谢伯父,您怎么来了?”苏思思手中正绣着东西,见谢温老爹迟迟不开口,有些疑惑的轻声问道。 “啊!哈……姑娘,我家那臭小子呢?他去哪了?”谢云贤有些尴尬的问道。 “谢……夫君他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去干什么了,最近这几日他总是早出晚归的……”苏思思答道,她本来想叫谢温的名字的,但因为谢家主在场,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改口叫了夫君。 “那傻小子一天到晚的没个正事,指不定又去哪鬼混了。” 谢云贤此时忽然来了些脾气,语气有点不高兴的道。 缓了缓,又满脸含笑,语气稍显卑微的说道:“姑娘,总是让我儿子住在苏家,我觉得不大好意思,嘶……要不然你们两口子来我们谢家住几天………” 谢温自成婚那天起就一直住在苏家,明面上别人都不好说什么,但私底下谣言多的很。谢家主也被谣言所困扰,所以这次来就是想把自己的儿子儿媳接回家住几天。 “伯父,这事我做不了主,我姐姐管的紧,要不然您去问我姐姐。”苏思思自然是拒绝的,开玩笑,自己和那傻子谢温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两人现在一直分房睡,这要是到了谢家,谢家主就准备一间房,那不得尴尬死。 谢云贤听到苏思思这样说,便知道这事没戏,有些蔫了,尴尬笑两声,换了个话题,讲道:“姑娘,我家那傻小子什么德行,我这当爹的清楚的很,他要哪里惹得姑娘不高兴了,你就告诉我,让我收拾那小子给你出气……” 谢家主还是疼儿子的,生怕自己的傻儿子惹那苏家二小姐不高兴,被苏家主知道,以苏家主的修为整死谢温那就是几个呼吸的事。 “嗯” 苏思思自然知道谢家主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点头回应了声,随后低头继续专心绣着手上的东西。 谢云贤也觉得继续呆下去有点尴尬,道了声告辞,便离开了苏家。 …… 青州县赵家正堂中,一个中年男人手上捻着一串珠子正和一个美貌妇人分别坐在两把太师椅上,品着茶,听着家中老管家汇报着账目。 …… 老管家汇报完,恭敬的朝着两人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辰儿今日又去哪里了?”那中年男人抿了口茶碗中的茶,问向一旁正摆弄着茶具的美貌妇人。 男人口中的辰儿,正是赵辰。 “一大清早就出去了,问去哪了也不愿说。”美貌妇人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回应道。 “我听说辰儿最近派人去查了那个沈家的事……”中年男人眼神里似有些担忧,语气严肃的开口讲道。 “嗯,不管怎么说他和那沈家小子也是从小玩到大的,沈家出了事,他找人调查也情有可原……”那美貌妇人说道。 “唉,算了,夫人啊,以后不要在家中提及那沈家的事了……”中年男人似是有些许惭愧,语气略带惋惜的叹道。 “老爷,你也不必愧疚,沈家那件事,咱们也是无能为力呀!”美貌妇人在一旁劝解道。 第23章 神秘的无妄僧 清晨,无妄和尚打开屋门,提着两只木桶,准备去后山一口井里打水。 “师叔,师叔,我来帮你,我来帮你。” 沈义这时不知从哪里突然窜了出来,热情的喊道,顺便将那两只木桶抢到了自己手里。 如今过去十五天了,沈义早就已经放弃了请十祖出山的念头,又开始在无妄和尚这里下功夫。 …………… “师叔,我帮你提进去吧!” 待沈义提着两桶井水回来,热情的想要把水桶提进屋里时,又被无妄和尚毫不留情的拒之门外了。 沈义有些恼怒的将水桶扔在门外,学着谢温的样子往嘴里咂了根草。 “沈兄,这样子不行啊!你那师叔明显是不愿意看见你,更别说听你劝了。” 由于今天谢温没来,赵辰出于习惯,还是喊的沈兄。 “唉,就剩十五日了,估计是没戏了,要被逐出宗门喽…………”沈义叹了一句,直接躺下开始摆烂了。 “沈兄,你那个师叔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啊?”赵辰疑惑问道。 “我师父说他对某个人有执念,想忘掉那个人。”沈义想了想,回答道。 “男人?女人?”赵辰继续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不知道!”沈义果断回答。 “嗯……”赵辰听罢,陷入沉思,好一阵,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赵辰一拍大腿有些激动的叫道:“沈兄,你那个师叔的俗家姓名是什么?知道他俗家姓名,我让我家下人去附近几个县里打听打听,应该是能打听出点有用的消息。” “嗯……” 沈义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毕竟他连无妄和尚为什么在后山苦行的原因都不清楚,又怎能对症下药。 “我去问问我师父……”沈义站起身,瞬间有了斗志,兴冲冲地飞奔回了无相寺。 ……… 待沈义回到后山,又变得颓废了起来,没精打采的再次躺平了。 “没找到你师父?”赵辰问道,他认为解空和尚神出鬼没的,沈义没找到也情有可原,但沈义的回答让赵辰大跌眼镜。 “我师父说他也不知道。”沈义回答的干净利落。 “唉………我们家在青州县边上开了个客栈,我向我爹求求情,看能不能让你到那里当个掌柜,实在不行先从打杂的做起,我相信以沈兄你的能力,一定能让我爹看中,升你当掌柜的。”赵辰长叹一声,开始为沈义逐出宗门后做打算。 沈义听的有些无语,呵呵,笑了两声,便没了下文。 ……… “对了,姓谢的那小子跑哪去了?今天怎么没来?” 今天谢温没来,沈义还有点不大适应,问向赵辰道。 “不知道,我跟他又不熟。”赵辰简洁明了的答道。 此时野狐山下的谢家… “混小子你最近几天去哪鬼混了?”谢云贤怒声质问着谢温。 “呵呵……学………功,法……”谢温含糊不清的回答。 “学功法?你没骗爹?” 谢云贤有些不太相信,之前谢温确实跟他说过要去找和尚学功法,谢家主以为是儿子开玩笑,没当回事,毕竟谁会收一个傻子当徒弟。 “呵……真……的…不,骗,爹……”谢温继续含糊不清的回应道。 无相寺后山 沈义忽然坐起身,略有些激动的对一旁的赵辰道: “我知道怎么查无妄师叔的俗家姓名了!” “怎么查?”赵辰狐疑的问道。 “那本名册。”沈义答道。 沈义记得自己刚出家那时曾听说过:无相寺中有本记录了无相宗所有僧人的名册,据说那本名册记录了无相宗从天竺觉法和尚开始所有历代祖师,普通僧人的法号,俗家姓名等等信息。 赵辰自然不知道名册的事,所以一脸疑惑。 沈义给赵辰解释一下名册的事,赵辰听罢点了点头,随即问道:“那沈兄你知道那名册在哪吗?” “应该是在方丈的房里。”沈义自信的答道,顿了顿,忽然看向赵辰语气郑重的道:“对了,赵兄,等会还需要你帮个小忙。” 赵辰:“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无相寺无念方丈的禅房… 沈义和赵辰两个人鬼鬼祟祟的推开了禅房的门,在确定没被人发现后,偷偷的走了进去,将门轻轻关上。 沈义四下望了望,只见方丈的禅房里布置的极为简单,一张硬板床,一张茶桌,两个蒲团,还有一个放置佛经的书架,除此之外在墙上还挂着一幅字。 “帮我盯着门外,有动静了赶紧叫我。”沈义向站在门口的赵辰叮嘱道,随后就开始在方丈的禅房内四处翻找起来。 “欸,欸,沈兄,沈兄。” 赵辰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叫着沈义。 “怎么了?方丈回来了?”沈义慌忙停下了手中翻找的动作,紧张的小声问向赵辰。 “不是啊!沈兄,既然名册在你们方丈手里,那方丈肯定知道你师叔俗家姓名叫什么。你为什么不直接问问方丈呢?”赵辰小声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沈义:“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的智商被你踩在地上摩擦……” 赵辰:“………………………” “唉,都到这一步了,再退回去就不像话了,赵兄你继续帮我盯着,方丈来了告诉我一声。”沈义说罢,又继续翻找起了东西。 赵辰也依照沈义的吩咐,守在门口,扒着门缝往外面看。 沈义翻找完书架,除了佛经外什么都没找到,又不死心的掀开了方丈床板,还是一无所获。 沈义有些沮丧,但仍是不死心又掀开了地上的两个蒲团。 “嗯?” 蒲团底下虽然什么东西都没有,但似乎有一块砖向上凸了出来,沈义敲击那块凸出来的砖头,在确认砖头是活动的后,一下子将那块砖掀了起来。如沈义预料的那般,砖头底下压着一本名册。 “沈兄,快点,快点,有人要来了。”赵辰回头对沈义低声叫道。 “谁来了?”沈义边翻着手上的名册,边询问道。 “一个老和尚,留着胡子。”赵辰扒着门缝,给沈义描述道。 沈义这时才想到赵辰根本不认识无念方丈,虽然有些懊恼,但转念一想不管来的人是不是无念方丈,只要发现自己在方丈禅房里,那一样都很麻烦;所以沈义不敢多耽搁,迅速的翻看着册子上的信息。 在翻找中沈义发现那本名册并没有传闻中说的记录了无相宗所有僧人的信息,而只是在前几页零零散散的记录了宗门几位祖师的信息。 往后又翻了几页,沈义便看到了无念方丈的信息,包括了无念方丈的俗家姓名,出生的地方,何时入的宗门,拜的哪位僧人为师,都有所记载。 但沈义不管怎么翻找,都没找到那无妄和尚的丁点信息,就好像无相宗根本就没这人似的,翻到最后,沈义甚至翻到了记录自己的那一页。 “沈兄,沈兄,那老和尚都快到门口了……………”赵辰这时焦急的冲着沈义小声喊道。 “就记了这点东西,还藏的这么隐蔽!”沈义心中疯狂的吐槽着,但也知道此时不是发愣的时候,迅速的将名册放回了原处,用砖头盖好,还顺便踩了几脚,又用蒲团遮掩好。 “走” 做完这一切,沈义低声招呼了赵辰一声,两人默契的跑到了禅房最左侧的一扇窗户前,将窗户打开,沈义最先跳了出去,赵辰见沈义跳出去了,也紧跟在后跳了出去。 “两位刚刚到我房里干什么呢?” 一道略带威严的声音响起,将刚跳出窗子的两人吓得愣在原地。那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无相宗的无念方丈。 无念方丈不知何时站在了两人面前,语气略带玩味的问向沈义道:“名册都看过了?” “额………方丈真是料事如神,弟子佩服。”沈义再一次被抓,尴尬的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奉承道。 “哼,你也不用夸我,我还知道你没找到你无妄师叔的信息吧?”方丈继续问道。 沈义见方丈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小心翼翼的开口回应道:“是啊!为什么那名册没有记录无妄师叔啊?” “唉,原本是有记录的,但那本名册丢了,你在我房中找到的那本是几年前,我重新记录的,并不是很全。因为当时你无妄师叔在后山苦修,我就把他给忘了。”无念方丈叹息道。 “那方丈您也不知道无妄师叔的俗家姓名是什么吗?”沈义疑惑追问道。 “嗯,你无妄师叔入宗最晚,受戒于九祖,出家以后,就一直呆在后山没出来过。九祖说他执念太重,让我等不要询问他的过往,包括俗家姓名……………”无念方丈回忆往事,讲述道。 无念方丈这一次出奇的没有怪罪沈义和赵辰,让两人走了,但即使这样,两人心情依旧不大好,这一趟又是一无所获,白忙活一场。 “唉……”沈义长叹一声,感慨自己悲惨的命运。 …………… “教主,叫我来有何事?” 荒山小庙的密室内,沈钰站在老者的身前,恭敬的询问道。 “你过几日去京城一趟,一月之内京城可能会有大动静,你静观其变就行。”老者看向沈钰吩咐道,随手又扔出了一样东西。 沈钰应了声是,抬手接住了老者扔出的东西,仔细一看是一个黑色的令牌,不知是什么材质的,上面还刻有一个“玄”字 “拿着这个,到时有特殊情况,用这个跟我传话……”老者解释道。 第24章 佛道斗法(1) “孙大人,您的意思是,雷霄宗林真人要在京城搞佛道斗法,皇上叫贫道进京,是来参观这次斗法的?”张须靖紧皱眉头,语气沉重地问向孙清孙御史。 “是,我也是刚得了消息…………”孙御史也是一脸严肃,回应老道士道。 “嗯……好,我知道了。”老道士轻点两下头,回应道。 “那,下官就先走了!”孙清恐怕在这待的久了,会惹出什么事,紧忙告辞。张天师毕竟是皇上请到京城来的,虽说手上没什么实权,但就算丞相见了也得礼让三分,所以孙清在老道士面前称自己为下官。 孙御史急匆匆离去后,老道士一直在院子中踱着步子。李玄清刚刚在一旁把两人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心中有些疑惑,凑到老道士身边问道:“师父,雷霄宗是什么?” “雷霄宗,主修雷法,敬九天雷祖。”老道士边踱步,边回答着徒弟的问题。 “雷法?那咱们龙虎山也有啊!”李玄清道。 “嗯,要是深究下去,雷霄宗确实是从咱们尚清宗分出去的……”老道士这时顿住了脚步,点了下头继续说道。 其实大周王朝道门的诸多宗派最早都是由两大宗派分出来的,一派就是老道士所在的尚清宗龙虎山。而另一大派,则是某位王姓祖师所创的全珍宗。 “那林真人又是谁?”李玄清听了老道士讲的雷霄宗,继续不解的追问道。 “林清素,雷霄宗现任掌门,据说出身低微,是前朝一个大官的书童,后来得了大机缘,成了雷霄宗现任掌门。”老道士说着,终于平静了些,找地方坐下,沉思了一会,继续讲道:“那林清素小时候被佛门里的人打过,所以对佛门怀恨在心,现如今这是想借着斗法公报私仇啊!” “那他要公报私仇,师父你刚才着急什么啊?”李玄清对刚才老道士的行为疑惑的很,开口问道。 “我能不急吗?那林清素是唯恐天下不乱啊!佛,道两派现如今相处的还算融洽,他非要无缘无故搞这种事出来,这场斗法无论谁输谁赢,两派的梁子就此算是结下了。”老道士越说越气。一旦佛道两派有了斗争,那朝廷也是受害者,大周朝很有可能会乱,也不知道那靖元帝究竟抽的什么风,竟然同意了。 李玄清自然也联想到了这点,也皱起了眉头。 “玄清,随为师进宫一趟………对了,进宫之后少说话。”老道士冲着徒弟吩咐道。 青州县无相寺… 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沈义彻底接受了现实,开始摆烂了。后山他也不去了,每天就是在寺里边瞎转悠,目的是在最后这几天里留下对宗门美好的回忆。 今日沈义正好转到大殿,闲来无事,便依靠在大殿的供桌边上,看着来来往往烧香拜佛的善男信女们,打发无聊的时间。 “怎么不去后山了?”解空和尚这时突然站在了沈义的身后,询问道。 “那无妄师叔都不想看见我,也不听我的劝,不想白费口舌了。”沈义没有回头,随口答道。 “这就放弃了?唉,看来咱们俩的师徒缘分还是太浅了。”解空老和尚淡笑着叹了句。 “师父,您要不跟方丈再求求情,换个别的任务。”沈义略有些伤感的说道。 “我也劝不动方丈啊!”解空和尚无奈的笑道。 沈义有些蔫了,打了个哈欠,忽然换了个话题,问向解空道:“师父,拜佛真的有用吗?” 看着那些为了信仰而拜倒在泥塑下的男男女女,沈义再次感到迷茫了。 “心若诚,那就灵。”解空和尚用简单的几个字回答了沈义的问题。 “那要是心诚也不灵呢?”沈义有些钻牛角尖的反问道。 “那说明心还不够诚………”解空和尚答道。 沈义:“……………” “那我要是心里虔诚的去拜佛,求佛祖让十祖结束闭关,可行吗?”沈义角度刁钻的追问道。 “那你试试呗!说不定灵验了呢!”解空和尚笑着回应了句,随后大踏步离开了大殿。 沈义自然不会相信什么拜佛就能灵验的话,要是求神拜佛有用,那大家都不用干活了,天天在家拜佛求发财,就行了。 皇宫某处大殿中 老道士和靖元帝面对面坐着,而皇帝身旁还坐着病蔫蔫有些弯腰驼背的闫松闫丞相。 “皇上召贫道来京,可是为了僧道斗法一事?”老道士语气稍显严厉,大声问道。 “天师都听说了?”江泽渊满脸的愁容,语气略有些无奈的问道。 “嗯,那皇上原先是打算何时才告诉贫道呢?”老道士依旧是之前的语气,质问道,随后不等江泽渊开口回答,满脸严肃的再次讲道:“皇上,您难道不知道那林真人存的是什么心吗?您为何还要答应他?佛道斗法,倘若佛门输了,那将来皇上若是有用到佛门的地方,他们佛门会全心全意的为皇上您分忧吗?就算他们佛门大度些,那让世人如何看您?” 老道士越说越过瘾,丝毫不给皇帝留情面。 “咳咳,天师啊!斗个法而已,哪有您说的那么严重啊?”坐在靖元帝身边,许久没有说话的闫丞相这时忽然轻咳了两声,开口争辩道。 老道士看向闫松闫丞相,冷笑着道:“倘若是民间斗法,确是常有的事,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朝廷组织的,这就和皇上有关了。” 江泽渊听老道士这么说,脸上无奈更甚,开口道:“天师啊!朕也有苦衷啊!大周朝现如今需要仙道宗门的地方多了,朕何尝不希望佛门道门和谐相处啊?但那雷霄宗林真人三天两头来朕这里闹,朕也不想得罪他们啊!朕更知道那林真人是想要借此斗法公报私仇,所以朕这不特地请天师您来主持这场斗法,就是想着到时还能公正一点。” 江泽渊说的有理有据,老道士听罢,沉默不语。 “哎呦呦,这位就是张天师吧?久仰久仰!”一道略带讥讽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个身着道袍的中年道士走进了大殿。 “呦,这位同道就是雷霄宗林真人吧,久仰久仰!”老道士站起身,故作恭敬的回礼道。 “呵,别跟我说什么同道,我刚才在殿门外听得清清楚楚,您这位龙虎山大名鼎鼎的张天师竟然为那群外道秃驴们说话!真是我道门的耻辱。” 那林真人一到场就语气狂妄的斥责着张天师,一点也不顾及天师是皇上请来的这层关系。 “唉,林真人啊,贫道虽是尚清宗弟子,但也了解过道门其他宗派的事情,某宗有位重阳祖师曾说过:佛道两派殊途同归,虽互相视对方为外道,但彼此之间都有可取之处,您又何必要把话说的如此之绝呢?”张须靖老道士语重心长的劝道。 “呵,道爷我不认识什么重阳祖师,只认那九天之上的雷祖。”那林道士语气嚣张极了,霸道的说着。 “两位,听朕说一句话吧!”江泽渊紧锁眉头,打断了两个道士的话,无奈的对着那林道士讲道:“林真人,朕给你面子,同意你说的,在京城办一场佛道斗法,但你也要给朕一个面子,把这次斗法的主持权交给龙虎山这位张天师。” 那林道士听此,撇了张须靖一眼,有些不屑的哼了一声,点头答应了。 江泽渊见雷霄宗掌门同意了,转头看向老道士,讲道:“天师,你也给我这个一国之君一个台阶下吧,别再和林真人争了。” “咳咳,皇上为大局着想,老臣佩服啊。还有林真人说的,老臣觉得也有道理……”那病蔫蔫的闫丞相此时又开口了,将皇帝和林道士都夸了一遍,但唯独绕过了张天师。 “两位没有什么意见了吧?”江泽渊最后询问了句,其实这就是句客套话,江泽渊是希望两个道士赶紧回一句:没意见,然后自己再喊上一句:都散了吧。这件事也就算是结束了,能尽快图个清净。 但那林真人这时偏偏要和皇上唱反调,大踏步站了出来,开口叫道:“我有意见!” 张须靖老道士斜了一眼不按套路出牌的林真人,抿了抿嘴,没说话。 “林真人对朕的安排还有什么意见?”江泽渊此时真的很想下去抽那林道士几巴掌,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毕竟打不过啊。 “皇上要把斗法的主持权交给张天师,是为了公平着想,我自然没什么意见,但我也有个建议,倘若这次佛门输了,还请皇上拆除天下所有寺院,改为道观,并且立道教为大周朝国教!!”林真人似乎是有些飘了,狂妄的讲道。 “贫道反对,林真人说的太过于偏激,对朝廷,对皇上都不利。还请皇上三思。”老道士怒声反驳道。 靖元帝用一只手揉着太阳穴,有些无奈的对那林清素林真人劝解道:“倘若道门赢了斗法,那朕肯定会立道教为大周朝国教,反之,倘若佛门胜了,那朕也会立佛教为国教,至于林真人说的拆除天下所有的寺院,朕办不到。” “好,那我也体谅体谅皇上,将第一条建议收回吧。”林真人似乎并不是真的想要将佛门赶尽杀绝,见皇上答应了自己第二个请求,也就不再像刚刚那样咄咄逼人了。 …………… 出了皇宫,老道士心情稍好一些,刚刚在殿里一直憋着没有说话的李玄清这时忽然压低了声音问老道士道:“师父,你说那闫丞相是不是和上次袭击咱们的人是一伙的啊?” 老道士听了徒弟的问题,笑着摇了摇头,小声道:“那群人真正的目的是想要起兵造反,闫老头要是真和那群人是一伙的,那朝廷现在早就乱了。不过那闫老头确实有些背景。” 第25章 寺中开荤 无相寺某处院落中,一小堆柴火堆在地上,火焰燃烧着,柴火上正架着一只拔了毛的野鸡。 沈义坐在柴火旁,对身旁的赵辰问道:“让你带的蜂蜜,带来了吗?” “有有有,沈兄你昨天一说我就赶紧去买了。”赵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罐,递给沈义,随后看着架上烤的滋啦冒油的鸡肉,咽了口唾沫。 “但是,沈兄,咱们在佛寺里开荤,不太好吧!”赵辰虽然看着那烤鸡馋的很,但依旧有些担心,询问道。 沈义丝毫不在意,语气轻松的回答道:“怕什么?我在这最后一天了,潇洒一回怎么了?” 如今已经是沈义接受惩罚的第二十九天了,所以在沈义看来大概就是没戏了。 沈义不知从哪找来了一把刷子,将蜂蜜均匀的刷在鸡肉上,又烤了一会,用手把烤鸡的香气往鼻子处扇了扇,像是很满意自己的厨艺似的,点了点头。沈义又拿起放在地上的一个小瓷瓶,打开小瓶塞子,往手上倒了点白色略微发黄的粉末。 “省着点,省着点,这细盐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贵得很,别用完了。”赵辰在一旁有些心疼的叫嚷道。 “知道,知道,不用你提醒。”沈义以前对细盐这种东西也是珍贵的紧,但现在不知怎的就没有那种感觉了,盐就是盐,再贵也只是佐料。 沈义将细盐撒在涂满蜂蜜的鸡肉上,舔了舔舌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问赵辰道:“姓谢的那小子又去哪了?我早上还见他来着?” “他说他去拜师学功法了。”赵辰敷衍回道,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那火上的烤鸡。 “找谁拜师?我师父?”沈义又问,手上烤东西的动作没停。 “不知道,应该不是。”赵辰随口回应道。 “那不管他了,正好这只鸡咱俩分了。”沈义小声道。 而此时无相寺门外,谢温跪在扫地僧无想和尚面前,恳求道:“大师啊,您就收我当个外门弟子吧!我爹说如果我没拜您为师,他就要打断我的腿啊!我不想成瘸子呀!” 也幸亏无相寺早上没有几个人来,要是来的人多了,有认识谢温的人看到他如此正常的行为,谢公子这么多年的伪装就算是废了。 谢温为何要拜无想和尚为师呢?起因就是谢温老爹之前说了:没学会个一招半式,就要打断他的腿。谢温是非常惧怕他爹谢云贤的,但是让谢温更害怕的,还是他老爹知道他偷偷进入人家宗门禁地后,会不顾父子亲情真的把他打残,因此谢温如今急着想拜师学艺,讨得父亲欢心。 只不过解空和尚神出鬼没的,谢温根本就找不到,每次去无相寺里问,得到的结果都是解空老和尚不在寺里。谢温也就想到了那天晚上抓自己的无想和尚,好像那无想和尚修为也不低,于是他现在准备换一个思路,拜无想和尚为师。 扫地僧无想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地上,一脸虔诚的谢公子,长叹一声,将扫把递给了谢温。 谢温一脸的迷惑不解,不知老和尚的用意。 然而不等谢温开口询问,无想和尚就直接开口解释道:“先扫地吧!把地扫干净!” 谢温:“………” 谢温觉得老和尚这就是同意收他了,不敢怠慢,马上拿着扫把扫起了地。 “嘿,烤的挺香啊!”解空老和尚走进沈义,赵辰两人烤鸡院子,笑着道了声。 “哟,师父你来了,要不要尝尝?”沈义见师父来了语气激动地叫道。 “和尚我要持戒的,没那口福喽!”解空老和尚继续笑着道。 “唉,师父,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嘛。”沈义劝解道,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这句话,可能是在梦里吧。 “嗯,是有道理,但觉空,你说佛祖心中坐,那你心里真坐了尊佛吗?”老和尚意味深长的反问道。 “额……………” 沈义又被怼得哑口无言了。 “觉空啊!你这样子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解空老和尚虽然还是面带微笑,但语气中还是能听出有些许的无奈。 “师父,就剩最后一天了,无妄师叔是真劝不动,我肯定是留不住了啊!”沈义语气中也有惋惜,毕竟他对无相寺还是有感情的。 “唉!那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解空老和尚叹了一声,转身走了。 “师父!!!” 沈义这时突然站起身,叫住了解空和尚。 解空和尚回过头,还是淡笑着问道:“怎么了?” 沈义眼眶微微有些泛红,绕过正烤着的东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解空和尚磕了三个头。 “师父,感谢你这几个月来的照顾,徒儿我给您丢人了!就此一别,恐怕日后再也无法相见了!师父你保重吧!” 沈义说到最后,语气哽咽。 “哎呦,只是被逐出宗门而已,又不是阴阳两隔了,没必要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解空老和尚依旧是面带微笑安慰着沈义道。随后又有些意味深长的讲道:“缘分这东西,说不清,恐怕你与老和尚我缘分还未尽呢!” “嗯……”沈义应了声,全当老和尚后半句话就是安慰自己的。 “欸…欸…沈兄…这鸡是不是烤好了?”赵辰这时有些不合时宜的问道。 沈义站起身,又坐回到了烤着的东西前,把还在火上的烤鸡翻了翻,道:“再烤会!” 解空老和尚见此,也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 “谢公子,你这是打算在这里扫地来……请求原谅?” 无念方丈正好经过无相寺寺门口,看见了谢温的行为,有些好笑的问道。 “额,不是……”谢温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答了句不是。 “欸,对了,觉空那小子没跟你在一起?”方丈有些好奇,按理来说这俩小子平时应该都混在一起的才对,怎么今天谢温在这里扫地,觉空不知道哪去了。 “觉空师傅好像在后面某个院子里。早上我看见他堆着堆柴火,不知道要烧什么东西!”谢温如实回答。 “嗯?”无念方丈思索了阵,鼻子嗅了嗅,不知闻到了什么,神色忽然大变,有些怒气的转身冲向无相寺后方。 谢温有些发懵,但还是耐不住好奇,拿着扫把,跟在无念方丈身后。 无念方丈之前就觉得寺中的气味有些许的古怪,但并没有当回事,直到谢公子提到觉空在烧什么东西时,无念方丈这才反应过来,毕竟觉空那小子从来就没干过好事,再仔细闻那气味,明显有肉的香气,如此才有了谢温看到的一幕。 “觉空,你这是在干什么?”无念方丈走到沈义,赵辰烤鸡的那处院落,远远的就怒喝了一声。 沈义被方丈的怒喝声吓了一跳,缓了缓,看清楚是无念方丈后,有些心虚,但还是语气真诚的道:“方丈,您来了?要不要尝一点?我把这个鸡腿给你!” 沈义说着,还掰下来个冒着香气的鸡腿,作势要递给方丈。 谢温这时也赶了过来,看清楚院中的场景,瞬间暴起,大叫道:“觉空你小子敢吃独食。” 谢温气的连“觉空师傅”都不叫,直接叫起来“觉空那小子”。 沈义整的有些尴尬,但手上鸡腿没有放下,依旧是递向方丈。 “胡闹,佛门清净之地开荤,觉空你……你把我无相宗的戒律置之何处?”无念方丈怒气更甚,语气更加的严厉。 “额……可是我本来就快要被逐出宗门了!”沈义有些委屈的讲道。 “你若还在无相寺中一天,你就还算我无相宗的弟子!”无念方丈义正言辞的呵斥道。 “这……那我拿着东西走吧!”沈义神情有些落寞,回应道。随后对着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赵辰讲道:“禅房里的东西你去帮我拿一下,我都收拾好了,在一个包袱里,咱们走吧!” 赵辰已经盯着那烤鸡眼馋半天了,如今听到沈义的吩咐,虽然是极不情愿,但还是小跑着离开去给沈义拿东西了。 谢温这时站在方丈身后,不知道等会自己跟沈义走,会不会有些尴尬。 沈义把烤鸡拿在手里,将火扑灭,随后便准备站起身离开,但没等沈义起身,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略有些冰冷的声音。 “让我尝尝!” 沈义下意识的回过头,看清楚背后的人后,整个人都懵了,僵在当场。 无念方丈和谢温这时也看清了沈义背后不知从哪窜出来的人,两人都有些惊讶。 只见那人穿着一身破旧僧袍,头发散乱,胡子拉碴,赫然是在无相寺后山苦修的无妄和尚。 “觉空,那是你无妄师叔吧?”谢温有些疑惑的大声问向沈义道。 “无妄师兄,你这是要干什么?”无念方丈这时也反应了过来,语气中有激动,也有疑惑。 “给我尝尝………” 无妄和尚没有理会无念方丈,又对沈义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哦!” 沈义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手里的烤鸡,又看了看无妄和尚,将手中本来要递给方丈的鸡腿转交给了无妄和尚。 无念方丈看到这一幕,有些难以置信,喊道: “师兄,你这是…………” 无妄和尚看了眼方丈,将手中的鸡腿塞进了嘴里,咀嚼起来。 第26章 放下执念 无妄和尚吃完了手中的鸡腿,还像是没吃够似的,死死的盯着沈义手中那缺了一条腿的烤鸡。 沈义:“…………” 沈义把手里的烤鸡有些不舍的也一并递给了无妄和尚。 谢温站在无念方丈身后,看着这一幕,心疼无比,他远远的就闻到那烤鸡香味了,还指望着到时候向沈义要个鸡腿吃,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 无妄和尚一口一口的吃着手中的烤鸡,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般,眼角落下泪来。 “觉空师傅,你师叔他……他好像哭了!”谢温虽然站的远,但仍能看清无妄和尚肩膀一耸一耸的,好似在抽泣。 不用谢温提醒,沈义自然注意到了无妄师叔的面部表情。 只见那无妄和尚此时正一边含糊的咀嚼着鸡肉,一边低声的抽泣。 “师叔,你……你还没忘记她(他)吧?”沈义试探着大声质问道,即使他不知道无妄和尚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但这种情况下万一真的猜对了呢?所以沈义在赌,赌无妄和尚到底是不是因为没忘记那个人的缘故,而哭。 “嗯………呜…呜…” 无妄和尚嘴里吃着东西,含糊的应了一声。 “既然师叔你还没有忘记她(他),又何必要如此折磨自己呢?”沈义的语气像是在质问。 “呜……呜……呜” 无妄和尚哭的更伤心了,口中咀嚼的动作也停了。 “我不知道师叔你心中的那个人到底是男是女,是生是死,但我知道她如果还活着,师叔你就是个懦夫,不愿意面对现实的懦夫!”沈义继续义正言辞的讲道。 沈义觉得无妄和尚可能就是被某个心爱的人抛弃了,所以才自甘堕落,成了这个样子。 无念方丈站在远处,听了沈义的言论,有些许的愣神。 沈义继续讲道:“如果师叔你心里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你如此折磨自己,那也依旧是个懦夫,不愿意面对现实!” …………… “觉空兄,你的那些东西我都拿来了,我…………”赵辰这时忽然跑了过来,手中还抱着一个包袱,激动的叫喊道,但这份激动没持续多久,在看到无妄和尚手中那啃的只剩下一半的烤鸡后,赵辰有些绷不住了。 “觉空兄,你……你………” 赵辰说起话来都有些语无伦次了,显然被气的不轻。 “我也还没吃呢,下次有空再给你烤!”沈义转过头看向赵辰讲道。 赵辰:“你永远体会不到希望落空后,那种悲伤又失望的感觉!” 沈义:“不就是没吃到东西吗?怎么还emo了呢?” 沈义自然没在意赵辰的情绪,继续对无妄和尚道:“想必师叔也知道我的事了。我爹,我娘,他们都不在了………他们哪一个对我来说不重要?他们离我而去,我确实颓废过,甚至也想过下去陪他们,但终究只是想想而已,人还是要活下去的,我觉得既然我怕死,那我就要乐观接受现实,而不是像师叔你一样,一直颓废下去………” “够了!!!” 像是触及到了心中的某处伤疤,无妄和尚这时忽然大吼一声,打断了沈义激昂慷慨的发言,随后突然的打出一掌,直击沈义面门。 沈义都懵逼了,感受着一股强暴的掌风向自己袭来,沈义在心中把无妄和尚祖宗18代骂了一个遍。 “tmd,老子给你吃东西,还想办法开导你,你不但不知道感恩,还打老子,心这么脆弱,活该被人抛弃,活该苦修这么多年!!” 沈义在那一掌就要打中自己的瞬间,想了很多东西。 沈义感觉这次自己肯定是要完犊子了,闭眼等待那一掌打中,送自己归西。 “说不定自己是个和尚,可以沾个光,死了后还能去极乐世界逛一逛。”沈义如此想着。 ………………… “嗯?” 沈义闭眼等了许久,但始终没有感觉到那一掌打在自己脸上,有些疑惑的睁开眼睛,就看见无妄和尚的手掌就停留在自己面门前仅仅几毫米的地方。显然无妄和尚打这一掌时并没有用多少的力,不然,就以无妄和尚的修为,光是靠掌罡,就能把沈义废掉。 “无妄师兄,觉空他说的并非毫无道理。”无念方丈这时也站了出来,劝解道。 “咱们佛门修的是什么?解脱之道。师兄你执念如此之重,又为何要入我佛门呢?师兄,你口口声声说要忘却一个人,但到了如今你忘记了吗?觉空他说的难道不对吗?师兄你这样不是在折磨自己吗?”(注:解脱并不是执念,放下执念后得解脱,而不是为了得解脱,而放下执念,前后因果关系不能乱。) 无念方丈继续苦口婆心的劝解着。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我现在真的放不下她啊!”无妄和尚有些崩溃,缓了缓,嘴中轻声的呢喃道。 ………… “师兄啊,你出生时,是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的,到死去那天,也是独自一人离去。正如六祖说的那句话: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人心本来就如镜子般清净妙明,但因为世间诸多因缘,而染了灰尘,有了妄想执着!其实你本来就什么也没有,又何必执着于失去呢?” 解空和尚这时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也劝解无妄和尚道。 “呵呵,要早知如此,我后悔遇见她!”无妄和尚似乎是释怀了很多,缓了许久,苦笑着道。 “众生不都是这样吗?对过去充满了遗憾,后悔,对当下充满了迷茫,对未来总是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也正因如此,佛才会告诉世人: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解空和尚引经据典继续劝道。 沈义听解空和尚这么说,心中又有了些许疑惑。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什么心都不得,那得什么心?”沈义虽然不解,但也知道现在这情况询问有些不大合适,便没有说话。 无妄和尚听了解空和尚的劝解,先是沉默,随后将手中已经凉透了的半只烤鸡狼吞虎咽的啃了个干净,将鸡骨架扔在地上,而后纵身跃到了空中,又飞回了后山。 沈义:“这剧情不对呀?不应该是无妄和尚赶紧扑通跪下,然后哭着忏悔,放下执念回归宗门吗?怎么又回后山了?作者不按套路出牌啊!” 无念方丈和赵辰,谢温,沈义几人都是满脸的疑惑,不知道无妄和尚到底有没有被劝动回心转意。几人中只有解空和尚若有所思的淡笑着,像是早就知晓了一切。 正在方丈几人疑惑之际,后山忽然传来了“砰!砰!砰!”的巨响声,随之还伴有什么东西倒塌了的声音。 几人循声来到后山,眼前看见的是无妄和尚正一拳一拳轰击着自己以前住的破木屋。那木屋已经倒塌了,木屋里的床榻,桌子也被那无妄和尚的掌风摧毁的不成样子。 无妄和尚又是一掌轰出,那堆废墟竟然开始冒出火焰,火焰迎着风越燃越旺,直到将那堆木屋的废墟烧成一地灰烬,才缓缓熄灭。 “方丈师兄,我想通了,我要回宗门!”无妄和尚转过头面向方丈,语气稍有些沉重的讲道。 无念方丈有些受宠若惊,实在没想到悬了这么多年没有结果的事,今天竟然有了转机。 “好,好,师兄你想通了就好!”无念方丈有些激动地叫道。 沈义看着这一幕,有些愣神,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不用被逐出宗门了?” ……… “阿弥陀佛!” 无想老和尚这时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道了一声佛号,看了看地上焚烧剩下的一大堆灰烬,随后又转头看向谢温。 ……… 谢公子被无想和尚看的有些发毛,心底里忽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把这里扫干净吧!” 无想和尚指了指地上一大堆的灰烬,冲着谢温吩咐道。 “额……………” 谢温有些生无可恋的开口道:“大师,这么多,我扫不完呀!” “慢慢扫,总有一天会扫完的!”无想和尚语气温和的对谢温讲道。 …………………… 沈钰接了教主的命令,正在赶奔京城的路上,怎么说也是金丹中期以上的强者了,自然不会选用走路,骑马等行脚方式,直接悬在高空,踏空而行。 “道友,等等!” 沈钰正在空中走着,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叫了一声,好像是在叫自己,略有些疑惑的回头看去,只见背后是个身穿道袍脚踏飞剑的小道士。 沈钰总感觉身后那小道士的气息有些熟悉,仔细一想,沈钰忽然想到了那日和自己打起来的那天师徒弟李玄清。沈钰敢断言身后那个小道士绝对也是龙虎山尚清宗的弟子。 猜到对方的来历后,沈钰一下子就警惕起来了, “在下姓宋,名易,是龙虎山弟子,敢问这位道友是何门何派啊?”那小道士自报家门道,说到最后还不忘询问沈钰是哪个宗门的。 沈钰警惕的仔细打量了那个叫宋易的道士,在确定对方修为比自己低了很多之后,才舒了口气。 那宋易看沈钰许久没有回答,有些疑惑,但转念一想,便理解了。 “应该是某个隐世宗门的弟子吧!”宋易如此脑补。 沈钰缓过神来,见那宋易似乎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便开口问道:“敢问道友刚刚有何事叫我?” “哦,道友你知道去京城的路怎么走吗?我要去京城办点事,有些不认路!”宋易有些尴尬的笑道。 “正好我也要去京城,道友随我来吧!”沈钰道了声,踏空而去。 第27章 观法和尚 京城,某处气势辉煌的寺院中,几十个和尚正围坐在一起,一个个面色阴沉,像是在探讨什么不怎么好的大事。 一个年长点的和尚最先开口,对众僧道:“皇上的圣旨已经下来了,半月之后就要开始斗法,这次看来是逃不掉了!” “唉,佛门有那么多宗派,为什么非要找咱们般若宗?”一个和尚叹息道。 “唉,是啊,现如今主持和几位长老都在闭关,以咱们的修为碰上道门金丹境的强者,还有办法抵挡,但我听说那林道人是个元婴境的强者,除非主持亲自出手,不然咱们根本没有胜算………” 众僧人纷纷面带着愁容。 “诸位师兄莫慌,我听说那斗法的第一场是文斗,咱们还是有胜算!”有一个和尚这时忽然开口讲道。 一众僧人听闻,有些心情稍好了些,但大多数还是愁眉不展的。 “第一场斗完了之后,便是斗术法了吧?”一个和尚询问道。 “是!” 之前那和尚回答。 众僧又陷入沉默,许久,那个年长些的和尚忽然猛地站起,大声问道:“那个来挂单的瀛岛僧呢?我记得他修为很高!好像法号叫什么观法,他去哪了?” 瀛岛是大周王朝附近的岛国,也大多信仰佛门。 “……那个观法和尚来中土是来求成佛之道的,他之前说在本寺求不到成佛法门,几日前便离开了。”有了解的和尚回应道。 “那咱们只能盼着主持,长老们结束闭关了!”有僧人叹道。 ………… 京城,张天师所在的宅院内,老道士一边往嘴里塞着糕点,一边品着茶,显得悠闲自在极了。 “师父,城里现在已经开始搭法台了!”李玄清冲到老道士面前,急切的讲道。 “嗯。”老道士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您不去看看?”李玄清有些不解的问。 “搭个台子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老道士丝毫不在意的讲道。 “这次斗法可不是小事,您不用去设个阵法啥的?”李玄清继续追问道。 “那林真人也是元婴境强者,由他布阵法就行了!”张须靖老道士有些漫不经心的道。 “可………” “哒……哒……哒……” 李玄清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玄清,去开门!”老道士吩咐徒弟道。 李玄清有些极不情愿地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看见门外站的人后,有些许惊讶。 “师弟,你怎么来了?”李玄清有些惊奇的问道。 “师兄,我有事要跟掌门说一下!”门外那人道了声,走进了宅院。 “宋易来了?”老道士道了句。 来者正是路上和沈钰碰过面的宋易,沈钰也不想再多生事端了,把宋易带到京城后,便和他分开了。 宋易寻了半天,才终于是寻到了天师所处的宅院。 “怎么突然来了?有什么事吗?”老道士开口询问道。 “师父,宗门几日前来了一个青年,自称是您的师侄。”那宋易恭敬的对老道士讲道。 宋易口中那老道士的师侄,不是别人,正是叶晨。 话说叶晨下了野狐山,就直奔江城找他师叔。而以叶晨的修为从青州县到江城最多只需要一天的功夫,但因为中途有件事情耽误了几天的时间,叶晨到江城时,张天师已经到京城了。再加上叶晨师尊也没告诉他他师叔的具体信息,搞的叶晨又在江城找了好几天,最后实在找不到了,才上了龙虎山。 叶晨上龙虎山时,实际上并不抱有太大希望,毕竟龙虎山上姓张的道士,那身份可不一般。叶晨觉得他师尊要是真的和龙虎山上某位张姓道士是同门师兄,那也不至于一辈子过得清贫。 虽然希望不大,但叶晨还是上了龙虎山,结果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几个龙虎山弟子得知叶晨是张须靖的师侄后纷纷恭敬有加,将叶晨请进了天师府,但天师府有位长老为人比较谨慎,让叶晨拿出证据证明自己身份,这让叶辰有些难办,毕竟自己身上唯一一件师尊给的东西被那个可恶的老和尚弄丢了,什么东西都拿不出来,叶晨只好说出了自己师尊的名号,但那龙虎山长老竟然不认识,最终叶晨没办法,只能用出了金光咒来证明自己。 叶晨以前听师尊讲过这金光神咒是他们师门的秘法,不传外人,如果说自己师尊真的是龙虎山的弟子,那么那个金光神咒应该也是龙虎山的秘法。 叶晨用出金光咒后,那位龙虎山长老还是半信半疑,于是就差遣宋易去京城寻张天师,毕竟有些事尚清宗长老们不知道,但天师很大可能是知道的……… 老道士听了宋易的讲述,依旧没当回事,随口应道:“嗯,知道了,你去告诉你师兄师弟们,让他们把那小子留在龙虎山,等我回去!” “那叶晨真是您的师侄?”宋易有些惊讶的问道。 “嗯,有这么一回事,说来话长了,就不说了。”老道士敷衍回应道。 宋易也不敢耽搁,转身要回龙虎山,但又被张须靖老道士叫住了。 “你回来,先别走,留在这几天。”老道士对宋易讲道。 宋易虽然纳闷,但宗门掌门说的话,也不敢不从只能说到:“那弟子去找个僻静点的地方,传个话吧!” 仙道宗门几乎都有千里传音的功法,龙虎山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千里传音比较耗费精力,需要专注观想要传话的人,如果观想中心念乱了,那也就功亏一篑了,所以千里传音完全没有找宗门弟子传话来的方便。 青州县………… 无相宗内一切恢复平常,无妄和尚回归宗门倒是让寺内的僧众们感到意外。沈义留了下来,但依旧是每天我行我素的,赵辰也时不时的会来无相寺找沈义。 谢温谢公子为了学功法,一个人在后山打扫着那日无妄和尚留下的一堆灰烬,他都已经在此打扫了好几天了,但因为那堆灰烬实在太多,谢温打扫到今日才堪堪打扫干净。 ……… “阿弥陀佛,贫僧想来此寺挂单,望法师应允!”一个中年和尚身披灰色袈裟,背上背着一个包袱,双手合十,用不太流利的中土话对无念方丈讲道。 无念方丈和几个僧人站在无相寺寺门口,看着眼前那中年僧人,无念方丈先开口了,询问那中年僧人道:“听你的言语,不是大周朝人吧?” “法师说的是,小僧从瀛国而来,法号观法,来中土为求成佛之道!”那中年僧人回应道。 观法和尚自然对无相宗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无相宗只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宗门,就连京城佛门大宗的般若宗都不能告诉观法和尚怎么成佛,这小小的无相宗又怎能教其成佛之道。 “哦,那请进吧!”无念方丈礼貌道。 几人迎着那观法和尚进了无相寺,给他安排的间禅房。 谢温此时在后山将最后一堆灰烬扫完,心满意足的擦了擦汗,看着自己的成果,他觉得无比自豪,但猛然间,谢温忽然发现地面上的某处好像埋着一个白色的东西,那白色的东西有一半露出地面,好像表面还是光滑的,太阳光照下,那东西还泛着微微的白光。 谢温好奇的将那块白色的东西挖了出来,是一块白色的玉佩,谢公子虽然不懂玉,但仍感觉出这玉佩的不一般。擦了擦玉佩表面因为埋的时间久了而产生的土渍,谢温激动感叹道: “不错,扫个地还能捡块玉,不亏呀!” 谢温自然不是什么拾金不昧的好少年,将那块玉佩揣进了怀里,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扫着地。 …… 傍晚时分的京城,沈钰来至一处大宅院前,轻叩了两下院门。 院门打开,一个小厮探出头来看了看沈钰问道:“您有何事?” 沈钰没说话,掏出教主给他的那块黑色令牌,展示给那小厮看。 那小厮看了令牌,瞬间十分恭敬的道: “先生,家主在正堂等您许久了,您随我来吧!” 沈钰被那小厮领进了宅院正堂,一个年轻公子正坐着品着茶,见沈钰来了,问道:“那老头子让你来的吧?” 年轻公子口中的老头子说的自然是那个老者。 “是教主让我来找你的!”沈钰面无表情的答道。 沈钰坐在那年轻公子身旁,自顾自拿了只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几月不见,大护法修为见长啊!”那年轻公子调笑道。 “五护法,现如今京城佛道斗法到底是怎么回事?”沈钰面无表情的品了口茶,问道。 沈钰在京城打听了一天,也算是搞明白了教主所说的大动静到底是什么,但还是有些不太清楚。 “别叫我什么五护法,我和那老头子早就没什么关系了!”年轻公子语气有些不屑,顿了顿,又讲道:“那老家伙现在还贼心不死呢?想谋朝篡位哈?那老家伙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沈钰听到青年如此诋毁教主,瞬间暴怒,手中的茶杯应声碎裂,茶水洒了一地。 那年轻公子见状,只是淡笑着,劝道:“既然沈护法这么沉不住气,那我也就不说了!……你们那教主也是心机够深的,佛道斗法,无论谁赢谁输,损的都是大周朝的气运!” “那大周皇帝为何要如此做?”沈钰问道。 “没有为什么,你只需要知道这件事对你们有利就行!”年轻公子淡淡的道。 ………… 两个时辰后,沈钰有些不大高兴的离开了,那青年公子又坐了一会,将杯中剩下的茶一饮而尽,唤个声:“三儿,进来!” 话音落下,那个给沈钰领路的小厮急急忙忙跑了进来,恭敬问道:“家主有何事?” 青年从袖袍里掏出一块和沈钰一模一样的黑色令牌,扔给了那个叫三儿的小厮,开口吩咐道:“去外边把这个东西焚了!” “这…………” 那小厮自然知道这令牌代表着什么,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不敢忤逆家主的吩咐,跑出正堂,在院子里生了把火,将那块黑色令牌烧了。 第28章 当头棒喝 清晨的无相寺中 观法和尚正漫步闲逛在寺院中,无相寺早上有早课,但观法和尚作为一个挂单僧人,没必要去上。不过早起已经形成习惯的他,还是如往常一样早起了。 观法和尚在寺里闲逛着,忽然就看见前方有一个年轻小和尚和一个青年公子正在拉拉扯扯。 那年轻的和尚正是法号觉空的沈义,而那个和他拉拉扯扯的青年公子正是赵辰赵公子。 两人为什么拉拉扯扯呢? 因为赵辰一大早就来找沈义了,他自然知道沈义从来不上早课,所以专挑这个时间来,想带着沈义下山逛逛,但沈义想等和尚们上完早课了再偷偷溜出去,赵辰自然不同意,拽着沈义就出了禅房,两人就这样拉拉扯扯的出现在了观法和尚面前。 “两位,这是干什么呢?” 观法和尚有些诧异的看向正拉拉扯扯的两人开口询问道。 两人见对面站了一个和尚,瞬间结束了拉扯的动作,有些尴尬的离对方远了些。 “这位同道,您作为这寺中的僧众,为什么现在不去上早课呢?”观法和尚疑惑的看向沈义问道。 “额………” 沈义尴尬思索片刻,忽然岔开话题问道:“我们这寺院叫什么?” 观法和尚挠了挠头不知道眼前这小和尚的意思是什么?但还是老实回答:“无相寺啊!” 沈义见观法和尚上钩了,紧忙回答道:“是啊!您着相了呀!” 沈义这几句话其实就是跟无妄和尚学的,要真让沈义来说,他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观法和尚听到沈义如此说,先是一愣,随后脑子中回想起了自己以前的种种经历,思索了许久,观法和尚忽然有所感悟,双眼睁大,不可思议的看向沈义,他有点不太相信,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小和尚竟然懂得如此大智慧,自己这么多年都白修了。 “请问小师傅法号是?”那观法和尚询问道,看向沈义的目光变得热切起来。 “这位是觉空法师!” 没等沈义开口回答,一旁站了半天的赵辰忽然抢先开口答道。 实际上赵辰是抱着开玩笑的心态说出来的,毕竟就以沈义这种没有修为的和尚还称不上法师这个词。 只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观法和尚听到赵辰如此说,对面前这小和尚更是崇敬。 “小小年纪就能被称为法师?那他该是何等修为?”观法和尚口中低声呢喃着,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沈义磕了一个头,有些激动的恳求道: “小僧来到中土,就是想求寻那成佛之道,如今小僧游历中土已经有数十年了,在佛门各大宗派都求学过,但是依旧对成佛之道一知半解,法师您有大智慧,还请您为小僧开示成佛之法!” 观法和尚言语诚恳,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个小和尚已经是得道高僧了,虽然年龄还没自己大,但有句老话说的好:达者为师嘛。 沈义被眼前这中年和尚的一跪吓了一跳,在听到对方的问题后,又是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 “额………” 沈义虽然无语,但演戏要演全套,他还是故作高深的道:“你求了这么多年的佛法,如今却还是一知半解,说明你悟性太低,还是别求了吧!” 沈义本想打击那观法和尚两句,让他失去求法的信心。但谁料那观法和尚求法心切,见沈义不回答他的问题,又磕起头来,边磕头边对沈义道:“法师如果不传授小僧成佛之法,那小僧便在这一直磕下去!” 沈义被整的有些头大,瞪了眼一旁正看戏的赵辰,小声埋怨道:“都怪你,现在这样咋收场?” 赵辰也小声回应道:“谁让你刚开始故弄玄虚的,让他以为你真是大师呢!” 眼见那观法和尚头已经磕出血了,沈义终于是看不下去了,轻咳了两声,说道:“不要磕了,念你求法之心虔诚,我回答你的问题!” 观法和尚听罢,马上停止了磕头,然依旧是恭敬的跪着,等着听沈义传授他成佛之道。 沈义此时是真有些犯难了,他哪里懂什么成佛之道啊,刚才说的完全就是缓兵之计。 就在沈义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谢温谢公子拿着扫把吹着口哨走了过来,他远远的就看见了沈义赵辰身前跪着一个和尚,出于好奇,他就走过来看看。 见谢温过来,沈义的目光忽的落在了谢公子手中的那把扫把上,刹那间,沈义感觉自己头顶的电灯泡亮了,终于是想到了如何打发这难缠的观法和尚。 “谢公子,来一下!”沈义轻声呼唤道。 观法和尚此时还是跪着,但心中疑惑不知眼前这位觉空大法师要干什么。 谢温这时也是带着不解走到沈义旁边。 “扫把给我!”沈义道。 沈义在见到扫把的一刹那,脑中忽然回想起了解空和尚给自己讲了一个故事: 无相宗有一顿悟法门,名曰棒喝,据传说许久以前,有个和尚来无相寺找无相宗一位高僧长老求法,那和尚问了许多问题,但那无相宗的长老却一直是一言不发,只是拿着手中的香板,一板子重重拍在了那和尚的头上,并暴喝一声将那和尚吓了一跳,但即使如此,那和尚依旧是顿悟了。 沈义虽然不知道这个故事到底是什么原理,但今日为了打发这观法和尚,沈义只能亲自试验一下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了。 沈义紧握扫把,对跪着的观法和尚道:“我现在传授你成佛之道,你要好好感受,好好悟!” 沈义说罢,手中扫把高高举起重重的打向观法和尚锃光的脑袋。 只听“邦”的一声,沈义被震退了数步,只感觉手上一阵疼痛,就好像刚刚打在了一块铁板上。 “沈兄,这和尚有真气护体,你伤不到他的!”赵辰凑近沈义耳朵,小声提醒道。 沈义:“你tmd怎么不早说?” “咳咳,你如果不把身上的真气收了,那就无法领悟我传授你的成佛之道!”沈义轻咳了两声,故作高深的对观法和尚忽悠道。 观法和尚虽然纳闷的很,但还是依照沈义说的,将身上护体的真气收了,恢复了一个肉体凡胎的普通和尚。 沈义这次再次高高举起手中的扫把,重重的打在观法和尚的光头上。 “邦”的一声,沈义这次没有被震退,倒是观法和尚因为恢复了肉体凡胎,被沈义打的惨嚎了一声。 还没等那观法和尚从被打中缓过来,沈义又忽然“哈!!!”的暴喝一声,又将观法和尚吓得差点蹦起来,然而这还没有结束,沈义趁着观法和尚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又是突然的伸出巴掌扇在了观法和尚的左脸上,随后又是一巴掌扇在了其右脸上。 观法和尚都被打懵了,缓了许久,才缓过劲来,一脸疑惑的看着沈义。要不是观法和尚还有些道行,这会早就对沈义起嗔心了。 “悟到什么了吗?”沈义继续故作高深的问道。 “小僧愚钝,还是不明白!”观法和尚有些委屈的讲道。 沈义心中暗道:“果然是骗人的,故事不可信呢!” 虽然已经把那个故事的真实性否定掉了,但沈义还是再次的举起了扫把,重重的打下。 这一次沈义用了全身的力,观法和尚再次痛的惨叫一声,但他惨叫声还没结束,又是一巴掌突然的扇来,左脸一阵剧痛,紧接着右脸也挨了一巴掌。 沈义好像有点打过瘾了,一连打了观法和尚的脑袋十几下,扇了几十个巴掌。 待沈义的手停下,观法和尚的脸已经被打肿了。 “悟到了吗?”沈义有点心虚的问。 ………… 观法和尚双目无神,迷茫的摇了摇头。 “唉,你悟性太差了,别求法了,尽快回去吧!”沈义故作高深的叹了句,将手背在身后,转身就要走。再等一会,和尚们就要上完早课了,现在不溜,到时候就没机会了。 “求法师再给小僧最后一次机会!!”观法和尚再次大声恳求道,并又给沈义磕起了头。 “这和尚不会是有受虐倾向吧?被打上瘾了还?”沈义心中暗道。 “看你求法心诚,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吧!”沈义再次举起扫把打向观法和尚。 随着“邦”的一声扫把落下,霎那间,观法和尚头顶窜出一道金光,直冲天际,那道金光威力极大将还握着扫把的沈义弹飞了出去。 沈义:“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观法和尚此时猛地站起双眼睁大,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大声吼道:“我悟到了!我悟到了!” 沈义看向赵辰,有些迷茫的小声问道:“他悟到啥了?” 赵辰若有所思的道:“可能悟到了你刚才在玩他!” 沈义:“……………是他求我打他的呀……” …… 刚刚那道金光的动静其实已经惊动了还在上早课的僧人们,再加上现在观法和尚的大声吼叫,一众僧人如今已经顾不得上早课了,纷纷出了大殿。 无念方丈是第一个出来的,看着略有些疯癫正大吼大叫的观法和尚,暴喝一声,问道:“你悟到什么了?” 观法和尚听到方丈的问题,停止了大吼大叫,不发一言,微笑地看着无念方丈。 许久,方丈又问了句:“你从哪里来?” 这句问话听上去没什么,但其中却蕴含深意。 “自性本空,无我,何有来去?”观法和尚语气平和的答道。 无念方丈先是一惊,随后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了这个答案。 沈义在一旁听得是云里雾里,搞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谁教你说的这些?”无念方丈忽然又大声质问道。 “自性为吾师!”观法和尚双手合十,语气依旧平淡的回答道。 沈义在一旁听着都听愣了,嘴中嘀咕道:“这就把我给忘了?” 赵辰:“你教他啥了?你刚才一直在打他的好嘛!!!” 第29章 了却一段因果 “周护法来了?”老者盘腿打坐,微微睁开眼,看着周知县,开口问道。 “嗯!”周知县简单应了一声。 “这几天干什么去了?”老者又问。 “带进来!” 周知县并未很快回答老者的问题,而是朝外边正在操练的人群喊了声。不多时,有几个人抬着被捆绑的结结实实嘴里还塞着东西的两个青年人走了进来,将两个被绑着的青年扔在地上。 老者看向那两个被捆着的人,微微皱眉,看向周知县,问道:“这两个………是朝廷的人?” 周知县轻点了下头。 这两个被捆的青年公子正是那日晚间在客栈扔下碎银子开一间房的两个人。 “狗贼,你们竟然敢造反?你们都不得好死!”其中一个青年吐出了嘴里塞着的东西吼道。 “拖出去杀了吧!”老者面无表情,语气平淡的吩咐道。 “慢着!” 周知县忽然开口道:“这两个都是朝廷的人,朝廷现如今显然已经对我产生怀疑了,倘若这两个人再在本县出事,那后果…………” 周知县不再往下说了,似是想要老者自己脑补。 “你的意思是杀了这两人,容易打草惊蛇?”老者看向周知县,若有所思的讲道。 “正是,这两人的修为只不过到筑基初期,对咱们造不成什么威胁!”周知县讲道。 “呸,狗官,待我禀明圣上,你们这群反贼都要完!”之前那个青年人冲着周知县继续吼道。而另一个被绑住的人正想尽办法吐出嘴里塞着的东西。 “呵,周护法说的有理,但这两人实在不听话!该教育教育了!” 老者语气森冷,忽然张开手,手掌中窜出两股黑气,这两股黑气直扑向那被捆得像粽子似的两人,将两人包裹住………… 无相寺中,方丈的禅房内,解空和尚和无念方丈依旧是面对面的坐着。 无念方丈讲道:“师兄啊!京城佛道斗法一事,事关整个佛门。我作为一寺方丈还要管理无相宗,无法去到京城,我看师兄你每天很闲呀,能否代表我无相宗去京城探一探那场斗法!” 方丈语气有些沉重,毕竟那场斗法关乎整个佛门。 “方丈师兄啊!京城那场佛道斗法已经有指定的佛门道门的人了,咱们就算去了,也做不了什么呀!”解空和尚面带微笑的说道。 “那也总要去看看吧,总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让咱们佛门落了下乘!”无念方丈叹道。 …………… 解空和尚思索良久,点了点头,道:“好,今日我收拾收拾!” 解空和尚走出方丈禅房,正巧看见正在寺院里瞎溜达的沈义,于是叫了声:“觉空,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去京城一趟!” 沈义:“???” 解空和尚见沈义满脸的问号,又说道:“别愣着了,京城现如今有热闹看,说不定还能看见熟人呢!” “哦……”沈义依旧是满脸问号,但听说有热闹看,便也急匆匆去收拾东西了。 沈义拿着一个斗笠戴在头上,到现如今他还不能放松警惕,下山还要遮掩一下。 “觉空师傅,去哪儿?”谢温在门外扫着地,看见沈义和解空和尚背着个包袱出来,疑惑问道。这几日来无相寺的人很少,谢公子有些时候也可以卸下伪装,休息休息,装傻子实在太累了。 “去京城!”沈义随口答道。 “啊?去京城干嘛?”谢温又问。 “不知道,我师父说有热闹看!”沈义回应道,随后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对谢温叮嘱道:“谢公子,到时候赵公子来找我,你就告诉他我去京城了!” …………… 几个时辰后,沈义摘下斗笠,靠在一棵大树上休息,解空和尚和沈义两人此时已经出了青州县,在县城外。沈义对着解空和尚抱怨道:“师父,我记得你修为挺高啊!为啥咱们还要走路啊?” “不走路,难道飞到京城去?”解空和尚淡笑着问道。 无相寺中,无念方丈缓步走出禅房看向正在帮忙搬东西的观法和尚,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后迈步向后山走去。 第30章 佛道斗法(2) 出了那中年大汉的家,沈义问解空和尚道:“师父,那丹药是你炼的吗?” “我哪会炼什么丹药啊,那是一个外道老友送我的!”解空和尚回答道。 “那你那个外道老友给你几颗?”沈义追问道。 “就给了一颗!”解空和尚继续回答道。 “就只有一颗,你给了一个傻子?师父,你不知道那丹药有多贵重吗?”沈义吼叫道。 “再贵重也是用来吃的,既然都已经送出去了,再计较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就算是用来吃的,那给你徒弟吃不行吗?为啥要给一个傻子?”沈义有些不服气的嚷道。 “你不能修炼又不是丹田出了问题,给你吃了也没用,况且傻子也是人,怎么就不能给他吃了?”解空和尚语气平淡的讲道。 沈义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师徒两人继续默默赶路。 龙虎山,夜间…… 天师府的某个房间内,房门被推开,叶晨鬼鬼祟祟的走了出来,像是生怕被天师府里别的道士看见,走的十分小心。 “闷死了!”叶晨做了几个深呼吸,伸了个懒腰,小声嘀咕道。 叶晨这几天几乎就没出过屋子,龙虎山的某位长老在叶晨的房间外布置了道阵法,叶晨这几天一直在捣鼓那个阵法,终于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今天傍晚时分将那个阵法破了。 叶晨这次来江城是按照他师尊的吩咐来找师叔的,在得知师叔不在龙虎山,去了京城后,叶晨就打算离开龙虎山去京城,但不料被算计,在房间里困了好几天,现如今阵法终于被破了,叶晨自然是准备离开龙虎山赶紧的去京城找他师叔。 …………… 第二日,天师府某个大厅内,一个宗门弟子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对着大厅正中央坐着的一个长眉长须的老道士弓身行了一礼,有些急切的道:“师尊,您设的那个阵法被破了,叶晨那小子跑了。” “嗯,知道了!”老道士捋了捋自己黑白相间的胡子,随口应道,显然没有把这个当回事。 “师尊,用弟子将叶晨的小子追回来吗?” “不用,随他去吧!”老道士目光深邃的望着远方,讲道。 …………… 十几日后 京城某处热闹的地方搭了一个高台,台子两边摆有两张桌子,显然是给斗法的双方准备的。 今日,京城来了许多人,有佛门道门的弟子和长老,也有来看热闹的普通老百姓。 “唉,你觉得今天谁会赢?” “不知道,但我听说那林真人是个元婴境的强者,我估计道门这次赢的可能性大!” “佛门般若宗的住持和长老未必没有那什么林真人强!” 台下的人群吵吵嚷嚷的,有说道门厉害的,也有说佛门厉害的。而乱哄哄的人群中解空和尚站立不动,头戴斗笠双眼微眯,看向台上,沈义则站在解空和尚身旁,被人群挤来挤去。 解空和尚到京城后就要来了沈义的斗笠戴在头上,遮住了脸,就好像是怕被京城里的熟人认出来似的。 随着几声鼓响,原先吵吵嚷嚷的人群渐渐的消停下来。人群外不知是谁喊了句:“天师到了!”众人齐刷刷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老道士身着紫色法衣轻点脚尖,飞身跃上高空,落到高台上。 “这就是天师啊,不愧是陆地神仙!”人群中有人感叹道。 “什么陆地神仙啊!陆地神仙那是元婴境的强者,这天师不就仗着他祖上的那点名气吗?说不定单打独斗还不如我呢!”有人反驳道。 “你可别得瑟了,人家天师那可是灭杀了一只千年妖兽呢,你能吗?” “千年妖兽不过就是金丹初期的修为罢了,随便来个金丹中期也能给他灭杀了!”人群中显然有人是了解妖兽的,不屑的反驳道。 “金丹中期那也很强啊………” 老道士飞到台上,似是听不见众人的议论般,面带微笑的从袖子里搬出一张桌子,一把太师椅,一个茶盘,一套茶具,将东西摆放好,悠闲自在的坐在椅子上,自斟自饮起来。 台下众人见此情形,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实际上今天大周皇帝也要来,毕竟这场斗法是他应允的,事关整个大周朝,江泽渊怎么说也要来说两句话,但他没有来。 差不多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又有一个中年道士跃到了台上,一挥袍袖凭空变出来了张椅子,坐在了老道士的身边。 “那就是雷霄宗林掌门吧?”台下有人认出了那中年道士,激动的叫喊道。 “林道友,您好像也是这场斗法的参与者……坐这里有些不太合适吧?”老道士忽然开口,语气颇有些耐人寻味的讲道。 林清素撇了老道士一眼,有些嚣张的说道:“是又如何?我今天就坐这里了,你能怎么样?” 林真人之所以敢这么对待天师,就是因为他感觉自己的修为和天师不相上下,要是真打起来还指不定谁输谁赢呢,所以才如此的嚣张。 “好好好,那您坐吧!怪我多管闲事了!”老道士笑着道,只是这笑中有些许的古怪。 差不多又过了半炷香时间,一个中年和尚走上台,双手合十,向着台下众人鞠了一躬,口诵佛号走到了一张桌子旁边,静静地站着。 而另一边一个留着撮小胡子的道士走上台,抱拳拱手也向台下众人行了一礼。 “第一场,文斗!!!” 随着斗法开始,那小胡子道士最先开口,气沉丹田,大声叫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台下众人看着,有些不太明白,沈义凑到解空和尚身边,小声问道:“师父,这是干什么呢?” “斗经!”解空和尚简单回应道。 “如来说世界,即非世界,是名世界!”那中年和尚此时也忽然开口,声如洪钟,将周围的花草树木震的胡乱摇摆。 第31章 佛道斗法(3) 眼见自己弟子被那中年和尚怼得哑口无言,本来淡定坐着的林道长有些急了,拍桌而起,飞身打算给那中年和尚一点教训。 “林道友,你这就有点犯规了吧?” 一旁正悠闲品着茶的老道士也是反应迅速,伸手一把拽住了林真人的脚踝,将其按回了座位。 “你……”林清素只感觉一阵郁闷,他本来跟皇上提议的是只斗术法,但那张天师非要提搞什么文斗,看现在这种情况,第一场的文斗,道门应该是输了。 “偏向外道!!!”林真人冷哼了一声,暂缓了下心情,阴沉着脸,安静的坐着。 “和尚,口头上赢了算不得什么,倘若斗术法,你未必是我的对手!”那留着一撮小胡子的道士愤愤地叫道,他作为林清素的亲传弟子,明显有这个自信。 “阿弥陀佛!”中年和尚双手合十,不发一言。 老道士见此,抚了抚胡须,一字一顿的讲道: “第一场斗法,佛门胜………” “阿弥陀佛,天师啊!佛门讲究不争。倘若是为讨论正法而辩论,那和尚我觉得有理,但倘若是为了争一个名头而辩论,那和尚我自知有愧,落了下乘。”中年和尚忽然开口,打断了老道士的话,讲道。 和尚的意思很明确,第一场辩论斗法谁都没有赢。 不过中年和尚的话刚说出口,法台下瞬间就有不乐意的了,很多僧人觉得这场斗法算佛门赢,不应该给道门面子退上一步。 老道士欣慰的看向那中年和尚,点了点头,这正是他认为比较满意的结果,这场斗法老道士本来就准备给判个平局,这样佛门道门都有面子。 “和尚,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林真人好像对和尚厌恶至极,尽管那中年和尚给足了他面子,他也丝毫不给对方好脸色。 “阿弥陀佛!”那中年和尚念了句佛号走下了台。 “弘法师兄,你最后为什么要那样做?”有个般若宗的和尚问刚走下台的中年和尚道。 “师兄啊!何必争这些呢?我还是希望佛门道门和谐相处!”中年和尚从容回应道。 沈钰在法台下观望了许久,当看到第一场辩论是平局后,有些不淡定了,他这次来想看到的是佛门道门必须有一方赢,有一方输,这样佛门道门才能起冲突,损大周国运。但照现在这种形势,万一下一场还是平局,那这次斗法其实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 某座宅子内,之前和沈钰聊天的那位年轻公子,忽然浑身一激灵,大声冲院子里叫道:“三儿,把我卜卦用的龟壳拿来!” 没过一会,之前那个小厮又小跑着进了屋子,手中捧着一个紫檀的盘子,盘子上放着一只龟壳和三枚铜钱。 “退下吧!”那青年公子接过了紫檀盘子,又吩咐道。 待那小厮离开,青年公子这才小心翼翼的将铜钱放入龟壳,口中不知默念着什么,摇晃龟壳,将铜钱倒出。 “哗啦啦……” 三枚铜钱应声落在紫檀的盘子上,在盘子上不停的旋转着,青年公子眉头皱紧,仔细盯着那三枚铜钱,几秒过去,铜钱停止转动,但却奇迹般的立在盘子上。 …………… 沈钰将面部遮掩好,在人群中走来走去。老者在各大宗门都安插有卧底,而今日来参观斗法的不仅有普通的平头百姓,还有某些宗门的长老弟子等等,这其中可能就有老者安排的人。只不过沈钰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是,只能到处转悠感受每个人身上的气息。 第32章 佛道斗法(4) 青年公子有些凝重的盯着那三枚立着的铜钱,过了许久,又将铜钱放入龟壳,口中默念着沈钰的名字,摇动龟壳。 “哗啦啦!” 铜钱倒出,两反一正。青年公子皱紧眉头死死的盯着紫檀盘子上的卦象,口中低声呢喃道:“还有一线生机?不应该呀!难道那老头子要来救他?” ………… 法台之上又走上了一个年轻的道士和一个年轻的和尚。 “无量天尊,小道道号清阳子!”年轻道士抱拳拱手自我介绍道。 “阿弥陀佛,小僧法号惠安……”那年轻和尚也双手合十礼貌回应道。 道号清阳子的年轻道士丝毫不给惠安和尚再说什么的机会,双掌伸展,口诵真言,掌中瞬间凝成一团缠绕着雷电的金光。 那团金光在掌心越凝越大,还发出“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响。 清阳子双掌推出,那团缠绕着雷电的金光也直直砸向惠安和尚。 “砰!” “轰!” 两声巨响过后,法台之上爆出一团烟雾,笼罩了整个法台。 正悠闲品茶的老道士见此一幕,忽的暴喝一声:“散!” 烟雾随着暴喝声迅速散去,只见那惠安和尚这时正双手合十,一动不动地立在台上,身上皮肤呈现古铜色。 “金刚不坏?”台下有人脱口而出。 “呵,有两下子!”清阳子冷笑道,随即双掌中再次汇聚一团金光,这一次的金光比刚才还要猛烈,直撞向惠安和尚。 惠安和尚依旧是双手合十,一动不动,再次硬生生扛下来清阳子的攻击。 沈钰这时还在台下转来转去,仔细的感知每一个人身上的气息,但是忽然他感觉自己的肩被人拍了一下,一种熟悉的气息让沈钰瞬间警惕了起来。 “好巧啊!道友,你也在这啊?”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了沈钰的耳朵,沈钰转过头去,便看见宋易正满脸含笑的看着自己。 “道友,你怎么老是发呆?”宋易见沈钰回头,有些不解的问道。 “嗯……没什么,就是你出现的太突然,吓到我了…”沈钰说道。 “不应该呀,道友你修为应该在我之上,怎么会被我吓到呢?”宋易继续不依不饶地追问沈钰。 沈钰有些无语没想到这小道士话这么多,只能敷衍回应了几句。 而此时,法台之上,清阳子气喘吁吁的停止了攻击,他刚刚用的这招叫掌心雷,需要调动体内真气在手掌中凝聚天道雷法,这是很耗费个人精力的。 而惠安和尚这时还是双手合十,一动不动的站着。 “惠安师兄,坚持住!”台下有般若宗的和尚见此,纷纷呐喊鼓劲。 “哼!”之前和中年和尚斗法的那个道士冷哼一声,跃上法台,一把推开了已经筋疲力尽的清阳子,手掐法决,口诵真言,四周的灵气汇聚,逐渐幻化成一条周身环绕着雷电的金龙。 张须靖老道士看向一旁得意洋洋的林清素,语气不善的问道:“林道友,这是不是有些犯规了?” 林清素撇了老道士一眼,有些玩味的笑道:“哦,犯了哪门子规?还请天师指明!” “斗法中途换人,这难道不算犯规吗?照刚才的情况,您的那位弟子已经算是输了。”老道士毫不掩饰的说道。 “呵呵,天师啊!那和尚只守不攻,这还算什么斗法?要论犯规,也是佛门先犯规。”林真人语气玩味的讲道。 “嗷~~” 一声龙吟响彻天际,那条浑身环绕着雷电的金龙越来越大。 “去!” 随着那指挥金龙的道士一声令下,那条金龙嘶吼着扑向惠安和尚。 惠安和尚咬紧牙关,双手合十,双脚死死地踏着地面,他远远的已经感受到金龙扑向自己时,那强大的威压。 “轰!” 金龙嘶吼着,撞击在惠安和尚古铜色的身躯上,法台上发出一声巨响,烟尘四起,而那条周身围绕着雷电的金色巨龙,扭动着身子飞出了烟尘,盘旋在高空。 烟尘散去,众人再次看向法台之上,只见那惠安和尚这时已经退到了法台的边缘,倘若再退个几步,可能就要跌下法台。 正在高空盘旋着的金龙见惠安和尚还直挺挺立在那里,发出一声怒吼,俯冲下来,准备再次攻击。 “欺人太甚!” 法台之下的人群中忽然发出一声暴喝,一个中年和尚飞上了法台,挡在惠安和尚身前,待那金龙俯冲下来之时,迅速伸出一只手,口中大声喝道: “破!!!” 一字喝出,那俯冲下来的金龙瞬间在空中爆开,消散在天地间。 “天师,佛门这样算是犯规了吧?”林清素阴笑着问道。 “贫道觉得不算,您弟子刚才不也是这样的吗?” “呵,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林真人冷笑道,随后再次飞身跃起,打算援助一下自己的弟子。 都成现在这样了,什么规矩,早就没人放在眼里了。 老道士这次没再阻拦,只是静静的坐着,打算看戏。 ………… “觉空和尚?” 法台下,沈义忽然听到了有人用略带疑惑的语气叫自己,扭头一看,是一个少年道士,感觉有些许的眼熟,但沈义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你是………”沈义脱口就问了出来。 “才多长时间呀,就认不得我了?”那少年道士有些无语的道。 “所以你到底是谁……”沈义继续疑惑问道。 “叶晨,记不记得?”那少年道士回答道。 “哦,就是那天去抢亲被打到吐血的叶晨!”沈义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 叶晨:“…………” “你来京城干什么?”沈义又问道。 “来找我师叔!”叶晨回答。 “你师叔不是在江城吗?你是路痴?走错路了?” 叶晨黑着脸指了指台上的老道士,讲道:“我师叔就是张天师,懂了吧?” “嗯……懂了。”沈义点头。 叶晨看着点头的沈义,忽然问道:“你一个人来京城的?” “不是,跟我师父来的。”沈义如实回答。 叶晨环顾四周,又问道:“你师父…………在哪呢?” “就在我旁边啊,这不是……………嗯?人呢?” 沈义转过头找解空和尚,但却发现自己旁边站着的是一个陌生人,解空和尚不见了。 第34章 送沈义回无相宗 某处山峰之上,一个老和尚和一个老道士围坐在一个茶桌前,四周围云雾环绕,时不时有仙鹤飞过,好似仙境。 老道士最先开口,问向那老和尚道:“他如今都已经闹到京城了,你为何要救他?” “阿弥陀佛,贫僧想再给他一次机会!”老和尚给自己倒了杯茶,语气平淡的讲道。 老道士两个手指敲了敲桌子,老和尚会意,笑着,拿着茶壶给那老道士也倒了一杯。 老道士抿了口茶,讲道:“你给他一次机会,那倘若他再造恶业…………” “由贫僧一人承担吧!”老和尚打断了老道士的话,讲道。 “你一人承担?和尚啊………你以后要是下了地狱,贫道可渡不了你………”老道士有些无奈,语重心长的说道。 “阿弥陀佛!”老和尚道了句佛号,将杯中茶饮尽。 老道士见和尚如此,忽然开口问道:“上次的茶还有吗?再给我点!” …………… “砰!” “轰!” 那金色手掌在众人的注视下,与那阴阳太极图相撞,在空中发出一声巨响,待巨响过后,太极图消失了,那金色手掌也攥着沈钰越行越远。 张须靖老道士缓缓睁开双眼,将一只手暗中掐着的手诀收回,随后看向林真人,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开口问道:“这场斗法,林道友可满意?” “满意个屁!”林清素骂了句,站起身,椅子也不要了,飞到空中,脚踩一股云雾走了。 老道士望着林真人远去的背影撇了撇嘴,将自己的桌子,椅子茶具搬入袖中,又将林真人的那把椅子一并搬了进去,做完这一切,老道士拍了拍手,缓步走下台。 台下老百姓见没热闹可看了,也都一哄而散,只留下一些先到宗门的弟子长老还站着,见天师下台了,纷纷上前行礼。 老道士自然也不好驳了别的宗门的面子,也是一一回礼,与众人寒暄。 “天师啊!刚刚那个魔道在的时候,您怎么不出手啊?”人群中一个宗门长老问道,显然他对刚才的事有些不服气,并且也不知道刚才那个太极图是老道士所为。 “无量天尊,贫道惭愧啊!贫道以为以诸位的实力诛杀那邪道易如反掌,谁料最后竟出现了那个东西,把他给救走了………唉……也怪贫道我反应不及时啊……”老道士略带歉意的讲道。 “刚才那天上的太极图不是您出手了?”有人疑惑发问道。实际上台下很多人都认为刚刚天上出现太极图是老道士弄的,当然也确实如此,但是老道士自然不会承认,自谦道:“贫道哪有那修为,刚刚不知是哪位道友出手了!” 一众修士又和老道士聊了几句,便都各自离开了。 “师父,这就是您那师侄叶晨!”宋易拽着叶晨走到了老道士身前,介绍道。 “嗯!”老道士心不在焉的回应了句,随后对宋易讲道:“这次事闹得比较大,我要尽快进宫一趟,你们先回府里等我!” “师父,我随你一起去!”李玄清这时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急匆匆说道。 老道士又叮嘱了宋易,叶晨几句,而后便打算带着李玄清去皇宫。 “那个……我师父还没找到呢!”沈义略有些尴尬,看向叶晨讲道,他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如今带他来的解空和尚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沈义多少有些郁闷。 听到沈义说话,老道士忽然的顿住了脚步,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沈义。 “和尚你也先随他们回去……” 老道士说完这一句,便不再理会几人,带着李玄清急匆匆去了皇宫。 …………… 傍晚时分,老道士带着李玄清回了府,老道士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李玄清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师父,怎么了?”宋易端着几杯茶和一碟点心放到桌上,问道。 “没什么,近期还是回不了天师府!”李玄清没精打采地替老道士回应了句,拿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可能是点心太干,又猛灌了一杯茶水。 “啊?斗法不是结束了吗?怎么还不让咱们回龙虎山?”宋易有些惊奇的问道。 老道士并未回答宋易的问题,面部表情有些许怪异,捋了捋胡子,微眯双眼像是在思考,许久忽然将目光落在了沈义身上。 沈义这时正闲的没事干的抠着宅院围墙,忽然感觉背后有人在看自己,急忙回过身。 “额……天师好…………”沈义回身见老道士盯着自己看,尴尬的打招呼道。 老道士看了沈义半天,忽然笑了,问道:“你叫……觉空吧!” “是……”沈义点头应是。 “你师父是解空和尚……对吧?”老道士淡笑着继续问道。 “是!”沈义这次回答有了些底气。 第35章 古怪的老头 “师父,你刚刚说的解空和尚是谁啊?”李玄清看向还坐着沉思的老道士开口问道。 “很厉害的一个老和尚!”老道士有些心不在焉的讲道。 “你和他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他徒弟?” “算是为师的老朋友了……”老道士像是回忆起了什么,颇有些感慨的讲道。老道士话毕,忽的看向叶晨,问道:“谁让你来的?” “我师尊!” 叶晨的语气不是很恭敬。 “我问你的是谁让你来京城的?为什么不好好呆在龙虎山?”老道士语气中带着质问,显然对叶晨的突然到来有些不太高兴。 “我师尊让我来找师叔你的!”叶晨面对老道士虽然有些惧怕,但语气依旧不弱的回答道。 老道士冷笑: “呵,你师尊?你师尊都把你惯成什么样子了?在青州县你差点就死了吧?” 叶晨被怼的语塞,老道士这时还没停止教训,继续没好气的讲道:“你以为自己修为很高是不是?到处乱跑!你师尊就你一个弟子,你要是真出点什么事,你………” 李玄清站在一旁,想劝又不敢劝,他从没见过自己师父如此生气。李玄清怀疑,老道士是在皇帝那受了气,现在是拿叶晨撒气。 “咳咳,天师何故发这么大的脾气啊!” 闫丞相被一个中年官员搀扶着,颤巍巍的问道。 “哎呀,闫大人怎么来了?有失远迎啊!”老道士停止了对叶晨的教训,看向闫丞相,故作恭敬的道。 “老夫看天师您这大门没关,就进来了………正赶上您教训徒弟,您以前不是告诉老夫气大伤身嘛,怎么今日………咳咳!”闫丞相边说边咳嗽,依旧是那副病蔫蔫的样子。 老道士抿了抿嘴,说道:“一点点私事……闫大人没必要知道!倒是闫大人突然来访?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 “那有个村子,要不先去问问路!”沈义指着地面上的一处村庄提议道。 宋易也觉得有理,指挥着飞剑缓缓落下,两人跳到地面上,走进村子。 村子很大,但也很偏僻,四周环山,荒凉的很,两人正在村子里走着,迎面慌慌张张跑来一个老头,那老头见到沈义两人,马上喘着粗气停住了脚步,在打量了两人一番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两位仙尊来我们村子是有何事!” 老头言辞诚恳,语气卑微至极,明显对沈义和宋易两个人恭敬的很。 额……… 宋易被那老头的举动整的有些尴尬,但缓了缓也明白过来,这老头应该是看见了自己御剑飞行的场面,才会如此恭敬。 大周王朝有许多比较偏僻的村镇,因为环境原因,使得这些村镇难以培养出一个能够进入仙道宗门修炼的人才。甚至有很多的村民可能一辈子都出不了村子,在村子中庸庸碌碌的度过一生。其实挺悲哀的,同样是人,有些人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而有些人出生就是任劳任怨的牛马。 因为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对于那些御剑飞行的修士,他们都会恭敬的叫上一声仙尊。 宋易自然配不上仙尊的称号,一边急忙的将老头扶起,一边谦卑的道:“老伯客气了,小道是龙虎山弟子,想向您问一下……………” 话音未落,那老头听闻宋易是龙虎山来的,又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宋易:……… “仙尊想问什么,小老儿知道的话,一定如实回答……”老头跪在地上,恢复了卑微至极的语气。 “老伯,青州县怎么走?”沈义站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了,开口问道。 那老头这时才反应过来旁边还站着一个和尚,有些怯生生的答道:“两位仙尊!小老儿从没出过村子,所以也不知道!” 沈义:………… 沈义虽然无语,但还是接着问老头道:“老伯,你们这村的村长在哪里?带我们去见见……” 老头被沈义叫老伯有些不大适应,但还是低声的回应道:“小老儿就是……” 沈义再次无言以对,转身对宋易道:“那咱们还是走吧!” 宋易点头,甩出飞剑,打算拽沈义上去,但又被那老头叫住了。 “两位仙尊………先别急着走!”老头依旧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语气中多了丝恳求。 宋易将剑收回,有些不解的皱眉问道:“老伯,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 老头支支吾吾了半天,欲言又止了几次,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讲道:“两位仙尊,这天色已晚,两位要不先住下…………” 沈义和宋易两人面面相觑,有些莫名其妙。 “有事您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宋易觉得老头应该是有什么事不好意思说,所以才大大咧咧的宽慰道。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请两位到小老儿家里坐坐……”老头明显还是不愿意说。 宋易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老头,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天黑了,御剑是不太安全。” 沈义见宋易妥协了,没办法,只能也同意住下。 老头见两人愿意住在村里,脸上有欣喜,也有丝愁容。 宋易自然注意到了老头脸上的表情,但没问什么,招呼道: “您带路吧!” ……… 两人跟着老头在村子里走着,村子很大,但也很荒凉,有些地方甚至杂草丛生。现在怎么说也到了做晚饭的时候,但这村里只有几户人家的烟囱上冒着烟。 “您这村里,有几户人家?” 宋易在村里走了半天没见到一个村民,于是好奇发问。 “回仙尊,我们这村也就百十来号人。以前人挺多……就是……” 老头说到最后不愿往下说了。 “有人搬出去了?”宋易接话道。 “嗯………以前村子里发生过一些事,有些搬出去了,有些……死了……” 老头说着说着,语气有些哽咽了。 “这村里怎么都关门闭户的?”沈义忽然发现了些不对劲,开口问道。 沈义在村子中走了半天,他总感觉这村子里的环境很是熟悉,但他敢确定自己以前从未来过这里。 “嗯………天晚了,可能是都睡下了吧!”老头扯谎道。 沈义还想说什么反驳老头,但被宋易制止了。 “别说话,看看他要干什么!” 宋易附在沈义耳边,小声说道。 第38章 怪梦(3) 寂静幽深的山洞 “哒哒哒” 脚步声在漆黑一片的山洞里响起,气氛莫名的有些许诡异。 一个中年男子在洞中缓步走着,直到走至一个石门前,方才停步。 ……… 石门打开,石门内几条生了锈的铁索链锁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 “教主,你怎么来了?” 那蓬头垢面的男人开口了,嗓音沙哑,看不出年龄。 见到中年男子来了,被锁着的男人下意识的想起身迎接,但哗啦哗啦的锁链碰撞声,让他逐渐反应过来自己此时的处境。 “看懂了吗?” 中年男子缓缓转头看向铁链另一端的石壁,语气冷淡的问道。 山洞的石壁上肉眼可见的写满了文字。 “弟子愚钝……”那男人蓬头垢面的,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嗓音依旧沙哑。 中年男子再次转头,看向那被锁着的男人,莫名其妙忽然发问: “你恨我吗?” “教主对弟子有再造之恩……”男人沉声回应道,一只手拖拽着铁链将耷拉在眼前的杂乱头发捋到耳后。 ………… 沈义又是迷迷糊糊的从梦中醒来,先是有些迷茫,缓了缓,眼睛逐渐适应周围的黑暗,方才想起自己这是在老头家的卧房里。 宋易现在仍是在打坐,沈义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见还是漆黑一片,便再次躺下,盖好被子。 唉……又是个怪梦。沈义内心叹息,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病了,还是心病。 这次的怪梦与之前的大有不同,不是什么华夏国了,梦中那莫名其妙的山洞,莫名其妙被锁着的男人……让沈义觉得脑子乱糟糟的。 之所以是怪梦,不仅是梦很奇怪,还有就是梦中的场景无比真实,就如同沈义亲身经历一般。沈义这次梦中的视角,是那个比较神秘的中年男子。 沈义连打了几个哈欠,但是却翻来覆去的没了睡意。 “睡不着就别睡了,快天亮了!”宋易仍是在闭眼打坐,忽然开口,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对了,你打算怎么引蛇妖出洞?”沈义稍稍晃了晃脑袋,感觉清醒了些。这个问题他很早就想问了,但是之前忘记了。 “到时候看情况……”宋易闭眼回应了句,随即有些莫名其妙的岔开了话题,问了句: “那个邪修跟你是什么关系?” 沈义被问的稍稍愣了一瞬。 “什……什么邪修啊?”沈义装傻充愣道。 “别装,他绝对和你有关系……”宋易语气稍有些严肃,缓缓将眼睁开,在漆黑一片的屋里,显得有些渗人。 ………… 某处破败的小庙门口,沈钰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撑着门框,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小庙。 小破庙外解空老和尚生了堆火,在火上架了只红薯,见沈钰一瘸一拐的出来了,淡笑着问道:“饿了吗?” 沈钰没回答,冷漠的扫了老和尚一眼,想开口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沈钰认为老和尚应该是教主安插在佛门中的人,这次救他可能也是教主安排的,不然也解释不了这老和尚为什么要救他。 沈钰眼神中有着些许茫然,伸手入怀,将已经碎成渣子的黑色令牌拿出,用力一捏,令牌瞬间在沈钰手中化作一股黑色粉尘。 沈钰捏碎了令牌,稍作调整,便打算离开这破庙,但没走几步,他忽然察觉有些不大对劲,稍一思索,看向那正在烤火的解空老和尚,语气不怎么和善的问道: “我的剑呢?” 老和尚扭头看了沈钰一眼,语气平淡的回应道:“老僧看沈施主的剑杀气太重,所以找了个地方给扔了……” 老和尚语气虽然平淡,但说的话却让沈钰有些气急败坏。 沈钰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自己的剑找回来。 只见沈钰双手开始结印,闭眼皱眉,努力感应着自己的剑在何处。 老和尚看着沈钰的行为,抿了抿嘴,淡笑着不再理会,回过头继续烤着自己的红薯。 许久,沈钰表情稍显古怪的睁开了眼,擦了把额头的冷汗,他只觉得奇怪,按道理说那柄黑色铁剑与自己是有所联系的,平常只需心念一动,那剑便会自动飞过来,但现如今不管沈钰如何散开神识搜寻,感应,也始终感应不到那剑在何处,这种感觉就好像那柄剑根本就没存在过一样。 “沈施主,回头是岸……”老和尚语气中多了丝沉重,但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架在火上的红薯。 “我的剑去哪了?” 老和尚的话,沈钰好似根本没听进去一样,只是一直追问着那剑的下落。 “随手扔了,要找……去京城找找吧!” “你……” 沈钰恨得咬牙切齿,现如今他自然不敢再回京城,并且他也知道老和尚一定没说实话,但现在他有伤在身,与其在这与老和尚耗着,不如尽快找个地方先把伤养好。 第39章 石门 宋易在山洞附近四处研究,沈义则在洞口无所事事的瞎转悠。 沈义总有一种感觉,他感觉这山洞有种极其莫名又强烈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不同于在村子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很玄妙的感觉。 沈义从洞口往洞内瞅,洞内一片漆黑,太阳光仅能照到洞口,仿佛洞口和洞内是两个世界。 不知怎的,沈义下意识的向洞内迈进了一步,要是往常遇到这么一个离奇古怪还据传说闹蛇精的山洞,就算给沈义一百个胆子,他也是不敢进去的,但今日也是奇怪,仿佛这山洞有种莫名的吸力,将沈义吸引向洞穴深处。 沈义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向山洞深处,宋易这时正在专心勘探地形,时不时会掐指算一算,根本没有空管沈义。村长老头想提醒,但见宋易认真的样子,也不敢打扰。 沈义越往里边走越觉得周围环境眼熟,但就是说不出来在哪见过。 洞穴极深,沈义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好像被什么人夺舍了般,脑子里空空的,就只知道一直走。 直到走至一扇石门前,沈义才忽的感觉到脑子一阵清明,身体有了掌控权。 石门上歪歪扭扭刻画了几个像是文字样的东西,虽然洞内漆黑一片,但不知从何处有着丝丝光亮透出,让沈义将石门上的字看了个大概。 沈义稍稍研究了一会,感觉石门上那几个文字样的东西应该是西域佛门的某个咒语,有些像六字大明神咒,但明显有区别,不过大概也是佛门某密宗的咒语。 沈义现在终于是明白了这山洞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熟悉,这不正是昨天晚上自己梦见的吗? 有些人会有这样的经历,看到某样物品,或是遇到某件事情,总有种自己以前曾见过,做过的错觉,最后想起来原来是在梦中经历过,沈义也是如此。 ………… 回归正题,石门里有什么?沈义脑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梦中被铁锁链锁着的男人。 “就算有人也早饿死了吧……”沈义吞了口唾沫,如此想着。 如果石门里是蛇妖,那蛇妖到底是如何打开石门出洞的呢?对此猜想,沈义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疑惑归疑惑,石门内到底有什么,还是必须进去看了后才知道。这要放在平时,沈义就算有再大的好奇心也绝对不敢想打开石门,只会想着赶紧出山洞,但今日不知怎的,沈义胆子莫名的大。 山洞外,宋易望着一片漆黑且有些诡异的山洞,惆怅良久。 “觉空兄,你在里边吗?”宋易扯开嗓子向山洞内吼道。 等了许久,山洞内依旧寂静的可怕。 “作死啊!没一点修为就敢进去……”宋易极小声的吐槽道。 宋易在山洞外站了许久,老头也不敢出言催促,只能也在洞口干等着。最终,宋易咬了咬牙,神情有些复杂的看了看村长老头,语气不容置疑的讲道: “先下山………” 话毕,宋易就领着村长老头下了山,回了村子。 “唉,愿佛祖保佑他吧……” 宋易下山时还不忘为沈义祈祷,并非是他无情,在没搞明白洞中有什么的前提下贸然进洞,这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 石门前,沈义敲了敲门,有些弱智的向门内喊道:“有人吗?” 见石门内没动静,沈义可能也是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那么点弱智,开始仔细研究起来。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梦中这石门应该是用某个咒语打开的,但具体什么咒语沈义完全回忆不起来。 “哄嘛尼叭咪吽,开!” 沈义觉得石门上刻有佛门密宗的符号,那咒语也应该和佛门有关系,但很可惜,石门仍是纹丝不动。 “般若波罗蜜,开!” 沈义脱口而出,再次尝试,但石门依旧没有反应。 “你tmd有种开门呐!” 沈义有些暴躁的大声喊道,不知是对石门里的东西说的,还是对石门说的。 石门仍是纹丝不动。 “芝麻开门………” 沈义也不知道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总之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石门仍是没有反应。 “难道不是声控的?”沈义忽然的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但缓了缓,沈义又不放弃的轻咳了两声,再次尝试起来。 “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沈义脑子想到什么就喊什么,喊完,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喊的是什么意思。 不等沈义反应过来,这山洞忽然剧烈颤动起来,沈义一个没站稳,狠狠摔倒在地。 “地震了?”这是沈义摔倒后的第一个念头。 沈义下意识的转头,惊奇的发现那一直没有动静的石门竟然在缓缓上升。 随着石门上升,沈义渐渐看清了石门内的场景,和梦中一样……石门内是更大的山洞,洞壁上不知放置的什么东西,还亮着微微的黄光,给人一种极其压抑的感觉。 石门终于打开,但沈义这时却突然萌生了退意,他总有一种感觉,感觉自打进山洞后自己就不是自己了。 ………… 沈义一步一步走进山洞,如梦中一样,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刻满了文字。沈义一行一行的看着,感觉有那么点熟悉,但就是看不明白。 洞壁上的文字与沈义以前所学的有所不同,有点简化了的感觉,文字的偏旁部首组合的很奇怪,要说在哪里见过,应该是梦里。 “长生……” 沈义看了许久,终于是看到了两个认识的字,不由得念了出来,然而也就在此时“砰!”的一声石门重重落下,将沈义吓得一惊,半天没缓过神来。 “卧槽……”沈义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大叫了一声。 石门落下发出巨响的刹那,沈义感觉自己的灵魂好似抽离了身体一般,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玄妙体验,但这种体验也仅仅只有一瞬,等沈义缓过神来,那种玄妙的感觉便瞬间消失了。 沈义惊叫过后,感觉脑子里的那些杂乱的念头少了很多,但有些不幸的是念头少了后,那打开石门的咒语沈义现在也记不起来了……… 望着紧闭的石门,沈义急的抓耳挠腮,他绞尽脑汁的想着那句话,但怎么回想就是想不起来,就好像那句话根本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一样,无迹可寻。 就在沈义抓耳挠腮努力回想那句话的时候,忽然他感觉自己的小腿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事发突然,沈义再次被吓到,愣愣的站着,那一刻仿佛心跳都停滞了。 沈义感觉那握住自己小腿的东西应该是一只手,因为他能明显感觉出那只手的五个指头。 第40章 长生 沈义感觉被一只手抓住了脚踝,瞬间愣在原地,不敢乱动。 沈义刚刚在石门外明明没有看到山洞里有人,如今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他一时间脑子空白一片,目光下意识的往下移,一只枯瘦的老手赫然出现,那只手还死死的抓着沈义的小腿。 沈义想大叫,但是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只枯瘦的手微微颤动了两下,洞内瞬间回响起铁锁链“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沈义目光缓缓移向那只手的主人,只见几撮蓬乱的头发下一双泛着猩红的眼睛也正死死的打量着他。 “啊!” 沈义再也绷不住了,吓的大吼出声,吼声在洞内回荡。 “你怎么进来的?” 抓住沈义脚踝的人忽然开口了,嗓音沙哑,听不出悲喜,还由于头发的遮挡,也看不清其容貌。 沈义听到对方讲话,忽然觉得也不是那么可怕了,这一切仿佛一场梦境,有种既真实又不太真实的感觉,沈义有一瞬间脑子中在想这会不会是一场梦,自己马上就要醒了。 见和尚半天不理会自己,那蓬头垢面披头散发的男人目光缓缓移向那扇石门,盯了许久,像是恍然明白了什么,又缓缓看向沈义。 “你到底是谁?” 男人用猩红的眸子盯着沈义,再次开口,而这次他的语气中带着丝热切,更有种不可置信。 “你……你能先松开我吗……” 沈义缓了许久,磕磕巴巴的道,一直被那只枯瘦的老手抓着,总感觉有些毛毛的。 铁链碰撞声再次响起,沈义这时也感觉小腿轻松了许多,那只枯瘦的手已经移开了。 男人将手移开后,稍显吃力地拖拉着手脚上的铁链坐起身,眼睛似乎是恢复了,不再是一片猩红。 “和尚………和尚……” 男人坐起身后口中低声呢喃着两个字,像是说给沈义听的,又有些像是自言自语。 沈义现在很想跑,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但看着紧闭的石门,他又很无奈。 接连受到两次惊吓,沈义感觉自己脑子空空的,有种刚睡醒的迷茫,但心里却是格外的平静。 两个人在洞内僵持了许久,期间那披头散发的男人一直在小声嘀咕着什么,沈义并没有仔细去听,所以也不知道说的什么。 “和尚……” 男人忽然开口大声的叫了一声,显然叫的是沈义。 顿了顿,那男人用着沙哑的嗓音,有些莫名其妙的问了句:“我有个故事,你听吗?” 沈义:“我能不听吗?” 由于问的突然,再加上男人现在要讲故事的行为有些莫名其妙,沈义有些不知所措。 “那你就出不去了…” 男人并没有纠结沈义听不听,简单明了的道了句不听故事的后果,随后便不再言语。 “那……您讲吧……” 沈义只能妥协,刚刚他从这个邋遢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说不清的强大气场,即使男人现在的行为举止老态龙钟,像极了一个垂暮的老人,但沈义感觉只要他想,分分钟就可以拍死自己。 沈义盘腿坐下准备听男人讲故事。 “我从小就是个孤儿……” 男人开口讲道,顺便捋了捋眼前满是污泥的杂乱头发。 沈义:“说好的讲故事,怎么讲起亲身经历来了?” 沈义很想吐槽,但还是什么都没说,静静的听男人继续往下讲。 “我没有爹娘,从小被村里人欺负,呵呵……”男人回忆起往事苦笑道,笑中有对自己的嘲讽。 “小时候我从来没吃过一顿饱饭,直到我遇到我师尊……”男人继续讲着,边讲边回忆往事,如果这时萧立在场一定会察觉这个故事和自己以前的经历如出一辙。 “我师尊很厉害……他还教我识字,教我很多东西,教我修炼。” 沈义从男人沙哑的语气中能听出来,他对他口中师尊的崇拜。 “教你认什么字?墙上的这些吗?”沈义有些没忍住的插嘴道,目光移向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奇怪文字,他对墙上的字确实好奇,想打听明白。 “是……”男人简单回答了沈义的问题,随后继续讲述道:“墙上的字是我师尊写的。以前我只想着修炼变强,对什么读书识字并不感兴趣,所以师尊写的字,我有些也认不明白。我以前曾问过一个教书先生,他说我师尊教我的这些字他也不认得,形象怪异……” 沈义听得认真,对墙上的字更是好奇,已经有些忘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你师尊现在还在吗?”沈义听男人讲了很多他师尊的事,疑惑发问道。 “呵……早死了不知道几百年了……” 男人再次捋了捋头发,抬眼望向洞壁上的字,这次他的语气里多了丝不屑,与之前那无比尊敬的语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师尊待我极好………”男人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边说边扯了扯手脚上的铁链。 “他为什么锁你?”沈义早就注意到了捆缚在男人手脚上的铁链,疑惑问道。 “我师尊他想长生……”男人莫名其妙的道了句,眼神变得复杂。 “长生和绑你有什么关系?”沈义心中疑惑,但没问出口,静静听男人继续往下讲。 “长生……多少普通人,多少修士想得到的……”男人感叹道。 “你师尊修为那么高,还不能得长生吗?” “呵呵,和尚,在你眼里,活多长时间算得了长生?”男人听了沈义的问题,忽然咧嘴笑了。 “几……百年………”沈义回应道,在他眼里活个几百年就已经算长生了,人家道门元婴境的强者也就三四百年的寿命,沈义作为一个不能修炼的废柴能不能活到100岁都说不准。 “几百年可算不得什么长生,我师尊他要活千年万年……”男人否定了沈义的回答,淡淡开口讲道。 沈义听了男人师尊对长生的概念内心有些惊讶,但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道理。 “修士再怎么强也不过三四百年寿命,修炼一辈子到最后还是一捧黄土,实在是可笑……”男人话语中有些嘲讽的意味,但语气却平淡至极。 “不是有尸解成仙一说吗?”沈义不解问道。 “成仙?你见过仙人吗?”男人反问道。 “额……听说过。”沈义如实回答,毕竟仙人不是谁都能遇见的,大多数人对仙人的了解都只是听说。 “你怎么能证明仙人真的存在?靠听说吗?”男人反问道。 “额……”沈义被问的哑口无言,仔细想想,尸解成仙说到底还是死了,那到底成没成仙,谁也证明不了。 “我师尊他说成仙之道,就是忽悠人的,死了就是死了,根本成不了仙,只有真正得到长生,才是真的。”男人语气平淡的说道,但说的话有些颠覆沈义以往的认知。 “长生并不简单,有生就会有死,自然规律,无人可以避免,连我师尊他也不行。”男人讲述道,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为了讨师尊欢心,在天下到处寻找长生之法……” “找到了吗?”沈义附和道。 “没有……” 顿了顿,男人继续讲道:“虽然长生之法并没有找到,但我却找到了其他的方法可以代替长生……” “什么方法?” 沈义再次开口问道,他真的挺好奇,到底是什么方法能够代替长生之法。 男人缓了许久,才冷冷开口: “有一次,我遇到一个西域的番僧,那僧人告诉我,西域佛门有一秘法可以转世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