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死后我成为了白月光》 1、001 001 【他是至高无上的赌徒。】 【——《彭格列十代目观察日记》】 沢田纲吉死去了。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一件事。 关于死亡的演练自他幼时遇见老师开始,就已经提前演习过无数遍。 当初,为了激发他的斗志,远渡重洋而来的家庭教师带着名为“死气弹”的特殊子弹,将他从一个胆小又懦弱的孩子变成了或许没那么胆小没那么懦弱的沢田纲吉。 因此当他赴往白兰·杰索的鸿门宴,眼见着子弹没入他的胸膛,在黑色的西装前开出血染的花的时候,沢田纲吉的心情竟然异常平静。 不过是死亡……不过是区区一个他的死亡而已。 只要规划得当,按照他的计划,不过是暂时的死亡,就能够重新赢回世界、赢回他的老师,以及因为这场无谓的战争死去的人们。 相当划算的买卖。 但是,然而,或许是因为从小受到的家庭教师的锻炼,习惯了名为“死气之弹”的存在,在倒下的瞬间,他的脑海中走马灯一般闪过了过往的无数,最终,遗憾而抱歉地凝结成一个想法。 【要是……的话,就好了。】 ——就算是做足了准备,在死亡的时候,他的脑海中还是浮现了某个后悔的念头。 要是能这样的话就好了。 就像是以往无数次,被家庭教师的死气弹击中时脑海中所浮现的一样,他如此想了。 于是。 “那么,要复活试试吗?” 预料之中的黑暗中,出乎意料的,有声音问。 沢田纲吉垂下眼,思索半晌,却并未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棕色短发的青年下意识抚摸着手中的戒指,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东西早已经被他毁掉。 他垂眸看着手上缺失的部分,自哂了一下。 “如果接受的话,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问。 …… …… 正是因此。 沢田纲吉,男,今年二十四岁,放在寻常世界大概是刚离开大学校园、在社会上初出茅庐不久的年纪,但其人已经成为了所在世界意大利里世界的恶龙,可止小儿夜啼的人物。 现在,正蜷缩在一个土沙堆下,思索着事情是如何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是的,他是在黑暗之中,达成了与自称是“世界意识”的家伙的交易。 以对方的意思,就是为他绑定了一个叫做【白月光系统】的东西,只要他能够完成任务,积攒到一定的【白月光数值】,便能够重新复活。 这是一个听起来超出常理的交易。 然而,身为七的三次方的一角,拥有着名为“死气之炎”的超能力的里世界教父,沢田纲吉在进行了理智与超直感的双重判断之后,选择了相信对方。 没办法嘛,因为他已经死掉了。 而且那家伙好像真的是世界意识……它还用了妈妈的声音,这怎么让人拒绝嘛。 他难得有些泄气地想。 既然已经死掉了,那就只能遵循死后世界的规则。 不过…… 教父先生左耳微动,在一片静寂之中听见了极其细微的、像是什么东西在缓慢地推拉——例如说是像子弹上膛一样的声音。 他重新将心神凝聚到自己身上,身体像是猎豹一般弓起,下一刻一个翻滚闪到一棵树后。 另一边,方才他所躲藏的位置,子弹已经随着射击声的落下在那里开了花。 沢田纲吉握紧了手中的黑色枪械,手中传来熟悉的质感的同时,那些被深深刻入骨髓的战斗记忆也一并在身体中苏醒。 他缓慢地呼出一口气,犹豫的目光暂且变得坚毅起来。 ——总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先活下来好了。 与此同时,距离沢田纲吉所在之处一座山距离的地方。 数间红蓝色的帐篷伫立在山顶。 有穿着特战服的魁梧男性举着望远镜看风景摸鱼,也有人尽忠职守地坐在帐篷内观察战斗的情况。 “这一届的菜鸟们不行啊。” 有人剔着牙,发出挑剔的声音。 在他的面前,一整面墙的屏幕如实地投射着无数个与沢田纲吉类似装扮的人们的身影。 这场选拔训练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了,因此他也已经看见了“菜鸟们”的种种行动。 有相熟的聚在一起团体作战的,也有艺高人胆大的游走在阵营之间单兵作战,而这边…… 满眼无聊的教官看见屏幕中,原本处于“猎物”地位的少年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逆转局势,将袭击自己的敌人打包在了一块,而后手脚利索地收刮走了“敌人”的武器食物,堪称是不给敌人留一针一线。 他换了个姿势,饶有兴味地观察起来。 只见在屏幕中的少年似乎经过了短暂的思考,把已经昏过去又被自己五花大绑的对手们的外套扒开,刮下了对方带着阵营标签的马甲。 然后将对方的与自己的进行交换。 虽然他看起来笨手笨脚的,途中还不小心把自己的马甲都掉在了地上,但是好歹将自己打扮成了敌对选手的模样。 “这家伙……” 教官摸了摸下巴,嘴角的笑意止不住地勾了上去,顺便翻了翻花名册,找到了这个家伙的名字。 “沢田……纲吉?” …… 沢田纲吉并不知晓自己被人透过摄像头看着。 他直觉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不论是多年来的战斗习惯还是超直感,都在如此叫嚣着提醒他。 然而另一方面,这种注视似乎又不是恶意的,反倒像是带着某种审视,就像是他当初从mafia学院进修完成后进行的毕业考一样。 啊等等…… 身形被世界意识给恢复到更早一些时候的青年思索了一下,重新观察起了被自己反杀然后五花大绑的家伙。 这种身体素质肌肉走向,还有小平头和手上的枪茧……看起来像是军校里初出茅庐的菜鸟。 略做思考后他收缴了对方的武器,在检查过子弹后发现果然,这并不是正常的子弹。 虽然有所区别,但是在因为家庭教师的缘故、几乎与特殊子弹打了十年交道的教父的眼底下,普通子弹与特殊子弹的区别一眼即知。 沢田纲吉得出了结论。 他思索了一会,将明显是作为阵营区分的自己的马甲与其中一人的马甲对换,而后收好收缴的武器,犹豫了一下,朝着某个方向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下一刻,一声枪响,属于这块区域的屏幕彻底黑了下来。 “草没人跟这群小兔崽子们说过不许破坏监控吗?这东西超贵的啊!!” ——山谷的另一边,传来教官痛彻心扉的叫喊。 沢田纲吉并不知晓远处发生了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在旷野之中奔驰,曾经意大利里世界的教父先生已经许久没有如此狼狈地穿行过了,然而幸好的是当初严苛的家庭教师所传授的技艺还在,伴随着痛彻心扉的惩罚一并记忆在首领先生的骨血里,让他得以进行这场行动。 现在的任务是……在这场比赛之中获得胜利。 黑暗之中,似乎有火一样的光闪过了一瞬,那是雄狮捕猎前夕的烈火。 …… …… 几日后。 “恭喜你取得了这次的优胜。” 从训练场上回归,也逐渐摸清了这个世界的“自己”的身份是何的沢田纲吉站在教官的办公室中,努力做好面部管理。 是,他确实是获得了优胜,这是一件很让人高兴的事情。 沢田纲吉想,尽力不要让自己内心的面条泪露出来——上次这样的时候,他差点被家庭教师来了一枪。 但是、然而,就算是不存在的时空……让他一个mafia首领成为日本警察应届的毕业生,世界意识真的不是恶趣味吗?它是山本武吗? 一想到这几天自己与一群未来的日本警察朝夕相处的经历,前·mafia头子在警察们如狼似虎的目光之中,在总觉得下一面自己就会被这群警察们抓进局子、提前结束任务的可怕预感之中,忍不住抱住了瑟瑟发抖的自己。 显然坐在对面的教官并没有注意到他濒临失控的面部管理,他的心里还藏有更重要的事情。 面容算不上和善的教官兀自犹豫半晌,抬起头,发现自己在担心的家伙一脸呆样,看起来就像是在发呆。 他忍不住把手边的文件抬起来拍了拍对方。 “好了,”看着对方快像是只兔子一样跳起来,教官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又严肃地熨平。 “这是一份机密任务……你有权力选择放弃,但是为了日本的未来,我建议你认真思考之后进行选择。” 他的语气很严肃,让沢田纲吉也忍不住严肃了面容。 首领先生接过对方递来的文件,拆开的时候呼吸忍不住放轻了一瞬。 瞳!孔!地!震! 等等等等,他原本以为让他来当警察就已经够离谱了。怎么还有人会让一个mafia当警察之后又让他去别的组织做卧底……这再就业也太精准了吧!!! 2、002 002 说实话,沢田纲吉对“卧底”这种生物理应是心情复杂的。 作为意大利最大的mafia之一,彭格列内部不可避免地充斥着各种或是来自对立家族、或是来自各国政府的卧底。 不仅仅是彭格列,其他家族或者组织,都不可避免遭受着卧底的侵蚀,就连彭格列本身,也曾向外派出过卧底。 为了得到不为人知的情报、为了守护家族的存在,这是必然的事情。 甚至沢田纲吉在另一个世界一手策划的击败白兰计划,制定计划所依据的情报,也都来自于入江正一——这个自愿成为彭格列在密鲁菲奥雷家族的卧底的男人。 但是知晓卧底的存在,与自己亲自去当卧底——还是日本官方的卧底,还是有着不小的区别的。 回忆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回过神来,他垂下眼,放在教官的眼中就是经过了慎重的思考,而后答应了下来。 “是,我知道了。” 这可以说是意料之中的回复。 毕竟是这个警察学校的孩子。 作为这里的教官,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从这里出去的孩子们未来将会负担的不是别的,正是这个国家的未来。 教官生疏地弯了弯嘴角,严厉的目光柔和了一瞬。 “好孩子。” 说实话,有些可怕。 沢田纲吉犹豫半晌,在对方鼓励的眼神下诚恳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教官:…… “趁老子还没打你之前给我滚!” 沢田纲吉飞快地举起了手,就要利落地“滚”出去。 “啊回来。”教官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叫停了已经退到门边的家伙,“差点忘了下一届入学的菜鸟们就要来了,你去给他们上一课。” 棕色短发的青年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下一届?这么早么?” “算是夏令营之类的东西,让小兔崽子们提前来适应环境的……啧,叫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沢田纲吉心知这大概是因为他获得优胜的“代价”,眨眨眼,“喔”了一声。 “我知道啦。”他像模像样地敬了个礼,惹得教官笑骂一声。 眼见着教官就快把自己的鞋子给扔过来了,教父先生才猫着腰,飞快地窜出了门外。 活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他一样。 等到棕色短发面目柔和的青年飞快地窜出去,教官才笑了一句“臭小子”,慢悠悠地坐回到自己的座椅上。 而后目光在看见桌上的某物的时候突然一顿。 “看我这脑子,”教官一拍脑袋,“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应该没事吧。” …… 沢田纲吉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套衣服,就接到了来自班长叫他去给即将入学的学弟们说两句的电话。 他再次整理了一番,看着穿着警校特有的浅蓝色衬衫的自己,总觉得浑身上下都很奇怪。 太怪了。 无论如何,不论怎么奇怪,教父先生还是准时到达了约定的地点。 经过差不多十年的演练,虽然每次都会紧张得腿脚发颤,沢田纲吉还是自如地站在了话筒之前。 挤挤囔囔地坐满了一整个教室的未来警界精英们用着崇拜的目光看着青年,让即将毕业的优秀生不由热泪盈眶。 ——虽然是因为担惊受怕……他真的不会被抓走吗?这个世界没有彭格列也没有reborn,被抓之后说不定他会在监狱里度过一生,很可怕的啊! 在一阵乱七八糟的联想之中,教父先生沉下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如以往每一次一般露出一个自如而温和的笑来。 好歹是将所谓的演讲给应付了过去。 被一群未来的警界精英虎视眈眈着的mafia教父差点就克制不住后天灌输的本能逃走,好歹站住了脚跟,并且对着他的学弟们露出大空的笑容。 讲演后接到了教官的电话,说是方才忘记说了,让他给他爸打个电话。 对方似乎还有什么很急切的事情,飞快地说完就挂掉了电话,留下一个沢田纲吉有些茫然地翻动着手机。 等等他的爸? 沢田纲吉的脑海中适时地出现一个穿着石油工人服的家伙,虽然经过时间这把杀猪刀的磨砺,沢田家光也逐渐老去,但是就是不知为何,对方在他的脑海中留下的就是这么个印象。 也不知道爸爸带着妈妈现在是否安全。 教父先生低落了一瞬,手指一停,在通讯录里找到了【父】的联络人。 拨通电话的手指迟迟不肯按下。 因为父亲的失责,沢田纲吉与沢田家光的关系向来算不上好。 虽说无论是亲爱的母亲奈奈,还是家庭教师reborn,都鼓励父子二人修复关系,但十年的时间下来了,沢田纲吉面对【父亲】这一存在的时候还是会感到无比的别扭。 更不用说主动给对方打电话了。 他一个人吹着冷风犹豫了老半天,终于在来回走了无数个来回之后按下了那个电话的按钮。 “嘟嘟嘟。” 短暂的几声之后,电话被对面接了起来。 “喂,是我。” 沢田纲吉还不知道如何开口,脚尖在地面磨了磨,思索着要说什么。 原本他是有个腹稿的,结果电话一被接起,脑子就被按了个暂停。 对面也顿了顿,没等到沢田纲吉鼓起勇气开口便径直说了下去。 “我从青冶那边听说你取得了优胜,恭喜。” 语气很生硬,有点沢田纲吉和沢田家光相处时候的味道。 而青冶是教官的名字,从没有称呼姓氏而直呼名字来看,这两人的关系想必不错。 沢田纲吉一瞬间就想到了沢田家光和reborn。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教父先生很快找到了对话的节奏,变得自如了一些。 对方像是习惯了他在自己面前的寡言少语,继续道:“想必你从青冶那边拿到了接下来的任务,没错,是我推荐你进入的那个组织。” 嗯嗯?? 对方敏锐地一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些笑意。 “嗯?我好歹也是警视总监,这种权利还是有的吧。” 沢田纲吉有些尴尬地挠了挠鼻子,“喔”了一声。 父子(伪)二人的气氛终于和谐了一些,至今也不知道名字的“父亲”在另一头同纲吉寒暄了一会,这种来自父辈的关心至今让沢田纲吉有些窘迫。 不过幸好对方也是个忙人,不过一会就听见了对面的敲门声。 “看来没时间闲聊了。关于这次任务……”对面说道,能听出来是有些犹豫,在短暂的停顿后飞快地说出了一串话,“你暂时不用担心,等待部门的联系,我的人会给你制造进入组织的机会的。” 咦什么?这种事是可以这样操作的吗? 沢田纲吉游移了目光。 “这样可以吗?”他迟疑着问,当真像是一个刚出茅庐的小刺头,“我的意思是,不会给其他人添麻烦吗?” 对方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短促地笑了笑。 “当然不会。”他意味深长,“或者说,这是他们的希望。” 话落,便挂掉了这次电话。 这让沢田纲吉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然而一来他与这位“父亲”并不熟悉,连电话也是沉默为主以防漏了马脚,另一方面电话也已经挂掉,纵然有再多的疑惑也无处可解。 沢田纲吉最后体验了小半个月的警校生活。 虽然是毕业生,但是平日里的训练也没有少,让他稍微回味了一番被家庭教师锻(调)炼(教)的日月。 与开始相熟的同班同学道了别,因为任务的特殊性,沢田纲吉并未去到警方明面上的哪个部门,而是通过了后台的程序将档案纳入了特殊部门,并且与自己的直接联系人见了面确定了联系的方式。 如此又过去了许久,某个夜晚,正准备洗漱睡觉的沢田纲吉手机震动了一下。 正在漱口的青年嘴里满是泡沫,腾出一只手看了信息。 【名见町365号7幢小巷,酒吧后,垃圾桶。——k】 k是潜入组织中的卧底,也是他那个现在也还不知道名字的老爹的“线人”。 沢田纲吉瞳孔一缩,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一切,犹豫了一下,挑了一身朋克风的服饰换掉。 毕竟是酒吧后? 换的时候还看见了一个银制的耳夹,他以前帮狱寺隼人带过这东西,看了眼镜子里一脸纯良说不上是个坏家伙的自己,狠心给自己带了上去。 半小时后,名见町365号7幢某酒吧,一个走路叮铃作响,穿着宽大黑色皮夹克、工装裤上挂了一堆叮当作响的银链子和其他饰品的棕发青年从酒吧后门钻了出来。 他看起来像是喝醉了,走路歪歪扭扭,嘴里还不停嘟囔着什么。 这个醉汉在银色的月光下走出了战术z字,突然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 醉汉茫然地眨着眼,摸了下耳朵。 “啊,我的耳夹……” 他趴在地上到处摸索了半天也没摸到自己的耳夹,反而摸到让自己摔了个大马趴的东西。 那是一个躲在垃圾桶边的家伙,因为在酒吧背后又在巷子里,几乎没人发现他的存在。 醉汉摸了半天从他身上摸到自己的耳夹——这东西在对方的那头银色长发里面,顺着头发看到面孔,最终辨认出这个人形。 “斯库……?”他像是把这家伙认错成了谁,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脸蛋,“喂,你怎么在这里睡了?” 他歪歪扭扭地将对方扶起来背到身上,完全没看见对方身上不断往外渗的血水一般,架着人往不远处的“家”走去。 “喂斯库,你又和哪个帮派的家伙打架了……嗝……先别死啊……家里,我记得家里有急救箱来着?” 在如此的晃动中,对方终于“醒”了过来。 怀里的伯/莱/塔已经被醉汉“不小心”地踢到了一边,银色长发的家伙捂住伤口,目光阴鹜地看着沢田纲吉。 “喂,你是谁?”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因为久未进水有些干哑,带着某种野狼一般的气质。 醉汉摇晃了几步停了下来。 “我?”他像是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一般瞪大了眼睛,让青年觉得这家伙的气质与身上夜店小王子一样的服装格格不入。 醉汉像模像样地抽噎了一下。 在这种时候当然是不能使用自己的本名的。但具体的名字上的伪装还得看他现在用什么。 结合着自己现在的画风,沢田纲吉灵机一动,后退两步,模仿着狱寺多年前的语气大喊起来。 “我是狱寺……是你的bestfriend狱寺啊!!!” 3、003 003 黑暗的小巷中,传来醉汉的大叫声。这个点已经是大部分人昏昏欲睡的时间了,因此也没多少人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情。而且听这声音分明是醉汉嘛,醉汉作出什么样的事情都是合理的。 就是好像演得稍微有些过头了。 沢田纲吉看着躺在沙发上的银发青年,难得有些苦恼起来。 对方虽然看着是沉睡了过去,但事实上只是有限度的小憩。沢田纲吉敢用reborn的帽子打赌,只要靠近对方的五米范围内,看似放松的银发帽子先生就会一把把他反制到手下。 唔,虽然说不定是谁先把谁打趴。 但是,虽说将目标带回了住处,但是下一步要如何去做,沢田纲吉的大脑里暂时还是一片空茫。 毕竟彭格列的首领也还没沦落到亲自去当卧底的地步。 而唯一能够给他参考的入江君……青年思索了一下对方与白兰结交相识的全过程,觉得暂时没有什么可以参考的地方。 乱七八糟地想了半天,闻见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加厚重,沢田纲吉转身,先从房间内取出了一个小的医药箱。 “那个……这位先生?” 银发的青年睁开眼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那个把自己带回“家”的醉汉神色扭捏地站在不远处的模样。 事实上,他一直没有陷入睡眠,即使是闭着眼,也能够感知到这个笨手笨脚的家伙就在自己身边的不远处,时不时像是不知道哪来的笨兔子一样小心翼翼自以为隐蔽地看他一眼。 醉汉身上的酒气并不浓,能将他误认为别人多半也是因为自身的酒量不行。 现在的话,大概已经认出了自己并非他所要寻找之人。 这家伙下一步要做什么呢? 大概是身边的威胁减轻了不少,他饶有兴趣地想着,像是一头受了伤小憩的银狼,虚着眼看不远处的兔子蹦跶。 一旦看起来傻傻笨笨的兔子会做出不利于他的事,狼便会伸出爪子,将这小东西给摁死在爪子底下。 不过…… 他睁开眼,关上的房门遮去了棕发青年最后的背影。 一个白色的小药箱放在门内,乖巧地等待着被人使用。 半晌,银发青年单手按住伤口,警惕地检查了药箱之后,将那只药箱取到了身边。 …… 沢田纲吉连夜给自己的剧本添添补补之后起身做了夜宵。 教父先生到现在也是不怎么会弄食物这种东西的。 毕竟年少的时候在家中有妈妈,而成为彭格列的首领之后更与亲自下厨绝了缘,甚至难得的出门野餐,这部分的工作也会被兴致勃勃甚至连无形的狗勾尾巴都摇晃起来的狱寺隼人给夺去。 因此沢田纲吉到现在,掌握得最为熟练的还是泡面。 所以他给自己和银发青年准备了两桶泡面。 大概是被香味吸引了吧,银发青年的房间里传来了一些声响。 然而对方就像是个社恐一样,即使如此也没出门。 沢田纲吉犹豫了下,敲了敲对方的门。 “那个……我煮了方便面,你要吃吗?” 意料之中没能得到回应。 沢田纲吉垂下眼站了一会,便离开了门口。 不用着急。 他很是心大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半夜里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外间传来了一些声响。 作为mafia的警觉让他几乎是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不过好歹还记得自己在什么地方,因此只是支棱起了耳朵,警惕地听着外部的声响。 外面一阵窸窸窣窣,教父先生甚至能够从对方的足音当中,听出他在自己的门前站了一会。 脑海中已经紧急演算出了如果对方现在就破门而入杀人灭口的无数种情况,然而万幸的是后来的组织topkiller不知道考虑到了什么,只是站了一会,便自行离去。 半晌,教父先生呼出一口浊气。 他冷静地爬起来,从故意留下的窗帘缝隙之中看见银发的青年消失在夜幕之中。 屏幕上白色光亮亮起。 【接触任务目标第一阶段完成。——s】 这晚之后沢田纲吉按照自己给自己编的剧本进行行动。 他现在是叫做“狱寺”的日意混血,原先在意大利生活,因为某些原因跟随着友人来到日本,现下正在四处寻找失踪的友人。 友人是纯种的意大利人,有着冷白的肤色和银色的长发,喜好在酒吧之类的场所穿行,故而他才不得不在对方去过的各地酒吧寻找。 “原来如此。”名见町的某个酒吧,梳着飞机头的小混混跟虽然穿着朋克、但实际上与这个酒吧格格不入的青年推杯换盏,“你要找的人是谁?说说名字,说不定我和兄弟们见过呢。” 棕发青年眨了眨眼。 他的外表无疑是十分具有迷惑性的。不说本性如何,但从外表来看,青年带有一种很能唬人的冷淡气质,单手拎着酒杯浅酌之时,垂眸之间,便引得无数明里暗里看着这人的男男女女捧着心失去神智。 这个正在与他聊天的家伙就是这群家伙里的一员。 看着神情冷淡的青年在自己的搭话之下变得柔软不少,虽然知晓是对方嘴中所寻之人的缘故,但也让小混混心里痒了起来。 沢田纲吉瞥他一眼。 “斯库是我……”他尽力维持着自己冷淡的表情,“重要的家人。如果能够得到您的帮助的话就太好不过了。” 原来如此。 有的没的又说了会,将自己的情(剧)报(本)泄露得差不多了,确定了自己“从异国返乡的有着mafia背景的日意混血”剧本已经深入飞机头心,沢田纲吉才起身准备离开。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飞机头看了他一眼提醒。 “对了,最近有大人物会来这边,街上又要不太平了。”飞机头偷偷摸摸地“指点”这个像是一只混进狼群的羊的呆瓜,“小心一点,不要沾上烂事。” 青年眨眨眼,道谢之后毫不吝惜地同对方露出了笑容。 见着围在自己身边团团转的家伙一个猛子扎进人群,几转之后进了一道小门,教父先生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 终于,几日后的傍晚,一只负伤的银毛长毛猫站在了他家门口。 “斯库……不是,是上次的先生?”他有些警惕地看着对方,“请问有何贵干?” 他敏锐的目光扫过对方的身体,呼吸一滞。 肉眼可见地犹豫在青年面容上闪现,终于,像是受不了一样,他让开了些门。 “请进吧。”棕发的青年像是一只被水淋过的兔子,蔫巴巴的跟在如入无人之境的银毛猫——或许是猎豹身后,顺便关上了门。 “您需要医药箱是吧?”他自觉地给对方带来了医药箱,反坐在安全距离外的椅子上,双手交叠在椅背,歪着头观察自顾自给自己换药的银发青年。 两个人全程没有任何交流。 银发青年自顾自给自己换好了药便趁着夜幕离开了,像是一只在外面流浪惯了的野猫,嫖过一顿晚餐便摇摇尾巴离去。 沢田纲吉也不恼,暗搓搓在心里的接近目标计划第二阶段上打了个勾。 大概是飞机头所说的“大人物”要来到的关系,名见町的气氛日益紧张起来。 沢田纲吉和银发青年接触的次数也变得越来越多,往往都是他的医药箱被外面来的银毛野猫给扒拉走,留下一堆狼藉等着无奈又好脾气的临时铲屎官去收拾。 从始至终银发的青年没吃过沢田纲吉为他准备的泡面,只是在最后一次在这个房间相见的时候,告知了沢田纲吉他的名字。 “gin。”他低声道,“如果遇到麻烦,可以到名见町745号,报出我的名字。”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发展。 彼时的沢田纲吉挠了挠脸颊,很是天然地露出了笑容。 “嗳,这是野猫的恩返吗?”面对着骤然对着自己的伯|莱|塔,教父先生面不改色地晃了晃手,“抱歉抱歉,只不过是开玩笑。” 他眨眨眼,暖色的眼瞳中流出毫无保留的信任。 “谢谢啦,gin君。” 而在第二晚,收拾好了一切准备入睡的时候,青年的房门被仓促的敲门声给敲响了。 与此同时,他的屏幕也亮了起来。 【喂好像有人来抓你了快跑啊!】 ——来自于那个聊了几次的飞机头,对方的信息还在飞快地闪烁。 【草你暗杀了田中议员???】 【怪不得下午的时候你没来喝酒,太酷了吧兄die!】 【不对不是说这事情的时候,你快跑————!】 沢田纲吉扫了一眼屏幕,有种“啊就知道会这样的”奇妙感觉。 他飞快地从衣橱里掏出一件黑色斗篷,从帘子里看了眼窗外便上了上面的阁楼,从另一侧逃了出去。 如此仓促之下教父先生还能腾出手汇报一句计划进入了第三阶段,在有意无意加上自己笨手笨脚的有了不少擦伤,甚至故意让追击的子弹划过腰侧。两天后,他终于敲响了gin给他留下的地址的地方的后门。 浅棕发色的青年深呼了一口气。 没关系,沢田纲吉,你可以的——甚至给自己打了打气。 半晌。 “扣,扣扣。” 有规律的敲击声在名见町某条阴暗的小巷中响起。 门内之人贴耳到木门上,警惕地发出声音。 “来的是哪位客人?” 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形沉默了一下,遮住月光的乌云缓慢地挪开,揭开遮挡住他的阴影。 黑色斗篷下些许棕色的发丝不合人意地跑了出来,青年站在门外,单手捏紧胸前的斗篷不让它落下,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还能看见他仿佛是在颤抖。 “gin。”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抬起头,往常温暖而甜蜜的眼瞳中似乎闪烁着金红色的火焰。 他颤抖着,坚定而胆怯地重复了这个名字。 “是gin让我来这的。” 他被开门的侍从引入房内,被指引着带到一个房间,一切的恐慌在见到内里正在慢条斯理保养爱枪的青年的时候被释放出来。 “怎、怎么办啊gin君。”向来对一切都表现得游刃有余又亲和力十足的青年揭下斗篷,白皙的脸上多了不少伤痕,神色慌张地跑了过去,站定在银发青年的不远处。 他不安极了地垂下了眼,神色无比紧张与慌乱。银色长发的野狼咧开笑容,心中满是猎物上钩的愉悦。 ……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沢田纲吉跟随着侍者进入这里的时候便借着左右张望在脑海中留下地形与可逃跑的通道,甚至还看到了一个眼熟的飞机头。 最后来到gin的面前。 看到飞机头的那一刻沢田纲吉就知道了,这一切都是gin策划的。在看见对方的表情之时更是确定了这一想法。 至于目的…… 他垂下眼,身体微微发抖,看似毫无保留地交出了所有的信赖。 “怎么办啊gin君。”他惶恐地说着,尽力带入每一次自己闯了祸找reborn时候的模样,甚至隐约带上了哭腔,“我好像成为了杀害田中议员的……凶手?” 【接近任务目标第三阶段完成。——s】 4、004 004 沢田纲吉预先制定了无数个计划,没想到最后执行的会是现在这个。 他被gin,或者说是琴酒一手保了下来,免于被破门而入的粗鲁同行们戴上银手镯,相应的,也成为了被日本政府所通缉、追捕的一员,不得不融入了黑暗的世界。 恍恍惚惚尚且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发展到现在这幅模样的青年坐在保时捷后面,前排开车的琴酒从后视镜看去,见他神情萎靡。 ……明明在原本的世界,当了意大利最大mafia头子都没被日本通缉来着。 教父先生痛心疾首地想,想了想如果这件事被严格的家庭教师知晓,自己定然会被送去三途川观光。 太可怕了。 不过幸好,这个世界和自己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就算是神通广大的reborn,也定然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突然就安心了下来。 不过表面上还是不能安心的。 他抬眼对上琴酒审视的目光,瑟缩了一下。 此后青年局促极了地跟在琴酒身边,学着狱寺在自己身边时候那种无微不至的关怀的劲儿跟着鞍前马后,终于逐渐得到对方的信任,进入了这个被代称为“黑衣组织”的庞然大物的边缘。 在飞机头那边透露的身份信息是有用的,在组织的档案中,他“意大利某军火商的私生子,因家族内斗而远逃”的人设立定。在初步确定了他的身份和可靠性之后,没过几日,琴酒就带着他去了意大利。 初次的试探是与意大利某个小家族的合作,内容只涉及数目不多的军火,是和reborn当年给他的练手任务是差不多的难度,虽说简单,但却涉及不少的“专业”内容,是内行人才能玩得转的活动。组织在意大利这边的掌控力度不大,但已经能够与一些这种规模的小组织牵线搭桥。 ……谢谢reborn。 在坐在对方的面前的时候,教父先生再次在心底诚挚地感谢了亲□□教师,并且将这群显然和自己的世界不同、完全不守mafia德的家伙们在谈判桌上杀得一干二净。 不过是一点教父の本能罢了。 但其实这也是他运气好的地方。 因为使用了狱寺的名字而联系到了意大利,另一方面组织在意大利这边的掌控力度可以说得上是薄弱——毕竟意大利是mafia的老窝,民风彪悍,不是一个后来的组织容易插足之处,因此顺理成章地进入了组织在这边的安排。 不如说,琴酒或者说是组织设了个小小的圈套将他吸纳进去的目的最初也就源于此,不过是希望得到一个进入意大利里世界的切口罢。 毕竟他是意大利某位德高望重的军火商的“私生子”来着不是吗? 只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他这个军火商之子完美地继承了父辈的智谋,在mafia之间过活得如鱼入水。 因此在这边虽然少了日本这边这种官方的配合与帮助,但却更利于沢田纲吉发挥。 他一边摸鱼给酒厂——是的,自从知道这个组织的大部分成员都是以酒名来作为代号之后,这就成了纲吉的对这个组织的代称,连带着安全下来之后对日本方面的汇报,也沿用了这个称呼。 因为这家伙一言不合就消失了快半年一度急得血压上升、骤然收到情报又看到酒厂二字的接头人:…… 行吧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咯。 接头人先生勤勤恳恳地将情报和消失的卧底还活着的消息传递了上去,而在发现这边世界的意大利里世界虽然与自己的世界有着区别、但显然内里的运行逻辑几乎无二的沢田纲吉则在自己的主场混得风生水起。 他甚至有空给自己的背景打了补丁,就算是代表着组织逐渐掌控了这边的部分势力,也只能经由他的途径去查询——当然只能查到他想要给组织透露的情报。 而不通过他的途径么……意大利的mafia其实还是挺排外的呢(笑)。 不过在这边的成长之路也带给了沢田纲吉一些异样的感受。 毕竟他接手彭格列的时候彭格列已经是里世界的无冕之王,父辈的余荫照拂着他,而沢田纲吉只需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行动,塑造能够让家人伙伴们都尽情欢笑的组织就行。 只不过…… 思及此,教父先生的眉眼之间生出了几分阴霾。 但正如他自己所吐槽的再就业如此精准,凭借着对于mafia组织的熟悉,他顺利地打入了这个世界的mafia内部,因为这个世界的mafia比起他所在的世界更加混乱,所以在得到一定的权势之后还顺手肃清了一下风纪……咳咳,他的意思是,让mafia们回归了保护所属地的人民的初心。 业绩上去了,他在酒厂也成为了值得注意的存在,所在意大利做出的成绩都成为了他的酒厂履历的一部分,不到一年的时间取得了代号,并且在三年的时间内甚至超过了将他带入组织的琴酒,成为几乎能够与组织的二把手——rum并驾齐驱的人物。 ……他只是来当卧底的啊!!! 再这样下去不就是新闻里那种再不叛逃我就要变成boss的情节了吗?救命入江君当初也是这种感受的吗,好可怕好强大啊入江君,回去之后一定会给你买一车的胃药的!!! 然而不论怎么说,眨眼过去的三年后,沢田纲吉坐在房间内,重新整理了一番这三年来的履历和业绩,神色凝重地捂住了脸。 “小心一点,你的身边有老鼠——gin。” 在一旁的手机上,亮着的屏幕里,显示着来自自加入组织后关系就很不错的琴酒的“友情提醒”。 他其实倒是宁愿琴酒是发现他是“老鼠”的。 然而看对方的措辞,显然不是这样。 沢田纲吉捂住脸,觉得有些胃痛。 ——救命,要不是有rum,他就要成为这个组织的二把手,下一步就是boss了……所以日本政府准备什么时候消灭这个组织啊! “boss?” 敲门进入的黑发青年进入房间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直属上司的这幅模样,忍不住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沢田纲吉放下手,看见来人原本准备伪装起来的严肃模样消融。 “是你啊。”他思索着,看了眼手表,“已经到和蒂克家族首领会面的时间了吗?” 对方犹豫了一下。 他这才抬眼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对方的神色上写满了某种局促。 虽然已经伪装得很好了,但沢田纲吉有着超直感这等作弊器的加持,自己其他不行,但是在体会他人的情绪上确实是连reborn都称赞过的敏锐。 “怎么了吗?”他微微侧过身,露出笑容,“有什么事情的话或许可以和我商量商量哦?” 似乎是被这个笑容给刺到,对方的脸上闪过某种果决。 这对于对方来说是种有些少见的情绪。毕竟这孩子就和沢田纲吉一样,是在正经关头十分可靠又值得信赖、但是在生活中却过得磕磕绊绊的类型。因此这种果决的情绪在他这里,其实还是很少见的。 沢田纲吉严肃了面容。 “是被谁欺负了吗?”他严肃地问。 却不料对方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从果决变得痛苦起来。 “马丁内斯?” 沢田纲吉感到不对劲的地方,他拧起眉,敏锐地察觉到这份不对劲就来自于对面的孩子。 “对不起……” 那孩子自怀中掏出一把熟悉的枪。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还是他亲手送给对方的。 然而如今,这把枪却对准了自己。 沢田纲吉向来是将这个黑色卷发、有着绿眼睛的孩子看作是需要自己照顾的小弟弟的——当然,其中也混杂着一些对于另一个世界有着类似外形的幼弟情感的投射,总的来说,平心而论,他对着孩子还不错。 是连琴酒看了都会吐槽他溺爱小鬼的那种不错。 然而如今,这个被他当做幼弟一般偏爱的孩子,却将武器对准了他。 “对不起……boss,”黑色卷发的孩子不过少年,神情痛苦地看着如大空一般温和包容自己的青年。 是的,这个人对他确实很好,他甚至觉得,要是自己有兄长的话,大概也就是这个人的模样了。 但他也是组织的代号成员,甚至是能够比肩二把手rum的干部。 而且,凭借这个人的能力,在这次会议之后他大概就会暴露、暴露他是来自fbi的卧底这回事了吧。 不,如果是这个人的话,说不定早就已经…… 思及此,他惊疑不定地看向对方,发现向来如兄长一般对待自己的青年神色冷淡,眼中似乎有金红色的火焰在跳跃,是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模样,更加确定了对方已经知道自己是卧底这一事实。 他的心情愈发坚定起来。 他呼出一口气,单手解开了自己的外套,露出内里绑了一身的炸|弹。 “抱歉,boss,但是请您去死吧。” 他如此说,甚至露出了纯然的笑,“没关系,我们会一起死亡的。” …… “死亡?” 数月后,日本,金发的青年难得有些失控地发出了声音。 坐在他对面的长官不曾计较他的失态,事实上,在他收到这个情报的时候,自己也是震惊了许久。 他冷静地抽着烟,给对面的小年轻一些冷静的时间。 “不过是猜测而已。”他说道,“事实上,他只是失去了联系。” 这个“只是”就很微妙。 但卧底就是这样一种危险的职业,事实上,在此之前,这个代号s的家伙就已经失去了一段时间的联系。 那段时间警视厅公安部门内的气压一直很是低沉,直到某个月对方的接头人上报了对方活蹦乱跳——不仅如此还顺利地加入了组织,甚至即将混到代号成员的地位。 所有人都觉得他实在很是乱来。 “但是迄今为止,最近三年所有关于组织的资料,几乎都是s一个人所提供的。”男人——黑田兵卫说道,“所以你们此次潜入组织的任务,除了卧底取得情报以外,也包括打探s存活与否。” 他抬眼看向面前的两个青年。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这二人在警校中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又经过了差不多快两年的锻炼,已经是不论放在哪里都能够当顶梁柱的人才。 但他们却选择了进行卧底的事业。 不仅是这二人,失去消息的s也是如此。 黑田兵卫呼出一口气,让自己的声线变得平静。 “听好了,为了s的安全,接下来的情报不得以书面的形式记录,因此只能由我口头对你们讲述,并且只有这一次机会。” …… “代号尊尼获加(johnniewalker),日意混血,是组织在意大利部署的重要人物。” 世界的另一处,几乎同样的场景下,黑色长发的青年面前扔出了一沓资料。 青年名为赤井秀一,他的面前站着的是fbi的上司詹姆斯·布莱克,正在对他进行卧底任务的发布。 “这就是你的任务目标。” 赤井秀一低声应“是”,拾起资料细细查看。 资料只有一张纸,其实连一页纸都没占满,不过数秒他便已经浏览完全,而后皱起了眉。 对于组织的上层人物,fbi能够掌握的资料很少时候意料之中的。然而这些资料中却有着奇怪的地方。 青年思索了一下,问道:“这个尊尼获加……为什么所有关于他的照片都只有半张脸?” 5、005 005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詹姆斯·布莱克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他凝重地思考了半天,目光落在尊尼获加不多的照片上。 照片呈现的场景是很阴暗的某处,角落里泛着暖黄色的光,布在黑色的背景之中,有种神秘又奇妙的氛围。 画面的主题并不是尊尼获加,而是坐在他身边的男人——詹姆斯认得他,这个人同样在fbi的资料库中,是意大利某个区域龙头家族的老大,而坐在他身边的,则是那个代号“尊尼获加”的组织成员。 正如赤井秀一所说,在这张照片之中,只露出了对方的半张脸。 理论上即使只有半张脸,经验丰富的fbi们也能够从这半张脸里面推断出不少东西的。然而这张照片又实在过于昏暗了,导致他们只能凭此确认已经掌握的信息。 詹姆斯·布莱克想着,目光落在其中一张照片上。 赤井秀一眉间一动,目光也跟着落下。 那是一个黑发绿眼的少年,黑色长发的青年一顿,总觉得有些眼熟。 他看向上司。 “这个人……” 白发的上司回望过来,沉着脸点了点头。 …… 沢田纲吉想起了蓝波·波维诺。 在看到那个有着绿色眼睛的黑色卷发的少年的时候,他想起了另一个世界中的幼弟。 不知道蓝波最近如何。 当惯了保父的彭格列十代目难得有些忧愁,毕竟那孩子看起来虽然长大了不少,但本质还是一个小哭包。等他死去的消息传回去之后,指不定哭成了什么样子。 但是抱歉啦,暂时不能来亲亲抱抱安慰你。 想起那个几乎受不了半点委屈,就喜欢呜呜呜地冲进自己怀抱里找安慰的少年,教父先生不由柔和了眉眼。 怀抱着不为人知的愧疚之心,他对蜷缩在贫民窟中的少年伸出了手。 “你要跟我走吗(haiintenzionediseguirmi)?” 他俯下身,为看起来脏兮兮的小孩子遮住了大部分的光亮,眉眼温和地问。 “……” 对方抱着一个丑兮兮的破布娃娃,犹豫地看了他一眼。 此时沢田纲吉已经在意大利站定了脚跟,身后跟着的是组织的底层人员,同样来自意大利,见状十分凶狠地就要上前把给脸不要脸的小鬼提溜起来。 是沢田纲吉制止了对方。 他对待孩子向来十分耐心,等待了半晌,才听见对方的嗫嚅。 “您需要我吗?”黑发绿眼的少年问。 他似乎很清楚自己对教父先生的吸引力在什么地方,那双绿色的眼睛反射着光亮,如实地倒映出俯身的教父先生的声音。 沢田纲吉笑了起来。 “是的,我需要你。”他轻声说,“但我想,你也想要温暖的房子,健康的三餐,或许还有游乐园和公园广场?” 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他又问。 “您会吃掉我吗?” 这是很童稚的疑问,沢田纲吉露出一丝笑容,却没有敷衍过去。 “不,我不会吃掉你的,”他犹豫了一下,道,“你和我的弟弟很像,或许,我是因为这个原因想要照顾你一些。” 于是黑发绿眼睛的男孩子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了教父先生的手上。 后来这孩子也加入了组织,在那个跟随在沢田纲吉身边的组织成员“背叛”——或者说,因为卧底的身份暴露而叛逃之后,得到“马丁内斯”的代号,并作为组织派来的护卫留在了沢田纲吉身边。 “但是,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也是卧底啊。” 美国,病房内,穿着黑色西装的大汉叹息着说道。 沢田纲吉这才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到对方身上。 这也是组织的成员,代号伏特加的男人。 沢田纲吉对他还是很熟悉的——对方是琴酒的小弟,当初他进入组织,很长一段时间就是和对方以及琴酒三人一起度过的。 他眨眨眼,伏特加很有眼力见地找了个枕头给他塞到背后,顺手拿了个苹果,开始给他削皮。 教父先生垂下眼,看起来很有一种脆弱之美。 伏特加心底暗自叹息了一声。 “没关系的。”虽说对方的地位比他更高,但是因为同样当过琴酒的小弟,伏特加对这个在外名声很是凶厉的青年有着几分诡异的怜爱在,“马丁内斯不过是意外,那小白眼狼吃里扒外的,不值得你为他伤心。” 他顿了顿,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是这样吗?”沢田纲吉也觉得这句话很耳熟,当然,他也觉得这件事不是意外,举例道,“之前的昆汀君也是卧底呢。” 这说的是在马丁内斯之前的那个组织的成员了。 伏特加也发现为啥耳熟了——因为在那家伙叛逃之前,他也是这样安慰尊尼获加的。 至少看起来十分憨厚老实的伏特加不说话了,他看了眼垂下眼似乎有些受伤的青年,低下头开始勤勤恳恳地给尊尼获加削苹果来。 这位琴酒麾下第一大小弟(?)甚至还很有童心地弄了兔子的造型,看起来很是可爱。 其实只是在思考这个酒厂的卧底含量是不是稍微有些多、并没有暗自神伤的沢田纲吉:ovo? 他从满怀关爱之意的伏特加手中接过兔子,迟疑地道了谢。 “谢谢……你也一起吃?” 带着墨镜的代号成员脸上浮现一抹几乎可以说是慈爱的笑容。 因此,等琴酒回到这个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个被背刺的蠢货和自己的小弟排排坐一起吃兔子苹果的场景了。 这幅场景实在有些蠢到爆,差点让他下意识关上门重新开启。 不过幸好理智制止了这一行为,想到某些时候总是过分天然的尊尼获加,他又瞬间觉得这幅场景又变得顺其自然来。 琴酒:…… 阴沉的老大哥径直走到了两个傻子面前。 沢田纲吉抬起头,自下而上地仰视着对方。 总觉得gin的心情不太好……因为组织里出了叛徒吗? 教父先生思索着,毕竟琴酒和他这种浑水摸鱼的假货不同,是组织可靠的主力军、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一个人支撑起组织大半业绩的男人。 思及此,他不由得正襟危坐了起来。 琴酒阴沉地看了他一会。 “那家伙呢?”他问。 在这种情况下,他问的当然是马丁内斯。 沢田纲吉思索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反问:“你们在什么地方找到我的?” 这是个简单问题,伏特加都知道——他们在沢田纲吉所入住的那家酒店顶楼找到的对方。 彼时向来游刃有余的青年身上变得伤痕累累,一个人坐在天台边缘,看起来像是一个走投无路只能jump的无为衰仔。 不知道琴酒大哥,反正他伏特加当时是连呼吸都放缓了下来。 结果那家伙手里不知道抱了个什么在往外挥,回过头看见他们,半点没有被突然背刺的愤怒,甚至还能露出一个笑。 然后差点一头栽下去。 想到这里,伏特加突然卡了壳,他想到一个可能,并且突然因此惊恐了起来。 ——如果说尊尼获加早就知道马丁内斯会背叛的话,那马丁内斯会逃脱这个掌控了大半个意大利的可怕家伙的手掌心吗? 那如果这样想的话,尊尼获加当时为什么要爬去天台,他手里扔的东西又是什么? 伏特加看了眼他大哥的表情,咽了咽口水,在大哥的默许下开了口。 “你……你不会把马丁内斯挫骨扬灰了吧?那天在天台上扔的……是他的骨灰?” 嘶……就算看起来再怎么平易近人,但也是仅仅两三年的时间就爬上那边顶峰的男人。 伏特加已经在思考自己有没有得罪对方了。 沢田纲吉也没想到伏特加会想到这里。 他瞥了眼看起来很是憨厚的男人,深觉虽说对方是个会切小兔子苹果的靠谱男人(妈妈),但在这种时候果然还是组织的一员。 居然会想到把背叛者挫骨扬灰从酒店顶楼撒下去……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reborn都不会这么做! 啊不其实也说不定…… 深觉再这样想下去前方会是地狱,沢田纲吉咳了声,将注意力拉了回来。 他含糊地应了声,看见阴沉盯着他的老大哥满意地收回了视线。 ……黑衣组织,可怕如斯。 不过到了这步也没什么可说的了,琴酒烦躁地给看起来对后续毫不感兴趣的家伙收尾,伏特加刚对尊尼获加生出了畏惧之心,便跟着琴酒帮忙。 青年单手托腮,看着伏特加在琴酒身边忙前忙后,突然有些哀愁。 他的思绪闪回那个给自己全身绑上了炸弹,说着要与他同归于尽的孩子身上。 明明手中拿枪的是他,说着要同归于尽这样的狠话的也是他,但那个与他的幼弟有着八成相似的少年的表情却难看到了极点。 尚未从再次被卧底背刺的噩耗中苏醒过来的青年看着那张要哭不哭的脸,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 【“真是的。”手中燃起火焰,轻柔地阻绝了对方的一切行动。 沢田纲吉已经贴近到了少年的身边,甚至能够感觉到对方急促的呼吸。 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摸到马丁内斯的脸畔。 手下触碰到的是他一手养出来的孩子,好不容易将这孩子养得肉肉的,现下看来却不得不迎来离别。 “我说过的吧,我不会吃掉你的。”】 “诶?你说什么?”伏特加回过了头。 棕发青年坐在床上,单手撑腮,窗外的日光给他勾勒出了明亮的轮廓,他面上带着微微笑容,让他不由自己地想到了一句“神爱世人”。 纵然知道这幅皮囊下藏着的是如此罪恶的灵魂,伏特加也有了短暂的失神。 直到他听见对方开了口。 “我说这个,带我一起去嘛。”因为放走了卧底而自觉心虚的青年放软了声调,手指落在床边的任务情报——一张报纸的拍卖会上,有些像在撒娇,“我想要一对绿宝石的袖口。” ——至少看起来像是蓝波的眼睛那种。 伏特加顺着对方的手指看起,看见报纸上宣传的某某富豪宣布将自己的骨灰打造成宝石的新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知道尊尼获加或许有些变态,但他没想到如此变态……他居然想用马丁内斯的骨灰做袖扣吗=o=! 6、006 006 伏特加惊异了一瞬,在听见自家大哥的冷哼声之后回过了神。 哦,不太可能。 他有理有据地想,毕竟如果已经把那个叛逃挫骨扬灰的话,那尊尼获加就算是想把对方做成袖扣,那也没原材料。 想清楚这点,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这才定睛仔细看了尊尼获加说的东西。 原来是一场拍卖会。 琴酒不知何时站在了伏特加的身后,他审视的目光在看起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的沢田纲吉身上闪过,微微颔首。 这就是沢田纲吉此时此刻坐在琴酒的保时捷上的原因了。 他有些拘谨地缩在边上,没想到琴酒这次竟然还带了另一个人。 照例是伏特加开车,琴酒坐在副驾驶上。 原本整个后座都该是他的,却没想到出了门之后,伏特加驱车来到了某个大学门口。 浅栗色短发的女孩自如地拉开保时捷的车门,目光仅在看见他的时候顿了一顿。 “喔,你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吧?” 得知沢田纲吉确实只是想要一对袖扣而没有其他想法的伏特加回到了往日的模式,在内部人面前相当热络地准备给彼此介绍。 然后被看起来就很酷的小女孩打断了。 “宫野志保。”她冷淡地自我介绍。 沢田纲吉在他的记忆里扒拉了一下,找到了这么个名字的存在。 虽说还没获得代号,但事实上却是组织大力培养的天才,想必大学毕业之后就能成为组织的代号成员……重点是,她才十三岁。 这让沢田纲吉想起自己被reborn抓去当mafia首领的时候也就才十二三岁,看着宫野志保的目光不由柔和了起来。 “尊尼获加。”虽然也想同她介绍自己的名字,但沢田纲吉好歹还记得自己在这边用的是狱寺的假名,因此只温和地说出了酒厂的代号,“很高兴能够见到你,小小姐。” 真是甜言蜜语的男人。 宫野志保迟疑地同笑容温和不似组织成员的尊尼获加握了握手。 如果不是她知道组织里有这么一号名声正如日中天的人物的话,或许会将这家伙当成是一个小喽啰,或者是路上的普通路人。 原因无他,因为这个人的气质太“干净”了。 宫野志保年岁虽然不大,但说得上是自幼在组织内长大的。因为她的头脑,虽说尚未拿到代号,但已经见过了不少的代号成员。 那些人之中,不论外表、气质如何,就算是外表最绅士的存在,也散发着令人畏惧的黑暗气息。 宫野志保看着面前带着温和笑容的青年,不由得往后缩了缩。 她是不相信组织内有什么良善之辈的,所以会出现这种现象只能是对方隐藏过深。 她飞快地碰了下尊尼获加的手指,矜持地缩了回去。 看起来像是一只冷淡又胆怯的奶猫。 糟、糟糕,好像被讨厌了的样子。 沢田纲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被这个小姑娘给讨厌了。 看着对方飞速碰了碰自己就缩回去的模样,他不免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如果是京子酱和小春,这种时候只要请她们去吃一顿甜点就行。不过他们即将去拍卖场,又是坐在琴酒的车上,显然这位工作至上的老大哥是没时间陪他们一起吃甜点的。 于是他稍微思索了一下,道:“宫野酱是晚上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宫野志保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瞪大了眼睛。 在前面开车的伏特加看了眼后视镜,虽然不太明白向来在人际相处上如鱼得水的青年怎么碰了壁,但还是十分贴心地为他回答。 “啊是,宫野说她想要一个包。” 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兴趣已经很成年女性了呢。 沢田纲吉眨眨眼,看着因为目的被伏特加戳破而脸颊浮上粉色的小姑娘,不免轻笑起来。 “我知道了。”他弯弯眼,“那么,作为见面礼,请问我可以把你想要的包买下来送给你吗?” 他看着对方的表情,斟酌着问道。 可、可恶。 宫野志保捏着膝盖上的裙摆,神色冷淡中又有些凝重。 失策了。 她原本以为可以抵御尊尼获加的糖衣炮弹的。 但是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不仅获得了想要的包包,还被赠与了对方觉得适合小姑娘的一切拍品的宫野志保抱住她最初想要的包,陷入了沉思之中。 带他们来消费顺便做个任务的琴酒伏特加二人暂时不在包厢之中,她犹豫了一下,凑近了尊尼获加一些。 “你……” 女孩子犹豫着,半晌后在对方鼓励一般的目光中开了口,“你是□□吗?” ? 耐心等待着小朋友说话的沢田纲吉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 浅栗发色的女孩子看着他,神情更加游移起来。 难、难道是真的吗? 年岁尚浅的女孩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这句话。 “饶了我吧。”沢田纲吉要被这小姑娘给气笑了,他无奈地叹口气,举起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以示自己的无辜。 他难道看起来像是什么奇怪的怪叔叔吗? 还未曾遭受过这等待遇的青年忍不住怀疑起了自己。 虽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世界里他的身体机能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也就是说,不论是从外表来看还是身体的年龄,都停止在二十四岁。 但是要算上在这里待的三年的话,他其实已经二十七岁了。 是个奔三的男人了。 向来对年纪不怎么在意——看看reborn,有谁能猜到这个婴儿身体的世界第一杀手的真实年龄呢——的沢田纲吉难得的担忧起了这方面来。 他看着女孩子警惕的眼神,向来肆无忌惮凭借着自己的亲和力从表世界杀到里世界,从拄着拐杖的老婆婆杀到幼稚园的小黄帽的教父先生难得不知所措了起来。 于是他只能站起身,在变得更加警惕的女孩子的目光中挪到了角落。 教父先生委屈巴巴地缩成了一团。 “没关系,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就好了。”他闷闷地说道,还不忘宽慰受惊的幼猫,“我不是坏人……不会欺负你的啦。” 他只是在为自己逝去的青春难过罢了(落泪)。 教父先生这幅低沉的模样让宫野志保瞪大了眼,不由噗嗤笑了出来。 “真奇怪。”她捏着拳头抵在唇边,眼神有些游移。 蜷缩成一团的教父先生并没有听见这句话,他蜷缩在了一块,久违地露出面条泪的表情。 肩上传来柔弱的触感。 沢田纲吉心知此时此刻这种力道拍自己肩膀的定然是宫野志保,他抬起头,整个人都蔫巴巴的。 “怎么?有看见喜欢的拍品了吗?” 看起来是只要宫野志保说个是的就能掏钱包的模样。 浅栗短发的女孩子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你真奇怪。”她探过身和青年对视,对方的气势在只剩下两个人之后就骤然减弱了许多,不像是初见感觉到的猛兽,反而像是某种更为柔弱的东西…… 时常与实验室打交道的女孩思索半晌,终于找到一个参照物。 ——像是她在实验室养的兔子一样。 这只大兔子从臂弯里抬起头看她,宫野志保甚至能够微妙地从中察觉到一种可怜巴巴的意味。 可要谁说组织中与二把手rum几乎旗鼓相当的人物尊尼获加能和“可怜巴巴”这个词搭配在一起,收获的定然是惊恐的目光。 嗯,就像现在站在门口的伏特加一样。 宫野志保回过头,就看见离去的黑衣二人组去而复返站在了门口。 琴酒尚且看不清表情,这位组织至上的酷哥想必对她们的私下交往不感兴趣。但伏特加的表情就很有趣了,满脸惊恐仿佛她们在做什么毁灭世界的大事。 尊尼获加也看见了他们的到来,似乎是被琴酒瞪了一眼,于是拍拍灰尘,孩子气地吸吸鼻子,站了起来。 “你们好啦?”他说道,“有什么要买的吗?” 浑身上下充满着一种我有钱我给你买的奇怪气场。 这当然也不怪纲吉,只是他本来就习惯了和小孩子们出门的时候自己给钱……他一个养家糊口的社畜,难道要让一群未成年给钱吗? 这绝无可能。 只不过现在除了在场的宫野志保,其他的也没什么未成年罢了。 琴酒微妙地捕捉到了棕发青年语气中微妙的宠溺(?),他皱了皱眉,也没管这个时不时会抽筋的家伙,便转身离去。 倒是伏特加其实有个想要的花瓶,说是看起来很适合放在安全屋里,匆匆交代之后便跟着他大哥跑了。 沢田纲吉慢吞吞地挪回沙发,盯着伏特加要的那个花瓶要拍下来。 宫野志保原本要说的话一经打断就不容易说出来了,她扭扭捏捏地坐在沢田纲吉身边,偶尔小心翼翼地观察一下对方,越发觉得对方像是一只大兔子。 什么畏惧之心突然没了,反而有些喜欢起来。 谁不喜欢自己的实验室里的兔子呢(划掉)。 因此,当纲吉将伏特加要的花瓶拍下来,回过头,就发现小姑娘看自己的目光变得和善了不少。 说实话,他反而有些害怕。 青年挠了挠头。 “有什么问题吗,宫野?” 听起来很是生疏的模样。 宫野志保摩挲着拿到手里的包包,看着小心翼翼的大兔子,发现自己再这样冷淡下去反而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嗯,确实是这样。 于是她抿了抿唇,脚尖在原地划了两个圈圈。 “志保。”最终,她轻声说道,“我的姐姐就叫我是志保的。” 不过十二三岁的女孩子仰起头,她像是一朵漂亮的、娇嫩的花,仰起头,接受日光的沐浴。 “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像是自己试图亲近的猫猫终于用她毛茸茸的尾巴扫了一下脚腕。 没想这么快就被女孩子接近的青年愣了下,呜地深呼了一口气。 志保酱……好可爱! 眼见着看起来成熟可靠的大人露出奇怪表情的女孩子也微微侧过了些脑袋。 可、可恶,这就是代号成员的伪装能力吗?好像被可爱到了……作为一个成年人真的能这么可爱吗?伪装,这一定是伪装! 7、007 007 送别看起来很高冷,但实际上还是很好接触的宫野志保之后,沢田纲吉就变得无所事事起来。 虽然琴酒表示要是实在没事情,他也可以分点任务给沢田纲吉,但本质上还是个遵纪守法好公民的mafia头子还是拒绝了对方。 “饶了我吧。”棕发的青年整个人都在沙发上萎靡成了一团,“好不容易休息下来,不要让我上班啊。” 从未见过将摆烂说的如此理所当然的伏特加沉默了。 他看向他的大哥,果不其然,要是换了别人说这话,大哥的伯|莱|塔早就抵上对方的额头了,但如果是尊尼获加的话…… 银色长发的青年定定看着倒在沙发上摆烂的家伙两眼,冷笑了一下离去。 剩下一个心情复杂的伏特加神情微妙。 他就知道。 伏特加想,当初大哥从任务中把尊尼获加带回来他就在怀疑了,只是后来尊尼获加去了意大利,和他们的联系也日益少了起来。但是现在回头来看,果然这两人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吧? 身为他大哥麾下的一号小弟,纵然伏特加是深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但对于尊尼获加和他大哥的关系,他心里还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想当初知道尊尼获加身边有老鼠,大哥利索地丢下了原本还想着继续套话的线人,连夜赶到了对方所在的酒店。 原本是半点也不犹豫地准备直接闯进对方的房间的,结果还没进电梯,就精准地接到了尊尼获加的短讯。 对方就像是在楼底下安装了监控一样及时地察觉了他们的存在,而原本按了对方所在楼层电梯的大哥也顿了顿,改成了最顶上的楼层。 当时站在后面的伏特加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心里积攒了一堆的吐槽。 最后就只化成了一句。 ——尊尼获加,牛逼。 回到这边,沢田纲吉终于支走了酒厂二人组,一个人占据了这个安全屋。 与在美国执行任务的二人不同,他其实算是特殊情况。 青年慢吞吞地找出了自己的手机,两个都被打爆了,开机半天吐出了无数条短讯。 被担心了。 自顾自搞了个计划的教父先生难得有些不安,像是逃了课被老师抓住的小学生一样。 “叮铃铃铃~”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电话就响了起来。 缩成一团的教父先生差点给吓得一个蹦起来。 想到或许会面对的狂风暴雨或者大汉嘤嘤嘤,沢田纲吉就不是很想接起电话。 但是不行。 他孩子气地撇了撇嘴,伸出爪子将手机抓了起来,看见来电。 不是自己熟悉的任何一个,而是一串陌生的数字,像是街头的电话亭。 他迟疑了一下,略作思忖,还是按下了接听。 “喂?” 对面没有声音。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作为有着特殊职业的家伙,沢田纲吉不由生出些许警惕。 然而他的直觉却告诉他平安无事。 没关系的。 而且听这呼吸的声音,似乎也是熟悉的频率。 于是他很有耐心地等了一会,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那个,请问你没事吧?” 像是被这句话灼伤了,对面不但没有回答,反而一声不吭地挂掉了电话。 真是奇怪。 没等他眼疾手快地给电话亭打回去,另一个更加私人一些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教父先生只得放弃这边,看见手机上的名字,就有些微妙的头疼和心虚涌现了上来。 就是因为这样,他昨天才没第一时间想起来和这边联络啊。 “喂……” “哟,boss!看来您平安无事啊!”对面的家伙热情洋溢地叫喊了起来。 然而深知对方性格的纲吉却更加头疼了起来。 “听我说诺万……” “嗯嗯?我听着呢boss,您有什么吩咐吗?是要将安德里亚那小兔崽子粉身碎骨吗?”被称为“诺万”的家伙无比兴奋,像是倒豆子一样设想了无数种安德里亚——代号马丁内斯的家伙的死状,甚至因此高兴到脸上都起了红晕。 “啊不……”沢田纲吉无力地捂住额头,“我的意思是,冷静一点,可以吗?” 这像是一个什么信号,让喋喋不休的家伙冷静了下来。 教父先生微妙地放松了一点,呼出一口气。 对面的家伙等待半晌,没听见他的声音,又变得有些急躁起来。 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不断从对面传来,听着因为自己的话语变得“冷静”的青年在对面不断地踱步,沢田纲吉也有些无奈。 但他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等待着对面急躁的家伙冷静下来,几乎能够幻视对方终于乖巧地蹲下。 “好孩子。” 他勾了勾唇,夸奖道。 诺万的呼吸又急促了起来,但他还记得纲吉的指令,因此在深深呼吸了几口之后,终于才开口。 “真的不可以吗?”还是老话重提。 沢田纲吉有些无奈。 “马丁内斯……安德里亚已经死了,不能再死一次哦。” 黑色长发的男人恨恨地磨了磨牙。 “但是……” 教父先生听这声音就知道这家伙还不信,想了想,想起伏特加昨天旁敲侧击的东西,生疏地编了个借口。 “而且说什么挫骨扬灰,唔,这种事我已经做过了哦。” “不愧是boss!”诺万高兴地当了个捧哏。 比起还会胡思乱想的伏特加,诺万显然更听纲吉的话不会去胡乱猜测。 他是纲吉在这三年间将里世界的人体实验产业链连根拔起时收留的孩子,全名是诺万·达奇,听起来不伦不类的,但其实是实验体编号novantacinque(95)直接衍化的名字。 比起跟在身边的马丁内斯,诺万的性格与能力更加适合帮助纲吉管理在意大利的产业,因此并未像是前者一样跟着加入黑衣组织,而算是纲吉的私人势力。 这其实也是尊尼获加在组织内备受诟病的一点。 毕竟不论是哪个代号成员,其势力几乎都是在组织内进行分割的,只有尊尼获加不同,一手开辟了意大利市场的男人也在意大利拥有了自己的、独立于组织以外的势力,并且凭借着在意大利的功绩一跃成为与组织的二把手rum平分秋色的人物。 在获得组织成员的敬畏的同时,rum派也常常以他是否有自立为王的念头为由对尊尼获加进行攻击。 沢田纲吉随意地转了转笔,心里随便想了想,听见耳边的话,觉得还是先安抚这边的家伙比较重要。 “不需要你亲自过来。”他对着问自己讨要地址说是要冲过来的诺万说道,“我现在在美国,gin这边,很安全,你不需要担心。” “但是!”电话传过来的声音有些失真,“就算是那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而且boss身边没有护卫的话,我会寝食难安的。” 啊不,这倒也不至于。 沢田纲吉心思缥缈地想。 他已经预料到这通电话会持续多久了,正巧另一个手机发来伏特加拜托他买写调味品的短信,于是抓了个耳机带上兜帽,便边与诺万聊天边出了门去。 “嗯?boss在出门吗?” “对哦,我正准备出门买点调料……伏特加说今晚吃烤肉呢。” “烤肉……可恶,我也想亲手给boss烤烤肉,您等着我马上就来!” “不,诺万就在意大利好好待着吧,不然今晚也吃烤肉?四舍五入就是一起吃的哦。” 出生实验室的诺万其实看起来和沢田纲吉差不多的年岁,但因为幼年就被抓去进行人体实验,心理上的年龄其实比外表所表现出来的要小许多。 不过这对掌握着深厚安抚技巧的纲吉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需要些时间罢了。 当然,或许还需要一些让步。 面对难得咄咄逼人(?)的诺万,沢田纲吉不由得退了好几步,答应对方至少在组织里找上三五个护卫保证安全。 “不,怎么说三五个也太离奇了。”买完调味品顺手看起了牛肉的教父先生吐槽,“而且感觉也很可怕。” “谁敢让您感到可怕,鲨了就好了。”并没有正常人思维的诺万理所当然地道,“鲨了换一个,总会有您喜欢的。” 啊不,他觉得这也更大可不必。 不过大多数时候诺万都还是很听纲吉的话的,因此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对方还是认可了自家boss只会挑选少量护卫的行为。 “那boss得找个和我差不多的家伙才行。”蹲在地上的青年嘟嘟囔囔,“至少要黑色头发吧……安德里亚那种不行,得和我一样是长头发的。” “也不要意大利人,这边我得好好清理一下才行。” 沢田纲吉一边挑选东西一边心不在焉地嗯嗯好好,终于等对方说完了任性的要求。 因为是家人,所以诺万也好,安德里亚也好,他对他们都充满了耐心。 最后,电话即将挂掉之前,黑发的青年红着脸提出了最后的要求。 …… “没电了。” 意大利,诺万·达奇看着黑屏的手机,闷闷不乐。 他拍拍灰尘从地上站起来——这是一个对他来说最为省力的姿势,在站起来之后才发现腿脚有些僵硬。 穿着mafia经典黑西装的青年抖抖手抖抖脚,从裤包里掏出一支香烟,便有一边的小弟上来给他点燃。 “老大,关着的家伙……” 诺万·达奇缓慢地吐出一口烟,似笑非笑地朝着审讯室里看了眼。 里面装着的是他曾经的好“兄弟”马丁内斯,虽然不知道boss为什么会放走这家伙,但他还是把人抓了回来,等着boss发落。 不过现在看起来是不需要了。 他轻嗤一声,抖了抖烟。 “放了。”青年说道。 小弟瞪大了眼,但还是按照老大的命令执行。 诺万站在审讯室门口,看着放开一应器具就像是一条死狗一样倒在地上的马丁内斯,原地蹲了下来。 他阴鹜地盯了马丁内斯半晌,直到对方那双被首领称赞过的闪亮的绿瞳盯着自己,才收回目光。 “滚。” 说完话就离去的青年回到自己的房子,略带急切地找出充电器,等待着手机开机。 他找到自己的耳机,音质和价格都绝佳,能够完美还原电子产品中的声线,带着几分虔诚地点进了录音。 半晌,赤红着脸,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 另一边,买好东西准备回安全屋的沢田纲吉有些恍惚。 他在超市里游荡了两圈才稍微好点,提着东西上车,刚开始倒车,就听见什么东西被撞击了的声音。 糟、糟糕! 遵纪守法的mafia头子心中一凛,开车门下车去查看对方的情况,却不料看见了一个黑色长发的身影。 虽然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然而,随着这个黑发身影的出现,让纲吉又回想起了刚才和诺万的通话。 虽然知道诺万一直都不太对劲,但是…… 【“我最后还有一个请求,boss。” “请您狠狠地骂我,我会把您的话语作为起床铃每日鞭策自己……这是我一生的请求,拜托了!”】 ——怎么会有人提出这种要求……他是变态吗! 8、008 008 赤井秀一原本没准备碰瓷的。 他只不过是普普通通地出门来觅了个食,在挑选做奶油小龙虾需要的虾的时候一抬眼,就见到一个眼熟至极的下巴。 那是他这几天每天都在对着看的下巴,就算是没看出个花,也没能从这个下巴复原出主人的长相,但只是看到对面的人的半张脸,他就有种“啊,说不定就是这个人呢”的奇妙感觉。 借着挑选的动作,赤井秀一飞快地观察了一下对方。 棕色短发的青年看起来正在同什么人聊天,耳中带着耳机,看着是有说有笑偶尔还有无奈的模样。 看起来实在是过分平常了。 他甚至会拿起两袋不同种类的牛肉比较,然后苦思冥想,在一旁路过的好心家庭主妇的建议下,节俭地选出性价比更高的一份。 小心翼翼借着各种动作观察对方的赤井秀一甚至觉得只是自己看下巴给看魔怔了,路上随便看到一个路人都觉得是自己不眠不休看了好几天的下巴。 但这样反过来想的话,那也很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是这个人呢? 从出门到现在,大街上超市里无数的人,为什么只有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才会有“是这个人”的感觉呢? 赤井秀一是一名狙击手,作为狙击手而言,最为信任的东西有两个。其一是手里的枪,其二则是自己的直觉。 因此虽然这样的想法有些离奇,但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 毕竟这几天除了看那个下巴,他几乎就没做别的事了(笑)。 不过因为不清楚对方的身份,赤井秀一没敢太过明目张胆地打量,只是在落后对方几步出门的时候犹豫了下,看着对方显然在想什么地上了车,下意识地靠了过去。 就连他自己也是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选择了这个朴素又没什么成本、但是说出去就很掉份的方法的。 碰瓷。 但瓷已经碰了,自己伸出爪子去挠花又躺在花瓶旁边的赤井小猫咪只有闭着眼,默默规划着下一步的计划。 感受着对方惊慌地靠近,赤井秀一能够察觉到自己好像被慌里慌张地触碰了两下,听到青年略带慌张地叫了几句“先生”,最后听见对方拨打电话的声音。 听按键声是911,看起来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这让赤井秀一有些犹豫,毕竟在美国叫救护车还是挺贵的来着,而如果是他的任务对象的话……emm,难道这还能是个遵纪守法的好mafia吗?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对方已经把电话打完了,还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就接了下一个电话。 “啊,是伏特加啊。”他听见这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叫出一个酒名,身体下意识紧绷起来——不行,你得放松一些。如果真的是组织的成员的话,是在太容易被发现。 幸运的是,似乎没有发生这种事,对方还在同另一面解释。 伏特加(vodka)?fbi的情报库里有这个代号,据说是与那个topkiller的gin共同进出的组织成员,想必也是凶狠异常。 “抱歉抱歉我这边好像出了点事,你们要不然先吃?”并不知道碰瓷对象在想些什么的沢田纲吉挠挠脸颊,有些忧愁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黑发青年,这还是他第一次撞到人……不论是原本的世界还是这个世界,所以他有些慌张。而且他刚才还打了911,也不知道琴酒给他安排身份了没有,他不会是黑户吧? 三两句解释了一下,沢田纲吉才挂掉电话看向躺在地上的青年。 距离给911打电话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对方显然不可能这么快就抵达他们身边。 边上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他们,指指点点的。还有个小孩子的球不小心滚了过来,沢田纲吉抿抿唇,帮小朋友捡了球,然后将帽子从身后给戴了起来。 不过…… 他犹豫的目光落到看起来像是昏迷过去的青年一眼,总觉得…… 就在他思索的同时,目光之下,黑色长发的青年缓慢地睁开了眼。 “啊先生你醒了吗?”本质是个好孩子的沢田纲吉冲了过去道歉,“非常抱歉是我倒车的时候没有看到你,这位先生你还好吗?” 说到最后沢田纲吉的话声都放慢了下来,一手搭在对方的肩上,神色迟疑。 只见黑色长发的青年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你是……?” …… “哈?你说你倒车的时候不小心撞上的人失忆了?” 穿着白大褂站在小凳子上做实验的宫野志保耳朵夹着手机,手上将溶液倒进瓶子,发出狐疑的声音,“认真的吗,不会是被碰瓷了吧?” 几乎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对方那种不可置信的模样。 沢田纲吉看了看坐在副驾驶上抱着他掉了一地的蔬菜瓜果还在乖乖眨眼的黑发青年,也有些头疼。 “应该不会吧,”他小声嘟囔着,被一个13岁的少女如此怀疑有些小小的尴尬地为自己辩解,“他看起来确实什么也不记得了。” “……看起来。”宫野志保饶有兴趣地重复了这个词,“然后呢,你还做了什么?” “哦,我还打了911,”沢田纲吉道,顿了顿,在对面再次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之前紧急说道,“我马上取消!” 毕竟伏特加刚才回他好像还没来得及给他□□…… 除了被reborn坑的时候,还没怎么遇见过这种情况的青年摸了摸鼻子:“所以你那有什么能帮这孩子检查身体的地方吗?做完身体检查我陪你去逛街好不好?” 宫野志保小小地哼了声,思索了一下接受了贿赂。 她同进门的实验室成员打了招呼,一个人走到安静隐蔽的地方。 “有倒是有,不过怎么都会简陋一些,”她往嘴里塞了根草莓味的棒棒糖,含糊不清地道,“组织这边的医院呢?应该更方便吧。” “嗳。”沢田纲吉小心地瞥了眼坐在车上、看起来是在很认真地思考自己是谁这种哲学问题的黑发青年,囫囵回答,“我不太想把普通人牵扯到组织这边。” 毕竟就算是最浅层的医院,但万一什么时候被这边的警方查出来了怎么办? 这个人被他这个车技不娴熟的家伙倒车撞已经很倒霉了,要是未来因为这个去吃几天牢房不就更得不偿失。 确实是个遵纪守法好mafia的青年当真认真地为对方考虑了一下,这才避开了琴酒和伏特加,找到至少明面上的背景更加清白些的小朋友。 殊不知听完他们对话的赤井秀一才是心情复杂的那个。 他捂住自己的额头,倒是真的觉得有点头疼。 他原本是想借着“失忆”发展出些什么能和这个人搭上关系的关系的,然而没想到这个人大概确实与目标组织有些关系,却是个出乎意料遵纪守法的家伙。 而且他这虽然随口说的失忆糊弄糊弄人还行,等到去了医院,想必很快就会露馅。而且因为事出突然,他其实也没做好准备……嗯,下次再改进好了。 趁着青年和手机对面温声软语,赤井秀一迅速调整了战略,从伪装的“我好柔弱啊”转换成“我好柔弱啊,我装的”。 沢田纲吉挂掉电话回到车内,见到的就是飞快调整好了状态的赤井秀一。 他迟疑的看着对方,总觉得这个人和刚才自己看到的有些什么地方不同。 嗯……总觉得变得奇怪了起来? 变得奇怪的赤井秀一瞥见他,浮夸地捂住了头。 “这位先生?”沢田纲吉也来不及思考那点奇怪的地方了,紧张地关怀起了对方,“您没事吧?现在还头疼么?请稍等一会,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却见青年浮夸地吃痛几声,墨绿色的眼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 “救护车?人都要死了要救护车有什么用?”他往后一躺,也不装了,黑色的长发在脑后散开,衬衫上方的扣子也松了几颗,一脚踩在黑色的台面上,黑色的高筒皮靴反射着光,顺利地伪装出了几分小混混的气质。 青年大喇喇地看着沢田纲吉,手上比了个金钱的手势,“只有这个才是万灵药。” 从慌张中抽离出来的沢田纲吉无语了。 他看着神色坦然的青年,回想起无数次被坑骗的经历,后知后觉地认了栽。 志保酱说的果然没错,他刚才感觉到的不对劲也果然没错……这居然是个碰瓷的! 9、009 009 吃一堑长一智,乖乖交了钱包之后沢田纲吉终于送走了这位大爷。 不过他其实也不亏啦。 棕发青年乐观地想,毕竟对方走起路虽然看着和寻常人没什么两样,但是(挨打)经验丰富的沢田纲吉还是一样就从对方的姿势上看出了些细微的区别。 嗯……还是有被撞到的,这位先生。 刚才那点被碰瓷的懵逼已经消去不少了,甚至于他其实还多给了点钱,足够对方自己去看医生,就是希望这位碰瓷先生能好好对待自己。 不过现在碰瓷的都要真刀真枪上了吗?真敬业啊。 回想起当年自己被reborn“磨练”,被看着纯良的家庭教师无本碰瓷的诸多事件,教父先生就不由悲从中来。 悲从中来的后果就是晚饭吃多了。 原本他就是出门来买食材的,暂时回不去之后先一步到家的伏特加又去买了些,等沢田纲吉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安全屋的时候,就发现他和琴酒两个人……正在煮火锅。 说实话,有点怪。 沢田纲吉这样想着,撸起袖子带着带回来的食材加入了火锅大军之中。 饭后依旧是勤勤恳恳的伏特加收拾残局,沢田纲吉和琴酒坐在外面的露天阳台上,气氛一时有些静默。 “boss的意思,”半晌,琴酒说道,“下周去日本,你和宫野志保一起过去。” 捧着凤梨烧酒小口小口喝的教父先生一愣。 “意大利那边会有人接手。”大概是以为他在担心这个,琴酒先解释道。 沢田纲吉就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认真的吗?” 琴酒轻轻冷哼了一声。 大概是月光的原因吧,让这头躺在躺椅上微微阖眼的野兽的轮廓柔和了不少。 “是朗姆那边提议的。”他道。 嗯,意料之中。 沢田纲吉小心翼翼地喝着烧酒,瞥了眼琴酒,发现对方也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毕竟这两年就朗姆在单方面和他打擂台嘛。 教父先生苦哈哈地想。 虽说他没有和朗姆有什么争个先后的念头,但他在意大利这块的功绩确实太过夺人耳目,虽说在这一块凭着他的心意阻绝了不少的黑色产业链,就算是组织在这方面的“生意”也未能免除。但总的来说,对组织而言,是利大于弊的。 要论起来,连原本应当说是他在组织内的“引导者”的琴酒都要稍逊一筹。 也难怪从他堪堪掌握意大利里世界的局势开始,朗姆那边就在明里暗里想要从他手里分一杯羹了。 只是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很好打交道的尊尼获加在这件事上格外强硬,连稍微后退一步也不肯,进一步激化了双方的矛盾。 更不用说沢田纲吉逐渐掌握意大利的里世界,在组织内的地位也水涨船高,更是与组织劳模、topkiller琴酒关系紧密,让原本稳坐二把之位的朗姆视为眼中钉。 琴酒是组织自小培养的,身手能力乃至boss的信赖,都非寻常人能替代。但他尊尼获加就不一样了。 沢田纲吉慢吞吞地浅啜了几口烧酒就想通了这点关节,有些为难地挠了挠脸颊。 “他还真是不死心啊。”想了想还是把那个【贼心不死】改成了【不死心】。 琴酒瞥了他一眼,不出意料地见棕发的青年露出苦恼的模样。 他也慢吞吞地拿起自己的酒杯,和棕发青年闹着玩一样的凤梨烧酒不同,他喝的是自己的本体(划掉)琴酒,几颗冰块叮当碰撞作响,发出悦耳的响声。 终于,棕发青年叹了口气。 “既然这样,我就顺便回日本好啦。”沢田纲吉嘟囔着说道,“我也好久没回去了。” 而且这次好像又错过了联络警视厅那边的时间……感觉联络人先生又得头秃了。 琴酒看他一眼:“意大利呢?” 棕发的青年灵巧地眨了眨眼睛。 “朗姆想去意大利就让他去嘛。”他说道,“这叫什么来着,尊老爱幼?没错,就是这样。” 教父先生弯弯眼,歪了歪头:“只不过,想要的话就得自己取才行,mafia也有自己的规则嘛。” 说起来就是朗姆眼馋他的势力可以,去意大利行,但是得自己去搭台子。 毕竟是mafia的世界,当然得按mafia的规则来。 当然,沢田纲吉本人是那个打破规则的家伙……但朗姆他能吗? 而且组织在意大利那边的生意也并没有组织想象的那么大,毕竟是依托于纲吉本身在里世界内的影响力走的交易,但凡沢田纲吉本人不在、也没别的什么示意,组织的生意在一夕之间凭空蒸发也不是没可能的。 这也是他这次其实没犯什么大错,但组织的boss还是接受了朗姆派提出的决议的原因。 ——毕竟尊尼获加本人在意大利的影响力实在是过分大、大到完全能够左右组织在意大利分部的存在的地步,如果再不加以制衡的话,下一步是不是就会被组织首领产生威胁了? 沢田纲吉本人就是上位者,虽说伙伴们足够省心,但面对其他人还是需要一些权衡之术,更何况还有个信誓旦旦要将他教导成“合格的mafia首领”的家庭教师在,因此他虽然身在局内,却将组织boss的想法看得一清二楚。 琴酒看着他这幅无辜极了明摆着在打坏主意的模样,想起三年前这家伙还是个会被人(指自己)骗进组织的傻白甜,也不知道这三年在意大利那边都学了什么,蹭蹭蹭地就变成了个黑芝麻团子。 就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你那边的疯狗是怎么回事?” 他略过了这个话题问。 琴酒嘴里的疯狗就是诺万了。 沢田纲吉想到对方日常求骂求踩(划掉)的离谱行为,抽了抽嘴角。 “诺万说什么?”他问。 琴酒道:“给你抓两个护卫……?” 这话说的他也有些迟疑,毕竟在组织这地也没谁有护卫的说法。 沢田纲吉差点都忘了这茬。 想到对方那副自己身边没人就要亲自来的模样,也有些头秃。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看向显然是一副看好戏模样的琴酒。 “或许组织最近有新人可以给我带带?” 这也是琴酒原本的目的。 因此银发青年飞快地勾了勾唇角。 “成交。” 说完他就把手里的本体一饮而尽,利索地回了房间。 剩下一个抱着还有半杯烧酒的沢田纲吉挠挠脸颊,总觉得自己被坑了。 应该? …… 接下来沢田纲吉算是放了假,在美国待了两个月。 履行了和宫野志保的约定,带着小姑娘逛街吃甜品乃至游乐园,两人的关系也亲近了不少。 终于,在宫野志保手中的实验做完、获得“雪莉”这一代号之后,几人一同回到了日本。 与此同时,为沢田纲吉筛选的几位手(护)下(卫)的情报也到了他的手上。 说实话,他其实觉得自己是不怎么需要人保护的。 毕竟日本不比意大利,他也在这个世界的日本过个几个月,还是在名见町那种地方,怎么看都很安全。 不如说身为不法分子组织成员的他才是这个国家的不安全因素。 这样想着,在诺万的隐晦的、不断的催促和组织的要求之下,教父先生还是不情不愿地翻开了新人的档案。 放在这里的都是近期刚获得代号的新人,尤其是前几个,获得代号的时间都很短,是放在代号成员里也出类拔萃的存在。 沢田纲吉先是看中了一个叫做【苏格兰威士忌】的,原因无他就是很投缘,看着面相有些眼熟,加上他自己的代号【尊尼获加】也是苏格兰威士忌的一种,就先选了进来。 嗯……两个人的话,应该也差不多了? 他犹豫着,因为选择了苏格兰威士忌,所以再看的时候发现还有个威士忌叫波本的,就也有些心动。 虽然对方看起来和面相和善的苏格兰不同,看着有些阴鹜,但是威士忌加上情报人员的身份,还是让沢田纲吉挑出了他。 与此同时,宫野明美接到了妹妹的电话,说是获得了出门的资格。 她驱车前往,但是大概是与许久未见的幼妹通话过分兴奋了还是什么的,没能及时掌握路况。 “砰——” 什么东西撞上车辆的声音响起。 她匆匆下车,看见躺在地上的黑色长发的男性,发出惊慌的声音。 “先生?这位先生?您没事吧?” 10、010 010 沢田纲吉挑选完下属之后,原本是答应了雪莉一起陪她出去的。 身为组织内重要的科学家,雪莉的大脑是组织重要的财富。 因此,说是保护也好监视也罢,像是出行这类,一般都需要一定的代号成员陪同才行。 在近几个月与她熟悉起来的尊尼获加自然就是这个陪伴出行的不二人选。 一来比起琴酒伏特加之流,尊尼获加的性格更好更包容,两人的关系也更好,按照对方的性格,在她与姐姐说悄悄话的时候不但不会像是个死鱼一样盯着她们(是的说的就是那个琴酒),大概还会体贴地留出时间与空间; 而另一方面么,雪莉也有着自己的小小私心——毕竟尊尼获加在组织内有着独特的地位,只是稍微能够借些威风,就能身为组织底层人员的宫野明美过的很好。 这点小心思放在年纪不大的女孩子脸上简直是昭然若揭,不过沢田纲吉对小姑娘印象挺好的,便也顺水推舟顺着对方的意思做下去。 反倒是雪莉对此感到羞腆,向来冷淡的女孩子别开脸,像是细弱的幼猫。 就是很可爱。 今日份小雪莉足额的纲吉甚至失礼地思考了一下雪莉口中的姐姐是不是也是一只更大号的猫猫。 养猫就很快乐(划掉)。 不过这份快乐还没来得及兑现,他就接到了雪莉的电话。 “姐姐那边似乎出了点事,今天没法见面了。” 雪莉说道,话语中带了些低落,简直让人能感觉到她的耳朵或许都耷拉了下来。 毕竟她也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出来的时间的。 刚通过代号成员的审核的她甚至没有在大学期间自由,因为是实验室中不多的代号成员的缘故,组织对她的“保护”很是紧密。同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的工作也不能说是少。 因此能够在繁重的工作中找到和姐姐贴贴的机会是很难得的了。 但是现在没办法和姐姐见面,这样已经期待了许久的宫野志保有些失落。 接到她的电话的纲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份低落。 他歪了歪头,原本是在看那两份新人的资料的,但是现在显然是小志保的事情更加重要,于是先将这两个人给放到了一边。 “嗯……因为开车撞到人,不得不先把对方送到组织旗下的医院等他醒来?” 这个剧本怎么有点眼熟的样子。 沢田纲吉摸了摸下巴,想起几个月前自己在美国被碰瓷的经历,有些迟疑。 不过日本的治安应该会比美国好一点吧? 在云雀统治着的和平并盛从小长到大的青年有些犹豫地想,毕竟并盛其实就很安全,最大的黑|恶势力是云雀学长的风纪委员会,对于他们这样的平民小百姓(?)来说,不仅不是黑|恶势力,反而是可以被叫做守护神的存在。 所以他也只是迟疑了一下,就排除了志保她姐和自己一样被碰瓷的选项。 上次那位青年亲身撞了下就已经很敬业了,按照志保的说法,这边是直接进了医院。这要也是碰瓷的话,岂不是敬业得过分了? 棕发青年甩甩脑袋,将这个让最敬业的社畜也不由得生出敬佩之心的可能给甩了出去。 “既然是组织的医院,”他琢磨着,“志保你也可以去吧?” 即使对方有了“雪莉”这个代号,纲吉也是下意识叫她的名字。 对面的宫野志保思考了一下,也有些迟疑。 “应该可以?” 这不就成了? 于是沢田纲吉开了车,按照原定的计划带着宫野志保离开了实验室。 他们在去往医院的路上打包了早就看好攻略说是好吃的一应甜点给宫野明美带去,就算那位昏迷的先生没有醒来,姐妹俩也能亲亲蜜蜜地说一会话。 至于那位可怜的先生么…… 将一应食物交给姐妹俩的沢田纲吉认命地坐在宫野明美原本坐的椅子上,等待着医用帘幕后的青年苏醒。 说起来,光顾着让宫野姐妹俩说话了,他还没看过这个被宫野明美撞到的倒霉蛋长什么样呢。 青年犹豫了一下,看着随风而动的蓝色帘子,突然有些好奇。 …… “这里就是你们以后用的安全屋了。” 走在前方的胖敦敦打开灯,对身后的两个青年说道。 这是伏特加,因为某些原因,被他大哥支使来临时给两个新晋的代号成员安排地方。 他说着看了眼后面的两个后辈,都是尊尼获加亲手选出来的人,一个赛一个的气势危险。 站在左边的是代号【苏格兰】的男人,定位是狙击手,看起来有一副温和的外表,看着就不像什么坏人——如果伏特加没有和他大哥一起看过这个人通过代号成员考核的那期记录视频的话。据说尊尼获加最先选中的就是他,联想到棕发青年那副人畜无害的外表,伏特加也能理解对方的选择偏好。 而另一个的气势更加危险也更为隐匿一些,大概是因为自己是情报人员。代号【波本】,与苏格兰先后取得代号,在情报收集上是个野路子,但却让组织内许多情报人员都自愧不如。 唯一的问题是对方似乎是被朗姆提拔起来的,原本他以为尊尼获加不会选择这个男人,但不清楚的是尊尼获加是不知道这个人基本上属于朗姆一派还是有意为之…… 伏特加思索了一下,想了想棕发青年谈笑之间不仅摧毁了意大利某个家族的毒|品交易链,也顺带摧毁了朗姆希望借着这条交易链侵入意大利势力的往事,坚信一定是对方有意为之。 看着金发青年的目光上也不由带上了一些可以称为同情的东西。 然后被感知极为敏锐的后辈盯了回来。 “咳,我只负责把你们带到这里,具体的任务和你们要遵守的规则,尊尼获加会跟你们说。”他快速地说道。 金发青年皱起了眉,他现在在组织内的人设更适合做质疑者的角色。而苏格兰则背着他的吉他盒子,目光深沉地盯着说话的男人。 “尊尼获加?”波本目光如鹰隼看向伏特加,“既然是尊尼获加选择我们,那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伏特加道:“尊尼获加临时有个任务要做,等任务结束之后会来这边。” 没错,陪雪莉出门当然也是任务。 他警告一般瞪了眼提出问题的家伙。 “这次就算了,尊尼获加在组织内的地位特殊,最好不要打听他的事情。”他想了想,准备警告一下初出茅庐胆子贼大的新人,低下声音和眉眼,像极了反派boss的邪恶小弟,“当然,也不要妄想背叛他和组织。” “要知道,上一个背叛尊尼获加的家伙,已经在意大利灰飞烟灭,连骨灰都被扬了。” …… 赤井秀一这次是做好了充足的攻略的。 自从上次心血来潮来了次碰瓷之后,他骤然发现这种低成本高回收的方法的实用性。 在观看了无数个车祸视频:,!!、无师自通地总结出了一套碰瓷专用法则之后,他带着任务来到了组织活动最为频繁的地区之一的日本,并且选定了目标。 宫野明美。 虽然只是组织的一个底层人员,但也是组织从小培养到大的内部人员。并且除此之外,她还有个天才妹妹受到了组织的大力培养,在不日前拿到代号,并且传言与暂时退出意大利势力范围的尊尼获加有着深厚的关系。 一个二十多岁、四舍五入已经奔三的男人,和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 思想开放的美国人已经在脑中脑补了一部洛丽塔,并且给尊尼获加打上一个“恋|童|癖”的名号了。 后来知道这件事的沢田纲吉:…… 心思正直只是出于教养和保父习惯(?)而对宫野志保多有照顾的青年,对着这群怀抱着龃龉思想的fbi们反手掏出了他的cz-75。 话说回这头,赤井秀一在做足了攻略之后去碰了瓷,而且与一般的碰瓷行为不同,他是实打实地撞了上去,也是实打实地昏迷的。 只不过醒来的时间比医生们预计的时间早了不少。 被蓝色的医用帘子裹得严实的赤井秀一没见到外面站着的是谁,但凭着推测,也是自己这次的任务目标,名为宫野明美。 但他只是闭着眼按兵不动,并不出声吸引对方的注意。 果然,没过一会,病房的门被打开了。 率先传来的是听着冷淡、但却带着压抑不住的高兴的一声“姐姐”,让赤井秀一很快就推测出了来的人理应是宫野明美的妹妹,那个取得了“雪莉”代号的组织天才。 听脚步的话,对方身边还有个人,估计是一同出行的组织成员,就是不知道是否是代号成员。 赤井秀一自认为对组织内的晋升制度还是有些了解的,因此在思考一番之后也偏向对方是组织的代号成员更多。 判断出了这一点,他就更加谨慎起来。毕竟伪装成昏迷状态不是难事,但如果对方恰好是“同行”的话,就得小心谨慎了。 所幸几人也并不准备在他一个“病人”的房间内促膝长谈,不过一会便出了门。 剩下那个跟着宫野志保来的组织成员坐到了他的床边。 窗外的风呼呼吹进病房,让蓝色的帘子随风飘动起来。 赤井秀一心下一番思索,睁开眼,目光盯着蓝色帘子后隐约的人形阴影,发出吃痛声。 “这里是……?” 13、013 013 decimo。 赤井秀一并不认识所谓的意大利朋友,他的情报来源是fbi提供的那张纸,或者说,是潜入组织的fbi搜查官安德里亚传递回的情报。 安德里亚用了两年的时间取得尊尼获加的情报,按理来说数量应当是十分可观的,但最终传递回fbi的却是寥寥无几,连组织在意大利的部署都比尊尼获加本人的情报来得多。 不过这个名字他确实在情报中看过。 尊尼获加在意大利并未以组织的名义行动,率先打出的是个人的称号,即decimo。 在意语中指的是数字“十”,而如果放在意大利的里世界中的话,那便会带上另一层的含义。 “第十世”。 有着长远历史的古老家族会使用这样的数字来称呼他们的首领,因此,在尊尼获加自称为“decimo”的时候,里世界中也曾有过层出不穷的猜测。 然而这些猜测都落空了,就算是最敏锐的情报贩子也没能找到他与意大利或者其他国家哪个家族的联系,最终只能颓败地放弃。 但越是如此,就越说明他的出身或许不是明面上的军火商,而指向更加古老的、甚至是作为意大利里世界局势基石的几个家族之一。 不得不说,当他说完这段话的瞬间,赤井秀一竟然有一种迫切想要应下的冲动。 这种情况实在是太罕见了,就算是他现在的上司詹姆斯,也是共同经历许多事情才被他所承认的。 但是现在,在一个明摆着的敌对组织的上层人员面前,他竟然有不顾一切想要成为对方下属的冲动。 他强压下这份冲动,脑中迅速地闪过自己掌握到的情报,神色顺理成章地过度到惊惧和狂喜混杂,张口就要把短时间内飞速酝酿的效忠之言说出来。 然后就被包厢门口传来的扣门声给打断了。 见诸星大好像还有些懵,沢田纲吉笑了笑起身去开了门,看着门口站着的人们,不由露出了疑惑的面容。 “请问各位是……?” 这也不怪他迷惑了。 毕竟任谁在快乐的甜点时光被人打断,还被迫得面对一群不认识的人,都会露出和他一样的表情。 站在前方的是一名穿着女仆装的店员,见到他抬起手,高声说道:“没错,就是这个人!美里子在店里最后接触的就是他!”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教父先生还是下意识无奈地举起了双手。 “看来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缓声说着,无形之中安抚了这位紧张又慌乱的小姐,“可以让我了解一二吗?” 这事情说来也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原来是这家甜品店内发生了一起死亡事件,而死者正是先前为纲吉二人包间送食物的服务生,在进行完这项任务之后便到了她的交接时间,因此包厢内的纲吉与赤井二人就成为了她最后的接触对象。 “而、而且美里子最近才和她的男朋友分手……那个人,那个人据说是一个棕色头发的男人。” 所以她才那样笃定这个包厢的客人和死者有关系。 “原来如此,”穿着西装的警察先生记下正在哭泣的服务员的话语,目光正直地看向站在一边的两人,在棕色头发的沢田纲吉身上定了定,“对于这位小姐的话你们有什么要说的么?” 这能有什么要说的? 沢田纲吉叹了口气,准备解释自己与那位小姐并不认识。 一个黑色的小脑袋从他身后窜了出来。 “但是我觉得这个大哥哥和这次事件没有关系哦。”黑色的脑袋说道。 警察先生低头,猝然笑了笑。 “是你啊。”他与这个孩子看起来很是相熟的模样,叫了男孩子的名字,“新一君。” 如果沢田纲吉或者赤井秀一在这里待的时间够长的话,就会知道这是一个常常出没于各种命案现场的警察小助手。 其名为工藤新一,是大作家工藤优作的独子,虽说年纪不大,但早就已经立下了将来要当侦探的宏愿,常常在遇到的案件中担当警察先生们的小助手,受到了大人们的一致好评。 不过他们都不知道。 沢田纲吉低下头,同黑色短发的男孩对视了一下。 对方蓝色的双瞳像是一览无余的澄澈天空,直接又莽撞,直白地倒映出一切真实与虚妄。沢田纲吉对他笑了笑,觉得这个孩子很是有趣。 在他们站着的不远处,还有个穿着粉色小裙子的女孩子捏着背包的肩带,大声叫着“新一”。 “再不回家我们会被骂啦!” 黑色短发的男孩子就鼓鼓腮挥了挥手。 “稍等我一下嘛,马上就好!” 是可爱的小朋友二人组。 然而就算是小朋友,也是能力超强的小朋友。 被排除嫌疑、但也已经没有心情享用食物的沢田纲吉带着赤井秀一站在一边,看着小少年帮助警察先生们找出各种各样的证据,一本正经地搓着下巴站在边上神神叨叨(?),有时眼睛中还会发出诡异的光。 万幸的是,在小朋友和警察们的共同努力之下,案件顺利侦破,纲吉二人也得以回到自己的包厢。 有了这一插曲,方才的对话也不好继续进行了。 沢田纲吉与赤井秀一离开了粉色的甜品店,一时有些面面相觑。 教父先生挠了挠脸颊。 “或许……你现在有住宿的地方?” 赤井秀一当然有。 但是他觉得诸星大可以没有。 黑色长发的青年抬起眼,不知为何居然带上了点可怜兮兮的意味。 “如果天桥下也算的话。”他慢吞吞地说道,“没关系,托您的福,今晚我至少可以在网吧凑活一晚了。” 不论真假,沢田纲吉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 他犹豫了一下。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教父先生犹豫道,“我目前暂住的米花大酒店其实还不错?” 话刚落下,赤井秀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的小小惊呼。 “呜哇新一,刚才的大哥哥是在邀请另一个大哥哥去酒店吗?” 刚才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子拉住身边男孩的衣袖,小声惊呼。 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五官敏锐于常人的两位成年人还是动了动耳朵。 总觉得被这样一说就奇怪起来了。 被拽住的酷酷男孩——工藤新一打了个呵欠。 “是是没错,所以我们快回去吧,毛利大叔一定等急了吧。”等急之后挨骂的就是他了诶。 女孩子——十二岁的毛利兰飞快地跟上了他的思路。 “要不是新一你刚才见到案件就冲了进去,我们早就回去了诶。” “是吗?”工藤新一也不甘示弱,“但是放学后说要来吃蛋糕的人是你这家伙吧。” 眼见着两个小朋友像是两只小猫咪一样喵喵地争执了起来,成年人们也不由将目光落到了他们的身上。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两个小朋友竟然是独自站在门口的。 教父先生皱了皱眉,同感觉到视线看过来的工藤新一对上视线。 对方显然没想到会直接对上,有些愣地眨了眨眼。 有些可爱。 于是沢田纲吉索性走上前去。 “是刚才的小侦探先生吧?”他说着,小侦探先生这个称呼让男孩子很是中意,矜持地点了点头。 教父先生看了看他的表情,和善地问道:“送你们回家的警官先生呢?” “切,不需要啦。这段路我们早就熟了。” 黑发的小侦探挠了挠头,没说其实是因为警方那边实在很繁忙,见着一时半会抽调不出人手送他们,而兰这家伙再不回家就有些糟糕了,两个人才自告奋勇决定独自回家的。 不过就算没说,沢田纲吉也浅浅皱起了眉。 换位思考,在两个小朋友——他们看起来大概才十一二岁吧——在他们这样的年纪,要让沢田纲吉一个人在晚上独自回家的话,他确实是很害怕的。 虽说那时候云雀前辈的风纪委势力已经遍布了并盛,但不论是夜里的黑暗还是未知的危险,都足够让年少又有些胆怯的沢田纲吉感到害怕。 他看了眼两个小朋友,虽然工藤新一看起来百无聊赖,但女孩子却是怯生生的。 他脑子一转,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赤井秀一。 黑色长发的青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单手插在兜中,垂眼看着地面,像是对外界一切都不怎么关心的模样 教父先生想了想,对小侦探以及他身边的小姑娘说道:“既然这样,要是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你们回家哦。” 两个小朋友愣了愣。 沢田纲吉就眨了眨眼——不得不说,教父先生在一般情况下看起来还是很纯良的,至少毛利兰看了看笑容温和的教父先生,又看了看行人不多的街道,拉了拉工藤新一的衣袖。 “新一……” 黑头发的小男孩犹豫了一下。 哒哒地跑向一边找来了一个警官。 “警官先生,这个大哥哥说要送我们回家。”他言简意赅地解释一番之后道,“我和兰都没有手机,所以可以请警官先生和大哥哥交换一下电话保持联络吗?” 人民的好警察当然自无不可。 沢田纲吉坦然自若地用对外联络的手机与警官先生交换了手机,已经全然看不出三年前那个害怕被条子们抓走的mafia模样。 但其实心里还是很害怕的quq来个人救救他啦救命啊reborn—— 而表面上他不仅没有表现出害怕,甚至还夸奖了一番工藤新一很有警惕心,揉揉黑发男孩的脑袋,在一脸不知道什么表情的赤井秀一的注视下回过头。 “要一起吗。诸星君?” 赤井秀一:…… 他实在对这幅mafia头子淡定自如地同日本警察互相交换电话还谈笑宴宴的场景很是迷惑又无语,但是在尊尼获加回过头的时候,还是努力露出了符合人设的笑容。 “当然。”他说道,“只要我的酒店还有的话。” 沢田纲吉也笑:“当然。” 于是两个人在小朋友们身后慢悠悠地踱步。 赤井秀一看了眼走在自己身侧的青年。 对方带给他的感觉依旧是十分危险的,无论外表是多么地温文儒雅,但止不住的硝烟与黑暗的气息却能够从细微的地方感知出来。 但看着棕发青年神情温和又耐心地蹲在那个叫做工藤新一的小侦探面前的模样,又觉得这样的他才是真实的。他回想起对方与另一个差不多这个年纪的孩子——组织的天才科学家雪莉相处的模样,也是这样一副顺手又爱护孩子的姿态。 同僚们所恶意猜测的“恋|童|癖”之类的名头在见到这个人与孩子们的相处状况后,任谁也不会相信。只要亲眼见过他和孩子们的相处,都能够感受到那是一种出乎习惯与责任的……父爱? fbi的王牌先生难得有些犹豫,只得出一个唯一的结论。 ——矛盾的家伙。 他略作斟酌,侧头道:“您……喜欢小孩子吗?” 这话问得沢田纲吉沉默了一下。 小孩子这种生物……他回想起骑在自己头上的幼年蓝波、和蓝波绕着他的腿躲猫猫的一平、还有抱着一本大大的书的风太,沉默了一下。 最后垂下眼,轻轻笑了起来。 “当然。”他轻声说道,眼中流露出珍重的怀恋。 大人们言笑晏晏,而走在两个成年人前面、被“护送”的毛利兰看着前面两个其乐融融的大人,再次拽住了身边的竹马。 “新一新一,这两个大哥哥是不是就是园子说的那种……”,即使知道在背后讨论初次见面的人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太好,但还是好奇打败了心虚,让小姑娘格外小声地问自己的小伙伴,比划了一下,“像是爸爸妈妈的关系那样的大哥哥?” 嗯? 身后小巷内,提着行李箱即将转出巷子的伏特加骤然停住了脚步。 他迟疑地抬起头,看见怎么都不会认错的尊尼获加神色轻松地走过,耳边还回想着小姑娘自以为很小声的话语,身后还有大哥的脚步声,额头上不由渗出了大滴的汗滴。 尊尼获加背着大哥自己出去玩就算了,怎么还被他们撞上……米花町怎么这么小啊,淦! 14、014 014 伏特加觉得布星。 虽然他大哥在后面慢悠悠地走过来的时候,尊尼获加和同行的人们已经走远了不少,但他心里还是有些心虚并气急败坏的。 当然了,所谓的气急败坏只不过是他一个人自顾自的感受,尊尼获加甚至都不知道他伏特加是他和大哥两个人在组织论坛上的cp头子……咳他的意思是,尊尼获加甚至都不知道他和大哥今晚就在这附近做任务。 可是他以前就会知道的啊!就算是他和大哥一个在意大利一个在美国英国法国日本瑞士,彼此都会知道对方在做什么的啊! 这样一想,作为这两人隐形cp粉的伏特加更加心肝肺疼起来了。 但伏特加委屈,伏特加不能说。不仅如此,面对着安然坐在后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大哥,他还得露出和平时一样的表情。 也就只能趁着大哥闭眼小憩的时候,从墨镜里小心翼翼地看几眼对方了。 伏特加唉声叹气地驱动了车子,在等待红绿灯的时候灵机一动,给尊尼获加发了条短讯。 …… 将两个小朋友送回了家,也顺带见到了小朋友们的家长,沢田纲吉甚至还拿到了工藤优作的一个签名——上次似乎有见到诺万在书房里看对方的小说,而后才慢悠悠地踱步往酒店。 两个人不复并排前行的模样,而是一前一后地走着,诸星大走在沢田纲吉的后面,看着前行的家伙的倒影,神色有几分闪烁。 因为后面走了个不怎么熟悉的家伙,沢田纲吉其实有些紧张。 如果是他的伙伴或者是信赖的其他人——比如某位家庭教师,那教父先生不会有任何拘束的感觉,甚至在对方凑上来的时候很是得心应手地根据不同的人报以不同的回应。 但诸星大不是他的伙伴们之中的任何一人。 甚至于,他们现在甚至不能被称为“朋友”。 教父先生小心翼翼地抬眼瞥了眼对方,黑发的青年不说话的时候很有一股痞帅的气质,说出去不说小混混,说他是占据一方的混混头子(?)也没人不信。 而且他刚才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纲吉在诸星大看不见的那一面暗自鼓了鼓腮,这让他看起来更加孩子气了一些。 “你在想什么呢?”他猝不及防地问。 赤井秀一在回想关于尊尼获加的一切情报。 前面也说过,他对尊尼获加这个人的了解大致都来自于fbi探员安德里亚获取的情报。 对方在尊尼获加身边待的时间不短,按理说会获得不少的情报的,传回来的资料却并非如此。 别人不清楚,同为fbi探员的赤井秀一却对这种行径心知肚明。 赤井秀一只在纸质的档案上“见”过那位“前辈”——不说年纪,按照为fbi服务的时间来说,对方确实是他的“前辈”——黑发绿瞳,配色有些眼熟,面容稚嫩又坚毅,不论说他是个fbi还是mafia的成员,都没有太多的说服力。 所以说,这样的前辈,会被善于伪装的邪恶mafia所欺骗……也是十分自然而然的事情吧。 不说前辈,就算是他,也不确保自己跟随在这位尊尼获加身边,久而久之是否还能坚持本心。 但是毫无疑问,无论是了解尊尼获加本人,还是关于潜入组织的任务,对他而言,这都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机会。 他心中不动声色地衡量着,猝不及防地听见沢田纲吉的发问。 黑发的青年沉默了一下。他捂住唇,神色在黑夜之中辨不分明 “大概是在思考之后怎么办吧。”诸星大思索了一下,“我姑且确定一下,您是要请我住酒店吗?” 沢田纲吉侧过头,点了点脑袋。 诸星大的神色更复杂了。 他顿了顿,开玩笑一般说道:“嗯……那这样的话,我想我找到生财之道……原来如此,毕竟我长得应该还算不错,应该会有不少女孩子喜欢的嘛?” 等等你找到的是什么生财之道?什么女孩子??不要走进深渊啊!! 这一刻,沢田纲吉的脑洞飞速地转动了起来,认真地思考甚至还想了想怎么劝阻误入歧路的青年迷途知返。 然后看见对方显然是在开玩笑的表情。 教父先生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他扯了扯嘴角。 “确实呢,”沢田纲吉说道,“既然男性形态会被女孩子喜欢的话,那么变换性别之后在被男性喜爱的同时,男女通杀的可能性就更高了呢。” 诸星大:? 只见似乎真的有认真思索的教父先生看他一样,轻巧地勾起唇角。 “呀,你不知道吗?”他说道,“日本这边的maifa有种特殊项目呢,将犯错的男性成员送到泰国去做变哔——手术,回国后成立地下女团出道……如果是诸星君的话,会很受欢迎的吧。” ——在死宅男之间。 没想到这个走向的黑发青年愣了愣,活像是看见爪子里的鲷鱼烧跳起来叫着“达咩哟”跑走的大黑猫,让沢田纲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诸星大也无奈地叹了口气,单手捂住脑门。 “真是输给你了,饶了我吧。”他自然而然地说道,“boss。” …… …… 伏特加时不时就要看一眼手机。 过分异常的举动让琴酒也有些侧目,组织的topkiller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有没有什么重要任务被自己遗忘。 并没有。 现在应该是难得的休息时间。 于是他淡定地擦着头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伏特加大概又是什么追星癌犯了……算了,现在也不是任务时间,随他去了。 殊不知在他关上房间门后,在沙发上坐着翻手机的伏特加蹭地抬起了头,眼睛里放出怒其不幸恨其不争的光。 终于,手机短信的铃声终于响起了。 伏特加腾地一下就从沙发上做了起来,从一只伏特加咸鱼变成了一只伏特加。 然后跨起了个伏特加批脸。 “那个……大哥……”他磨磨蹭蹭地到了他大哥的书房,鬼知道他们混组织的为什么还要个书房,大哥穿着浴袍在看书,见他进来也只是挑了挑眉。 伏特加突然有些犹豫了,但还是硬撑着说道:“刚才尊尼获加说,第三名属下不用找了。” 琴酒看了眼伏特加。 伏特加便继续道:“他说自己找了一个人带着进组织……” 说着他还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大哥,见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 毕竟这也算是还正常的事情。 组织虽然是个地下黑色组织,但每年还是要招生、哦不,吸纳新成员的。吸纳的方式千万条,像是伏特加他大哥和尊尼获加这等水平的代号成员,要带个人进组织简直不是难事。别说他们了,就说伏特加自己,身为代号成员,也是有举荐组织成员的资格的。 并且就和日本条子会区分职业组和非职业组一样,从组织下线的小混混上来的底层成员和由代号成员举荐的成员上升的途径也是不同的。 就像是波本和苏格兰,前者走的是朗姆的路子,后者走的琴酒的路子,才能够在短时间内加入组织内的大型活动,顺利取得代号。 而这个尊尼获加所说的新人,显然就是走他的路子举荐的新成员了。 伏特加脑子里闪现了那个和尊尼获加并排走着的黑发青年,给还未正式见面的对方打上一个戳。 嗯,是那个小白脸。 伏特加想着,将小白脸的大概情况跟他大哥说了说,着重强调了对方是个和组织无关、全靠以色惑尊尼获加(270:?)上位的家伙。 他的一番计较琴酒倒是不清楚。 不过就算是从他的角度,尊尼获加确实也应该提拔些自己的人手。 对方或许会顾虑组织内的底层成员已经与其他代号成员有了关系——不说别的,他就不信尊尼获加选择波本和苏格兰没有相互制衡的意思,而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去外面捡回来的或许会更可靠。 虽说他上一个带进组织的是让他被从意大利赶到日本的马丁内斯。 琴酒心中思索着,敷衍地点了点头,吩咐好伏特加去做好尊尼获加选中的家伙的背景调查。 “如果这只也是老鼠的话……”他阴森的目光落在伏特加身上,“那你就和他一起去沉东京湾吧。” 心里还在嘀嘀咕咕的伏特加立刻挺直了腰板。 “是!大哥!!” …… 关于诸星大进入组织的各种程序过了几天才落实到沢田纲吉手上。 他不是很清楚进入组织要经过什么样的程序,也没做过这种事——毕竟在意大利,不论是组织还是其他的,他就是地头蛇,也没什么条条框框能框到他身上,什么加入组织的,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所以在伏特加隐晦地问过之后,他才一拍脑袋想起那个被自己放置在宾馆里的家伙来。 教父先生有些头秃。 他其实是不想让诸星大掺和进组织的,私下里也谈过,但对方明摆着一副就算是碰瓷也要进组织的模样,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而且他叫他boss诶,既然叫他boss,又……那就是自己人,不过是加入组织这种小小的愿望,怎么能不满足他呢? 于是才有了后面的事。 沢田纲吉想了想,回想起当初自己成为“十代目”的时候,timoteo爷爷是怎么带领自己进入家族的,便也换上正装,带着诸星大挨个挨个拜访过去——刚拜访两个,想起自己还有两个新的下属,最后才带着他去了组织的地下训练场,准备和另外的两人接头再继续。 殊不知这番模样落在其他人眼中就有些刺眼了。 组织的地下训练场,沢田纲吉一来就被琴酒抓去对练,留下诸星大一个人留在射击场的玻璃窗外。 半晌,一名金色短发的青年走了进来,看见神色认真的黑发青年脚步一顿,朝着他走了过来。 “终于见到你了,啊,稍微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波本,你未来的同事之一。”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道,“久闻大名。” 传闻中“尊尼获加的小白脸”先生。 15、015 015 被琴酒在训练场抓住的时候沢田纲吉的心里是不知道为什么“咯噔”了一下的。 对方比他高一些,不论是站在身前还是身后都很有压迫力,让沢田纲吉面对他的时候总是有些头秃。 不过好处是琴酒不像是诺万,没有后者的坏习惯,不会仗着身高给他举高高。 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能举高高呢? 不过他也没强硬拒绝就是了……咳。 原本琴酒是他打算最后带着诸星大去见的,不过在这里遇见了那就先见见也没什么,而且总觉得他们或许会聊得来……大概。 凭借着迷之自信,沢田纲吉淡然自若地在同琴酒交流情报的时候说了这件事,得到老大哥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和一声哼笑。 跟在琴酒后面的伏特加则是露出了一种奇妙的神情。 嗯,沢田纲吉看不懂。 不过问题不大。 因为旋即他就被琴酒抓去射击场了。 站在射击场中,沢田纲吉真心实意地感谢着他的家庭教师,给予了他就算久未握枪肌肉记忆也依旧记得姿势的本能。 ……虽然这样感激了的下一秒,教父先生就有一种自己被家庭教师先生给pua的错觉。 嗯,一定是错觉 reborn那种人,能直接斯巴达怎么会委婉地pua呢? 甩甩脑袋将脑袋里的杂念给丢开,带上降音降噪的射击专用耳罩,在世界变得安静的一刻,沢田纲吉的内心也变得平静起来。 所以这就是他喜欢和琴酒待在一起的原因之一。 对方是人狠话不多的类型,但是每每待在一起,总能让他获得短暂的平静。 就这一点来说,和他最初碰瓷的借口斯库瓦罗有着不小的区别。 不过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专心致志在射击训练上的后果,就是回过头,发现自己带来的大黑猫正在和一个稍微有些眼熟的金毛打喵喵拳(不是)。 沢田纲吉取下耳罩递给一边的伏特加,手里的cz-75收回自己身上,推开门看见两个家伙还在对峙。 猝不及防有种刚买的大金毛和养了两天的大黑猫汪喵对峙的错觉。 “既然如此,那就来比试一番好了。”金发黑皮的组织成员——沢田纲吉知道他的代号是波本威士忌,说道,“作为能够被尊尼获加带在身边的人,你这家伙总会有点长处吧?” 他盯着面前滴水不漏的黑毛,三两句中便能探知对方一定不简单,因此更加步步紧逼,刻意顿了顿吸引对方的注意之后抬起头,挑衅地做了个口型。 “除了脸之外。” 是个人都忍不了。 但赤井秀一不是常人。 在作为卧底潜入组织之前,他是fbi的王牌狙击手,在成为狙击手之前,经历了重重的考验。 其中至关重要的一条,便是细心与耐心的程度、以及稳定的心理素质。 稳如泰山,动如狡兔,沉着内敛,心静如水【1】,说的就是他们。 因此,面对波本的挑衅,赤井秀一只是垂下眼,很轻微地笑了笑。 ——说实话,虽然弧度轻微,但却带着挑衅的意味。 看得波本攥紧了拳。 还没等他说什么,就见这个黑头发的小白脸就很“柔弱”地抬起了头。 “我可以吗?”显然,这句话不是对着波本说的。 赤井秀一越过波本的肩头看向推门而出的棕发青年,露出示弱的姿态,询问道。 沢田纲吉原本想就这样回去房间里的手一顿。 他不着痕迹地放开门把手,单手握拳咳了咳。 “如果你们都愿意的话。” 眼见着金发的背影因为自己的话而骤然凝固住,沢田纲吉不由笑了笑。 看着对方回过身,他温和地露出笑容。 “抱歉,没来得及第一时间和你们联系是我的错。”他说道,上位者的气息在下属们面前尽数收敛,余下坦诚的真诚与温和。 只不过这里也没人信这份表象就是了。 见到两个新人要打架(不是),来进行日常训练的另一个代号成员、狙击手基安蒂吹了个口哨。 要低调些的同伴基恩跟在她身后,捂着帽子同纲吉点了点头。 她们算是琴酒在日本常用的小队,因此也有过几面之缘。 而纲吉这边,虽然金毛接受了他的抱歉、并且坦言这不是他的问题,但两个人的矛盾还没有消除。 这种问题得两个人愿意和解才行,所以纲吉也没阻拦他们,反而默许了两个人在基安蒂的起哄下选定了比试的项目。 毕竟男孩子嘛,打两架就好了。 教父先生回想了一下过往,犹豫地想着,等打完架再讲和,应该就能成为好朋友了。 “但是不可以过分。”他强调,脑海中迅速闪过在彭格列的时候,因为云雀学长和骸……或者其他的伙伴们而毁坏的可怜的训练室,游刃有余的笑容也变得有些痛苦起来。 不过现在应该不会了。 他捂住嘴唇想,及时地贴上了补丁。 “如果过分——我是指给对方带来过分的伤害的话,我会生气的。”他耐心地说道,“所以点到为止,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个人负伤。” 话落两个人都一顿。 诸星大已经对尊尼获加的性格有了些了解,闻言垂下头,温驯地应了下来。 “如您所愿。” 波本也紧随其后应下,在看上去松了口气的尊尼获加所看不到的角度目光狠狠刺向诸星大,却得到对方的一个假笑。 阴谋,一定有阴谋! …… 波本——或者说降谷零,其实是早就发现了诸星大的阴谋的。 对方虽然看着古井无波的模样,但是他一示弱,虽然对这人并不了解,但降谷零还是第一时间判断出了他在作妖。 就是不知道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等他听见诸星大那句问话、又回过头看见神色茫然的棕发青年的时候,就下意识地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 能够被这位据说是走了尊尼获加的后门进入组织、还被对方四处引荐的家伙示弱地询问的人,除了传闻中的尊尼获加别无他选。 他下意识的警惕了起来。 但尊尼获加同他想象中的稍微有些不同。 毕竟此前降谷零的想象是对标琴酒来想象的,日本这边关于尊尼获加的情报其实并不多,稍微知道得多一些的伏特加又满嘴八卦……救命为什么一个组织的代号成员会这么八卦啊,他是什么私生饭吗?是琴酒和尊尼获加的cp粉头子吗?哦不,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如此邪门的cp? 总之在伏特加那里套情报的过程就很是让人面目扭曲。 不过好歹有些有用的情报的。 例如说尊尼获加的大致外貌特征,棕色的短发,很典型的日本面孔,但是身高却不矮小,据说是因为体内意大利的血脉。 ——但当他似有若无地问起这是对方原本的模样吗的时候,伏特加又沉默了,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于是知晓组织内有个会易容的贝尔摩德的降谷零只能在尊尼获加的外貌特征上打了个问号。 又说尊尼获加此前长居意大利,这次只是因为一些意外来日本一段时间,所以他们两个——后来变成了三个,算是走了狗屎运。 降谷零也觉得自己走了狗屎运。 其实听见尊尼获加的履历他想到的是那位失去联系的前辈,据他们能够了解到的情报,对方在组织内的活动范围也主要在意大利,但具体的代号与其他信息则并不知晓——那得等他们在内部的等级再高一些才能探知。 但又想到他们家前辈加入组织不过短短三年不到,要是三年就从一个底层人员混到几乎二把手的位置……那也太不可能了一点。 这种“你们再不剿灭组织我就只好当首领了”的离谱情节,也只有无聊的三流小说才写的出来吧。 反倒是伏特加嘴里说的“马丁内斯”引起了他的注意。 正好是前辈失去联络的那个月被发现是卧底的组织代号成员,伏特加说对方是fbi的卧底,但谁知道呢? 而另一边他也从自己名义上投靠的对象、朗姆口中得到了关于尊尼获加的一些情报。 ——那是一个富有魔力的男人。 除了这一句之外,作为对手的朗姆说起尊尼获加其实是没有半句好话的。 就算是最近因为fbi卧底一事让他从尊尼获加嘴里抢下一块肉也没能让朗姆的表情见好——意大利那边的局势并不算好。而谁能想到好不容易抢下来的肉自己居然还有咬不动的一天? 在朗姆口中,阴沉、险恶、别有用心、狡诈,一切的负面词汇都能放在尊尼获加身上,尊尼获加在意大利的“战绩”也是从这边得到的。 总之,在亲眼见到“尊尼获加”之前,降谷零是对对方有些了解的。 因此就算被诸星大这个小白脸给坑了一把,他也面不改色,顺势提出了对战,以观尊尼获加对他的态度。 毕竟他虽然是尊尼获加亲自选中的,但名义上却属于朗姆的阵营。 果不其然,出于制衡和下马威,尊尼获加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了他和小白脸对战的请求。 口可,他就知道,果然是邪恶的组织成员。 而那点微不足道的、在看见尊尼获加第一眼感到的熟悉感,则被他归纳为朗姆所提到的“尊尼获加那伪善的魔力”之一。 不过他也可以伪善回去……看看诸星大,就知道尊尼获加吃的是哪套。而在这方面他才是专业的好吗(不)。 心中不断思索,在和诸星大进行了短暂的交锋之后,一行人也来到了搏击的训练场。 在踏入训练场之前,他脱下马甲,扭头看向身后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些萎靡的尊尼获加。 “如果这次我胜利的话,”金发青年略有踌躇,紫灰色的眼中带了一些请求,“您能回安全屋住吗?” 他垂下眼,下垂的狗狗眼让他看起来更加弱势,很容易就能呼唤起人的同情心。 “如果可以的话,就算是身为情报人员、在体术和狙击上都很弱的我,也会努力的。” 18、018 018 沢田纲吉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然而琴酒似乎并不这样认为。 并且毫不隐晦地表示“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要检查一下是吧我可以帮忙哦——用我的伯|莱|塔”。 ……什么嘛他还没有说出他想好的惊天绝世好书名呢! 气得他裹着自己坐到了另一边,气呼呼地看着窗外,连原本要同琴酒说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 全程伏特加都很紧张地看着他们的互动,那模样似乎完全没看出他们是在开玩笑,而是害怕两个人在车上原地打起来……他是这种人吗? 教父先生有些孩子气地鼓了鼓腮。 他贼心不死(?),在晚饭的时候试探着询问了三名下属的意见。 也不知道其他人那边是不是这样,在尊尼获加的安全屋里,每天至少有一次一家四口(不是)一个安全屋四个人都在饭桌上的情况。 ——前提是大家的好妈妈,全能的苏格兰在安全屋。 至于其他人么。 沢田纲吉的手艺不能说的上好,但也不差,然而也没人敢让他进厨房(毕竟他是大家的上司);诸星大的水平其实不错,但怎奈还有个不对付的波本,是不论这家伙做什么都会嫌弃难吃的主,当然了,诸星大其实也不是很想做饭给波本吃。 而波本本人的厨艺并不能说是上佳,好在他和苏格兰的关系并不如来的时候那样箭弩拔张——似乎是共同研究怎样作出好吃的美食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对此沢田纲吉感到不解,并且在试图加入他们的时候遭到了一致的拒绝。 气得他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苏格兰秘制的芝士牛肉汉堡……真香。 写《关于我卧底到敌对组织成为组织二把手所以如果再不剿灭组织我就要当上boss了这件事》就此放了放,沢田纲吉不得不思考沿用原本的方式进行情报的传递。 闲暇的时候他会再度想起这个计划,并且为了掩人耳目,犹豫着是否要艺术加工一下,改个更加隐晦的题目——例如说《关于我卧底到敌对组织后发现组织内都是卧底和水货最后我不得不成为组织boss这件事》之类的。 教父先生拒绝承认后者有在内涵某位杀手先生。 两个书名都让他的下属们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面对着三个下属或震惊或无奈的目光,教父先生眨眨眼,诶嘿一声露出笑容。 “我研究了好久现在的轻小说的市场才想出来的名字。”他道,“怎么样,不可以吗?” 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这是那种,你说出来,他们会觉得自己的伪装已经暴露、自己就像是在你的爪子下面苟且偷生的老鼠的问题。 但一旦开始这样想,那么就会开始怀疑自己的伪装十分到位……对手可是那个传说中的尊尼获加,就算他因为失误而暂时处于“半冷藏”的状态,平时也表现得平和近人同路边随手抓的一个路人甲没什么区别。但终究是尊尼获加,是一手缔造了组织在意大利的王国的人。 在场三个人的表情都僵硬了一瞬,不知怎么波本和诸星大的目光交接了一瞬,立刻瞥开的同时前者还恶狠狠地发出了哼声。 借着家养宠物再度开始打闹的间隙(不是),苏格兰脱下围裙坐到了纲吉身边。 “这个书名不好吗?”教父先生整个人都蜷缩在沙发上,双手抱膝,歪过头认真地问。 这让他看起来更小了一些。 虽说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了三年,但教父先生的身体年龄依旧是停留在他的24岁的,加上面容本来就柔和,乍一眼看,像是个堪堪成年的小男孩。 苏格兰——或者说是诸伏景光看着他,就低着眼笑了起来。 “boss是怎么想到这个书名的?”他问,对纲吉的称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被诸星大带成了boss。 棕发的青年犹豫了下。 “怎么想到的?”他苦恼道,“大概是因为这样很好玩吧。作为卧底却成为了首领最信赖的家伙,以至于最后不得不继承组织之类的。唔,苏格兰觉得呢?” 虽然看起来是轻小说,但实际上这是纪实文学哦! 苏格兰……苏格兰只能露出笑容。 “您喜欢就好。”他委婉地说道,“我听说您在意大利的时候,身边就曾出现过其他组织的老鼠?”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沢田纲吉便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看似是在打闹,但时刻关注着这边的另外两个家伙的动作也放缓了下来。 “你说的是安德里亚吗?” 知道他想问的是这个——这很正常,组织内大多数人都想知道这件事,毕竟安德里亚的下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传成了骨灰被他扬在了西西里……不过这种传言对离开组织的安德里亚来说更加方便,于是他也就放任自流了,后果就是稍微熟悉一点的家伙都想来打听一下。 沢田纲吉拧起了眉。 “这和他没有关系,”他皱着眉解释道,“安德里亚……也就是马丁内斯还是个孩子,所以当初我也没让他接触太多的工作,说是二把手的话完全是夸张。” 他记得蓝波在安德里亚那个年纪的时候可是连课都不想上、没人压着就能天天逃课的,更别说彭格列雷之守护者的工作。 而安德里亚的话,虽说他总是拍着胸膛说自己可以,而诺万虽看不惯(嫉妒)这种只会待在他身边的生物,但偶尔借过去,还是会皱着眉表示马马虎虎——要知道,能在他嘴里得到这样的评价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 但即使如此,他也总是会尽可能避免让安德里亚参与进事业当中,只是拿捏着度让小fbi能够交上作业罢了。 然而为组织服务的酒似乎没有这等避免压榨童工的意识。 沢田纲吉能够感受到波本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夹杂着审视和其他什么情绪,因为扫得太快他也没分辨出来。 他索性换了个动作盘膝坐下,单手托住了腮。 “苏格兰很好奇马丁内斯吗?”他问。 苏格兰没想到他会反问这件事,迟疑着点了点头。 很快又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毕竟是难得一见的老鼠。”他自然而然地道,“那么后来呢?他死了吗?” 他当然是听过组织内那些传得风风雨雨俨然当初马丁内斯被发现自己就在现场的传闻的,但此时此刻却安静地凝视着上司,希望获得最权威的答案。 棕发的青年眨了眨眼。 他能够轻而易举地感受到房间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这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这些家伙表现得一个比一个事不关己,但本质还是关心这个问题的。 为什么?是因为感同身受么? 他歪了歪脑袋,波本和诸星大都似有若无地避开了打量的视线,最后是苏格兰,对方下意识露出了浅淡的笑容。 于是沢田纲吉也笑了起来。 他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微微弯了弯眼,很能蛊惑人心。 “秘密。” …… …… “如果你早说过你的秘密的话,我会更高兴啦。” 意大利,西西里,某个地下室,黑色长发的青年一脚踩在某人的脸上,蹲下身用手中的皮鞭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脸颊。 “嗳?你不喜欢被我踩着吗?”他歪歪头,像是不解。脸上带着笑容,但放在这种情形下不能说是可爱或者温柔,只能说得上是可怕。 “看来你和我不太一样……我可喜欢boss踩我啦。”他不无遗憾地说着,将脚从男人的脸上挪开,“但是boss总是皱着眉说不行,唔,因为我做的还不够好吧。” 早就已经遍体鳞伤的家伙因为他抽身离开的动作呼出一口气,因为这口气的放松差一点就昏死过去。 该死的……尊尼获加的疯狗。 得到想要情报的诺万·达奇看也没看他一样,将皮鞭扔给下属,自己则接过一方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在他清洗身体的短短时间内,下属就已经准备好了关于濒死者吐露信息的情报。 “【生命之火】回收计划?” 看着文字资料的描述,青年蹙起了眉,红瞳中闪过一道暗光。 …… “【生命之火】宝石?” 沢田纲吉坐在皮质的沙发上,重复着琴酒的话。 他皱起眉,从银色长发的男人手中接过档案。 琴酒看了眼他,棕发青年已经抽出纸质的档案细细审察了。按照他对这家伙的了解还得有一回,于是男人掏出雪茄,慢条斯理地剪好走到阳台上,不紧不慢地吞云吐雾。 在两位老大聊天的时候自动隐身的伏特加很有颜色的为他们端了咖啡和饼干进来,又蹑手蹑脚地离开。 半晌,一支雪茄的时间,沢田纲吉已经将琴酒给他的情报看尽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那位先生接下来想让我去做的任务么?”他看着琴酒坐回对面,双手交叉握拳抵在唇前,“叫做【生命之火】的宝石和收藏并准备展示它的家族……我可没听说过组织还对宝石有兴趣。” 啊,不,或许是有的。 教父先生思索了一下,神情微妙地看向琴酒。 “这不会是朗姆……” 银发的男人点了点头。 居然真的是这样。 沢田纲吉有些无语,因为他在意大利的“生意”出了差错,所以就让朗姆暂时去接管组织在意大利的势力;而朗姆在宝石生意上造成了组织财产的丢失,就让他去找回来么? 组织的boss还是一如既往地……很有一手平衡之术哈。 棕发青年挠了挠脑袋。 “我有拒绝的权力吧。”他说道,不是很想掺和进组织的生意去。 琴酒对这家伙的性格已经很是了解了。 “当然。”他耐心地将纸质文件收回档案袋里,就像是他那时候收到沢田纲吉的短信,慢条斯理地改变了前进路线到天台上去找人一样,慢条斯理地掏出伯|莱|塔,放在了茶几上。 银色长发的青年呲出笑容。 “或者说,我很期待。” 毕竟这样就可以和这家伙顺理成章地打一场了:d 他这幅跃跃欲试的:模样让教父先生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 决定了,他还是写《关于我一个人兢兢业业撑起了组织但是我的身边还是有卧底一二三水货四五六我也很崩溃啊的这件事》好了! 20、020 020 直到回到了安全屋,在尊尼获加和苏格兰的拉花组合、以及波本的阴阳怪气下像是庆祝生日一样庆祝了通过代号成员的测验,拿到代号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赤井秀一依旧觉得事情是奇幻的。 他反复琢磨着自己的新代号——黑麦威士忌(ryewhisky),脑子里就像是谷歌百科一样滑动过关于这种酒的资料,最后发现也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其实是他自己选择的代号。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好上司提供的酒名都是威士忌,这是要打造威士忌组合方便出道吗——他想起上司说过的变性三人组组合成极道少女出道的恐怖故事,突然有点胆寒。 而且据说还是上司和琴酒一起千挑万选出来的,最后这三个代号才给到了他的面前。 赤井秀一想了想自家平时就像只兔子一样的上司和那个猎豹一样的琴酒蜷缩在对方安全屋的狭小沙发上选择酒名的情景,仿佛是新婚未久的父母给未出生的宝宝选择名字……对不起,他真的会吐。 总之就是很怪。 他闭上眼复盘了一下自从通过碰瓷以来就和他的剧本走向截然不同方向的现实,冷静地从离谱的走向中抽丝剥茧。 虽说因为尊尼获加的关系,他比原定计划更早地接触到了组织代号成员的圈子,但是要细细算起来的话,虽然也做了些任务,但都是些底层或者边缘任务。如果不是他还待在尊尼获加的安全屋、平日里的狙击训练也时不时会有尊尼获加打了招呼的狙击手来看着的话,他就要以为自己需要进入长久的沉默潜伏期了。 因此在尊尼获加说出那个任务的时候,他意识到了,这是自己的机会。 就算这种要求越俎代庖了些,但是按照他这些天与尊尼获加的相处所了解到的对方的性格来说,这种要求还是有着不小的成功的几率。 要说的话,那就是因为尊尼获加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在意组织。 就连他的代号成员任务,也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在三日内让他那只有短短一章的《这件事》能够顺利出版,这样一个虽然怪异、但怎么看都和冷血黑衣组织毫不关联的任务。 而不论是这个还是那些微不足道的任务,他都能隐晦地感觉到对方也存着不让他深入组织的事业的心。 ——可是为什么? 他拧着眉,想起那个粉色的甜品店,他的顶头上司向他伸出手说,“你可以叫我decimo”。 以及他微微恭顺呼喊boss,便轻而易举得到的功绩。 decimo,而非尊尼获加。 赤井秀一默念着这个名字,觉得什么大门在自己的面前打开了。 赤井猫猫宇宙.jpg …… 与此同时,另一个房间,同样存在一个睡不着的人。 金发的青年坐在床上,没开灯,让他和黑暗有些融为一体。 这是波本,威士忌三人组中唯一一个和尊尼获加还不太熟的家伙。 波本这些天都在暗搓搓地观察尊尼获加和他带来的小白脸,专长是情报收集的他已经了解到了后者令人惊叹的狙击天分——当然他还是觉得这小白脸和自家的幼驯染相比是略逊一筹的,而关于前者确实一筹莫展。 下属不许窥探上司的行踪,但他不仅是波本,还是日本公安降谷零,他不仅要窥探他上司的行踪,还试图从这里面找到些组织的秘密。 然而他的上司根本就不像是一个邪恶犯罪组织的成员,在安全屋住了这么久,做的最多的事情是一个人出门玩和陪那个代号雪莉的小姑娘玩,有时候他会在琴酒没有任务的时候去琴酒的地方,波本不知道他们做些什么,往往会关心那段时间琴酒的任务——然后发现琴酒这家伙过分劳模,根本发现不了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大概最奇异的是他居然不是007而会有闲暇时间和他上司一起开茶话会吧。 每每到这种时候波本就会想起伏特加八卦的眼神,那时候他还以为伏特加要说什么说要跟他摊牌了呢,结果这胖子就说他是组织内ginxjohnniewalker最大的cp粉头子。 ……谁他妈要听这个啊! 降谷零□□着手里的枕头,愤愤地诅咒着该死的酒厂。 但任务还是得做,最近终于让他等来了突破点。 而且惊喜来的还不只是一个,竟然有俩。 ——诸星大、或者说是莱依的代号成员任务,以及他们即将参与的“生命之火”夺回计划。 后者他略有耳闻,具体的情报公安那边还在进一步收集之中,而前者是他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的家伙,从对方跟在尊尼获加身边、以一个编外人员的姿态将原本应该和他们见面的尊尼获加拐走的那天起,降谷零就给他贴上了一个“小白脸”的标签。 但就是这样的小白脸,也凭借着大腿尊尼获加迅速地取得了代号,成为了组织的一员。 啧,藏污纳垢的垃圾酒厂。 可愤懑归愤懑,为了卧底任务的更好执行,降谷零觉得自己有必要修改自己的卧底计划。 不就是区区一个小白脸,他的前辈s一定也遇见过……想一想,要是他是s的话、是他所尊敬的前辈s的话,会怎么做呢? 他想起自己的同期、后来去做了卧底们的联络人的某个家伙透露过的s的卧底计划,虽然很离谱,但s是钓上了一个代号成员、凭此一举进入组织。 他原本以为那个人是朗姆,因此在加入组织之后投靠了对方站在了朗姆的阵营,但现在看来却似乎并非如此。而在他淡化与朗姆的关系之后,他在组织内的晋升之路就变得曲折了起来。 这样想来,虽然让他不齿,但讨好身居高位的代号成员似乎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而且这也不是为了他个人的功绩……该死的规章制度,不说组织,就是在公安这边,他也得再往上升一级才能接触到前辈相关的情报。前辈到底如何了,只有再前进一步才能知晓。 现年24岁,总的来说还算是个心怀热血的小年轻的降谷零沉默着犹豫着,在黑夜中思索着下一步要走向何方。 更遥远的地方,也有人也睡不着。 可怜的联络人先生在床上辗转反侧,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入睡之后,终于坐了起来。 床边的书桌上摆着一本没拆封的杂志,是的,那本终于还是买了的粉色的、写着《这件事》的大名的杂志就这样看着他,仿佛急于传递情报的s在幽幽看他。 s:你睡了吗?你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觉? 联络员先生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 …… 沢田纲吉不知道自己的下属们发生了什么。 翌日,他坐在桌上吃着苏格兰的爱心早餐的时候,看见了两个顶着黑眼圈的下属。 教父先生有些迟疑。 “你们晚上打架了吗?”他凭借着经验问道。 两瓶酒的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于是他呼出一口气。 不是打架就好。 哦不对,就算是打架也有组织给钱修安全屋,用不着自己掏腰包。 教父先生和蔼地看着二人落座,总觉得气氛有些奇异。 这种感觉在波本接触到他打量的视线、并且会以一个微笑的时候升到了巅峰。 要知道和莱依与苏格兰不同,波本是一只警惕心十足的猎犬——他是说,朗姆的猎犬,而在面对他的时候,则是一只不肯躲在街角猫猫祟祟不肯与人亲近的暹罗猫。 他还没做什么呢,猫猫就对他摇了摇尾巴。 这让教父先生甚至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莱依也察觉到了波本的转变,在前一晚上想通了某些事的青年想了想,将手边的汉堡推向了decimo的方向。 “boss,给。” 确实想吃这东西的沢田纲吉:“谢谢?” 总觉得诸星大、哦不,莱依今天也奇奇怪怪的。 一边吃着汉堡,沢田纲吉漫不经心地想,是因为今天就要出任务了吗?所以昨晚也是因为这个才没有睡好? 他们是即将春游的小学生吗? 如此这般想着,决定将两位下属的明刀暗箭眼神厮杀视而不见的教父先生解决掉他美味的汉堡,矜持地擦了擦嘴角。 “不用担心。”他温和地安抚着二人,“只是一次普通的任务而已,你们的定位是我的护卫,所以这次的任务……” “我会保护好您的。”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眼见着二人对视一眼,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厮杀,沢田纲吉沉默着端起盘子,看似镇定实则慌乱地闯进了苏格兰的领域——厨房。 “嗯?发生了什么事?”穿着可爱兔兔围裙的狙击手转过身。 教父先生拉上门,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外面。 苏格兰:? 只见棕色短发的上司呼出一口气,神色凝重地说道:“要不然这次的任务就我们两一起去吧。” 他抬起头,神情认真。 “波本和莱依好像坏掉了。” …… “坏掉了……”另一边,遥远的意大利,黑色长发的青年在自己的椅子上摊成了一摊,口中不断喃喃,“再见不到boss,闻不到boss的味道,没有被boss踩,我就要坏掉了——” 青年幽怨地低喃着,整个人几乎要从椅子上滑落下去,然而,就在他掉下去的前一刻,为某人设定的铃声响了起来。 【你是变态吗?你是变态吗?】 是boss! 刚才还萎靡着的青年蹭地坐直,看见了短讯的内容。 手指飞快地回复,另一边拉了铃叫下属进来做事,安排好boss要的情报又征得对方的同意之后,他从被自己丢开的信封中找到了想要的那个。 ——一封【生命之火】鉴赏会的邀请函。 诺万曲指弹了弹信封,神情雀跃起来。 不由得再点了点录好的短信音。 那是向来温文尔雅游刃有余的青年气急败坏的声音,即使如此,也依旧可爱,像是武装上钢牙的兔子在朝着他呲牙。 【你是变态吗!】 黑色长发的青年捧住了自己的脸,因为被他的boss需要而兴致高昂。 “嗯嗯,是的哦,boss~~~”? 21、021 021 最后还是带着疑似坏掉的波本和莱依上了船。 【生命之火】的鉴赏会开在一艘游轮上,它的现任持有者是日本财团富泽家族的公子——富泽英二。 说是财团,但事实上富泽家族并无有着“关东铃木,关西大冈”美誉的铃木与大冈家族来得高调,在经济实力上也是略逊一筹。 富泽家族的着重点在于政治的领域。 与那些有着高贵出身和悠久历史的政治门阀不同,富泽家族属于是后起之秀。 富泽家族的开创者的身家并不好看,靠军火生意起家,也一度因此被日本政界拒之门外。 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庞大的灰色生意给了富泽家族财富与野望,也赋予了他们进入政界的门票,通过三代人近百年的不懈努力,终于在国会中站稳了脚跟。另一方面,专心从政的富泽家族近来与同样有着插手政界的铃木家族关系也逐步亲近,甚至隐约有通过联姻加强两个家族的联系的意向*。 举办宴会的富泽英二,便是这任富泽家主最为爱重的儿子。 正是因此,虽说只是一个名声不显、甚至外界都不知晓存在的宴会,但在出示邀请函进入到邮轮之后,饶是近来对日本不甚熟悉的沢田纲吉,也见到了不少最近在电视上常常见到的政界人物。 在开船前到甲板上望风的短短时间内,一行四人就见到了许多个屏幕上的政治明星,或自豪或谦卑地跟随在老态龙钟的长者身边,声调轻缓地进行着交流与介绍。 这些沢田纲吉眼熟的明星们大多是各大政治门阀与财阀推选出的继承者,外来者通过这些老态龙钟的长辈继承常人难以想象的政治财富,进而在政场上直通青云。 所谓雪莉所吐槽的“政治家的儿子将成为政治家,银行总裁的儿子将成为银行总裁*”,便是如此。 沢田纲吉没有进击日本政坛的野望,暂时也没那个政治资源,对这等交际之事抬不起两分兴趣。 然而他身后跟着的直愣愣的三个家伙怎么都很显眼,就算是有着十足眼力见的老狐狸,在看见三个自带精英范的年轻人之后也会审视一番思索着是哪个老朋友老对手带出来的新人。 然而在看见为首的生面孔的时候又是一顿——原因无他,这是个生面孔。 那就没事了。 不知道注意到他的老狐狸们心里打了多少个算盘,沢田纲吉走了一圈就知道自己身后跟着的三个年轻人实在有些显眼,便让在聚在一起就会打架、今天还格外奇怪的波本和莱依离开,身边只留了一只苏格兰,继续在甲板上吹海风。 当然,要是离开的两人在临走之前,要是没有露出类似于依依不舍的奇怪眼神就更好了。 沢田纲吉带着苏格兰吹了会风,看见某人的到来,他挥挥手,将苏格兰也支开了。 来人带着笑站在了他的身边。 “没想到你竟然还是来了,我以为你不会理会朗姆的挑衅的。” 这是一位金色卷发的明艳大美人,走来的时候带来香风阵阵,以及追随在她身边的目光若干。 沢田纲吉微微露出笑容。 “我以为gin早跟你说了。”他的唇齿之间溢出来人的姓名,“vermouth……不,还是说现在叫你克丽丝(chris)更好呢?” 毕竟是大明星克丽丝·温亚德。 沢田纲吉眨眨眼,见对方露出了风情万种的笑容。 “当然是随你喜欢,”她抬起手,摸了摸青年的脸颊,如同情人之间的呓语一般唤道,“decimo。” 略过无用的寒暄,贝尔摩德将一张卡片递给教父先生,约他夜间详谈。 因为这一动作被无数人盯着的沢田纲吉:…… 青年神情微妙地接下了房卡。 “我知道了。”他将薄薄的卡片在手中把玩了一下,而后递了回去,“不过比起房间,我更希望能在酒吧看到你。” 棕发青年抬眼,暖棕色的眼瞳中流露出令人难以拒绝的情绪,“可以吗?” “既然是你的愿望,那是当然的。”贝尔摩德贴近教父,纤手为他整理着衣物,在领带上轻轻滑过,“不过这样就得找个好地方才行……毕竟,我们可是来做坏事的。” 这样的动作让他们看起来无比亲密,就算不注意投射在身上的视线,沢田纲吉也知道自己一定是被无数只眼睛盯住的。 他无奈地叹口气,不得不和这位戏瘾上来的祖宗对戏。 只见身份神秘的棕发青年垂下眼,轻轻地笑了笑,抬手为贝尔摩德挽了一缕碎发到耳后。 “我更加期待与您的相见。”他轻声说道,“不过是区区一枚宝石罢了,怎么抵得您的容光呢?” 对方终于被取悦了,娇笑着离开。 应付走这位连gin也要忌惮几分的祖宗,教父先生才隐晦地呼出一口气。 注意到有股视线从身后盯着,他扭过头,看见端着番茄汁的苏格兰隔了几米远,微妙的神情一闪而过。 而在他身后,去而复返的波本躲在上甲板的门后,猫猫祟祟地探出了一个脑袋,警惕地看着这边,注意到他看过去,还露出了有些可怜的表情。 你是什么奇怪的动物吗?要是想过来的话完全可以过来,不要露出那种像是被抛弃了一样的表情啊! “请放心。”苏格兰抬步走来,沢田纲吉依旧能直觉到他的心情很复杂。 难道他没有认出刚才的是贝尔摩德,说起来苏格兰见过她吗? 突然发现了奇怪的盲点,沢田纲吉听见对方语调奇怪地继续说道:“您不必担心我们……适当的娱乐是很正常的。” 沢田纲吉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看见对方的目光落在手里的房卡上。 ……等等你听我解释! 半晌后,知晓了那是组织的一员的苏格兰终于放下了奇妙的表情,对着他看起来十分紧张的上司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您目前并没有发展办公室恋情的意思吧?” “什么叫做办公室恋情……组织根本没有办公室吧?”垃圾组织。 教父先生半个身体都撑在栏杆上,无聊地说道,“没有哦,比起我,贝尔摩德对gin更感兴趣。” 苏格兰回过神,眨了眨眼:“啊?” 教父先生单手托腮,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就是你想的那样,”他倒是不吝于跟小后辈说些组织的八卦,知道这些事情能够帮助他更好地了解组织的结构,于是顿了顿,像是伏特加上身一样变得八卦了起来。 苏格兰的表情一开始还很正常,毕竟知道得越多,他能够传递回公安的情报也就越多。然而谁知道顶头上司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开始跟他八卦……救命他知道这么多真的不会被暗杀吗? 然而可靠的苏格兰面上还是一副稳重的模样的,甚至在上司说的起兴的时候会适时递上番茄汁,让对方润口之后继续进行。 不愧是他。 后面的波本虽然听不到这两人说了什么,隔了这么远唇形的辨认也很困难,但是看着尊尼获加放松的姿态和幼驯染游刃有余的表现,终究还是放了心。 总算是比莱依那家伙强了不少。 苏格兰的胜利就是他波本的胜利! 如此想着还是没忍住磨了磨后槽牙,与此同时,一只手从身后探了过来,按住了他的肩膀。 …… 有人拍了拍苏格兰的肩膀。 黑发青年眼中闪过锐利的光,却在下一秒硬生生克制住了给后面的家伙一个过肩摔的冲动。 一方面,是他竟然没能察觉到来人的靠近;另一方面,则是尊尼获加的脸上露出欣喜混杂着奇怪情绪的表情。 “你来啦,”棕发的青年挥挥手示意苏格兰无事,对着对方身后的家伙笑了笑,“诺……万。” 之所以会隔了这么长,是因为他飞速地被人举了起来,苏格兰察觉到都没拦住那种。 黑发红瞳的青年穿着正式的西装,燕尾无风自动,像是尾巴一样在海风里荡漾起来。 “许久不见了,boss!”他雀跃地仰头注视着他像是隔了一个世纪没见的boss,红瞳弯起,宝石一般闪烁的瞳中只容纳得下这一个人的存在,只是注视着这个人,脸上便泛起了两团红色。 只听他神情迷醉地问道:“今天可以踩我吗?” 抬步走来的波本脚步一顿。 他抬头看了看自己是否走错了方向,发现没有,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沢田纲吉正头疼于此,抬起头,正巧与金发青年紫灰色的双眼对视。 教父先生无声地张了张唇。 金发的青年下定决心,向前跨了一步。 “这就是您如此疏远我的原因吗?”他扯了扯领带,让自己看起来多了几分诱人的野性,“原来您喜欢这种……那也不是不行的。” 他压住诺万举着首领的手臂,抬起头,露出一种欲语还休的神态,低声轻喊:“boss。” 第22章 022 这可比贝尔摩德来的时候刺激多了。 沢田纲吉无奈地抵住了像是一只巨大毛绒绒一样使劲朝着自己身上凑的家伙的额头,努力无视那些目光,目光柔和下来。 他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对方的激动,放软了声调。 “好啦。”教父先生轻声劝导,“大家都在看着我们呢。” 诺万歪了歪脑袋。 “boss不想让他们看吗?”他无辜地说道,“那我把他们的眼珠都扣下来好啦,要这样做吗?” 说的是很血腥,能够知道这个人的身份的人,自然也知道他确实是能做出这种事的疯狗,于是忌惮压过好奇,似有若无的试探目光尽数收了个七七八八。 沢田纲吉大概是唯一一个知道诺万不会这样做的人,他无奈地看着像是小孩子一样朝着自己炫耀的家伙,将对方推得更远了一些。 诺万就知道他善良的boss不会点头,也并不失落,反而因为自己和boss心有灵犀(强行)而雀跃无比。 即使有了诺万的要挟,站在甲板上还是太过显眼了。 而且还有波本和苏格兰,总觉着这三个人像是下一秒钟就要打起来……到时候谁赔啊?组织可以报销吗? 虽然想着贝尔摩德平日里吃喝玩乐都是用的组织的钱,但打起来就算是让自己这边(诺万)赔一半也很亏。于是在这方面莫名其妙很有心得的首领先生一手一个小朋友,眼神示意苏格兰跟上,带着几人进了邮轮内部,寻个安静的角落,开始为双方介绍彼此。 途中偶然遇见正在同人聊天的贝尔摩德,对方见着他这幅模样惊讶了一下,旋即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谁要和你心照不宣……你都想了些什么啊! …… 心累的教父先生将几个棘手的家伙扔到了一边表示自闭,让几个家伙自行相处。 唯一的要求是—— “不许打架。”沢田纲吉笑吟吟地说着,手边是一把不知从何而来、但是几乎半截刀身都插进桌面的餐刀,“可以吗?” 几个家伙神情一凛,乖觉地点了头。 见着一脸眼不见为净的boss趴在了桌上看向另一边,三个呈三角形形状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青年才彼此打量了起来。 沢田纲吉强硬地迫使自己不回过头去看这三个家伙的相处,但脑子里总是会想,耳朵也竖着,就等着听三个人的动静。 总觉得他像是操心家里孩子的老妈一样。 教父先生随口吐槽了一句,把半张脸都埋进了胳膊里。 而另一边,得到了boss命令的诺万率先观察起了作在对立面的二人。 虽说请求boss在身边搭载两个挂件的人是他,但亲眼看着不是自己的家伙时刻跟随在首领身边,心里泛酸的人也是他。 但是不行,要是闹脾气的话,boss会生气的。 虽然他是很希望boss能多骂骂他、最好还能踩他,他的鞭子是每个月都定时送去保养了的,抽在身上一定很快乐,但如果代价是让boss生气的话,那还是不要了。 于是他谨慎地从沙发里抬起头,虚着眼打量对面的两瓶酒。 首先是这个黑发蓝瞳的家伙,头发和他是一个颜色,说明boss心里有他,加五分。 但是是不能贴身保护boss的狙击手,减十分;脸上有胡子,也没他好看,再减十分…… 还没等他在心里加加减减算个过瘾,就被对方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给打断了。 已经知晓这就是尊尼获加在意大利那边势力的代理人、同时也并不属于酒厂的苏格兰神情略显冷淡,他看了看只留了个后脑勺、还有些孩子气的叼着吸管试图就这样喝到杯子中饮料的尊尼获加,但还是伸出了友好之手。 “我是苏格兰。”他垂着眼说,蓝色的瞳像是蕴藏着深空的宝石,“boss在意大利的时候托您照顾了。” 正在心底给这个新来的拖油瓶打分的青年顿住了。对方这种反客为主的说法让他耳目一新(?),甚至隐约觉得有些耳熟,毕竟自己原本是准备说这样类似的话语的。 “我们家boss在日本托你照顾了”之类的。 因此,慢条斯理地伸出手,青年冷哼了一声。 “应该是我来说这句才是,”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手上用力捏紧了对方,“你把我家的boss照顾得不错,谢了。” 男人的较量总是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的。 笑着笑着,两个人交握的双手始终不曾分开,甚至手上的青筋也崩了出来。 暗搓搓关注着这边动静的棕色脑袋有抬起来的迹象。 几乎是立刻,诺万收回了手,站起身。 “我刚才听说这边马上会有特色蛋糕,您要去品尝吗?”他站到首领身边,俯身问道。 沢田纲吉犹豫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这是所谓的调虎之计,他看了眼乖巧笑着的诺万,想了想确实应该让他们有自己的相处时间,而且刚才他也已经警告过三个熊孩子……救命他真的是保父吗?怎么有种回到当初带蓝波的时候。 心中有不为人道的崩溃,但沢田纲吉脸上还是淡然自若的。 他将审视的目光从诺万的脸上挪开,放下杯子的时候刻意嗑出了响动算是警告,又分了一丝目光给两瓶酒,才起身离开。 ——总之,不要打架就行。 黑发青年带着笑容将沢田纲吉引开,在沢田纲吉转身抬步、两瓶酒站起来的瞬间,他扭过头,用一种恐怖的四十五度的角度盯住了同样站起身的苏格兰和波本。 【boss——是——】他无声地做着口型,眸中笑意不再,是给拖油瓶们一个警告,【我——的。】 …… …… 出门就碰见了贝尔摩德。 大明星克丽丝一如既往吸引着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目前正陪在一个中年人身边,浅笑盈盈地应酬。 金发的美人垂眸的瞬间,他甚至听见有人咽了咽口水,但是想到这个人是贝尔摩得——也就是克丽丝·温亚德,这种情况似乎就很顺理成章了。 毕竟是贝尔摩得,在组织内是独立于几大派系、直接隶属于boss的存在,一度被称为组织boss最为宠爱的女人。她的表面身份正是现在这个明星克丽丝·温亚德,在母亲沙朗·温亚德之后登上荧幕,并且凭借着精湛的演技与美艳的容貌,一度风靡全球。 当然,也常年有着小报消息说她在母亲留下的资源之外,背后还倚靠着大山。这座大山有时传言是美国的富豪,也有日本的财阀,甚至意大利的教父……种种猜测层出不穷,稍微知晓一些内情的,倒是知道她与意大利那位近来风头正盛的新锐有着不浅的关系。 这些新闻真真假假不胜其数,唯一能够确定的,是继承了来自母亲沙朗多年积累的人脉与资源的克丽丝·温亚德背后倚靠着数座大山,不是一般等闲人物能够招惹的存在。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莱依站在了教父身边,手中端着一叠可人的蛋糕,大概就是方才诺万所说的特色蛋糕。 原本准备当做没看见他的沢田纲吉:…… 他同端着小蛋糕走到自己身边的莱依点了点头,兔兔祟祟地凑过去,矜持地接过了对方的贡品。 不愧是能被诺万特地在他面前提一句的特色蛋糕,第一口吃下去,饶是品味过美食无数的教父先生,也依旧能感到心灵被抚慰一般的美味。 绵密的口感、醇厚的奶油,以及冲淡奶油带来的腻感的水果,在他的口舌之中舞蹈,环视一圈,不少人与他同样露出了餍足的神色。 已经很会察言观色的莱依上前半步。 “据说本次宴会请来了远月的主厨,”他低声说道,见上司面露疑惑,便在短暂的停顿之后继续为对方介绍起来。 黑发美男温声细语的模样是很引人注意的,当莱依话落,也有不少人的目光落到了他们身上。 其中就包括了就在不远处同人笑谈的贝尔摩德。 被对方笑意吟吟的目光一扫,沢田纲吉就觉得大事不妙。 他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试图在事情找上自己之前带着莱依撤退。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笑容明艳的大明星小姐站在了他的面前,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身上是亮闪闪的浅金长裙,一路包裹着身体的轮廓到了腿部,而后微微敞开,行走之时如童话中的人鱼公主一般。 金发女性的臂弯之间还裹了一个与礼服相近色系的毛绒绒披肩,看起来手感很好的样子。 “啊呀,我还以为直到晚上之前,你都不会出来呢。”她捂住唇,娇笑道,“毕竟可是有三个高质量的小哥……不愧是意大利人?” 沢田纲吉:? “不,我觉得你肯定误会了什么。”已经懂得成年人世界某些奇怪颜色的调侃的教父先生试图拯救自己一把,“我和他们只是普通的朋友……” “我们一般可没有朋友。”对方又露出那种心照不宣的笑,而后伸出一只手。 棕发青年警惕地往后挪了挪,缓慢地打出一个问号。 单从外表来看,就像是只柔弱的棕毛兔子。 克丽丝·温亚德——或者说是贝尔摩德笑意不变,看了眼身后说道:“要来一起打球吗?我这边可是有人对你感兴趣哦。” “什么球?”他下意识地就问。 贝尔摩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总是能在奇怪的地方给我惊喜。”她笑了笑,“是棒球,你会打吗?”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要是其他球类沢田纲吉当然会顺理成章地说一句他不行他不会,但如果是棒球的话……棕发的青年不由得沉默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被贝尔摩德给捕捉到了,等他回过神,已经同一群西装革履秃头胖肚的老板们站在了邮轮准备的棒球场地上。 乍一听在邮轮上打棒球像是什么人脑子一拍想出来的奇怪活动,但这里不仅有棒球场,还有高尔夫场、游泳馆,可以说是将每层的宽大空间都利用得淋漓尽致。 但沢田纲吉也不是没见过在邮轮上做网球场、拳击场、射击训练场乃至仿真战斗训练系统的,又突然觉得这也不算什么。 有钱人的游戏罢辽。 暗自嘟囔着的教父先生不着痕迹地瞪了眼贝尔摩德,被就像是在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一样的女明星给捕捉到,顺势引起了对方身边男人的注意。 “这是你的朋友吗,克丽丝?” 富泽太一。 笑着上前应酬的时候,沢田纲吉的脑海中也浮现了关于对方的情报。 比起张扬的宴会主人富泽英二,富泽太一更加低调和内敛,但只要他存在的地方,想必也没人会去在意富泽家的老二。 毕竟比起一个接受家族供奉的浪荡富二代,自幼便被当做家族继承人培养、吸收了富泽家族以及姻亲长达的政治资源的老大太一,是更值得注意的存在。 不说别的,就只单单说这场生命之火的鉴赏会,虽说主办人是身为次子的富泽英二,可看贝尔摩德的行动,背地里的主导者大抵还是这位富泽太一。 在几人的交流之中,沢田纲吉知道了富泽太一和克丽丝是在夏威夷度假的时候偶然认识的心灵之友,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克丽丝·温亚德——他是说,贝尔摩德是什么人啊,当她要尽心尽力去接近一个人的时候,很难有人能够拒绝她的靠近。 “毕竟克丽丝是如此明艳美丽又体贴人心。”那位据说不甚好接近的富泽家大公子朝教父先生眨眨眼,“在我看来唯一略差一筹的,就是不会打棒球这件事了。” 传得满天飞的报纸可不会写富泽家的大公子独独对棒球这项国民活动有着深深的迷恋。 话落走在他身边的贝尔摩德就轻笑了起来。 “所以我这不是找来了decio帮忙嘛。”她的声调放得挺柔,带着距离恰好的亲近,摇摇点了点另一侧的教父先生,“你会棒球吗?” 教父先生沉默了一下。 他大约的确是会的。 而且不仅是会,在一众的普通人之间,他或许还算是打得比较好的那种。 毕竟他有着一位曾经获得了职业棒球大满贯的友人,对方对棒球的执着从少年时期一直延续到青年时代,如果不是他的话,或许现在也仍旧是活跃在赛场之上。 教父先生垂下眼,神色染上了些许冷淡,轻声应了一句。 “当然,”他说道,“克丽丝你自己不已经说过,这是日本的国□□动了么?我好歹也算是日本人哦。” 青年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露出带着些羞腆的笑,让人完全无法将他与猜测中的“decio”联系在一起。 而那转瞬之间的冷漠,只有落后半步的莱依收进了眼底。 尽职尽责跟在decio身边当个木头人的青年一顿,暗暗将此记录在心底的《decio观察日记》里。 有钱人们的游戏不过也只是游戏。 一堆或秃顶或胖肚的富豪政客们浩浩荡荡地占领了棒球场,没过一会就推手告退,让等在一边的工作人员来接替自己,捶着腰回观众席的时候还一边感叹着自己老了一边说下次还是看球赛比较快乐。 留在场上的最后就只剩下零零碎碎几个人,其中就包括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混在虚弱的富豪们之间溜走、但现在还捏着棒球棒站在场内的沢田纲吉。 棕发青年心里吐槽着自己,下定主意再打一棒就走,但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当球送过来的时候,就以一个极标准的姿势将球送了出去。 “全垒打!” 不多时,最终的结果传递回客人们的这边,饶是自己跑得浑身乏力的秃顶富豪们,也不由像是一个个普通的球迷一样站起欢呼起来。 沢田纲吉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的接近目标富泽太一已经用相当狂热的目光在看着他了。 他将球棒递给早就等候在一边的工作人员,擦擦并不存在的汗水,向已经站起来迎接他的贝尔摩德和富泽太一身边走去。 “狱寺先生真是太厉害了,您那张扬的生命力令人挪不开眼。”对方说着他的假名,毫不忌讳教父先生身上可能存在的臭汗,给了他一个拥抱,“狱寺先生以前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吗?” 他比出击球的动作,呼啦呼啦地飞着手势,看起来十分激动。 接过贝尔摩德递来的手帕敷衍地擦汗的青年微微侧过头。 “大概……算是吧。”大概是熟悉的运动唤起了他的记忆,让教父先生变得柔软了一些,隐约露出一直隐藏着的内核,眼神中流露出温柔而怀恋的情绪,“我的教练,是世界第一的棒球手哦。” 富泽太一一愣,旋即眼里放出金光。 “是川上先生吗?”他说的是这届甲子园联赛获胜队伍中的冠军明星。 沢田纲吉一愣,摇了摇头。 富泽太一热情不消,继续报了好几个名字,得到的都是否认。 沢田纲吉终于在对方连珠炮一样的询问中找到了说话的机会。 “您不必问了。”他说道,垂下眼,有些莫名的伤感,“山本……他不在这个世界的。” 半晌,对方也沉默了下来。 他按上教父先生的肩膀,真挚地道歉。 “抱歉,山本老师确实值得世界第一棒球手的名号,没想到狱寺先生竟然师从于他。”他神情凝重,“请节哀。” . 第23章 023 023 中年(?)成功人士的友谊来的太快就像是龙卷风,虽然不论是沢田纲吉还是富泽太一的年纪都说不上是中年……最多是个年少有为。 而等二人就棒球运动二三事聊了个尽兴之后,球场上已经又换了一波人,一个个由宾客们带来的小萝卜头们挤了上去,球场开始充斥着欢声笑语。 富泽太一懒洋洋地躺在座椅上,对着沢田纲吉笑。 “小孩子们真可爱,是吧?”他道,“为了让孩子们也能一起快乐地打棒球,我可是特地让他们准备了孩子们专用的器具,幸好大家都很喜欢这项运动。” 沢田纲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一众正在分队的萝卜头里看了一圈,单单发现一个流落在外的小萝卜头。 不知是还没找到队伍还是什么,他一个人站在距离最近的一方有些远的地方。或许是教父先生打量他的时间有些长了,男孩抬起头,同他对视了一下。 有人到了富泽太一的身边说了什么,原本面带笑容的青年神色微敛,冲沢田纲吉露出抱歉的笑。 “抱歉抱歉,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找我过去,狱寺先生,我这边就先失陪了。”待到沢田纲吉点头应是之后,他又顿了顿,犹豫了一下道,“今晚饭后,会有一场品鉴会,届时请狱寺先生与克丽丝同来吧。” 这才是贝尔摩德带着沢田纲吉接近这家伙的目的。 很显然,虽然与贝尔摩德原定的计划不同,但教父先生还是凭借着自己在奇怪地方点上的技能点获得了对方的认可。 说了两句场面话之后,富泽太一便匆匆离去了。 他一走开,从工作模式脱离的教父先生就调整了姿势,在座椅上摊成了一个兔兔饼。 “想要喝水,”他喃喃,抬起半拉脑袋叫人,“莱——依——” ——然后想起来莱依被贝尔摩德给召唤走了。 但水还是来了。 一个穿着背带裤的男孩子捧着水杯,怯生生地抬头看他,日语很不熟练地问:“您要喝水吗,先生?” 沢田纲吉犹豫了一下。 在男孩小心翼翼的目光下,还是笑着接过了这杯看起来很童趣的饮料。 “谢谢。”他吸了一口,是草莓奶昔。 大概是专门面对小孩子们的饮品,连杯子也格外有童趣,总的来说是只绿色的小恐龙,凶恶的外表下藏着的是冰冷又柔软的草莓奶昔。 其实也很富有童心的教父先生狠狠喝了一口,露出了餍足的神色。 这让一边眼巴巴看着他的小孩子也高兴了起来。 活过来(不是)之后,沢田纲吉才注意到这个孩子。 穿着的是黑色的背带裤,白色的衬衫和黑白格子的背带裤,脑袋上还软软地搭着一顶同色系的格子软帽,压住一头软乎乎的头毛,看起来很是可爱。 注意到他正在被注视,男孩子扭捏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地抬起脑袋。 “您喜欢吗?”他软糯糯地问。 不得不说,就算是一手带大了幼弟蓝波和其他孩子,知道孩子们熊起来的时候有多么难缠,沢田纲吉也承认自己在这一瞬间被萌到了。 他捂住唇,点了点头。 “很好喝的奶昔。”他顿了顿,认真地品味了一下口中的残余,又说了两句。 这让原本还有些拘谨的男孩子眼睛亮亮,更加高兴起来。 等到和莱依交了班的波本端着饮品汉堡回来,见到的就是他的上司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富泽太一换成了个不认识的小鬼,两个人言笑晏晏的模样了。 不得不说,上司是很亲善力的,尤其是他带着自己摸鱼的时候(划掉),尤其是他想要接近某个人的时候。 这种亲善力与懂得运用自己身为女性,就是不论谁待在上司身边,都会有种“啊被包容了”的错觉。 或许不是错觉也说不定。 他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个传闻中的恶犬在上司身边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模样,将错觉两个字给吞进肚子里。 正在他胡乱想着的时候,沢田纲吉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青年见到波本手里端着的食物就是眼睛一亮,而他身边坐着的小男孩也转过头,两个人眼睛里同时放出光亮,让端着食物饮品的波本也有种想要后退一步的冲动。 “这是给我的吗?” 然而他还是走到了上司的面前,并且面对着的对方的询问,沉着地点了点头。 “虽然和特色蛋糕不同,并非远月来的主厨亲手制作,但是牛肉饼使用了对方的特殊配方,吃起来很有一番风味。”他垂下眼,将托盘放下,“等待汉堡的时间稍微长了些,我就去选了些石榴汁……您不喜欢吗?” 教父先生摇了摇头,将一个汉堡并那杯石榴汁都给了身边的幼崽。 “来,谢谢你的草莓奶昔的招待。” “是这孩子刚才把他的草莓奶昔给了我。”他扭过头,发现安室透不知道什么时候单膝蹲下了,原本需要仰视的金毛变成了俯视,对方很是乖顺地抬着头看自己,像是一只金毛版的诺万。 教父先生沉默地捂住了额头。 “不要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学诺万啊,我不喜欢这样的。”又问,“安室君吃过了吗?” 与“狱寺”这个名字相同,安室透也是波本的名字……嗯,是假名,不过还挺好听的。 波本——安室透看着目光灼灼看着他的上司,虽然他确实没怎么吃,但是:“是,在等待的时候就已经用过了。” 他露出自己训练了很多次的笑容:“这里的三明治也很美味哦。” 教父先生不疑有他。 只是拿起汉堡的时候歪了歪头。 “嗯,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会撒谎的坏孩子。”他嗷呜一口咬了下去,和吃到小蛋糕的时候一样,露出幸福的神色,才嘟囔着道,“要是你吃过的话就不会多拿一个了吧?作为惩罚这个是我的,你再去取一个好了。” 安室透垂了垂眼,像是一只被雨淋湿的小动物,看起来垂头丧气可怜兮兮的。 “好的。” 沢田纲吉:…… “不要学些奇怪的东西,你们不要在奇怪的地方竞争啊。”他无力地说道。 金色短发的青年抬起头,下垂的狗狗眼就很委屈地盯着他。 沢田纲吉觉得这天没法聊了。 他也不知道安室透最近是想了些什么东西,自从那天、就是他惊恐地跟苏格兰说波本和莱依坏掉了的那天之后,波本就变得奇奇怪怪了起来。 要不是他知道这个金毛黑皮的家伙是自己的小后辈——是的他知道了,虽然隐藏得很好,但是在察觉到苏格兰十分眼熟、他就开始留意起两个家伙的行动之后,观察力过人、应对卧底经验丰富以及还有着超直感加持的教父先生,就理所当然地拆穿了后辈们的演技。 ——要不是知道这件事,他就差点以为波本是在做些什么美人计hora之类的计谋了。 可对于作为前辈的他,波本应该不至于做到这步。 反正就是很怪。 在注视了仰头看着自己的波本半晌后,他揉揉身边好奇地瞪大眼注视着自己的孩童,开始温声细语地问对方要不要现在去打棒球。 “但、但是……” 小孩的目光亮了亮,眼神在接触到远处闹得正欢的孩子们的时候黯淡了一瞬,“但是大家不会和我一起玩的。” 他低着头,扭捏地搅动着衣角,整个人从刚才吃到汉堡之后的雀跃状态退到了刚开始接近纲吉的那种拘谨之中。 教父先生嗳了一声,连带着安室透也将目光放在了男孩身上,目光在接触到男孩银色短发的时候停留了一瞬。 “是因为是混血吧。”他突兀地说道,因为语速过快甚至有了些咄咄逼人的力道,“因为是混血,所以遭到了同年龄其他孩子的排斥。” 话落,安室透看向男孩问:“是吗?” 这人变脸的速度太快了,让小孩愣了下,紧接着往沢田纲吉的身后缩了缩。 “……我失礼了。”安室透站起身,低头对看着自己的教父先生说道,“苏格兰过来了,我先去吃点东西可以吗?” 沢田纲吉往他身后一看,果然苏格兰正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而让安室透去吃饭原本也就是他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 两人迅速交接了一下。 等到安室透离开,银色短发的男孩才从纲吉身后探出脑袋。 沢田纲吉揉了揉他的脑袋,顺手找了个侍应生,准备将男孩带到单独的训练室中去学习棒球的基础知识。 虽说这种东西是团体运动,但针对专项击球的训练室也不是没有。恰好苏格兰走了过来,对方显然对这幅上司出门一趟身边就多了个小萝卜头的情况有些意料外,但还是十分娴熟地肩负起了带孩子的任务。 苏格兰,真好使。 另一方面沢田纲吉也请侍应生识别了男孩的身份,得知他正是某家的孩子之后便让苏格兰跟着侍应生出去找了这孩子的家长。 然后被男孩子抱住了小腿。 “优也……优也没有被讨厌。”他捏住自己的衣角,眼眶红红的,“但是大家都不要和优也玩……大哥哥,优也是坏孩子吗?” 沢田纲吉看着他,想起方才见到的男孩凑到正在一起打棒球的孩子们身边、却被孩子们排挤的模样,心下一软。 “不是的,”他蹲下身,揉了揉男孩子的头发,犹豫了一下,“大哥哥告诉优也君一个小秘密,不可以告诉其他小朋友哦。” “秘密是……大哥哥以前也只有很少的朋友的。”他轻声说道,目光逐渐放得远了些。 因为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废材纲”,做什么都做不成功、玩游戏的时候和哪一队在一起哪队就一定会输掉,所以久而久之,就没有人会和他一起玩。 银色头发的幼崽瞪大了眼睛,满脸写着不信。 于是沢田纲吉冲他眨了眨眼。 “但是大哥哥现在有很多朋友哦,所以,大概自己也到了向小辈传授人生经验,也变得语重心长起来,“到时候,你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所以不要着急他们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来,你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 优也双手握拳抵在脸颊下,双眼亮亮,使劲地点了点头。 …… 苏格兰带着人回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自家上司站在棒球发射器前击球的样子。 原本说是带着孩子来这边玩棒球的,但显然,棕发青年似乎对棒球更感兴趣,一个人快乐地进行回击,而为了安全放在外面的优也就扒拉着玻璃门,不时发出“哇”的欢呼。 跟在他身后的夫人脚步一顿,有些气急败坏地叫了声“优也!” 白毛幼崽肉眼可见地瑟缩了一下,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飞快地换上了惶恐。 “妈……母亲大人。”他紧张地站到了女性的面前,欢呼的声音变得紧张而颤抖,不像是见了母亲,反倒像是见到什么洪水猛兽,让苏格兰也不由侧目。 但这就是人家的家务事了。 他只负责走到边上敲了敲玻璃窗,将逐渐沉浸在快乐棒球中的上司给捞回来。 沢田纲吉回过头,看见苏格兰站在门外,又有一名女性正蹲着同着什么,便知道是对方将了几句场面话,又和优也道别,挥着手看着对方离去。 方才还脸颊红扑扑的男孩趴在母亲的肩上,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脸颊上的红晕已经飞快地褪下,小脸重新变得苍白起来。 穿着华贵的女性微微歪了歪头,不知道同他说了什么,让男孩迅速低下头,将脑袋都埋在了她的肩上。 苏格兰拧着眉收回目光,看见尊尼获加也是一副皱眉的模样。 “boss?”他迟疑道。 “不,没什么。” 沢田纲吉收回目光,有些惊异于方才优也垂下脑袋的时候,头顶一闪而过的东西。 那是……死气之炎? …… “你要来杯水吗,长官?”有着半长黑发的青年拉开门,一只脚踏出去了还在问,“或许是牛奶?咖啡?” 正坐在书桌前的长官愁眉苦脸地瞪着提交到自己手里的粉色杂志,闻言忍无可忍看了他一眼。 “冰美式,谢谢。” 青年早有所料地比了个收到的手势,脚步轻快地往外走去。 他当然会很轻快。 听见对方高兴得像是在蹦跶着走路的脚步声,上司微妙地想,如果不是接下来要这种东西,那他的心情也会是很好的。 可这是现下唯一一个关于s的情报,据s的联络员——也就是萩原研二所说,他已经将手头所有的密码本都排查了一次,除了一本以《圣经》为原本的密码本能破译出来几句证明身份的暗号,以及让他们这篇的话语之外一无所获。 所以萩原不得不带着他买的粉色期刊到了办公室提交给他,神色微妙之中又掺杂了一丝激动。 不过要是他一大早也知道s没出事还活着、甚至可能已经潜入到了组织深处快二把手的位置的话,大概也会是这种表情。 更何况那孩子还是毕业之后推测出仰慕的前辈的所在之处、硬生生挤进的联络人队伍——用年轻人们的话来说,就是这孩子是s的迷弟。 长官做好了心理准备翻开粉色杂志的第一页,力求在萩原研二带着咖啡回来之前迅速扫过一遍,以便待会不会因为其中的内容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 因此,等心情很好甚至背后都在开小花花的萩原研二回到他上司的办公室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和离开之前保持着一个姿势的上司了。 观察力还是很敏锐的青年歪了歪头。 “咳咳,”在他提问之前,上司率先说道,“说起来,你是怎么判断这就是s传递的情报的?” “心电感应。”半晌,向来巧舌如簧的青年目光如炬地看向他的上司,笃定地说道,“这是我和前辈的心电感应!” . 第25章 025 025 “还在生气……”黑发青年抵着他的肩颈,哼哼唧唧地要求,像是一只撒娇的幼犬一样,“要boss让我录起床铃才能好。” 沢田纲吉张了张嘴,差点就答应了。 然而在这之前,一只手按上了他的另一只肩膀。 “您忘记介绍这位是谁了。”带着针织帽的狙击手垂眸,辨不清神色,但是气氛却不是往常一样轻松的——更进一步说,甚至没有他平日里和波本打闹的时候那般放松。 恶犬磨了磨牙,抬起头,越过首领的发顶恶狠狠地瞪着这个破坏他的好事的家伙。 可恶的针织帽。 沢田纲吉咳了一声,一只手抵着诺万的额头推开了对方。 “抱歉,差点忘了,你们还没有见过吧。”他道,安抚性地顺了顺诺万的头毛,像是拍拍一只大狗,“这是诺万,是我的伙伴。” 虽然没能得到boss亲口录的起床铃,但是这样的承认也足以让诺万打起精神来了。 他站起身,因为吸到了足量boss而精神雀跃着,连带着看这个针织帽也顺眼了不少。 哼,不论怎么说,这个针织帽都是boss按照他的请求找的,是按照他为了boss能够时刻想起他而提出的标准找的,这说明什么?针织帽是他的替身!不过是区区一个替身! 这样一想,青年就洋洋得意了起来。 看着他这幅模样,原本没什么所谓的莱依突然觉得有些碍眼。 不远处,和他相处不能算是和睦、只能说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名同僚的目光也紧紧盯在他的身上,让作为狙击手、对人的目光感觉十分敏锐的青年半点不能放松下来,连带着脑子也在快速地运转。 已知他们家boss在意大利有着自己的产业,从各种各样的途径——其中主要是狙击训练场里代号成员们的八卦和安德里亚的情报——中得知了对方的产业布局不算小,但是来到日本之后也没见他处理过相关的工作。 当然也有可能是尊尼获加还防备着他们,但和两瓶最近才跟着尊尼获加的酒不同,他赤井秀一跟在尊尼获加身边已经有过一段时间了,比起虽然被放逐但仍旧牢牢掌握着本土权势的掌权者,他的上司更像是一个终于攒够了年假赶紧跑到异国度假的社畜。 这应该是可以说的吧。 再综合一部分的情报,可以得出这个叫做“诺万”的家伙,就是曾经在安德里亚的情报中出现、帮助尊尼获加打理意大利的生意的“疯犬”。 赤井秀一在脑海中迅速过滤着关于对方的情报,另一边却点了点头,抬手准备和对方握手。 “原来如此。”他迅速带上微笑的假面具,看起来很谦逊的模样,“之前没听过boss说过,所以没能第一时间认出你,抱歉。” nicejob! 虽然向来和莱依不对头,但安室透这次还是破例在心底称赞了对方一句。 虽说平日里总是窝里斗,但是面对要来抢夺上司的家伙的时候,他们威士忌组也是一体的! 眼见着诺万在听了莱依的话之后一顿,刚刚好转的情绪直转急下,而这边一向不显山露水的莱依老神在在、波本欢欣鼓舞,沢田纲吉就忍不住捂住了额头。 苏格兰贴心地给他递了一杯牛奶压惊,实则是将试图中和场面的上司的注意力转移过来。 对看起来老实的苏格兰的坏心眼浑然不觉的教父先生转过身,权当做看不见这群不知道在争什么家伙的明争暗斗,转而投奔大家的好妈妈苏格兰的怀抱。 呜呜呜妈—— …… 笑闹不过是点开胃菜,就算开启宴会之前诺万也还梗着脖子说没事他就要跟在boss身边谁也不能阻挡他和boss贴贴,宴会开启后,已经引起诸多注意的青年还是不得不应付车轮战一样见缝插针凑到他身边的家伙。 就很气。 唯一能够自我安慰的是这些丑东西都来了他这,那他的boss就不必纡尊降贵地应付这一张张丑态毕露的老脸。 “不过老夫也没想到,诺万先生竟然也对这次的宝石鉴赏感兴趣。” “毕竟是有着长生不老的传说的宝石嘛,哈哈哈哈,就算诺万先生还是个年轻人,但是也要为未来做些打算不是么?” “说到这个,富泽家送的宝石样品,各位觉得如何?”说这话的男人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须,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孩童,幼崽手上的戒指闪闪发光,“我家的孙子对此爱不释手呢。” 诺万顺眼看了看,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却是随口提了一句,人精们便跟着继续进行着这个话题。 ——毕竟boss也有说很在意这次的“生命之火”,所以他得认真工作一下,套点情报才可以。 如此想着的诺万先生对着家族在日本有着合作的合作伙伴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靠着刚才吸到的boss坚持下去。 虽然这么说,还是想去boss身边……呜。 而另一边,眼见着终于分开了不知道为什么凑在一起就会产生化学反应的诺万和酒们,沢田纲吉也忍不住呼出一口气。 他站在角落中,三瓶威士忌神色如常地环绕在身边,像是三尊门神,怎么打发也打发不走。 不仅不走,金发的那瓶还会垂下眼,神情低落地询问自己是否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 ……不是你最近到底学了什么?你是一个专业的情报人员,不是银座的男公关啊! 他没好气地推开做作的安室·男公关·透,而对外像是某种超凶的恶犬的家伙蔫巴巴地看着他,不像是凶巴巴的犬了,而像是会撒娇的猫。 大概是小黑脸的暹罗之类的吧。 教父先生看着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就算知道是演技超群的情报人员伪装出来的,也没法恶声恶气地指责什么。 经过方才那点闹腾,已经有一些人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 然而奇妙的是,就算是硬着头皮去与那位传闻中凶残又不好接触的疯狗聊天,也没人胆敢上来,同神色冷淡的棕发青年搭讪。 比起这些心情各异的家伙,村上亮太显然更加心惊胆战。 他远远地看着棕发青年所在的角落,往日玩得好的狐朋狗友也没人来找他了,反而让红发青年得以冷静一下。 他借着进食的动作观察角落里的家伙,先前因为对方得到克丽丝·温亚德的垂青而生出的嫉妒在惊惧之下已经消退了,反而能够更加清明地观察对方。 比起心中猜测的其他宾客,方才距离这几位最近的他显然更有发言权,知晓这位看起来气质内敛的青年定然不是什么平凡之辈。 ——开玩笑,他可是听见了那个诺万叫他boss诶。 能被那位先生手下的得力助手叫做“boss”的…… 一想到这,村上亮太就忍不住抖了抖,在东京湾的水泥柱里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不,按照诺万·达奇的性格,能够在水泥柱里安享晚年甚至都是最好的后路。 不然就只能再搏一把。 他小心翼翼地觑了眼角落里的大佬,与方才处于情敌状态的时候、怎么看对方怎么不顺眼不同,现在看着角落里的沢田纲吉,村上亮太甚至觉得对方连头发丝都在发光。 棕发的青年是一副典型的亚裔面孔,然而大抵是有着意大利——或许是其他国家,都无所谓——的血脉,并没有日本人的身高之痛,站在他身周一圈的保镖之中并不显得弱势,而气质卓然,任谁看了也不会觉得他有多么弱势。 对方的姿态礼仪显然是经过严苛的训练过的,举手投足之间将优雅自然而然地倾诉出来,看来只觉得行云流水,赏心悦目。偶尔冷淡地垂眸浅酌,抬眸的瞬间,就像是踩在了他的心头上。 村上亮太突然能够理解诺万先生在对方面前的软弱姿态了。 就说是他,只要先生能对他笑一笑,让他跪下来当狗也不是不行。 这样想着,身体先于大脑行动起来,抬脚却被人杠了一下。 “哎呀!” 原来是他没有注意到脚边正巧跑过一个男孩,虽然没出现滑倒之类的事故,但也让红酒打湿了村上亮太的衣襟。 红发青年皱了皱眉,不知道从哪来的银毛小鬼都没顾上爬起来,眼泪汪汪地看着他道歉,让青年眉头夹得更深。 “你……” “是!非常抱歉大哥哥!是什么呢,小孩子就快哭了。 村上亮太看了看被打湿西装,要是以前的他是一定会臭骂这小鬼一顿的。然而现在他都已经能够望见自己在东京湾里的死亡未来了,再和小鬼发火也没什么意义。 而且他运气要是不好,这又得罪哪家惹不起的小少爷就完蛋了。 于是红毛的大少爷拧着眉皱着脸纠结了半晌,用鼻孔出了口气。 而后他俯身下来,在那孩子瑟瑟发抖的目光中伸出手。 “先站起来吧,”他拧着眉,还是没忍住道,“男人流血不流泪,给老子把眼泪收回去。” 顶着一头嚣张红毛的青年还是很唬人的。 因此虽然还是很害怕,但优也吸吸鼻子,将眼泪给吸了回去。 “是q……” 说着就犹豫着要不要伸手让对方拉自己起来……因为大哥哥看起来好可怕的嘤。 村上亮太等的有些不耐烦,正待他要收回手让小鬼自力更生的时候,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了。 “发生了什么事?”那道声音,方才才听过的、这辈子他也不会忘记的温和嗓音在村上亮太耳边响起了,不见被冒犯后的恼怒,而是满含关切,“受伤了吗,优也,还有这位……村上先生?” 村上亮太缓慢地抬起头,红瞳中倒映出微微皱眉的教父的模样。 他张了张口,身体再一次在思考之前擅自行动了。 “汪。” . 第27章 027 027 微妙的心虚在刹那间浮上了教父的心头。 在黑发青年的注视下, 他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像是背着家里的狗子在外面撸了其他狗勾、一回头就被家里的狗抓了个正着……呸呸这里哪来的狗啊,大家都是人好吗? 饶是如此,难以言明的心虚还是浮上了他的心头。 沢田纲吉冷淡地咳了一声。 “这是村上先生。”他尽可能冷静地说道, “不是什么……,你稍微对人也尊重些啊。” 说到后面已经是平日里相处的模样了。 诺万“唔”了一声,红瞳审视着几乎要把自己缩进土里去的家伙, 哼哼唧唧地说了一声“好吧”。 “既然Boss都这样说了。”见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也不是什么突然冒出来的酒瓶子, 诺万也放松下来, 自然而然地凑到首领身边。 “Boss对生命之火很感兴趣?您喜欢吗?可以交易过来哦。”交易不行也可以抢, 反正Boss喜欢嘛。 已经完全无视红毛了。 一边的安室透在上去和这个家伙battle和自己作为日本公安应当对公民负责——虽然他其实也不太想保护这家伙——地责任心中摇晃了下, 借着带对方去更换衣物的机会,将就像是误入陷阱的小白兔一样的青年带离了是非之地。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给他留下气势极强印象的黑发青年站在尊尼获加身边, 眉眼低垂,神色近乎温和, 同对方说话的时候微微压着眉眼, 看起来亲和了许多, 让人全然联想不到所谓的“疯狗”的名号上去。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注意到他的注视的黑发青年抬起眼,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 他皱着眉同对方对上, 却见黑发青年丝毫没有退缩的动作,甚至遥遥举杯……可恶他是在炫耀是吗? 而察觉到他说着说着话就走神的尊尼获加扭过头, 也顺着诺万的视线看了过来, 疑惑的模样似乎是在说他怎么还在这里。 安室透沉默了下, 也跟着垂下眼, 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态, 才催促着身边的村上亮太离开。 诺万·达奇,意大利里世界有名的疯狗……似乎和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而话说回这头,虽然和诺万同样疑惑于安室透怎么穿着侍应生的服装出现在这里,但是想到对方是专业的情报人员,沢田纲吉又觉得是可以理解的了。 不愧是波本,伪装是专业的! 收回目光的时候,他遥遥看见远处的贝尔摩德举起酒杯,同他作出一个“cheers”的口型。 教父先生凝眉。 下一刻,一声尖叫从门外传来。 “啊——!!!” 两人对视一眼,沢田纲吉站起身,很快在纷纷扰扰的人群中获得了想要知道的信息。 ——富泽太一死了。 …… “啊!”封闭的房间内,萩原研二突然站起身来。 他和上司已经对着那本粉色杂志研究了好几天了,现在人手一本,不仅没看腻,反而对于主人公纳兹的卧底之旅十分感兴趣。 就是他伟大的S前辈堪堪出版了这一章就没了后续,很是让人心痒。 上司抬起头看过来。 萩原研二摸了摸后脑勺,讪笑了一下。 “就是,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从杂志的夹页里翻出粉色的海报,将它摆在上司面前,“其实一开始我收到的并不是杂志,而是这张海报。” 只不过他以为S前辈给他传递的信息就在杂志里,所以才马不停蹄地去买了一份。 上司皱了皱眉。 萩原研二咽了咽口水,将海报提溜起来,指着宣传的书名,虽然觉得有些可怕,但是一想到如果是S前辈的话,或许也不成问题。 “所以我就在想……会不会这本书的名字才是前辈想要传递的信息呢?”他眨眨眼,对书名几乎可以说是倒背如流了,“《关于我卧底到敌对组织成为组织二把手所以如果再不剿灭组织我就要当上Boss了的这件事》!” 如果是的话……那他和前辈就真的有心电感应。 是心电感应!! …… …… 出了命案,饶是航行在海上进行狂欢的邮轮,也不得不迎来了远在陆地的警察。 宾客们在短暂的混乱后就恢复了平静,在主人家的安排下汇聚到大厅,而案发现场也被封锁了起来,直到警察先生们到来后娴熟地开始笔录,一切都井然有序得令人心惊。 这件事和沢田纲吉没什么关系,毕竟贝尔摩德约他面谈的时间还在宴会过去之后,就算是组织的计划,他也还不知情。 但是想到贝尔摩德遥遥举杯时的神情,他又很难不将这件事与对方联系在一起。 这样一想,贝尔摩德虽说是独立于琴酒(尊尼获加)与朗姆两大阵营外的存在,但也并不排除这位蛇蝎美人与对方联手的可能性。 不……既然组织的那位先生准备制衡他与朗姆,那么直接隶属于他的贝尔摩德就不会如此明显的倾斜想对方。 那么这就是那位先生——其实沢田纲吉更习惯称呼对方为乌鸦——的意思? 干掉富泽太一?为什么? 经历过例行笔录的青年捏了捏眉心,重新理顺今日发生的事情。 可以肯定的是,在最开始贝尔摩德的计划定然是与现在的发展不同的。 毕竟这次的任务理论上是他的,贝尔摩德的功能定位应该是与她偶尔在琴酒身边的作用近似,起到的是监督与辅助的作用。 这也是对方会将他引见给富泽太一的原因,虽说【生命之火】是组织意外流出的宝石,但是显然,富泽家的地位让组织一反常态,比起直接灭口,更偏向于与之进行合作。 这也是他所接受到的任务。 但最后的结果却与原初的计划出现了差池。 要说其中发生了什么意外的话…… “品鉴会。” 沢田纲吉猝然睁开了眼睛。 身侧是同样接受完笔录的安室透,金发青年还维持着那副侍应生的装扮,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内敛,而少了些浸润于黑暗中的危险。 见他的上司看过来,安室透眨了眨眼,解释道:“我想起来,似乎听说了这次品鉴会原本是计划持续三天,第一天并不展出【生命之火】的。” 他说到,带着疑惑:“但是不知道富泽先生为什么转变了主意,在第一天晚上就将【生命之火】进行了展出。” 原来如此。 沢田纲吉轻轻呼出了一口浊气。 如果是乌鸦的话,确实会有这种,因为原定的合作伙伴泄露了组织相关情报而暴起干掉对方的可能。 潜藏在世界的黑暗部分,只要稍微泄露出一些秘密,便像是触碰到光的黑暗生物一样,嘶吼着将一切见光的部分尽数切除。 所以像是琴酒那样开着直升机架着机关炮的武斗派成为了乌鸦的得力下属。 如果,他是说如果,乌鸦将这个所谓的【生命之火】看作是通往他的究极目标、也就是长生不老的途径——就像是雪莉手中的研究项目一样——那么在富泽太一将生命之火的特殊之处泄露之后,气急败坏让贝尔摩德下手将对方给干掉……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毕竟贝尔摩德可不是什么花瓶。 作为组织中的独立分子,她能够肆无忌惮地在组织中行事可不仅仅是依靠于乌鸦的宠爱,其自身也是能力超群的杀手。 教父先生思索着,不着痕迹地朝着放置【生命之火】的房间看了一眼。 果然,在警方逐步搜查这件事的时候,这边显然放松了警惕,不说严密的安保,连看守的人也换成了平平无奇的侍应生。 不知从何而来的海风掀起玻璃柜上盖着的红布的一角,隐约还能看见【生命之火】的底座。 他收回了目光。 就是不知道现在的【生命之火】……是否还是原本的那枚了。 而另一边,富泽太一死亡的真相也被揭露了出来。 富泽太一死于□□中毒,下毒者是他的未婚妻,同样是一名名流子弟。 眼见着对方捂着脸哭诉富泽太一打压了自己的家族,又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指贝尔摩德),最终被警方带走,沢田纲吉苦恼地捏捏眉心,被重新凑过来的威士忌们裹在中间。 他抬起头,隔着沉默的莱依与贝尔摩德对视,看见方才还在未婚妻小姐的指责下露出一副我见犹怜姿态的女性已经站在了富泽英二的身边,接收着对方的温声道歉。 要说这件事和对方没关系他是不信的。 然而就算如此,也要讲究证据——显然,贝尔摩德在这件事中扮演的不是一个施害者的角色。 归根究底是他最近过于懈怠,真以为是在伙伴们的支持下休假了么? 这个世界与他的世界终究是不同的。 “莱依。”教父先生挥挥手,让莱依凑耳过来。 是夜。 失去主人的生命之火号进行在返航的道路上。 沢田纲吉与威士忌三人组自然是分开的,按照习惯道过晚安之后,他回到房间,却并未入睡。 半晌,窗外传来敲击的声音。 他走到窗边,原以为是按照他吩咐去证实宝石真实性的莱依回话来了——他的速度还挺快,不愧是专业人员,结果拉开窗帘,发现的是诺万扒拉着窗户蹲在外面。 沢田纲吉:? 他有种不妙的预感。 不妙归不妙,也不能让孩子就这样蹲在外面。 教父先生开了窗放他进来,黑发红瞳的青年轻盈地落地,像是贡献什么宝物一样捧起了一枚红色的宝石。 “Boss!” 对方雀跃地叫着他的名字,将红宝石塞进他手里,无形的尾巴像是在身后转成了螺旋桨。 “等等这是……?” 他的心中隐约有个不妙的猜测。 诺万一个高兴就要开口,却听见关好的窗户外再度传来敲击声。 沢田纲吉一顿,下意识将人塞到一边。 他拉开窗帘,看见赤井秀一蹲在窗外。 “Boss,”黑发猫瞳的青年抬头看他,墨绿色的眼瞳倒映出首领的模样,“果然如您所料,【生命之火】恐怕已经被人调包了。” . 第28章 028 028 窗外下着雨, 沢田纲吉的内心和外面的雨一样有些苦闷。 在我让我的属下去查验宝石是否被人掉包、我的另一个属下就将真正的宝石送给了我怎么办,在线等,急。 沢田纲吉的内心迅速地闪过这样一串字符。 他勉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忍住不让自己抽抽嘴角。 “原来如此。”他说道,准备敷衍走莱依。 毕竟房间里还有一个诺万呢。 但是这样一说的话,总觉得就变得奇怪了起来……类似于在我和情人幽会的时候我的另一条船却找上门来。 ……等等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啊?是之前为了写轻小说看多了这种那种的题目吗? 他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却给了莱依错误的讯号。 青年思索了一下。一只手撑住窗台就准备翻进来。 “等等你干什么?” 沢田纲吉来不及思考了,一只手拉上窗户, 将青年卡在中间。 莱依一只手抵住被上司关回来的窗户, 让自己免于遭受被卡住的危险, 颇为无辜地眨了眨眼。 “做什么……”他难得愣了下, 老实地回答,“我在现场发现了一些痕迹, 需要我进来详述吗?” 啊这。 按理来说是需要的。 沢田纲吉一梗, 眼神飘忽一下,试图看到诺万藏在了什么地方。 那孩子一向灵敏, 应该会好好地藏起来吧? 啊不, 但是万一他听见了莱依的声音, 反而从藏身之处走出来该怎么办?是那孩子会做出来的事情诶。 教父先生,微妙地陷入了纠结之中。 莱依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上司这幅犹豫的模样是很是少见的, 这就让他不得不擅自思考了起来。 等等你在擅自思考些什么啊! 沢田纲吉觉得不能让莱依想下去了。 总觉得让他自然而然地思考下去的话,会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也说不定。 然而在他开口赶客之前, 房间外响起了敲门声。 “我似乎有客人来了。”他冷静地说道, “你先回去好了, 等回到安全屋之后再详细说明。” 说着便转过了身准备去开门。 莱依虽然觉得奇怪, 但他现目前还是准备做个“好下属”的, 便点了点头准备离去。 然而在他转过身的时候,巡船船员的脚步声却在耳边响起了。 黑发青年歪着头思索了一下,趁着上司开门之前,身手利索地翻了进去,甚至还有余力帮他关上窗户。 上司的房间和他的没什么太大的不同,他飞快地扫视了一眼,看见右侧关闭的衣柜,飞快地窜了进去。 这一段说着用了很久,但实际发生却不过数秒的时间,等沢田纲吉听见声音扭过头,看见的就是一团黑色的身影窜进了他的衣柜。 等等不是让你走吗?! 下一刻让他更加心惊胆战的事情发生了,窜进了一只莱依的衣柜突然“跳”了一下,让教父先生得以判断出消失在房间里的诺万并不是真正的消失了,而是……大约的确是……藏在了衣柜中。 门外的敲门声催促性地再度响起了。 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法去让两个家伙离开卧室,反而是衣柜乖觉地安静了下来,散发着“我很安静我不吵闹”的气息。 fine。 沢田纲吉深呼一口气,心累地打开了门。 “让女士等待可不是绅士的修养。” 站在门口的是意料之外的人物,顶着克丽丝·温亚德这一身份的贝尔摩德。 金色卷发的女性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蔫巴巴的尊尼获加,蹙尔一笑。 “怎么,不请我进去吗?” 教父先生微微皱起眉。 “贝尔摩德?”他道,“你来我这干什么?” 贝尔摩德挑眉笑了笑。 “啊呀,这话说的,不是说好了今晚你来找我么?”她俯身上前,暧|昧的气息吐纳在教父的身侧,红唇勾起,微微侧过头看着他,“怎么,已经这么快就厌倦我了吗?” 沢田纲吉:…… 甚至这位蛇蝎美人本性的教父先生耿直地后退了一步以示尊敬。 “这种福气我可消受不起。”他闭眼揉了揉太阳穴,尽力不去想共处一个衣柜的诺万和莱依会不会在他可怜的衣柜里打起来,“怎么,有什么事?” 贝尔摩德挑眉,目光在被教父先生遮了个大概的房间内扫视一圈。 “不请我进去?” 沢田纲吉沉默了一下。 贝尔摩德又道:“还是说,是我打扰你的享受时间了?” 话是这么说,但她直接看向浴室再看回来的目光中怎么都带了几分调笑。 再这样下去也不行,毕竟贝尔摩德现在还是大明星克丽丝。 于是沢田纲吉只能侧过身,屈辱地让金发女性进入自己的领地。 眼见着对方自如地坐在沙发上,距离他可怜的衣柜也还有一段距离,沢田纲吉便也暗自呼出一口气。 尽早处理掉这边将贝尔摩德送走吧。 他想,也进入了工作模式。 “正好,说说吧,为什么改变了原定的计划。” 进入工作模式的教父先生强制性地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微微垂着目光,神色冷淡,很有几分唬人的气势。 贝尔摩德与尊尼获加这个人的交往其实算不上多。 尊尼获加在琴酒那的时候她正在美国经营她的演艺事业,等听说了这么一位组织新星想要过去围观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单枪匹马地赴往了意大利。 再之后远远见过两面,一次是共同向组织Boss汇报的时候,另一次则是对方处决那个叛徒昆汀的时候。 前一次对方给她留下的是可靠同事的印象,后一次则是…… 见她沉默,沢田纲吉皱起眉来——他衣柜里还有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打起来的家伙呢,得尽快处理掉这边的事情才行。 于是教父先生顿了顿,重新呼唤了对方的假名。 “克丽丝?” 贝尔摩德回过神,笑了笑。 “当然是Boss的意思。”她说道,“你应该也能猜到吧?毕竟我原本可是准备来度假的。” 后面的话原本是应当有些娇嗔的语气的,但是因为贝尔摩德想起了某些往事,让她的语气也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沢田纲吉皱了皱眉。 但是这时候显然不是当一个好同事关心组织的代号成员的好时机。 他略显冷淡地敛眉,收拢因为坐下而散开的披风。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随便猜一猜就能猜到,但他问的不是贝尔摩德为什么会这么做,而是乌鸦为什么会这么做。 贝尔摩德见他这幅模样,反而觉得原本那点惧怕消散了不少。 是了,比起她记忆中冷漠而残酷的尊尼获加,现在这个会生气、会有好奇与探究欲的尊尼获加,更接近于人类一些。 于是她轻声笑了起来。 “想知道吗?” 沢田纲吉皱着眉,凝视着她。 于是便听见贝尔摩德发出一阵笑声。 “是秘密。”她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娇艳欲滴的红唇被压出一道指印,是爱慕者看了会发出意义不明的狂叫的模样。 然而沢田纲吉并不是她的爱慕者,他只是皱着眉盯着对方,最终在骨子里刻着的要尊敬女性的修养下礼貌地移开目光。 “你真是个有趣的男人。”贝尔摩德说道,“这样的话我就更要保持秘密了。” “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 fine。 沢田纲吉有些无奈。 “不过,这个东西,我想你会想看见的。”贝尔摩德话锋一转,左手一翻,变魔术一般翻出一枚红色的宝石。 真是一枚眼熟的东西。 因为沢田纲吉的包中也恰好有这样一枚宝石。 虽说尚未检验,但是凭借着他对诺万的信任,知道对方是定然不会将赝品交给自己的,那么剩下的选项就只有一个——贝尔摩德手中的这枚宝石是虚假的。 而贝尔摩德见尊尼获加拧着好看的眉瞪着她手上的【生命之火】,对这个男人的畏惧又消散了一些。 “没错,这正是我们这次任务的目标【生命之火】,”贝尔摩德说道,绿瞳凝视着尊尼获加,“我希望在下船之前能交由你保存。” 沢田纲吉微妙地有些心虚,但是他伪装得很好。 在似乎是思考了半晌之后,他慢悠悠地抬起头。 “是吗?”他单手托腮,微微倾靠着座椅,“但是既然是你完成的任务,战利品恐怕不好交到我手上吧。” 教父先生的脸上浮现些微的苦恼,“况且现在也没有条件对宝石进行辨认,如果你的战利品是假的,之后不是又变成了我的过错?” 贝尔摩德哼笑了一声。 “这绝不可能是赝品。”她道,“在富泽太一出事之后的第一时间我就拿到了宝石,不可能有人比我更早并且掉包。” 是吗? 可是真的好像在他的手上诶。 教父先生故作思索的模样,实则是在思考是否要答应下来。 假设他手中的宝石为真,那么贝尔摩德手里的【生命之火】定然是假的,等到任务完成之后,随便找个有月光的晚上,这个问题就会立刻被发现。 届时组织自然又会回过头来排查当日邮轮上的所有人,不知道又会引起什么样的波动。 说实话,虽然这艘船上不全是好人,但是向来被家庭教师斥责“有着过剩的好人心肠”的沢田纲吉也并不希望这件事闹大,对他们的人身安全产生进一步的威胁。 那么就是收下宝石,然后将贝尔摩德给他的宝石调换过来? 这样的话感觉就是很亏。 而且对于他来说,也不是最佳的解决方案。 他想要……他想要更深地介入到组织对于所谓的【生命之火】的研究中去。原本这方面的生意是朗姆在做,因此他只以为是普通的宝石生意。 但现在回过头来想,能让组织的二把手亲自坐镇监督的怎么回事普普通通的宝石生意,对于【生命之火】进行研究恐怕才是这个所谓的宝石生意的内核。 如果不是朗姆开始介入他在意大利的生意,而乌鸦为了制衡他们双方,恐怕他也没机会介入到这边来。 表面只是略作思索,实际上已经进行了一番头脑风暴,半晌,沢田纲吉勾了勾唇。 “是吗?”他完完全全地向后靠在沙发上,双手弓起抵在胸前,双脚的姿势相当豪放,一只腿曲起,大喇喇地搭在另一只腿上,只差一根雪茄就能完美复原某种奇妙的意大利电影中经常出现的mafia大佬的模样。 贝尔摩德见他这幅仿佛掌控了一切的放松模样,心中骤然生出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而教父先生温和地勾起唇,神色温润,在她眼中却和恶鬼无异。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到希望你能试验一番——关于你手中的宝石是否就是【生命之火】。” 贝尔摩德皱起眉。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确是在富泽太一出事后的第一时间就拿到了宝石的,也正是因此,虽然没条件验证,但是她也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在自己手里的就是真货。 但是尊尼获加的这幅模样却让她动摇了起来。 见她虽然神色不显,但微表情却透露出了动摇的姿态,沢田纲吉一哂,拿出诺万交给他的红宝石。 “如果你手中的【生命之火】是真实的的话,”他不紧不慢地说着,手中闪烁着光彩的红色宝石却足以夺走贝尔摩德所有的注意力,“那么我手中的这枚又是什么呢?”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饶是历经世事又是个演员,可以说是泰山崩于面前亦不改色的贝尔摩德脸色骤然变了变。 她几乎要站起来,理智却压过了本能,将她禁锢在座椅上,只是微微前倾,目光如同鹰隼一般牢牢盯在沢田纲吉手中的宝石上。 最后女明星嗤笑了一声。 “同样的问题,”她说道,“即使我无法证明我手中的【生命之火】是真的,你又怎么证明呢?” 这原本应该是个难题的。 然而教父先生却如法炮制地嗤笑了一声,行走到窗边。 并未完全关上的窗吹来阵阵的海风,将暗红色的窗帘微微吹动在教父身后,仿佛是他身上披风的延续,张扬着荣耀与权力。 沢田纲吉走过来的时候才想起这边还有个贴着特危标签(不是)的大衣柜。 但他都已经走过来了,而且窗外的天气也很给力,已经有了月光,就更不可能走回去。 于是他端着谈判专用的冷脸,将宝石对准了月光。 些微的、曾经被无人机搭载的摄像机放大的火焰在宝石的内部燃起,尽管这确实是一枚小小的宝石,但不论是举着它的沢田纲吉还是双手环胸凑过来的贝尔摩德,都能够清晰地看见宝石内部的火焰焕发的过程。 窗外的月光其实是没那么旺盛的。 然而见着贝尔摩德神色微动,沢田纲吉捏了捏宝石,偷偷地作了个弊。 于是那即将枯萎的火焰就像是接触到了肥料一般,再度焕发生机,甚至比起被放大了的投影更加灵动,雀跃地跳动在宝石内部。 贝尔摩德望着月下的红宝石,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 然而教父先生怎么会让她触碰到这东西呢? 他一个翻手收回了宝石,似笑非笑地看向贝尔摩德。 “如何?”教父问。 在组织内部有着“千面魔女”的美称的贝尔摩德下意识咬住了拇指的指甲。 半晌,才像是泄气一般摊了摊手。 “我知道了。”她甚至不用检验手里的那枚宝石,将之抛掷在了脑后——毕竟方才火焰的生发与她记忆中的一般无二、甚至更加惊艳,就足以证明尊尼获加手中那枚宝石确确实实是【生命之火】。 想到自己如若是带回了错误的【生命之火】,那位先生的表情和接踵而来的惩罚,贝尔摩德就不由感到一阵胆寒。 “是我输了。”她无奈道,看向教父先生的时候有些挫败,“说吧,你想要什么?” 坦然承认了自己失败的千面魔女迅速地转变了姿态,在这种情况下自觉地引颈受戮——毕竟主导权完全落到了教父手中。 不得不在心中感叹了一句不愧是掌握了意大利的男人。 而沢田纲吉也暗自呼出了一口气。 “我想要什么你还不清楚吗?”他压低了嗓音,并不觉得这种话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反倒是在各种不同地点听自己的追求者说过这种话的贝尔摩德神色微妙了起来。 “我与朗姆积怨已久你是知道的,”无视贝尔摩德奇怪的表情,沢田纲吉道,“所以我希望能借这次的事情插手进朗姆的‘生意’里——就像是他希望介入我的意大利一样。” 贝尔摩德神色微妙。 “‘我的意大利’?”她猝然笑开,退后两步用更加广阔的视野来打量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青年,最终不得不承认对方能够成为掌握意大利里世界的权势是不无理由的,“好哦。” 她伸出素手,是邀约的姿态。 “那么我们就达成合作了?”金发的美人微微歪头,在脑海中搜寻出一个合适的词汇,“我的……共犯?” 这实在是一个有些暧|昧的词汇。 饶是在某些方面天然缺少雷达的教父先生也微妙地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身后的大衣柜突然动了下。 达成合作所以偷偷退出工作模式的沢田纲吉:!! 他突然僵硬了一下,棕瞳游移,忍住不要去看身后发生了什么。 然而这个房间内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的,这里还有一个贝尔摩德。 身为组织的一员,贝尔摩德不仅是擅长伪装的千面魔女,也是执行过多次任务的杀手,因此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地察觉到了衣柜中的存在。 她的神色微妙起来。 “我就说你怎么会对我不感兴趣。”金发美人道,“原来是金屋藏娇……抱歉这是我最近才学会的词语,希望没有用错地方。” 等等金屋什么? 像是兔子一样支棱起了耳朵的教父先生没来得及挽留贝尔摩德已经开始呜呜呜的脑内剧场。 “算了,既然你已经有人了,那我就不继续打扰下去。”贝尔摩德道,“当然,组织的秘密不能外露——我相信你还记得这条规矩。” 沢田纲吉终于捋清了她在说什么,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没有什么金屋,”他头疼地解释,“里面是莱依。” 话落见贝尔摩德睁大了眼睛,甚至吹了个口哨。 “那看来是我打扰你们了。”达成合作之后也很放松的贝尔摩德自觉地走向门外,一手拉开门调笑,“那就祝你与你的boy fri . 第30章 030 030 琴酒觉得伏特加在说屁话。 他伸出手, 神色飘忽的伏特加老老实实地将手机交给他的大哥,短讯的界面没退出,因此酒厂老大哥一眼就看见那种让伏特加支支吾吾了半天的东西。 发信人是贝尔摩德, 这个名字让他皱了皱眉,不过因为戴着帽子也没人能看出Top killer对贝尔摩德那点微妙的嫌弃。 接下来才是那张照片,角度和构图都不错, 色彩也挺好,尊尼获加看着挺亲密地和一个黑发的高个子贴在一起。 琴酒老大哥虚起眼, 发现那家伙不是别人, 是意大利那条疯狗。 晦气。 他下意识就给这张照片点了删除。 伏特加探过一个头, 支支吾吾。 “大哥?” 琴酒啧了声, 最终还是没点确认——万一贝尔摩德那女人是想借着这照片传递什么呢? 传递什么? 意大利的疯狗来这边,没尊尼获加的指令他是不信的。 也就是说果然尊尼获加想要借着这次事件插手朗姆的“生意”, 那这次邮轮上发生了什么就挺让人好奇的了。 再一联想到发信息的人是贝尔摩德, 那女人又怎么和尊尼获加搭上线的……好吧这点他其实不是很意外,毕竟尊尼获加就是那样的人。 如此林林总总一番下来, 琴酒略作思索, 将手里的烟给掐灭, 朝着伏特加点了点头。 “走吧。”他道。 大哥语十级的伏特加当即就知道他大哥的意思是要去接尊尼获加了,此时此刻身为cp粉头子的灵魂压过了身为大哥的得力小弟的本能,他挠着头, 强压着欣喜问了一句。 “是去接尊尼获加吗?” 琴酒瞥了他一眼,眼里说着“废话”两个字, 也不回答, 径直向着他爱车的方向走去。 留下一个伏特加缓慢地捂住了心脏。 虽然被大哥指责了, 但是大哥他真的要去接尊尼获加诶。 大哥心里有尊尼获加!他嗑的cp是真的!琴尊is rio!! 走到巷口还没听见伏特加跟上来的琴酒疑惑地转过身看了眼。 身边几乎已经泛起了粉色泡泡的伏特加神色一凛, 小跑上了前去, 尽力掩盖着心中的喜悦。 ——今天大哥和尊尼获加又发糖了,他又过年了! 因此,当沢田纲吉终于哄走了不情不愿的诺万之后,他就接到了来自琴酒的电话。 刚想建议说他派车送Boss回安全屋、顺带得到Boss的地址方便日后上门拜(爬)访(窗)的诺万一听见那个讨厌鬼的声音,脸色就沉了下来。 是那个男人,Gin。 每次坏他好事的都是这家伙……晦气。 眼见着听见琴酒的声音,诺万整个人又变得怏怏不乐了起来,沢田纲吉不得不走远了些,在走到安静些的地方的同时也是以免刺激到原本情绪就不稳定的青年。 电话另一头琴酒其实只要了他的地址,顺带一句“待在那”,大概是听见了他走动的声音,杀手先生略作思索,便得出了让他不太高兴的结论。 “你那条狗还没走?” 听得出对诺万是十分不爽了。 这两人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地差。 “我这可没有什么狗哦。”他无奈地说道,顿了顿,“诺万待会就要去见我们的合作伙伴了。” 对面传来哼笑声,沢田纲吉等了两秒也没等到其他回复,就听见对面自顾自地挂掉了电话。 回到这边送走了哼哼唧唧的诺万,教父先生和三瓶酒蹲在路边等琴酒来接,微妙地感觉自己像是带了三个孩子的单身老父亲。 ……这个联想稍微有些可怕了。 而且这样说的话,其实就算琴酒来接他们也还有个问题——沢田纲吉敢打赌,琴酒准备接的只有他,身后的三瓶酒要怎么走还是个问题,而且他也不是很能想象他们四个人要怎么塞进琴酒的保时捷。 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虽说没有吨位大到塞满座位的那种重量级人物,但是四个人塞在后座的话,大概也许也塞不进去。 沢田纲吉冷着张脸想了想,要是要努力塞塞其实也不是没可能的,只要三个人坐在后面,再抓一个坐在另外三人的身上,琴酒的老爷车大概也许还是能载得动的。 但是如果把波本和莱依放在一起的话他其实担心他们俩会打架,苏格兰虽说和同僚的关系也算不上亲密,但是好歹不会在人家车上吵吵起来,那就只有苏格兰或者他坐在中间……等等他怎么真的想起来这东西了? 教父先生一拍脑袋,觉得自己肯定是被什么弱智病毒给入侵了一下。 “Gin待会回来接我,”他说道,“你们呢,有什么安排么?” 言下之意就是可以解散自由活动了。 三瓶威士忌对视一眼,率先举手的背着他的狙击枪的苏格兰,表示在这附近的话正好去买些保养枪支的用具;莱依和他的关系不知道什么时候好了不少,闻言挑了挑眉,显然对此也很感兴趣——已经变成狙击手的模样了呢,莱依。 两名狙击手离开后,落单得仿佛被排挤的波本在远方贝尔摩德的召唤下迟疑地开了口。 “贝尔摩德看起来有什么事找我,她那边的情报会多些,所以我们会有一些往来。”他垂下眼,很是乖顺地问道,“我可以去吗,Boss?” 纲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在看着转身离去的波本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 毕竟比起往常,今天的波本也太奇怪——他的意思是,太过于沉默了一些。 就像是他与诺万道别的时候,说实话,那时候教父先生一直是有些担心波本一个想不开像是上船那时候一样蹭出来发出奇怪的声音的,然而幸好的是对方没有,让他顺利地送走了偶尔就像是小孩子一样的诺万。 不仅如此,那双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紫瞳也像是蒙上了一层阴霾,不同于刻意垂眸时候的低落,反而让人真情实意地感到些担心。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沢田纲吉张了张唇,但是他已经走了这么远了,想必也听不见他的喊声。 而且叫住对方又要说些什么呢?他和波本单独相处的时间还很少,不同于带在身边一段时间过的莱依,也不同于除了任务时间都在安全屋和自己待一块的苏格兰,他和波本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少到就算他有心照顾潜入的后辈,也几乎没什么时间插手对方的生活。 看着金发青年坐上贝尔摩德的车,缓慢上升的车窗遮住平直的嘴角,闪耀的紫瞳连一丝余裕都没分来,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想起来对方在组织内是隶属于朗姆的阵营的,如果按照他原本的计划的话,说不定可以趁机把他从朗姆那边要过来,这样的话就算说是朗姆的“卧底”,但怎么说也是他的人,朗姆要怎么发泄也落不到他头上。 但是贝尔摩德或者说乌鸦把一切都扰乱了,不仅让【生命之火】落到他的手里,而且重要的合作伙伴富泽太一也倒下了……那个坏脾气的老爷子肯定又会躲在他的老鼠洞里跳脚。 唉,这样一想波本会露出那种表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独自沿着港口边的道路走了会,他就钻进了琴酒的保时捷356A,在伏特加不知为何莫名期待的神情下,沢田纲吉抬起头,有些犹豫地问出一个问题。 “我说Gin……” 对方扭过头,帽檐下的冷静绿瞳很容易让他想起西伯利亚高耸的山脊上游走的雪豹。 盯得有些久了,也没见这呆兔子有什么反应,琴酒就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沢田纲吉轻咳一声,偷偷凑了过去。 “那个……我有事想跟你请教。” 棕发的青年已经很久没用过这种词,饶是琴酒方才等他说话等得有些不耐烦,也还是抬了抬眼示意探头探脑活像只兔子一样的家伙继续说。 于是沢田纲吉犹豫了一下,看了眼伏特加——他总觉得对方在偷偷朝着这边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然后小声问道:“就是,Gin你平时是怎么跟伏特加相处得呀?” …… “啊呀,你这是和主人闹矛盾了吗?” 与此同时,另一辆疾驰的轿车上,贝尔摩德从后视镜里看着面沉如水的小黑脸,忍不住调笑。 波本沉着脸,抬头看了一眼她。 “找我有什么事?” 是直接将对方的问题给无视了过去。 这种待遇贝尔摩德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勾勾唇不甚在意,但也同样没回答他。 “只不过是一点小事。”她说道,“等到了之后你就知道了。” 波本放在腿侧的右手微微捏成了拳,心中警惕,面上却不显山显水地瞥了贝尔摩德一眼,冷哼一声。 贝尔摩德看了看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心情变得不错起来。 “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你和尊尼获加的关系会变得现在这样好。”她歪着头,显然是回想起了昨晚某个不可言说的场景,“怎么,准备换主人了么?” 【主人】这样的词说出来,是让人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摇尾乞怜的狗一样的。 但是面对着她如此的形容,波本不怒反笑,微微往后坐,露出一副放松的姿态。 “什么主人不主人的,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他一只手的手肘搭在窗边,食指曲起,遮掩住的唇角微微勾起,“你不觉得这很好玩么?” 贝尔摩德也笑了起来。 “卧底游戏吗?” 某个词汇让安室透一凛,淡紫色的眼扫了眼仿佛只是在说一个寻常词汇的金发女性,维持着放松的姿态。 “【卧底】这样的词汇可不适合组织内部,”他耸了耸肩,“你会让我觉得组织内又有老鼠了的。” 也算是为自己那一瞬间的警惕打了掩护。 贝尔摩德道:“是吗?抱歉抱歉,不过你现在的情况不就是如此么……放心,车上很安全,我们的对话不会被泄露出去。” “我可不想相信你,”虽然这样说着,他又重新坐了回去,“怎么,对尊尼获加感兴趣?” 他顿了顿,没等贝尔摩德回复,继续道:“这样的话你该去找莱依,他才是尊尼获加的人。” 贝尔摩德挑了挑眉,没问“那你呢”这样的话——干他们做情报这行的,最擅长的不就是说模棱两可的话和在看似没有任何倾向的回答中准确地找到对方的意向吗? 不过得了对方的回答,她也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手中方向盘一扭,朝着预计的方向驶去。 半晌,停在了某个组织的地下临时停驻点内。 “走吧,小老鼠先生。”她说道,解开安全带下车,“我稍微有些关于尊尼获加的问题要问你。” 波本皱着眉,贝尔摩德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回想了一下自己说过的话,饶有兴趣地低下身从车窗里看他。 “哦呀,没想到你还是这样在意这种东西的人,我还以为你没有忠诚可言呢。”她耸耸肩,面对着骤然对准自己的黑漆漆的枪口,慢条斯理地举起了双手,利索地道了歉,“抱歉,是我的错。” 波本冷冷地哼了一声,全然看不出在尊尼获加身边时候狗狗祟祟的模样。 “收起你无用的探究心,”他勾起一个虚伪的笑,脸色却很阴沉,连带着声音也压低了许多,“我的忠诚为我的利益服务——只不过,现在来看,朗姆大人比起尊尼获加,更能在组织中给我助力。” “仅此而已。” 贝尔摩德笑了起来,原本就明艳的脸蛋因为这笑更加艳丽,却是可望不可即的剧毒之物。 经过这样一番争斗之后,波本才安静地跟随着贝尔摩德进入这个此前还没来过的临时停驻点。 灰紫色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一切,大概是因为刚才有了不大不小的摩擦,贝尔摩德也没阻止他的打量,而是闲庭信步地带着他走进了房屋内部。 坐上电梯直达上方,身姿妙曼的女性自如地打开一道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巨大的酒吧。 不知是提前清了场还是现在是白天的缘故,酒吧内没别的人,贝尔摩德自如地走到吧台后, 挑选了一瓶波本给波本倒上。 冰块是她随意加的,也没做其他的准备,手法粗糙得让安室透直皱眉头。 “我来吧。”他拉了拉黑手套,从一副请君自便的贝尔摩德手中接过了吧台的工作。 波本是一个好波本,为了潜入任务,原本出身警察学校根正苗红的波本摸爬滚打很是学了些有的没的的技能,例如是honey trap,又例如是像是一个酒保一样调酒。 虽然这项技能没什么用的时候,但波本的身法手势都还是挺赏心悦目的,贝尔摩德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看着波本调酒,在对方最终小心翼翼地将酒液倒入杯中的时候突然饶有兴趣地开了口。 “你觉得尊尼获加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突兀地问,“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卧底、间谍,随便你用什么词——他像吗?” …… …… “老鼠?” 听见这个词,沢田纲吉皱起眉头。 他看向琴酒,得到对方的点头作为回应之后,露出了一副微妙的表情。 “组织怎么又有老鼠了。”他绕过茶几坐在琴酒安全屋里的单人沙发上,借着这个动作迅速掩盖自己心里的那点心虚。 琴酒看着他坐下,隐藏在帽檐后的眼睛审视地观察着对方。 “是啊,”他也跟着坐下,不论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在自己的安全屋、坐在自己人面前,他的姿态是很放松的,“据说是贝尔摩得那边来的情报,先生让我把老鼠抓出来。” “虽说如此,”沢田纲吉下意识吐槽道,“就算是这样,组织里出老鼠、我是说卧底,组织出现卧底的几率也太高了吧。” 不说别的,就算是他这两年在意大利草草弄出的彭格列·异世界家族,也没出现过这么多的卧底。 要说成分的话,那边可比组织这边要复杂得多。 毕竟虽说一开始他借的是组织的力进入那边里世界的交际圈,可是后来也是搭上了那边一个渴望复兴的老牌军火商家族——他用了一点小小的技巧,让对方将他那个捏造出来的私生子的背景身份给坐实了——之后虽说也是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但是这边的里世界远不如原本世界那个已经在彭格列统一下的和平里世界,关系错综复杂,各个家族之间的信任度几乎没有,即使是同盟家族,也会象征性地派出一两个卧底以示尊敬……他的意思是,掌控对方家族的动向。 但那边不过是一个军火商的家族,在逐渐渗透入其他领域的时候,也是不可避免地遭到了来自其他家族的注视。 从微末之际到逐步壮大,几乎每个步骤都有新与旧的血脉相交缠。 就算是这样,也没有组织一年抓出来的卧底多:D 沢田纲吉思索了一下,包括他自己,甚至身边的小后辈们,不得不怀疑起组织是否是照着人就是卧底来进行代号成员的选拔的。 毕竟这些久经训练的家伙可比他们自己胡乱在外面吸纳的小混混啥的好用多了。 咳咳。 一不小心就在琴酒的注视下将前半部分给说了出来,教父先生敢用琴酒的帽子打赌,在听见那句“还没组织一年抓到的卧底多”的时候,琴酒的脸不止黑了八个度。 是再黑一点就能和波本PK的程度了。 “算了。”率先投降的往往不会是教父先生,琴酒不甚熟悉地转移了话题,“这次邮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沢田纲吉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就……食物很好吃?”毕竟是远月出品诶。 琴酒都快觉得这家伙是在戏弄他了。 他忍了忍,想着这东西好歹是当初自己捡回来的,现在对于组织又有着极大的用处,还是没用他爱的那把伯|莱|塔在对方身上开几个洞。 “生命之火。”他压着怒气说。 哦哦原来是这个。 沢田纲吉觉得一定是刚才在想波本的事情给自己想傻了,这件事还是得早点解决才行……让他想想要怎么办才好。另一边却手一翻,将红色的宝石显露在琴酒的眼前。 青年晃了晃手里的红色宝石,菱形的宝石在他指尖闪烁出光芒,映着笑意吟吟的青年的脸畔,莫名让琴酒那点怒意消散了不少。 他将之归因于对方完成任务取得【生命之火】给他带来的愉悦。 “不错。”银发青年咧开笑,看起来怎么都有些阴森。 沢田纲吉犹豫了一下,朝着对方的方向坐的近了些。 “Gin,”他磨磨蹭蹭地问,“你知道朗姆的生意究竟是做什么的吗?” ——波本那边,等他找苏格兰确认些东西后再着手解决好了。 …… 波本差点没将手里的本体给撒在外面。 但他可是无所不能的波本,因此手上只是微微抖了下,就抬眼奇异地看了眼贝尔摩德。 “你没问题吧?”他慢悠悠地将酒杯摆放到吧台上,左右看看,找了个装饰物,小心翼翼像是对待艺术品一样将它摆放了上去,才抬起头来看贝尔摩德,慢悠悠地接下下一句。 “要是尊尼获加是条子的卧底的话……组织也距离灭亡之日不远了吧?” 他专心致志摆放装饰物的模样带着一股难言的帅气,从酒液中投射出的是被浸染过的模样,那颗好看的灰紫色的眼瞳在其中变了色,随着主人的歪头观察显露出一种奇妙的冷漠。 听着这话,贝尔摩德猝然笑了起来。 她换了个身体前倾的姿势,拖在腮边的手指绕着颊边的金发卷啊卷。 “没想到你还是个诚实的好男人。”她笑道,像是一条诱人走向歧途的美人蛇,“如果说是的话,说不定就能借机替朗姆干掉尊尼获加了哦。” 波本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我想我还是有一定的判断力的。”他随意地擦擦手,双手搭在吧台上道,“而且无凭无据随意怀疑代号成员就算了,还是那个尊尼获加——你别说自己不知道,尊尼获加现在是与朗姆大人地位相当的大人物,你要说组织已经被渗透到这种地步了吗?” “别开玩笑了,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就算是朗姆大人,也不一定能够保下我吧。” 不待贝尔摩德继续,他便露出了烦躁的神情。 “好了,你叫我来就是为了想听我告诉你尊尼获加是卧底吗?” 贝尔摩德已经收集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她将波本调制好的酒端起来,对着对方举起。 “别发这么大的脾气,我不过是随意说说。”她说道,“从下面出去右转,就能搭上回去你们的安全屋的电车——我就不送了。” 完全搞不清这女人将他召唤过来的目的是什么的波本狠狠皱起眉。 在确定了这句话所言非虚之后,他啧了声,脾气不算好地摔门而去。 留下一个贝尔摩德慢悠悠地将手中的酒液一饮而尽,姿态优雅地从手包中拿出手机。 与某个没有署名的短讯截至在对方让自己确认尊尼获加的可信性的时候。 其实这种事一般是琴酒来做的,但是众所周知,尊尼获加和琴酒的关系可比一般的代号成员要亲近更多——当然了,她也并不认为两人的关系会影响琴酒的判断,但是除了这点,也没法解释为什么Boss会让她作为琴酒之外的另一重保险,来判断尊尼获加的可信性。 不过现在看来结果尚且是不错的。 贝尔摩德慢悠悠地在键盘上打下几个字眼,便慢条斯理地浅酌起来。 …… 而这边,安室透顺着贝尔摩德的指示上了电车也没放下警惕,没有径直回去安全屋,而是在市内转了几圈,直到确认身后没人之后才不着痕迹地呼出一口气。 背后已经渗出了不少冷汗。 他还得冷静下来,琢磨贝尔摩德今天这番举动的目的是什么。 试探尊尼获加是否是卧底?但是真的吗?那个尊尼获加如果是卧底的话,能做到现在这种地步那得是精英中的精英……某个潜藏已久的可能性在他脑中蹦跶了一下。 如果是S前辈的话……这样想的时候,昨晚与贝尔摩德交往亲密的青年身影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不,恐怕是代替尊尼获加来试探他的吧。 虽说此前没听说过贝尔摩德和尊尼获加有什么私交,但看对方两个人深夜在一个房间里的情况这关系肯定差不到哪去。 他一面在头脑中复盘自下船后到现在的举动,一面小心翼翼地确认自己的人设没出什么毛病,差点被突然响起的短讯声给吓一跳。 金发青年皱着眉睁开眼,运转过快的大脑已经冷静了不少,垂下眸打开手机。 【发信人:Boss】 也就是尊尼获加,这是他为了合群改的备注。 这样一通短讯也落实了安室透心中对于贝尔摩德方才询问的猜测,他镇静地打开短讯,发现只有一行地址。 就在安全屋的不远处,闭着眼都能背出那附近的地图的安室透几乎是看完的一瞬间,就将这个地址对应上了相应的建筑。 是一家书店。 他带上伪装用的黑框眼镜,气质骤然混入一堆带着酒瓶底的二次元宅男当中。 波本循着尊尼获加给的讯息找到了轻小说杂志的专栏,根据对方的要求拿到了书架最底端的粉色杂志。 是什么重要的交易物品吗? 情报?毒|品? 后者就算是他也知道是尊尼获加绝不沾手的东西,因此只能往其他方向去猜测。 他心中猜测着,面色如常地将粉色杂志付了钱,才低下头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关于我卧底到敌对组织成为组织二把手所以如果再不剿灭组织我就要当上Boss了的这件事2》。 他记得这好像是尊尼获加上次说准备出版的东西? 这怎么还有2的?尊尼获加是什么时候写的?? 等等这些都不重要。 金发的卧底先生盯着这个文名,惊悚地回想起自己方才与贝尔摩德的对话。 这就是来自尊尼获加的威胁……么? . 第31章 031 031 沢田纲吉是得了琴酒说改日带他去某个地方的信息后才离开的。 琴酒没有跟他多说什么, 于是他也没问,两个人相处了几年好歹有些默契。两相沉默的时候他发现琴酒的领子有些乱,于是站起身的时候,就弯腰帮他整理了一下。 银发青年灰绿色的瞳盯着他, 像是盯着一只猎物。 “总觉得你今天也很奇怪。”沢田纲吉嘟囔, 暗自猜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如果没有的话, 那是什么?更年期? 仔细算算四舍五入一下琴酒也快到更年期的年龄了吧(不是)。 “你最好收起你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想法。”大概是他将情绪表露得太过明显了, 琴酒不紧不慢地说道, “先生让我明天带你去宝石的实验室。” 终于等到了这句话。 但是紧接着, 他又被这句话给勾起了疑惑。 “实验室?”青年皱了皱眉。 琴酒轻笑了一下。 “当然,”他抬起眼皮,看了眼棕毛的兔子, “你不会以为生命之火是天然宝石吧?” 虽然没说出来, 但沢田纲吉已经感觉到对方从灵魂中发出的鄙夷。 但他也发现了,琴酒今天是有些过于沉默的。 比起与他在交谈,组织的Top killer更像是在做一种谨慎地审视, 与打量。 这对于沢田纲吉而言并不陌生。 在两三年前, 他堪堪被琴酒带回组织、并且取得了代号的时候,对方也是这样打量他的。 但现在他们的关系可比以前要好的多了, 就连伏特加也能含泪说一句,尊尼获加和大哥是好朋友。 那么为什么, 发生了什么让琴酒转变了态度呢? 他看着琴酒, 头脑中将今日与琴酒的相处重新审视了一遍,很快找到症结所在。 是因为他提到了朗姆的生意和生命之火。 只是让他介入朗姆的“生意”无足轻重, 甚至在组织内的党争中, 这还是琴酒乐于见到的局面。 但是“生命之火”是不同的, 那代表着与组织关系更为密切的存在。 所以就算他和琴酒的关系已经相当不错了, 对方也依旧会遵照乌鸦的指示、会以绝对冷静的思想和立场品评他的忠诚。 他略作思索,垂下眼看着琴酒,温和的神色中带着些担忧,活脱脱一位关心下属的好上司。 “生命之石……我怀疑它和当初对诺万进行人体试验的组织相关。” ——差点忘了,狼是不能和狗一样来看待的。 是他太过懈怠了。 …… 回去的时候苏格兰已经回来了,正在客厅里给他的爱枪做保养。 因为家里有两个狙击手,因此安全屋那面放武器的墙上有着超出一般配置的狙击枪。从M12到L115-A3再到巴|雷|特M-82A1,甚至连被叫做是“肩射炮”的XM-109|狙击|步|枪都有一把。 平日里出任务的时候,苏格兰和莱依就会根据任务的需要选择一把合适的狙击枪,不过在一般的情况下,都是选的自己顺手的那把,塞进贝斯或者其他什么乐器的盒子里,再带上口罩和帽子,走出去就又是一个个谁都不爱的冷漠帅哥。 苏格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脚边放着一把□□,手上却是自己常用的M12,他眉眼低垂,细细地抚摸过M12的枪身,向来成熟又温和的侧面平添了几分锐利,如一把隐藏在黑暗中的无锋利刃。 比起总是在奇怪的地方闹腾起来的波本和莱依,苏格兰无疑是威士忌组中最令人放心的一个。 沉稳、冷静、可靠,甚至偶尔在波本和莱依猫狗打架的时候,是沢田纲吉扭过头能找到的唯一港湾。 鬼知道教父先生多少次在一片狼藉的时候扭头看见苏格兰,嘴里喊的是“苏格兰”,心里想的却是妈。 然而此时的苏格兰又是与往日的模样不同的。 比起温和又内敛,既不像是公安警察又不像是跨过犯罪集团的代号成员的模样,沉默地垂首擦枪的苏格兰的身上更多了几分不形于色的凶气,任谁看了,也不会怀疑他是酒厂这个凶恶组织的一员。 可他原本应当是在太阳下蓬勃生长的青年人的。 沢田纲吉站在门口,突然有些踟蹰。 然而他到来的声音终究是引起了苏格兰的注意,青年抬起眼,便见到他的上司站在门口,表情有些奇怪。 手里枪支的保养其实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他将狙|击|枪放在一边,站起身。 “有什么事吗,Boss?”黑发青年想了想自己往日在这个安全屋里做得最多的事情,十分娴熟地问道,“还是饿了?上次做的雪媚娘还剩下一些在冰箱里,你要吃吗?” 前一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枪,看起来就像是即将要出门杀人放火的雇佣兵一样,后一句就画风一转,仿佛来到什么好妈妈模式。 沢田纲吉心里生出一种无奈的情绪,抬步走了过去。 “没,莱依呢?”他问,“没和你一起回来?” 苏格兰道:“他刚出去,说是任务什么的……你们刚才没有碰到吗?” 莱依最近有什么任务? 教父先生迅速地在脑子里过了下,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十分自然地坐到了苏格兰边上。 见他没说什么,虽然这个距离已经到了苏格兰的警戒范围内,但青年还是好脾气地克制住某些下意识的抵触动作,垂着眼慢条斯理地继续进行他的保养工作。 沢田纲吉托着腮看他,逐渐地出了神。 说实话,他今天是有计划跟他的小后辈摊牌的。 只要想是现在这样,在没人也没窃听器啥的的时候坐在他们家后辈身边,轻描淡写地说出他的接头暗号,就能够顺利地同后辈们牵上桥搭上线。 当然了,如果是波本的话或许被信任的过程还得长一些——毕竟对方是个怀疑症患者,就算有确凿的证据,也会自己找到足以说服自己的证据之后才放下心。 像是连眼角也不给主人投喂的小鱼干、非要自己伸出爪子去水里捞啊捞的暹罗猫。 但他现在有些犹豫起来。 苏格兰和波本的行动他看在眼里,苏格兰性格实在过于内敛,就算是他也没能看出来什么;但波本的犹豫与挣扎他是看在眼里的,虽说公安那边没让他给后辈们透露身份,这样也能磨砺对方——毕竟在他这里露出破绽没事,到了别人、比如说多疑的琴酒眼里,或许一个小小的失误就会变成后辈们的暴露之处。 然而如果因为他的存在,让后辈们过分地将精力放在自己身上的话,也似乎不太利于以后的发展。 一想到这其实他也有些头秃,毕竟是第一次当卧底,因此一番犹豫——尤其是在经历了在邮轮上的奇怪修罗场——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但他现在又有些迟疑了。 因为琴酒呈现对他所出来的态度。 虽说他现在还处于被信任的地带,但是干卧底这行,总得有哪天不小心就会翻车的觉悟。 他还好,但如果是后辈们因此遭了牵连…… 思及此,原本做好的打算也迟疑了起来。 因此,在愣愣地看着苏格兰保养好了所有的枪支,又很自觉地去拿出刚才说过的食物放在自己面前之后,沢田纲吉还在犹豫之中。 而且…… 沢田纲吉闭了闭眼,想起自己离开琴酒的住处的时候,对方似笑非笑说的话。 【“最近,组织里面的老鼠好像又露出了尾巴。”对方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随便抓一个小孩看见都会害怕那种,“你也注意些,别又让老鼠溜了进来。” 棕毛的成年人皱着眉,应了下来。】 他呼出一口气,向后靠在了沙发上,对着面带担忧的后辈露出与平日无异的笑容。 …… …… 看着尊尼获加不知为何蔫哒哒离去的背影,身后,正一丝不苟将一应枪支存放回去的苏格兰皱起了眉。 诸伏景光久违地想起了进入警察学校的那个春天。 彼时他和zero正通过了进入学校的考试,在等待入学的时候,收到了来自学校的短讯,说是作为入学仪式的一部分,遴选了部分优秀学生,可以提前进入学校、参与到内部的团队协作以及毕业前辈的毕业仪式之中。 当然,具体的安排需要各自看自己是否有相应的时间来确定,彼时他和zero恰巧都有时间,便报名了这次项目。 和每个普通学校的夏令营冬令营差不多,这次所谓的优才计划也不过是让新生们提前熟悉了下环境,要说这次经历带给他印象最深的是什么,那当然是某位前辈的“丰功伟绩”。 毕业考核中,在没有同伴独自为营的情况下潜入敌对阵营,看似披着纯良无害的羊皮,实则靠着一己之力将己方的颓势给拉了回来,成为最后的胜利者,理所当然地获得了优胜。 说实话,当年那一批的小菜鸟里,大概是没几个没有对这位前辈生出敬畏之心的。 更何况有着其他前辈的大力渲染——虽然这群人在把那位前辈夸了又夸之后又会可疑地停顿一下,尴尬地加一句“不过就沢田做到的那样子,我们也行,只是没有条件嘛哈哈哈哈”——几乎只要是听过那些被艺术加工又大肆宣扬的故事,就没人不对传说中的沢田前辈产生由衷的敬佩与好奇。 能够给身为精英的前辈们交口相赞的前辈,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拉回颓势的前辈,饶是相对于一般人更加冷静稳重的诸伏景光,也不得不说自己心底是存在着蠢蠢欲动的好奇的。 大概是询问前辈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负责安排他们的辅导员不胜其扰,一拍脑袋想起自己和毕业班的班长相熟,托对方请传闻中的前辈来给菜鸟们上一堂课——或者说,是来接受接受迷弟们的瞻仰。 诸伏景光为此期待过,宣讲会的前一个晚上,睡在自己的被窝里,以为寝室其他小朋友都睡着的青年扒拉着被子眼巴巴地瞪着天花板,活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世界上有春游这件事的小学生一样饱含期待。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了之前学校那边的消息,说是档案相关的手续还需要他们本人在场去跑一跑。 然而学校过去的班车很少,最合适的那班时间与最后的宣讲会挨得是在很紧,就算是体力尚好觉得自己能跑到车站去节省时间的年轻人们,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最多只能看到前辈一眼就得走。 那当然是要看啦。 而且zero还迷之笃定身为精英的前辈一定会提前到场。 “说不定我们还能提前那些家伙一步拿到签名呢。”其实对前辈并没有那么敬仰,但是看见那些不喜欢他的家伙脸臭心情就会变得很好的降谷零摸着下巴畅想、 ——结果亲爱的前辈和他们完全没有默契,踩着点到的前辈几乎是和他们出门的动作是一致的,就只有跑在zero后面的他若有所感地往后看了一样,看见那个人棕色的短发和温润的笑容,歪着头似乎正在和身边的班长说些什么,看起来完全不符合他们对一名大概是肌肉满身神色冷漠的精英前辈的想象。 这样想着他还是很有同伴爱地叫了一声“zero”。 “啊?什么?”比现在还要只能许多的青年扭过头,已经有些喘气,“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不要说了……我们马上要赶不上班车了!” 于是诸伏景光闭了嘴,打算等上了车再告诉zero这件事。 后来一直想着反正还会在警校待一段时间,毕业生们也还没走,等到他们也毕业进入系统内,说不定还有相遇的时间……结果就到了现在。 其实诸伏景光一开始还是不太确定尊尼获加就是前辈的。 毕竟当初对他而言也不过是惊鸿一瞥,只遥远地记得是个棕色短发的青年。虽说这配色已经很独特了,但是万一只不过是凑巧呢? 让他确定了尊尼获加的身份的,还是那次搭了琴酒的顺风车去商场的时候。 彼时尊尼获加也在商场,不小心被卷入了当时的炸|弹犯事件。 在事件解决,人流都往外涌动的时候,他逆着人流进了商场里面。 对琴酒一应人的说辞自然是有东西要购买,实则是从旁观察尊尼获加。 然后他见到了自己的同期,对方还是记忆中那副嚣张的模样,远远地见了他,勾起唇角打了个招呼。 对方也借着进食打岔脱离了警方的大部队,两个人背对背坐在一家烤肉店里,其实没怎么说话,只是听着动静确定彼此安好。 直到对方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又伸了懒腰,抱怨一样说。 “啧,今天看见那家伙像是偶像明星一样喜欢的前辈了,忘记要签名。”不看他也能想象出松田阵平满脸写着麻烦打呵欠的模样,但是更为重要的,是确认了心中的某个猜想。 真的是前辈。 但是……为什么不联系他们呢? 他想起对方像是笑闹一样出版的那个轻小说,书名起得让卧底心惊胆战,如果确实是前辈的话,这样的做法简直是将自己□□裸地暴露在他们眼下,比起卧底的自爆,这一举动更像是诱捕老鼠的老鼠夹。 这一想法一出来,就压制住了诸伏景光想要将前辈的身份透露给幼驯染的想法,万一是陷阱的话,他一个人踩中就好,等完全安全之后再告诉zero好了。他想。 不过虽说如此,已经有了猜测的他还是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关心尊尼获加,不过他正好也是对方的下属,这等动作做来最多落一句谄媚上司的口舌。 但是这样的坏处就是…… “我真的没有心情不好,也真的已经吃不下了。” 棕发青年看着源源不断被送到自己面前的水果甜点和小食,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被苏格兰的热情投喂给撑死。 黑发蓝瞳的青年眨眨眼,显露出几分无辜的模样。 “抱歉。”虽然这样说着,他还是不容置疑地将手里的碟子放在书桌上,“不过我想,您应该还能吃得下这份黑森林的,您觉得呢?” 沢田纲吉:……fine。 有一种饿叫做你妈觉得你饿,他体会到了。 …… 日升日落,第二日很快就到来。 莱依和波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安全屋的,沢田纲吉也没管,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 只不过出门的时候他发现是波本给他开的车,对方带着经典假笑,很有反派气息地坐在驾驶座上。 “您今天要去的地方是朗姆手下的宝石研究室,”他说道,“由我带您去,可以吗?” ——既然要这样说,就不要一来就直愣愣地坐在驾驶座上,象征性给他一点拒绝的权力好吧。 沢田纲吉心里吐槽着,也不知道这头小后辈想了些什么,从昨天让他拿杂志回来的时候开始,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在和琴酒聊天的时候一时上头让小后辈去买《这件事2》确实是他不好,但他敢继续用琴酒的帽子打包票,波本的警惕和不悦不仅是因为这点。 可能还和他拿着粉色杂志回来的时候,恰巧遇见同样从外面回来的莱依有关……咳咳。 这有什么嘛!莱依不也偷偷买了,他早上有看见桌子上放着的是两本《这件事》……所以说你们为啥都要买这东西,真的很可怕啊兄弟! 心里一万只阿纲在吐槽,表面上沢田纲吉还是那个冷淡帅气的教父。 波本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一脚踩在了油门上面。 毕竟是朗姆的地盘,波本这样的情报人员兼朗姆派人员,开着车载着他几转几转就到了地点。下车时琴酒已经靠在他的保时捷边上等待了,脚边有根烟头,看来已经来了一会。 见他到来,银发青年随手丢掉烟头,宽大皮鞋在可怜的半截未燃尽的香烟上碾压过去,站定在沢田纲吉面前。 没说多余的话,他压了压帽檐,示意尊尼获加跟上。 身边陆陆续续出现了些人头,看着他的表情说是好奇也有打量也有,都没啥过分正面的情感反馈过来,大概还是受到他和琴酒一派与朗姆一派的斗争。 眼见着波本状若无事的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不远处就是下落的电梯,按照组织的习惯,无关者几乎就会被扣留在此。沢田纲吉心下一转,微微歪了歪头。 “波本就不用跟着我们下去了吧?”他道。 琴酒抬起眼皮看了眼,刚要说无所谓,对面走来的贝尔摩德却截停了他的话。 “那可不行。”她说道,“朗姆有拜托我,顺便带着波本开开眼界呢。” 她敲了敲耳边的耳机,示意朗姆是从这里来同她传递消息的。 沢田纲吉皱了皱眉,看起来十分不悦。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一举一动——至少是现在的动作,都会传递到朗姆或者乌鸦那边,因此如果直接说要带着波本进去的话,一来会显得他们关系亲近、显然不符合理论上两人之间的关系,二来也是激一激对面的老头子,想必听了这话,波本就也能获得向下的资格。 而事实果然如此。 他拧着眉和几人一同进入了电梯,从反射的电梯门中,能够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波本一直凝重的神色。 …… 而另一边,眼巴巴等待着的萩原研二,也拿到了《这件事2》。 虽然网络上已经有人在嘲这东西是怎么出到2而且还在这一期杂志的首页的,但对着前辈有着迷之滤镜的萩原还是一面在网上和他们吵着,一面买了十一本回家。 ——十本用来珍藏,一本用来研究。 什么你说网上那些说不好看的?他们怎么能懂前辈的隐喻! 果不其然,与第一本不同,在这一本中就隐秘地藏上了他们平日里用来传递情报的暗号。 萩原研二用了一整个晚上来破译暗号之后,疲惫地揉了揉眼。 一章的内容量还是太少了。 虽说比起以前那样已经多了很多,但是这东西是七天一刊,所以折合下来也没多多少。 但是卧底的工作有多么艰难,他虽然没有亲身体会过,但也还是能知晓个一二的。 在顶着黑眼圈将破译的内容交给上司之后,萩原研二没倒头补觉,而是打开电脑,略作沉吟,输入了几个字。 【在日本成为图书编辑需要做什么】 . 第32章 032 032 随着电梯沉入地面以下的空间,镜面的内壁反射出电梯内众人各异的神色,不仅是波本的,也包括了琴酒和贝尔摩德,以及沢田纲吉自身的。 看着镜面中满脸严肃的众人,感受着压抑极了的气氛,沢田纲吉的思绪却无端的放远了些。 上次在电梯内有着如此严凝的气氛的时候还是上一次——他是说,是在即将与白兰见面的那次。 彼时因为白兰的要求,也因为某个早已做的决定,他的身边并没有伙伴陪伴,被密鲁菲奥雷的成员看押一般前往会议的地点的时候,那电梯里的气氛就是如现在一般压抑的。 那时候站在他身后的是密鲁菲奥雷的高层入江正一,顶着一张和现在的波本差不多的严肃脸,比电梯内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像是反派。 可结果呢? 入江正一是彭格列的卧底,安室透也是日本公安的卧底。 大概这就是卧底精英们的共性吧。 明明内里是个好家伙,但他们就是擅长把自己伪装得比mafia还mafia,连最谨慎的狐狸也嗅不出这些人与mafia之间的区别。 乱七八糟地想着七七八八的,沢田纲吉发现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回想那天的事情。 虽然情势紧迫,但大概是因为早有了计划与准备,好像也没那么紧张。 他甚至会想起了当年堪堪从九代爷爷手里接过权柄的时候,匆匆忙忙仓仓促促,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梦一醒,就发现日常又平静的生活离自己远去。 他摇身一变成了彭格列的十代目,为了伙伴与家人尽力挥舞拳头,应对即将侵袭的黑暗。 在很小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应对那些无由来的欺凌的,等长大了能够点燃火焰了,他还是延续着那个姿势,像是一只不会切断能源的机器人,保护着拳头范围内的人。 reborn有时候会说他是个任性的家伙,得亏身边有一群值得信赖的伙伴,就算是在决定破坏彭格列指环、并且因此遭到反对的时候,他的伙伴们也一如既往地支持着他。 当初就是因为火焰被一般人——或者应该说是一般mafia——所掌握,定然会引起新的纷争,作为世界基石的彭格列至宝的指环更是会引起世界级的斗争,他才将指环销毁的。 没想到换了个世界,依旧要解决火焰的问题。 教父先生颇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当作没看到身后波本探究的眼神,抬步跟着琴酒走了出去。 朗姆的地下研究所和雪莉所在的差别似乎并不大,虽说是不同的领域,但是是熟悉的金属质感长廊,瞳膜验证,红外线配合机关枪防护,倒是给予了与生命之火相应的重视。 他们穿过长廊记绕进一个房间,一块比起他手中拿到的【生命之火】要大数倍的宝石放在房间中央,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或是拿着记录本在观察数据的变化,或是对着宝石拿着沢田纲吉所不认识的器具在探究什么,嘴里神神叨叨,像是天竺来的和尚在念经。 这样想的时候居然真的听见了僧人在低诉什么经文,沢田纲吉顺着声音看过去,看见一个穿主持袈裟的僧人正在对着这块大石头弹吉他。 大师口中极速地念着什么,大概是波若波罗密之类的经,手里的弦随着口中喃喃飞快拨动,听起来还很有韵律。 沢田纲吉:…… 他一言难尽地收回了目光。 "特殊事件特殊对待。"大概是感受到了教父先生的无语,贝尔摩德撩了撩头发说道,"这位是组织去年才吸纳的大师,最近才获得进入生命之火计划的资格,已经在这里唱了一周的经了。" 说着她露出了有些遗憾的表情:"但是很遗憾,目前还没看到有什么效果。" 沢田纲吉:…… "组织还……"他努力斟酌着用词,看这一边科研一边真.唱经的研究现场,尽力让自己不要露出没见过世面的表情,"还挺兼容并包的。" 贝尔摩德回头,对他粲然一笑。 教父先生觉得自己消受不了这艳福,在琴酒和波本之间犹豫了下,介于小后辈今天看起来并不想要和他贴贴,往大家的好伙伴、可靠的琴酒身边躲了躲。 可靠的琴酒大哥抬起头,看了眼贝尔摩德,暗含警告之意。 "行吧行吧,"金发女性耸了耸肩,摊开手,"知道你们关系好了,bestfri . 第33章 033 033 听见波本的话, 几人的神色各异。 贝尔摩德还好,她只是单纯被波本的行动给惊了一下,毕竟虽然她知道波本和尊尼获加的关系可能并不如一般情况下的上下属之间的关系好, 但是看邮轮那个晚上的表现, 她还以为至少两人关系不算差。 结果波本就来了这么一出。 如果是心胸狭窄些、或者想的稍微多一些的上司的话, 现在波本大概就已经进入了对方的暗杀小本本。但是真的如此吗?同为情报人员, 贝尔摩德自诩在某些方面,她比在场的所有人或许都更清楚波本的本性。 看似纯良的青年,实则是忠诚于自己的欲望与利益的鬣狗。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波本,对对方的目的倒是有些兴趣。 而琴酒则是在波本说出那句“尊尼获加是一个柔弱的非战斗人员”相近意思的话的时候抬起眼皮, 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 不过既然尊尼获加都没说话,那他也没什么纠正的必要——或许这又是尊尼获加在下属面前的什么小游戏呢? 毕竟就算是之前那只fbi的小老鼠,直到被发现之前,不也是以为尊尼获加是只柔弱的兔子。 琴酒对尊尼获加这种掩藏自己的方式并不感兴趣,虽然对方在体术上进步得很快,但本质还是三年前那个为了友人狠心进入混乱的名见町的家伙, 用一些伪装来掩盖自己的危险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而沢田纲吉则是沉默了两秒, 勉强露出一个笑。 这就很有强颜欢笑的味道了。 “既然你看起来对这个很感兴趣,”见尊尼获加和琴酒都没意见, 贝尔摩德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目的, 往一侧挪了挪,“那么请。” 波本从黑暗中走出来, 不知为何沢田纲吉在这一刻感受到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一直以来都压在这位后辈身上, 像是阴云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注视着安室透走到贝尔摩德身边,金发女性娴熟地往身侧输入了什么密码, 阻隔在他们与宝石之间的间隔就撤开了, 宝石在灯光下闪烁出璀璨的光彩。 降谷零迟疑了一下。 “不需要我进入那边的装置吗?”他问。 贝尔摩德摇头。 “那只是为了加强联系和量化数据才使用的设备, 只是粗略的试验的话,只要你握着宝石就可以进行了。” 见状,金发青年才迟疑地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红色宝石。 “放轻松,波本,”见他有些紧张,贝尔摩德难得有同事爱地指点,“不过是宝石,就算你损坏了也没关系——毕竟Gin当初第一次试验的时候,也不小心用力过头破坏了一枚。” 她耸耸肩,其实不太看好这个可能。 毕竟组织参与过试验的人数也不少,但是能够做到这一步的,迄今为止也不过琴酒一人。 波本闻言皱了皱眉,侧头看向引发的杀手,对方却全然没在意这边,黑色大衣上扒拉了一个棕发青年,正是他的上司。 上司凑过去,不知道在说什么,那个琴酒居然很可怕地笑了一笑。 说实话,琴酒对他笑这件事现在依旧是波本这辈子觉得最为惊悚的事情之一。 他按了按眉,贝尔摩德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闻言挑眉扬声问了一句。 “你们在背着我们说什么悄悄话吗?” 风情万种的大明星克里丝向来是不会被普通人拒绝的,怎奈这里两个人都不是寻常人,一个没分给她半分眼神,一个挠了挠脸颊,露出很不mafia的笑。 波本从棕发青年很具有迷惑性的笑容里抽身,垂下眼,并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的。 等他转过身去的时候,沢田纲吉没忍住重新扒拉了一下琴酒。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Gin,”他嘟囔道,“我看起来真的很柔弱么?连情报人员都不如?” 沢田纲吉觉得自己还是比情报人员强的。 毕竟他可是从十年前就接受了世界第一的杀手先生的教育的人,不说别的,徒手攀岩就是一般人所不能做到的事,更别说十年如一日的锻炼与对战,要说一句彭格列十代目柔弱不能自理……那大概至少半个意大利的mafia都会露出作呕的表情。 但他听着波本和贝尔摩德的意思,总觉得自己被小瞧了。 但万一真的是这样的呢?毕竟他和琴酒对练的时候也有时会被对方打趴,就算是小安德利亚,也有“不小心”战胜他的时候。 这样一想,教父先生就忍不住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肉。 很好,还是肌肉,没有被苏格兰妈妈给软化成肥肉。 而那边的波本也收回了眼。 他现在对于尊尼获加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在判断出自己应该用怎样的状态对待对方之前,他还是减少与尊尼获加的直接沟通比较好。 于是青年垂下眼,仔细地观察起宝石来。 贝尔摩德能够放心直接将宝石放进他的手里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论是从外表还是手感、重量来看,这都是一枚普普通通的红宝石,就连品质其实也算不上高,不过是中等偏上而已。 而贝尔摩德的态度也昭明了这并非是珍贵到不能被浪费的试验品——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能够被量化的某个复制品。 想到能够被量化的可能性,降谷零的内心就不由得更深地沉了下去。 如果这是某种未知的、具有不明效果且能够量化的武器的话,组织掌握着这种武器,就代表了他们已经掌握了威胁日本、乃至威胁整个人类的底气。 如果是是这样的话,日本国民的安全不仅将得不到保证,甚至整个世界都会落入邪恶的组织手中。 思索到这种可能性,降谷零的心就不断地往下沉落,直到落入谷底。 “恭喜。” 在他落入万丈深渊之前,贝尔摩德探过头看着他手里的宝石,发出赞扬的声音,“果然,波本你也能够与宝石共鸣。” 金发青年一愣,低下头,与闪烁着的火焰对望。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他有些茫然地想。 狂暴、不顾一切,他从宝石中感受到的是这样的力量。 但是,这种狂暴的能量是在他思索如何更好地担当公安的一员、如果保护民众的时候产生的。 这种奇异的感觉让他难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见着蛇蝎美人在冲着自己笑,便也下意识带上面具,露出反派笑容。 “接下来轮到你了,”他侧过头,金色的发丝勾勒在面部脸颊旁边,青年轻声叫了某人的名字,“尊尼获加。” 而不是Boss。 …… …… “社长先生,拜托了!”黑色长发的青年站在某个业界知名毒瘤杂志社、也是近期出版了《这件事》的杂志社社长的面前,双手合十。 “不用这么客气,”大腹便便的社长拍着肚子笑道,“萩原君你是救了我性命的警官推荐来的见习编辑,而且还特地为了我们社的老师来,我们杂志社就期盼着你这样的人来。” 青年——萩原研二看着对方,眨眨眼露出笑容。 是啊你们当然希望了,他想,毕竟是托了人情又没有要工资……是谁都会想要这种工具人吧。 不过脸上还是带着让人倍感亲近的笑容。 “是,多亏了社长先生,让我得到了接近老师的机会,”他说道,很有一副刚出社会为爱发电的年轻人的模样,“老师既然是日月之姿,我也就要做老师的行星,虽然无法接近老师,但若能得到守卫老师的机会,那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了。” 他垂下眼,很有几分伤春悲秋的文青的姿态。 社长虽说是个商人,但其实本身对文学一途还是有几分向往的,不然也不会一掷千金开了这家杂志社,当即拍板,决定就让这个小年轻得到接近他口中那位“老师”的机会。 “啊对了,你说的老师,是本社哪位老师来着?”他一面打了电话让手下的正式编辑上来领人,一面问道。 萩原研二露出一个八分真心的爽朗笑容。 “云雀老师。”他说道,眼里闪烁出真爱粉激动的光,“就是《关于我卧底到敌对组织成为组织二把手所以如果再不浇灭组织我就要当上boss了的这件事》的云雀老师!” …… “阿嚏!” 沢田纲吉突兀地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自觉地往后退了退,以免喷嚏病毒感染到身边的琴酒身上。 再抬起头,前方的波本和贝尔摩德齐刷刷地看着他,颇有种诡异的感觉。 他朝着两个人的方向走了两步,在目光落到两人颜色相近的发色的时候突然恍然大悟。 他就说呢……原来是因为波本和贝尔摩德都是差不多的发色啊! 沢田纲吉突然发觉,沢田纲吉恍然大悟,并且为自己那种诡异的感觉找到了解释的原因。 与之相对应的,就是波本二人感觉到尊尼获加的目光变得奇怪了不少。 后来有着“酒厂双花”(不是)这一外号的两人对视一眼,并没有在对方眼里找到半点默契,于是各自扭过头,看向走来的尊尼获加。 沢田纲吉被二人迎接的目光看得有些胆寒。 他默默地加快了步伐的速度,走到两个并不柔弱的情报人员身边。 贝尔摩德退后一步,留给他们发挥的空间。 红色的宝石中,波本唤起的火焰已经在逐渐消失了,这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平平无奇的普通宝石。 沢田纲吉沉默地想到自己手中那块,虽然为了不让生命之火外漏,组织甚至干掉了有着不小影响力的富泽太一,但落到他手中之后却并未让他立刻交回,因此在自己手里的时候,他也还是仔细观察过的。 而这一枚与他手中的那枚有着不低的相似度,不过是一大一小的区别,大概是通过某种手段给人工复制出来的。 这样的话他其实就不能进行精细的判断了。 毕竟就算是死气之炎,点燃的条件也是有所不同的。 有些人——例如说是他或者彭格列家族的其他人,血脉中潜伏着火焰的力量,在经过锻炼的情况下能够不凭借任何外物点燃死气之炎;而一些人却发现自行点燃火焰,往往需要指环、宝石或者其他形形色色的媒介物,才能够将身体内潜藏的死气之炎给牵引出来。 并且,因为人与人的生命能量是不同的,在不损害生命的前提下,每个人能够使用的火焰其实也有不同,沢田纲吉想,这大概也是所谓的【生命之火】无法对所有人产生火焰反应的源头。 当然,不同材质的宝石也会对火焰的释放产生巨大的影响,这也是到了火焰战斗的时代,指环会被分为S、A、B、C等各种等级的原因。 但经过进一步的确认,沢田纲吉确定了,这枚宝石就和他手中的是差不多的来源,只有大小而无等级上的差别。也就是说,想要进一步探究所谓的【生命之火】,他就得拿到继续插手这项试验的入门票。 他想了想,低眼看了看宝石——波本留下的痕迹正在逐渐散去,但他还记得刚过来的时候内里的火焰是多么瑰丽。教父先生沉吟了一下,渐渐闭上了眼。 虽说藏拙也不是不行,但是在身边的怪物们都点燃了火焰的情况下,没有火焰的他想必如果没有其他的贡献就会被排除在试验之外。 毕竟贝尔摩德耳朵上还带着个联络着朗姆那老头子的东西——一旦他没能与生命之火产生共鸣,那老爷子想必会欣喜地将他赶离这里吧。 于是他呼出一口气,苦恼的方向逐渐朝着控制火焰的大小去。 使出全力当然是不行的。虽说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用火焰,上次还是在早上背着威士忌们偷偷煮蛋,关了火才发现水煮蛋没熟透,心虚地在观察了威士忌们都不在一楼之后用来急速加热了一下……咳咳,总之,就是说,虽然已经很久没正儿八经地使用过火焰了,但他对死气之炎的掌控力还是在的。 贝尔摩德见他的模样,误以为他是在担心,便又将对着波本说的琴酒破坏宝石一事说了一遍。 顿了顿,思索着尊尼获加在组织内的定位,她又补充了一句安慰。 “当然,没有反应也很正常。”她斟酌了一下,寻找了一个自觉合适的参照物,“组织许多科学家也没反应的。” ……可恶,他居然得和雪莉一样的科学家们一个水平了吗?! 教父先生差点给贝尔摩德这句话给蚌住。 他磨了磨后槽牙,手中使力,微妙的火光在宝石内部燃起,两颗金色的脑袋好奇地探过来,仿佛两个好奇宝宝。 总觉得这样的形容对于罪大恶极的组织成员来说有些太萌了。 可是一时之间沢田纲吉只能找到这样的词来形容,于是也就放任流去。 他思索了一下,控制着火焰的输出,于是那颗红色的宝石越来越亮,直到填充完整个宝石,让它像是内部塞了一个明亮的闪光灯泡一样闪烁着红色的光芒的时候,才逐渐缓慢了下来。 反正有琴酒“珠玉在前”,弄出什么样的动静都是很正常的事。但是波本…… 虽然不知道波本点燃了多少……但是他怎么也得比情报人员强才行! 奇怪的胜负心增加了起来! 教父先生看着两个金毛不约而同露出震惊神色的面庞,不觉腰背都挺直了一些。 他扭过头去看据说弄碎了一枚宝石的琴酒,银发的青年半张脸依旧习惯性地掩藏在帽檐之下,但按照他对对方的了解,琴酒的心情应该是不错的。 综合几人的表情来看,他的表现也不算出人意料——开玩笑,虽然存着一定要比柔·弱的情报人员强的心思,但实际操作的时候他可是有一直盯着贝尔摩德的表情,不可能造成超乎寻常的动静。 总之就是舒服了! 兔兔扬眉吐气.jpg 不过就算如此,接下来贝尔摩德也没带着他们进入更深层的地方去。 按照电梯上的设置,这个地下基地至少还有一层,不知是做什么的。 如果按照上面这几层的设计,那么下面的地方大概率是【生命之火】真正的来源所在。 沢田纲吉收回打量的视线,心知不能操之过急。 不说别的,就朗姆那老爷子,也不会让他如此之快地接触到真正的【生命之火】的所在。 他呼出一口气,坐在后座上,神色难掩倦怠。 “果然,你也感到疲惫了吗?” 透过镜面,代替波本开车的贝尔摩德说道。 沢田纲吉揉了揉眉心。 “是点燃【生命之火】的副作用吗?”他猜测。 贝尔摩德:“bingo~” 见到尊尼获加呈现出如一般点亮了生命之火的其他人一样的疲态,贝尔摩德心中最后的怀疑也卸去了不少,因此显得格外和颜悦色。 “所以我才来给你们当司机。”她开着玩笑,“想让我当司机的男人可能够从日本一直排到美国。” 这倒不是胡话,当红大明星克丽丝·温亚德的魅力确实如此。 沢田纲吉笑了笑,顺坡下驴恭维了两句,让贝尔摩德笑得花枝乱颤起来。 大概真的是生命之火消耗了精力,波本一路上都沉默寡言着,一直到回到安全屋,也是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上锁布置陷阱(沢田纲吉:??)之后,将自己埋进了枕头当中。 在一片昏沉中,波本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梦。 梦的内容他大概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醒来之后很饿,便迷糊不清地摸到了厨房,翻找着幼驯染留下的食物。 “你醒了吗?”嘴里叼着个pocky的尊尼获加在他的身后出现,对方穿着很家居的暖黄色T恤,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反而青葱得像是刚迈出大学校园的学生。 要是清醒的状态下,降谷零肯定会在心底冷嘲暗讽一番这哪来的青葱大学生。可是他现在不甚清醒,迷糊的大脑仿佛是经受了一场重感冒,甚至因为睡觉直接把自己投放进了床铺没盖被子而带着些微的鼻音。 尊尼获加看着他,似乎有些疑惑他的状态。 青年放下自己手里的pocky,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像是在测量体温。 降谷零感觉他有些亲近,想要蹭过去一些。 “你发烧了。”他听见对方说,被乖乖地带到沙发边,看着对方拿出黄色的小药箱。 和这个人一样是暖黄色的,或者说是暖棕?反正都差不多,是很明亮柔和的颜色,和黑暗根本格格不入。 降谷零看着对方,忍不住伸出手,将放在茶几上的电子测温仪给扒拉到一边。 沢田纲吉正在找这东西的电池呢,东西还没找到,便听见后面传来了声响。 回过头一看,原本在茶几上待的好好的测温仪掉到了地上,似乎有些发烧的波本坐在沙发上,无比乖巧——如果他能解释为什么测温仪会掉下去的话。 沢田纲吉叹了口气,有点像是回到照顾生病的蓝波的那个夏天。 当了十年保父的兄长对病症期间的熊孩子很有一套,一顿温声诱哄贴贴抱抱之后,便让生病的波本乖乖贴上了退烧贴——某次购物送的儿童版。 儿童波本乖乖地坐在原地的模样很是乖巧,沢田纲吉想到他今日反常的举动,忍不住叹了口气。 “要是你平时都像是现在这么乖就好了。”他叹气,“波本。” 这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降谷零原本还是很混沌的状态的,可是听见“波本”,他就像是触发了特定词汇的机器人一样,突然清醒了过来。 安全屋里现在也没其他人,就他和尊尼获加,对方为了照顾他忙上忙下了好一段时间,现在正在费力地寻找着药品,只留下一个很家居的背影。 降谷零闭了闭眼,大概是因为身体的不适,情绪也有些松懈。 他想起方才那个混混沌沌的梦境,那是一副在黑暗中的画面。 依旧是组织的地下基地,一枚巨大的红色宝石——生命之火的本体悬浮在空中,四周被蛇一样的火焰包裹着。 尊尼获加就在它的下面站着,最终伸手被那些火蛇撕咬着,取到了中间的宝石。 “他”匆匆地跑进房间,喊了一声“Boss”。 对方转过身来,熟悉的脸上却是带着一片面具,面具下的嘴张张合合,虽然听不见他的声音,但降谷零就是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是……” 话没说完,火蛇便撕咬上了他的身体,将棕发青年吞噬殆尽。在他消失之前,青年手中的宝石猝然迸发出如他本人一般的橙色火焰,强盛而又威严。 降谷零一头冷汗着醒来。 思及此,他摁了摁眉心,噩梦后的心情比梦本身更为复杂。 ——弗洛伊德认为梦是人的欲|望想法的投射,他会做那样的梦……又代表了什么? . 第34章 034 034 降谷零拒绝去分析这个奇异的梦所传递出的信息。 潜意识这种东西是很微妙的, 或许会有指出真实情况的时候,但是也会根据日常经历而扭曲记忆,所以他会梦到那个梦, 只不过是因为今天正好经受了火焰的试验, 因为太有冲击力打开新的大门了,所以梦有所思。 而至于尊尼获加尚未说出的话……降谷零很难承认, 在日常的相处之中, 他或许已经被尊尼获加所“腐蚀”了。 不然的话,怎么会期待尊尼获加会是和他一样的人呢? 这不可能。 可是尊尼获加…… 他捧着尊尼获加递给他的柚子水蹲在沙发上, 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像是只兔子一样在房间内窜来窜去的棕发青年披了个毯子, 让他微妙地有种自己是刚从什么受灾现场出来的错觉。 面前的茶几上还有一杯子冲剂和药, 尊尼获加又扒拉出来个什么糖浆, 给他塞进了手里。 缓慢地打开了自己启动模式的青年低下头, 【儿童专用】四个字映入眼帘。 他抬起眼,控诉地盯着棕发青年。 “哈、哈哈。”对方像是也知道给他这东西很理亏的样子, 讪笑着挠了挠头发,“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现在只有这东西呢。” 看起来也是有些困扰的模样。 而降谷零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使用的并非是“安全屋”,而是“家”的词汇。 尊尼获加会把这里看作是“家”吗? 他想起那个邮轮上的黑发青年,被叫做“疯狗”也甘之如饴,甚至会挑衅地反问“我是Boss的狗你是吗”。 那就是尊尼获加挑选的“家人”吗? 不是疯狗, 而是家人——是对于意大利的Mafia来说, 有着独特地位的家人。 他垂下眼,拨弄着自己的手指, 陷入短暂的沉思。 尊尼获加见他这幅模样也有些无措, 但他好歹是曾经照顾过生病的幼弟们的家伙, 娴熟地翻找出各种药品和退烧贴不说, 还能感同身受地找到对方难受的地方。 他想了想,虽然波本今天看起来很讨厌自己,但是现在对方的身体更加重要,也就顾不及照顾对方暂时不想和自己待在一起的心情,坐在了金发青年的旁边。 趁着给对方置换退烧贴的时候他伸手摸了摸,发现波本的额头还是有些烫,物理上的降温似乎没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因为不是正常的生病,而是因为释放了生命能量而引起的生理现象吧。 他叹了口气,俯下身丢掉用过的退烧贴的时候,猝然感到一个大型的发热物体贴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嗳?” …… …… “哎?您说什么?” “心灵之友。” 面对着带眼镜的主编的问询,萩原研二扶了扶自己用来增添几分书卷气的眼镜,笃定地回答道,“我是说,我之所以希望能够担任云雀老师的责编实习生,是因为我和云雀老师是心灵之友。” 饶是经受了大风大浪的主编,也被这个回答弄得愣住了一下。 他也扶了扶眼镜,战术性地接住眼镜对天花板上的吊灯反光的时候思考了一下这位“云雀老师”究竟是何人。 能够被这个综合素质看起来都不错的小新人说是心灵之友,难道是什么亟待被发掘的未来新星不成? 编辑年龄38岁,从23岁毕业就成为一名编辑的主编凝重思索,反复确认过自己的记忆之后,发现所谓的心灵之友不过是一本烂俗轻小说的作者。 主编:…… 看着目光虔诚、舌灿莲花的小新人,他不由摸了摸心脏,深觉是不是时代变迁,他这样的老骨头已经不适应时代了。 萩原研二看着他,长于观察的青年低头露出有些腼腆的笑。 “或许主编老师并没有这样的感觉,说实话,云雀老师作品的销量也不算好。”他双手交叠,身体前倾,真诚地说道,“但是,对于我而言,老师是照入我人生的光,正是因为老师的《这件事》,我才能鼓起勇气前来贵社,开启新的人生。” 那当然了,要想第一时间接触到前辈传递回来的情报,就得从杂志社入手。 刚好他在警校认识的某位朋友认识这家公司的社长,萩原研二利索地用掉一个人情,单枪匹马略作功课和伪装就冲了过来。 被他如此虔诚的姿态与诚意所打动,主编也有些犹豫了起来。 莫非是他真的放过了一颗文界明珠? 见状,萩原研二又加一把火。 他低下头,手指扭在一起,表现出自己扭捏而紧张的心情。 “当然,我知道贵社是以销量与口碑至上的杂志社,在同样的深度与品质方面,或许会选择更加容易获得好的销量口碑的作品。但是云雀老师是启迪了我的人生之路的老师,只要没能看见云雀老师每天出现在杂志社的头版,我都会感到胸口发闷,心急头晕。” 青年垂下眼,特意伪装得文弱的外表很是能够唤起崇尚着物哀之美的老一辈的爱惜之心,更不用说他特地准备过的表情细节,直直地击中内心还怀揣着一颗伯乐心的主编。 看着对方的表情,向来善于观察他人的萩原研二显然能察觉到对方是已经心动了的。他顿了顿,又加了一把火。 “而且,我们【爱の】杂志社,成立的初心不就是发觉爱、传播爱吗?我认为,编辑对于作者作品的爱,才是构建出我们爱の杂志社的基石!那些污蔑我们的家伙,只看到了我们给予每个平凡人登上杂志的机会,却忽视了我们对每个人作品的爱啊!” 果然,他准备的话还没说完,主编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老夫知道了。”对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圆形的眼镜片里反射出智慧的白光,“从今天起,你就是云雀老师的责编了。” 萩原研二:“诶?” 注意到对方的注视,他补救了一下。 “责编,编辑的话,在下还未取得编辑的资格证书……” 主编爽朗大笑。 “无事,萩原君的爱才之心,老夫已经了解了。”他高举起手,重重拍在萩原研二的肩膀上,“复兴我们【爱の】杂志社,正需要萩原君这样为了爱与文学而奋斗的新生力量!” 哈? 但是这大概是好事吧。 萩原研二维持着笑脸,在心底的计划表上戳上计划完成的红章。 …… …… 沢田纲吉的内心有些慌乱。 他知道今天波本是有些奇怪的。 从大一早就表现出了一种“我超酷别接近我”的仙人掌模样,等到了朗姆的地盘之后更是如此,一反常态地躲在阴暗里一言不发,连琴酒说的话都快比他多(不是)。 他一直以为是今天的行动是处于朗姆的眼皮子底下的缘故。 毕竟虽说“波本”是他的下属,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波本早早投奔了朗姆,甚至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取得代号,也是拖了朗姆的福。 是铁板钉钉的朗姆派成员。 因为他的立场属性过于明显了,所以在当自己与朗姆相对的时候,即使自己是他的上司,波本表现出来的也得是和他立场分隔乃至对立,乖顺地听朗姆派遣的模样。 沢田纲吉自然是知道自家小后辈卧底进组织还得当朗姆的卧底的辛酸的,因此见到他的模样也无法苛责,只能寄希望于回到安全屋之后波本会变回原本的模样。 结果他就生病了。 生病的波本比平时更加奇怪了些。 不仅乖顺得像是个小孩子、或者是一只小狗勾,还一言不合就啪嗒一声贴到了他的背上。 沢田纲吉的动作不由停顿了下来。 棕发青年微微歪过头,能够感受到大型发热物趴在自己的后背上,源源不断的热气从对方的身上传来,金色的发丝贴在他的脖颈出,随着他扭头的动作带来丝丝痒意。 “波……本?” 他迟疑地叫了叫对方的名字,回过身,想要查看举止怪异的波本是不是脑子被烧出了什么问题。 然而像是一只金毛大犬一样扑在他身上的青年丝毫没给他查看的机会,将脑袋埋进他的后背,沉默不言,半晌,才发出带着很不波本风格的声音。 “Boss。”他轻声说,无端地带着几分委屈,“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 “嗳?”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但是沢田纲吉还是转过头,像是对待小孩子那样顺了顺他的一头金毛,“没有哦,波本可厉害啦——当然,要是能乖乖吃退烧药的话就更厉害了哦。” 纯然的一副诱哄小孩子的语气。 波本没理会后半句,毛茸茸的脑袋动了动,当真像是一头金毛的大型犬。 “是吗?我以为您因为今天我遵守朗姆大人的命令而生气了。”他恶人先告状,明明是自己先摆出一副我不想跟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玩的姿态,现在却倒打一耙,先说起了躲避的家伙的过错,“Boss好冷淡,您已经厌倦我了吗?” 就算是沢田纲吉,也觉得这句话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奇奇怪怪的。 不过小后辈这样一副近乎脆弱的姿态还是第一次见,考虑到对方一直以来都在负重前行,棕发青年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没有哦,”他安抚道,回想起自己往日安抚战斗失败的幼弟时候的说辞,“波本很厉害,就算是我,也会依赖波本哦。” 果然,金色的脑袋动了动。 “真的吗?”他发出闷闷的声音。 沢田纲吉不由轻笑,很耐心地顺着对方的金发,嗓音让人无端信服。 “真的哦。” “如果是真的的话,”金发青年抬起头,下垂的狗狗眼很难让人拒绝,“为什么我总感觉,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接近您呢?” . 第35章 035 035 沢田纲吉有些心软。 金毛的猎犬趴在他的肩上, 看不清表情,只听声音的话,是脆弱又依赖的。 如果说对方只是组织的代号成员波本的话, 他或许还没这么多愁善感,可是他不是。 金发的青年是他在日本公安的后辈, 是原本应当有着辉煌而远大前途的青年人, 现今却陷入在黑泥之中。 他忍不住抬起手, 摸了摸对方的金毛。 “是吗?”他说道。 大概是后辈的某种计划吧。 通过虚弱时刻的示弱来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等他清醒之后就能假装忘记了这时候的相处,但是两个人的关系怎么都会更进一步。 接触、相处、信赖、亲密, 后辈在警校时期的功课想来定然是很好的, 不然不会有这种步步为营的计划,就算是自己还在犹豫着什么, 也能及时改变态度,将劣势化为优势。 那么……要夸夸他吗? 犹豫的时候, 降谷零也在犹豫。 金发的青年听见了他的回答, 十分明显地迟疑了一下。 他大概是在思考, 发热的大脑不仅是作为波本,也同时要作为降谷零进行思考, 理所当然地造成延迟与宕机。 “嗯,是的。”半晌, 他慢吞吞地回答, “Boss……感觉像是在云的那端的人。” 他想,就算是作为敌人也好, 但是, 总是想要靠近却总觉得间隔着什么的。 “总觉得, 我也好, 苏格兰和莱依也好,就算是意大利那边的疯狗,对您来说是不是都是无足轻重的呢?” 像是小孩子一样的话。 于是沢田纲吉爱怜地垂下了眼。 “是吗?你是这样觉得的吗?”他温和地顺着金发,像是在撸家里那群小动物,对着年轻的后辈生出关爱之情,“但是,我觉得对于我来说,波本是很重要的哦。” 或者说,不论是谁,就算是注定作为对立面的琴酒,对他而言都是十分珍贵的存在。 波本似乎还想要再说什么,然而教父已经强硬地摁住了他的脑袋,温和地歪了歪头,像是小动物一样蹭了蹭对方。 “好啦,波本现在就乖乖入睡好了,生病的孩子在睡着的时候才是好孩子。”他低声安抚,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唇畔染上笑意,“至于麻烦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好了。” 降谷零还想要说什么。 可是大概是脑子真的烧得有些过头,有着坚强毅力的警校第一终究也是抵抗不过睡意的侵蚀,好看的灰紫色眼睛慢慢地闭上。 可安全屋对他来说终究不是安全的地方,即使已经身体各个部位已经有99%的地方陷入沉睡了,也还有1%,一刻不停地叫嚣着防备。 奇怪的是他能够感受到自己在被尊尼获加摆动,理论上定位不在于武斗的青年提溜起他好像也不是十分费力,将他从一楼带到了二楼的房间,似乎也没听见费力的喘气。 不愧是尊尼获加。 脑袋迷迷糊糊地想着乱七八糟的,对方似乎也感受到了他好像没怎么睡好,皱着眉探了过来。 降谷零努力地支撑起眼皮,拉上了一半窗帘的房间昏暗不明,连带着看着熟悉的尊尼获加,也看不清对方的上半张面容,只有鼻尖以下,是意外熟悉的角度和轮廓。 对方好像又为他将所有的光源切断,最后带上门,消失在唯一的光亮处。 门锁咔哒落响,疲惫的提防终于卸下,降谷零放任了一直攻击自己的睡意游走全身,恍惚地想起黑暗中尊尼获加的半张脸。 真熟悉啊,他想,在什么地方见过呢? …… …… 萩原研二坐在据说以后就是属于他的了的工位上,看着黑漆漆的、尚未开机的电脑屏幕上反射出来的自己的脸,难得陷入了沉思。 虽说大概因为家里是汽车厂,他从小在人际交往一途有着自豪的天赋,但是在此之前最多也就和一个看起来不太好接近的幼驯染做了朋友,以及总是会取得女孩子们的信赖与喜爱。 可是被头发秃顶的杂志社总编看重是怎么一回事?他刚才路过茶水间,已经听见关于他身份的传闻从“普普通通和老板认识的关系户”变成“不那么普通不仅和老板认识还得到主编的重用的关系户”了。 虽然这样的名头其实在一定程度上是有利于他摸鱼的,可是关于前辈的事情,他怎么会摸鱼呢? 想到前辈,向来在各个领域都算是无所不利的黑发青年又有些哀愁了起来。 说实话,前辈大概到现在也不知道有他这样一号人存在。 而在三年多以前,他其实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一位真心追捧的前辈在。 可是憧憬这种东西,就像爱情一样来得贼快像是龙卷风,而且小阵平不是也经常吐槽他是个做什么事都很快的人么?那他在短短十多秒的时间内就憧憬起了前辈……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双手交叉鼻前,看着屏幕中的自己,萩原研二不禁陷入了回忆。 …… 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彼时他和幼驯染松田阵平考入了警校,正巧无事又收到了警察学校这边的邀请,于是便在入学前参加了上一届的毕业季。 虽说是警察学校,但是这种类似于夏令营冬令营之类的东西还是和一般学校没什么区别的,对于他们来说似乎也就是个提前熟悉环境和认识未来同学的机会。 可是这种东西么,他大概是不论什么时候都能和各种各样性格的人做朋友的,而松田阵平大概和他相反,交朋友得看中一些缘分。 所以这场活动对他们来说好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虽然这样说的第二天,就被突然增加的活动给打脸了。 据说是为了更好地进行传承,学校方面做出了前所未有的决定,在他们这批提前来学校参观的家伙中抽选学生,对毕业生的毕业考核进行观瞻。 他,萩原研二,就是那个名额个位数的活动的天选之子。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前辈的时候。 彼时他站在教官们作为毕业考核总指挥的帐篷营中,带教的老师早就因为哪哪的监控头又被不守规矩的菜鸟(教官语)给打破了,不知道做什么的他在原地思索了一下,像是跟在母鸡后面的小鸡仔一样一步步窜了过去。 损坏的摄像头大概是太过非酋而没能来这边的小阵平的最爱,他溜过去也是想跟着看看监控的尸体——万一能顺手牵羊给热爱拆家的友人带一块回去馋馋他呢是吧?小阵平在这一点上超——可爱的。 结果当然不如人意,被送回来的监控看起来像是遭受了某种惨无人道的折磨,几个教官聚在一起叽叽咕咕,似乎是在讨论着“菜鸟”是怎么把这东西给弄成这样的。 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结果,一来教官们还在吵吵,二来他们叽咕的声音有些小,于是他就看向了一侧。 监控着整块考核场地的摄像头无可计数,就算是这种很大了的帐篷,也差不多用了三座,各自三面安装着屏幕,实时转播着考核的现场。 只有一块地方是例外。 萩原研二能发现这一块例外是因为其他屏幕投射出的时间都是黄昏,而这一块却是赤|裸|裸的日光,正是每天日头正盛的时候。 画面当中是一个棕发的青年,在蛰伏半晌之后像是一只矫健的猎豹一样扑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独自解决了数人的敌对队伍。 他看起来不是很愉快的,棕色的眸总是垂着,看着敌对目标的时候没有狠厉,而是一种萩原研二至今也难以描述的,像是坚定又好像带着悲悯一样的眼神,让他记忆到了如今。 当他挥舞拳头,萩原研二甚至觉得这个人的手中有火,危险又令人着迷。 大概是看他在这里直直地瞪着屏幕,带他过来的教官也发现了他的存在(是的教官原本让他们自行解散的,但是萩原自己跟了上来)。见一路上都挺讨喜的小孩盯着那个监控被人道毁灭前的录像眼睛都舍不得挪开,于是哈哈大笑,找同僚耳语了几句。 于是萩原研二有幸获得了一台电脑。 “喏,那家伙暴露在摄像头下的行动都在这了。”络腮胡的教官说道,“你小子就在这给我看完,别到处跑了啊。” 抱着对方扔过来的一沓碟片的青年乖巧地眨眨眼,应了下来。 萩原研二后来无比痛惜自己没能张一双能够自动录下所见一切的电子机械眼睛,或者要是手里有个U盘也不错,总之,他在那个教官们分出来的角落,度过了人生最接近他的前辈的时光。 据教官们的说法,沢田纲吉(这就是前辈的名字么,好帅!)这家伙简直像是个滑不留求的泥鳅,被气冲冲的教官命令了不许破坏监控之后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兔子样,结果转眼就像是窜进枯草堆的兔子一样在监控下头消失无踪,直到后来混进敌对阵营的队伍,才不得不出现在监控面前。 但即使是这样,他露出的也是温和没有锋刃的姿态的。 从容又自然,甚至差点成为这一阵营的首领——如果不是这边原先推举出的首领足够优秀、而他本人也没这个意愿的话,或许早就成了敌对阵营的首领。总之,初出茅庐的小青年萩原在前辈份数Xn的摄像记录攻击之下,毫无预兆地…… 【“抱歉,”棕发的青年举起手中的枪,微笑地看向敌对阵营的首领,“虽然很想让你放心,但是似乎不行。” 他的脸上真实地浮现几分苦恼与抱歉,可是手里的动作却很利索,对准神色从不解转化为惊慌的敌对首领,轻轻按下了扳机。 那双写着冷静与强大的眸中像是有火,让敌人胆寒令同伴信服,能够击退一切的黑暗。 “再见吧,我的朋友。” ——那颗子弹,击中在了某人的心脏上。】 “小阵平!我决定了!”黑发青年雀跃地扒拉住被自己抛弃了好几天的友人的肩膀,跃跃欲试道,“我以后要去前辈在的地方!!” “哈?”把幼驯染放养几天就发现对方变得不怎么聪明了的松田阵平伸出手去摸了摸对方的额头,又贴了贴自己的,“没发烧啊你这家伙。” 一般情况下,这时候萩原是会和他吵起来的,然而他眼睛亮亮的,完全陷入了追星状态。 松田阵平沉默了,松田阵平思索了一下,扭头准备去随机抓一个教官,问问他们是不是给人换了个芯。 然而这时候想的时候,他就被幼驯染给拉了一下。 只见隔着不远的地方,是警用摩托的训练场地,带着头盔遮住面部的几个人在内部互相追逐,最后是越过近乎75度的陡峭平台,穿越扬在空中的红绸带,扬起仿沙漠化的场地内的一片尘土。 他忍不住吹了个口哨,等待了两秒,想要看看这家伙是何等人士。 黑色的警用头盔被取下,露出的不是一般的黑发,而是一个棕发的青年。 松田阵平正要说原来警校这地是可以染头发的么,就再度被他的幼驯染拉了拉衣角。 “你是小孩子么萩原研二?”他说道,甚至摒弃了常用的hagi这一称呼。 却没想到对方用一种他们当年互相炫耀玩具一样的眼神指向了那个方向。 “那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前辈。”萩原研二高兴地说道,“真的超——厉害的!” …… 但是现在,他和前辈的距离,甚至比起当年还要远。 萩原研二努力思索着,忍住不要沮丧地趴在桌面上。 邻座的同事有些腼腆地敲了敲他的桌面,于是他就只得切换回了工作模式,对着可爱的小姐姐露出笑容。 这份笑意在对方递来杂志社内存着的《这件事1》和《这件事2》之后多出了几分真诚,萩原研二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在这些杂志里面,会有前……云雀老师的亲笔签名吗?” 面对着言语间很好相处的帅哥骤然亮起来的双眼,杂志社的社员也消去了些因为流言带来的畏惧,思索了一下。 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过,”看着对方骤然暗下去的眼睛,她不禁说道,“我记得云雀老师此前也有投稿的。” 她顿了顿,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用词。 “就是说,在使用钞能力之前。”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 “是吗?请问在哪里?” 不过前辈竟然是用的钞能力出版的吗?也对,这家杂志社本来就是出了名的有钱就能上……不愧是前辈,这样的话就极大地减少了被毙掉或者被编辑督促修改带来的可能,前辈真棒! 不知道为什么大帅哥的表情变得热切了起来,社员忍不住摸了摸脸颊,自告奋勇帮他取来了差点进入碎纸机的稿件。 其实她不这样做,也会拿到这份稿件的萩原研二接过了同事传递来的友善。 “真是帮大忙了。”他对着对方眨了眨眼,“顺带一提,你今天的妆容很好看哦,很日常,几乎看不出来用妆的痕迹呢。” “嗳真的?这是我最近在推特上学的……不过萩原君你不也还是看出来了吗?” 萩原研二笑了笑,手中拿到的前辈被毙掉的稿件让他心潮澎湃,连带着对待帮了忙的同事,也更加真诚。 一段对话之后,社员也有自己的工作需要进行了,离去之前她思索了一下,看着萩原研二一个关系户或许还不太清楚杂志社内的流程,便略带指点了两句。 “一般而言,如果确认了入职的话,萩原君就可以联系云雀老师了。”她说道,“编辑和作者老师打好关系也是很重要的,所以能够第一时间联系的话是最好的。” 什、什么! 还有这种好事! 萩原研二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接过对方递来的信封。 “请看,稿件的最后就是云雀老师的联系方式,萩原君可以通过这个联系他。” 说完她就离开了,留下一只萩原研二看似冷静地拆开稿件,看着最后的落款,一时之间只能听见自己沉重起来的呼吸。 是……前辈吗? …… …… 赤井秀一回到安全屋的时候,总觉得今天的安全屋的有些奇怪。 身为fbi精英的他先打起了警惕,观察了一圈之后没发现什么危险之后才放下了些警惕,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客厅。 苏格兰看起来还没回来,茶几上没有茶点和水果,奇怪的事单人沙发好像少了两个。 他想了想把手里带回来的汉堡给放在了餐桌上,转了两圈之后在存放武器的房间里找到了上司和同僚。 黑压压连窗户都没有的武器房,如果不打开灯的话,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 他犹豫地看着亮起的光点、蜷缩在一起的二人,以及现在还放着声音的设备和屏幕,忍不住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你们是在……做什么?”他看了眼屏幕,投影仪投放的是由贝尔摩德也就是克丽丝·温亚德主演的一部爱情电影,是对方的出道作也是成名作,在潜入前他就看过,是一部典型的爱情片。 可是尊尼获加和波本大下午的缩在房间里看爱情电影是怎么回事?组织新风格的团建?那他和苏格兰怎么被排斥在外面,他们被排挤了吗? 黑色长发的青年看着屏幕对面缩在沙发上的上司和瞪着自己的同僚,举起手,无奈地后退了一步。 “我买了汉堡,你要吃吗?” 显然只问了尊尼获加一个人。 哄了半天生病时期格外脆弱(?)的小朋友又陪着对方看了半部电影,沢田纲吉也确实是累了。 他爬下单人沙发从莱依身边走过,兔子一样窜向他的汉堡。 落后半步的波本也跟着站起身,赤井秀一在上司奔向汉堡之后啪嗒一声打开了武器存放室的点灯,看着对方的表情挑了挑眉。 “不要那样瞪着我,波本,”他双手放下插在兜中,锐气毫不收敛,“你这样会让我觉得破坏了你的什么好事——你和尊尼获加在这做什么呢,嗯?” . 第37章 037 是……生命之火? 听见男人的话, 沢田纲吉眉心一跳。 他皱起眉,目光不自觉地落到了对方捧出来的红色晶体之上。 察觉到他的视线,名为大山的男人哈哈一笑, 将红色的晶体放在了横亘在二人之间的茶几上。 见着传闻中的尊尼获加和他身后那个不知道代号的成员都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大山不由自得起来, 喝了口水,滔滔不绝地讲起他的手下是怎么发现这枚奇异的晶体。 这种“看见天边有一道红光,循路去寻,就在月下露台上找到生命之火,想必是月读大神的眷顾”的话一听就知道是在吹牛,在大山吹嘘的时候, 沢田纲吉垂着眼细细观察着那枚晶体, 终于在对方说完之后得到提出查看的机会。 男人的脸色阴沉了一瞬,像是不喜他如此不信任自己的行为。 但他怎么也是个能靠着情人上位的好汉, 在能屈能伸这块连蚯蚓(?)都得跟他道句兄弟, 因此变幻脸色不过瞬间的事, 下一刻,他就堆着笑将晶体挪送了过来。 仅仅是入手的一刻,沢田纲吉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这并非是所谓的“生命之火”, 要说的话,从质地上来说和那天在朗姆的宝石实验室里看到的三级衍生物略有相似。 借着将晶体放在手中打量的机会,他暗搓搓找了个对面看不见的角度, 小幅度地输送了一些火焰。 要小心一些,如果不是高质量的宝石的话, 会承受不住炎压而碎掉的。 因此教父先生只能控制着能量, 稍微、稍微微地注入了一点能量。 这等遮挡的动作落在了大山的眼里, 男人的脸色骤然难看了下来。 “你在做什么呢, 尊尼获加先生?” 如此说着,对方一只手已经摸到了后腰侧。 这种地方装的是什么大家懂得都懂,黑暗中波本比他更快,迅速地掏出了手中之枪。 看着动作不能算快的男人颤巍巍地拿起武器,沢田纲吉放下了交叠的双腿,变魔法一样拢起手,无数红色的碎粉就从他的指缝落了下来。 黑色西装的教父就对着他露出了笑容。 “很抱歉,看来您收集到的宝石,并不是组织流落在外的宝石呢。”他微微笑着,眼见着对方愤怒地站起身,却岿然不动,慢悠悠地表达出自己的意见,“这样看来,我们的合作算是失败了,是吗?” 原本只是想威胁威胁想象中靠人上位的小白脸、没想到被对方那个反应过激的金毛给吓得掏枪的大山:…… 如果他说不是,还能继续合作的话你信么? 但是就算他说出来了,大山也相信自己是无路可走的——毕竟这个组织的作风就是这样,不过好在他知道这个劳什子生命之火会触及到这个组织的利益链条,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 落地窗外,高楼之上,已经准备好的狙击手将枪口对准了坐在沙发上的棕发青年。 真是个蠢货。他想,虽然老大为了以防万一,早早将沙发提前变动到了能够被狙击的地方,但这个和老大会面的大人物就算是往一边挪动哪怕五厘米,也不会把自己全然暴露在枪子下。 而大山在此刻也想到了这点,不由露出笑容来。 “您真的不考虑一番吗?”他说道,“这种假货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尊尼获加先生也希望能够在组织内再进一步吧?” 虽然知道尊尼获加在组织内有着极高的、据说能与二把手齐平的地位,但是以己度人,他大山在山嘴组里不也能这么吹,所谓淫者见淫,自己没什么能力全靠裙带关系的人看别人也是如此,因此他对自己的“建议”还是很有自信的。 脑子里晃晃全是水的男人想了想,决定加一些小小的筹码。 “还有之前的提议,还是那个提议,尊尼获加先生或许不知道我们运的是什么货,”他的脸上甚至带上了奇异的微笑,“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哦。” 面对着对方如此的视线,沢田纲吉连眉都没皱,他只是慢条斯理地重新交叠起了双腿,好像对对方的提议稍微提起了一些兴趣一般。 “来之前我似乎就有耳闻,只是忘记向您确认。”他说道,“是人|体|器|官|走|私吗?” 大山愣了下,旋即露出更大的笑容,手中的枪|械没放下,枪口却偏移了些,露出男人丑陋面容上邪恶的笑。 “真不愧是意大利来的朋友。”就是上道。 他说着,正要坐下,面前突然遮盖了一块黑影。 抬头,浑浊的瞳孔几乎定格在了此刻,连眼也没来得及眨一眨,教父先生仿佛被火焰裹挟一样的拳头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像是某种金属材料一样坚硬的铁拳带着难以言喻的温度,在接触到大山的面皮后并未停下,反而是更加深入,直到将男人脸上砸下一个深坑。 “抱歉,我不和走|私|犯合作的。” 不省人事的男人身前,躲过狙击的绝佳角落里,教父松了松手腕,神色近乎冷漠,似乎带了几分抱歉地说,“去死吧,垃圾。” 而高楼之外,几乎是在他行动的瞬间,大山一方准备好的狙击手也轰然倒地。 另一处楼上,脚边横着贝斯盒的苏格兰一手按上耳边的通讯器。 “A点狙击手已清除。” 这边耍了帅的教父甩甩手,见着小后辈精神奕奕地防备着即将出现的敌人,看起来眼睛亮亮大概有被自己帅到,只能趁着对方警惕着门口或许会出现的敌人的时候扭过头在阴影里吸了吸鼻子。 ——忘记这个世界没有他的手套,这个人的脸好硬打得他手好痛quq。 大概这就是帅不过三秒(划掉)。 “不过我们得快点了。”他嘟囔着,将大山放回原处。 这时候就很怀恋大家的好伙伴骸了,他想,要是骸在的话,他们完全可以伪装成无事发生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走出这栋楼的。 心里哀叹着手里忙活着,费力地搬运过大山的手在一份早有准备的合同上按了手印,又用准备好的U盘拷贝了大山电脑里的所有资料,遇到密码的地方就用琴酒友情支持的好东西破解,看着电脑上划过的数字与交易,即使是mafia头子也不得不感叹大山心黑手辣——明明看着是不太聪明还有些恶心的样子。 想到对方投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超直感提醒着他那绝对不是什么好眼神,沢田纲吉就有些作呕。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算多,但好在教父先生的速度算是挺快。 在门外的脚步声匆匆响起之前,他一把掀开了朝着外面的窗户。 高耸入云的大楼是高,但是好在大山定的会客室不是在最顶端。沢田纲吉叫了一句“波本”。便利索地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组织特制的钢丝索能够支撑成年人下坠时候的体重,再辅以些微的死气之炎的辅助在空中更好保持平衡,等到外面留守的家伙们联系不上狙击手冲进会客室,面对的就只有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上司。 “大山先生!” “老大!” 而这边早有一步逃窜现场的两个坏家伙已经落在了莱依开的小卡车上,教父先生呲牙咧嘴地捂住先落地的屁股,给另一边的琴酒打了个电话。 早就在等待这通电话的劳模大哥正在海边的港口,见到来电都不用去接,手中的雪茄随手扔开,皮鞋毫不留情地碾压上去,就像是突然从黑色大衣中掏出的伯|莱|塔一样碾压着无所防备的走私人员。 “大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既然大哥开始战斗那自己也战斗的伏特加慢了半拍,但怎么也不会给他的老大哥拖后腿,靠近了大哥之后才听见听见那个自己帮大哥设定的尊尼获加专属铃声。 原来如此,是尊尼获加那边掀桌子了吧。 虽然脑子大多数时候都不太够用,但是伏特加立刻反应了过来。原因尚且不知道,但是多半是对方提出了什么过分的要求或者是直接想要黑吃黑。 但是就算是他也用了半场多的战斗时间想清楚这点,就算是在战斗当中他也不得不高呼一声他又嗑到了(咳咳)。 然而没让他高兴太久,两方交战的战场在半晌后突然出现了第三方势力。 琴酒放了几枪之后缩回遮挡物后,神色冷厉了不少。 “是条子。” 他的气压骤然低至零下。 刚才还在为自己的cp欣喜的伏特加一愣。 “啊?” 琴酒瞪了对面一眼,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条子已经和山嘴组的人对上了,他烦躁地压压帽子,心中有了决断。 “告诉基安蒂她们,撤退。” 说着,银发青年便如鬼魅一般退出了战场。 港口的仓库,在交火声中一辆黑色的保时捷一个漂移之后便扬长而去,而车内,琴酒坐在副驾驶上,面沉如水。 某个人的铃声自被他挂断之后就再也没响起,银发青年手中摩挲着手机,一个和他格格不入的棕色兔子挂坠随着车辆的行驶不断晃荡。 伏特加偷偷瞥了眼他大哥,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大哥现在心情大概很不美丽。 毕竟原本是准备如果山嘴组要黑吃黑,那他们就黑吃黑吃黑来着的……结果现在对方动了手他们却没法还击,不仅如此还得尽力去扫尾不要让该死的条子闻到组织的味道。 想到即将增加的工作量,就算是他的心情也不是十分美丽。 然而他握着方向盘,看着闭眼正在思索什么的琴酒,还是犹豫地叫了一句大哥。 “去名见町的安全屋。”半晌,琴酒睁开眼说道,神色平静又冷漠,是山雨欲来之势力,“这次计划里有老鼠。” . 第38章 038 038 接到琴酒回拨回来的电话的时候, 沢田纲吉正在莱依搞来的那台小卡车上,躺在一堆为了减轻他们下坠的冲击力的柔软垫子中间,嘤嘤嘤(并没有)地抬起手让波本给自己包上。 他们在等在另一边狙击对方的狙击手的苏格兰来会和。 莱依站在车旁抽烟,顺着风吹过来的味道似乎带着某种吹散后的可可味, 闻起来和琴酒的挚爱Seven Stars大有不同。 莱依单手插兜想着什么, 突然察觉到一股视线, 扭过头, 就见到手上被白色绷带缠了个蝴蝶结的尊尼获加扒拉着车架, 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传闻中杀伐果断的Decimo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个要糖的小孩子,他收拾了心中的万般想法, 抬起手, 把兜里的烟盒给对方看了看。 “要来一支吗,Boss?” 对方含笑的声音让沢田纲吉微妙地感觉自己被当做小孩子看了。 他拧了拧眉:“你在小看我吗?” 赤井秀一挑了挑眉。 “我只是在邀请您而已。”他晃了晃手里的烟盒, “Marlboro,您抽过吗?” 这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沢田纲吉不着痕迹地借着趴在车架上的这个姿势鼓了鼓腮,勉力在下属们面前维持着他冷漠高深的Boss形象——如果还有的话。 而对于教父先生来说, 说到香烟的话,其实第一瞬间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友人兼自家的守护者, 也是他这个假名的来源的狱寺隼人。 狱寺隼人是一众守护者之中与Mafia世界牵连最深的家伙之一,在彼此成为友人之前,对方就已经跌跌撞撞地在意大利的里世界闯了一遍, 还获得了Smo|king Bo|mb的称呼。 大概是外号有个Smo|cking的原因, 狱寺隼人也是一个老烟枪。 虽说在他表达过不喜欢烟味之后对方往往会在来见自己之前先去把一身的烟味去掉, 但其实沢田纲吉希望的是友人能够远离这种能够把他的肺部烧成黑色的危险物品。 结果好不容易在那边的世界让隼人成功戒烟, 来到这个世界碰瓷到琴酒身边去, 紧接着就发现这也是个老烟枪。 ……救命你们混黑的都喜欢来一口是吗?他怎么没见Reborn也抽一支呢? 不过这样说的话, 要仔细想也不是找不到答案,大概是小婴儿的身体不允许吧(划掉)。 想着想着思绪就又飘远了,沢田纲吉勉力拉了拉,盯着莱依已经递过来的Marlboro(万宝路),苦大仇深地拧起了眉。 其实来到这边的世界之后他也是没怎么抽过的,作为Decimo的时候早期或许还会遇见些“合作伙伴”发烟以示友好的时候,等到了现在也没啥人敢给他分烟了。 倒是一开始潜入到琴酒身边的时候,对方好像是致力于将表面身份身处于灰色的他给全面染黑,不仅是思想行动身份上,连这种小细节也偶尔兼顾上。 因此他也不是没抽过琴酒的Seven Stars(七星)。 琴酒挚爱的是七星中的黑软,理论上来说是限定版的,也不知道这人是当初屯了不少还是怎么的,总之从沢田纲吉认识他起,对方就总是只带着黑色外包装的七星。 沢田纲吉苦大仇深地接过莱依的万宝路,姿势很熟练地摆起了架势。 ——谢谢琴酒,虽然他到现在也抽不来对方那种七星浓烈且辣的味道,但是姿势还是熟练的。 当然更要感谢的是他无所不能的家庭教师,毕竟当初说“身为家族首领怎么能不会抽烟”而举着列恩对他手把手教学的也是对方。 就是一直也没怎么学会,反而让守护者里面唯一一个抽烟抽得多的狱寺隼人远离了这一无益身心的活动。 沢田纲吉摆好姿势才发现手里没有打火机,左右张望了下,下面的莱依刚掏出打火机准备递过来,身侧的波本就已经点好了火,带着笑容守在身边。 “请用,Boss。” 这下连没打打火机所以不抽的借口都不用找了。 教父先生耸耸肩,看着波本点燃的火焰,虽然心里有些慌张,但是表面上还是很镇定淡然地凑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安室透觉得尊尼获加凑过来的这段时间突然变得很慢。 他看着对方熟练地夹着那根万宝路凑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挪不开视线。 万宝路嘛,他当然知道这东西。 美国佬最喜欢的香烟大概能排名前十,从亿万富翁到流浪汉,哪个美国人没抽过万宝路人生里大概都会缺少一段必要的经历。 但是这里是日本,比起莱依的万宝路,他甚至觉得琴酒的七星更顺眼。 这大概就叫做支持国货了吧(不是)。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些七七八八的,目光垂下,注视着慢悠悠的凑过来点火的尊尼获加,是真觉得时间变慢了(物理)。 为了靠近火,棕发青年微微俯下身,低眉垂目之时没有往日居高临下带来的压迫感,反而显得无比温柔,甚至在火光的晕染下,多出了几分慈悲。 他同色的眼瞳微阖,火光映照在剩余的部分,恍然之中,竟然仿佛是青年本身眼中闪烁着火光一般。 即使是后来回想,安室透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一转眼的某种经验。 奇异的是,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安室透都会有这种错觉,仿佛尊尼获加应该在其他地方、什么地方都可以,反正不是组织这种龙蛇混杂的黑暗之处。 安室透定定地注视着他,半晌,见着对方还维持着这个姿势,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其实如果不想抽的话,可以不抽的。”他真诚地看着依旧维持着那个点火姿势,就好像自己不真正把烟落到火上,就不用抽了一样的上司,很努力忍住不要笑。 然后就听见下面传来了一声毫不掩饰的噗嗤笑声。 沢田纲吉刷地扭过头盯过去。 “我听见了哦。”他幽幽地说道,“你笑了吧,莱依?” 赤井秀一捂住唇鼻,试图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而安室透看着两人,眨了眨眼,试图将首领先生的注意力给拉回来。 “那您要抽吗?”他重新打了下火,当做没发现上司的小逃避,忍着笑凑得更近了些。 沢田纲吉扭过头,用仿佛被背刺一样的目光瞪着坏心眼的金毛。 可是狗勾有什么坏心眼呢?狗勾只不过是帮他的Boss点了个火而已。 万幸的是,没等沢田纲吉真犹豫出个要不要真的来一口,波本身后传来了某人幽幽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呢,波——本。” 是终于来汇合了的苏格兰。 如果波本和苏格兰确确实实只是普通的同僚的话,那就算是面对着苏格兰明显不悦的询问,金毛的威士忌也是还能抵挡一下的。 但是众所周知,这俩人除了表面的同僚身份之外,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幼驯染。 因此几乎是听见对方声音的瞬间,波本或者说是降谷零,就敏锐地发现自家的幼驯染生气了。 为什么? 因为他试图拐带尊尼获加抽烟么? 这样一想,他的心中就生出了仿佛拐带未成年做坏事的心虚感,收好打火机,咳了一声。 “哟,你来啦,”他爽朗地打起了招呼,顿了顿,飞快地招供,“烟是莱依给的。” 莱依:?? 正在吞云吐雾的黑发青年没弄明白火怎么就烧到了自己身上,慢吞吞地放下手,看了眼试图进行推脱的金毛。 虽然确实如此,被苏格兰知道也没什么,不过看波本好像蛮在意的样子…… 于是他不紧不慢地说道:“但火是波本点的,Boss看起来并不想抽,他还点着火凑了上去。” 波本:??? “等等hi苏格兰你听我解释!” 在两个人似乎即将闹腾起来的时候,沢田纲吉心虚地收好了那根没来得及抽的万宝路,不着痕迹地躲到了副驾驶座,回想起严厉的苏格兰和垂着脑袋的波本,偷偷地呼出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比做任务还紧张诶。 “说起来,”他扭过头问,“杂志社那边怎么样了?” 莱依正在给自己系安全带,闻言抬起头回想了下。 “对方说没问题。”他说道,“发表新作而已,和之前的条件一样就行。” 这样说着,黑发青年顿了顿。 “不过……” 他这样说,沢田纲吉跟着歪歪头重复了一句:“不过?” cool boy莱依努力思索了一下形容词:“不过之前的编辑换了一个,新的编辑……似乎是你的fans。” 咦?咦咦咦咦? 那种离谱的东西居然是真的会有人喜欢的吗! …… …… 打发了手下们,沢田纲吉就接到了琴酒的短讯。 对方特意要求他不带下属,孤身赴往位于名见町的某个安全屋。 接收到这一短讯的棕发青年神色一顿,摩挲着手机,有些琢磨不清琴酒的意思。 如果是其他地方的安全屋的话他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反应。毕竟琴酒是个多疑的性格,不论在哪个安全屋都待不了多久,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换到另一个地点去。 不过想想组织内卧底的占比,他觉得这是一个明智之举(小声)。 但琴酒这次去的是名见町。 也是他第一次见到琴酒的地方。 挥退了下属们,沢田纲吉在自己开车和坐电车过去之间犹豫了下,习惯性选择了电车这种经济便利又实惠的方式。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乘坐电车的话,会有机会在某条线路上做上约定好的紧急信号,将自己或许陷入危险这一消息传递回日本公安。 然而,坐在电车上的时候,沢田纲吉反而犹豫了起来。 车上的人好像都没什么两样,低头刷着手机浏览,但是落在托腮看风景的教父先生感受中,就有数种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就连他习惯性地乘坐电车这种东西都知道,或者说不论是他选择哪种交通工具,身边大概都会潜伏着对方的人。 这让沢田纲吉心中一沉,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他被怀疑了。 可是为什么? 今天虽然掀了桌子,但是这东西也是对方想要黑吃黑在先,而且还有生命之火作为借口,换成琴酒在谈判现场,大概看见那个什么大山拿出“生命之火”的时候就同时掏枪了。 复盘了今天以及最近的动作,他自觉自己还是很收敛的。 要说有什么传递情报的动作,也只有让莱依去杂志社……等等莱依说的新编辑? 想到莱依说的那个敬仰自己的新编辑,沢田纲吉顿觉背后已经开始渗出冷汗。 自己的国文水平是什么样子他是知道的,是就算是世界第一家庭教师Reborn来了也只能堪堪给他扶到及格的水平。 就算废材的体质最初是因为死气之炎被封印造成的,就算是后来解开了封印,他的基础也像是被白蚁侵蚀的木头,随便摇一摇就会地动山摇,这么多年了,也就只有炎真能和他拼个不相上下。 而且《这件事》的销量似乎也并不怎么样,虽然他满怀期待地等待了,但是编辑先生——他的意思是,上一任编辑先生,还是委婉地建议了他要不要再打磨打磨。 所以这种东西怎么会有莱依所说的“狂热fans”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东西确确实实被他的联络人给收到了,并且,或许是为了更好地进行工作,联络人先生亲自下海、不是,亲自撸袖子上杂志社。 就这样他还让莱依去和联络人先生对接,一想到两人一个FBI一个日本公安,两个两方面的精英蜷缩在一个业界毒瘤的杂志社互相探讨他的国文……救命他真的会尴尬。 慌张地想完这个场景,接下来即将或许会面对琴酒的问询的这件事反而让他没那么紧张。 沢田纲吉呼出一口气,摸了摸确认包中的某个东西还在,在脑中给自己顺了一遍说辞。 大概又过了会,电车到站了。 他像是没发生什么事情一样揣着手往安全屋去。 名见町的安全屋表面上是个酒吧,这件事是沢田纲吉三年前就知道的。 坐落在这里,和谐地融入了周围的其他酒吧阵列,形成一个酒吧一条街。 时隔三年重回故地,沢田纲吉甚至还有闲心观察四周,发现这条街似乎和记忆中也没什么区别。 大白天显然不是酒吧的正常营业时间,连带着这条街也稀稀疏疏,倒是能见到没事溜出来的酒保什么的,和狐朋狗友蹲在便利店前摸鱼。 虽然已经过了三年了,但是拖这里没怎么变化的福,沢田纲吉还是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安全屋的入口,按照记忆中的信号敲击之后由不认识的酒保引入其中,几乎是一进门,就对上了银发青年黑压压的枪|口。 他慢条斯理地举起手。 “啊呀,发生什么事了?”他说道,看了看琴酒的表情,“今天的工作不是按照Plan B顺利进行了吗?” 如果琴酒一来像是往常一样对待他,那沢田纲吉还得生出警惕,今天多半要遭。 可是琴酒一来就像是现在这样,直接举着他心爱的伯|莱|塔对准自己发问,沢田纲吉反而不慌了。 琴酒盯着他, 灰绿色的眼瞳掩盖在黑色的帽檐下,但还是能够看出几分锐利。 他也没回答沢田纲吉的话,两个人对峙良久,琴酒才开了口。 “下午条子来了。”他道。 咦? 还有这种好事? 咳咳。 面上,沢田纲吉也跟着皱起了眉。 “条子怎么会在那里?”他问。 琴酒看着他这幅真的是全然不知的模样,哼了一声,收回了他的伯|莱|塔。 “这就要问你的好手下了。”银色长发的青年坐上吧台,一手握着枪,一手端起本体酒液。 沢田纲吉拧着眉跟过去,坐上另一根椅子,细长的眉毛拧在一起。 “别胡说,”他道,“他们一直和我在一起,哪来的时间给你带条子。” 原本放松的警惕又微妙地提上来了一些,沢田纲吉飞速思考了一下,原本想要担心一下三瓶威士忌是谁暴露了的,但是一想三瓶酒都是假酒,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先担心谁比较好。 这算是甜蜜的烦恼吗? 他捂住唇,作出思考的模样。 琴酒哼笑一声,看着他又要神游天外,用伯|莱|塔点了点吧台的台面,唤回这家伙的注意力。 “今天是怎么回事。”他不耐烦地问道,“时间比预计早了十分钟,发生了什么?” 沢田纲吉沉吟了一下。 半晌,他从包中拿出了一枚小小的红色宝石。 琴酒瞳孔一缩。 “大山拿出了【生命之火】,”他说道,“我认为这是真的。” …… 沢田纲吉在赌。 赌琴酒还没丧心病狂到掌握他与大山会谈的每个细节。 他是知道在那栋楼里、大山的人手里,定然是有琴酒的人在的。但是彼时会谈的现场除了他、波本和大山没有他人,也检验过没有窃听器一类的信号,因此是一个相对保密的空间。 而大山给他的那枚晶体确实是假的,大概是为了取得和酒厂的合作、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晓了生命之火的情报之后造出来的仿制品,也被他亲手捏碎了。 但是他手里的这东西是真的。 手中的这枚红宝石是【生命之火】号上,那个叫做优也的孩子赠与他的红宝石。他的手上一共有两枚红宝石,一枚是组织外溢到富泽家手中的【生命之火】,另一枚这是富泽家仿造的【生命之火】的复制品。后者的存在应该是只有他和那个孩子以及在场的威士忌知道的,因此组织并不知晓他手中有两枚。 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当然他就算是说因为听见了大山的说法直接掀桌子其实也行,但这不符合他的行为逻辑——毕竟他又不是琴酒。 因此找补一下更好。 果然,琴酒的注意力即刻被吸引了过来。 虽然没有月光,但是在场的两个人都是能够对生命之火产生共鸣之人,沢田纲吉将宝石扔给琴酒,对方将细小的红色宝石捏在指尖,不知道想了什么,果然有火焰在红宝石之中闪烁了起来。 男人冷哼了一声。 “我知道了。”他道,“我会和先生说的。” 沢田纲吉勾了勾嘴角。 琴酒权当做没看见,又道:“现在该处理下你那边的小老鼠了。” 这话让教父先生皱起了眉。 “你指的是谁?”他维护自己的下属们,“我不认为我的属下们有卧底的存在。” 琴酒瞥他一眼。 “你也不觉得马丁内斯是卧底。” 沢田纲吉被他哽了下,觉得琴酒被人带坏了。 琴酱你以前可不会这样拆人台的啊! 大概是他的表情很好玩,琴酒不由勾了勾唇。 沢田纲吉瞪了眼他。 “有证据么?”他自觉地从吧台另一端拎了瓶牛奶出来,倒在高脚杯里,就也装作自己喝的不是奶是酒。 琴酒沉吟了一下。 “这个么,总会有的。” “总会?”那就是没证据啦。 这样的话沢田纲吉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我前几天和雪莉一起出去的时候遇见了案件,”他突然说道,“案件有作案动机的嫌疑人有三个,最后警察先生三选一找出了凶手。” 琴酒:“?” 沢田纲吉又道:“上次寿司店的投毒案件也是,最终的凶手从三名选手中选出。” 他扒拉着回忆想起了好多场案件,最后的嫌疑人都是三选一,最后真诚地看着琴酒。 “现在你也想在我的三个下属里面找到一个卧底,也是三选一,”他真诚地问,“这是日本的什么传统吗?Gin。” “如果不是的话,就算是你,也得给我拿出些证据来。” 棕发青年的神情是温和的,话语也不疾不徐,但也不避琴酒的目光,身背挺直,不自觉地散发着威严。 这倒有些意大利传闻中的“Decimo”的姿态了。 琴酒看着神情温和而态度强硬的青年,感受到了熟悉的头疼。 他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才做出在怀疑这家伙的模样的。 他无奈地按了按眉心,给自己点了支七星。 七星软黑的口感大概算是几种不同的七星中最烈的,烟味入口,让琴酒头疼的大脑得到了一丝缓释。 注意到尊尼获加看着自己的目光,他将手里的烟给扔了过去。 手中的土星打火机是对面这家伙送的,看起来很不琴酒,但是意外好用,所以琴酒一直留到了现在。 他给自己点了烟,看见对面的家伙居然破天荒地从他的烟盒里拿了烟,幅度不大地勾了勾唇角。 他招了招手,像是召唤什么宠物一样。 棕色软乎乎的家伙犹豫了一下,凑了过来。 “你要帮我点烟么?”他嘟囔着,“今天我还被波本他们嘲笑不会抽烟来着……” 话没说完,就被琴酒骤然凑过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 没等他叫一句琴酒,对方燃烧的烟头就碰上了他的。 呼吸之间火星闪烁,七星浓郁的香味萦绕在两人之间,银色皮毛的野兽抬起绿瞳,并不脆弱。 “你是条子吗。”这大概是问询的语气。 沢田纲吉犹豫了一下,凑过去,点燃了自己的那根。 “你忘记了吗,Gin。”他垂着眼说道,“我们是共犯。” . 第41章 041 041 即使是跟着大哥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伏特加, 骤然听见这话,也不由愣出了个豆豆眼。 他看着兜帽下的同事, 忍不住重复了一遍。 “哈?” 对方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想着大概是很不解气,撺起吧台上的本体喝了一口。 “哈什么哈?托你们的福,现在条子都知道老子表弟嫖|娼被抓了。”更可气的是他还得去圆回来, 他在警局里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好名声啊!毁于一旦了啊!!! 伏特加干巴巴地宽慰了下他:“没事,不就一个科吗?反正你又不在那边。” 这话让男人更加哀怨起来。 “你以为那群税金小偷的一个科是简简单单一个科吗?”他幽幽地说道, “同期的警校出来的学生散逸在各个警察厅中,警局中的人际是密密麻麻的网络,谁也不知道搜查一课的条子是不是就和爆破科的条子是好朋友。” 伏特加:“哈?”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我的同事就会知道这件事,后天我的上司也会知道这件事, 再后天连警视总监都会知道这件事……该死的条子,他们就是这么闲, 该死的税金小偷!” 伏特加:噗。 看着对方不善起来的眼神,他急匆匆地收敛了笑。 “太过分了。”伏特加跟着谴责道,“回去的时候我一定跟大哥说你为此做出的贡献!大哥一定会给你表扬,给你加工资的!” 对方无语了一下。 但是想到伏特加的大哥就是琴酒,是琴酒诶,而且还给加工资, 那好像也还是挺划算的,于是故作矜持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你可别忘了。”他说道, “我可是为了这个组织付出了很多的。” 他的名声, 他的财富, 他的所有美好的品质! ——虽然原本也不怎么需要, 诶嘿。 伏特加憋着笑嗯嗯啊啊敷衍过去, 没过一会就窜了出来,给自己的任务小本本打了个对勾。 一桩事了,大哥让他做的工作已经搞定了,如果是条子的扫黄打非的话,那尊尼获加手下的那几瓶威士忌的嫌疑就又可以清除一些。 就连自己也没察觉的,在洗清尊尼获加身上或有或无的嫌疑的瞬间,他的心中也呼出了一口气。 不是身为cp头子对于自己的cp不必拆伙的欣喜,反正就算尊尼获加是条子那不是还有相爱相杀可以嗑么? 而是另一种因为尊尼获加本人而生出的、希望对方不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而是值得信赖交出后背的伙伴的愿望被达成之后的欢欣。 虽然就算是他也会觉得在港口附近搞个嫖|娼点很是奇妙,但其实也不是没有过这种先例,正所谓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当然也很安全。而且走私和嫖|娼放在一堆,谁比谁更危险其实还很值得商榷,说不定主事人还想着一边事发的话另一边还能听见声响赶紧逃呢。 山嘴组的大山他也不是没打过交道,那人确实是会做出这种奇怪事情的家伙。 如此想着的伏特加回到去接大哥和尊尼获加的路上,路过商场的时候发现他平日里给大哥买衣服的店还开着,大概是隐约的兴奋还跃动着,cp头子之魂骤然上头,等他再度回到车内的时候,手里已经拎上了店里新上的套装。 优雅、帅气、冷淡,关键是少见的棕色系很合尊尼获加,而且四舍五入一下也是能和大哥的当成情侣装的——虽然这样说,他其实觉得同款的另一个黑色更加适合。 cp脑上头后的余韵褪去,男人瞪着放在副驾驶座上的衣服,一脸痛苦地捂住了脸。 回去就当做是给大哥买错了型号好了!虽然他给大哥买了这么多年的衣服还会买错就很离谱,但是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夜黑风高,黑色的保时捷内,带着墨镜一脸横肉的凶猛黑衣人双手环胸,时而苦恼时而严肃,最后居然露出姨母笑,堪称路灯下的诡异の景。 …… …… 琴酒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被买错了大小不合身的衣服。 他和沢田纲吉一样站在生命之火的那块石板前,瞪着快乐弹吉他放飞自己的大师,辨不清神色。 不得不说,大师不愧是大师,能够将经文念唱与现代吉他结合在一起的本就不是常人,更不用说他穿着的是主持的袈裟,对于不可知之物的体会与理解比起常人不知道要高多少个水平。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石板的数据好像真的还有些波动。 沢田纲吉震惊了。 不仅是他震惊了,实验室里的其他人也震惊了。 原本对这边不太有所谓的家伙们紧锣密鼓地忙活了起来,身为火焰的使用者,沢田纲吉对于石板发生的变化的感觉虽然没有他们的数据那样直观,可是源于火焰的感觉却让他有种隐隐约约的预见感。 大师的唱经虽然有用,但也不是完全有用的。 见他露出震惊的脸色,贝尔摩德就笑了起来。 “怎么样?通善大师的能力可不仅如此,”她说道,“在这之前的实验当中,越是接近高潮,生命之火的反应也就越大,现在正是开始呢。” 沢田纲吉一怔,旋即露出一种上位者才有的、像是看好戏一样的期待。 贝尔摩德说的没错。在纲吉的视野当中,常人无法看见的火焰还在不断地从大师的手间散溢出来,星星点点地汇聚到石板周边去,还有一些漏网之鱼在空间内到处游荡着,有的还蹭到了他的脸颊边,亲昵地蹭蹭,有着温热的痒意。 融入石板的火焰就像是回归母体一般温顺,而接受了这些孩子的石板也逐渐散发出些微的光亮——虽然这种光亮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无法察觉。 但不知道组织的这边使用了什么样的检测手段,总之几乎将石板产生的共鸣在仪器上复现了出来。 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很恐怖了吧? 眼见着大师的唱经即将到达高潮,但身周溢出的火焰因子却有着减少的势头。 这大概就是这位法号为通善的老师父身体能够输出的能量的极限了。 沢田纲吉心念一动,按压在玻璃上的指尖微微一动,身周那些代表着晴的火焰因子中就混入了一些大空的火焰,挤入黄澄澄的晴之因子的时候还有些突兀,不过一会就混杂在了一起。 火焰因子们汇入石板,反映在直观的数据上,就是达到了一个高峰。 一曲(?)罢了,稳坐其中的大师睁开眼,科研人员们注视着实验的数据,像是猴子一样欢呼起来。 贝尔摩德作为Boss的代表,带着笑进入了房间内,同大师交谈着,而沢田纲吉则退后一步,同琴酒站在了一起。 两人之间少见的带了些沉默,兔兔祟祟地扭过头看了看琴酒的表情,沢田纲吉恍若无事地感叹。 “真奇妙啊。” 琴酒冷哼一声。 “不过是块石头而已。” …… 即使是块石头,也是组织在这一方向上的重要石头。 而且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也是这个世界重要的基石也说不定。 就是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还被组织给发掘到了。 回程的时候他无意间提起了这个问题,琴酒冷漠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想跟他解释的模样,但还是开了尊口。 “是朗姆在三年前带回组织的,”他说道,气压格外阴沉。 朗姆将石板和一只割断了脖子的濒死野兔一同带到了Boss面前,将野兔放在石板上,几乎是瞬息之间,那只野兔便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Boss大喜,一拍掌,给石板取上了“生命之火”的代号。 那次也是琴酒和朗姆多年来争锋的间幕时刻,组织劳模凭借着勤勤恳恳辛辛苦苦的业绩好不容易到了能和朗姆一决高下抢夺二把手地位的时候,却被对方用出了这个所谓的生命之火,硬生生地低了一头,也痛失了日本这块可谓是组织发源的重要之地。 也是在那次对弈落败后的一段时间,琴酒遭到了朗姆的暗手,在名见町遇见了沢田纲吉,原本以为带回了一只观赏用的兔子,本想享受把兔子漂毛染黑的过程,没想到血脉里的力量如此强大,都不用怎么染,只在意大利过了过水,棕毛的兔子就变成了黑的。 这也是两人所说的“共犯”的由来。 琴酒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一只手夹着烟落在外面,灰绿的瞳映照着远方夜间闪烁的灯光,一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沢田纲吉也终于了解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的始末,想了想时间,微妙地总觉得没准和自己有点关系。 ……不会这么巧合的吧? 兔兔心虚.jpg 在两位大哥都沉默了下来之后,伏特加偷偷观察了一下两人的神色,虽然神情上都看不出什么,但是感觉气氛还是好的,于是咳了咳嗓子,同他大哥汇报起来。 “大哥,中午条子的那件事查清楚了。” 他说道,感受到两道目光在瞬间就落在自己身上,感觉还是有些压力山大。 但是压力再大也得说,没有苦难的任务,只有勇敢的伏特加!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将大山在交易仓库后面搞了个嫖|娼点、这嫖|娼点又被扫黄的条子们抓住的事情噼里啪啦说了出来。 还没忘记给他们在警察那边的钉子表个功。 琴酒:…… 饶是见多识广的琴酒也沉默了数秒,半晌才吐出一句“废物”。 伏特加觉得那句“废物”是在骂自己。 可他没有证据,也不能委屈,只能很生硬地沉默了一下之后发出声音。 “说起来,我刚才路过大哥你的衣服常买的那家店的时候遇见两件打五折,顺手给大哥和尊尼获加买了套新衣服,”伏特加干笑了两声,拒绝承认自己是发现单独给尊尼获加买了之后感觉很奇怪、但是如果说是给大哥买买错了型号又太有破绽了,所以回过头去又买了套他大哥的尺码的当做两件打折,连看都不敢看两个大哥的表情。 他一脚踩下刹车,已经到了名见町的安全屋楼下,扭过头堆出有些讨好的笑容。 “大哥、尊尼获加,买都买了,要不咱们上去就试试?” . 第42章 042 042 虽然觉得伏特加有什么地方奇奇怪怪的, 但是在奈奈妈妈的培养下养育出来的勤俭持家好教父是阻止不了“来都来了”的诱惑的。 这不是正好晚上也没有睡衣,于是也就答应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答应的时候伏特加倒吸了一口凉气,连眼睛都亮了八个度。 就很奇怪, 莫不是吃了回扣。 既然他答应了, 伏特加觉得伸头一刀缩头不也还是一刀, 就眼巴巴地看向了他大哥。 “大哥……”虽然带着墨镜,但是请求的视线还是从墨镜后面渗透了过来。 琴酒:…… 一般来说,在这种小事上他还是很可以顺着伏特加的,但是今天看着伏特加这幅模样,对待自己人就像是春风般温暖(伏特加语)的老大哥却有点不想这么做了。 伏特加多聪明啊……哦不他其实不怎么聪明, 但是为数不多的智商除了用在任务上的时候就都用在嗑cp这种刀刃上了, 见着他大哥这幅马上要拒绝的模样,灵机一动拍了下脑袋。 “大哥, 店家说如果能返图的话还能得一对水杯。”他比划了一下,其实目的倒不是他大哥, 而是在某些时候会稍微有些幼稚的尊尼获加, “据说是肯X基的可达鸭的联名款哦。” 已经准备窜进房间的尊尼获加扭过头。 “肯X基的可达鸭不是水杯。” 伏特加尴尬地咳了一声。 “尊尼获加你知道啊。” 岂止知道,他其实也想去买来着。结果去的时候去晚了一步 没买到,只剩下皮卡丘了。 虽然被尊尼获加拆穿了,但是伏特加觉得这下他大哥肯定会同意的。 果然, 一扭头, 发现他大哥皱着眉拎起衣服,也转头进了房间。 天啦,果然。伏特加落泪,觉得他大哥真的很宠尊尼获加, 这两个人真的是真的, 他今晚上就要去组织的论坛上发疯! 不知道伏特加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会有的是可达鸭还是皮卡丘,沢田纲吉换了衣服,不得不承认不愧是被琴酒承认的牌子,舒适度是一级的。 敷衍过时不时脑子就不太好的伏特加,心里虽然还有担心苏格兰那边,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扫黄打非撞破火|拼现场了,但是琴酒大概不用在他的三瓶威士忌里面三选一还是很值得让人高兴的。 不用担心在睡梦中的时候他的三人威士忌小队就会变成两人,沢田纲吉在新的环境里美美的睡了一觉……才怪。 谁能告诉他是怎么变成扫黄打非的啊!是因为他让苏格兰去见了联络人先生吗?可是他们到底商量了什么?扫黄打非是认真的吗?谁会在那种地方扫什么黄啊?太奇怪了吧,苏格兰也好联络人也好,他们是这种离谱的人吗? 太奇怪了,以至于完全睡不着。 而且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联络人先生还要负责去补好档案——他当然发现了,伏特加给琴酒的文件袋里装的是有公章的文件的复印件,所以他们做了什么,在组织的钉子接触到文件之前把中午的事情伪装成了扫黄打非。 太怪了。 沢田纲吉甚至觉得自己一闭上眼,他勤勤恳恳的联络人先生就会扒拉着窗户盯着他。 【S你睡着了吗?我完全睡不着呢。】 沢田纲吉从床上坐了起来,抹了一把脸。 是啊他也睡不着。 可是睡不着有什么用呢?他总不能现在冲到联络人先生面前去摇晃他把他和苏格兰俩商量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抖出来。 可是睡不着是真的睡不着,一闭上眼就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他……是联络人先生吗?一定是的吧。 坐在柔软的床铺上思索了半晌,沢田纲吉作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 他裹着被子像是一个黑色的幽灵,飘荡到了属于琴酒的房间前。 组织的Top Killer就算是在无比熟悉之人面前也做不到被侵入空间后还安然入睡,因此,当沢田纲吉拧开琴酒的门,银发的男人就已经拿着伯|莱|塔在门内等着他了。 沢田纲吉把自己裹成了粽子,这时候很有首领气质,对着伯|莱|塔依旧面不改色,只是幽幽地晃了晃被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小幽灵在晃荡他空荡荡的袖口。 “琴酒你睡着了吗?哦,你和我一样也没睡着啊。” …… …… 睡不着还去骚扰琴酒的后果就是和大概似乎应该有那么点起床气的琴酒半夜来了个对抗训练。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浑身都在酸痛,控诉着昨晚招惹琴酒让琴酒亦未寝付出的代价。就算是起来之后,两个眼睛也几乎都粘在一块——一半是熬夜熬的一半是被打的,到了连伏特加也会小心翼翼问一句尊尼获加你没事吧的地步。 虽然很快但是好歹是洗清了嫌疑,沢田纲吉在吃饭前就在他和威士忌的小群里面叫他们抓一个人来接自己回去。 ——开玩笑,来的时候心情紧张坐电车就算了,难道要他回去的时候还要坐电车吗? 因此等他慢条斯理地吃过饭,换上自己原本的那套衣服,就听见了手机来的短讯声。 是苏格兰。 具体的进入途径苏格兰是不清楚的,因此只是发了短讯等在外面,等着沢田纲吉自己出去找他。 穿过曲曲折折的巷子从酒吧出来,沢田纲吉微妙的有种背着家长在酒吧里厮混了一晚上的心虚感。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上次,大概是为了某个任务还是什么不得不和云雀学长一起在酒吧里行动。 就是很离谱,一个晚上他能想方设法制止住因为过多人群聚而过敏到想要揍人肃清整个酒吧的云雀就很费力了,出来之后还遇上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的沢田家光——据说是Reborn叫他来的,他真的谢谢Reborn全家——在对方的目光下,微妙地生出了这点心虚。 但那时候的心虚也没现在的来得多,毕竟沢田家光和他的关系也就是成为首领之后在远在大洋彼端的母亲的周转下好了些,当时青着一只眼(云雀揍的)从酒吧里出来,抬头就看到了一脸严肃的他爹,也不过是乖乖学生在做了怀事情之后面对长辈的正常反应——换个人,就算是他以前的那个秃头的数学老师站在这,沢田纲吉都会有点心虚。 更何况这是沢田家光,虽然沢田家光本人不太重要,但是万一他一扭头就告诉奈奈妈妈可怎么办? 只要一想到奈奈妈妈会捧着脸,用那种遗憾又担忧的目光看着自己,说上一句“啊啦,纲君什么时候在妈妈看不见的地方变成坏孩子了”,沢田纲吉就觉得自己肯定会心如刀绞心痛到无法呼吸的。 所以他心虚也是理所当然。 只见沢田家光的脸色只用不到一秒的时间就从呆滞到了震惊,一个箭步冲上来,就摇着他仿佛他多少年前就不管了的儿子误入了什么歧途。 彼时刚被他的云雀前辈撇下的沢田纲吉脸色顿时就冷淡了下来。 这么多年来沢田纲吉周边总是有很多人试图弥合他和沢田家光之间所谓的父子亲情的裂缝,但是作为门外顾问、作为同盟者甚至作为伙伴,就算是带着偏见眼镜的纲吉也不得不说沢田家光是合格的。 可是作为父亲? 就连Reborn后来都没再继续帮他的老朋友,只让沢田家光自力更生。 话说的远了些,沢田纲吉带着微妙的心虚走出了酒吧,看见苏格兰靠着车站在不远处,就仿佛看见他的妈站在了这里……教父先生差点原地停止呼吸。但平日里再怎么笑称什么苏格兰妈妈,苏格兰也不可能代替奈奈妈妈的地位,因此那点微妙的窒息感转瞬即逝,不过片刻教父先生就恢复了冷淡的表情。 而那边背着贝斯盒的青年指中夹着烟,烟雾缭绕的,让他不像是什么组织内的新兴狙击手,倒像是离家四处游荡的忧郁乐手——他甚至背着乐器盒。 忧郁乐手看来也是被生活所迫的,低眉的时候压着几分疲惫,看起来至少一个晚上没睡觉。 等等,一晚上没睡? 这不就巧了,他也是这样……这算是传说中的心电感应吗?隼人一直想让他达成的那个。 想起自己友人偶尔还像是少年时期一样幼稚的想法,他就忍不住露出笑来。 这一笑就对上了苏格兰的眼睛。 黑发蓝瞳的青年原本是想着什么神色凝重的,可是一抬头就看见自家的前辈兼上司朝着自己露出柔软的笑,这还让他怎么苦大仇深下去。 嗳,他上司就很甜。 再一看对方手里还拎了个袋子,心里想着总还不至于在琴酒这边住了一天还能带东西回来——这是什么小学生留宿朋友家的剧情,一面接过了尊尼获加手里的袋子。 “这是……?” 沢田纲吉摸了摸鼻子,随口解释了一下。 诸伏景光觉得这更像是他刚才想到的离谱的东西了。 不过问题不大。 两个人坐进车里,平稳地驶回自己的安全屋。 昨天的那点危机好像随着琴酒那边的翻篇就烟消云散了,可是如果没有前辈在的话,诸伏景光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或者他还有没有个未来都是难解的问题。 沉默了半晌,目光透过后视镜时不时地看着他前辈,诸伏景光难得有种踌躇又犹豫的心情。 这份犹豫很容易地就被沢田纲吉所捕捉到了。 棕发的青年略作思索,就知道他的小后辈大概是被昨天的阵仗给吓了一跳。 其实他也是(这句划掉)。 下意识地摩挲着拇指,后知后觉地响起走得太过匆忙是没带上指环的,而且就算带了其实他也不太习惯,毕竟不论怎么寻找接近的代替物,陪伴了他差不多十年的东西还是和外面那些临时的代替物是不同的。 可是那又怎么办呢?彭格列指环已经被他给毁掉了。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指,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变得空落落的。 “说起来,我昨天让你带给编辑先生的东西,编辑先生怎么说?” 他不着痕迹地问。 诸伏景光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 “我已经见过萩原编辑了。”他斟酌着用词,虽然他能够确保这辆车至少在现在是安全的,但是事关前辈和他甚至会波及到zero的身份问题,不得不小心谨慎,“编辑先生说如果是boss的话,就没有问题。” 啊这。 虽然知道苏格兰是在跟自己说明后续的情况,但是听见这种回复,沢田纲吉反而有些胃痛。 ——真的没问题吗喂,之前的《这件事》还好,这本发出去不就完完全全是在影射琴酒吗?会被揍的,他真的会被揍的!! 沢田纲吉欲言又止。 苏格兰看着他这幅模样,只觉得前辈这幅模样也很……可爱。 是的就是可爱。 按照年龄来说的话,前辈应该比他还大上一些,可是可爱的程度还仿佛高中男子,总是让他微妙地有种需要照顾对方的感觉。 ——虽然就现在的模式来看,是他受到前辈的照顾更多。 一想到自己被怀疑还得前辈来捞,苏格兰的心情就又重新低落了下去。 这等情绪的变化当然瞒不过沢田纲吉。 就算还是个“废材纲”的时候,沢田纲吉对于他人的情绪的感知就已经十分敏锐了,更不用说现在有着超直感的加持,自己也在家庭教师的督导下理论和实践并行,因此轻而易举地就能看出苏格兰的这份低落。 就像是一只蓝猫,因为丢失了球球而垂头丧气。 这让沢田纲吉很想要伸出爪子,去揉揉沮丧的小后辈。 他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下。 “不如我们就在这里下吧。”青年任性地说道。 正有些沮丧的苏格兰抬头,“嗳”了一声。 沢田纲吉扒拉着窗框,看见外面一个游戏厅的灯牌,眼睛有些亮。 “我们去游戏厅吧!”他双眼亮亮地指着外面,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于公于私诸伏景光都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拒绝上司,而且这种随机性极强的吵闹区域也方便他更加清楚地将自己与hagi的会面同上司说……等等前辈是知道他和hagi是同期的好友吗?啊肯定知道的吧,毕竟是前辈,这当然也在前辈的预料之中啦。 不知不觉在某些方面已经被昨天才重逢的友人给带偏的诸伏景光笑着应下沢田纲吉的要求,停了车,两个人就冲进了这家游戏厅。 作为一名有着正·常生活的人类男性,在沢田纲吉的小学中学乃至大学,都是充斥着各种电子游戏的。 在他被Reborn找到去当彭格列的十代目之前,沢田纲吉没什么朋友,因此玩得大多就是些什么单机游戏。后来随着家庭教师的到来,他的伙伴与友人们逐渐增多,游戏也有着从电子游戏朝着真人CS发展的倾向,在无事的周末或者考试结束后的晚上,沢田纲吉也会邀请友人们到自己家中,一人一个手柄,开启一天的快乐。 有时候人多了,只有两个手柄的游戏机确实满足不了少年人们的需求,于是他们也会往并盛的游戏厅涌去。 自称是废材纲在许许多多的方面都毫无建树的沢田纲吉在游戏上却有着出色的天赋,不论是理论流的狱寺隼人还是天赋流的山本武,亦或者乱七八糟流的蓝波,在这方面都不是他的对手。 而他已经有些日子没去游戏厅玩过了。 原本是想让可爱的小后辈能够在游戏厅中放松下来的,结果等到诸伏景光换了币,率先投入各种各样游戏的人却是教父先生。 棕发青年像是只撒了欢的兔子一样在游戏厅里驰骋,只是白衬衫放在这种地方变得有些格格不入,任谁看了都会说一句又来一个被老板压榨得发疯的社畜。 社畜沢田纲吉玩了两把才想起还有个苏格兰跟在身边,他很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之后选择的项目都是带着对抗或者协作性质的,力求让沉闷的苏格兰带得高兴起来。 苏格兰的心情确实是好了不少。 尤其是看着带着VR眼睛的上司被虚假感受中的怪物吓得吱哩哇啦叫,平日里在射击训练场表现出的完美击中率倒是没变依旧是一枪一个,可是棕发的青年就像是眼前真的有那些长得奇形怪状的卡通怪物、并且即将被他们扒拉到身上一样,投入得令人心惊。 嗯……或许这也是前辈之所以是前辈,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创下三年潜入组织高层这等功绩的原因? 回想起友人听自己说起前辈目前的境遇和在组织中的地位待遇时候的表情,诸伏景光不由笑了起来。 这一垂眼,再抬起头,就看见他打完一关拿到完美100分的前辈表现得像是大汗淋漓一般撤下了设备。 棕发的青年歪着头看了会他,突然凑过来,很可爱地露出一个笑。 诸伏景光觉得用可爱来形容他强大又帅气的前辈有些不对的地方,可是当棕发的青年凑过来,同色的眼瞳中流露着蜜糖一般的笑意的时候,他不得不选用了这样一个词,来形容他的前辈。 是真的很可爱。 为了验证自己所说的真实性,诸伏景光甚至在心里再次重复了一遍。 但是这样实在是太不尊重前辈了,这可是经历和年纪都值得尊敬的前辈啊! 诸伏景光调整了自己不是很尊敬前辈的想法,咳了一声。 “抱歉。”他低低地说,因为是在同一个体验仓内,彼此正好能够听见对方的低语。 沢田纲吉歪了歪脑袋。 “你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吗?”他眨眨眼,“因为早上没有给我带早餐?” 他是在真心实意地疑惑着的。 诸伏景光垂着眼看他,心中像是有一团乱糟糟的毛线,除了抱歉说不出更多的话语。 他呼出一口浊气。 “昨天的事,”他低声道,“如果不是您提醒我已经被Gin怀疑的话,可能现在的我就已经死了吧。” 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的伪装已经暴露在了组织的眼中。 沢田纲吉这才清楚他是在说这件事。 怎么说呢,后辈会如此在意这件事其实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 毕竟不论怎么说,后辈都还是才出社会不久的新人。 就算说他已经从警校毕业很长一段时间了,但公安培养卧底的那套沢田纲吉也清楚,对方虽说是离开了学校如此之久,但是恐怕从毕业之后就一直处于公安的培训期,直到潜伏任务开始。因此从阅历上来说还是个年轻人。 毕竟不是什么地方都跟彭格列和斯巴达教师一样兴赶鸭(gang)子(ji)上架的(这句划掉)。 于是他叹了口气。 “但你已经做得很好啦。”教父先生安慰他道,“你已经很厉害了哦,苏格兰。” 青年的一头软毛因为穿戴设备而变得乱糟糟的,大概是因为正在同后辈说话要采取一个和缓的姿态,所以两只爪子都扒拉在了他们之间的扶手上,歪了歪头,从外侧仰着头看苏格兰。现在他还不知道苏格兰真正的名字,所以连称呼都还是叫的代号。可是名字这种东西真的如此重要吗?诸伏景光听见他叫苏格兰,依旧感到灵魂深处传来的震动。 游戏厅五彩斑斓的灯光落进他的眼中,像是天上的星星都落了下来。 苏格兰低垂下了头颅。 于是一只手伸了过来,像是揉搓着什么动物一样,将他揉一揉搓一搓,让这个扁掉的苏格兰重新鼓鼓胀胀。 最后教父先生两只手都伸了过来,捧住黑发青年的脸,在对方茫然的目光中露出无奈的笑。 “苏格兰当然是很厉害的。”他轻声说道,带着不自觉的蛊惑,让接下来不论他说什么,对方也无从拒绝,“所以可以请你以后继续一如既往地帮助我吗?” 扑通,扑通。 灵魂深处的什么东西在随着心脏一同跳动。 诸伏景光闭了闭眼,再睁开,切换到苏格兰、或者说是伪装中的警官诸伏景光的模式。 “是。”他坚定地回答,像是一把出鞘的刀,“了解。” …… 经过了游戏厅之行,不仅是苏格兰,沢田纲吉也觉得自己被治愈了。 昨天晚上因为小后辈的事情,害得他一夜没睡着就算了,还去找了琴酒被有起床气的臭家伙按在地上摩擦。直到刚才的游戏厅一游,才让教父先生找回了永恒的快乐。 回到安全屋里竟然发现家里没人。 没有教父先生在的威士忌安全屋大概只能算是个临时的居住点,就算是苏格兰,昨晚也因为某些不可说的原因住在了外面,手边不理自己心爱的武器。 心情指数回到往常甚至还高了两个度的苏格兰一头扎进厨房继续他昨天未完成的厚蛋烧——昨天的份大概是被同僚解决掉了,连盘子都没剩下。而教父先生站在原地左思右想了一会,听见苏格兰从厨房里来了一句。 “说起来,编辑先生说给您的截稿时间在下周二哦。” 吓得教父先生转变了回到卧室的脚步,径直去了书房。 他是自愿码字的.jpg 但是写小说这种东西还是很需要灵感的,沢田纲吉咬着笔头想。 就算他准备好了最好的笔和纸,还拐出去捞了杯奶茶和一碟子的厚蛋烧,阳光也很合适地撒在他的书桌上,堪称已经色香味俱全了,沢田纲吉也还是没有提笔的愿望。 但是他得改改那个离谱的、甚至有着琴酒画像的稿件。 现在看来人物形象和大概轮廓是不能改了,教父先生无意识地在纸上涂涂画画画出又一个像素琴酒,盯了半天之后发出对自己的画技很有数的声音。 “这也看不出性别……要不然把主角改成女性好了!” ——这样的话就算拿着这东西到琴酒面前,性别都不一样,谁敢说他的主角就是琴酒呢! . 第44章 044 044 “总觉得我被讨厌了。” 被一扇透明隔音玻璃隔住的厨房, 沢田纲吉在试图洗碗被苏格兰截获之后,托着脸,苦恼地说道。 苏格兰把清洗好的餐具放进沥水篮里, 思索着是不是要买一个洗碗机更好,闻言扭头看了他一眼。 发现尊尼获加居然是真心实意地在苦恼。 即使是他也忍不住沉默了一瞬。 “既然这样的话。”他无奈地说道, “就不要捉弄他了。” 虽然两人之间没人说他们谈论的家伙是谁,但是这是心知肚明的事情——除了在外面呢个狗狗祟祟往这边看的波本, 还能是谁呢? 沢田纲吉眨眨眼, 有些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就算是对他有着奇怪滤镜的诸伏景光也不得不表示, 亲爱的前辈在某些时刻是有着恶趣味在的。 要追溯的话这种恶趣味其实得追溯到他亲□□教师头上去, 但沢田纲吉拒不承认这件事,并且将之归结成对于为没能认出自己的笨蛋后辈的惩罚。 诸伏景光:…… fine。 他好笑地看着有些孩子气的前辈, 好脾气地问:“那么亲爱的Boss,您要捉弄他到什么时候呢?” 沢田纲吉刻意带着些骄矜地扬了扬下巴。 “那得看他的表现咯。”他顿了顿,瞥了眼狗狗祟祟的金毛, 勾了勾唇角,“而且你不觉得他这样也很可爱么?” 这个“他”不用说彼此就心知肚明。 诸伏景光原本还想要为自己的幼驯染说说情的, 可是见着前辈这幅模样,又跟着看过去——自知偷窥被抓包的金发青年刚好漂移目光挪开视线, 是大写的一个心虚。 他不由点了点头。 “确实呢。”从小到大不知见过幼驯染这幅可爱模样的诸伏景光捏着下巴说道,“他在这种地方就是尤其可爱啊。” 这话说完, 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边两个人相视而笑, 那边波本扒拉着墙角, 装作不在意但其实是在努力地观察尊尼获加在和他幼驯染说什么。 可恶的尊尼获加……hiro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给他来个暗号, 实在不行心电感应也可以啊!他们以前可有默契了, 这次的默契呢!hiro!! 但是他和hiro的心灵感应大概总是时灵时不灵的, 因此等到两个人从厨房里出来,降谷零也没能知晓他们在说些什么。 就很气。(狗勾咬栏杆.jpg) 可是心里再怎么生气,面对着尊尼获加他还是得摆出笑脸,只能看着尊尼获加好像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一个劲地阴阳怪气。 咳咳。 沢田纲吉其实是听懂了。 但是在波本阴阳怪气的时候,波本背后的家长苏格兰就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表示孩子不听话老师您得多多包涵。 刚才在厨房也是,苏格兰妈妈都双手合十拜托他了,他难道还会拒绝吗? 于是他眨了眨眼,仿佛没听见波本的一通阴阳怪气一样,摸了摸下巴。 “你说得对。”其实他根本没听波本说了什么,不过这不重要,“这样的话,波本就和我一起去见通善老师好了。” 棕发的青年眨了眨眼,看起来很是和善。 降谷零差点后退了一步。 原因无他,因为这样的尊尼获加实在是太有欺骗性了。 他看了眼对方,很难不相信这是尊尼获加的阴谋。 ……阴险的尊尼获加! 但输人不输阵,波本也扯出了营业模式下的笑容。 “是,如您所愿,Boss。” …… 等星星盼月亮,萩原研二终于等到新的一周到来。 他坐在杂志社的办公椅上,手里已经捧好了保温杯,完美融入人手一个保温杯的杂志社中。 一大早来了之后青年就时不时张望着看向门口,惹得对面的同事也忍不住询问他是否有什么急事。 黑发青年低头,露出满怀期待的笑容。 “是云雀老师。”他说道,“云雀老师的助手告诉我,今早上会送来老师的新作。” “原来如此!”对面的编辑也是知道这位新来的关系户萩原编辑对云雀老师情有独钟的事情的,听见他这样说,当即明白了对方的期待。 所谓职场,就是以人为交际的地方。 看着同事了然的神色,在交际上很是得心应手的萩原研二,内心突然多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等等,”他伸出尔康手,“这件事请先不要告诉其他人可以吗?” 萩原研二美男垂泪,“因为我也不知道老师的稿件是什么时候到,万一做出这幅兴奋的样子还白白期待,岂不是让大家都看了笑话。” 原本准备扭头就跟其他人分享这件事的同事一顿,了然地点了点头。 “请放心吧,萩原老师。”他义正辞严,仿佛守卫财宝的武士,“以杂志社的名誉起誓,我一定会为您保守这个秘密的!” 萩原研二这才不着痕迹地呼出一口气,双手合十道了谢。 等待着等待着,在半上午到来的时候,萩原研二终于等来了想要等待的人。 他熟悉的诸伏景光——现在应该叫他绿川光了——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神色有些低落。 这让擅长察言观色的萩原研二一愣,脚步也顿了顿。 他回过神仔细地关上了门,将手里带的绿茶放在对方面前,坐下很是关切地探过身。 “看起来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呢,”萩原研二说道,“有兴趣说说吗?” 黑色半长头发的青年惯是如此细心且周到的,殊不知他越是这样,反而让诸伏景光越是心虚。 其实今天也是可以人让莱依来的,或者说让对方来的话,萩原更能体会到前辈的用意,顺着前辈的意思做下去。 但既然他知道这件事了,就没办法让莱依来做这件事。 诸伏景光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做好准备,久违地有些紧张和局促。 他摇了摇头,先将尊尼获加交给他的《转生异世界之成为贵族继承人后我的身边只有卧底一二三和废物四五六我真的一点也不崩溃哦的这件事》交给了对方,顺便还带上了另一张琴子小姐的画像——虽然就算是诸伏景光,也不能说这张和之前见过的另一张有什么区别。 不过问题不大。 原本还担心着友人的状态的萩原研二几乎是瞬间就被这章画像给吸引了注意力,当即接过来双手拎着两角举起,半晌发出一声迷弟的声音。 “这也是云雀老师的作品吗?真是斯巴拉西……太美妙了!” 诸伏景光:……hagi你认真的吗? 短发青年单手握拳咳了声,觉得紧张的心情变好了不少。 这就是萩原研二的周详之处了。 在领悟到友人暂时并不想告诉自己让他心情低落的事情的时候,他会自动寻找另一个话题,尽可能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流动起来。 萩原研二将这幅奇怪的琴子小姐大战恶龙的插画珍而重之地收好,并且郑重承诺了刊发这章的时候一定会把插图带上。 诸伏景光:“……这其实也大可不必。” 萩原研二就哈哈大笑起来。 “是吗?”他摊开身前的稿件,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看你那副严肃的模样,我还以为这是十分重要的东西……啊,不是说云雀老师的作品不重要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是非常重要、比你我性命都重要的东西呢。” 诸伏景光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些泄气。 “你啊。” 萩原研二露出笑,只有彼此二人才能懂笑容中那股彼此心知肚明的暗示。 萩原研二将他前辈的稿件放在了一边,虽然前辈的稿件很重要,但是出版和破译的工作都不是现在做的,按照事情的重要性和优先性,现在是小诸伏这边比较重要。 他单手托腮,朝着手的方向歪了歪头。 “嗯,所以小绿川为什么会愁眉苦脸的呢?看起来和我的一个朋友一样,都浪费了这幅好看的脸蛋哦。” 说的理应是有一股子轻浮的味道的,可是如果是这个人说的话,好像又是顺理成章的样子。 看着诸伏景光一副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说又像是说出来会害怕伤害到他一样的表情,神色飘忽得像是一只正在左右张望好像在看蝴蝶一样的猫,萩原研二换了只手托自己的脸颊。 “嗯……总不会是云雀老师提出要换一位编辑了吧?” 正在胡乱张望思索如何跟友人转述前辈希望换另一个编辑的噩耗的苏格兰猫猫顿住了,无形的焦躁地摆着的尾巴不胡乱摆动了,神色严肃得像是那只盯着的蝴蝶自己飞到了他的鼻尖上一样。 看着他这幅模样,萩原研二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 “小绿川你真该看看镜子,刚才的表情真的很可怕哦。” 诸伏景光摸了摸鼻子,猫猫不解。 “我以为你会很难过。”他很坦诚地说道,事实上,也正是因此,才让他在路上犹豫了许久。 萩原研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点了点友人的额心。 这个动作如果是由云雀老师的编辑萩原和助手绿川来做有些自来熟,可是让身为警校同期与友人的萩原和诸伏就正好。 萩原研二飞快地戳了对方的额心又飞快地回到原本的位置,双手搭成桥垫在下巴下面,弯着眼笑。 “担忧的话,一来就跟我说就好啦,”他说道,带着熟稔的抱怨,“小绿川原来是这样的性格呀,总是一个人负担的话会很累的哦,而且也不利于帮助云雀老师更好地创作。” 见对方睁大了一双猫瞳,萩原研二继续安抚。 “不用担心啦,我早有准备,”他微妙地有些怅然,“上次你回去之后我就稍微有些预料了,毕竟云雀老师就是这样的人嘛。” 毕竟是沢田前辈嘛,萩原研二有些酸唧唧地想,为什么自己当初就没有被卧底组那边看中呢?不然现在在前辈身边的就是他了嘛。 这样想的时候,话就转了个弯说了出来。 “要是我在云雀老师身边就好了。”他嘟囔着抱怨。 诸伏景光微微睁大了眼,在听见对方带着酸溜溜的话语之后忍不住单手握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如此,不愧是你啊,对这件事早有所料了。”他也逐渐放松下来,问道,“不过既然已经有了准备,你应该有相应的回复吧?还是说乖乖‘退位让贤’呢?” 说到“退位让贤”的时候诸伏景光自己都笑了笑。 萩原研二没理他,很是雄心壮志地哼了一声。 “怎么可能,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成为云雀老师的编辑的诶。”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重新找到前辈的行踪确认前辈的安危为前辈传递情报的诶。 对友人的性格十分熟悉的诸伏景光挑眉:“哦?” 只见萩原研二早有准备地从身后变出了一沓A4纸,碰地放在诸伏景光的面前。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说道,“我一定会让老师成为日本第一的畅销轻小说作家的!” 黑发青年的背后甚至有火焰在闪烁,那是为了仰慕的前辈而踩下油门才熊熊燃烧起来的奋斗之火。 “只要我能够让前辈彻底在日本出名,就算是前……咳,就算是云雀老师,也没有换掉我的想法了吧!”他握紧双拳,现学现用同僚的起誓方式,“以这家杂志社的名誉起誓,我一定会让老师成为日本第一的!” 诸伏景光随着他的动作仰起头,缓慢地张开了嘴,被格外严肃的友人瞪了一眼之后不得不当一个不合格的捧哏来附和他所说的话。 “哦……哦!” …… …… 沢田纲吉打了个喷嚏。 他坐在一辆轿车的后排,身处于去往那位十分时髦的电吉他唱经大师通善大师的寺庙的路上。 思索了一下,虽然不觉得冷,但他还是试图将窗户降下来一些。 嗯……车窗的控制部分似乎有些问题,无法降下。 于是沢田纲吉扭过头,说道:“诸星君,可以请安室君帮我把车窗关上吗?” 坐在他身边的诸星大原本是在闭眼小憩的,闻言睁开了那双好看的墨绿色的眼睛,冷漠地看向身侧。 “喂,把车窗关上些。” 另一侧的车窗边,金发黑皮的青年看着窗外,听见诸星大的声音之后也一动不动,仿若老僧入定。 莱依——诸星大觉得自己的额角在抽搐。 尊尼获加还坐在一边,刚刚才打了个喷嚏,没准是最近在书房里赶稿赶着赶着就睡着的时候感冒了。但另一边的波本冷着脸,大概还在生气,所以完全没有搭理他。 诸星大按了按额角,觉得自己在酒厂的这位同僚真的在某些时刻幼稚到可以跟小学生吵架。 “喂,”他说,“BOSS让你关窗。” 波本——安室透这才转过头,挑了挑眉。 “哈?是吗?”他作出掏耳朵的动作,“可是我只听见Boss让某人‘请’我关窗的声音,是叫的你吗?” 诸星大:…… 其实让他说一句“请”其实也是没关系的,但是波本这幅阴阳怪气的样子他就很看不爽。 于是方才还在吐槽同僚简直像是一个小学生的成熟男性诸星大,也小学鸡一样斗了回去。 “啊是吗?原来你听见了?那么快关上窗户吧。” 又开始了。 听着耳边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斗声,沢田纲吉缩在角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就算他有罪吧,就算他是做坏事的mafia吧,为什么,为什么会让他陷入莱依和波本的战斗中呢? 就这样他宁愿去和朗姆面对面battle,也不想在这两个人中间和稀泥。 前排被通善大师派来接他们的僧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微妙地和教父先生对视了一下,嘴里念了句阿弥陀佛,抬手帮一脸痛苦的教父先生关上了车窗。 沢田纲吉泪流满面。 果然是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谢谢我佛,谢谢佛还愿意度他过苦海,待会下车第一件事就是捐钱,真的! 在教父先生的痛苦面具中,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被放下来之后沢田纲吉诚恳地握住了引路僧人的双手,诚恳地表示久闻贵寺大名,一定不要拦着他给香火钱,他一定要给够! 引路僧:? 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本着我佛普度众生的原则,带着看起来脑子不太好的客人进了大殿。 身后的两瓶酒也终于停止了吵闹。 佛殿之中梵音缭绕,线圈香悬挂在两侧,熏去了人间的烟火味。 见他们进入,有穿着朴素的僧以铜锤绕着铜罄旋转一圈,轻轻敲击,以静心除魔。 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祭拜一番之后,沢田纲吉感觉自己的心情当真是平静了不少,连回过头看见自己的两个冤种属下的时候,也变得古井无波了起来。 大抵是因为他们是主持的客人,沢田纲吉一行得到了几乎是最高规格的对待。 在祭拜之后引路的僧人便带着他们四处游览,遇见有佛像的殿堂沢田纲吉便也诚心诚意地祭拜一番,碰见枯山水就也停下脚步,用Reborn举着列恩逼他吃进脑子里的优雅形容将枯山水的景致夸赞得天上有地上无。 总之,是主宾俱欢的一路。 就是落在后面的两瓶酒对视一眼,又匆匆别开,但倒是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了些不妙。 …… 在游览一番之后,通善大师终于有了时间,为表歉意亲自来接了沢田纲吉入禅房去。 因为有些担心两瓶酒打起来,沢田纲吉特地回过头,像是叮嘱小朋友一样叮嘱了两个家伙一番。 而后才亦步亦趋地跟着通善离去。 路过唱经楼的时候耳边飞来了寺庙中不轮值的僧人们唱经的声音,沢田纲吉微微侧耳,在中规中矩的唱经声中竟然找出了一二通善大师在谈电吉他的时候响起的节奏。 离谱之中又带着些顺理成章。 甚至一不小心就跟着哼了出来。 略微走在前面一些的通善大师微微侧过身,对着跟着哼经的教父露出浅淡的一笑。 “让您见笑了。”他轻声说道。 这还是沢田纲吉第一次听见这位大师在唱经时刻之外说话。 对方和贝尔摩德说话的时候他站在玻璃房外面,而且也是贝尔摩德说话比较多,只能从大师张口的频率当中,判断出对方大概是个好性格。 如今一听更是如此。 怎么形容沢田纲吉有些词竭,只是听见对方的声音便有一种听黄钟大吕的庄严之感,但声调偏偏是缓而许的,极容易给人一种能够信任、敞开心扉的印象。 ——虽说如此,沢田纲吉也没法信任这个只在组织里有一面之缘的家伙。 而且对方还是让波本传的话——也就是说,走的是朗姆那边的路子。 是个人在组织里面都知道他和朗姆是不合的,这位通善大师再怎么置身于世俗之外,想必也还是知道这点。 但他还是通过波本找到了他。 在沢田纲吉思考着对方找自己来的目的的时候,就已经被通善大师带着走入了禅房。 窗外不知名的花散溢着香气飘落,这花香便顺着风吹进了禅房。 禅房四周敞静,大概平日里也会做通善为弟子讲经的地方。只是现在为了招待客人,而暂时拉起了障子门,将四周都隔绝开来。 行走在前方的大师摇摇晃晃,先行坐下洗了茶具,慢条斯理地为教父沏了杯茶。 在这种地方揣测什么都会感到心思不敬,于是沢田纲吉也跟着跪坐下来,目光平静地盯着通善行云流水的动作。 洗茶泡茶的过程中是没人说话的,托家里有位出乎意料地喜爱日式传统的云雀前辈在,沢田纲吉对这套流程很是熟悉,因此可能看出茶是好茶,手艺也是好手艺。 察觉到他的注视,通善的手一顿,将茶汤倒进茶碗中,露出一笑。 “请。” 老者儒雅又温和,很是符合世人对于德高望重的主持的想象。 但是谁能想到这样一位老人家其实是为隐形的电吉他战士,还能做到古今结合,用唱经的方式感动石板(哪里不对)。 沢田纲吉道了谢,按照品茶的规矩喝茶,心里却突兀地想起和云雀前辈在一起品茗的时刻。 云雀前辈全名云雀恭弥,大概能算是全并盛他这个年纪的孩子的云雀前辈。 沢田纲吉年少的时候就是叫的云雀前辈,对方一度是他的超人,不论并盛发什么事,只要听见云雀前辈出面了,沢田纲吉就会有种诡异的心安——毕竟云雀前辈无所不能。 后来经过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云雀前辈成为了他的守护者之一,在毕业之后对对方的称呼也一度改成了“恭弥”,就是他觉得怪不习惯的,往往在“云雀前辈”和“恭弥”之间转换。 沢田纲吉喝过最多的茶就是云雀恭弥泡的。他是个甜党,喝加满了糖的咖啡也对苦茶敬谢不敏。 可是到了云雀的地盘,给他泡茶那是说明云雀的心情不错,拒绝的后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原地咬杀。 于是已经变成里世界闻风丧胆有三个脑袋六只手八条腿的彭格列十代目只能苦唧唧地跪坐在他无所不能的云雀前辈的对面,等待对方给他倒上一碗茶汤。 云雀此人看着恬静,其实是不折不扣的好战分子,所以这人泡出来的茶汤,也带着股杀伐之气,和他茶室里上方那副“唯我独尊”的字相得益彰。 但喝着通善的茶却是两样,碧绿和缓的茶汤在一定程度上也昭示了对方的性格,不过片刻,沢田纲吉心中就有了决断。 他放下茶杯,神色平和中带了些疑惑。 “通善大师……怎么会加入组织呢?” …… 与此同时,寺庙的庭院内,波本刚打发走了引路的僧人。 回过头讨厌的莱依还站在原地,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叼了根烟,看起来就是副外国人来本地寺庙一点也不尊敬的感觉。 莱依只是下意识抽了个烟,回头就看见他的好同事波本又瞪着他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从早上出门开始波本就一直杠他。 他是那种躺着任人嘲的性格吗?当然不是,所以就很随意地也杠了回去。 两个人吵吵闹闹,就是辛苦了上司——其实莱依注意到了,对方今天揉眉心或者额角的次数比往日里多了不知多少。 可他能怎么办?谁叫波本要杠他呢?他其实也很无奈啊! 这样想着,自诩比较成熟的青年还是决定缓和下两人之间的关系。 “从早上开始我就觉得你在生气,你生气什么?”是美国人擅长的直球。 没听见波本的回答,莱依自己思索了一下,复盘了一天的行动,最终确定在了早上出门的时刻。 青年叼着烟,思索之后试探了一句,“其实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破坏你和尊尼获加的关系的。我是……是来加入你们的?” . 第45章 045 045 “其实你不用担心, 我不会破坏你和尊尼获加的关系的。我是……是来加入你们的?” 看着整个人就像是炸毛的什么动物一样的波本,赤井秀一说道。 说完这话之后黑发青年顿了顿,挺严谨地想, 其实不应该是他加入他们。 要说的话,也该是后来的波本加入他和尊尼获加。 不对,这样一说的话, 总觉得什么东西就在奇怪的地方给变得更加奇怪了起来。 FBI的精英思索着,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很怪, 但是因为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也就放任自流。 倒是听了这句话的波本一张小黑脸变了又变, 最后落在一个似笑非笑的反派表情上。 “哼, 你有这种自知之明就好。” ——虽然不知道莱依具体是在指什么,但是要是这样争锋相对能让对方离尊尼获加远些, 而给自己和尊尼获加相处的机会的话, 那就太好不过了。 看着他这幅模样,赤井秀一沉默了下。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只能抽了口烟, 用吐出的烟雾聊表自己的无语。 他微妙地想起他的前辈、FBI探员安德里亚的表现, 对方曾经从一个忠实的FBI精英转化为仰慕者尊尼获加的忠实的FBI精英, 期间发生了具体的什么他其实也不知晓, 只是从对方留下的文字当中,能够体会到这种转变。 他想起不久前自己才从FBI那边的上司手里拿到的关于尊尼获加的新的情报, 是在安德里亚的住所里发现的, 大概可以被概括为尊尼获加观察日记。 一开始,安德里亚还是一种客观的、他所熟悉的不带感情的旁观者的角度在如实地对尊尼获加这一人物形象进行刻画, 而到了后来, 这种刻画中就逐渐多了些带着主观情绪的字眼——真的只是一些, 如果不是赤井秀一的话,其实是很难察觉这种转变——而且更为可怕的是,这些主观的情绪,更多偏向的是温情的部分。 而现在,他怀疑波本也处于这种转变之中。 赤井秀一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烟,漫不经心地想着。 这大概是可以命名为【尊尼获加的魔法】之类的东西,只要接触他,就算是波本这等恶劣的狂犬,也会变得平静而恭顺。 是人格魅力吗?还是尊尼获加的计谋?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昭示着棘手的敌对面,相比起后者,他甚至宁愿是单纯的人格魅力……啊不,最后都不是才是更好,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这不太可能。 脑子里左想右想,赤井秀一抽完一支烟,理所当然得出一个早就有的结论。 ——尊尼获加是大敌。 但是令他疑惑的是,他的前辈安德里亚,按理来说是已经被尊尼获加所蛊惑的安德里亚,怎么会作出与对方同归于尽的决定。 只要看过那本出自于安德里亚的尊尼获加观察日记的人,都会对此抱有无限的疑问。 要说为什么的话…… 赤井秀一闭了闭眼,想起那个黑色的笔记本上最后的一行。 【他是光,是火焰,是与我同一枚种子中生发的……】 “喂,莱依!” 就在赤井秀一思索的时候,波本急促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沉思。 金发黑皮的青年瞳孔紧缩,瞪着不远处生出寥寥云烟的山林。 赤井秀一缓缓站直了身体,凝重地说出发生的事件。 “山火。” 这里不得不说道这座寺庙的位置。 在数百年前由一位云游四方的僧人建立的寺庙坐落于半山腰上,原本的旧址在现在所在的寺庙更上方的地方,如果有熟悉寺庙位置的人来看,就能够发现寺庙旧址正处于山火发生的中心。 发现山火痕迹的不止是两瓶威士忌,两人朝着沢田纲吉所在的地方奔驰的时候也听见殿外喧闹的声音,有训练有素的僧人正在努力撤离信众,也有之前眼熟了一下的引路的僧人正急匆匆地朝着沢田纲吉和通善大师所在的禅房跑,大抵是通知他们撤离。 沢田纲吉刚打开话头,便被门外的扣门声多打断。 他随着两位僧人的一同出了禅房,远远地看见山火正在肆虐。 “已经打电话报告消防部队了。”引路的僧人同通善说道,“但是最近的消防部队赶来也需要至少十五分钟,在此之前,请两位随我一同去避难吧。” 通善思索了一下,看着山火的方向,缓慢而慈悲地摇了摇头。 沢田纲吉落后半步,询问引路僧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对方也不甚清楚,只知道山火是突然发生的,寺内虽然在引水扑火,但室内的水源大多来自于山林泉水,因此量不算大,对比正在扩大的火势只能说是杯水车薪。 “或许是旧寺来的火源吧。”他有些迟疑,“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山火的中心区域正是旧寺……不过真奇怪,为什么会烧起来呢?” 这话一落,沢田纲吉和通善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引路僧不解地摸了摸头。 “欸?有什么问题么?” 这问题可就大了。 沢田纲吉心中有些猜想,但是他对这个地方实在不很熟悉,只能有些迟疑地看向通善。 “通善大师……” 对方依旧是那副平稳的模样,但是此情此景,也有些不忍的慈悲在。 “旧寺在三年前已被废弃,”他说道,“是绝无可能有任何火源的。” 因此能够在废弃的寺庙引起山火,定然是有人为之,只是不知道是意外还是刻意罢了。 引路僧也听懂了这话,顿时表情一变,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了什么。 “难、难道是那家善客?” 正好在此刻追赶上来的莱依和波本正巧听见这段对话,后者表情顿时一边,急切地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引路僧哪见过这幅场景,尤其是金发的青年瞳孔紧缩面色青紫,比起阎罗殿里的阎罗爷爷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反而让他结结巴巴腿软说不出话来。 沢田纲吉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挡住了波本,重新问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山上还有人是吗?” 引路僧被波本那下吓得说不出话,结结巴巴地点了点头。 “是常来寺庙的长谷川先生一家。”他比划着说道,“长谷川先生和他的妻女,今天特地向我询问过上山的道路,说是受前任主持许多照顾,希望能够回去看看前主持居住过的地方……啊对,长谷川先生是个老烟客!” 也就是说,或许是在天干物燥的情况下,由没有熄灭的烟头所引起的山火。 这让在场所有人都皱起了眉。 通善当机立断让引路僧先去确认长谷川一家是否安全回到寺内——虽然可能性或许不大,而沢田纲吉与两瓶威士忌对视一眼,彼此在眼中看见了某种情绪。 “是长谷川先生!” 还没跑出去,引路僧率先接到了来自长谷川一家的电话,瞬间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手机上。 波本率先劈手夺过他的手机按下接听键并扩音,率先传入众人耳中的便是女孩子的哭泣声。 “我、我是长谷川,我们被困在正殿的顶楼……救命……危险幸子!” 口齿尚且清晰的长谷川刚说完自己所在,就失去了音讯,手机大概是在他救助幸子——这是他的女儿的名字——的时候掉在了地上或者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损坏,留下断线的嘟嘟声和几人面面相觑。 波本握住手机的手紧了又紧,神色变幻。 但犹豫不过半晌,尚且年轻气盛的青年就开了口。 “我可以试试进去救他们。” “我去试试能不能救下他们好了。” 两个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不仅是波本,沢田纲吉看着山火也说出了对方的未尽之言。 莱依的目光在同僚和上司身上逡巡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解自己的同僚和上司两个人什么时候成了纯良之辈,但是听着上司的意思,也慢悠悠地摸了摸下巴。 “我似乎有个朋友就在附近,应该能向他借一架直升机才是。” ——其实没有,附近只有组织的直升机。 不过几个人心知肚明,连通善大师也是如此。 于是几人对视一眼,年纪最长的德高望重者深深地看了眼唯一一个说的是自己去试试的棕发青年,点了点头。 引路僧缓过神,迫切地发出反对的声音。 “可是那边是山火……是会死人的,请几位三思啊!” 对于这种正在扩张的山火,引路僧比这几个莽撞地说要去救火的家伙知晓更多,不说进去救人,照着这等火势继续扩大,就算是救火的官兵来了,指不定也会折进去不少人……更不用说看起来就是普通人的这几人了。 然而他的意见却被忽略了,只有通善犹豫了下,向着沢田纲吉确认之后,才出手拦下准备继续劝阻的僧人。 沢田纲吉则是看向波本。 “安室君刚才说可以冲入火场……”他犹豫了一下,“是有什么办法吗?” 安室透抿了抿唇。 但现在比起藏拙更为重要的是人命。 于是他垂了垂眼,在抬头的时候,嘴角拉开的便是一个狂赌徒的笑。 “说是办法,不如说是狂赌。”他单手顺着额发向后捋,“用我们的车冲入火海,然后,把那三个家伙带出来。” “不、不行的!” 引路僧瞪大眼,“山火的温度……怎么可能是一般的车能够抵抗的呢?会被烧成灰烬的!” 波本哼笑了一下。 “确实,一般的车是不行的。”他顿了顿,刻意加重语气,“所以我才说要用我·们的车。” 站在后面的莱依沉默了一下。 “确实。”黑发青年捏着下巴,“我们的车的话,说不定可以。” 毕竟是尊尼获加的车。 在组织内有着将近二把手位置的青年在人际上比起朗姆要好上不少,和负责装备的部门也有着好关系,因此他的车往往是装备部门应用各种新材料的试手工具。 恰好,这次新换上的,就是全车的防火装置。 是据说身处于爆炸中心,也能够幸存的强度。 这几个人就像是打哑谜一样的模样让引路僧更加圈圈眼了。 他丝毫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看起来很凶的客人会说用他们的车就可以冲进火海,他只知道不说是轿车,就算是货车冲进去也难免毁于一旦——除非这车是高达。 但是通善主持却丝毫没有阻止几人的意思,而就在他颅内地震的这段时间,几个人已经匆匆行动了起来。 沢田纲吉没听波本的话留在原地,对方去开车驶上坡道的时候他就在副驾驶座上坐好,因为情况紧急波本也没时间跟他吵吵,只能无奈地叹了气。 “那么,请您保护好自己。”两人身上草草穿着寺庙准备的衣物,都泼满了水,聊胜于无。 安室透拉下手刹,脸上露出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的狰狞笑意,是终于露出獠牙的犬,“虽然暂且比不上那家伙……但是区区火海,我也是可以的!”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瞬间,黑色如幽灵的轿车就顺着坡道朝着上方飞驰而去。 他们当然不是要直通火海,只是在更高一些的山上,有一片区域能够飞跃到下面的寺庙中去。 通过莱依通过直升机从上方传回来的影像,沢田纲吉在车辆疾驰的时候确定了长谷川一家可能会在的区域位置,并且通过技术手段确定了路线,口述着报给波本应当如何去走。 对方所在确实是正殿的顶楼,因此他们要过去的话,完全可以通过一定的飞跃落到顶楼。 问题在于如何出来。 直升机可以提供帮助,但是普通的绳索无法忍受高温的侵蚀,也不一定能够负载住车的重量。当然,直升机也能在灭火上提供一定的帮助,虽说对于扩大的火势只能说得上是杯水车薪,但是也能勉强为他们铺垫出一条生路。 但这需要十足的默契与技术。 如果幸运的话,高速的冲刺和直升机的辅助能够帮助他们带着长谷川一家度过火海。 “如果不幸的话,唔,大概我们就得葬身火海了呢。” 听完教父先生的部署,通过无线电联络着的两瓶威士忌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 最终沢田纲吉看见波本勾了勾唇角。 “喂,长头发的,听见了吗?老子死了的话,就找你陪葬。”他说道,手中方向盘转动,脚下的离合却越发松弛,直到在某个地方一脚蹬上油门。 通讯的另一头,赤井秀一开着直升机,绿瞳俯视着下方,锁定在奔驰的车上。 经过无线电变形的嗓音中也微妙地带上了一些笑意。 “是吗?那我只能深表遗憾——对于你的死亡这件事。” 黑色的轿车在山崖腾空。 看着难得有一次配合默契的两名下属,沢田纲吉也不由勾了勾唇角,随后呼出一口气。 虽然腾空飞行其实是他所擅长的,但是带着车飞……这还是第一次。 但是他会因为这样就放弃吗? 显然不会。 在车辆起飞的瞬间,教父先生探出身,双手面向地面。 虽然很困难,但是只要抱着必死的决心…… 说到这里,这不就是他最为擅长的事情吗? 只要抱着必死的决心……就算是真正的死亡…… 如果做不到的话就去死。 青年缓慢地睁开了眼。 盛大的火焰从他的眉心燃起,这是难得一见的美景,象征着暴力与死亡的火焰从身形瘦弱的亚裔青年手上发出,冲下地面,柔和地给予不断下坠的车辆以支撑。 没有力量的人无法看见火焰,就算是这个世界中能够与石板产生共鸣的人,也无法看见他的火焰,这也是沢田纲吉如此大胆地使用火焰的原因。 但是,当波本因为尊尼获加这一危险的动作而转过头,却仿佛看见了有璀璨而晶亮的火光,从他所看不见的那面亮起。 是……山火吗?山火是这样的吗? 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了这个念头,但却在紧急的情况下迅速被止不住的兴奋所掩盖。 托(沢田纲吉的)福,他们比预料中更好地抵达了目的地。 两人合力将哭喊着的长谷川一家拉扯进车里,三个人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其中叫做幸子的女孩子手中死死抱着一个布包,就连最危险的时候也没将它拉下。 沢田纲吉从后视镜中看了眼,感觉那好像是个类似于棒球手套还是什么其他类似的东西,有种极其微妙的感觉。 眼见着人都上来,脸颊已经被擦伤的波本不是很在意地擦了擦脸畔,按了按无线电。 “喂,长头发的?” 对面传来的却不是莱依的声音,而是一段杂音。 沢田纲吉扣了扣自己的,发现也是如此。 ——毕竟无线电装置不是这辆经过了特殊改造的车,已经在高温下失去了原本的功能。 “看来这下只能凭借心电感应了呢。”沢田纲吉将无线电扔到一边,看了眼火势。 “再不走就出不去了,安室!” 安室透也再度踩上了油门。 “我知道了。”青年烟紫色的瞳中闪烁着火光,是足以对抗火焰的凶光。 他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方才看过的地图,很快锁定了火焰最少的方向——那边是一处连接着山间溪水的池塘,顺着那个方向会有水源,可以说是沿途相对最安全的线路。 当然,要冲过去的话,得需要莱依那边用特殊的弹药“降雨”给他们开路。 “这下真的得靠心电感应了,”他说着,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不过,要是和那家伙有奇怪的心电感应的话,他可能是会被恶心得吃不下饭的。 也不只是巧合还是什么,几乎是他冲出去的瞬间,同样因为失去通讯而心烦气躁的赤井秀一却同时按下了发射的按键。 在这一路上沢田纲吉也没闲着,他的火焰在这种情况下是无法对抗火的,两者相加反而会增大火势也说不定。 可是谁说死气之炎只是火呢? 确认后座的人们看不清自己的火焰——或者说,三个人已经不同程度地昏死了过去,沢田纲吉再度伸出手,神色冷淡,掌心中的火焰在释放的瞬间却凝结成冰一样的物质,稍稍抵挡了火舌的侵蚀。 但就算是他尚且没有经受过如此长时间的释放火焰。 在恶劣的高温之下,只是偶有失误就被让急窜的火舌侵蚀到他的手掌,沢田纲吉冷着脸还是个酷哥的模样,但心里其实已经疼得打滚。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呢? 但是这双手原本就是为了保护他人而挥动的,就算拯救的不是自己的亲友,但是也同样是人……既然看见了,他就不能坐视不管。 因此就算是被火舌亲吻也好,沢田纲吉也依旧冷着脸,顶住旺盛的火焰侵扰。 半晌,他伸出另一只手,在脑海中还原着这辆车的形象,用坚冰将车子除了车轮以外的地方包裹。 璀璨的坚冰在火焰之中闪闪发亮,一瞬间,安室透以为是自己的眼前出现了错觉。 不然的话,他怎么会看见死亡的火海之中,会出现晶莹剔透还是折射着五彩光芒的冰呢? 但事实就是出现了。 他的瞳孔紧缩,在车窗终于耐受不住高温而崩裂的时候,看见了身侧的棕发青年。 尊尼获加双手按在车窗下方,包裹着车辆的那一层层坚固的、被火焰吞噬后又以飞快的速度“再生”着的火焰就从对方的手中迸发而出,对方棕色的发丝在火焰中似乎被晕染出了红色,额心好像也被点上了火,越发映衬得那双棕瞳闪烁透亮,反射着火焰一般金红色的光。 他坐在驾驶座上,但却像是站在对方的身后一样。 被保护了。 大脑停止了转动,但是身体还是如实地告诉他这一事实。 他被保护着。 在风与火的疯狂涌动中,在五彩如缤纷云彩的融化的坚冰之中,他被尊尼获加保护在了身后。 好热,是因为身处于火焰之中吗?是火焰在灼烧吗? 他看着身侧的棕发青年,对方现下分明是他从未见过的、最为狼狈的模样,但却无比耀眼。 像是火焰落进他的眼里,灼烧得令人睁不开眼。 . 第46章 046 046 “太乱来了!” 尊尼获加与威士忌们的安全屋中, 向来在前辈面前脾气都很好的苏格兰严厉地说着,重重拉紧了绷带。 眼见着他出门一趟就变得可怜兮兮的前辈被疼得呲牙咧嘴,好不容易被他饲养得光滑的棕色短发被烧焦了一部分,惨惨地搭在脸颊边, 就这样对方也还没来得及去整理, 而是像是兔子一样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 全然看不出平日里运筹帷幄的模样。 完全没法生他的气啊。 诸伏景光在心里叹了口气, 放缓了手上的动作。 他当然已经听说了尊尼获加带着波本和莱依所做的事情, 乱来得让人想要原地抓狂。 可是其中一个是他的前辈、另一个是自己的幼驯染,还有一个虽然不是很重要但是是这个小组内唯一一个真正的组织成员……大概。 但是莱依又没怎么受伤。 反而是他的幼驯染和大前辈, 一个比一个惨, 后者手上有一片的伤痕,如果不是送医及时的话, 大概会留下不可逆的伤疤。 这样想着又忍不住有些生气, 手上微微加重力道,看着落后一步处理的幼驯染呲牙咧嘴的模样终于好受了一点。 不过手上的力道还是放轻了下来。 “你还在生气吗?” 看着他的表情, 在某些时刻还是很能看懂幼驯染表情的降谷零微妙地有些心虚。 诸伏景光对他露出阳光明媚的笑容。 “我没有生气哦。” 不不, 这个表情绝对是生气了吧。 降谷零的脑内警笛开始滴滴滴转溜,诉说着惹幼驯染生气的无数个可怕过往。 降谷零垂下狗狗眼, 堪称是伏低做小地时不时偷偷抬眼, 观察幼驯染的表情。 “你就是生气了吧。”最后小声嘟囔着说出观察的结果。 诸伏景光的笑容扩大了些。 “你在说什么呢?波本。”他笑容核善, “我怎么会生气呢?我又不是你们的老妈,也不是关系深厚的朋友, 我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下属和同僚, 刚回到安全屋就看见了两……三具尸体, 我完全没受到任何哪怕一点惊吓, 当然也不会生气啦。” 竟然都带上了可怕的语气词! 降谷零更加确认自家的幼驯染生气了。 但是换位思考, 如果是他某一天回家的时候,拉开门就见到hiro仰面朝下,手边写了个“死”字躺在自家玄关……不要啊,hi——ro——!! 这样想着,原本就觉得自己理亏的金发青年就越发小心起来。 但其实降谷零的共情程度还稍微少了一点——毕竟诸伏景光看到的不仅是重要的幼驯染疑似濒死地躺在门口,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他的大前辈……要不是莱依也躺在不远处,他都要以为是这两个人的卧底身份终于被发现了,被琴酒以儆效尤了。 总之惊吓是十足的惊吓,差点就吓得他原地跳起来掏枪了。 诸伏景光无声地在内心中叹了口气。 身边是黑脸的幼驯染在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这时候对方倒不是威风凛凛的警犬了,连气势都微弱了不少,像是一只生怕被遗弃的暹罗,猫猫可怜地扒拉着墙角仰头小心翼翼地看他。 ……受不了。 他看起来还是很生气,但是那点生气早就变成了后怕——尤其是在听说了两个人开车勇闯山火区的时候,降谷零以为他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合体吗?又能开车又能莽。 不仅他自己莽就算了,前辈竟然也加入了这个看起来就很不可能的计划。 前辈,他的大前辈,他资历深厚的S前辈啊,你不能因为自己长着和年轻时候差不多的脸就真的还保持一颗永远少年的心吧? 诸伏景光带着笑容给三个伤病员准备甜点,脸上的笑容让猫猫祟祟的降谷零都不敢探头。 ……hiro生气也太可怕了。 降谷猫猫委屈.jpg 但现在诸伏景光这幅模样确实不太好惹……就算是身为幼驯染的他,也只能偷偷摸摸地想着能做什么让对方重新高兴起来。 虽然他相信如果当时在场的人是hiro的话,对方也是会和自己一样作出“乱来”的事情的。 不仅是他,就连那个尊尼获加也…… 回想起在火海之中棕发青年耀眼的身形,降谷零就不由陷入了沉思。 是眼花吗?他不由怀疑自己。 然而,就算是怀疑一切的怀疑论者,也不由在那个人的事情上产生了动摇。 尊尼获加,你究竟是…… 诸伏景光回过了头。 手里的食物其实只需要很简单的烹饪,只是为了给自己和幼驯染各自多一些冷静下来的时间,所以他才特地磨蹭了一会。 原以为回过头zero就会很可爱地(划掉)低头,他也就能顺坡下驴地说几句就翻篇,没想到回过头之后却发现对方正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D 很好,原本他还想着要不要找个机会暗示一下幼驯染上司的真实身份,就算不用明说,凭借着多年的默契对方也定然能够get……但现在? “h……苏格兰?” 降谷零疑惑地看着略过自己从身边经过的幼驯染,微妙地察觉到了对方情绪的变化。 还是很生气吗?hiro…… 金发的青年仿佛一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的猫猫,耷拉着尾巴,整个人莫名蔫了不少。 …… …… 沢田纲吉就是为了躲避苏格兰的盯视才匆匆逃到楼上的。 虽然对方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变化,也是带着笑容的,但是他的注视就……很有压迫力(兔兔比划.jpg) 有压迫力得一度让他幻视当年自己偷偷在被窝里玩游戏玩到凌晨三点半然后被妈妈发现的时候。 虽然第二天妈妈看起来还是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是一有什么事情,就用那种很天然的语气捧着脸说“啊啦,原来半夜玩游戏玩到凌晨三点半早上八点还要上学的沢田纲吉同学连这点事都做不到啊”之类的话。 就很可怕。 从这点能看出来沢田纲吉这一生物,虽然成长了有二十多年了,但本质上还是那个遇事不决先把头塞进沙子里冷静冷静的小鸵鸟。 小鸵鸟沢田纲吉自己待着冷静了会就恢复了原样。 他躺在软趴趴的床铺上,伸出手,对着灯光,神情难得有几分迷茫。 被烧伤了。 他感到奇异,并非是因为自己被烧伤,而是因为在死气的零地点突破·初代版的加持下,自己还是被烧伤了的这件事。 这其实是一件挺奇怪的事情。 毕竟不论是死气之炎还是死气的零地点突破,就本质来说都是生命能量。 而山火中的火焰虽说也是火焰的状态,但却是自然能量。 就能量的优先性来说,生命能量是大于自然能量的。 山火和死气之炎是两个概念,死气的零地点突破下的坚冰与会被普通火焰融化的冰也是两个概念。 因为两种能量之间具有着优先性,总的来说,虽然理论上是彼此不相干的两种能量。但如果碰撞到一起的话,自然能量无法压制生命能量,而生命能量却可以压制自然能量,比如说要是沢田纲吉想的话,他十年前就能利用死气之炎毁灭一个岛。 因此他才能够尝试使用死气的零地点突破去对抗山火。 但是奇怪的是,由死气之炎凝结而成的坚冰竟然被融化了。 这就很奇怪。 如果死气的零地点突破状态下的坚冰是能够用普通火焰融化的东西的话,那当初Xanxus也不至于被九代爷爷封印八年之久。 在这期间,瓦里安的众人定然是想方设法地试图营救过他们家Boss的,没准第一步就是将Xanxus架在火上烤(这句话划掉)。 不说这边,他自己也不是没做过类似的实验,虽然死气之炎能够在面对非他本人的存在的时候释放出热量,但是本质和普通火焰不同,死气的零地点突破更是如此。 所以这就太奇怪了。 要是试图对这件事作出一个解释的话,其实会有许多种的解释,例如说他的死气之炎变异了啦,这个世界很科学所以不允许死气之炎这种不科学的事物存在啦之类的——救命,能够开车闯山火救人、完事结果一车人还真的无人死亡的世界真的很科学吗? 总之,奇怪的解释要多少有多少,遇到这种时候,沢田纲吉想了想,决定按照自己一贯的方式来找到正确的解释。 他闭上了眼睛。 火焰。 山林之中的火焰。 如果他的火焰并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异,这个世界也不可能否认死气之炎的存在——开玩笑,连生命之火都有了怎么就不能有死气之炎——排除与此类似的所有条件,如果这是一个和自己的世界有着同样规则的世界的话。 那么唯一的可能是,所谓的“山火”并非是纯粹的火焰。 得出这个结论的教父骤然坐起身,结果因为动作太大不小心撞到床头,呲牙咧嘴地去伸手捂脑袋的时候又不小心碰到手,顿时更加痛苦的表情从青年的脸上浮现了起来。 祸不单行,福无双降。 教父先生苦着脸,差点哭出声来。 太难过了,呜呜。 他难过地捞过电话,拨通了今日才交换联系方式的通善的号码,准备询问对方关于旧寺的事情。 嘟嘟两声之后,对面接起了电话。 “莫西莫西,是通善大师吗?是,我是狱寺。”棕发青年抿了抿唇,“关于今天的山火,我想了解一下……” 在耐心听完他所说的话之后,电话另一端传来通善的声音。对方耐心而周到地解释了沢田纲吉的一切疑问,如果他没有说谎的话,那么,对方的寺庙想必当真只是一座普通的庙。 沢田纲吉陷入了沉思。 就在他即将挂断电话的时候,突然福至心灵地开了口。 “说起来,您是怎么会加入组织的呢?” 沉默。 在对话间一直都是一来一往的通善陷入了沉默。 半晌,对方发出一声轻叹。 “如果您想要知道这件事,就请再来寺内一叙吧。”他顿了顿,道,“恰巧,有一件东西,我认为或许应该交给您。” ——正是如此。 因此,又隔了两日,顶着苏格兰不赞同的视线,沢田纲吉再度来到了佛寺。 只是与来的时候不同,换了辆车,开车的人也变成了“因为担心上司不小心把自己搞没”而跟上来的苏格兰,一路上用老爷车的速度慢悠悠地行驶,对于交通规则的遵守饶是新时代交警也不得不称一句日本好公民。 沢田纲吉:……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家小后辈的生气……早知道多制造些机会让苏格兰和莱依的关系也变好了,这样的话也能多个人分担火力(莱依:?)。 总之,在宾利的摇摇摆摆当中,两个人再度到访。 禅房还是那个禅房,茶水的滋味也没发生什么变化,只是相对而坐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有了些狼狈。 沢田纲吉不太习惯地摸了摸自己被火焰烧焦的发尾,仿佛还能闻见些火焰的气息。 那场轰动一时的山火早已经褪去了,留下被焚烧一空的半个山头,看起来空突突的,看着总让人感到心绪凄凉。 不过幸好的是无人受伤,连身处于山火中心的长谷川一家也被教父一行人从火焰中捞了出来。 两人相对而坐。 沉默地对饮之后,沢田纲吉犹豫了下,还未开口,便见会弹唱经的时髦大师率先开了口。 “想必您应该知道,我是最近才加入你们的计划的。”他突兀地说道。 沢田纲吉握住茶杯,不论是贝尔摩德还是波本,确实是这样说的,于是点了点头。 通善说道:“这其实没错,但是我与贵组织的牵扯却比我加入组织的时间更早。” 其实也不能说是“加入”。 毕竟通善并非是组织的成员,要说的话,他其实只与【生命之火】这一实验相关,而本身并未掺和进组织的任何生意链。 他顿了顿,看了眼正在认真听自己说话的青年,脸上很是浅淡地有了一点笑容。 这等笑容很是奇妙,微妙地让沢田纲吉想起一次很有文化的词。 叫什么来着? 新晋未来畅销轻小说预备役作者在脑海中翻了半天,想起一个拈花一笑。 总之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大师拈的不是花,而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破破烂烂的布包。 在火海中救出长谷川一家的影像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当时那个叫做幸子的小女孩手中就抱着这样一个小布包,就算是在火海里跌跌撞撞都没舍得丢开,据长谷川先生说,他们的通讯会中断,也是因为他去保护为了抢救这东西差点被砸到的幸子。 这是什么呢? 沢田纲吉也不由生出了疑惑,目光在落到那布包上面的时候,还些微的带着些亲近感。 “这是……那孩子手里的东西?” 他迟疑地问。 通善大师点了点头,但是没有先说为什么会把这东西给拿出来。 他坐回沢田纲吉的正对面,略作思索后先抛下一个炸|弹。 “组织中被命名为【生命之火】的那块石板,是在我们的寺庙中被发现的。” “原来如此……诶?” 等等?什么? 毫不意外沢田纲吉会露出惊讶的表情,通善突然笑了笑,微妙地带着一种堪称为俏皮的感觉。 沢田纲吉:? 他整理了下头脑中的思绪,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乱乱的,但是就差一点他就能想清楚了的样子。 通善顿了顿继续说道:“在某次偶然的时候,弟子在后山挑水的时候,捡到了石板。” 他说着,目光陷入回忆。 捡到石板其实并没有什么说头,弟子也是因为正好见这块石板用以用作垫水缸的垫脚才带回来的。 只是后来也是因缘巧合,朗姆前来参加前任主持的葬礼。 他依稀知晓两人之间有着私交,在确定他为下一任的主持的时候,前主持就带着他见过了朗姆,只是就算是他,也不知道两人之间存在着什么交易。 而在葬礼的那天,因为葬礼寺内的陈设做了变动,水缸也挪到了别处,石板被空出来,因为暂时无暇顾及而躺在原地。 出门换气抽烟的朗姆就恰好地蹲在了那块石板上。 然后他发现自己在争斗中受的伤,居然缓慢地愈合了。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跟着一个据说是要追求长生逆转时间洪流的老大混了几十年的朗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神迹给惊住了。 他一时不能确定是这座寺庙发生了异变什么,总归不会是成佛的老主持在天保佑,当日葬礼结束后就封锁了整个寺庙。 后来排查出当日脚下踩着的石板正是让他痊愈的力量的来源。 “不过其实,除了那块石板之外,弟子捡到的还有另一个东西。”通善将那段往事徐徐道来,手中将布包推给沢田纲吉,“我一直在寻找能够将这个东西交递出去的存在,但是很遗憾,直到看见您,才找到这个人。” 他抬起眼,像是对暗号一般说道,“前天在火焰中看见的冰之精灵,很美丽吧?” 他看见了。 沢田纲吉的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这如果要细细想的话其实也不是很奇怪……毕竟通善大师是能够与石板产生共鸣的存在,不不等等那这意思不就是他本来就能看见死气之炎?在实验的时候也是吗?也看见了吗? 想到自己偷偷在人家眼皮下面给他的火焰因子中塞进自己的事情,面皮还薄的青年人就忍不住有些面红。 而且冰之精灵什么的……咳咳,还挺奇、还挺新鲜的哈。 见着他这幅模样,通善大师笑了起来。 “因此,在那天之后,我就向您发出了邀请函,也是为了判断您是否是值得托付这双手套的人。” 沢田纲吉被他话语中的词汇所吸引。 “手套?” 他的眉心一跳,模糊地找到了那份熟悉感的来源。 通善没发现他这点异动,大师点了点头,将布包放在二人之间,亲自将它解开,露出在其中的一双毛线手套。 白色的底色,红色的“27”数字,就算是闭上眼睛光凭手感摸,他都能摸出这幅陪伴了自己差不多十年的武器。 鬼知道他有多想念他的手套……不论是作为武器还是作为真的很实用的手套,不可否认,这幅由师长赠送的手套陪伴了他整整十年,不论春夏秋冬。 沢田纲吉几乎要落泪了。 通善显然也没想到区区一副手套能让看起来成熟又强大的组织成员露出一副泪眼汪汪的表情。但是他已经认证了这个人是一个好人,因此也没往奇怪的地方发散,而是浅浅地笑了笑。 “看来我将它带到了正确的人的面前。”长者枯瘦的手抚摸过手套,面上的笑容越显慈悲,“这孩子很高兴啊。” 沢田纲吉呜咽了一下。 他也很高兴啊呜。 见着棕发青年都快说不出话,通善将手套递给了眼巴巴看着、几乎连眼睛都要粘在毛线手套上的青年。 “请。” 事到临头沢田纲吉也犯不着谦让了。 更何况这东西原本就是他的,要是真的推让给了对方收回去,那他才是找不到地方哭。 于是只能很是感激地冲着通善笑了笑,接过了手套。 通善有些好奇地看着沢田纲吉用一种堪称慈爱的态度抚摸着手套,他摸了摸胡须,看了看青年的神色。 “虽然有些冒犯,”大师说道,“不过,想必您或许是这幅手套的真正主人……这孩子原本的模样,请问能让贫僧一看吗?” 他笑了笑,解释自己的这个请求:“毕竟已经相处了三年,总是会感到好奇。” 沢田纲吉犹豫了一下。 但是抚摸着自己的手套,和外面灰扑扑的布包不同,裹在里面的手套几乎还是原本的模样,就像是刚被妈妈洗过一样。 如果凑近些的话,还能闻见清淡的肥皂与檀香味,可见代管者对之保存得很好。 于是他沉默了一下,抬眼之间做出了决定。 长而白的手指笼进白色的可爱手套之中,分明的骨节被圆滚滚的手套盖住,看起来多了几分可爱。 沢田纲吉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眸中火光映衬着变形的手套,那白色的毛线手套已经摇身一变,泛着金属制的光泽,成为了教父最趁手的武器。 这是他勇气与觉悟的象征,是家庭教师赠与的人生最重要的物品。 少有人能看见的虚空中,蓝色的彭格列纹章在空中一闪而过。 【这次要收好你的武器了。】沢田纲吉的耳边,似乎响起了某个熟悉的声音,一只手搭在他的身侧,他未扭过头,便听那人含笑说道,【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在异世界要玩得愉快些啊。】 【Decimo。】 . 第47章 047 047 【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在异世界要玩得愉快些啊。Decimo。】 “总觉得……听到了什么声音。” 下意识地,沢田纲吉自言自语地说了出口。 正因为他手中的手套变幻而露出惊讶神色的通善回过神, 微瞥过头, 似乎是在认真地聆听了一下,遗憾地摇了摇头。 “抱歉,我没有听到。”他看向棕发青年, 神情很是温和,连方才那点惊异也被收敛了起来,只是眼中似乎还闪着些微的光亮,“或许是手套中的灵魂在与您说话?” 怎么可能。 沢田纲吉下意识就想回这一句。 因为Giotto怎么可能会寄宿在他的手套里,再不济也是在彭格列指环……哦他亲手把彭格列指环摧毁了,也就是把他祖宗的房子给拆了来着。 沢田纲吉诡异地沉默了一下,抬头看向通善的时候露出了真挚的笑容。 “您说的对。”他说着, 手中的手套恢复原本那副毛线手套的模样。 教父先生抬手, 抚摸手套的时候目光温柔而珍重。 “如果是寄居在手套中的灵魂的话……就太好了。” 通善见他这幅模样也很高兴, 双手合十念了一句。 又道:“看来这次确实是找到了有缘人, 我也就放心了。” 他的这份欣喜并不似作伪,让沢田纲吉犹豫了一下。 低眉垂眼的主持很有一副慈悲之相,教父先生对这位通善大师有着不低的好感——这当然不是因为对方是位摇滚monker……对不起没有er只是他觉得这样更合群,摇滚xxer之类的。 咳咳说远了, 而且对方明显早看见死气之炎却没有选择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反而在自己面前来开诚布公这件事也很是获得了教父先生的好感。 因此他只是简单地思索了一下,在来自血脉的暗示之下,斟酌着开了口。 “这幅手套……”他努力思索着措辞, “说来您或许不会相信, 但是确实是我的一个朋友的所有物。” 通善看着他, 虽然没出言怀疑, 也没说什么“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你自己吗?”之类的话,但仅仅是注视着他,沢田纲吉就感觉到了些微的窘迫。 他一直不是很擅长撒谎这样的事情。 虽然在家庭教师的历(调)练(教)下,成长为了一个阴险狡诈鬼话连篇的Mafia首领,但每每遇到这种时候,教父先生还是忍不住会感到紧张。 而他伪装的技艺其实也不够成熟——不然也不会在那个时候将身边的所有人都调往其他地方。如果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留下,沢田纲吉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在和这个手套一样陪伴了自己十年的挚友们的面前,装作若无其事。 担忧他的岚和雨之守护者信誓旦旦地表示他们一定会提前完成任务回到教父身边,但他更希望他们能够走得久些,更久些……最好等到尘埃落定才回来,这样就不必增添许多痛苦。 在通善大师的注视之下,他不由放松了些许,想要尽快将这个话题给略过。 但对方已经很配合地作出了侧耳倾听的姿态,这让他感觉似乎不能就这样翻篇过去。 但通善不愧是通善,见教父先生露出了些微的迟疑与窘迫的情态,便十分宽容地松了口。 “没关系,您若是不愿说的话,请不必勉强自己。” 沢田纲吉已经犹豫完毕了。 他其实还是挺想要找个人,能够这样听自己说会话的。 于是棕发的青年顿了顿,一边回忆那些好像时隔了许久的过往,一面轻轻开口。 “这幅手套是我……我的朋友的家庭教师送给他的。”他轻声说,仿佛回到十年前,在与骸战斗的时候列恩将这幅手套带到了他的身边,“作为他的勇气的鼓励……虽然说是勇气,但说是莽撞还是更好吧。” 说着他自己想起当初那些跌跌撞撞的过往,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不过好歹还记得全程用“我的朋友”,简单地说了说自己与这双手套的渊源。 不知道通善是否在他的这番有些混乱的述说中听懂了多少,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从他蹩脚的掩饰中发现那个朋友就是他自己,只是在教父先生跌跌撞撞地回忆完毕之后,抬手为他倒了杯茶。 “是十分珍贵的物品啊。”他轻声感叹着,“如此回到您的手中,真是再好不过了。” 沢田纲吉挠了挠脸颊,微妙地有些不好意思。 “也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啦。” 对方就很懂地点了点头。 沢田纲吉觉得这老爷子真是一位妙人。 撇去初见时候被对方十分符合时代潮流的唱经印象,在各方各面对方都无愧于一座寺庙的主持的称号。温和、包容,虽然这样的词汇也曾经被用在他的身上,但是在佛寺中浸润的通善给人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唯一不可否认的是,他和这位大师的相性或许是不错的。 在最后听过对方弹唱了一曲大悲咒之后,沢田纲吉也不得不道别了。 通善起身将他送至禅房门口,略微地迟疑了一下。 “如果身边有值得信任的人的话,还是请您多多休息吧。” 说着,双手合十,微微鞠了一躬。 抬起身,见沢田纲吉似乎有些愣,大和尚想了想,开了个玩笑。 “若是这般下去,或许就长不高了。” 沢田纲吉:??? 他还能长!还在生长期……不对他已经很高了!比风太都高哦! 等回到苏格兰身边、坐在驶回安全屋的宾利上的时候,沢田纲吉还在想对方的这份“忠告”。 他坐在后排,有些迟疑地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己的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只捏自己好像还不太够,正好两人因为红绿灯听了下来,于是教父先生左手一转,去捏了捏苏格兰的脸。 正在开车却被上司突然袭击的苏格兰:? 沢田纲吉将脑袋放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同苏格兰看过来的目光对上,咳了一声把手放下去,交叠着撑起脸。 “苏格兰,”他小声嘟囔,“我看起来像是休息不足吗?” ——他最近已经比以前睡得好多了来着。 苏格兰沉默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上司是怎么突然想到这个话题的,但是他很礼貌地观察了一番理论上比自己还大、但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的上司,点了点头。 不仅是看起来休息不足,身形也算是瘦弱的那挂。 会让对方看起来显得小一些除了那张仿佛吃了保鲜剂的脸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上司可以说是瘦弱的身形。 按理说不论是作为公安的S还是酒厂的尊尼获加,棕发青年应该都不至于如此瘦削的。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在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苏格兰甚至觉得有些出乎意料。 原因无他,比起他们这样的练家子,尊尼获加实在是有些单薄。 就算是作为“头脑”存在,也是有些过分……倒是他以前见过组织里常年熬夜的程序员,和尊尼获加有几分相似。 不过么,彼时他跟尊尼获加又不熟,确认对方就是S前辈也是后来的事情,所以当初也没放在心上。 突然被上司这样提问,苏格兰沉默了一下。 “竟然是真的。”从他的沉默中读出苏格兰的意思的沢田纲吉孩子气地鼓了鼓腮,缩回了后座上坐着,嘴里还在嘟囔什么“熬夜”“生长期”“牛奶”什么的。 车辆重新启动了,苏格兰也没继续和他搭话,沢田纲吉缩在后座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想起些往事。 其实现在的身形还算差不多的,沢田纲吉想。 在记忆里他还有好几次比现在更瘦些……第一次是刚升入高中、也是刚去到意大利进入家族事务的时候。 彭格列家族虽然可以说是首领的一言堂,但是其中的运转还有许多曲曲绕绕,而正式接受家族事务,他伟大的家庭教师就像是把他放养了一样,并不像是以前一样担任万能的哆啦R梦的角色给他意见或者教学。 沢田纲吉只能一个人摸索着前行。 伙伴们虽然有心帮助他,但是作出决策这种事情还是只有首领自己动作。 彼时大家的压力都很大,隼人堪称守护者中最聪明的阵营中的一员,跟着九代爷爷的岚之守护者学了几天就也磕磕绊绊地跟上来,山本和大哥虽然不是很懂,但是会做些“体力活”,到后来比较基础的文案工作也能处理。出乎意料的是云雀前辈……虽然对方依旧一如既往地拒绝群聚,但是在他将部分文书上的工作交给对方之后,发现居然很规范,连现学现卖的狱寺隼人都略逊一筹。 不愧是你,万能的云雀恭弥! 就连蓝波也没像是往日那样任性,只是在晚上哄他睡觉的时候,卷发的小波维诺还是会嘀嘀咕咕抱怨着“阿纲今天又没有陪蓝波大人玩”。 那段时光虽然算得上苦难,但回想起来,还是十分欢喜。 度过这段考核期的时候,一群人横七竖八地躺在他的首领办公室里睡得昏天黑地,期间无论是谁有意或者无意之间闯了进来,都会对着一群少年人露出善意的笑容。 然后掏出手机咔嚓一张(划掉)。 因此后来这也就成了彭格列十代家族早期黑历史照片中的一员。 在那段时间之中,沢田纲吉的体重也是迅速下降,连被奈奈妈妈养的圆圆的脸蛋都失去了它的婴儿肥,娇气些的蓝波会嫌弃兄长的脸有些膈人,哭着说阿纲是笨蛋(纲吉:所以这和我是笨蛋有什么关系啦)。 不过这也就是最初的时候了。 和这边的世界不同,彭格列在他原本世界的里世界堪称里世界的霸主,早年还有几个家族与彭格列争夺龙头的位置,但那已经是八代时期的故事了。 历任彭格列首领中唯一一位女性的八代首领是出乎意料的骁勇善战,在一片混乱中带着显露出式微苗头的彭格列找到了新的生机,后续由手段温和的九代首领接纳了八代留下的一切,像是对待一颗花坛中的幼苗一般精心栽培,让这株吸纳着里世界黑暗成长的花长得更加茂盛——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九代首领的最大爱好,也正是养花。 后来沢田纲吉作为首领的记忆中再没有过这样疲惫的时刻,只是扶着彭格列这样一艘庞然大物走上正轨虽然令人苦恼,但却比不上长辈们考验时候的故意施压,直到密鲁菲奥雷异军突起。 作为彭格列十代目,出乎意料的,沢田纲吉对于彭格列的霸主地位并不怎么看中。 事实上,他选择成为彭格列的首领的初衷只是为了能够守护重要之人,这种守护的信念虽然与彭格列建立的初衷相呼应、并且也获得了存在于彭格列指环中一手建立家族的初代目Giotto·Vongola的认可,但却与现下的彭格列不是十分贴切,甚至可以说是南辕北辙。 但这不是很重要,每位彭格列其实都是隐形的霸主人格,只要确定下来的事情,就算哭着喊着我好累我不行我马上就要把这件事和我的人生一起放弃了……他们也还是会到达目标。 密鲁菲奥雷带来的冲击始于名为“匣子”的武器。但更早之前,则是指环和死气之炎的扩散。 原本几乎可以说是彭格列独家机密的死气之炎配合着匣子在短暂的时间内成为了里世界内的主要战斗方式,密鲁菲奥雷也是凭借着匣子逐步扩张,最终达到与彭格列鼎立的规模。 更重要的是密鲁菲奥雷的首领,名为白兰·杰索的男人,是与彭格列指环同等级的玛雷指环的主人,为了夺得世界,向彭格列——或者说沢田纲吉本人,发起了进攻。 那段时间他确实一度陷入焦虑之中。 既然会引起争端,那么就率先一步先将彭格列指环毁掉——他原本是这样想的。 然而指环的毁灭带来的是战斗力的下降,当然,面对敌人他的伙伴们并不很算落于下风,可是密鲁菲奥雷的进攻太过疯狂,不仅是作为mafia的他们,甚至还连累了家人。 阿武的父亲就是在那时候…… 另一方面,作为世界基石的另一部分,阿尔克巴雷诺(彩虹之子)们也遭到了白兰的猎杀。 强大如他亲爱|的|家|庭教师,也在白兰的阴谋下死亡。 因此虽然隐藏得很好,教父先生的精神和身体的状态一度是不太行的。 就算是后来和恭弥还有入江正一制定了将过去拥有无限可能的自己带到未来、以拯救无数个平行世界的计划,这种情况依旧没能好转。 他是真的凭着生前何必多睡、死后自然长眠的信念在夜以继日地工作,是资本家看了都会觉得感动的程度。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 “到了。” 回忆被人打断,沢田纲吉睁开眼,发现抵达的不是安全屋,而是一处……洗浴城? 棕发青年略带茫然地看向前方,像是只不知道怎么被抓住所以还很迷茫的兔子。 苏格兰在前面关车,回过头看见他这幅表情,也不得愣了下。 “您忘记了么?爱の杂志社社长邀请您来这里。”他的面色也有些微妙的诡异,“因为您想要换掉编辑,他希望与您面谈……早上不是说答应了吗?” 沢田纲吉眨眨眼,从自己杂乱的回忆中把这件事情给刨了出来。 他痛苦地扒拉了下脑袋。 “为什么这位社长会来说这件事……编辑跟他说了什么吗?” 亲耳听见了编辑·萩原大声说出要让前辈成为日本第一畅销的轻小说家的豪情壮志的苏格兰: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这个嘛……”他犹豫了一下,“我觉得还是只有被Boss您亲自去见了那边的社长才知道呢。” 沢田纲吉露出了一副想吐槽的表情。 小憩一会确实让他的脑袋清醒了不少,于是沢田纲吉下了车,理了理身上的风衣,尽可能表现得淡然地走进了这家灯红酒绿荧光粉的洗浴城。 踏上这里的台阶之前,他的脚步一顿,狐疑地看向了一侧。 稍后一些的苏格兰跟着扭过头,没发现任何异动。 “怎么了吗,Boss?” 沢田纲吉略作思索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不,什么都没有。” 他开始思考待会将要面对什么。 而诸伏景光也看着不远处,神情微妙地收回了目光。 “那么我们先进去吧。”他微微朝着那边站了站,遮住教父看向那边一条小巷的线。 幸好的是他的联络人先生似乎并没有现在见面的打算,对方确实只有爱の杂志社的社长。 对方不愧是商人,上来没说换编辑的事情,反而大手一挥,先邀请教父先生一起泡汤。 “这里可是采用的全天然的温泉水。”日本人对泡温泉的执念也深深刻入了这位社长的骨子里,能看出来这家店大概是他很喜欢的店铺了,对于各种服务简直是如数家珍,在沢田纲吉委婉地表示了自己不太懂之后大手一挥,给他来了个套餐。 日本人在业余时间谈工作一般有两个地方,一个是饭桌上,另一个则是温泉里。不出意外,社长在泡温泉的时候提起了换编辑的事情,在表达了萩原编辑对于教父先生的热爱之后,大手一挥掏出了一份计划书。 “而且,我认为,没有比萩原编辑更适合老师您的编辑了!”他大声说道,“您看,这是他为您做出的策划书。” 不我觉得在此之前我们应该探讨你什么怎么掏出这份策划书的……从四次元空间吗?大家不都是泡在温泉里的吗? 沢田纲吉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吐槽之魂了。 但社长先生好像没能和他感同身受,见云雀老师皱着眉看着自己,他不由凑近了些,让云雀老师能够看清上面的字眼。 论云雀老师成为日本第一的畅销轻小说作家的可行性……好离谱啊但是这离谱的东西为什么和大学论文一样厚啊! 而且他为什么要成为畅销作家,他写的那些东西要是让其他人——他是说,包括琴酒在内的其他人——看到的话,他不就完了吗? 沢田纲吉觉得自己要扯不出笑了。 他现在就是很想念通善大师,和对方对话他就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槽多到没地方吐的时候。 “不过,”他勉力支撑着笑容,“既然有这样的雄心,那位萩原编辑为什么没有亲自来见我呢?” 废话当然是因为他们的接触越少越好啦……虽然沢田纲吉微妙地觉得现在的情况好像也有些不对。 沢田纲吉:“下次请萩原编辑亲自向我解说这项计划,我们再讨论这件事吧。呀,我稍微觉得有些头晕,就先行失礼了呢。” 说着起身,离开了温泉。 留下一个社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哀哀地叹了口气。 “您也听见了吧,萩原编辑。”他挥挥手,一墙之隔的另一面,因为第一次接近偶像怎么都有些紧张所以发动了巧舌如簧技能让老板允许自己听墙角的萩原研二应了一声。 他换上这家店的工作人员的服装,眉眼多了几分凌厉。 “我知道了。”青年沉声说道,“等前……云雀老师进入按摩室,我就亲自去同他解说!” 社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放任自己在温泉中沉溺……溺…… 另一边,沢田纲吉拜托了热情的社长先生,出门被人引到了按摩室。 他没有将自己的身体袒露交给其他人的习惯,因此只选择了基础的头部按摩。 换好浴衣之后坐在座椅上,不过一会,就有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带着口罩打着耳钉的按摩小哥站在了他的后方,沢田纲吉原本想要拒绝的,但是看着对方盖住大半张脸的黑色头发下隐约带着请求的目光,终究还是不忍。 少年纤长的手指按上了教父的头侧,手指不缓不慢地绕着圈,是一个熟悉又舒服的力度和姿势。 对方一开始动,沢田纲吉就知道他是谁了。 棕发的青年闭着眼,身体却隐约地放松了不少——至少比单独面对着赤井秀一的时候还要放松。 身后的人感受到被交付的这种信任,手下的动作顿了顿,紧接着低下头,继续保持着原本的速度和力道按摩起来。 “我可没教过你偷偷摸摸在暗处跟踪我。” 半晌,他轻声开口。 “不过,很高兴能再见到你。在外面玩得高兴吗?”沢田纲吉说道,带着一如既往似乎不曾改变的纵容,轻声叫着对方的名字,“安德里亚?” . 第48章 048 048 萩原研二做足了完全的准备。 收集了以往畅销作品成名的案例, 讨教了有着打造多款爆款轻小说经历的前辈,虽然不论是案例还是前辈都告诉他运营的手段是其次, 主要是需要作品本身能打……可他横看竖看, 怎么都觉得是那些不懂前辈的家伙看不懂前辈的深意。 不过没关系,有他在,前辈的光芒一定会成功放射出来, 成为全日本都畅销的轻小说作家的! 前辈不火,天理难容! 诸伏景光:…… 你还记得原本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前辈没有正当的理由把你换下去吗? 一个热血上头,萩原研二就朝着奇怪的方向狂奔了起来。 ——虽然方向有些怪,但好歹和他的另一位友人不同,至少是在正确的道路上的。 深入了解一份以前并未接触过的工作是很辛苦的,平日里也还要兼顾警察这边的工作,但是萩原研二多聪明一个人啊, 又有了前辈的加持(其实并没有), 一旦卷起来, 直接成了杂志社里最卷的那个。 杂志社的社长会愿意替他在沢田纲吉面前美言, 也是看中了这个年轻人的韧劲。 所以他其实是为了今天做了万全的准备的。 然而,在进入这里之前在门口差点撞见前辈的时候,虽然他自以为做好了准备,但还是下意识躲藏了起来, 偷偷躲在路灯坏掉的小巷子里偷偷观察前辈。 棕发青年从黑色的宾利上下来的时候萩原研二甚至觉得自己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虽然还没到心跳加速的地步,但是呼吸的变速是不可否认的。 毕竟他已经有足足三年多没见过前辈了。 就算凭借着他过人的机智猜到了前辈在毕业后去往的地方,在公安来招揽他的时候也提出了要做前辈的联络人的要求,但是他其实和沢田纲吉是没有真正见过面的。 萩原研二在原地踟蹰了好一会, 匆匆躲过沢田纲吉看向自己这个方向探寻的视线, 还被友人诸伏景光好笑地看了一眼……但是他都不在乎!甚至隐约有种追星族终于能够和偶像举行见面会的兴奋。 ——说实话, 这也是他为前辈精心打造的出名计划的底本, 虽然很不舍,但是前辈就应该是被所有人追捧的啊?这有什么错啊! 凭借着出色的人脉,同打造了年度最出名的地下偶像犬金组组长有过短暂的面谈的萩原警官,在无人知晓的时刻,在奇怪的地方觉醒了。 时间回到现在。 萩原研二手里握着他的策划书,心中久违地有些紧张。 他扯了扯衣领,想到自己之前因为过分紧张去跟幼驯染发的骚扰信息,对方好像是被他的消息骚扰醒了的——多半回到家之后又随便就往沙发上一瘫就睡着了——回复的语气很不客气,暴躁之中带了些看好戏。 黑发青年回了个“小阵平好过分quq”,心情居然奇妙地平复了下来。 他抬起手,重新整理了下这个家店侍应生的衣服——他准备伪装成侍应生,为此还特地交了新朋友讨教手法,打算先礼后兵(咦?),在凭借着他被朋友称赞的按摩手法让前辈放下警惕的时候提出请求——在确认着装无误之后把策划书塞进工具车里,扣了扣门。 “失礼了,我是这次为您服务的松田……诶?” …… 映入眼帘的不是预想之中的只有一个前辈的场景。 对方穿着略显宽大的浴衣坐在柔软的椅子上,在略显昏暗的灯光中轮廓都柔和了不少。 比起三年前,他的沢田前辈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比起当时见着的意气风发的模样似乎多了几分疲惫。 萩原研二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然后他就发现原本理应是一个人呆在这个房间内的前辈身边多了个人。 他是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容的,从门口看过去,只能看见对方大概是跪在地上,跪在他的前辈的侧面,黑色的卷毛脑袋趴在他前辈的大腿,双手伸出去,抱住了前辈的腰。 看起来像是一个撒娇的姿势。 萩原研二卡壳了一下。 原来如此,前辈也到了这个年龄……不是不对啊这家伙是谁啊!他都还没来得及抱住前辈撒娇的诶! 呜呜,哭哭。 萩原研二贴心地带上了门。 虽然内心一摊子戏,但看他前辈那副温和又亲昵的模样,便知晓两个人定然是认识的。 在他进入之后,棕发的青年抬眸看了他一眼,旋即低下头,轻轻拍了拍黑发青年的脑袋。 “好啦安德里亚,有其他人进来了,还要继续撒娇吗?” 萩原研二脚步一顿。 先是为了自己居然是“其他人”在心里抹了把泪,而后反映过来这个黑发的青年不是别人,而是“安德里亚”。 其他人或许不知晓,但身为沢田纲吉的联络人,萩原研二自然是知道这个名字的。 安德里亚,在组织中的代号是马丁内斯,事实上却是FBI派进组织的卧底,也是导致他和前辈再次失联的罪魁祸首……不是据说他的骨灰一部分被前辈扬了一部分打造成宝石了吗? 虽然萩原研二对这条意外得知的情报的可信度表示怀疑,但是如今当真见了对方和前辈这幅亲昵的模样,萩原研二又微妙地觉得这人消失了其实也不错。 可恶!他都没趴过前辈的大腿!! 而且这里不是日本吗?为什么会有FBI! 该死的FBI,离开他的前辈……离开他的日本! 站在原地的侍应生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沢田纲吉安抚地揉了揉安德里亚的脑袋,拍拍他让青年站起身来,才将目光落到闯入的侍应生身上。 “抱歉,我想这里并不需要服务……费用我会照付,您可以随便出去休息一会。” 这话跟赶客也没什么区别。 雄赳赳气昂昂的萩原研二不着痕迹地扯平了嘴角,垂下眼,看起来很是可怜兮兮的模样。 “真的吗?”他抽抽鼻子,让自己的难过呈现到了表面上,“可是我特意向这里的侍应生学过按摩的手法……云雀老师能赏脸试试吗?” 虽然是这样听起来很是可怜兮兮地说着的,但萩原研二却是一直抬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棕发的青年。 紫色而上挑的狐狸眼往往带来一种温柔而多情的感觉,但是当他如此凝视着棕发的青年的时候,沢田纲吉些微地感受到了一种被珍重的感觉。 不过半晌,他便反应了过来,这大概是他的编辑……也就是从未谋面的联络人先生。 沢田纲吉:…… 他还没说话,听见耳边传来异动。 他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站着的安德里亚,比起诺万,安德里亚要乖巧很多,但是听见联络人先生的话,也些微地炸起了毛,特意留长来掩盖容貌的头毛下瞪着一双碧绿的瞳,像是一只炸毛的绿眼睛黑猫。 【我的。】 绿眼睛的猫猫没说话,扒拉出了爪子,瞪着对面的家伙,好看的、仿佛流淌着水光的眼睛里写着这个词。 萩原研二觉得自己被针对了。 他微妙地想起诸伏景光跟自己提过一嘴的诺万·达奇,那家伙是前辈在意大利的副手一般的人物,对于前辈却有着惊人的占有欲,在交锋之时曾经说过“Boss是我的”这样的话。 现在看着面前这只炸毛的猫,他感觉对方虽然没说话,凶狠的表情和绿磷闪烁的眼中,也在说着类似的话。 看着对面那家伙的表情,他皱了皱眉,看了眼他的前辈。 “您是?”比起年幼的黑猫要成熟许多的青年从容地说道,“还没请教过这位客人,哦不,你穿着侍应生的衣服,是这家店的侍应生吗?但是我没见过你诶,有工号吗?” 安德里亚沉默了一下,掏出了自己的工号牌。 萩原研二:…… 失策了,他以为自己没有对方就没有来着。 但是输人不输阵,见对方警惕地盯着自己,他也就瞪着对方。 教父先生摸了摸鼻子。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幅场面有股诡异的熟悉感……是错觉吗?一定是错觉吧。 等了一会他也觉得自己应该阻止这场3无声的争端,便略略压低了声音,叫了一声“安德里亚”。 小黑猫立刻就僵了一下。 黑发的少年人低下了脑袋,看起来很是不甘不愿。 他有些想像是以前一样撒撒娇,只要自己软下声音请求,就算是对面那个长头发的是Boss认识的家伙,Boss眼里更重要的也一定是他。 可是现在怎么和以前相比? 如果不是那天看见了Boss受伤,他也不会如此冒犯地出现在Boss的面前。 虽然做好了伪装,但是,就像是他一眼就能从新闻报道中看出那个受伤的热心市民就是Boss一样,他只是稍微接近了对方,就被认了出来。 按理说他是应该在被认出来的瞬间就逃的。 毕竟他早就不是Boss所爱重的下属,而是家族的叛徒,甚至能从诺万那家伙的手下逃掉也是因为Boss的宽容……可是当他久违地听见那声“安德里亚”的时候,少年甚至在想,只要有了这一声,就这样死在这里也不错。 所以他失礼地跪了下来,像是许久以前一样任性地抱住Boss,把整个脑袋都埋进对方的怀抱里。 会被推开吗? 毕竟他作出了背叛的选择……就算是Boss,也一定会失望的吧。 不愿回想起试图和Boss一起同归于尽那天对方的眼神,安德里亚甜蜜而痛苦地想,要是抬头会看见Boss厌恶的眼神,那他还不如死了比较好。 如果是死在Boss的手里的话,不是比这样活在这个被Boss厌恶的世界更好吗? 这样想着,他竟然觉得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决定。 就在他的思绪越发走偏的时候,发现这孩子似乎又在奇怪的地方钻起了牛角尖的沢田纲吉叹了口气。 紧接着,一只温和的大手盖上了他的脑袋。 没有交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安德里亚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眼眶里流了出来。 然后就被这个长头发的截了胡。 见他这幅模样,沢田纲吉无奈地在心中叹了口气,略微加重声音。 “安德里亚,乖一点。” 这话像是触发了什么奇怪的机关,带着口罩的黑发青年组像是一只被捏住后颈皮的猫一样骤然僵硬了起来,在房内的其他人的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冲出了房间。 “喂你?” 萩原研二伸手去拦,但是对方实在有些灵敏,加上前辈也没露出要阻拦的意思,便被安德里亚逃窜了出去。 他无语地活动了下手腕,回过头,果然见他的前辈脸上露出了略带苦恼的神色。 “抱歉,那孩子稍微有些怕生。”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 看着至少看起来很真诚的棕发青年,他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没事,”向来巧舌如簧的青年难得干巴了一下,“小孩子嘛,都是这样的。” 没想到他竟然听认真地接了自己的话,沢田纲吉眨眨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声笑像是某种缓和气氛的东西,将奇怪的氛围给化解了。 萩原研二也噗嗤一声笑了笑,见室内昏暗,便就近找到一个开关按了下去。 荧光粉的HelloKitty在墙壁上顶着黄色的蝴蝶结看着他们。 沢田纲吉:…… 萩原研二:…… 黑色长发的青年干笑了两声。 “哈哈,很可爱吧,这是本店的吉祥物哦。” 沢田纲吉也干巴巴地应和。 “是啊哈哈,真可爱啊。贵店长真是有童趣啊哈哈。” 萩原研二沉默了一下,觉得这话他没法接。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半晌后,齐齐笑出声来。 萩原研二觉得自己逐渐放松了下来。 他重新关好被冲出去的安德里亚冲开的门,推着工具车出了门,在棕发青年奇怪的表情中将对方重新按在了按摩专用的椅子上。 “虽然是临时工,但是我也是有好好学过,手艺不会比刚才的小哥差的哦。” “嗳?”沢田纲吉不明所以地被他摆弄着,听了他这话才知道对方的用意,急急忙忙说不用。 他也没见过谁家卧底接头还真按摩或者做其他事的……哦不对波本好像就会,他好像挺苏格兰说过,对方甚至会亲自去打工收集情报啥的。 这就是这届卧底的自我修养吗?还是新时代卷王? 沢田纲吉想了想,觉得一定是后者。 这边见棕发青年乖乖坐好,萩原研二的眼里流露出些微的笑意。 借着这个机会他终于有机会跟前辈贴贴了,鬼知道萩原研二等这天等了多久。 这间房间是绝对安全的,对于房间的电子信号的监控在这之前就安排好了,避免情报泄露他们没有安排任何的监控或者录音,但同样也不允许其他的监控设备运营。 也就是说,就算是他在房间里稍微和前辈亲近亲近拉拉关系……也不会被别人发现。 萩原研二在心底干咳了一声,看着乖巧可爱如兔的前辈信赖地看着自己,不由鞠了一把泪。 接下来就是讲解自己的前辈出名计划,力求让“云雀老师”成为大家都喜爱的轻小说作家。 沢田纲吉:…… 我谢谢您了。 而且“云雀老师”和轻小说作家放在一起就很奇怪,真的很怪,比六道骸吃凤梨披萨还奇怪。 可是这名字是自己取的,沢田纲吉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在心底流面条泪。 ——幸好,幸好恭弥定然是不会知道这件事的,呜。 好容易打发了联络人先生,以交流情报为要阻止了对方滔滔不绝地介绍他的成名计划,沢田纲吉思索了下,捡着重要的、不易用现下的形式传递的情报跟对方交流。 组织的存在一直是日本政府心头的一块毒瘤,事实上不仅是日本,作为一个大型的跨国犯罪组织,组织的行动引起了不少国家的注意——这也是组织内卧底的数量如此之多的原因。 而如此的庞然大物,即使是死了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甚至失去了统一组织的管控,那些被组织收纳于麾下的各种家伙会在社会上作出什么事,也是难以预料的。 与其他地区不同,日本对于铲除组织这件事更加迫切——原因无他,就沢田纲吉目前所掌握的情报而言,组织与日本的大财阀乌丸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也就是说,日本是组织的发源地,也是组织的根基所在。 “不过。”双腿交叠的教父先生侧头拿起一杯鸡尾酒浅浅啜了口,提出建议,“比起大刀阔斧地铲除组织,我倒是有另一个方法。” 正在用秘密暗号记录对方所说的重要情报的萩原研二抬头:? 沢田纲吉咽下带了些果味的酒水,微微思索道。 “就是说……有兴趣让组织的Boss成为我们公安的协助人吗?”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 他轰地一下站起了身。 “您的意思!您的意思是……” 沢田纲吉看着他的模样,虽然不是很懂对方为什么如此兴奋,但看他这幅模样大概是懂了自己的意思,便慢悠悠地点了点头。 萩原研二的面色变幻,在激动和不安之间轮转,最终化作犹豫,问出心中所想。 “前辈……您终于决定要成为组织的Boss了吗?!” 脚踢朗姆,拳打琴酒,卧底到敌对组织然后成为Boss,不愧是前辈啊!他就是《这件事》是纪实文学的! …… …… Boss打了个喷嚏。 他正在和自己的得力酒酒们开视频会议,组织的黑科技,能够全息投影出每个人的身形,于是远在不同地区的朗姆、琴酒、贝尔摩德等人汇聚一堂,而他本人只露出了脖子以下的部分,头部是一个黑色的乌鸦形象,坐在最上方。 按照组织内明面上的排名,这场会议里应该还有尊尼获加 但是仅仅加入组织三年的尊尼获加虽然已经逐步接触到了组织的核心业务,但依旧没获得完全的信任,被核心圈排斥在外。 这也是朗姆到现在都没跳脚的原因。 但也不远了。 药物制作组最有希望的研究员雪莉与尊尼获加的交情匪浅,生命之火计划也有了尊尼获加的影子,还有个电子方面的计划,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尊尼获加也会在不久的将来接触。 届时组织最为重要的几个项目都会为尊尼获加所知,那时候也是对方真正成为足以与朗姆相对的组织高层的时候。 Boss召集几人除了例行的会议之外,也存着看看尊尼获加这边的心思。 “通善前些日告诉我,举荐尊尼获加作为核心加入生命之火计划。”他说道,“通善在生命之火计划中的地位处于核心,他的提议至关重要,所以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毕竟通善虽然因为石板在组织内有着独特的地位,却不是组织最重要的代号成员的一员。 话落贝尔摩德就挑了挑眉。 金发的女性想起那个跟在琴酒身边的年轻人,对方是组织里难得一见的好脾气,而且生命之火这件事她欠了个人情……和琴酒那家伙来往密切的话,至少可以说明不是条子,安全性还挺高。 “我没意见。”她说着,绕着金发卷了卷,目光看向朗姆,颇有看好戏的意思。 其实不仅是她,在场的几人或多或少都看向了朗姆——包括Boss。 毕竟是人都知道朗姆和尊尼获加的明争暗斗,而现下Boss将这件事摆在明面上来说,更是颇有打朗姆的脸的意思。 当然,除了朗姆之外,还有个人也是众人关注的核心。 那就是坐在与朗姆相对位置的琴酒。 尊尼获加是琴酒一手带进组织的,也和他的利益息息相关,一旦尊尼获加进入组织的核心圈,琴酒派的力量定然会大涨,甚至超越朗姆。 在众人各有所思的视线中,琴酒端的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 然而上位者却并不愿意让他维持如此冷淡的模样,在盯够了朗姆得到对方的答复之后,Boss将目光落在了琴酒的身上。 “你觉得如何呢?我的Gin。” Boss问道。 他称呼亲近的下属惯来会用这种称呼的方式,说是亲昵,但仔细一品,却有种真的是将这些酒当做自己的酒库中的一个物品的冷漠含义。 琴酒沉默了一下。 “自然是如您所愿。”他微微低下头,眼前却出现某个棕色短发的身影。 那个乌鸦的头颅盯着他,让琴酒下意识地警惕着,直到对方收回了视线,才放松了些许。 但这是不够的。 琴酒想,忍不住想起了某个作为会议主题的家伙。 那家伙自己到处晃荡,却把难搞的事情交给他。那家伙知道Boss想用他,但是又怀疑他——就像是当初怀疑他琴酒一样——所以自己退出去,把接下来的事情都交到他手上。 那家伙还记得当初说的话吧? 银发青年垂眼,忍不住有些怀疑。耳边的声音暂时褪去了,他的眼前浮现某次爆炸余裕后,自己和对方双双在病床上醒来,棕发青年无聊地晃荡着吊脚的绷带的模样。 【“我讨厌现在的Boss,Gin。”棕发的青年说,因为腿部的抖动让他这一动作有了几分孩子气。 可就是这样孩子气的家伙嘴里却说着分外冷淡的话,就像是对方在知晓了被自己带进组织不过是一场局、还是冷着一张脸冲进即将爆炸的大楼中救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尊尼获加侧过身,用一只手支着头,看起来很天真地看着他。 明明看着和几个月前没什么区别,但是却变得天真又残忍——变成了琴酒所期待的、黑暗的模样。 “你要试试当Boss吗?”他说着和天真又纯良的外表截然不符的话,带着些诱哄的意味,“如果是你的话,我或许能够忍受……这样的话,我们就是共犯了哦。”】 . 第49章 049 049 沢田纲吉总觉得鼻子有点痒。 但是在初次见面的联络人先生面前嘛,即使是他也更矜持些,努力忍了忍,把这点痒意给忍了下去。 他突兀地想起更早些的时候,自己刚和联络人先生取得联系的时候的事情。 彼时他已经跟着琴酒从日本一路流窜到俄国,又转向去了欧洲,一路上兜兜转转,从一开始不知道琴酒是个什么情况,到大概知道对方处于某种“测验”中。 背上受了伤的琴酒姿势相当不羁地坐在窗框上他拿着绷带给对方包扎,抬头要说话的时候真巧对方看过来,慢悠悠地吐了口烟。 沢田纲吉:…… 原本的一腔抱怨尽数转换成对二手烟的抱怨,他捏着鼻子挥了挥,给琴酒的绷带最后打了个可爱的蝴蝶结。 琴酒:…… 银色长发的酒厂大哥捏着烟忧愁的叹了口气。 现在想来那大概是沢田纲吉和琴酒最接近的一段日子,不知道犯了什么事的琴酒走一路被人追杀一路,还得干些组织boss交给他的活计,连带着沢田纲吉也四处奔波,配合着琴酒的手段,逐渐展露了本性。 原本沢田纲吉还有些担心自己的变化会不会引得琴酒生疑的。 毕竟虽然他有着与家庭教师如出一辙的演技,然而平日里似乎也没什么用到的机会,因此还有些忐忑。 没想到有着银色长发的杀手先生不仅不对他的变化感到奇怪,反而觉得这是他精心“培养”的结果。 沢田纲吉:…… 他回忆了一下奔波的这段时间,虽然身后有着不明势力的追杀,但琴酒总是显得留有余裕的,甚至能够抽出精神来对他进行“教导”。 亲自握着他的手向着任务的目标开枪,第一次在无人的公路上跟穿了装甲的越野车中门对狙,现在回想起来,有些步骤同reborn当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reborn的目的不过是将他培养成合格的首领,手段虽然常常被吐槽说是斯巴达,但归根究底都是为他好的。 但琴酒不同。 他就像是一只闲来无事的野狼,从野外叼了只兔子进自己的势力范围,并且试图尝试教会这只草食的动物自助捕猎。 ——虽然他的方式可能是直接将这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兔子直接扔进野兽丛里。 不过问题不大。 毕竟兔子也不是真的兔子,而是披着白白嫩嫩兔子皮的狮。 摸清了对方的目的,沢田纲吉便回忆着当初在reborn手下的成长轨迹,缓慢地“苏醒”,力图成长为琴酒所希望的模样。 但一味地顺着对方的想法也不是好事。 终于,在某次“教导”之后,呆呆笨笨的兔子终于发现当初自己就会进入狼窝其实是这头狼追在野兽们的身后,迫使着野兽们将他赶进自己的势力范围。 那是沢田纲吉第一次同琴酒冷战。 他甚至当着琴酒的面掏出了枪,神色冷漠地对准了对方。 彼时的琴酒几乎笑出了声。 “怎么,要将你的獠牙对准我吗?”强大的捕猎者微微前倾着身体,某种冷冽的、野性的光在他的眼瞳当中闪烁,相比起被驯养的兔子违逆的不悦,男人神情中更多的是冷静的疯狂。 沢田纲吉的表情也很冷漠。 比起名见町的他,现下的他已经成长了不少。甚至有些组织的代号成员,也没有他这样的灵气和天分,能够跟在被追杀的killer身边还迅速成长为了助力。 他已经见过了血,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身体甚至还在颤抖。 沢田纲吉不知道的事,彼时琴酒看着冷漠地举着枪的他,甚至有些愉悦地想起了对方第一次捕杀猎物时的事情。 …… 那大概是琴酒难得的温情时刻——指为他的兔子选择了一个本就十恶不赦的家伙作为枪下亡徒。 可就算是这样,对方的身体依旧是在颤抖的。 琴酒等了许久,点燃了一根七星,告诉他的兔子如果在这根香烟燃尽之前没有开枪的话,那他就会将他留在这里——永远。 于是棕色皮毛的兔子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枪。 他倚靠在距离兔子和猎物不远处的水泥柱上凝视着对方,欣赏棕发青年犹豫而痛苦的表情。 但他没等到一整根烟燃尽的时刻。 猎物痛哭流涕地忏悔着以往的罪过,让他心软的兔子原本已经稳住的手重新开始颤抖,像是得了帕金森的患者。 就只有这种菜鸟,才会被这些满嘴每一句实话的恶徒给蒙骗。 琴酒当时就感到了烦躁。 他摁掉那还剩半只的七星,从身后绕过棕发青年,手指重叠在对方握在那只cz-75的指节。 “砰——” 随着一声枪响,琴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微微侧过头,正是能够观赏棕发青年痛苦而狠绝的表情的最佳角度。 是的,在他摁下对方的手指之前,兔子率先咧出钢牙,将猎物咬死在水泥钢筋的荒野之上。 “好孩子。”琴酒收回手,漫不经心地给予了夸奖。 …… 总之,就是很奇异地,在那种时候,琴酒突兀地想起了这段往事。 ——其实说是往事,实际上也没过去多久,甚至不到半年。 可是回想起记忆中的那个棕发青年,就算是不会记得重要之人面目的琴酒,也微妙地感觉到与当初相比,棕发青年的身上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他难得没有多想,将之归为自己的“培养”的结果。 沢田纲吉对他的想法微妙地知道一些,不如说,这也是有着他的刻意引导后得到的结论。 但是对于双方而言,当初将他带进组织的那段往事还是一段埋藏的地雷,如果不早日将这件事解决的话,他永远也无法获得琴酒真正的信任。 于是沢田纲吉在与迪拜的某个想挖自己的军火商交易结束后,借着对方的名义,向琴酒提出了对于这件事的疑义。 说来很奇怪,琴酒其实是个很不屑于说谎的家伙。 除了某些捉弄任务对象的时刻,在答应对方会饶他一命之后,在对方屁滚尿流地逃跑的时刻,黑衣的组织杀手便会从他的大口袋里掏出爱枪,对准那道凄惨的身影。 因此,面对他的问询,琴酒很直白地就承认了。 “那确实是我的计谋。”彼时,琴酒爽快地说道,“怎么,想干掉我吗?要将你的獠牙对准我吗?” 沢田纲吉露出了犹豫的模样。 虽然他早就知道了……或者说是自己故意为之了,但是“狱寺”是不知晓的。 棕发青年痛苦地闭了闭眼,明明早就能单手开枪,现下却不得不用双手握紧了cz-75,像是第一次面对那头十恶不赦的猎物的时候一样,向来温和的面容上浮现了痛苦的神色。 琴酒咧开了笑。 沢田纲吉开了枪。 “云雀……云雀老师?” 一只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带着担忧的嗓音将沢田纲吉从恍惚之中呼唤了回来。 他从回忆中抽离,抬起眼,对上联络人先生担忧的双眸。 “您身体不舒服吗?”对方很是关心地探过头来,好看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光彩。 沢田纲吉按了按眉心。 “抱歉,是我走神了。” 他准备继续交换情报,却被对方皱着眉阻止。 “既然您已经累了,那这一次的会面就到此为止吧。”大概是察觉到他的言语有些严肃,对方也在顿了顿之后露出一个笑容,“下一次我一定会让您同意我继续担任您的编辑的。” 黑发青年眨了眨眼,冲他k了一下:“云雀老师” 沢田纲吉叹了口气。 “我知道啦。”他伸出手,下意识像是对待安德里亚的时候一样揉了揉联络人先生的脑袋,“你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说完这句话他就顿住了。 安德里亚就算了,那孩子总是喜欢撒娇……但是这是联络人先生诶!不是他养的孩子诶! 但萩原研二并没有觉得冒犯。 相比起感到冒犯……看着他的大前辈站起身准备离开,青年下意识抬起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前、前辈……云雀前辈!”他握住拳,小声发出请求,眼睛闪亮让沢田纲吉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刚才那个,可以请您再来一次吗?!” 而沢田纲吉:……嘶。 不要叫他云雀前辈啊!!! 会做噩梦的!!!! …… …… 噩梦是没有做的。 相反,沢田纲吉很晚才入睡。 他觉得不太对劲。 上次睡不着还是在琴酒的安全屋,也就几天前。 若说那天还是情有可原,可是今天也没发生什么让他睡不着的事情。 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之后他的脑袋上亮起了一个小灯泡,腾地坐了起来。 教父先生扒拉着窗户,朝着外面一看,就敏锐地锁定了路灯下一个躲闪的身影。 对方没有探头的愿望,他也就不去追查,只是终于找到了上次为什么会睡不着的原因……原来不是联络人先生的怨念吗(不是)。 他想了想,掏出手机给某个已经久未联系的号码打了个电话。 似有若无的铃声从窗外传来,没过两声就被摁掉了。 沢田纲吉快要被这孩子给气笑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叛逆期吗? 他无奈又苦恼地想着,准备下楼给自己倒杯水。 没想到的是客厅的小灯是开着的。 探过头一看,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莱依站在冰箱前,正偷渡了一瓶冰冻的啤酒。 对方听见声响扭过头,看见他之后显然放松了警惕,迟疑一下挥了挥手里的啤酒。 “要来一杯吗?” 黑色长发的青年问。 沢田纲吉沉默了一下,觉得这样蹲着的莱依像是一只猫。 想起另一只就在门外游荡的、和面前这只同出一门的坏孩子,他捏捏眉心,点了点头。 “请给我一杯冰牛奶。” 莱依准备给尊尼获加拿啤酒的手顿了顿。 手指从菠萝啤酒挪到了凤梨牛奶,站起身递给了对方。 “给。”他回想起尊尼获加偶尔会强调的话,顿了顿发出鼓励的声音,“您还在生长期,多喝一点。” 沢田纲吉:…… 虽然这是他常用的话……但是为什么从莱依的嘴里说出来,他就这么欠揍呢? 不过没事还是不要揍手下的威士忌比较好。 沢田纲吉咬着凤梨牛奶的吸管,踢着拖鞋和莱依一起去了阳台。 窗外已经听不见声响了,也不知道那只和黑暗融为一体的黑猫有没有回去暂居之地。 沢田纲吉占据了一个藤制的小秋千——这是他让苏格兰置办的——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上面晃荡。 最近没怎么见到莱依,所以沢田纲吉准备和对方谈谈心交流一下感情。 莱依当然也是和上司相处的时间越多越好,于公于私都是他的内心所愿。 于是两人一路乱七八糟地聊,直到沢田纲吉略有愧疚地说感觉最近好像有些忽视了他。 赤井秀一的动作一顿。 他垂下眼,在月色之下多了几分弱势。 “这不是您的错,是我在执行组织的其他任务,所以回到安全屋、回到您的身边的时间有所减少。” 沢田纲吉“嗳”了一声。 “要是为了任务的话。”他有些犹豫,但还是像是一个偷偷逃课的坏学生一样和下属分享自己的经验,“稍微摸摸鱼看起来差不多就可以了。” 毕竟是fbi不是组织成员……虽然他记得莱依的任务数和任务完成率比一般的组织成员要多和高多了。 赤井秀一抬头看着他,欲言又止地收回目光。 “但是我原本就比波本和苏格兰要晚进入组织。”他说道,露出一些局促,“如果不是您的话,或许现在也还是一个普通的底层人员。所以我就想,要是能够提高自己在组织内的地位,能够更多地帮助您就好了。” 沢田纲吉:这也大可不必。 如果这是一个普通的组织成员的话,他还会觉得对方是一个有上进心的好孩子,但是这是莱依、是诸星大,是他所不知道真名的fbi。 联想到安德里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莱依也是突然增加了任务量,沢田纲吉觉得某些地方就能够说通了。 所以是fbi即将有动作了吗? 脑内的某根神经被触动了一下。 他又听莱依欲言又止地说道:“而且……除了波本和苏格兰,组织内还有些关于我的流言……” 沢田纲吉保持着微笑,适时地递出台阶。 “流言?” 赤井秀一看了他一眼,控制在欲语还休的尺度。 “是关于马丁内斯……”他揣摩着尊尼获加的表情,确定这不是一个让对方感到反感的话题后继续下去,“boss,马丁内斯和我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嗳?”沢田纲吉犹豫了一下,不是很明白对方的问题。 都是fbi算是相似之处吗?哦不对,这是可以说的吗? 不过赤井秀一其实也不怎么需要他的回复的。 只见沢田纲吉只是回了一个语气词,赤井秀一就顿了顿,自行说道。 “组织中的其他人……说我是马丁内斯的代替品。”他抬起头,向来冷静的绿瞳闪亮,似乎是带了几分醉意,“boss,您是这样看我的么?” …… 降谷零没睡着。 睡前他正在工作,虽然不是武力性质的,但是收集整理情报需要更多的脑力,也就导致了虽然电脑关机了,但是他的脑子还没关机,还在一直持续运行之中。 因此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之后,降谷零下了楼,准备给自己热一杯热牛奶。 没想到的是安全屋里还有别的人没睡。 刚下楼他就看见阳台那边大晚上的坐了两个人,有些吓人,不过还在他的承受范围内。 稍微走近有些,就发现是尊尼获加和莱依……不对,他们两个这个点了在阳台上坐着干什么?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吗? 他不信。 于是降谷零放轻放缓了步伐,试图听听墙角。 和厨房不同,阳台这边是没有可以隔绝声音的窗户的,因此他虽然是站在靠近厨房的冰箱这边,但也能听见阳台的声音。 出乎意料的,外面的两个人是真的在谈人生。 降谷零:…… fe。 他觉得这种无聊的深夜故事和他没什么关系。 只是在等待牛奶加热的时候,忍不住看向阳台那边。 棕发的青年蜷缩在藤条的秋千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团。 于是降谷零就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另一个尊尼获加。 是他在山火那天看到的尊尼获加。 和平日里的尊尼获加不同,山火那日的尊尼获加有着与现在这个黑夜里月光下的尊尼获加近似的气质,不是黑暗和邪恶的,而是闪闪发光,明亮如昼。 降谷零没法入睡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个。 只要一闭上眼,那天的尊尼获加就开着车撞进他的脑海里,横冲直撞,让他不得安眠。 果然是邪恶的组织的一员,就算是在睡梦里都这么惹人生厌。 可是睡梦中的降谷零却忍不住伸出手,想去触碰对方。 不,不是触碰尊尼获加,睡梦中的降谷零模糊地想。 不是这个组织的成员尊尼获加,他所要触碰的是……是…… “咦?波本?” 在他出神之际,一道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降谷零回过头,看见拿着一个透明杯子的苏格兰站在他的身后。 正巧的是,阳台上的两人也听见了声音,双双扭过头来。 苏格兰迷茫地眨了眨眼。 他看看阳台上的二人,又看看冰箱前的友人,抛出脑中再次出现的“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的奇怪想法,略带迟疑地举起了杯子。 “既然大家都没睡……不如一起喝一杯?” …… …… “g,有空来陪我喝一杯怎么样?” 散会的时候,乌鸦突然对着琴酒说道。 一时间所有还没离开的人的眼刀都齐刷刷地插在了琴酒的身上,让组织的杀手先生很是费力阻遏了一番自己的本能反应。 面对着先生的“请求”,琴酒自然是只有垂下头,点头应是。 不过也不是真正的面对面对饮。 事实上,就算是琴酒,也很有一段时间没有与乌鸦面对面实地相处了。 上次亲自站在乌鸦面前还是两年多以前,是他通过了乌鸦的考核、也是尊尼获加宣称要当他的共犯干掉boss的时候。 在通过考核之后他就成了组织内掌握着行动组动向的成员,地位可以说是极高,也能趁着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候把尊尼获加塞去意大利开疆拓土。 一晃不到三年的时间就过去了,世事变迁,他也滋生出了三年前的自己所不曾有的野心。 不过在boss面前,琴酒还是极收敛的。 乌鸦留下他的目的还是尊尼获加,毕竟这是一只多疑的老乌鸦,虽然尊尼获加在理论上勉强获得了高层的认可,但要真正接纳他的话,大概还有不少的步骤。其中之一,自然是从他这个尊尼获加的引导人来入手。 ——原本是这样的。 琴酒冷着一张脸,用与往日无异的态度回复乌鸦。 可是boss的一句话,差点就让他破了功。 只见乌鸦慢吞吞地喝着酒,还是那只乌鸦头,看着总有种惊悚的感觉。 等到酒过三巡,乌鸦听够了琴酒的评价,便开了口。 “看来你是满意他的。”乌鸦说道,“不过我要问的不是作为高层,尊尼获加的资质如何。” 一瞬间,那颗黑漆漆的乌鸦脑袋下金色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他的躯体,让琴酒全身下意识进入了戒备状态,只是凭着强大的自制力,才没让自己作出应激反应。 他微微侧了侧头,表示不明白首领的意思。 于是乌鸦就笑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作为首领——例如说我的继承人,你看尊尼获加如何?” 琴酒瞳孔地震。 他按住帽檐,掩盖了自己的情绪,却下意识地想起当初,自己握着尊尼获加的手、强迫他不得不夺去任务目标性命之后。 他记得当时自己是漫不经心地夸奖了尊尼获加一句的。 就像是夸奖一只小狗、一只小猫,或者一只兔子,随便什么的动物,不过兴致寥寥。 而尊尼获加垂着手,棕瞳瞪视着他,眼里像是闪烁着火焰。 温驯又野蛮。 但是,如果那家伙的话…… . 第50章 050 050 尊尼获加的模样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琴酒垂下头,掩去眸中深思。 “如果这是您的愿望的话。”他颔首说道,给出一个不温不火的回答。 但组织内谁不知道琴酒和尊尼获加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要是尊尼获加能够成为未来的boss,凭借两人的同盟关系,琴酒自然也能一步登天。 ——除非在这件事上两人并非同盟,而是敌对。 琴酒想成为组织的boss吗? 其实也不怎么想,毕竟组织的boss听起来炫酷,但琴酒对自己的定位也同样清晰。比起掌权的那个人,他更适合、也更喜欢做一把武器。 然而他同样厌恶控制与拘束——这正是乌鸦对他所做的,就算有这对boss的忠义在,在长久的、永无止境的猜忌下,那份忠义的重量也逐渐减轻,变得比琴酒自身更加轻盈——而要打破这种拘束,大概只有做些大逆不道的事情才行。 两害相权取其轻,那琴酒也不是不能接受自己未来成为组织的boss的这个未来。 但是乌鸦这样一说,隐约在琴酒的面前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的缝隙。 如果是那家伙的话…… 琴酒在头脑中设想了一下作为对方的下属的可能。 乌丸莲耶并没有察觉到琴酒的想法。 毕竟比起专业人士琴酒,他的长处并不在于观察对象的变化,更何况隔着一层科技,也让他无法敏锐地捕捉到琴酒的任何一丝变化。 琴酒可以说是乌丸莲耶在组织最“信任”的下属之一,也算得上是他的得意武器,得了他的赞同,乌丸莲耶点了点头,说起组织最近的计划来。 半晌,他挥退下属,关闭了通讯页面,在不透光的房间中点开了一个文件视频。 这是不久前才来到他的电脑中的视频,最近的打开日期就在一个小时前——也就是组织高层会议开启之前,乌丸莲耶慢条斯理地重新点开了这个视频,一瞬间,火光占领了整个屏幕。 男人的眼中放射着屏幕上的影像,神色几乎可以说得上是痴迷。 …… …… 在半夜开奇怪的酒厂party的结果就是第二天睡到快中午了才起来。 沢田纲吉有一段时间没睡得这么好了,他打着呵欠下楼,劳模波本早就出了门,苏格兰也像是有什么任务,已经在玄关换鞋,剩下一个莱依,见他下来心情不错地晃了晃手。 苏格兰妈妈(划掉)见他出现随口告知了早餐的所在地便匆匆离去了,感觉或许没比他早醒多久的莱依叼着牙刷指了指厨房,于是沢田纲吉就知道苏格兰给他留的早餐大概是在厨房里。 至于具体的位置么,锅里桌上和冰箱里三选一吧。 吃饭的时候沢田纲吉才知道波本其实早就走了——大概是早上六点吧,三点睡六点记起,就算是reborn也会夸赞这位大哥一声好身体。 苏格兰晚些,大概八点左右,和平时差不多,见到波本已经离开还阴阳怪气了一会——原谅沢田纲吉,他其实不太能想象苏格兰阴阳怪气的样子,不过据莱依说还挺难得一见的,总之对着电话阴阳怪气了会,直到他出现才挂掉大概是和波本通话中的手机。 不过苏格兰和波本离开得正好,因为安德里亚大概率会在自己周边出没,所以沢田纲吉也有意在最近带着莱依……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内容,但是看那孩子的状态,他强烈怀疑安德里亚在离开之后没有同fbi那边联系。 看着黑色长发不紧不慢吃三明治的莱依,想起另一只黑发绿瞳的猫,沢田纲吉就忍不住叹了口气,觉得苏格兰妈妈特制的爱心三明治都能少吃一个。 沢田纲吉:“唉。” 赤井秀一:?? 第十三次听见对面正在吃早餐的尊尼获加叹气,赤井秀一警惕地竖起了耳朵。 昨天晚上的时候对方的状态还挺好,怎么就是睡了一觉就突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难不成在梦里做了什么? 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还能让尊尼获加睹物思人(咦?),警惕的同时也存着趁机套点情报的念头——昨晚是个好时机,怎奈还没什么说,甚至都没套出安德里亚前辈的去向,就被苏格兰和波本搅和了进来。 赤井秀一面无表情地想,明明大家看起来都是互相看不顺眼的、不过是在尊尼获加的支持下才相互联系的,但是奇怪的就是每次当他试图做什么的时候就会被那两个家伙给掺和……所以其实关系不好的只有他和他们俩,苏格兰和波本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关系早就好起来了是吗? 他一叉子叉了个小番茄起来放进嘴里,冷漠地嚼吧嚼吧,有种自己被孤立的感觉。 沢田纲吉:? 他回想了下今天准备交给莱依的工作,有些试探地问了一句。 “最近的任务怎么样?”他问,“今天要你陪我一起去接志保酱,真是抱歉啦。” 这说的是年纪尚小的宫野志保出门需要代号成员陪同的事。 最近与杂志社那边的联系加深,沢田纲吉想了想,决定暂时让莱依远离一下自己……虽然他有信心不会露马脚,就算露马脚大概率也就是两个国家的官方机构在组织里相认的奇怪故事,但是这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么? 而且就算他不担心,也得为了联络人先生的身心安全考虑不是。 想象中一本正经的社畜联络员先生的模样摇身一变为巧言善辩的黑发青年,虽然有种微妙的奇怪感觉,更多的却是一种鲜活之感。 而且虽然不是想象中的眼镜秃那份出道哦不是、出名策划书就是对方连续几个晚上熬夜到五点半赶出来的,早上还得去杂志社朝九晚五,让人不由得生出敬畏之心。 就是这份社畜的感觉,微妙地有些熟悉了。 赤井秀一没想到上司会记为了这种事对自己说抱歉。 大概是他昨晚“哭诉”自己是不是被上司讨厌了之类的话让心软的上司终于回想起了他吧,今天的任务就是他和上司一起的。 虽然和想象中的什么暗杀、刺杀、谈判、交易之类的带着黑色色彩的任务不同,但是宫野志保好歹也是组织近年来最受重用的科学家之一,从对方那边也能探听到不少在尊尼获加这边无法知晓的关于组织正在研发的药物方面的情报。 于是他波澜不惊地接下了上司的抱歉。 “宫野志保……就是明美小姐的妹妹吧。”他光华流转的绿瞳中流露出一些回忆的光,“距离上次见到她们二位,也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了吧。” 沢田纲吉心虚地喝了一口牛奶。 教父先生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微妙地有种被当初莱依——也就是诸星大碰瓷进入组织的手法给震慑到的。 就算是当初尚且没有确定诸星大就是fbi在安德里亚之后派来的卧底,但是就凭对方试图通过专业碰瓷找个富婆来吃软饭的行为,他也是会尽力把他和被碰瓷的宫野明美给分开的。 不过后面倒是确认了诸星大是fbi的卧底,那伪装成碰瓷小白脸大概也是计划的一环……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但是这样一想的话就感觉更垃圾了诶,依靠欺骗女性感情进入组织并且上位的卧底……这不就是渣男行为吗! 在等待莱依洗碗的时候,沢田纲吉的脑子里迅速地将这道逻辑过了一遍,旋即进入一种兔兔宇宙升华的奇怪模式。 穿上厨房那件可笑的粉色兔兔围裙出来擦桌子的莱依:? 等莱依清理完毕,沢田纲吉握住了黑发青年的手——说实话,对方手上的枪茧有些膈人。 然后说道:“在此之前,我们先去一趟书店吧。” 莱依:? 精英级别的fbi难得茫然了一瞬。 看着上司真诚又认真的表情,他迟疑地应了下来。 沢田纲吉看着莱依这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模样就有些心虚。 仔细想想他其实也没听说过莱依在组织内有什么花名,之前会发生那样的事或许也是因为fbi那边的安排,他自己其实也只是跟着fbi的指令想要借宫野明美上位……虽然就这样而言,一直接受的是爱护女性、保护女性教育的沢田纲吉就已经看不过去了。 他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平稳开车的莱依,决定先试探一波。 “说起来,我其实还没关心过莱依你、你们的生活情况呢。”棕发青年单手支在窗边托腮,貌似不经意地说道,“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赤井秀一差点离合器一松就冲了出去,不过他还是很稳的,看着很平稳地看了问出这话的尊尼获加一眼。 “没有。” “哦,”沢田纲吉顿了顿,“现在没有,那以前呢?” 赤井秀一斟酌了一下,秉承着记最佳的谎言是真假参半的原则回答道,“之前有过一任。” 沢田纲吉的眼睛亮了亮,像是一个八卦的阿姨一样凑近了莱依一些。 “之前?”他问,“你们为什么分手?” 上来就问别人因为什么和前女友分手着实是种情商不太高的行为,然而这个人是尊尼获加,赤井秀一在冷脸说“无可奉告”和用自己与前女友、也是fbi的搜查官朱蒂的分手原因糊弄对方之间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后者。 适当的八卦与秘密能够拉近自己与上司的关系。 况且波本和苏格兰与尊尼获加的关系看起来已经很好了……苏格兰也就算了,那种人就算是他也会在某些时候被迷惑,但是波本?那个喜欢阴阳怪气的小黑脸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凭借着一手煮茶的好功夫,让尊尼获加失去了常规的判断力。 赤井秀一偶尔觉得自己像是在天皇(尊尼获加)后宫夺宠的妃子,面对的敌人除了地位超然的苏格兰以外,还有个擅长煮茶、和自己明争暗斗的小黑脸。 想起波本曾经在尊尼获加面前的一系列行为,赤井秀一垂下了眼。 “在我决定来日本之后,我就和她分手了。”他神色淡然,但是沢田纲吉微妙地从中感受到一股说不清言不明的情绪,“我无法同时爱上两个人,我这样对她说了。” 对于知晓赤井秀一原本计划的沢田纲吉来说,这正好对应上了对方的碰瓷行为,让他已经准备好往赤井秀一身上贴的渣男标签淡了一点。 但也就是一点而已,这只能说明对方不是一个脚踏两条船的家伙,但他还是一个试图欺骗一个纯真女孩的感情的坏家伙。 沢田纲吉不着痕迹地鼓了鼓腮,拖着赤井秀一进了书店。 现代社会比起以往已经发达了许多。 这份发达不仅体现在科技的发展、物质生活的,无论是哪个国家,以往对于女性都是十分苛刻的,女性需要遵守比男性更多的规矩、失去更多自由,在地位上与另一个性别的人类并不等同。现代社会的发达在这一方面就体现在…… “有了。”沢田纲吉在书店里找了半天,在道德教育的板块里面找到一本小册子,递到莱依手上。 黑色长发的青年冷淡又性感,早在进入书店的时候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他垂下眸,伸手接过沢田纲吉递给他的书本。 和琴酒一样,赤井秀一也是一名香烟爱好者,沢田纲吉还被他嘲笑过是否是不会抽烟,此时对方接过他手上的书籍,就有淡淡的香烟味道传递了过来。 出乎意料,并不像是一般的劣质香烟的烟臭,而带着淡淡的清香。 赤井秀一接过书,在看见书本的名目的时候骤然顿了顿,而后用一种困惑而迷茫的声音重复了一下文名。 “新时代好男人培养手册……论男德是怎样炼成的?” ……记 伏特加进入书店的时候听见身边的女孩子在叽叽喳喳个什么。 他压了压自己的黑帽子,确保不会被人认出……见鬼他怎么可能在这里遇见认识自己的家伙,组织里出了他伏特加还会有什么人会特意来书店买食谱? 虽然这样想,但是和平日里相比吵闹不少的氛围中,他还是按住了自己的脑袋。 然后才听见女孩子们秀气的声音传进自己耳朵。 “那边的帅哥刚才说了什么……男德?” “好帅啊,现在的男孩子在这方面也卷起来了吗?” “他身边还有一个帅哥,是他递给帅哥这本书的,是一起来进修了吗(笑)?” 原来是一个长得帅的男的拿了本男德的书。 作为5g冲浪达人,伏特加当然知道男德是什么意思。不过就是男性的品德……他伏特加虽然抽烟喝酒混黑,但是在这方面可是敢拍胸膛自夸的好汉。 被这些人夸奖的家伙不就是长得帅了点,男子汉不就是应该像他或者大哥一样有男子气概才好吗? 不就是两个小白脸……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那两个讨论的女生似乎也发现了他。 “嗳你看,这边的食谱区也有一个……大叔?” “确实诶,现在的大叔也得增加自己的竞争力了吧。”另一个女孩子信誓旦旦,“毕竟长得丑已经很可怜了,要是不能在其他方面讨好女朋友的话,说不定很快就会被分手也说不定。” 另一个人心有戚戚:“是这样。” 伏特加:…… 可恶,他伏特加可比小白脸有男子气概多了!不就是两个小白脸吗!! 秉承着一颗不服输之心,他抬起头看了过去,在看清那两个被讨论的家伙的时候大脑稍微空白了一下,刚才所想的最后一句“小白脸吗”就像是在空谷回响一样在他的脑子里疯狂回荡。 虽然知道自己并没有被发现,但伏特加还是在口罩下面扯出了一个是哭非笑的笑容。 是、是尊尼获加啊。 他居然和小白脸,哦不这好像是他的手下、那个叫莱依的家伙来着,他居然和莱依一起来逛书店参谋买怎样讨好女孩子的书? 他的cp要be了是吗? 伏特加震惊,伏特加哭泣,可是就算他的内心难过到在雨天里放肖邦了,伏特加也不能冲上去拽着尊尼获加的领口问他是不是看上了什么女孩要和他大哥be。 他甚至没法问,因为这cp本来就是个空气cp。 就算尊尼获加和那个女孩子结婚生子、他大哥去当伴郎了,他也没地方哭去。 伏特加枯萎了。 他有些难过,以至于回到车上去接他大哥的时候整个人也依旧是萎靡不振的。 按理来说伏特加应该需要关怀(?)他大哥一下。 毕竟虽然没让他跟上来,但伏特加也是知道琴酒今天见的是谁 ——诺万·达奇,尊尼获加在意大利的下属。 伏特加和诺万的交集不多,只知记道对方是个尊尼获加的死忠和毒唯,连大哥都叫那家伙做“疯狗”,精神不正常的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但他对于尊尼获加的忠诚和能力都是实打实的,因此就算是再怎么争锋相对,该合作的时候他们也会和对方合作。 当然,合作时间外的明争暗斗互相呛声就是另一回事了。 伏特加一度觉得这家伙或许是他的琴酒&尊尼获加cp之路上最大的障碍物,没想到今天他的cp自己就不攻自破……算了,本来就是空气cp,他原本是在期待什么呢? 虽然这样想,但伏特加整个人还是止不住地迪诺下去,虽然开着车,但是身上似乎隐约地长出了一些消沉蘑菇。 他大哥就嫌弃地啧了一声。 “停车。” 伏特加老老实实地停了车。 和大哥有着旁人绝对无法企及的默契的伏特加当然知道他大哥不是有什么事情,对方只不过是借着下车买烟的动作让他自己清清脑袋里的杂七杂八——要知道一般情况下都是他伏特加给大哥买烟的,现在他大哥居然自己去了。 感受到大哥另类慈爱的小弟在内心抽了抽鼻子,在他大哥遥远的瞪视之下幻想了他cpbe的无数种方式,最终还是觉得心痛。 最后在他大哥上车的时候,有些扭捏地来了一句。 “那个,大哥……” 琴酒无声地看着他。 伏特加知道再这样下去他大哥就要不耐烦了,于是闭上眼快刀斩乱麻。 “您觉得尊尼获加学习男德怎么样……啊不咳咳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深吸一口气,大声问道,“您觉得尊尼获加怎么样呢!” …… …… 沉默。 无言的沉默。 琴酒终于对于看起来出问题的伏特加的状态做出了决断——这东西坏掉了。 他连回答都奉欠,给了伏特加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便点了烟,慢悠悠地抽起来。 最近不知道是个什么日子,已经是第二个同他问起尊尼获加怎么样的人了。 虽然伏特加看起来是坏掉了才会问这种问题,但是这并不妨碍在琴酒这给他记上一笔。 但是这就是很奇怪,让一向冷静的琴酒久违地有些烦躁。 有什么怎么样,又能怎么样。他冷漠又残忍地想,尊尼获加不就是尊尼获加,有什么“是什么样的人”。 对那个棕毛小鬼,琴酒觉得自己对对方的了解是很深的了。 毕竟一手将他塑造成现在这幅模样的始作俑者是自己,虽然不知道那家伙在意大利经历了什么样的野蛮生长,感觉稍稍超出了一些预料,但依旧是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模样。 这有什么好说的?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心里在这样说的同时,又有一股声音在吵闹着,说尊尼获加大概是有些不同的。 可是不同在什么地方?在于对方是第一个察觉到自己对boss的不满的家伙吗?还是因为那个所谓的共犯说? 不得不承认,琴酒其实是挺喜欢这记种拉着原本属于光明地界的家伙一同沉入黑暗的感觉的,毕竟他自己早就身处于这种泥淖中了,再看到什么喜欢的东西,把对方染成和自己身上一样的颜色不是挺好玩的? 但意外出在尊尼获加离开他身边之后。 意大利的、组织里的小虫子,不断围聚在尊尼获加身边的家伙们似乎让他的所有物身上有了不同的颜色。 虽然大概多数是黑色,可就算是黑也有深深浅浅甚至五彩斑斓的不同的黑,自己的囊中之物有了其他颜色就很让琴酒生气。 不过近几年来他的脾气是好了很多的,所以姑且也能容忍。就算是疯狗在他面前来蹦跶,也能看在尊尼获加的面子上视若无睹。 ……真的能容忍吗? 琴酒闭了闭眼,乌鸦的面容浮现在他的脑海当中。 【“作为首领——例如说我的继承人,你看尊尼获加如何?”】 ——那当然是不错极了的。 作为组织的首脑,尊尼获加再不能像是此前一样长居意大利。 他将会成为那家伙的手与足,枪与盾,把他的共犯者圈养在以组织为名的牢笼之中。 只是想想,就能看见那该是如何的美景。 . 第51章 051 051 一瞬间,一种被什么大型野外猛兽盯上的感觉让沢田纲吉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他坐在一家咖啡店里,鼻尖有浓郁的咖啡味,耳边是轻缓的纯音乐。手里抱了一桶冰淇淋,吃起来不如他在意大利吃过的好吃,不过味道还行,还是什么奇怪的樱花味——是在并盛和彭格列会被风纪委员长咬杀的口味。而对面坐着今日的会面对象,捧着一碟黑糖珍珠熔岩小蛋糕的宫野志保。 坐在对面的宫野志保无聊地搅拌着奶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思及他的武力值,宫野志保稍微紧张了一下,“有危险吗?” 沢田纲吉:“不……你对平凡的日常生活好像有些误解?” 浅栗色短发的小姑娘瞥了他一眼,老成地叹了口气。 “我觉得你才是对日本的日·常有些误解。”她特地加重了日常这个词的读音,看着带着些茫然的尊尼获加,微妙地生出了一种自己才是那个大人的错觉,“虽然我和姐姐出来的次数不多,但是我们已经经历过了三场谋杀案、一场伪装成自杀的谋杀,甚至还有恶性炸|弹|犯。” 宫野志保扒拉着手指数了数,抬头看向棕发青年,认真地问:“你觉得这是平凡的日常生活吗?” 沢田纲吉:…… 成熟可靠的大人哈哈干笑了两声。 他怎么会想到日本的犯罪率高得如此离谱嘛。 自觉自己也还是个土生土长只不过是一不小心长到异国的土地里去的教父先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有心说这才不是日本原本的模样。 “日本原来也是很和平的。”他努力比划,“没有频繁的凶杀案也没有炸|弹犯……说到底这种东西为什么说的像是个人都能弄到啊,组织要做点军|火可难了,这群人到底是为什么就能轻轻松松拿到大量的炸|弹啊。” 说着就吐槽了起来。 宫野志保也觉得挺奇妙的,不过这和她没什么关系,于是小姑娘就只是晃荡着脚脚,用叉子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黑糖珍珠小蛋糕。 “嘛,谁知道呢。”她说道,“或许是自学成才也说不动。” 自学成才什么,从零开始做炸|弹吗?那也太可怕了,他们是狱寺隼人吗? 沢田纲吉忍不住吐槽了起来。 就算是他的好朋友狱寺隼人,早年使用的炸|弹也是……等等以前在意大利也就算了,来日本之后隼人是从哪来的炸|弹啊?reborn会给吗?还是他干脆就在化学课上自学成才了? 想起当初狱寺隼人有意无意在实验课上弄出的堪比爆炸的场景,沢田纲吉白了白脸,觉得自己或许触摸到了某些真相。 ……太乱来了! 啊……不知道为什么生气起来了。 宫野志保小口小口地咬着自己的小蛋糕,歪了歪头,从对面成熟青年毫不成熟的动作中读出了对方的情绪。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很可爱,对毛绒绒有着微妙的喜爱的宫野志记保觉得这时候的尊尼获加大概可以被类比成棕色皮毛的大兔子,气呼呼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往日的成熟可靠,反而想让人伸手rua上一把。 真可爱啊,尊尼获加。 她托住腮,带着有些微妙的慈爱地想着。 沢田纲吉被这目光看得打了个颤。 说实话这种慈爱的目光他也不是没见过,彭格列的镇子上、会做全意大利最好吃的面包的苏珊阿姨见到他的时候就总是会用这种慈爱的目光看他。 小镇的姑娘们在现在仰望他的时候倒是闪闪发光像是看奥特曼一样,但是在他十多岁刚到彭格列的那批女孩子们,就从看他的目光就随着时间的推移从看奥特曼变成了看三头身胖胖体的奥特曼……可恶三头身的奥特曼难道不是奥特曼吗?! 可恶! 他幽幽地抬起头。 “我有说过吗?这种目光很失礼哦,志保酱。” 从冰淇淋碗里面抬起头的尊尼获加更不成熟了。 但是就算是年岁尚小的宫野志保知道兔子这种生物是不能多逗的——不然的话,再温顺的兔子也会咬人,万一就被咬了怎么办。 而且面前嘀嘀咕咕的青年虽然在自己的面前是一副柔弱可欺(?)的兔子的模样,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不如说要是真的将他当做兔子、就算是会咬人的兔子来驯养的话,可是会被恶狠狠地咬上一口,说不定死无葬身之地也不无可能。 所以她很是能够把握尺度地收敛了目光,环视了左右确认没人在看这边之后,从自己的小提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这是……?”沢田纲吉接过药盒,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我手里的项目,组织研发的一种药物。”宫野志保不太自然的捋了捋头发,并没有告诉尊尼获加这个项目是从她的父母手中遗留下来的项目,只是顿了顿之后将这些“无用信息”给略过。 沢田纲吉看着她的表情,沉吟着拿起了药盒。 见他什么都没有追问的信任态度,宫野志保不着痕迹地呼了口气出来。 “被称为是【梦幻般的】甚至能够让死人复活的银色子弹,”她说道,“由我的父母研究出的成果衍化而来,我准备给它取名做【aptx-4869】。” 沢田·虽然意大利语很好·但是英语其实不太行·纲吉:“嗳?什么?” 宫野志保顿了顿,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aptx-4869,全称apoptox4869,apoptosis是程序性细胞死亡的意思,tox……我想你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吧?” 被比自己小如此多的女孩子吐槽,沢田纲吉咳了声,挠了挠脸颊。 “所以呢?”他弱弱地举起手,“这个药物的作用是……?” 宫野志保的表情瞬间阴沉了下去。 “是毒药哦。” “记嗳?” “骗你的。”她骤然变了表情,双手环胸,“是我的试验品。” 她看起来很苦恼的模样,这种很“大人”的表情放在一个小孩子的脸上总会显得突兀,但是在宫野志保的身上却不会显得如此。 毕竟她是组织近年来花费大力气培养的天才科学家,沢田纲吉也听说近来她的实验也有了初步的成果,甚至连boss都为之侧目,亲自对之进行夸奖。 而这个所谓的“试验品”,大概就是对方获得乌鸦称赞的东西。 他好奇地将小盒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如果只是毒药的话,志保酱不会特地给我的吧?”他顿了顿,想到里世界中一些人的操作,“难道是想要实验数据?” 宫野志保:……?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尊尼获加是组织内反对人体试验的第一人。”她淡淡地说道,双手环胸的模样隐约有种让人不敢反驳的庄严感。 沢田纲吉咳了一声。 “不是就太好了。”他嘟囔道,“所以呢,真的要给我吗?” 宫野志保抿住唇,点了点头。 “我之前听到一点消息……朗姆或许会对你动手。”她借着吃蛋糕的动作小声通报,“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地点,但是朗姆的话,一定来势汹汹。” 就是不知道是为什么突然发难。 不知道发生事情的全貌的志保猫猫忧心忡忡。 “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或许可以试试这个药……一定要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因为就连我,也还不能保证这个药的具体作用——你或许知道,由宫野艾莲娜与宫野厚司研制而成的【银色子弹我所负责的就是这个项目。” 说着,女孩子有意调动一下气氛,叹了口气。 “不过我还是学艺不精啦,你可别妄想这次的药能够达到理论上应该有的水平。” “事实上,他们已经开发出了这个药的新功能……据说是可以作为组织新的毒药来使用,这可是杀人于无形之中的好东西。不过我觉得这只是概率问题,万一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利用这东西脱离险境——虽然我的建议依旧是除非是到了万不得已、不得不用出这一招的时候再来使用。要是因此反而一脚踏进鬼门关可和我没关系。” 所以只能是在走投无路之时地最后之门。 沢田纲吉抿了抿唇。 他想起自己最近做的事情,大概能清楚朗姆会对自己不满之处的所在。 不过更让他气愤的却是宫野志保为了缓和气氛才说的那句话。 什么叫做杀人于无形的好东西……志保想要做的药绝对不是毒药,毒药这种东西一旦被使用,所背负的性命也不是她一个小孩子应该承受的重量。 但是组织……组织居然…… 不可原谅。 不知道是否是宫野志保的错觉,就算是被自己取笑时也保持着温润和蔼笑意记的尊尼获加在那一瞬间,脸色阴沉了下去。 不等她看清,就见对方脸上恢复了笑容。 是错觉吗? 等她回过神,尊尼获加已经十分自然地将她拿出来的那一盒aptx-4869收好,单手托腮目光盈盈地看着她。 这样一看好像和平日也没什么区别? 宫野志保有些犹豫,就听对方动作了起来。 只见沢田纲吉露出笑容,伸手揉了揉宫野志保的脑袋。 “那就要谢谢志保酱啦。”他晃了晃手里的小药盒,“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功用,但是如果有万一的话,我一定会使用的。” 宫野志保:…… “不,我觉得你还是不要使用比较好。” 沢田纲吉眨眼:“嗳?真的吗?我还以为志保酱会很希望我能使用呢……竟然是自作多情吗?好失落——”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等到姗姗来迟的宫野明美抵达于妹妹约定的地点,见到的就是两个人像是两个小学生一样斗嘴的情形。 她妹妹志保年纪不大也就算了,尊尼获加看着挺成熟一组织成员,怎么看起来和志保的平均年龄也不超过八岁? 她站在距离两个吵架的家伙几米远的地方,深深陷入了沉思。 忍不住扯了扯就站在身边的保镖、哦不,诸星大的衣角。 “尊尼获加他……一直是这样的吗?”她问。 赤井秀一:“……” 虽然他很想说他上司平日里还是很靠谱的,但是偶尔想到对方孩子气的举动,已经屡次不改对着苏格兰脱口而出的“妈”,这句否认的话居然就无法说出口。 见状,宫野明美的表情逐渐从惊恐变成了明悟,最后对着身边的黑发青年,露出了“辛苦了”的表情。 “照顾尊尼获加真是辛苦了。”她最终说道。 赤井秀一张了张口。 但是他一时之间居然也想不出来要辩解什么,于是只能无力地闭嘴,看起来很酷但其实无力的默认了宫野明美的猜测。 没事的,boss确实还是个孩子呢。 他自暴自弃地想。 051 一瞬间,一种被什么大型野外猛兽盯上的感觉让沢田纲吉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他坐在一家咖啡店里,鼻尖有浓郁的咖啡味,耳边是轻缓的纯音乐。手里抱了一桶冰淇淋,吃起来不如他在意大利吃过的好吃,不过味道还行,还是什么奇怪的樱花味——是在并盛和彭格列会被风纪委员长咬杀的口味。而对面坐着今日的会面对象,捧着一碟黑糖珍珠熔岩小蛋糕的宫野志保。 坐在对面的宫野志保无聊地搅拌着奶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思及他的武力值,宫野志保稍微紧张了一下,“有危险吗?” 沢田纲吉:“不……你对平凡的日常生活好像有些误解?” 浅栗色短发的小姑娘瞥了他一眼,老成地叹了口气。 “我觉得你才是对日本的日·常有些误解。”她特地加重了日常这个词的读音,看着带着些茫然的尊尼获加,微妙地生出了一种自己才是那个大人的错觉,“虽然我和姐姐出来的次数不多,但是我们已经经历过了三场谋杀案、一场伪装成自杀的谋杀,甚至还有恶性炸|弹|犯。” 宫野志保扒拉着手指数了数,抬头看向棕发青年,认真地问:“你觉得这是平凡的日常生活吗?” 沢田纲吉:…… 成熟可靠的大人哈哈干笑了两声。 他怎么会想到日本的犯罪率高得如此离谱嘛。 自觉自己也还是个土生土长只不过是一不小心长到异国的土地里去的教父先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有心说这才不是日本原本的模样。 “日本原来也是很和平的。”他努力比划,“没有频繁的凶杀案也没有炸|弹犯……说到底这种东西为什么说的像是个人都能弄到啊,组织要做点军|火可难了,这群人到底是为什么就能轻轻松松拿到大量的炸|弹啊。” 说着就吐槽了起来。 宫野志保也觉得挺奇妙的,不过这和她没什么关系,于是小姑娘就只是晃荡着脚脚,用叉子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黑糖珍珠小蛋糕。 “嘛,谁知道呢。”她说道,“或许是自学成才也说不动。” 自学成才什么,从零开始做炸|弹吗?那也太可怕了,他们是狱寺隼人吗? 沢田纲吉忍不住吐槽了起来。 就算是他的好朋友狱寺隼人,早年使用的炸|弹也是……等等以前在意大利也就算了,来日本之后隼人是从哪来的炸|弹啊?reborn会给吗?还是他干脆就在化学课上自学成才了? 想起当初狱寺隼人有意无意在实验课上弄出的堪比爆炸的场景,沢田纲吉白了白脸,觉得自己或许触摸到了某些真相。 ……太乱来了! 啊……不知道为什么生气起来了。 宫野志保小口小口地咬着自己的小蛋糕,歪了歪头,从对面成熟青年毫不成熟的动作中读出了对方的情绪。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很可爱,对毛绒绒有着微妙的喜爱的宫野志记保觉得这时候的尊尼获加大概可以被类比成棕色皮毛的大兔子,气呼呼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往日的成熟可靠,反而想让人伸手rua上一把。 真可爱啊,尊尼获加。 她托住腮,带着有些微妙的慈爱地想着。 沢田纲吉被这目光看得打了个颤。 说实话这种慈爱的目光他也不是没见过,彭格列的镇子上、会做全意大利最好吃的面包的苏珊阿姨见到他的时候就总是会用这种慈爱的目光看他。 小镇的姑娘们在现在仰望他的时候倒是闪闪发光像是看奥特曼一样,但是在他十多岁刚到彭格列的那批女孩子们,就从看他的目光就随着时间的推移从看奥特曼变成了看三头身胖胖体的奥特曼……可恶三头身的奥特曼难道不是奥特曼吗?! 可恶! 他幽幽地抬起头。 “我有说过吗?这种目光很失礼哦,志保酱。” 从冰淇淋碗里面抬起头的尊尼获加更不成熟了。 但是就算是年岁尚小的宫野志保知道兔子这种生物是不能多逗的——不然的话,再温顺的兔子也会咬人,万一就被咬了怎么办。 而且面前嘀嘀咕咕的青年虽然在自己的面前是一副柔弱可欺(?)的兔子的模样,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不如说要是真的将他当做兔子、就算是会咬人的兔子来驯养的话,可是会被恶狠狠地咬上一口,说不定死无葬身之地也不无可能。 所以她很是能够把握尺度地收敛了目光,环视了左右确认没人在看这边之后,从自己的小提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这是……?”沢田纲吉接过药盒,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我手里的项目,组织研发的一种药物。”宫野志保不太自然的捋了捋头发,并没有告诉尊尼获加这个项目是从她的父母手中遗留下来的项目,只是顿了顿之后将这些“无用信息”给略过。 沢田纲吉看着她的表情,沉吟着拿起了药盒。 见他什么都没有追问的信任态度,宫野志保不着痕迹地呼了口气出来。 “被称为是【梦幻般的】甚至能够让死人复活的银色子弹,”她说道,“由我的父母研究出的成果衍化而来,我准备给它取名做【aptx-4869】。” 沢田·虽然意大利语很好·但是英语其实不太行·纲吉:“嗳?什么?” 宫野志保顿了顿,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aptx-4869,全称apoptox4869,apoptosis是程序性细胞死亡的意思,tox……我想你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吧?” 被比自己小如此多的女孩子吐槽,沢田纲吉咳了声,挠了挠脸颊。 “所以呢?”他弱弱地举起手,“这个药物的作用是……?” 宫野志保的表情瞬间阴沉了下去。 “是毒药哦。” “记嗳?” “骗你的。”她骤然变了表情,双手环胸,“是我的试验品。” 她看起来很苦恼的模样,这种很“大人”的表情放在一个小孩子的脸上总会显得突兀,但是在宫野志保的身上却不会显得如此。 毕竟她是组织近年来花费大力气培养的天才科学家,沢田纲吉也听说近来她的实验也有了初步的成果,甚至连boss都为之侧目,亲自对之进行夸奖。 而这个所谓的“试验品”,大概就是对方获得乌鸦称赞的东西。 他好奇地将小盒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如果只是毒药的话,志保酱不会特地给我的吧?”他顿了顿,想到里世界中一些人的操作,“难道是想要实验数据?” 宫野志保:……?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尊尼获加是组织内反对人体试验的第一人。”她淡淡地说道,双手环胸的模样隐约有种让人不敢反驳的庄严感。 沢田纲吉咳了一声。 “不是就太好了。”他嘟囔道,“所以呢,真的要给我吗?” 宫野志保抿住唇,点了点头。 “我之前听到一点消息……朗姆或许会对你动手。”她借着吃蛋糕的动作小声通报,“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地点,但是朗姆的话,一定来势汹汹。” 就是不知道是为什么突然发难。 不知道发生事情的全貌的志保猫猫忧心忡忡。 “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或许可以试试这个药……一定要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因为就连我,也还不能保证这个药的具体作用——你或许知道,由宫野艾莲娜与宫野厚司研制而成的【银色子弹我所负责的就是这个项目。” 说着,女孩子有意调动一下气氛,叹了口气。 “不过我还是学艺不精啦,你可别妄想这次的药能够达到理论上应该有的水平。” “事实上,他们已经开发出了这个药的新功能……据说是可以作为组织新的毒药来使用,这可是杀人于无形之中的好东西。不过我觉得这只是概率问题,万一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利用这东西脱离险境——虽然我的建议依旧是除非是到了万不得已、不得不用出这一招的时候再来使用。要是因此反而一脚踏进鬼门关可和我没关系。” 所以只能是在走投无路之时地最后之门。 沢田纲吉抿了抿唇。 他想起自己最近做的事情,大概能清楚朗姆会对自己不满之处的所在。 不过更让他气愤的却是宫野志保为了缓和气氛才说的那句话。 什么叫做杀人于无形的好东西……志保想要做的药绝对不是毒药,毒药这种东西一旦被使用,所背负的性命也不是她一个小孩子应该承受的重量。 但是组织……组织居然…… 不可原谅。 不知道是否是宫野志保的错觉,就算是被自己取笑时也保持着温润和蔼笑意记的尊尼获加在那一瞬间,脸色阴沉了下去。 不等她看清,就见对方脸上恢复了笑容。 是错觉吗? 等她回过神,尊尼获加已经十分自然地将她拿出来的那一盒aptx-4869收好,单手托腮目光盈盈地看着她。 这样一看好像和平日也没什么区别? 宫野志保有些犹豫,就听对方动作了起来。 只见沢田纲吉露出笑容,伸手揉了揉宫野志保的脑袋。 “那就要谢谢志保酱啦。”他晃了晃手里的小药盒,“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功用,但是如果有万一的话,我一定会使用的。” 宫野志保:…… “不,我觉得你还是不要使用比较好。” 沢田纲吉眨眼:“嗳?真的吗?我还以为志保酱会很希望我能使用呢……竟然是自作多情吗?好失落——”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等到姗姗来迟的宫野明美抵达于妹妹约定的地点,见到的就是两个人像是两个小学生一样斗嘴的情形。 她妹妹志保年纪不大也就算了,尊尼获加看着挺成熟一组织成员,怎么看起来和志保的平均年龄也不超过八岁? 她站在距离两个吵架的家伙几米远的地方,深深陷入了沉思。 忍不住扯了扯就站在身边的保镖、哦不,诸星大的衣角。 “尊尼获加他……一直是这样的吗?”她问。 赤井秀一:“……” 虽然他很想说他上司平日里还是很靠谱的,但是偶尔想到对方孩子气的举动,已经屡次不改对着苏格兰脱口而出的“妈”,这句否认的话居然就无法说出口。 见状,宫野明美的表情逐渐从惊恐变成了明悟,最后对着身边的黑发青年,露出了“辛苦了”的表情。 “照顾尊尼获加真是辛苦了。”她最终说道。 赤井秀一张了张口。 但是他一时之间居然也想不出来要辩解什么,于是只能无力地闭嘴,看起来很酷但其实无力的默认了宫野明美的猜测。 没事的,boss确实还是个孩子呢。 他自暴自弃地想。 . 第53章 053 053 虽然蠢蠢欲动, 但沢田纲吉还是被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的莱依给拦了下来。 对方言之凿凿说宫野姐妹这边不能离人,况且Boss也不好继续跟已经背叛组织的马丁内斯继续有接触,说的是情真意切的模样。 如果不是沢田纲吉知道这家伙是fbi培训班出来的卧底, 或许真的会相信他是在一心一意为自己考虑……这样一说fbi出来的家伙们演技也都太好了吧,难道是开过演技班的吗? 沢田纲吉自己就上过这东西,因此看着莱依天衣无缝的表演,觉得自己的猜测也不是没几分可能。 不过安德里亚大概也不想现在见到他吧。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 那孩子也不会一只躲躲藏藏的。 深知安德里亚性格的教父先生犹豫了下,正巧宫野家的姐妹俩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于是便同意了莱依的意见。 “既然这样的话就请你去一趟吧。”他说道,“嗯……去的时候带个东西。” 赤井秀一虽然疑惑于需要自己带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是。” 于是一路驱车前往詹姆斯给他的地点。 好的是正如他所料,尊尼获加与安德里亚之间的关系没有想象中那样紧张, 或者说, 甚至可以用和谐来形容。 这实在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毕竟安德里亚可是“背叛”了亲手将他从贫民窟里捞出来的尊尼获加。就算后来两人的关系十分亲密、甚至能够与那位诺万一较高低, 可毕竟一开始就建立在欺骗上。 作为组织成员的尊尼获加和作为fbi探员的安德里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人再见面依旧会是你死我活的场面。 ——如果是一般情况,自然就是他所想的模样了。 但很奇怪的是赤井秀一对于尊尼获加有着奇怪的感觉, 从当初碰瓷被尊尼获加捞起来之后就一直有这种感觉, 到现在他终于确定了下来。 尊尼获加或许……是个意想不到的老好人吧。 皱着眉头开车去捞自己的大前辈的黑发青年将这个词和组织的成员放在一块,总觉得浑身别扭。但是如果换成尊尼获加的话,却又会突然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偶尔赤井秀一还是会觉得自己是不是中了尊尼获加的什么计谋,不然怎么会在某些时刻觉得这个按理来说是恶贯满盈的mafia头子是个不错的家伙。 但仔细想想他与人为善和他是组织的代号成员也没什么冲突, 谁规定的组织成员就该都长一副琴酒脸呢? 总不能因为一只狮子常常温驯的趴着就以为那是只兔子, 没准他只是太懒了懒得动呢? 更何况尊尼获加这样的性格并不妨碍他执行任务, 不如说, 上司和善且宽容,更有利于他这样的卧底行事——就例如说这一次,最后看起来甚至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只是帮尊尼获加跑腿的小喽啰罢了。 至于为什么会是他?谁知道为什么尊尼获加会在马丁内斯叛逃后找一个同样配色的属下。 这叫什么来着?代餐? 赤井秀一漫无目的地想着,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待他说过来意,登记的警察脸上闪过一丝奇妙的表情,上下扫视过他之后重新确认了一下。 “我再确认一次,您就是安德里亚的监护人吗?” 这算是范畴内的询问,赤井秀一拉长了声音嗯了一声,给自己一些思考的时间。 不是他的错觉,对方的表情又变得奇怪了一些。 “我知道了,”警察站起身,带着他往里面走去,“刚才来过一个家伙说是那孩子的同伴,我们一看就觉得可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先让他回去,一直在等着你的到来。” “不过您一来我们就知道你和安德里亚一定是有关系的,哈哈,你们兄弟长得还挺像的嘛。” 其实不怎么像的赤井秀一缓慢地扯出一个笑容。 大概在日本人眼里英日混血是外国人,意大利裔也是外国人,外国人都长得差不多的吧。 随着话很多的警察走进里面一些的休息室,隔着透明的玻璃,赤井秀一远远地看见了看起来并不算难过的安德里亚。 黑色卷发的青年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可可,上面还漂浮了几个圆头圆脑的棉花糖,看起来很是可爱。 大概是因为这里没有其他人,他带着的兜帽也被放了下来,手腕上乱七八糟地缠了些绷带,大概是刚才的警察先生隐晦地提醒他要注意“弟弟”的身心健康的源头。 赤井秀一其实不太确定对方是不是认得自己,但想了想他应该只向fbi这边求了救,所以很是理直气壮地敲了敲窗。 虽然看起来很悠闲,但如果能够猫化,那安德里亚整只都应该是炸毛且连尾巴都竖直起来的。 太恶心了太恶心了太恶心了,这里全是条子的味道……就算里面有些会给他吃的的好人也是条子,这让他的脑内警报疯狂奏响,就差一点就能原地爆炸。 他已经耐着性子等了一会了,不知道fbi那边有多低的效率,竟然到了现在都没把他给挠出去。 当初在意大利的时候他也会偶尔不小心把自己送进条子窝,一般来保释他的就是诺万,那家伙脾气坏极了,还会嫉妒他和Boss好,所以会故意拖着时间,卡着他忍耐的极限姗姗来迟,还会特地纪念……玛德他是小鬼吗? 一想到某个经常和自己抢夺Boss的注意力的家伙,安德里亚的脾气就变得糟糕了起来。 赤井秀一就是在这个当口撞上来的。 黑发绿瞳的青年轻轻敲响了透明的玻璃,看见蹲在里面的前辈抬起头看过来,还很和善地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要知道当初波本和苏格兰加在一起,两个人在初次见面的时候也没得到他的一个友善笑容。 ——当然,赤井秀一拒绝承认这是自己听见两人猜测他是尊尼获加包养的小白脸之后做出的决定。 但这份难得的友善没能得到同等的回应。 只见黑色短发的男孩子捧着他的热可可抬头愣了下,在辨认出这个家伙就是现在跟在Boss的小白脸(赤井秀一:??)的时候,他腾地站了起来,旋即像是个没头的小蚂蚁一样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转悠。最后在赤井秀一进入房间之前,慌乱地把自己关进了单人的卫生间里,蹲在上面紧张地思考。 救、救命!被Boss发现了……这里没有穿越时空的马桶吗……借他躲躲quq! …… …… 沢田纲吉有些忧心忡忡。 虽然掩藏的挺好,但还是被细心的宫野两姐妹给看了出来。 两个女孩子对视一眼,找了家造型可爱以泰迪熊为主题的店铺,推着漫不经心的教父先生走了进去。 等了一会教父先生也还没回过神,两人对视一笑,自顾自地决定了今天的见面就到此为止。 “毕竟你的表情就像是天马上就要塌下来了。”宫野志保慢吞吞地说道,同远方的姐姐挥了挥爪子,扭过头重新观察了一下坐上驾驶座的沢田纲吉。 “所以呢?发生了什么?从莱依离开之后你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样子。” 沢田纲吉叹了口气,伸手去揉了揉宫野志保的小脑袋。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嘟囔,总觉得雪莉比自己聪明多了……是错觉吗? 不不至少他在雪莉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当初那个废材纲,连及格都遥不可及,怎么比得上小小年纪就毕业了的宫野志保。 想到这里,自觉不太聪明的教父先生就忍不住在心里面条泪起来。 “只是稍微有些担心那孩子。”他犹豫了一下说道,“马丁内斯,你知道的吧?” 说着还稍微打量了一下宫野志保的表情,没在对方脸上看出什么惊异。 他沉默了下。 “总觉得志保酱你对这件事毫不意外呢。” 宫野志保从鼻子里发出哼的气音。 “毕竟我身边坐着一个大傻瓜。”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直接略过了为什么传闻中已经死亡的叛徒还活着、甚至还活蹦乱跳的问题,问道,“那你要去见他吗?不,既然你让莱依去了,就说明没有亲自去见他的意思。” 女孩子迟疑了一下,歪着头看沢田纲吉,认真地发出疑惑的声音。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魂不守舍的?不放心莱依吗?”她指的是作为在组织的下属的莱依或许会将这件事泄露出去,甚至思考了下,有些犹豫道,“我那里还有种从蘑菇里提炼出的致幻毒素……需要吗?” 沢田纲吉原本还有些忧愁的,听见小姑娘这话当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没这么糟糕。”他很顺手地上手揉了揉乖乖坐在副驾驶上的女孩,在对方微妙有些泄气的“哦”声里面,有些恍惚地想起了当初在贫民窟里捡到安德里亚的时候的事。 在此之前他其实对贫民窟没什么印象。说是有,也得是他原本的那个世界的贫民窟。 Reborn曾经把他丢进过贫民窟里摸爬滚打混过两个月,他一进去就被人骗,躲在被子里哭的次数几乎超过前半生的总和,后来出来的时候,却变得坚韧了许多。 贫民窟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他的家庭教师如此说道。 但如果是这个世界的贫民窟的话,大概他就不会被Reborn投入进去了吧。 如果说原本世界的贫民窟是一滩进入就难以抽身的泥淖,这个世界的贫民窟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黑洞。 沢田纲吉在那地方捡到安德里亚。 那孩子是被人放弃的,看起来也很瘦弱,他假装被不知道是做器官还是人口贩卖的人骗到他们的仓库里的时候,安德里亚就待在里面了。 他看起来很小,但放在这个仓库里却是正常水准。 但大概是因为他的配色吧,沢田纲吉总是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远在异世界的幼弟,于是心软再心软,后来离开的时候,就将那孩子一并带着走了。 而虽说那孩子总会让他想起蓝波,但没有人比沢田纲吉更清楚这是两个不同的存在。 比起被娇惯着养大的蓝波,安德里亚更加拘谨一些。 那个词是怎么说的来着?社恐,是的,那孩子一度是个社恐的家伙。 最严重的时候是他刚带着安德里亚回到居住地的时候,那时候他正好也处在扩张的关键时期,没什么余裕来陪家里的小朋友玩。 安德里亚就很乖地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和自己玩,这种情况直到出差回来的诺万和他见了面才好了些,有时候两个家伙都在家里,他回家的时候就总是能听见两人吵架或者打架的声音。 安德里亚嘴笨,诺万虽然经历过一段自闭的时候,但他已经蜕变了,还很熟练地说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学来的话,把黑发的小卷毛逗得几乎要哭出来才罢。 再后来安德里亚和他们更熟悉一些了,也不拘谨不社恐了,虽然每天还是和诺万吵架,但听见他回家的声音,就会像是一只小奶狗一样冲到他的身边,软软地给一个拥抱,依恋地蹭上一蹭。 “Boss,亲亲。” 所以沢田纲吉才会担心。 就算安德里亚因为即将暴露带来了袭击,但是总归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他还是止不住心软。 “愚蠢的做法。” 听完他的解释,宫野志保冷淡地双手环胸给出结论。 被比自己小不少的女孩子这样说,沢田纲吉也不恼,反而羞腆地挠了挠脸颊。 “确实。”他说道,“要是Reborn在的话,大概也会这样说吧。” 宫野志保挑了挑眉,重复了一遍这句话里的陌生名字。 “Reborn?” 沢田纲吉沉默了一下。 大概是脑子有些混乱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把这个名字给说了出来。 说来其实也挺好笑的,内心里吐槽的时候怎么叫Reborn都行,但是要真的把这个名字说出来,好像还是那之后的第一次。 沢田纲吉有些头晕,但他觉得自己没事,大概是心理导致的生理反应吧。 他按了按太阳穴,试图糊弄过去。 这点小小的企图被雪莉发现。 “怎么?连马丁内斯这种事情都能让我知道,那家伙是什么更见不得人的家伙吗?” 还没能像是日后一样通晓察言观色这一绝佳技能的女孩双手环胸。 沢田纲吉应了一声,没忍住从车里翻了包烟。 这是莱依留下的,红色的万宝路,上次还怂恿着他抽。 沢田纲吉给自己点了火,左手握着烟吸了一口之后伸出窗外,神色在烟雾弥漫中有了几分模糊。 “不是见不得人,”他很难鉴定自己的情绪,只能短暂地放逐一下自我,沉默了很长的时间。 就算是雪莉也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了,她皱起眉,伸出手想要凑过来摸状态不对的尊尼获加,却被对方的话语打断。 “他是我的老师。” 这是回答了雪莉的问题。 雪莉的动作顿了顿,察觉到对方排斥的情绪之后缩了回去。 “你的老师?”她仿佛漫不经心地说道,“能培养出你这种人,那想必是很严格的家伙了?” 沢田纲吉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什么叫做我这样的人啊。”他掸了掸灰,吐槽,“不过他确实很严格……嗯,是斯巴达类型的教师。” “听起来像是有过一段印象深刻的记忆啊。”雪莉观察着他,不动声色地说。 沢田纲吉想了想,嗯了一声。 他扭过头看见燃了三分之一的烟,随口吐槽:“喏,就这个,如果他在的话,一般情况是不允许我抽的。” 明明可乐尼洛说他以前也会抽烟来着。 不过现在的话……大概是抽烟不利于小婴儿的成长吧,就像他用来禁止自己抽烟的“小婴儿不可以吸入二手烟”一样。 雪莉挑了挑眉。 “可是那有什么意义?”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沢田纲吉含糊地嘟囔道,“反正他已经管不了我了。” 他侧脸看向窗外,点燃的火星微微闪烁着,棕发青年的面容上带着些微的冷淡与厌倦,面无表情地想着。 人已经死了,就算再怎么斯巴达,也没法管住他了。 有什么意义? . 第54章 054 054 说起来, 沢田纲吉第一次抽烟还是Reborn教的。 虽然说着什么“身为杀手,不需要这种会暴露自己的气味”、“二手烟对小婴儿的成长有碍”之类的话,但说“身为家族首领怎么能不会抽烟”的也还是他。 前两句是作为Reborn的个人角度来说的,后一句则站在他的家庭教师的立场。 于是沢田纲吉只能苦哈哈地偷偷跑去买了包烟, 在大家不知道的时候一个人勤学苦练。 练习的时候还忍不住面条泪, 心说当初上学的时候他都没这么偷偷卷过, 没想到现在了却开始背着大家偷偷学习。 ——虽然学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但这就很让一向都是学渣的沢田纲吉也微妙地有了一种自己是那种说着不努力、但其实每天偷偷缩在被窝里学习的学霸的错觉。 但学霸和沢田纲吉连起来是不可能的,除非那个名字是狱寺隼人才能勉强和沢田纲吉的名字摆在一起。 所以一时之间竟然还很有一种奇异的成就感。 然而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的。 沢田纲吉发挥了他一直以来的废材天分,连学个抽烟也是磕磕绊绊。 一不小心还被自己的守护者们都知道了, 像是国中以来每次遇见考试之前的补课一样, 重新被自己的两位伙伴夹在中间。 “十代目,请看, 抽烟的步骤分为这几步, bala、bala、babala,虽然这个很简单, 但是我听Reborn先生说过, 您学习如何抽烟是为了应付社交,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还有以下的注意事项……”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带上眼镜的狱寺隼人严谨地拆分着步骤, 甚至连怎么耍帅、哪个姿势从什么角度看起来最优雅帅气都解释得清清楚楚。 就是沢田纲吉的小脑袋骤然被塞进如此之多的内容量一度变得晕晕乎乎,在狱寺隼人夹杂着敬仰与期待的碧色眼瞳的注视下……顺利阵亡。 “哈哈哈狱寺你这太复杂了嘛。”趁着比赛间隙来意大利探亲访友的山本武双叠在脑后,作为一名职业棒球手,他抽烟的次数和喝酒的次数一样少, 但是没吃过牛肉不代表没见过牛跑, 他还是有很多次看见自己的教练抽过的, 于是很热情地比划起来, “就是这样biubiuxiuxiu!这样就不会呛到了, 阿纲你懂了吗!” 沢田纲吉:…… 他疲惫地给自己塞了根棒棒糖,有些疲惫。 毁灭吧,这个世界。 最后还是得他亲□□教师出场。 据可靠(乐)情(尼)报(洛)所说,Reborn在还没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之前也是抽烟的。只是因为自己是杀手的缘故,他抽的时间不算多,比起沉溺于尼古丁的快乐或者是什么,更多的是作为一种消遣。 但不得不说男人靠在酒吧吧台边抽烟的模样很是勾引过一群小姑娘,几乎每次他坐在吧台边,神情冷漠地夹着烟吞云吐雾之后,都会收到无数印着红唇写着电话或者是房间号的卡片。 一度让可乐尼洛嫉妒得牙痒痒。 最后总归是磕磕绊绊地学会了的,沢田纲吉拒绝去回忆是怎么在一个婴儿的教导下学会的抽烟,每每想起这回事,他都觉得自己能苍老不少。 可现在想这些东西也没什么意义了。 沢田纲吉想,留给唯一在场的宫野志保的侧面是难得一见的冷漠。 宫野志保看着他的模样犹豫了一下。 她明显能够感觉到尊尼获加的异样,可是除了那个“Reborn”的名字以外却一无所获。 而且这个名字也很奇怪,就像是“sherry”“gin”这种代号一样怪,总不会真的有人给自己的孩子起这样的名字。 那么是和代号一样的名字吗?或者直接就是假名? 不论是什么名字,她都十分确信,自己在此之前从未听过这样一号人物。 一半的脑子在想这边,另一半的脑袋就结合着现下的状况作出了决断。 宫野志保用手机联络了同为尊尼获加属下的苏格兰——她知道对于尊尼获加而言苏格兰是能够信赖的——言简意赅地说了说自己怀疑尊尼获加正在生病并且他自己本人似乎并未察觉的事实。 对方不知道在做什么,很快给了个回应。 于是等沢田纲吉像是在云里开车一样带着宫野志保回到她的住处,就见到苏格兰靠着车站在了对方的楼下。 他还有些恍惚,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苏格兰缓慢地打出了问号。 黑发青年背着不离身的贝斯盒,看见上司呆呆的模样,更加笃定了雪莉在短信中说的上司生病的事情,不由有几分担忧。 他加快步伐走到上司车边,抿着唇,手指曲起,扣了扣墨色的车窗。 刷拉拉—— 车窗落下来,露出上司有些呆的表情。 “苏格兰?” 沢田纲吉眨了眨眼,有些疑惑于苏格兰出现在这里。 一边的宫野志保利索地给自己解开了安全带,猝不及防地伸手贴在了沢田纲吉的脸上。 “是我让他来的,”她说道,“车就留在我这边吧,病人就不要开车了。” 女孩子感受了一下呆子的温度,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直接略过了沢田纲吉,冲着外面的苏格兰点了点头。 “这家伙就交给你了。” 苏格兰嗯了声,帮着雪莉将东西送上去,回来就看见沢田纲吉很乖地坐在了自己的副驾驶座上。 他手里拿着从雪莉那里顺过来的体温计,就是是小孩子用的那种,自己上车准备启动的时候就让他含在了嘴里。 过了一会拿下来一看果然已经超过了正常温度,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莱依那家伙呢?摸鱼去了吗?他记得早上Boss是带着莱依一起出门的。 心里有着各种猜测,他还是先把人给带回了安全屋。 苏格兰不是没有过照顾病人的经验,更何况这个人也不单单是自己在组织里的上司尊尼获加,也是作为公安的前辈S,不论在哪个方面都应该是他重点关心的对象。 好在他的大前辈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小只,但是实际上却不算太重,很容易就能搬运到房间里。 按照体温测量计的显示对方确实处于发烧的状态,一路上虽然注意防风,但是苏格兰还是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正在上升……幸好的是这个状态下的前辈算得上是乖巧,十分配合他的行动。 苏格兰将沢田纲吉安置好了之后才编辑了一条短信同琴酒解释自己离开的原因,之后就不再管手机。 他从安全屋里翻出了感冒药,哄着在难得一见的脆弱时刻中的前辈吃下去,又给他贴了退烧贴,琢磨着差不多了之后拉上窗帘,试图让对方安安静静地睡一觉。 厨房里煮了碎碎的白粥,处理完了一切之后苏格兰坐在沙发上,开始找莱依问发生了什么。 …… 莱依——或者说是赤井秀一正在和猫斗。 在亲自见到安德里亚之前,他是没有想到,能够在尊尼获加身边蛰伏并成为对方心腹的安德里亚是这么的……孩子气的。 虽说对方确实还是个未成年,但他经历的事情哪里是一般未成年能经历的……可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模样,就是一个普通的社恐未成年。 先是在见到自己之后就匆匆躲进了卫生间,在警察们奇异的目光下他硬着头皮将人从卫生间里哄了出来,并且以兄长的身份将他带走。 期间不得不出示了那份由尊尼获加提供的收养证明……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真的写的是父子关系。 在他出示这份文件的电子版的时候,恍若不在意的安德里亚就竖着耳朵,在听见“狱寺先生”、“父子关系”之后骤然瞪大了眼睛,脸颊红红眼睛亮亮地捧住了脸。 和警察扯皮条结束回过头的赤井秀一:? “难道……您不知道这件事吗?”他不由得问。 一听到他的声音,安德里亚蹭地后退了两步,飞快地盖上了自己的帽子,猫猫耳朵因为没有支撑而变成了一个飞机耳的造型,让人直呼可爱。 ——这是尊尼获加托赤井秀一带来的“礼物”,虽然对他很戒备但是安德里亚还是相信了这个说辞,大概是以前有什么约定,然后飞快地穿上了这套原本是为宫野姐妹选好的猫猫外套。 说实话还挺可爱的(这句划掉)。 赤井秀一看着他这幅戒备的模样,知道警察们狐疑的视线又落到自己身上了,有些无奈。 “有什么事情先出去再谈,”他顿了顿,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于是想着尊尼获加的语气,稍微放缓了一些,“好不好?” 这要是被他的fbi同事们听见得是能收获一堆人下巴的语气。 安德里亚思索了一下,飞机耳不改,身后的黑尾巴很是人性化地翘起了一些。 他抱着自己收获的零食,警惕地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一个空旷的公园。 安德里亚坐在秋千上,嘎吱嘎吱地晃荡。 赤井秀一则站在他的面前,扯了扯自己的领带。 fbi的王牌有些苦恼,决定先跟安德里亚接上头再说。 他的接头口号一说出去,安德里亚就瞪大了眼睛,秋千也不摇摇晃晃了,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不是,你怎么,怎么回事啊?”黑发碧瞳的少年瞪着他,连耳朵都支棱了起来。 赤井秀一有些莫名,但他不是多话的人,只能缓慢地打出问号。 安德里亚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圈,抿了抿唇,凑近赤井秀一小声询问。 “那你现在和Boss……?” 虽然“叛逃”,但他还是叫的“Boss”的称呼。 赤井秀一“嗯”了声,已经看见了fbi的同伴,再低下头看了眼手机——已经处于没有信号的状态了,便知道现在是相对安全的环境,便言简意赅地将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 安德里亚啪嗒一下坐回了秋千上。 “你也骗他……你怎么可以骗他quq。” 赤井秀一沉默了下。 不用说也知道“他”是谁,但是在安德里亚的喃喃下居然久违地有些心虚。 但卧底的事怎么算是欺骗呢? 他觉得这个话题不太适合继续下去,于是咳了声转移话题。 “时间紧急,我就先说了。”他顿了顿,看着安德里亚的脸色,“他……尊尼获加……” 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安德里亚打断。 “他不好吗?你居然骗他!” 赤井秀一:?? 不是咱们这不是开始交流情报了吗? 他觉得自己有些心累。 赤井秀一:“都是工作的需要。” 安德里亚抽了抽鼻子,看起来就是很委屈。 赤井秀一觉得这天没法聊了,在这之前也没人跟他说安德里亚是这样的……尊尼获加到底教了他什么啊?? 在两个人的大眼瞪小眼之中,赤井秀一率先投降。 “我知道了,”他说道,“你和他分开的时间已经很久了,想必很关心他现在的情况吧。” 黑发青年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晃了晃手机,居高临下地说道:“我这里存着他最近的照片,一个照片一个问题,可以吗?” 话落,刚才还低着头qwq的少年人登时抬起了脑袋。 “成交!” …… 沢田纲吉对暗地里成交的交易一无所知。 他在床上睡得晕晕乎乎的,感觉自己像是一团火在燃烧。 这要说是发烧其实也不太对,沢田纲吉想,这种感觉其实是很久违的了。 要说的话大概得追溯到前几天的山火事件,大幅度的火焰输出对身体造成了一定的损害,在稍微有些诱因下散发出来,也就成了现在这个发烧的表象。 ——这都是理论知识。 沢田纲吉还是第一次因为使用火焰而烧成现在这样,头脑模糊不清,只能大致判断来到自己身边的家伙的敌意与善意。 期间大概是苏格兰来了好些趟,让他稍微舒服了些——不过用处不是很大,沢田纲吉都有些想让他放弃这些无用功。 但是这也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瞬他就什么也不想了。 脑袋昏昏沉沉,最终终于是失去了大部分的意识。 降谷零接到他幼驯染的“命令”给上司换退烧贴进来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上司蜷缩在一块睡得昏沉的模样。 他伸手探了探温度,有种上司会这样烧成傻子的错觉。 不过烧成傻子也挺好,酒厂人员-1,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 他心里腹诽,手里动作不停地给上司换了退烧贴。 金发黑皮的青年最近是都在躲着上司的——因为他那些奇怪的犹豫,在清除尊尼获加对他的迷惑之前,降谷零不准备进一步深入与对方的交往。 但骤然靠近上司之后,那些犹豫就消失了,降谷零放空了大脑在上司床边坐了会,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伸了出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动作是想要掐死上司还是给他拉拉被子,降谷零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听见把自己裹成蚕宝宝的上司动了动。 棕发青年嘴里嘀嘀咕咕着什么,脑袋动了动,于是降谷零就能感觉到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穿过指间的感觉。 沢田纲吉迷迷糊糊的,只大概能感应到这是个熟悉的气息,超直感没拉响警报,于是就自顾自地将人划定为可以信赖的家伙。 就算自己处于虚弱状态,沢田纲吉也依旧能够感知到对方的情绪……大概是需要自己宽抚的孩子。 但是稍微等了一会这个愣家伙也没动作,于是他只得主动出击,自己去碰了碰对方的爪子哄哄对方。 棕发的青年发丝微乱,面部因为身体的不适而升起了两团红,白皙的脖颈出乎意料的瘦弱,让人有种伸手一掐,就能将他的性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错觉。 然而他自己并不知晓这份危险,只是蹭蹭这时候还来撒娇的坏家伙的爪子,嘟囔着说道:“好啦,不要撒娇……明天给你买糖吃哦。” . 第55章 055 055 沢田纲吉一烧就烧到了大半夜。 期间莱依回来同他汇报了安德里亚的状况, 他也是晕晕乎乎的,只是听着黑色长发的家伙说话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想这俩孩子的配色都差不多, 大概能够相处得很和谐。 赤井秀一:…… 没说出自己是用上司的照片和安德里亚“友好交流”的青年在上司的询问下, 理智地保持了微笑。 沢田纲吉:…… 他原本以为安德里亚和诺万的关系不好是因为相性不合加上一个是fbi一个是mafia,结果和一个属性的莱依放在一起似乎相处得也不是很好。 脑袋晕晕乎乎的,不妨碍沢田纲吉像是一个担忧儿子在幼稚园里交友情况的老父亲对安德里亚的交友状况表示担忧。 赤井秀一觉得他上司可能是被烧坏了脑子,不然没清算“叛徒”就算了, 还在这像是没出事以前一样担忧着对方……你是什么新时代老父亲吗? 但是看着上司倚靠在枕边, 他又微妙地有些不想计较。 上司难得露出了些脆弱的姿态。额发被不知道谁用一根粉色的小发圈绑起来, 给兔兔花纹的退烧贴留出些位置。白净的面庞看起来和平日没什么不同,方才出过汗所以残留着些红, 神情却是比起平日里要灵动不少。 像是小了几岁。 赤井秀一有些迟疑地作出判断,将之归因为生病时候的变化。 得到安德里亚还好的消息,沢田纲吉就能够安心睡一觉了。 入睡之前还在思索莱依会怎么看这件事——对方应该是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他的fbi身份了的, 这样一番的操作下来, 总是有些怪异。 但这件事交给其他哪个人都不如交给莱依方便。不他不是说配色相近所以可以假装兄弟, 而是说方便于对方的情报交流。 他趴在床上,一只手时不时盖住额头担忧退烧贴会落下来, 但还是维持着这个姿势。 心里忍不住将莱依和波本放在一条小赛道上, 推推这个又戳戳那个。 谁会先知道他其实也是正义的伙伴的呢? 沢田纲吉有些孩子气地想着, 迷迷糊糊陷入睡梦。 …… 按理来说,睡过一觉之后人总是会好一些的。 但是第二日苏格兰起来查看上司的情况的时候, 发现上司的情况不仅没好,反而还恶化了些,摸摸脸蛋, 隐约感觉比昨天还要热上一些。 沢田纲吉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这幅忧心忡忡仿佛自己下一秒就要死掉的模样。 虽然整个人还是处于发烧状态、但好歹整个人没怎么晕了的家伙眨眨眼, 娴熟地安慰起了下属, 苦着脸在饭后吃掉一堆感冒退烧的药品。 不过他自己隐约也有些感觉啦,这些药对他的作用可能并不大。 趁着全能妈咪(?)苏格兰转身,沢田纲吉低下头张了张手,能够感到力量的不稳定感。 从熟练运用以来就很乖顺的火焰像是在体内窜动,连全身的骨头似乎都在遭受着火焰的淬炼,让他不由得感叹一句原来死气之炎也有叛逆期。 教父先生痛惜地摇着头,手机突然传来一声震动。 【下楼——Gin。】 咦? 他眨了眨眼,走到窗户边看了眼,熟悉的保时捷356A就停留在路边。 黑衣银发的青年正靠在车边抽烟,若有所觉地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在空间交汇。 对方看了他一会,低下头单手摸出手机,啪嗒啪嗒地按着。 不过半晌,手机震动着传来对方的催促。 【快点。】 沢田纲吉:…… 棕发青年眉眼都耷拉了下来,拖着脚步往楼上走去。 苏格兰从武器室里探出一个头来。 “Boss?” 沢田纲吉挥了挥手。 “Gin叫我出去,”他言简意赅,瞥见对方有些担心的表情,不由得笑了笑,“不用担心,之前没说的话应该不是任务。” 但是他的状态看起来就很让人担心。 苏格兰皱着眉,心知尊尼获加和琴酒这种地位的代号成员之间的事不是自己能够插手的,只能点了点头。 “那中午您回来吗?”他试图旁敲侧击。 沢田纲吉这时候已经在关门了,模糊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似乎是否定的声音,还伴随着隐约的磕磕碰碰的声音,更是让人带着担心。 诸伏景光皱着眉,想到今天马上要去执行的任务,更加多了几分忧虑。 沢田纲吉随便挑了套衣服下楼。 他犹豫了下,还是把手套给塞进了怀里。 虽然这天气带副毛绒手套很奇怪……但是要让他把手套留在安全屋里就又有些舍不得。 而且心中也有种隐约的感觉…… 他伸手抚上心脏所在的位置,呼出一口气。 下楼的时候转去武器室看了眼,在正在里面挑武器的苏格兰带着些担忧的目光下顺了俩烟雾弹并一把备用手|枪走,他自己的CZ-75倒是一直在身上。 其实CZ-75不是他用的最多的枪械,反而是家庭教师的爱枪。 不过不论是哪把放在他手里也都没差,一般来说用的最多的反而不是枪械而是火焰……比起热武器他对火焰的操纵更加熟悉,死气之炎在打击敌人的时候更加有力,要留手留下对面一命对他来说也更轻松。 他和苏格兰几乎是同时出门的,对方今天的任务有两个,其中一个是因为他“生病”而主动揽过去的,在夜间和莱依一同进行。 “啊对了,”分别之前,沢田纲吉突兀地说道,“如果晚上我没回来的话,苏格兰你替我联系一下编辑老师,就说下一期的稿件我已经发送给他了……嗯,大概在电子邮箱里面。” 听见意料之外的台词,苏格兰愣了下,旋即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是。” 目送着苏格兰离去,沢田纲吉猫着腰上了熟悉的保时捷。 刚落座,琴酒冷漠的声音就从前方传来。 “手机。” 沢田纲吉:“嗳?” 琴酒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压着脾气说道:“手机,还有身上的通讯设备,都交给我。” 沢田纲吉迟疑了一下,浅浅地皱起眉。 但还是很听话地将东西交给了琴酒。 见状,琴酒的表情好上了一些,给了一个解释。 “先生让我带你过去。” 这声音让沢田纲吉一顿。 知道琴酒来找自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没想到是这个。 如果是以往的话琴酒怎么也会提前跟他说一声,这一次是因为乌鸦的吩咐? 他微微皱了皱眉,从后视镜里看见伏特加下撇的嘴角。 不……就算是乌鸦的吩咐也不止于此。 沢田纲吉闭了闭眼,突然庆幸自己带上了武器。 一路无话。 知晓即将见的大概就是乌鸦了,沢田纲吉也没什么别的想法。 现在再联络日本公安那边是没有机会的了。不过方才他与苏格兰分开的时候倒是灵机一动给对方打了预防针,如果晚上自己当真还没有回去的话,他们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有意无意地扫过前方琴酒的侧面,沢田纲吉心下有些担心,刚才让苏格兰晚上再行动是否是晚了些。 ……或者他和苏格兰的默契是否在线。 反正现在显然是来不及联络了。 沢田纲吉的通讯设备被琴酒扔进一个箱子里,和他排排坐在后座,身上倒是还有其他设备能够起作用,但是却没有通讯的功能。 他侧过脸看着窗外景色的变化,不着痕迹地呼出一口气。 是去朗姆的宝石试验室的路。 也就是说乌鸦在那边等他? 为什么?因为他开始真正地接触到了组织的“生意”?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沢田纲吉闭上眼,虽然今天这事有些突然,但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 只是他虽然一直提防着,但显然安德里亚的事情一时糊住了眼,再加上火焰的后遗症晕了半天,才落入这种似乎完全没什么准备的余地。 但如果是接纳他进入组织倒是还好,怕的是另一种情况。 毕竟他也不是完完全全的组织成员尊尼获加,在尊尼获加这个身份之前,他更是另一个组织——日本公安的成员。 虽然他本人对这个身份其实没什么归属感,毕竟刚到这个世界没多久就从警校毕业卧底进了组织,跟在琴酒身后乱窜的时候还很新奇地体验了一下被雇佣兵追杀的生活,后面就到了意大利,可以说是精准再就业地赶上了老本行。 但是如果这个身份是被组织发现的话…… 那今天这场就是鸿门宴。 这样一想,毫无准备的他沢田纲吉就是一只入虎口的羊,还是会咩咩叫的那种。 不过没什么问题,沢田纲吉有些漠然地想,如果是平时的话他可能还能头脑清晰地想出一个一二三,但是正经受着火焰的叛逆期的沢田纲吉难得变成了一根筋。 反正琴酒就在这里……大不了让黑乌鸦变琴乌鸦,组织里的部署虽然不大完全,但是先推琴酒上位再武力镇压的话,应该也用不了太多的时间。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乌鸦暴毙在场的代号成员的反应。 对于这点沢田纲吉思索了一下,就冷漠地在心里的的小本本上把它划掉。 ——虽然实力大有削减,但他大抵还是能打得过组织里大部分的成员吧。 打不过的话…… 家庭教师可爱的声线在他的耳边回响,就仿佛这个人还站在他的肩头一样,声调乖巧实则可怕地开口。 【“就让你去三途川游泳哦。”】 …… …… “尊尼获加?” 正在一个酒吧当酒保的波本骤然接到幼驯染的电话,一手按着蓝牙耳机,一面皱着眉回忆,“我这边最近没收到和他相关的情报吧。” 有客人来点了杯Godfather,说了话就里去了,也没看清面容,波本低着头应了是,垂首找了需要的酒液出来,同对面的幼驯染交换情报。 “不过朗姆今天似乎是有行动,我现在就在他属下的一家酒吧里,被派来当‘守门人’。”也就是根据暗号进行交接的人。 苏格兰听见他幼驯染的声音抽离了下,似乎是在和什么人打招呼,片刻后,重新回到他的耳畔。 波本——或者说降谷零瞪着转进后门那个拿着电吉他的和尚,有些凝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对方塞进了他的手中一枚蜜丸。 降谷零借着去卫生间的时候拆开了蜜丸,看见上面的一行小字。 他按住了蓝牙耳机,接回与幼驯染的通讯。 “我想,我知道他在哪了。”这个“他”他没说出口,但双方都心知肚明这时候会出现在对话中的人是谁。 诸伏景光听见这语气心下一紧,但是紧接着却没听见想要的消息。 对面的幼驯染突然陷入了沉默,这让他有些紧张,低声且急促地叫了一句“zero”。 降谷零靠在卫生间的隔间内,外面被他放了清洗的牌子,又混了水声,是一个相对安全的通话环境。 他按住耳机,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在此之前,hiro,我得先知道他究竟是谁。” 降谷零闭了闭眼,就算是自己内心对尊尼获加有偏见,但是作为幼驯染的hiro对对方的亲近是肉眼可以看出来的。 他当然不会相信自己的幼驯染会折服于一介组织成员所谓的“人格魅力”之下,只是此前也只是以为hiro是在为了进一步获得情报蛰伏。 但是看了这张传递到自己手里的小纸条,他又突然有些迟疑了。 那明艳噬人的火光中,棕发青年坚毅的侧面再度闯入他的脑海之中,那并非是蛰伏在黑暗中的组织成员能够露出的表情。 他握紧了拳。 “他……尊尼获加他究竟是……” 那枚蜜丸在他的手心里碾碎,顺着马桶的冲水声一同进了地下水道。 波本问:“他究竟是谁。” …… 和预想中的相同,沢田纲吉被带到了朗姆的宝石试验室。 琴酒的电子设备在离开前也扔进了装着他的设备的箱子,怎么也让沢田纲吉微妙地呼出一口气。 银色长发的杀手先生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让教父先生嘟囔着收回了目光。 他看起来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但是似乎是有些格外的……孩子气? 琴酒微妙地将这个词安在了沢田纲吉的脑袋上。 和外人眼中的“尊尼获加”不同,琴酒大概是组织内最熟悉沢田纲吉的那个人,因此也大概是知晓这个人在一副可靠外表下偶尔……哦不,是常常不靠谱的性格的。 因此见着对方的这幅模样,有种“尊尼获加又坏掉了”的果然如此的感觉。 沢田纲吉:? 看着盯着自己的银发青年,他歪了歪头,扒拉了一下对面的家伙。 琴酒:“……” 他冷着脸转了身,不大乐意去搭理这个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的家伙。 沢田纲吉有些茫然地看着琴酒离开了。 他小步小步地跟上去,默默回忆着刚才的行为……嗯,他只是有些发烧,但也没至于烧坏了脑袋,做出来的动作也就是比平日里要慢个半拍,大概是没什么错处的。 也就是琴酒的问题了。 不过琴酒这家伙每个月总会有这种不太高兴的几天,他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时候只能顺着来。 于是在组织内部赫赫有名的尊尼获加一步一步地跟在银发杀手身后,时不时看看对方的脸色,从而决定之后要怎么入手打探下一步的情报。 琴酒当然是注意到他的情状了的。 组织的Top killer偶尔也会觉得尊尼获加这家伙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就连撒娇也是差不多的。现下这幅亦步亦趋的模样就是如此。 从相识的时候这家伙就是这幅样子,顶着副天真又茫然的表情,极其容易引起人的某些难以言明的——例如说将他染黑、亦或是让他消失——的欲|望。 但没人比琴酒更清楚这不过是名为尊尼获加的这一生物的表象了。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家伙从来不是什么天真又茫然的家伙,被他的表象给欺骗的下场只有被他同化,企图驯养他的家伙最终会被他所驯养。而牵着野兽的棕发青年还是如以往一样,流出极富欺骗性的乖巧笑容。 ——不知道是自学成才还是有高人指点,总之,尊尼获加是个骗技高超的家伙。 琴酒用鼻子哼出一口气,验证了瞳膜后开启了面前的重重关卡,最后还是瞥了眼垂头丧气起来的兔子。 看上去摇摇欲坠的,像是马上要死了一样。 琴酒思索了下,觉得自己应该还没作出什么会伤害兔子的行为。 而且这兔子也不是什么脆弱兔兔,而是一只武装了钢牙的兔子。 但钢牙兔也是兔子。 “你知道吗,Gin。”他的脑袋里涌出某个夜晚,月光下沢田纲吉托着脸的模样,“兔子是很脆弱的生物,自己一只兔子待久了会死掉的、会寂寞而死哦。” 彼时的琴酒和尊尼获加还没那么熟,对他而言这个棕头发的小鬼还只是个玩具,待到玩过之后就扔到意大利那边去发挥他的余热。 因此他也没回答,但是不知不觉后来竟然超出了预想,预料的玩具脱离了原本的身份,变成了同伴,成了似乎可以交付后背的共犯。 ……不,现在还不行。 他按了按帽子。 “先生在这里。”他说道,算是解释了之前的动作,顺便非常隐晦地看了沢田纲吉一眼。 大概是因为刚才那迅速的无端联想吧,毕竟兔子是会因为太过寂寞死掉的,虽说这只棕毛兔子当然是不会因为自己的冷落而死掉……算了,就当做是日行一善吧。 就这样想着的时候,另一扇门打开,露出了穿着便衣的通善大师的面容。 对方是从另一个入口进来的。 沢田纲吉比琴酒还先看见通善一眼,两人目光相对,对方率先行动,单手竖起,对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微微鞠了一个躬。 带着通善进来的是朗姆,虽说几人不合,但是在乌鸦的面前还是得做做表面功夫,于是自然而然地走在了一起,听着琴酒跟朗姆两个人夹枪带棍地你一言我一语,沢田纲吉觉得自己体内的不适都好了不少。 真有趣。 他看着前面两个吵架的家伙想。 通善落后了一步走在了他的身边,但这位与沢田纲吉关系不错的大师没说什么,慈悲的眼看了沢田纲吉一眼便匆匆撇开,却是让沢田纲吉心中有了些无端的猜想。 乌鸦……想必乌鸦也不是没事就突然凑齐他们几人玩的。 如果说召集他和琴酒以及朗姆,沢田纲吉还能判断对方是终于能够放自己进入组织的上层了。但现在加上了一个通善,这个目的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他看了眼通善,对方没回应他,但是这本来就是最大的问题了——凭借着沢田纲吉与通善的私交,其他说不上,交谈两句是很自然的事情。 也就是说,通善或许是知晓这次乌鸦召集他们的目的的。 但是为什么? 说起来通善在组织内的地位甚至还不如他高,只是凭借着与“生命之火”的共鸣进入了上层的视线。 那么这样也可以推测,这次的事件或许与“生命之火”相关,也与通善和他相关。 由通善的态度可得,这次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是从上次通善与石板“产生共鸣”之后发生的坏事。 想到这,沢田纲吉的眉心突然一跳。 他突兀地看向通善,在转角经过一个摄像头死角的时候做了一个口型。 “监——控?” 转角之前,通善弧度轻微地点了头。 沢田纲吉垂下了眉。 看来即将发生的不是什么升官发财的好事情了。 他有些忧愁地想,通善大师在的话,至少处理的家伙少了一个……就是不知道朗姆吃威逼利诱吗。 在生病buff的加持下,他的思维方式也变得简单了起来,满脑子都是直接干掉乌鸦干掉朗姆让琴酒上位。 因此等到基地的门大开,呈现出站在石板前观赏的乌鸦的身影的时候,他竟然是第一个露出笑容的。 棕发青年穿着酒厂批发一样的黑色西服,披的披风随着行走的动作飞荡起来,站定之后又柔顺地垂下,隐晦的暗纹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棕发的教父先生微微抬起了些脑袋,目光灼灼地盯着那道黑色的身影,仿佛见到了休假就在不远处朝着自己挥手。 他单手抚着心脏所在的位置,微微鞠躬,不知是灯光的原因还是什么,棕色的眼瞳一眼看去似乎闪烁着金红色的光芒看,格外地……摄人心魄。 “许久不见了,Boss。”他低声说道,带着不明所以的些微笑意,“您近来身体安康吗?” . 第56章 056 056 开始了。 在这种时刻, 看着气势拉满的尊尼获加,琴酒心情微妙地想。 这家伙虽说是只兔子,但却是能够带上狮子的头套伪装的类型。 只有在亲近之人或者信赖之人的面前, 才会卸下伪装, 露出柔软的皮毛与内核。 显然,黑心黑面连在下属面前也带着面具的老乌鸦并不在他的信任范围内。 如此一想,琴酒的心情竟然有了些微妙的愉悦。 ——不过也只有些微而已。 而沢田纲吉对他的好伙伴琴酒内心的想法一无所知。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乌鸦, 在扫视过这个家伙的基本情况之后, 很快就对面前的家伙失去了兴趣。 在特殊情况下变得尤其直来直往的教父先生微妙地生出了些倦怠的感觉。 毕竟这家伙看起来就很不能打, 虽然是出现在理论上的亲信面前,却带着个乌鸦面具,不愧于沢田纲吉为他偷偷取的乌鸦的代号。 他的全身上下几乎是没有地方裸露出来的,合身的黑西装包裹住了大部分的躯干,头部是那个可笑的乌鸦面具——或者说是乌鸦头套, 而手上是黑色的手套,几乎遮住了一切能够外显出他的任何特征的东西。 但是即使如此,看着他被裹藏在衣物之下的身躯, 沢田纲吉也能判断出这个家伙……或许是个弱鸡。 连0.5琴酒都没有那种。 虽说琴酒并非常人, 一般人其实也没有0.5琴酒那样强悍,可是这个人是乌鸦,就让沢田纲吉微妙地有些倦怠下来。 ——即使他的头脑非常清楚, 乌鸦的可怕之处并不在于几乎不怎么存在的武力, 而在几可敌国的财富与能够在世界中勾连起的犯罪组织的头脑。 思及此,沢田纲吉的嘴角就抹平了一些。 乌鸦注视着他,似乎笑了一笑。 “当然了, 我的尊尼获加。”他伸出手, 作出要拥抱沢田纲吉的模样, “近来如何?我听说你带了三个新人,怎么样,我们组织的未来之星是否有冉冉升起?” 确实有冉冉升起。 沢田纲吉慢吞吞地思索着,只不过是卧底们在你的组织内冉冉升起了。 他垂下眼,当做没看见脑子抽风的老乌鸦的情状。 其实要说人家是“老乌鸦”是有些有失偏颇的。 乌鸦使用了变声器,听不清楚年龄的范围,身姿挺拔,手中握着权杖,却丝毫不见老态。 但沢田纲吉从第一眼起,就偷偷在心里叫对方“老乌鸦”了。 ——就跟他当初叫彭格列那群半只腿都迈进棺材里的叛逆长老们一样。 老乌鸦笑意不改,悠然自若地收回了手。 “不过正巧,朗姆和通善老师先来,我们先处理他们的事情。”他拢着手说道。 沢田纲吉才不相信这是凑巧。 但是老乌鸦要这么说,他便不情不愿地往一边挪了半步,让出一些位置给对方。 等他站定,乌鸦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拍了拍脑袋。 “差点忘了,更巧的是,这件事和尊尼获加你稍微有些关系。” 他说道,“既然你在这里,一并听听也是不错的。” 沢田纲吉歪头,欣然应下,心中却已经有了几分揣测。 毕竟刚才他已经偷偷和通善对过一句,相当于是提前从管理出题人卷子的教务老师嘴里知道题目了。 他拢着手,垂目听着乌鸦言笑晏晏地说起近来收到一份来历不明的邮件,上面附送了前些日的一场山火,而主人公竟然是他心爱的尊尼获加——对不起他有点想吐——好脾气的乌鸦耐心看完了视频,看着他的尊尼获加被人p上了火焰抵抗山火,觉得很是荒谬。 “这怎么可能呢?”乌鸦用一种可笑的语气说道,“区区人类怎么可能抵御自然的伟力?这一定是捉弄!是制造在我和我的尊尼获加之间的阴谋!” 他虽然是这样说着的,但沢田纲吉依旧能够感觉到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像是乌鸦一样贪婪,又有些蛇一样的滑腻。 棕发青年的小指蜷缩了下,有些克制不住下意识的反应。 他侧过脸,看见通善慈悲而沉静的侧面。 大师双手合十替那位不知名的僧告罪,却闭口不提所谓的视频是真是假。 乌鸦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就这样放过他就太伤尊尼获加的心了。”他说道,随手拿起一个遥控器按了下去。 房间内的一面屏幕就亮了起来,一间黑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房间内,穿僧袍的和尚被五花大绑着倒在房间里,浅淡的呼吸昭示着他的存活状态。 沢田纲吉一眼认出,这是当初有过几句交流的引路僧人。 他皱了皱眉,见到神情平静的通善表情有了几分微动。 “我听说出家之人是有‘不妄语’的戒律的,”乌鸦用一种天真的语气问道,“破了这个戒,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呢,通善大师。” ——这也就是所谓的“出家人不打诳语”。 没等通善回答,他就率先开了口。 “不过你们的惩罚是什么样的不太重要,”他说道,“在我这里,说谎话的家伙是要被拔掉舌头的。” 他转过头,看向沢田纲吉,虽然目光被乌鸦面具给遮住了,但沢田纲吉依旧能够感受到对方对他的虎视眈眈。 心下不由得为对方的迂回而感到好笑。 他正要开口,却见通善上前一步。 “确实理应如此,”披着袈裟的长者说道,微微弯下身躯,“但明智尚且年幼,还请先生不必责备于他。” 乌鸦拉长调子“哦——”了一声。 “可是尊尼获加受到的污蔑该怎么办呢?”他苦恼地说道,“我的尊尼获加可不像通善老师您,是个慈悲的人。” 他列举着尊尼获加的恶行,像是一个在炫耀孩子成绩的家长,“他可是在一夜之间就剿灭了一个家族的孩子,还曾经将欺骗他的男孩的灵魂永远留在意大利,被这样污蔑,一定很难受、很想要报复回来吧。” ——个屁。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乌鸦的鬼话。 可知道又怎么样。 通善甚至没有再看向被当做阀子的沢田纲吉,而是更深地弓下了腰。 沢田纲吉突然想起了一段不久前的往事。 【“狱寺先生知道,身为主持的‘功课’吗?” 在那一场又一场的漫长会谈之中,某次,通善询问沢田纲吉。 虽然在奇怪的时候会知道些奇怪的东西,但沢田纲吉倒是不清楚。 不过在对面长者温和又宽容的注视之下,教父先生拧眉思索了下,尝试性地作出了回答。 “管教弟子、维持寺庙?”他挠着头,就像是背书一样把商业运营的那套搬过来说了个七七八八。 抬头就见到长者带着笑意的注视。 沢田纲吉心下涩然,低头牛饮。 “您说的不错,”通善笑着为他添茶,“您想知晓前任主持是如何叮嘱我的吗?” 沢田纲吉竖起了耳朵。 于是通善笑,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字。 “护”。】 “那就请让我代受罚吧,”耳边响起通善的声音,老僧弓着腰,不见神色,但嗓音是轻描淡写、仿佛不过家常小事,“身为主持,规训弟子、管教弟子皆是入门功课,是我课业不足了。” …… …… “点燃火焰的觉悟?” 并盛中学的天台上,正在同友人们共进午餐的沢田纲吉下意识咀嚼了一下嘴里的食物,思索着这个问题,整张脸都拧在了一起。 觉悟什么的…… 他的视线漂移了起来。 “这种问题Reborn比我更清楚吧……” 扎着小揪揪的狱寺隼人目光闪亮地看着他。 “是!”学霸狱寺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我请教过Reborn先生,Reborn先生说十代目您才是死气之炎的使用者,所以让我直接来问您!” 银发少年崇拜地看着他的十代目,要是能够狗化,大概一条毛茸茸的银色大尾巴已经在身后甩成了螺旋桨。 沢田纲吉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试图以此来表达自己这份不愿意面对的心情。 但是再怎么不愿意还是得面对的。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一度作为彭格列秘密武器的死气之炎已经不算是绝对的秘密,而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十代家族的守护者的大家若是还不会使用这种武器的话,定然会在未来的战争中吃大亏。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沢田纲吉宁愿伙伴们不必面对这种规模的战斗……说起来平时用的炸|弹啦、会变刀的棒球棒啦什么的就已经足够危险了,就不要再继续危险下去了嘛! 思及此,沢田纲吉的眉眼之间就多了一层阴霾。 “嘛嘛,狱寺你不要这么着急嘛。” 在他垂下眼恶狠狠咬了一口面包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伸过来将他从那种低沉的情绪中给捞出来,是山本。 有着令人羡慕的小麦色皮肤的运动系少年笑哈哈地拍了拍少年首领的肩膀。 “而且狱寺你不是已经能够点燃了嘛。”他用嘴努了努,示意对方手上的彭格列指环。 少年首领抬起头,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哇——狱寺君好厉害!” 银发的少年人也就“哈哈”地挠了挠脑袋,全然不见面对其他人的凶神恶煞的模样,笑嘻嘻的像是某种可爱的犬类动物,顺便解释了自己的行为。 “因为Reborn先生说觉悟的强度决定了死气的强度嘛。”他难得没跟山本斗嘴,认真地解释着,碧色的眼里仿佛只容得下沢田纲吉一人,“所以我就想,有着那样强大火焰的十代目一定拥有超——强无敌的觉悟吧!” 沢田纲吉:…… “哈哈哈哈。”他尴尬地笑了笑,“我说没有你相信么。” 狱寺:“当然!原来没有么……真不愧是十代目啊!” ——不不你不要相信得那么快啊!而且为什么连没有也会说一句不愧是我,不愧是我这样的废材吗?! 见气氛缓释下来,山本武不着痕迹地放开了手,双手搭在了后脑上。 “不过我也很好奇啦。”他笑着说道,“阿纲点燃火焰的时候……在想着什么呢?”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沢田纲吉想。 就算是现在,回想起山本武当初的问题,他也不由得露出苦笑。 一定要说的话,其实是没想什么的。 毕竟沢田纲吉从小就是一个单线程的生物,并不擅长想一些复杂的问题,甚至一心二用都会把事情搞砸,也被叫做废柴纲,得到了全并盛的同龄小孩都不愿意跟他组队的瞩目成绩。 但就是这样一个废柴的小孩,却在家庭教师的磨砺之下成为了意大利里世界的无冕之王。 在这样一段经历之中,死气之炎扮演的作用极其重要。 被认为是彭格列的不传之秘的死气之炎一度被认为是蕴藏在彭格列的血脉之中的秘宝,也是降维打击各种□□冷兵器的高级武器。据说只有彭格列的血脉才能够点燃死气之炎,事实也确实如此。 非彭格列的族裔自然也有点燃火焰的资质,但一般而言,一则是需要利用死气丸或者指环之类的外力,二则是需要“觉悟”。 ——当然,就算是彭格列们,在点燃火焰的时候,也是需要“觉悟”的。 因此,当彭格列十代家族被十代目的家庭教师鞭策着去学习使用死气之炎的时候,这份“觉悟”就成为了中心议题。 与另一个世界面对着危急情况的十代家族不同,这个世界的十代家族并没有在这个时间段面对那样紧急的、稍不留意就会失去性命与未来的危机,因此一群少年人还能像是面对期末考试一样,一面尝试点燃火焰,一面唉声叹气地寻找唯一一个通过期末考试甚至还能成为主考官的家伙。 但沢田纲吉觉得自己也没法说什么。 一来确实没什么好说的,进入死气状态之后他就感觉整个人就像是放进冰里冷静了一下,要仔细说的话那确实还是自己,而且比起平日里更自由地选择要做的事情。 二来么…… 就算是他也是会害羞的。 沢田纲吉想,只要是正常状态不到危急时刻,他还是不要说得好。 ——然而,在伙伴们的请求之下,进入了死气模式的少年首领冷静地抹除了奇怪的害羞情绪。 在空无一人的荒山上放出死气之炎的时候,板着脸看向身侧的同伴。 “这是我的觉悟。” 眉眼都被火光所晕染的少年首领手中释放着比烟火更美丽的火焰,在火光之中温柔了眉眼,“我的觉悟就是你们。” ——是想要保护你们的这份心情。 于是尊尼获加抬步向前,正好站定在弓腰的通善身前,毫无畏惧地直视打坏主意的乌鸦。 朗姆率先发现他的动作,“喂”了一声,下一刻却发现琴酒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边,很有同事爱地对他露出了阴冷的笑。 朗姆:…… 他看了眼乌鸦,见Boss没有任何表示,举手投降。 沢田纲吉半只手拢在宽大的披风中,在短暂的回忆闪过之后,能够感觉到体内的火焰依旧奔腾不息,甚至更加旺盛地焚烧起来。 “哦?尊尼获加?” 挥退了试图救驾(?)的朗姆,乌鸦饶有兴趣地看着上前的尊尼获加,“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他想他是知晓自己越来越懒的原因了,沢田纲吉想。 “是的,”棕发的青年轻声说道。 上位者饶有兴趣地点着头,满意于计划中的这一环朝着最佳的方向驶去。 “你说。”他居高临下地点了点沢田纲吉。 于是年轻的教父轻轻笑了起来。 “若是那位僧人却是犯了错倒是当罚,”他说道,无端带着蛊惑的意味,“但是,如果不是谎言呢?” 蹭的一声,美丽的火焰在他的额心亮了起来。 这头美丽而强大的棕色野兽看着黑色的乌鸦,轻轻地勾起笑容。 “您能看见,对吗?”他缓步走上台阶,直到乌鸦的面前——到这时才发现,他竟然是比乌鸦高上一截的。 沢田纲吉居高临下地看着黑色的乌鸦头罩,似乎能够透过这东西看见内部那双浑浊的黄瞳。 他轻声笑了起来。 “咱们就不要设计什么圈什么套啦,那多伤感情。”他说,“您想看见的就是这个,对不对?” ——没错。 ——就是这个。 隐藏在乌鸦面罩下的家伙骤然瞪大了双眼,一时之间甚至失去了声音。 “尊尼获加,离开Boss。” 朗姆拔出了枪。 但几乎是在他拔|枪的同时,琴酒也掏出了自己的伯|莱|塔。 这群说着在面见Boss的时候需要收走武器的家伙没一个兑现了承诺,朗姆有些僵硬地扭过头,眉间深深皱起。 “我知道你和尊尼获加是一条船上的人。”朗姆压抑着火气说道,“但是那是建立在你们都是组织成员的基础上。” “但是现在你看看他!他还是组织的尊尼获加么!!” 即使是组织内最大的对手,但在对于组织的忠诚的这一方面,朗姆却是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老对头的。 然而琴酒只是看了眼压迫着乌鸦的棕发身影,很是愉悦地扯开了嘴,朝着朗姆笑了笑。 “当然。” 银发青年低沉的嗓音在朗姆耳边响起,让男人骤然瞪大了瞳。 朗姆瞳孔紧缩。 “原来……原来如此,这是你们的密谋……” “真的吗?” 接住他的下一句的不是别人,正是看似被压迫着的乌鸦。 他歪了歪头,浑浊的黄瞳透过时空落到琴酒身上。 乌鸦“嗬嗬”地笑了两声。 “我以为我教过你的,不要轻信他人。”他像是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轻声细语地教导不成器的弟子,叫出他的名字,像是驯服一头野兽,“阿阵。” 和朗姆不同,乌鸦在琴酒心目中的地位显然是不同的。 老乌鸦笑了几声,扭头看沢田纲吉。 “是你说还是我说?”他问。 沢田纲吉心下一凉。 看着那双疯狂中残余着一丝冷静的黄瞳,他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问。 老乌鸦扯起一个神经质的笑容。 “让我想想……嗯……大概是你带回fbi那个小东西的时候吧。”他歪了歪头,观察了下对方的表情,发出惊叹,“真是有趣,你竟然还不知道……鼎鼎有名的Decimo,借用了人家的身份,竟然还不知道他的背景么?我还以为这也在你的意料之中啊。” 沢田纲吉顿了一顿,在心底默念出那个名字。 安德里亚……? …… “阿嚏!” fbi暂时落脚的酒店中,穿着可爱黑色猫猫外套的安德里亚揉了揉鼻子。 他缩在角落里,身边堆了些同事们投喂的食物。 安德里亚对食物照单全收,但却对同事们的询问避而不谈,耳朵跟帽子上的耳朵一个样——都是摆设。只有偶尔遇见一些无关大雅的问题的时候,才会巴拉两句。 赤井秀一到来的时候就是这种油盐不进的氛围。 他做足了伪装,在进入之后才拆掉伪装,将自己原本的面貌展现在了小前辈面前。 “对我来说,Boss是什么样的人?” 安德里亚歪着头,刚吃完的蛋糕还残留在他的嘴边,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稚气。 听见这个问题,他迷茫地眨眨眼,随即顺理成章地说道:“Boss就是Boss呀。” 并没有想到这位年少的“前辈”会如此回答这个问题,负责他的FBI成员一瞬间露出一种痛苦的神色。 茫然地看着对方,黑发绿瞳的少年觉得自己与他们的距离太近了些,于是又往边上缩了缩。 赤井秀一若有所思。 “您很喜欢Boss吗?”他问。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 ——一个配色的小前辈看过来,脸上明晃晃地写着这句话。 赤井秀一拿出了邻家哥哥的姿态,坐在一个经过观察后他的小前辈不会排斥的距离。 “Boss的确令人敬仰。”他先肯定了对方的观点,而后好学地提出问题,“你是因为什么追随Boss的?” ——听起来活像是什么尊尼获加教教徒交流会。 但这反而让安德里亚起了兴趣。 黑发绿瞳的少年眨了眨眼,谨慎地没说话。 于是赤井秀一继续道:“我是被他的强大所折服的——你也是这样吗?” ——个鬼,尊尼获加其实都没怎么在他面前展现过武力,只能从共处一室的时候看见的肌肉来猜测对方的武力值应该不低。 只是在这样说的时候,赤井秀一的脑海中猝然闪过山火那日的某些画面。 他距离沢田纲吉的位置不如降谷零的近,但也恍惚有种、在山火之中,朦胧中飞出了一只白色的蝶的错觉。 安德里亚一听就知道这人不是真心敬仰Boss的。 他瞥了眼自己的代餐(并不是),从鼻子里哼了声,心情微妙地上扬了些。 “肤浅。”他像是小动物一样凑近了赤井秀一一些,原本想在对方好学的目光中“指点”,但是看见对方冷静过分的目光,话到嘴边就又转了个弯。 少年弯了弯眉眼,有些腼腆地笑。 “因为Boss是我异父异母的哥哥啦,所以我超——级喜欢他的哦。” …… 乌鸦靠近了沢田纲吉,忍耐着想要伸手去摸那团火焰的欲望,轻声说道:“他就是你借用身份的那个家族真正的私生子啊,Decimo。” 他歪过头,“嘿”了一声。 “所以你懂了么,阿阵。”他亲昵地说道,“这孩子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哦,你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来吗?” “——提示,这孩子确实是日本人,这一点并没有撒谎呢。” 黑泽阵——琴酒沉下了脸,盯着那道棕色的身影,从牙缝中蹦出了几个词。 “日本……公安。” . 第57章 057 057 沢田纲吉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慌乱。 不是因为老乌鸦拆穿了他的身份——马甲这东西本来就是薛定谔的, 而是他居然是在琴酒的面前拆穿…… 纵然有着死气之炎的加持,沢田纲吉也不仅慌乱了一瞬。 他仓促地回过头,黑色的枪口骤然已经反转, 曾经被自己嘟嘟囔囔保养过的伯|莱|塔对着自己,倒是许久未曾体会的新奇体验。 而且还有安德里亚的事情……当初虽然他也疑惑过怎么fbi会拍个这个年纪的孩子来当卧底, 难道除了mafia连官方组织也在使用童工, 但对于对方的过往也只是查到了fbi这一层就收了手,却没想到小安德里亚的身份就跟洋葱似的一层掉了还有一层。 现在回想起来, 当初在假身份这边的收尾也是对方做的,怪不得做的天衣无缝……感情人家是自己补自己的族谱, 合情合理地将他给添加了上去。 纷纷扰扰的事情让他的脑子旋转起来,一动脑, 身体内的火焰又像是不甘心被忽略一样沸腾起来。 沢田纲吉有些头痛,物理的痛。 但安德里亚的事情先放一边,现在要率先解决的是琴酒。 ……可恶要怎么解决啊, 物理解决吗?! 教父先生冷静的外表之下, 潜藏着说不清的口胡与慌乱。 太糟糕了, 现在的局面。 但是沢田纲吉总觉得, 今天的局面还会一直糟糕下去。 不知是否是看穿了他冷漠强大外表下的慌乱, 乌鸦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很怪异,是“嗬嗬”的, 像是上了年纪的家伙才能发出的声音, 但是又带着几分机械的质感……是变声器吗? 沢田纲吉皱了皱眉。 “怎么不说话了?”乌鸦笑着说道, 仿佛站在沢田纲吉的攻击范围内、时刻面临着生命危险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他是很乐意于看见现下这种情况的, 比起大家和和睦睦坐在一起聊天打牌(?), 乌鸦更乐意于看见现在这种鹬蚌相争的局面。 他抬起手, 遥遥点了点琴酒。 “阿阵看起来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他说道,“你们不是在玩好朋友游戏吗?你不听听他要说什么吗?” ——听他说什么? 沢田纲吉面无表情地腹诽着,听他说马上就要来杀自己吗? 但虽说心里是这样想着的,他还是抬起头,在死气状态下格外冷静、仿佛同样蕴藏了火焰的眼瞳直视着对方。 那是怎样的目光? 沢田纲吉知道琴酒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徒,组织的Top killer即使是在这个恶贯满盈的组织内部,也是凶悍不可招惹的存在。 在卧底之初,跟随着琴酒东奔西走、看着他威胁恐吓轰炸一条龙,用残酷又阴冷的目光直视着任务目标的时候,沢田纲吉也曾遥想过在某一日自己的身份败露之后,自己会被用同样的目光所对待。 但是事到临头,他还是因此感到心悸。 “抱歉。” 他最终说道,仿佛一个出轨被发现之后毫无辩驳之地的渣男。 这样的回复自然是坐实了琴酒从牙缝里蹦出来的猜测。 银发青年的表情一瞬间就阴沉了下去,墨绿色的瞳瞪视着神色冷淡、仿佛全不在意的沢田纲吉,像是一头将要将面前的猎物拆分入肚的野兽。 “很好,”琴酒怒极而笑,“很好,尊尼获加,狱寺隼人……不,这个名字恐怕也是假的吧,你真是很好。” 黑色的披风被不着痕迹地捏紧,一部分反射着微光的暗纹因为这动作皱起,昭示着主人并不平静的心绪。 可沢田纲吉能说什么? 编造谎言的确实是他,欺骗了琴酒的也当然是他,按理来说面对琴酒这种不论是放在哪个国家的法律中都会被死|刑的恶徒,他理应是不必怀有如此的愧疚的。 可是面对着对方似乎看不出情绪、覆满了深冰的绿瞳,沢田纲吉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 “抱歉。” 他轻轻地、诚恳地再一次说道。 琴酒真的被这个家伙给气笑了。 当卧底的是他,现在半挟持着先生的也是他,甚至试图诱哄他一起反叛先生的还是这个人。 结果他冷着脸说了抱歉,还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不知道多少次,他就是被这家伙这幅表情给欺骗了的。 把雄狮当成兔子,将猎人当做猎物,想着他曾经痛斥过无数次的这家伙漏洞百出的演技,琴酒几乎要为自己的愚蠢笑出声来。 他甚至想着让这个人坐上先生的位置,他会成为组织最锋利的刀刃,亲自为他的共犯带上沾满黑暗与鲜血的权势的冠冕。 共犯,哈,共犯? 真是个滑稽的词。 …… 【“嗳?你不喜欢这个词吗?”在第一次提出成为“共犯”却被拒绝之后,棕发青年趴在病床上,那条受了伤的腿依旧高高举起,但他还是躺累了、凭借着一张脸和在妈妈面前练习出来的撒娇秘技,请求护士小姐为他翻了个身。 青年趴在枕头上直呼终于活过来了,扭过头,看见现在暂且能够被称为“搭档”的银发青年似乎是在看一本书。 看起来很有学问的样子。 沢田纲吉努力抬起头看了半天,也没看见对方手里捧着的是本什么,只能恹恹地缩回脑袋,不过一会就像是个好动症的儿童一样晃荡起来。 琴酒其实不是很想管他,这家伙某些时候就是这样的,傻了吧唧的,让他偶尔也会怀疑自己把人拐回来是否真的有用。 这样想着的时候,耳边就又响起了对方聒噪的声音。 “Gin——”棕发的青年像是个小学生一样托着脸叫他的名字,“Gin——你在家吗Gin——” 这人真的有三岁吗? 被聒噪的家伙吵得实在没什么办法,琴酒扭过了头,无声地瞪视着对方。 但用的顺手的“搭档”尚且只有这么一个,伏特加虽说也挺顺手,但是和这家伙是不同的领域。 为了这份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的舒适,琴酒也并不介意容忍对方的一些小问题。 于是沢田纲吉在他的眼中得到了同意的信号。 棕发的青年嗳了一声。 “所以不可以吗?”他光明正大地挑拨离间,用的是从Reborn那学的野路子,“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都不想当Boss的吗?” 这话实在是过分光明正大,以至于琴酒在思索了一秒这家伙是不是哪个组织特地派来挑拨离间的之后就果断选择了否定的选项。 ——开什么玩笑,要是那些能向组织派出卧底的机构精心培训处的卧底走的是这种路子,组织早就雄霸世界了。 但是无可否认的,沢田纲吉的话确实在他的心底晃动起了一些波澜。 琴酒冷笑着,看着那团棕色的软乎乎把自己塞进了被子里面。 “真是可怕的男人。” 还在嘟囔着让人不爽的话语。 琴酒挑眉看去,那家伙就很利索地举手投降。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养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 在这期间伏特加承包了大部分各种各样的琐事,于是琴酒和沢田纲吉就都没什么事,在两人的vip包厢(不是)度过了漫长的时光。 因此,等到基本痊愈,两人又要匆匆离别的时候,琴酒难得生出一丝陌生的不适应。 但沢田纲吉自然是不知晓冷着脸的琴酒是在想什么的。 他扒拉着门框,目光灼灼地盯着银发的青年。 “真是可怕啊。”他吐槽道,“都要分别了,就不能对我笑一笑吗?” 在病房里收拾东西的伏特加竖起耳朵,表情活像是见了鬼。 大概是马上要摆脱这个因为待在病房里过分聒噪的家伙了,刨除那点奇怪的情绪,琴酒的心情竟然很是不错,就算是满足一下这家伙的小小请求也不是什么问题。 于是他牵扯了一下嘴角。 沢田纲吉:…… 好吓人!!! 琴酒的嘴角就又熨平了。 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的神色,沢田纲吉打了个哈哈。 “毕竟Gin就是这样的人嘛。”棕发的青年说着,莫名其妙的有了几分蔫巴巴的感觉,让琴酒有几分不适。 果然,他唉声叹气了几声,就看起来很低落地继续说道,“大家都在传闻,如果在Gin手下做事的话,或许只要犯上稍微一些错误,或许就会死掉也说不定。” 棕色的软乎乎摇头晃脑着,伪装出来的低落说着说着就没了,让琴酒微妙地舒适了不少。 他懒洋洋地坐在座椅上,悠然自得地点燃了一根七星。 察觉到沢田纲吉的视线,他嘴角撇下去的弧度平复了一些,依旧看不出深浅,只是沢田纲吉凭借着超直感,能够感觉到这个人大概是高兴的。 真是难伺候。 沢田纲吉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吐槽他,但琴酒对自己人是真的不错,因此在短暂的吐槽过后,又偷偷摸摸地在自己的吐槽小本本上把这段吐槽给抹去。 这样想着的时候琴酒已经点上了烟,吸了一口之后看见他还在原处,稍作思索,招了招手。 沢田纲吉总是吐槽他这样的动作像是在召唤什么柔软的草食动物,琴酒对此总是笑而不语的,但每每想让沢田纲吉凑过来的时候,还是会这样招手。 于是沢田纲吉嘟囔着,还是凑了过去。 琴酒是喜欢被顺从的,更何况这个棕毛的家伙怎么也在自己身边窜了几个月,更是有着几乎同生共死的经历,于是他心情一好,招招手,让对方蹲了下来。 站在坐着的琴酒面前的姿势确实有些不够舒服,但要是让他蹲下,沢田纲吉又会觉得奇奇怪怪的,于是摇了摇头,像是对待小朋友一样微微屈膝。 “你还有什么吩咐吗?”他嘟囔着说道,“这个姿势可是很累的哦。” 琴酒就嗤笑了一声,顺手rua了把那头乱蓬蓬的炸毛。 “不会死。”他说道,看着棕毛的家伙瞪大了眼睛。 于是组织的Top killer先生微妙地又舒适了起来,声调依旧是冷而硬的,但却多了些莫名其妙的像是纵容一样的味道——让伏特加直呼他大哥是不是被人魂穿。 他单手夹住七星再吸了一口,微张的手指骨节遮住了大半张脸,遮掩住男人真正的表情。 琴酒看着神色带着些惊讶与茫然的青年,回想起将伸出爆炸现场的自己背出来的不算宽厚的背,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口烟雾。 “不会让你死的。”他淡然地说道,就算是沢田纲吉,也是慢半拍之后才发现对方是再回答刚才自己所说的组织成员对琴酒的议论。 ——如果在Gin手下做事的话,或许只要犯上稍微一些错误,或许就会死掉也说不定。 而现在琴酒对他说,不会让你死。 沢田纲吉愣了下。 等他反应过来,琴酒已经抽身离开。 他的表情实在太愣,琴酒在短暂地嗤笑一声之后,将自己的帽子取了下来,按在棕发青年的脑袋上,难得有些恶趣味地加了一句。 “或者,一颗子弹。” ——对于琴酒这种等级的家伙来说,要人的性命不就是一颗子弹的事情?】 …… 沢田纲吉突兀地想起来这段往事。 要说他和琴酒的关系变得更加和睦、彼此开始袒露一些内里的东西,就是从这以后开始的。 “共犯”的名头在无形之中确立,意大利的形势极乱,他就不顾时差在深更半夜的时候找琴酒吐槽,有时候喝了酒,还会握着电话哭诉自己为了陛下登基付出了多少(不是)。 而琴酒则更加谨慎而内敛,偶尔来了意大利,受了伤,就会叩开沢田纲吉的窗户,从窗边翻进来,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将房间原本的主人一脚踹到沙发上去。 琴酒想,早知道当初就一脚踹死这家伙好了。 可他又不禁有些异样的情绪,这种情绪在名为琴酒、名为黑泽阵的生命中几乎从未出现过,在堪堪出土发芽的时候,被亲手种下那颗种子的家伙一脚碾碎。 太狼狈了。 他想起前些日追查的老鼠,现在一想,或许根本不是尊尼获加手下的威士忌,而是这家伙本人。 琴酒闭了闭眼,将翻涌着的不明的情绪压抑下去。 乌鸦终于看够了戏。 他“嗬嗬”地笑着,甚至鼓起掌来。 “真不愧是日本公安的精英。”他歪歪头,这种可爱的动作被他做出来就是一则惊悚故事。 沢田纲吉皱了皱眉,却不管他,注视着琴酒。 “我很抱歉,”他道,“但是,希望你能够将他取而代之的这件事是真的。” ——唯有希望能够与你成为“共犯”并非谎言。 琴酒沉默着,手中的枪口依旧对准了棕发的青年,阴沉的绿瞳不知道究竟在思索什么,让人心惊胆战。 “真是嘴上功夫。” 乌鸦又说话了,他真的像是一只乌鸦,找到时机,便用令人不安的嘶哑嗓音聒噪起来,“可是比起让阿阵成为组织的Boss要做什么呢?再将你亲手造就的Boss送进监狱么?” 他的语言依旧强调着沢田纲吉与组织立场的天然对立,让沢田纲吉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还要继续说什么,但已经被头疼脑热折磨得脑子发胀的沢田纲吉已经不想听这个缩头缩脑的家伙继续说下去了。 他冷着脸,手中放出火焰。 无声的轰——声响起,乌鸦的嘴还张着,整个人却像是被火焰瞬间包裹一样燃烧起来。 下一刻就变成了灰烬。 袖手旁观的朗姆瞳孔地震:“Boss!!” 他翻身就要从琴酒手下逃出来,手|枪对准沢田纲吉,子弹甚至还没触碰到棕发青年,便在火焰的热浪中消弭。 这就是死气之炎带来的战力差距。 就像是在还在使用人力和骑兵的时代使用坦克一样,前者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朗姆气急败坏地撇开了□□。 “你还要站在他那边是吗?”他阴狠地说道,“没有Boss你黑泽阵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你要背叛Boss吗?!!” 琴酒尚未回答,沉默地抵挡着朗姆的攻击。 虽说也是常年锻炼的家伙,但朗姆怎么也比不过行动组头牌,几招之后便见劣势,阴冷的目光在室内扫过,瞄准了沉默在一旁的通善大师。 “再过来的话我就先让这个秃驴去死,”他阴冷地说道。 沢田纲吉抬起了头。 通善既不是沢田纲吉也不是琴酒,他能够进入这里只是因为自己能够与石板共鸣,就本人而言,虽然有寺内的每日日课锻炼着,但比起专业的朗姆,却是毫无还手之力。 朗姆头上细汗密布。 即使是他也没想过会陷入现下的情景,他所追随的首领在一息之间灰飞烟灭,连灰烬都没剩下。 而他甚至没能看清发生了什么。 惊恐、忌惮、震惊,种种复杂的情绪迅速包裹了朗姆,脑中最后的弦弹跳着,思索着自己如何在现下的局面中活下来。 已经……如何谋取最大的利益。 是的,正如沢田纲吉曾经所说的,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勤勤恳恳在组织内贡献光热,终于成为了组织的二把手的朗姆,当然也有一颗掌握这个大型跨国组织的心。 不仅是组织,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他朗姆当然是知晓乌鸦与日本最大的财阀、在政治与经济领域有着崇高地位的乌丸家族之间的深厚联系。一旦乌鸦去世,这些东西理所当然是他的。 没错,和享受了大半生的财富和权力、因此执迷于永生的乌丸莲耶不同,朗姆还是一个俗人。 永生虚幻不知是否能够触及,俗世的权力却伸手可即。 于是他仅存的一只眼胡乱转动着,最后锁定在琴酒身上。 “你要站在他那边吗?”他道,“那边可是条子……你琴酒身上背的血债可比我只多不少,一旦妥协,哼,下场不必我说想必你也知道吧。” 在这种条件下,死亡甚至是最好的结局。 朗姆看着沉默的琴酒,手臂上还残存着方才与对方打斗后的余震和痛感,让他更加笃定要让琴酒站在自己这边。 不仅是因为对方的武力。 身处局中的琴酒或许没有发现,尊尼获加对他是没有杀意的。也就是说,有了琴酒,凭借着尊尼获加的这份可笑的软弱还是什么的,他也能极大幅度地提高胜率。 于是他沉下脸道:“而站在我这边就不同了,Gin,站在我这边,等这次的事件过去,你依旧可以是组织的Boss,独一无二的首领。” 当然,能不能活下来是另一个问题。 但朗姆循循善诱,试图以财富、以权柄来将组织的Top killer给俘获。 ——既然尊尼获加是以同样的条件诱惑琴酒,那他想必也能够成功。 一室寂静。 银发的野狼侧过脸,墨绿的瞳落在不知是如何情绪的棕发青年的身上。 “你还想说什么。” 他问。 朗姆皱起眉,急迫地大喊一声:“Gin!!” 但沢田纲吉沉默了下来。 再抬头,那双蕴藏着火焰的眼睛便宽和而温柔、甚至带着些无奈地看向了琴酒,金红色的光芒璀璨而明亮。 “选择他还是我都随你。”他轻声说道,“你是自由的,Gin。” 于是下一刻,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脸畔糊了过去。 朗姆大喜。 沢田纲吉岿然不动。 那颗朗姆射来的火焰甚至没能近他的身,而琴酒的这枚却是擦着他的脸颊过去的。 火热的岩浆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不知是否是错觉,沢田纲吉觉得自己身体里的火已经随着这点火焰烧到了外界。 他不会被烧成傻子吧。 沢田纲吉甚至抽出了空隙思考这个问题。 然后他晃了晃脑袋,像是一只狮子在抖动自己的毛发。 而朗姆狂喜着许诺琴酒无数好处——只要他能够将沢田纲吉这个大逆不道的叛徒给斩于马下。言语之间,已经将乌鸦的身后遗产哥俩好地分了个尽。 沢田纲吉忍不住叹息。 “你看,这就是你的心腹。”他说道。 正在滔滔不绝的朗姆骤然卡了壳。 一道暗门在他的身后打开。 一个操纵着轮椅的乌鸦面具经过了这个挟持着通善的家伙,冷漠地道了一声“蠢货”。 朗姆应声倒下,而在这瞬息之间,乌鸦走到了琴酒的身后。 “让你见笑了。” 他如此说道。 这次没有变声器了。 沢田纲吉微微虚着眼,借着灯光观察这个真正的“乌鸦”。 乌鸦穿着黑色的礼服,看起来很精神,但却难掩老态。 与那个夸张的、像是头套一样的乌鸦面具不同,这次这个乌鸦带着的是一个黑色的面具,遮住了大部分的面颊,却露出了老态龙钟的下半张脸。 控制着电动轮椅的手也同样裸露在外,与街道上任何一个路过的老者毫无不同,像是干枯的树皮。 这才是“乌鸦”的真实面目。 近身的时候沢田纲吉就察觉到了不对,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乌鸦”绝对不是人类。 在排除了不知道为什么会蹦出来的外星人之类的奇怪的选项之后,沢田纲吉锁定了剩下的答案,在头昏脑涨想着要不要试探一番的时候,利索地出了手。 “鄙人乌丸莲耶。”乌鸦说道,很是绅士地微微弯了弯身。 沢田纲吉皱了皱眉。 然而对方躲在了琴酒的身后——朗姆能够看出沢田纲吉和琴酒之间的羁绊让前者对后者难以下手,作为他的上司、更能玩弄人心的乌鸦自然也是如此。因此这里大概是整个房间之内最为“安全”的地方。 他看着沢田纲吉,露出了一个笑容。 “介于我行动不便,就让我在这里与您对话吧。” ——虽然这样说着,他的言语之间毫无抱歉的意思。 沢田纲吉看着他,疑惑于乌丸莲耶还有什么要与自己沟通。 乌丸莲耶看着他,双手交叠在身前,虽然已经老去,但姿态却依旧端正,依稀能够窥见年轻时候的风姿。 沢田纲吉皱眉:“你要跟我说什么?” 他直截了当地问。 乌丸莲耶就笑。 “我以为您会想跟我聊聊的。”他说,“关于您所使用的火焰,您不想知道它从何而来么?” 沢田纲吉:“?” 乌丸莲耶见他不说话,便不在乎地笑了笑,继续说。 “如果我的研究结果没有出错的话,来自于您身后的那块石板——我习惯将它成为【原初之板】。” 听见这话,原本被乌丸莲耶一串文绉绉用词弄得想要再来一次火烤乌鸦的沢田纲吉皱着眉看向了石板。 与在玻璃房外的遥远一窥不同,这次他能够更加近距离地观察这块石板了。 按捺着体内的共鸣,沢田纲吉看见了石板上围成了圆环的奶嘴的形状。 是……彩虹之子? 他没忍住伸出了手。 体内的火焰越发奔腾了,像是即将呼之欲出。 看着他这幅入迷的神态,乌丸莲耶不由瞪大眼勾起唇角。 快点、再进一点。 乌丸莲耶的内心无声地催促。 沢田纲吉潜意识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就像是源自灵魂深处的吸引力让他丝毫没有躲藏的余地,他伸出手,触碰上散发着神奇魅力的石板,眼底金红色的光芒微微闪烁着,火焰几乎不受控制地从指间流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了,您引以为豪的火焰怎么突然窜出来了。” 乌丸莲耶看着这幅场景,忍不住大笑出声。 他转动着轮椅,从琴酒的身侧边出来了些——是的,即使在这种时候,他也不忘将自己掩藏在安全的地方。 沢田纲吉努力控制着火焰,往日里乖顺如绵羊的火焰像是发了疯的黑山羊一样四处乱撞,倾入石板之中。 “你做了……什么。” 他艰难地问。 乌丸莲耶道:“我做了什么?什么也没有做哦。” 作出思考的模样,观赏着棕发青年被他引以为傲的火焰拖累的过程,乌丸莲耶恶意地笑了出来。 “或许,我只是稍微让您和【原初之板】的共鸣度调高了些。” 他说道,眼中甚至流露出了些微的痴迷色彩。 共鸣。 与【生命之火】的共鸣向来是组织研究的重要课题,他说出这个词汇,沢田纲吉便知晓了自己的失控之处在哪。 他双手握住石板,能够感觉到体内力量的流失。 那些在死气状态下被压制的身体的痛楚也逐渐浮上水面,不仅是头昏脑涨,四肢也前所未有地乏力,就像是当年被Reborn给拉到西伯利亚和熊搏斗那次,他被等急了的家庭教师来了一枪,全身□□的在大学中征服了野熊。 然后就陷入了重感冒。 现在的感觉就和那时候很像,甚至更加痛苦。 最大的不同是身边既没有坏心眼的家庭教师,也没有可以信任的同伴。 这让努力坚强的教父先生难得感到了委屈。 而乌丸莲耶在狂笑。 他看见气势强大的教父躬下腰,像是被迫折断腰的野兽,心中的施虐欲和野心即将完成的狂喜席卷了全身,令他几乎可以说是坐立难安,仿佛下一刻就能直接从轮椅上站起,表演一个医学奇迹。 “很痛苦吗?”他嗬嗬笑着,嗓音像是破烂的风箱拉出来的,“痛苦就对了,生命的能量被抽取当然是痛苦的。” “不过没关系,痛苦很快就结束了。”他微微俯下身,笑意布满了整张脸,“因为你就要死去了。” “当然这也没关系——即使死去,你也还会活着。”他按下一个按钮,刚才他走出的那面墙彻底打开,露出一个巨型装置,不知记录着什么的数据跳动着,装置顶端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罐一样的东西,中心放着一个和沢田纲吉手中石板一模一样的石板,悬浮在空中,仿佛能够看见属于沢田纲吉的火焰围绕在其中。 而这个装置的最下方是一个座椅,乌丸莲耶拍拍琴酒的手,亲昵地叫他“阿阵”。 “将我推过去吧,Gin(阵)。”他说道,“尊尼获加已经不足为虑了。” 琴酒沉默了下。 他收下了枪,像是被驯服的野兽,双手握上了本可以用电池驱动的轮椅的把手。 “他要死了。”他说道,不像是问话,反而笃定。 乌丸莲耶就笑,带着些微妙的纵容。 “是的,他要死了,不论是谁被抽干了生命能量都会死的。”他说道,“你知道么,我寻找像是他这样的人已经找了很久了。” 他抬起头,望着这个巨大的装置。 “这个东西,从拿到石板开始,我就在着手制造,用了三年,总算做出个能用的。”乌丸莲耶说道,“它能够将从尊尼获加手中吸纳的生命能量注入我的身体当中,有了新的能量,我已经死去的细胞会重新更新,让我身体的机能回到从前。” “不过我的身体对这种能量的吸收力不算高,十能存一便是极限。最好的载体还是能够看见火焰的人——例如说尊尼获加,他的身体是极好的载体。” 这样说着,他遗憾地向后看了一眼。 “所以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你知道最好的步骤是什么吗,阵。” 他问道。 琴酒沉默着,但乌丸莲耶也不需要得到他的反馈。 他说道:“是在让我重新获得活力之后,如果尊尼获加的身体还未死亡的话,我们就将他封冻起来,制造一个软体、或者芯片,不论什么,将我的精神与记忆注入他的大脑——这样,那副强大的躯体就是我的了。” 琴酒终于开了口:“那样的话,您就能够获得永生了吗?” 他问道。 乌丸莲耶像是听见小孩子提问一样笑起来。 他不再解释了,敷衍地说道:“是的,只要能够这样,再得到尊尼获加的身体,用那副强大的、年轻的躯体永生下去,才是最好的。” 已经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乌丸莲耶已经陷入自己的妄想之中。 沢田纲吉听见了这一切,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原本就头昏脑涨,再加上大量火焰的流失,让他整个人都变得虚弱了下来。 在恍惚之中,一道声音刺破黑暗抵达了他的耳边。 “喂,听清楚了吧。”那个人说。 沢田纲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闭了闭眼,毛绒的手套在手间变换成战斗的形态,再次睁开眼,一切的不适都被他强硬地压制了下去。 他呼出一口气,手中尝试性地开始释放炎压。 乌丸莲耶依旧在幻想之中,他已经看见了自己健康而强健的未来,却发现自己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 “喂,阵,快一点。”他坏脾气地说着,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不对,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他回过头,看见银发青年微微扬起的下巴,和漫不经心抵在太阳穴边的伯|莱|塔。 他甚至不知何时掏出了七星,单手抖出一根烟,目光错过震惊的乌丸莲耶,落在前方,甚至仿佛预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一般勾起了唇角。 身后,巨大的火焰迸发而出,擦过两人头顶,像是一颗巨大的流星撞入了他们身前的巨型装置。 在澎湃的火光之中,手中挥舞着火焰的青年凭空飞起,黑色的披风翻飞,在空中留下耀眼的弧度,夺下骤然坠落的石板。 乌丸莲耶气急败坏地瞪向琴酒。 “你!!” 而银发的青年则看着火焰之中的背影,嗤笑了一声。 【“不会让你死的。”那段两个人共同的记忆中,他说,“或者,一颗子弹。” ——只要接过这颗子弹,那么之前有过的龃龉——管他是背叛还是谎言,都一笔勾销。】 这是琴酒做过的最烂的一笔生意。 他看着棕发的青年从火焰中走来,低头叼了一根烟在嘴里,扔开空掉的烟盒。 等到对方过来,他像是以前一样招了招手,在对方茫然的目光中夹下七星,别了别头。 “火。” . 第58章 058 058 沢田纲吉做了一个梦。 梦境摇摇晃晃的, 连带着他的脑袋也晕晕乎乎,跟着梦在晃动。 但沢田纲吉还是尽力睁大眼睛,试图去看清楚坐在自己床边的那个家伙的面容。 房间内没人说话, 但他的耳边却突兀地响起了一些声音。 【“我明天就走了。”】 是熟悉的声音——是陪伴了他十年之久的家庭教师的嗓音。 依旧是可爱的声线,但却多了些什么迷糊状态下的沢田纲吉尚且无法弄懂的东西。 他伸出手,试图挽留对方。 不要去。 沢田纲吉无声发出呐喊, 不要去, 回来。 【“哼, 你是在命令我吗?胆子打了啊蠢纲。”】 他的家庭教师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他“蠢纲”了。平日里也是“阿纲阿纲”这样的称呼,骤然听见对方这样叫自己,沢田纲吉还有几分怀恋。 可是现在是怀恋的时候吗? 不,不是。 他用力攥紧了对方的衣角,恍然觉得面前的似乎不是那个有着婴儿身体的Reborn, 而是身姿更加宽大的成年人。 可他似乎没发现这巨大的区别一样, 甚至隐约觉得,要是是Reborn的话,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不要去啊。 所以他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哀鸣。 可他什么时候动摇过他的家庭教师? 于是他只能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离开, 在说过“再见”之后跳下窗台走向远方, 逐渐拉长成一个成年人的模样。 棕发青年面色绯红地躺着,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翕动, 眉间皱起一道沟壑,是痛苦又悲伤的模样。 不知是被怎样的梦魇所扰, 过了许久,他才冷汗淋漓地睁开了眼。 一袭黑色映入他的眼帘。 沢田纲吉因为过载而关闭的大脑迟缓地运作起来, 伸手拽住了对方的衣角。 ……Reborn? …… 琴酒站起了身。 银色皮毛的野兽只分给了这个在关键时刻耍了帅就倒下的家伙一个冷漠的眼神, 便收回自己被棕发青年抓住的衣角, 神色冷淡地抽身离开。 鼻尖氤氲着七星的气味,大概是琴酒手中最后的那根。 受到了烟味的刺激,沢田纲吉终于将这个黑帽子的杀手先生同另一个区分开,见着对方离开,微微垂下眼,收拢那些不合时宜的情绪。 半晌,端了个盘子的伏特加探头探脑地进来。 他这幅模样实在有些小心翼翼,墨镜下的小眼睛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微妙地让沢田纲吉有种不太想接触的感觉。 见到注视自己的尊尼获加,伏特加偷偷在心里呼出一口气。 “你醒啦,要喝点东西吗?” 笑容之殷勤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人是不是背着他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 但沢田纲吉的嗓子确实是有些干的,于是他点了点头,伏特加就很贴心地将水杯给他递到了手上。 蜂蜜水的甜味很好地缓解了些许头痛,沢田纲吉依旧能够感觉到火焰还在自己的身体当中奔腾,不过比起接触到石板的时候已经温驯了许多。 他默无声息地引导着火焰平静下来,抬头看见伏特加,心念一动。 “这里是?”他问,刻意留下能够让对方回答的余地。 伏特加摸了摸脑袋。 “是实验室的休息室,”伏特加有些牙疼地说道,“尊尼获加你不用担心,实验资料基本上都抢救回来了,就是仪器什么的都还在里面,可能得等安全之后再进去拿。” 什么叫做实验资料抢救? 沢田纲吉难得懵了下。 他看着一本正经解释的伏特加,没发现对方是在驴自己的痕迹。 于是捂着脑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等等等等,”他按了按眉心,至少能够确定现在是安全的、还没死的老乌鸦也还没把他打成叛徒,平复了下心绪之后问,“我的脑子有些晕……发生了什么你还能重新跟我说说吗?” 伏特加一愣,旋即露出了类似于慈爱的目光。 “当然。”他拍着胸膛说道。 从伏特加的口中,沢田纲吉得知这次的事件被琴酒捏成了一个朗姆试图反叛Boss被英勇又忠诚的尊尼获加和琴酒镇压,途中不小心毁掉了Boss制造的大型仪器引起爆炸、差点毁了整个几层的地下实验室的故事。 “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们被困在了里面……嗳没事,大哥刚才已经联系到了外面的家伙,基安蒂她们控制了局面,大概过不了多久救援就来了。” 沢田纲吉:…… 他痛苦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就算是他没怎么控制到自己的力度,死气之炎也不会造成爆炸……唯一的解释方式是琴酒为了让转移这件事情的焦点,从而取得缓冲的时间做的事。 想到方才还是冷着脸的琴酒,沢田纲吉微妙地有些心虚。 虽说有着默契的约定在,可是他做的也不是一般的事……这种从一开始就网织的谎言在揭破的时候,就是琴酒真正选择了乌鸦的那边他也没有任何意外。 反而是琴酒竟然选择了自己,让沢田纲吉微妙地有些受宠若惊。 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一定是被讨厌了的吧。 这样想着,青年就忍不住低下脑袋,唉声叹气起来。 殊不知看着他这模样,伏特加倒是在心底呼出了一口气。 ——天知道知道地下实验室爆炸、而他的大哥和尊尼获加还在里面的时候他是多惊恐。 就算他突破了其他“同僚”的阻拦回过头去找大哥们,极少有机会进入下层的伏特加也依旧不知道大哥们在什么地方。 听见从地下传来的爆炸声和几乎能和地震拼上一拼的震动,伏特加半颗心都凉了。 但他还是摸爬滚打地到了电梯的地方。 哦不对,这时候还电梯还能用吗? 就在他焦急地等待着电梯下降,终于照着记忆的路线找到他大哥的时候,他见到的却是背对着爆炸余浪、扛着尊尼获加的他大哥琴酒。 伏特加:瞳孔地震! 大哥不愧是大哥,在这种情况下的逃生也丝毫不见慌乱,反而霸气得像是他自己才是那个炸了实验室的人。 而尊尼获加被他扛在肩上,似乎已经昏了过去。 他跟着大哥下了从未踏足过的最底层,足够硬度的安全门将爆炸的余韵隔绝在外,大哥扛着尊尼获加,轻车熟路地走到了现在的地方。 ——不是大哥你捞人就捞人,干嘛用扛米袋一样的姿势啊! 再不济也得是个公主抱吧! 伏特加落泪,伏特加心酸,发现安全之后的伏特加决定晚上回去就在论坛上激情输出八百字,脑补大哥和尊尼获加在爆炸中的生离死别。 【“你快走。”黑衣银发的冷漠杀手背对着棕发青年,一手插在黑色大衣的兜中,冷酷而迷人。 棕发的青年痛苦地看着他,下定决心:“不,你先走,我殿后。” 琴酒冷漠地哼声:“哼,尊尼获加,你这是在玩火。”】 ——呜呜呜他的cp好真!真的太真了呜呜呜呜! 沢田纲吉:…… 看着脑子似乎不太好的伏特加,教父先生犹豫了一下,将自己挪得离对方远了些以免被传染。 不过倒是微妙地放心了下来一些。 他坐起身,脑袋上沾了水用来降温的布就顺着落下,沢田纲吉接住这东西,坐起来之后还是感觉脑袋有些昏。 这倒是很正常,在他年少轻狂不小心轰了个岛之类的的时候经常这样。 沢田纲吉在伏特加担忧的目光中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按了按眉心之后稳住了身形。 ——可是他今天也没用那么大的气力。 要是按照教父先生火力全开的输出量,别说乌鸦的那点小装置了,就算是这个地下的实验室也能给他击穿。 但是顾忌着上方还有无数的组织成员如工蚁一般在勤勤恳恳地工作,沢田纲吉还是留了手,只是将那个大装置给破坏掉。 他顿了顿,问:“石板呢?” 伏特加墨镜下露出了豆豆眼:“什么?” 沢田纲吉:…… 辨认了一下对方似乎是真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沢田纲吉久违地很是无语了不少。 不过伏特加显然还是知道些的,挠了挠头。 “如果你说的是爆炸现场的那块板子的话,”男人比划了一下,“就在外面。” 伏特加说着,顿了顿,看了眼尊尼获加吗,低下声音补充:“大哥也是。” …… 沢田纲吉出了门。 他们其实距离所谓的爆炸现场其实不远,多半伏特加看到的就是琴酒给其他地方搞了破坏之后回来捞他的时候。 纵观整个地下的实验室,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这里——乌鸦的休息室。 他迈过地上的一片狼藉,半是跳跃地走到了琴酒身边。 那个巨大的装置是被他破坏了的,但也没完全被破坏,装着真正的石板的装置砸在地上,石板却依旧高处其他地方一截。 琴酒就站在不远处,冷着脸不知道想什么。 沢田纲吉想问乌鸦和通善呢,但是他又觉得现在似乎不是什么询问的好时机。 比起此前同为组织成员又是共犯者的彼此信任的状态,两个人现在虽然站得极近,中间却像是隔绝了一道无形的隔膜。 教父先生难得有些犹豫。 算了,等出去之后再和琴酒沟通好了。 他想,目光难得有几分飘忽。 然后那双棕色的瞳定格在了某处。 沢田纲吉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这东西。 以至于目光一扫而过的时候甚至没有发觉,但是下一刻却反应了过来。 他快步上前,在看清那东西的模样的时候瞳孔紧缩,难掩震惊,甚至失声说了出来。 “怎么会在这里……阿尔克巴雷诺的……” …… …… 【“阿尔克巴雷诺?” 意大利,午后,吃饱喝足的小教父在家庭教师的首肯之下,迎来了久违的假期。 他的家庭教师坐在身边,白色的凉亭里准备了婴儿专用的小座位,让Reborn就算坐着也能和小教父在同一个水平进行对话。 就是在奇怪的地方很贴心。 听见十年如一日鱼唇的弟子的问话,Reborn勾了勾唇角。 “没错,就是阿尔克巴雷诺。”他说道,“阿纲你也知道,被称为彩虹之子的一共有七人。” 尚且年少的沢田纲吉:…… 不他不知道! Reborn:…… 不你知道。 专断任性的家庭教师说道:“就和彭格列的守护者一样,我们七人分别对应了七种不同属性的火焰。” 沢田纲吉茫然地眨了眨眼。 “七种?”少年人歪了歪头,“也就是说,其中也包括大空吗?” 家庭教师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没错,我要说的就是这个,”他说道,“你即将见到的就是我们阿尔克巴雷诺的大空。” 哇—— 沢田纲吉看着婴儿身形的Reborn,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个同样五短身材、带着婴儿奶嘴的不明人形象。 然后一记正义的铁锤给他锤了下来。 “疼疼疼……Reborn!” 少年人捂着脑袋发出抗议。 “总觉得你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手中接过重新变回变色龙的列恩,Reborn用他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盯着沢田纲吉,跳上对方的肩膀,“这种愚蠢的表情在见到艾莉亚的时候就不要露出来了。” 少年首领委委屈屈地抱住脑袋,说了一声是。 说是久违的假期,其实也是托这位传说中的“彩虹之子的首领”的福。 因为对方的拜访,彼时正将沢田纲吉的课业抓得很紧的Reborn终于放松了些许,给了这被课业压迫的傻孩子一些喘息的时间。 因此虽然还未正式见面,沢田纲吉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彩虹之子的首领就已经多了几分好感。 而对方确实是一位令人亲近的女性。 与典型的日本女性的妈妈不同,基里奥内罗的首领艾莉亚创造出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她热情又开朗,像是一朵热烈盛放的红色玫瑰,在花期之间浓烈地开放。 对于同为七的三次方的大空的沢田纲吉,艾莉亚给予了少年首领对等的尊重与爱护,不过半天的时间,便已经成为可靠的大姐姐一般的人物。 一来二往了几次,沢田纲吉也就犹犹豫豫地,像是只试探的兔子一样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例如为什么艾莉亚小姐和Reborn他们看起来不太一样,又例如阿尔克巴雷诺到底是什么。这些Reborn只在很偶尔的时候会回答的问题,艾莉亚都不吝于解答。 “那么,阿尔克巴雷诺也是会死亡的吗?”沢田纲吉问。 墨绿短发、英姿飒爽的女性忍不住揉搓着棕发青年的脑袋,发出叹息。 “当然。”她轻声回答,不愿屈服于宿命,却不得不屈服于宿命,“不论是我还是Reborn叔叔,大家终究都会走向死亡,这是人之常情——只不过,或许我们的死亡比起其他人会来的更加突然。” 这样说着,她弯眼露出笑容:“或许在另一个平行世界,我们已经死掉了也说不定。”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就算是沢田纲吉也深知这件事。 可是只是将“死亡”这样的字眼跟Reborn放在一起,他就觉得无比的不适应。 ——那可是Reborn,是Reborn诶! 平日里打打闹闹,但事实上却对家庭教师拥有着超厚滤镜的小教父在心里惊叹着,还是忍不住低落了起来。 一连几天的低落状态让彭格列的成员们忧心忡忡,伙伴们有的不远万里回来爬窗,在清晨第一滴露珠滴下的时候送给他一束从花圃里采摘的白色百合;有的开着视频和他联机打游戏,畅聊了几乎一整个晚上;还有个学着上一个给他直播热带森林里动物家族的迁徙……不是大哥你不是去做任务的吗?怎么开始观察动物世界了! 就是心累了起来。 沢田纲吉勉为其难地将自己揉揉搓搓,至少捏成了不会让伙伴们担心的模样。 但能够瞒过他的伙伴们也瞒不过家庭教师,终于,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中的一个,他的家庭教师握着枪站在了他的床头。 沢田纲吉:…… “你终于准备逐我出师门了是吗,Reborn?”教父先生抽抽鼻子,像模像样地抹了抹眼泪。 而出差途中被彭格列众人sos电话召唤回来的Reborn一只手拉扯着帽子,另一只手捏着列恩对准了这个嬉皮笑脸的家伙。 “你想去三途川吗,蠢纲?”他搬出了已经很有一段时间没用过的称呼,强调笨蛋学生的愚蠢,而后还是在心里微妙地叹了气,坐在沢田纲吉的床头,两只jiojio可爱地晃荡了起来。 家庭教师先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个十字架,另一只手拿着圣经,列恩在他的身后发光,强硬地作出佛光普照(哪里不对)的效果。 “彭格列式告解室。”Reborn说道,“只需要五元的硬币就能够来一次,要来试试么?” 这属于是家庭教师先生隐晦的关心了。 按理来说,会在这种时候恼羞成怒地叫一句“Reborn”、然后嘀嘀咕咕吐出自己为了什么而苦恼的小教父却卡了壳。 他吸吸鼻子,砰地抱住了看起来怪模怪样的家庭教师。 “Reborn——”他真情实感地流下眼泪,想到那些被自己幻想过的无数种没有Reborn的未来,顿时委屈和畏惧一同涌上心头,“你不要死啊呜呜呜——” “我不会让你死的——Reborn——”】 …… 琴酒回过头来。 银发的杀手先生脸上看不出表情,身周的气质却是难以言喻的冰冷。 然而,这份冰冷在触及到教父先生神色之时,却微妙地有了些消融的迹象。 琴酒其实不是很想搭理这家伙的。 至少现在是这样。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其实酒厂的老大哥心中也是几多烦躁的。 然而在心情烦躁的时候聊以慰藉的香烟还塞在包里,身上的火在让楼上的东西爆炸的时候扔进去了,造成了琴酒一时之间没火可用的困境。 这就更烦躁了。 而看见那个扮猪吃老虎的棕毛,琴酒更是想再度掏出他的伯|莱|塔,给这个欺骗了自己的家伙来上一枪。 但最后还是没这么做。 不是因为琴酒突然觉醒了伏特加前想万想的恋爱脑,而是因为他发现沢田纲吉正在颤抖。 是的,颤抖。 自从相识之后就越发少见这家伙如此一种几乎堪称脆弱的姿态的琴酒沉默走近,脑海中判断着这是否是对方又一次的演技的同时,警惕地接近了他。 沢田纲吉此时难以分出注意力给琴酒。 他从一片废墟之中捡起石化的奶嘴,神色震惊又茫然,隐约还带着一丝痛楚。 Reborn。 他的脑海之中不断回旋着这个名字,理智拉扯着他告诉这不是Reborn,但巨大的痛苦依旧席卷了他。 “这是与石板一同发现的物品。” 另一个门后,通善走出来,慈悲的大师甚至推着乌丸莲耶——这句话就是乌丸莲耶说出来的。 乌鸦早已经不如先前体面了,不知为什么琴酒没下死手,但也让他无比狼狈,子弹没入身体,鲜血潺潺地流出,滴落在地上,每经过一处便会留下一串血色的印记。 乌丸莲耶恶意地看着棕发青年,看着对方痛苦的表情,即使这不是自己赋予的,也依旧感到了舒适。 “看来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说道,“似乎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的尊尼获加,可怜的孩子,这是什么?” 没人搭理他。 可乌丸莲耶也不需要别人的搭理,他“嗬嗬”地笑起来,心中闪过无数恶毒的猜测,最终回想起某个关于“生命之火”的实验。 ——在实验之中,研究人员按照解析出的原理,对生命之火赋予了活性的实验兔子进行了逆向操作。 结果很惊人,因此他一直记到了现在。 那只可怜的实验品失去了被赋予的活力,在进一步的抽离之中逐渐消失。 而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兔子并非是直接消失,而是先被转化成了石质,而后化为粉状消失在了原地。 于是乌丸莲耶恶意地扯开了笑,不吝于以最大的恶意来刺激这个让他的计划功亏一篑的年轻人。 反正他已经要死去了不是么? ——“或者,是你认识的孩子的骨灰?” 他如此问道。 这个问题钻进了沢田纲吉的头脑之中。 火焰带来的痛楚警醒着他,让沢田纲吉维持在清醒与混沌的边缘。 但是听见乌丸莲耶的话,他还是一时陷入了恍惚的境界之中。 记忆之中,某个家庭教师被他叽哩哇啦地抱住,终于明白了少年时期的沢田纲吉的惶恐所在,忍不住露出笑意,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关系,我不会死的。”他的家庭教师信誓旦旦地说,“至少在你这家伙死去之前,我还是会活下去的。” ——毕竟要论起这个,他可是熬死了不少的mafia。】 于是沢田纲吉垂下眼,收敛了自己的所有情绪,尽力让自己变得平静,像是对此并不关心的模样。 “骗子。”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说道。 “只是一个骗子罢了。” . 第59章 059 059 苏格兰掐着表等待着尊尼获加的归来。 时不时看手机的青年像是一只无聊扒拉两脚兽的电子产品的大猫, 在无意间看向电视的时候看见某个地方发生火情的新闻之时,心脏猛的一跳。 “哇哦,”在不发疯的时候格外自来熟的基安蒂探过头,看见燃烧的建筑的时候吹了个口哨, “这不是组织的实验室嘛?” 他就说嘛……等等这是啥? 苏格兰看向一脸看好戏的女性狙击手, 难掩震惊。 “怎么, 你不知道么?” 大概是刚刚“干完一票”, 基安蒂的心情不错, 看见这个总是被尊尼获加庇护在羽翼下面的新同事这副模样也没生气的大喊废物,而是不怎么耐心地解释了一句,“这是组织的实验室,上次琴酒老大还带我去过这里。” 说到这,脑子似乎不怎么聪明的狙击手顿了一下,草了一声。 “等等等等,琴酒老大今天是不是也在这来着???”她扭头叫自己的搭档,“科恩你快来看, 琴酒老大今天是不是在这来着?” 按理来说,在非任务期间, 他们是不知道琴酒的所在之处的。 然而怎奈琴酒身边有个伏特加。 当然有个伏特加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一般来说伏特加也不会暴露大哥的所在位置。可是伏特加除了是伏特加,是琴酒的小弟以外, 还是个嗑琴酒x尊尼获加cp的cp粉头子。 而基安蒂正好和他相反……也就是说, 她是嗑尊尼获加x琴酒的cp粉。 ——当然了cp粉基安蒂没伏特加那样强大的产粮和脑补能力, 但是两个人常常会就是尊琴还是琴尊这种事产生争吵。 因此,每每遇见能嗑到cp、但是不能立刻发出去的时候, 伏特加总是先给基安蒂来一份, 气得对家直跳脚, 像是小学生一样诅咒他才心满意足。 对此常常围观两个人争执的科恩表示不知道伏特加和基安蒂之间谁还没小学毕业。 (基安蒂:“当然不是老娘了,老娘可是初中毕业过的!”) 总之,虽然只是被迫的一眼,但科恩还是认出了着火的地方正是伏特加发来琴酒和尊尼获加背影的地方,当即沉默地点了点头。 基安蒂抢过苏格兰的手机,眉飞色舞地“哈”了一声。 “那这是摊上大事了啊!”她兴高采烈地说道。 苏格兰:…… 黑发蓝瞳的青年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这个酒厂的同事,犹豫再三也只是摇了摇头。 算了没救了(不是)。 而与老大受难兴致勃勃的基安蒂不同,比起琴酒,苏格兰其实更加担心自己的上司。 在两个狙击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时候,他低垂下眼,略作思索之后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 抬起头就被两双放着光亮(科恩:我没有)的眼睛注视了。 “喂,你,能被尊尼获加那种怪物信任,想必除了打子弹还会做其他事吧?”基安蒂高兴地用狙击枪戳了戳他,“快来,伏特加说琴酒老大和尊尼获加被困在地下了,让我们帮忙一统组织!” 苏格兰:? 黑发青年略带茫然地看向激动过头的女性身后。 科恩咳了一声。 “虽然伏特加的原话是镇压组织的宵小……嘛,不过没有差别。”他稍微复盘了下,感觉自己的思路没问题,就朝着苏格兰点了点头,“总之就是这样。” 苏格兰:…… 就算和这两个脑回路奇怪的家伙已经相处过很久了,苏格兰还是会在和对方接触的时候微笑着带上痛苦面具。 “不过,”眼角有着昳丽花纹的女性一脚踩上天台,难得穿的短裙在风中飞舞,她凑近了笑容和善的苏格兰,微微虚起眼睛,狙击手夹在怀里,另一只手则像是调戏一样勾起了对方的下巴。 但她口中说出的话语却与暧昧丝毫无关,只见她注视了苏格兰半晌,凝重问道:“你这家伙……不会是卧底吧?” 【卧底】这样的词汇一出,似乎天台上的风都停止了一瞬。 科恩皱了皱眉,还没说什么,就被早就洞悉他的基安蒂回头瞪了一眼。 “别说废话。”她急躁地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如果要让这家伙参与的话绝对要确认这个,要是他是条子的话组织就完蛋了!” ——虽然这样说着,说到最后,她的语气中竟然夹杂了一些说到琴酒出事了的时候的兴奋。 果然是一群疯子。 诸伏景光想。 他闭了闭眼,将心中杂乱的思绪刨除,再睁开眼的时候,锐利的蓝瞳中便闪烁着暗光,毫无畏惧地对上了橘发的狙击手。 “哼,你在说什么呢。”虽然是笑着的,但不论是基安蒂还是科恩都能够明显地察觉到面前的家伙就像是切换了一个人一样露出了和善外表的獠牙。 苏格兰看似温和地偏了偏头,语气无可置疑。 “就算尊尼获加是卧底,我也不会是那种东西。”他微笑着说道,“条子都该去死。” 在这等压迫力十足的情形下,基安蒂甚至能够感觉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样。 她一边搓着手臂,一边若无其事地收回了勾着苏格兰下巴的手哈哈笑了起来。 “你说的没错。”她收敛了笑意,神情认真得吓人,“那么你就跟来吧。” 基安蒂回过身,嘴里狂躁地嘟囔着“那家伙”“该死”“去死吧”这种不明对象反正像是和对方有着深仇大恨才能说出来的词汇,转身带着科恩和苏格兰下了这栋大楼。 橘发女性眼角的燕尾蝶展翅欲飞,苏格兰手中握着差点发出去的短信,凭借着头脑中的印象按下了发送键,抬头看着基安蒂,神情在黑暗之中格外严肃。 绝对有大事发生了。 他闭了闭眼,让自己尽可能不要悲观地去想最烂的结果。 ——可是离别前尊尼获加的话语与神态时刻萦绕在他的头脑之中,让他忍不住将事情朝着最烂的一面去想。 要平安无事啊,尊尼获加……沢田前辈。 …… 沢田纲吉闭了闭眼。 那句“不过是个骗子而已”说出口他其实就后悔了。 可是没人知道他说的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就算是辩驳也无可辩驳,反而不如闭口不谈,权当做无事发生。 只是这话说的让琴酒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沢田纲吉从暂时的、异样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对上银发青年的眼瞳,微妙地有些心虚。 ——毕竟对于琴酒来说,他也算是一个“骗子”。 不过也不算意外吧,他甚至能苦中作乐地想,大骗子师父教会小骗子徒弟,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想到这里,棕发青年苍白的脸上竟然抿出了一个浅淡的笑意。 但这样的笑意似乎激怒了乌丸莲耶。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乌丸莲耶感受着自己生命力的流失,看着罪魁祸首竟然还能在自己的刺激之下露出笑容,内心升涌起难言的愤怒。 “我已经快要死了。”他幽幽地说道,浑浊的黄瞳盯在沢田纲吉的身上,“但是,你以为我就这样死去了吗?”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短信的声音同时涌入在场几人的耳中。 ——可是不论是沢田纲吉还是琴酒,甚至倒在地上的朗姆,他们的手机都在见到乌鸦之前被收了起来。 沢田纲吉回过头,对上扒拉着门框手忙脚乱地收拾手机,脸上惊慌不似作伪的伏特加的双瞳。 虽然有墨镜的遮挡,但对方的惊讶到几乎可以被称为惊恐的表情还是能够轻而易举地识别出来。 沢田纲吉皱了皱眉,就这个简单的动作吓得伏特加一个原地立正,紧张地发出报告的声音。 “我、我是收到Boss的短信说组织里有卧底才来找尊尼获加你和大哥的!” 慌乱之中甚至将琴酒的名字排到了沢田纲吉的后面。 教父先生和琴酒对这种东西都不算在意,两人对视一眼,后者冷哼一声夺走伏特加上贡的手机。 琴酒阴沉着脸迅速看完就扔了过来,沢田纲吉有些慌乱地接住手机没让这东西掉在地上,瞳孔在看清上面的内容的时候微微一缩。 【紧急备案计划3启动。】 紧急备案3是组织内有卧底的意思。 说实话这不算是什么大问题,毕竟组织三天两头就有卧底被抓出来(咦这是可以说的吗),但是怪异的地方不在于因为卧底启动了紧急备案,而在于消息的发信源,正是属于乌丸莲耶的邮箱地址。 连没怎么见过Boss、但也知道Boss的典型标志就是乌鸦形状的面具的伏特加也忍不住将目光落到了乌丸莲耶的身上。 见状,乌丸莲耶扯出了诡秘的笑容。 “不要这样看着我啊,”他轻声说道,“这可不是我的命令。” 他似乎甚至不知道这封短信的内容,但只是看着尊尼获加表情的变化,就不由得感到了高兴。 乌鸦“嗬嗬”地笑着,因为生命力的流失,瞳中逐渐失去光亮。 沢田纲吉紧了紧拳。 “不是你的话又是谁?”他尽力冷静地问。 乌丸莲耶就笑。 “我怎么会知道呢?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是被你们困在了这里么?”他说道,“我已经快要死啦,被你、被Gin联手锁死在这里,我会知道什么呢?我连你手上的信息说的是什么都不知晓,我只是个快死掉的老头子而已。” “但是我也同样无所不知。尊尼获加,我的孩子,你以为我是什么?” “组织的Boss?财阀的家主?不,都不是。”他轻声说道,带着些对于年幼的孩子的轻蔑,也带着对尊尼获加微妙的怜悯,“我不过是我们这个阶层的代表罢了。” ——几乎可以说是整个日本最为庞大的家族之主说着,颓丧之中带着几分难言的自豪。 沢田纲吉的脑海中闪过了许多片段,有三年以前,这个身体的“父亲”在电话的另一端所说的“期待”,也有在富泽家族那艘邮轮上见过的富豪政客们的宴会,最后,落在宫野志保吐槽的那句话。 【政治家的儿子将成为政治家,银行总裁的儿子将成为银行总裁。*】 但是那位富泽家的掌权人在听过这句话之后,竟然是抚掌大笑了起来。 ——要是仅仅如此就好了。 他笑着说道,带着戏谑。 沢田纲吉的脑海中电光火石一般闪过了什么,他急促地上前两步,拎起乌鸦的衣领。 “你是什么意思?组织在警察厅有卧底是吗?”沢田纲吉结合着脑海中的记忆进行推论,“不,不仅仅是普通的卧底,而且绝对是高层……” ——否则也不会在如此巧合的时机发出警醒。 乌丸莲耶并没有被教父先生的愤怒所压倒。 他就着这个姿势,唇角拉出一个弧度,看起来极为诡异。 “嘛,谁知道呢。”他说道,依旧是嗬嗬的笑,“但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尊尼获加,我的孩子,你得先仔细想清楚才行。” ——是先有组织才有身为警视厅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的高层的卧底,还是先有了这些精英政客和财阀、才有的组织呢? 乌鸦瞪大着双眼,在留下最后的问题之后,露出诡异的笑容。 “没关系。”他的声音已经如同蚊呐了,细如游丝地宣布,“等我死去,我的贝尔摩德将会拿着我草拟的【遗书】,将你认定为组织下一任的首领。” ——虽然这是他原本为了自己夺取了尊尼获加的身体之后而准备的,毕竟更换身体之后“乌丸莲耶”就死去了,为了让自己继承自己的遗产,乌丸莲耶准备了许多。 当然,他也准备了后手。 在关键时刻有着应有的谨慎的老乌鸦准备了一个小小的装置,只要轻轻一触,就算是在完全没有信号的地界,他的贝尔摩德也还是会收到他的信号,从而更改计划,先将尊尼获加干掉,再延续他的梦想。 可是现在他想,能用上也挺好的。 ——至少这样,尊尼获加就无法再回到光明的那方去了。 乌丸莲耶活了这么多年,年轻的时候在经济与政治的领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这么多年下来,别的不说,识人的本领他已经练得七七八八。 因此在看见尊尼获加之后,他已经知晓这是个怎么样的孩子。 温暖、明亮,是黑暗里燃烧的火焰,也是漆黑深夜的高空,连琴酒这样的家伙也能够包容。 可他到底是属于白天的,像是昼夜旋转一样暂时步入黑暗还好,能够包容夜里的生物,将白日的光偷渡到夜晚,让高冷的月永远悬挂在天上,为夜里的生物也带来光。 可要是让他变成永夜呢? 是漆黑的大空继续包容黑暗中的一切,还是被黑夜所吞噬? 乌丸莲耶就要死了,他的野望、他的永生已经注定只是一个梦想。 可是要是临死之前能够将尊尼获加这种人物推入黑暗,岂不是也是在自己的人生最后一页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嗬嗬”地笑着,浑浊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一切,最终不甘地落下。 暗红色的血液流淌过他的胸口,顺着电动轮椅滴落到地面。 而乌丸莲耶面上带着满足而诡异的微笑,头一歪,便失去了意识。 沢田纲吉站直了身体。 他闭上眼,呼出一口浊气,明明乌丸莲耶已经死去,但是超直感仍旧在跳跃着,昭示着危险并未解除。 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了。 不,他想,还有比现在更加糟糕的事情吗? 教父先生转过身,看见伏特加已经傻掉的模样。 在他的注视之下,男人胖胖的身躯一抖,旋即垂下了头。 “Bo……Boss。” 他臣服。 …… “哇哦。” 急匆匆进行着救援的现场,拿着琴酒的鸡毛当令箭——虽然她本人其实很不想听琴酒的吩咐,更是恨不得那家伙就这样深埋于地下——的基安蒂捂着无线耳麦,神色微变。 苏格兰忧心着上司的安危,现下威士忌小组的另外两人也联系不上,因此虽然神色凌厉,但却难掩忧心忡忡的神态。 直到神色微妙的基安蒂走了过来,伸手…… 一不小心就被这个女流氓(不是)勾过下巴的苏格兰警惕地瞪着对方。 基安蒂“啧”了一声。 “不用担心了。”知道这家伙对尊尼获加忠心耿耿,基安蒂难得贴心了一次,紧接着酸水直冒,“不仅不用担心尊尼获加,你这小子还发达了你知道吗?” 苏格兰:嗳? 看着他这幅突然呆掉的模样,基安蒂觉得心里的无名之火烧得更烈了。 她烦躁地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在苏格兰准备无视她离开的时候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肩膀。 “我的意思是,你小子发达了。”她盯着苏格兰的蓝瞳,试图在这片澄净如深海的眼瞳中找出什么,“Boss死了。” 听见这一句话,诸伏景光心下一震。 虽然知道有这样的动静,组织内一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是这事居然是组织那个尚未见面的Boss离世…… 他心中震惊,面上也是同样的表情。 “等等这样的话下一任的Boss?” 结合着基安蒂柠檬树下的发言,苏格兰的心中突然有了个可怕的推断。 只见眼角纹着燕尾蝶的女性狙击手瞪了他一眼,左脚跺地。 “你这家伙是在炫耀吗?可恶这一定是炫耀吧?!”她咬住了自己左手大拇指的指甲盖,陷入难以言喻的狂躁之中,“竟然在我的面前炫耀,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苏格兰:…… 组织的人果然都是疯子(再次)。 他不得已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紧随其后的科恩。 身形高挑、平日里看起来也比动不动就会狂躁起来的基安蒂冷静许多的科恩冲他点了点头,接收了他的询问。 苏格兰微妙地放了些心,等待着对方回复。 没想到科恩顶着个面瘫脸思索了一下,问出了和基安蒂一样的问题。 “炫耀。” 苏格兰:“?” 科恩:“你在炫耀吗?” 男人顿了顿,不甘不愿地说道,“你在炫耀你的直系上司成为现在的Boss了吗?”??????!! 苏格兰瞳孔地震,苏格兰第一时间想到了他的大前辈所写的那本《这件事》,然后晃了晃脑袋。 他急迫地想要联系上尊尼获加,但是和之前一样,对方的手机处于不在服务区的状态。 基安蒂看见他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更加认定他是在炫耀了,被稍微冷静一些的科恩气呼呼地拉走,换了个对象散发她的狂躁症。 而苏格兰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却是陷入了巨大的担忧之中。 如果是他确实是组织的成员“苏格兰”的话,他现在理应是为了上司升级成为顶级上司、而自己也必然会随着尊尼获加的统治而成为组织内举足轻重的重要人物而狂喜的。 但是他的心中除了刚听见这个消息时候的震惊之外,随之浮上头的,就是毕竟他也好,尊尼获加也好,在成为酒厂成员之前,先是日本的公安卧底。 卧底这条路原本就是异于常人的。 与大众眼中“职业组”的辉煌未来想必,卧底有着几乎是百里挑一突出的素质,却过着见不得光的生活。 卧底们时刻面对着危险,更遭受着内心的动摇与责问——无人知晓他们真正的姓名,无人知晓他们真正的身份,就算是苏格兰,在组织内待久了,久而久之,也会不时生出对于自我的怀疑。 ——他究竟是谁,究竟处于黑暗还是光明?他是诸伏景光吗?如果是的话,那身为警察的他为什么在执行犯罪组织的任务,帮助组织扩张成长,助纣为虐。 那他又是苏格兰吗?如果是的话,身为组织成员的他为何又向警方传递着情报,为何在收割姓名的时候常常感到巨大的痛苦,为什么在身处黑暗的时候,会一边遭受着黑暗的侵蚀,又希望伸手拥抱光芒,就算是被这光刺得遍体鳞伤。 而现在,尊尼获加、他同为公安卧底的前辈,成为了组织的首领。 ……您做了什么,又在想些什么呢? 诸伏景光闭了闭眼,想起与自己分别之时,前辈苍白的神色与紧张的神情,巨大的担忧代替了震惊。 要是能早点见到他就好了,诸伏景光想,早一点见到前辈,再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然而,他始终没等到这个机会。 …… …… 【哇今天爆炸了你们知道吗?】 【什么什么?在什么地方?】 【就在米花町边上吧?声音还挺大的。】 【据说是医药企业爆炸……不懂就问,医药有什么能爆炸的啊?】 【医药……不是医药的问题吧(视线漂移)。】 【我堂哥的表叔的弟弟的大侄子的媳妇的三叔公在那边做过保洁,只能说不是一般的医药公司,不说别的,爆炸的地方在地下大家知道吧?但这地下可不止一层。】 【嗯嗯嗯??】 【知情人探头,确实是这样,目前的初步判断是涉hei吧。】 【听、听起来很刺激的样子?】 【赌一个可达鸭肯定涉了……下午从那边路过的时候正好见到有人从里面出来,那场景啧啧,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楼上详细说说?聊个五毛的?】 【说多了我爬被顺着网线来找,只能说不知道是哪个组的老大被封里头了,我路过的时候黑老大正好从里面出来……那场面,啧啧,堪比山嘴组上任当家的出牢,】 【笑死了还山嘴组上任老大出牢,不懂的事情不要胡说啊小朋友(哈哈大笑,jpg)。】 【你在笑话我吗?】那个被反驳的层主愤怒地在键盘上啪啪打字,【我敢保证那绝对是个黑老大!不是我直播吃屎!】 下面又是一群人在起哄,层主愤怒地驳回,试图描述自己所见到的震撼场景。 可他怎么描述也不对味,只能愤怒地掏出相机,在将自己偷偷拍下的照片上传之时一个激灵。 他看向那张偷拍的照片,虽然不是最佳的角度,但还是能够唤起他的记忆。 这个层主是个追新闻的,在得知一个医药公司竟然发生了爆炸、然而网络上关于这次事件的报道却是寥寥之后,当然就闻见了味道匆匆追了上去。 不知是出乎意料还是意料之中的,事发地点没什么新闻媒体,也几乎没见到救护车还是什么,隐藏技巧一流的层主偷偷摸摸地偷窥了许久,很快凭借着自己的经验确认了这些穿着黑色西装的家伙们的身份——Mafia。 在日本,mafia虽然说是合法的,但是在许多日本普通市民的眼中,他们依旧是不可招惹的存在。 层主先生年轻的时候也有过进入mafia混混的念头,只是这念头还没怎么生根发芽,就被同班一个在道上混结果死于非命的倒霉鬼的事迹给吓了回去。 但是少年时候的梦想总归是诱人的,就算自己注定不会也不能去当道上的家伙,但他还是对日本各种组织有着些许了解。 因此很快就认出这群家伙绝对是在“道上”混的。 别的不说,那个性情烦躁大吼大叫的女的绝对是领头的人物之一,她还有她身边那个看起来沉默寡言的同伴,已经另一个黑发蓝眼的家伙是他一眼就抓住的对象,最后一个甚至过分敏锐,似乎还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但是事已至此不能不继续看下去,于是他蹲着,在犹豫着是否要撤离之际见到这些家伙迅速列成了两队。 疑似爆炸现场的地方被开出了一个洞,刚才还忙碌得不得了的黑西装们训练有素地站成两列夹道相迎,让人不得不好奇即将出现的会是什么样的凶恶角色。 层主屏住呼吸等待了一会,一呼一吸都仿佛过了许久,在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的时间过去之后,他终于等到了来人。 率先出现的是一个棕发的青年。 比起肌肉凸显仿佛下一个就要撑破衣服的黑西装们,这个棕发的青年看起来要单薄许多,大概也就正常人甚至还要偏向瘦弱一些的正常人的水准。 而他的神情是很冷淡的,穿着黑色的西装,披着同色的披风,袍角翻飞之时仿佛带着火,有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就算很有气势,但棕发的青年看起来实在与这个纹着纹身的黑西装们夹道相迎的地方太过格格不入了。 相比起他,紧随其后而来的黑西装更加符合世俗对于“mafia”这种恶徒的想象。 走在他的左后方的是一名带着帽子的银发青年,隔着如此之远层主先生也能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极强的压迫感,用年轻人们喜欢的话来说,就是这个人身上有着“见过血”“手里沾着人命、而且不止一条”的气势。 棕发的青年看起来也是被面前的这幅场景给吓了一跳,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些惊讶中混杂着微妙的困扰的表情,似乎是同身后的家伙说了些什么——因为隔了很远,体味不到黑老大之间的暗潮涌动,是以层主先生甚至觉得前者是在同后者撒娇。 这种念头一浮现上来他就甩了甩脑袋,深觉自己一定是最近被女友的奇怪小说给荼毒了,而后更加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个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棕发的青年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扫过了自己。 站定脚步之后带黑帽子的银发男人招了招手,于是另一个矮墩墩的恶徒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包没开封的烟递到了对方的手上,不过半晌男人就吞云吐雾起来,身周的气氛也松动了很多。 而那个棕色头发的男人不知是同他在说些什么,神色虽然依旧冷淡,但却温和了些许。 层主盯着他们,看见棕发青年不太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 如冰雪初化,是冬日里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冰面上,折射出美丽的光彩。 他忍不住抬手照下一张,再抬头,就看见刚才见到一面的那个黑发青年冷着脸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层主:…… 上交了记忆卡之后他心有余悸地被赶出了黑涩会们所在的区域,抱着相机,男人呼出一口气,回头发现黑涩会们也准备离开了。 没人在意他,他福至心灵地晃了晃手,没看镜头对着那边来了一张。 棕发的黑涩会老大正弯腰坐进豪车,黑色衣袍上金色的吊坠微微晃动,在日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彩。 这张图没能留下男人的正面,倒是留下了半张脸的部分。 在那金色的链子与吊坠折射的光中,青年不见全貌、但也能看见帅气弧度的下巴永久地留存在了他的相机之中,直到多少年之后,依旧被他拿出来同子孙津津乐道。 ——这可是你爹/爷爷顶着生命危险留下来的照片! 当然,他的心里还是有些遗憾的。 毕竟被黑头发的黑涩会删掉的另一张照片,才是无论是构图还是色彩都让他最为满意的一张。 那是那个棕头发的男人与另一名金发女性会面的一张。 他没见到那个女人的正面,但是仅仅从背面来看,也能看出定然是一个金发波浪的大美人。 而这样的大美人踩着目测足足有9厘米高的高跟鞋,蹬着鞋跟走到正同银发男人说话的棕发青年的身边。 她的怀里夹着什么文件夹,但是这时候是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金发的美人看了对面半晌,对着棕发青年微微弯下身。 红唇印在棕发青年的拇指上,象征着臣服与信赖。 日光正好切割开了二人,弓腰的女性站在的是阴影之中,而棕发青年站在日光播撒的地方,神色冷淡,眼瞳微微下垂,竟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圣。 ——仿佛一场加冕。 …… 沢田纲吉不知道自己被贝尔摩德迎接的场景被人用双眼记录了下来。 他当然发现了这个不知道怎么窜进一堆心黑手辣的组织成员之间的小白兔,但他也看见苏格兰走了过去,于是也就放了心,不必给予更多的在意。 现在需要关心的是自己被赶鸭子上架成为组织Boss的这件事。 琴酒就算了,贝尔摩德也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凑热闹。 要说原本朗姆之死而剩下的正好就只有他和琴酒,还会让组织内的其他人对于“尊尼获加受Boss的信任被认定为下一任的Boss”这种事产生怀疑,但是带着Boss亲自签字的【遗言】到来的贝尔摩德却让这些怀疑偃旗息鼓。 他与琴酒在组织内原本就有着自己的势力,最大的竞争对手朗姆已经永远地留在了地底,就算他的人手中还有想要彻查这件事的,也还有更多的部分是想着如何投诚。 因此要说的话,他成功成为组织的Boss是没有太大的难度的。 可是这就很怪。 沢田纲吉摩挲着石化的奶嘴,心中吐槽。 这怎么会不怪呢,他可是日本公安的卧底啊,这下真的成这个有着无数卧底的组织的Boss了……现实真的不是轻小说啊!这种现实故事是什么三流作者写出来捉弄人的啊! 可是就算这样吐槽着,沢田纲吉的理智还是被分出来了一部分,思索着现下的状况与如何走。 他被赶鸭子上架了是不错,可是如果要是推脱,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但现在的问题是不能。 沢田纲吉闭上眼,乌丸莲耶死亡时候的那段话、那诡异的神色就在他的面前回荡。 乌丸家族已经是日本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比起纯粹的财阀或者政治门阀,乌丸家族的势力深深扎根于各个领域,虽然在单一的方面或许不如在各自领域最拔尖的家族,可是要说起综合的实力,却是让所有人都深深忌惮的存在。 而乌丸莲耶手下的组织酒厂更是立足于乌丸家族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身体上的存在,作为首领的乌丸莲耶每分钟都在吸收着由这样一个家族与组织供给的养分,然而,就是这样的乌丸莲耶,却也不过是一枚棋子。 ——比起其他的小棋子,不过更为重要罢了。 乌丸莲耶临死之前的那段话让沢田纲吉感到心惊,而那条不知是谁发出的短信也让他心生忌惮……所以,他要怎么做呢? 沢田纲吉的大脑如同一团乱麻。 他原本就还有些发烧,又经历了如此之多的事情,理应进行一场三天三夜的沉睡,再来思索这些东西。 可他难以松懈,一想到在黑暗之处还有人在阴森地窥伺着自己,他就不得不感到浑身发凉。 沢田纲吉坐在床上,神色痛苦,直到听见开门声,才瞬间变脸一样收回了自己的表情。 能够如此不讲道理地进入他的临时房间的除了琴酒之外别无他人。 教父先生呼出一口气,神色变得放松了一些。 “是你啊,Gin。”他往后靠了靠,按了按眉心,“有什么事情么?” 琴酒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因为这个姿势,沢田纲吉只能仰起头与他对视。 那瞬间教父先生觉得自己好像是想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但他突兀地想起了当初自己面对作为敌人的六道骸的时候,家庭教师逼迫自己在犹豫不决的时刻做出决定的话语。 ——【你是彭格列的首领,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成为彭格列的Boss。】 ——【只要说出你的答案,那就是彭格列的意志。】 一直以来,沢田纲吉确实是这样做的。 信任着家庭教师,信任着伙伴们,然后任性地放手去做。 所以他犹豫了一下,重新抬起了头。 “我想要抓住乌丸莲耶背后的大鱼,”他仰起头,“但是,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这或许是一场对抗整个日本的豪赌。” 但是,就算如此—— 沢田纲吉仰着头,极其认真地说道。 “我想要把这个组织和背后的网络一起摧毁。” 琴酒垂着眼,表情看不出悲喜,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所以呢? 沢田纲吉能够从他的眼神中体味出这个回答。 于是他眨了眨眼,有些羞腆地挠了挠脸颊。 “所以,”他轻声说,飞快地看了眼琴酒又挪开视线,因为实在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事了而有些难言的羞腆,然而他还是轻声问道,“可以帮帮我么,Gin?” . 第62章 062 后日谈·教父的葬礼 久违地穿上一身警服的时候,降谷零其实还是有些恍惚的。 自从六七年前选择加入日本公安,为了日本的事业而奋斗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埋名于黑暗,终此一生也见不得光亮的准备。 他换了名字,改了履历,从有着光明前途的英勇警察变成了黑暗里见不得光的生物——然后,遮盖在他身上的那层厚重的夜幕被撩起了。 即使是降谷零也不得不对那位终究还未曾见过面的s前辈的手段感到佩服,但是敬仰之余,偶尔也会有些好奇。 ——例如前辈究竟是谁之类。 在知晓组织改朝换代之后,s前辈依旧高质量地传递着组织的情报、甚至不少涉及只有高层才知晓的消息的消息的时候降谷零是震惊的。 没有人比身为情报人员的他更加清楚这种现象说明了什么——他的s前辈,他伟大的s前辈,定然是组织的高层人物。 组织的上层人物有哪些他心知肚明,也正是因此才感到疑惑。 能够被称为尊尼获加的心腹的人物,琴酒、诺万,还有个贝尔摩德尚且能够算得上,可这些人里面挑哪个跟他说是s前辈,降谷零都不得不惊叹一句不愧是前辈,正是我辈楷模。 在略过这些人之后他又做了其他可能人物的排查,如果不是时间的对不上的话,琴酒的小弟伏特加似乎也是一个可疑的候选人物。 心里挑挑剔剔地选了些s前辈的候选对象,降谷零人虽然被尊尼获加给派到了美国,但心还是日本的、是和他的s前辈站在一起的。 但心中再多的猜测在那时候都不能吐露出来。 作为卧底,他也好、s前辈也好,说是在钢丝绳上行走也不为过,因此知道不如不知,凭借着同为公安卧底的默契,有时候反倒可以打出不错的配合战。 而且…… 他已经因为组织失去过重要的人了,并不想因为自己,让敬仰的前辈也永远地停留在黑暗之中。 因此,就算是心里有千万只波本猫猫在挠墙,降谷零还是努力忍耐着,等到光明到来的那天。 然而,在他以为终于能够见到前辈的时候,上司看着他,听见他所询问的是否能够见前辈一面的问题,垂下了头。 “理事官?” 降谷零疑惑地发出了声音。 而对方沉默了许久,抬头看了他一眼。 黑田兵卫依旧是原本那样一副严厉的模样,可是在那一眼之中,降谷零看见了某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像是欲言又止,像是凝重严肃……又像是悲痛与哀悼。 黑田兵卫下意识去摸一只烟,然而手刚碰到那东西的时候,突然想起也是某个时刻,在自己牙痒痒要来一根的时候,即将准备离去的家伙摁住了他的手。 “少抽些烟吧,长官。” 那家伙仗着自己身高腿长将他已经掏出来的烟捞了出来,放在鼻尖闻了闻,半天也没闻出个什么名堂。 “还、还挺好闻的?”代号s、取自于本名中沢田纲吉中的沢田(sa)的家伙讪笑着放下手,却是将那根香烟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不过没收。”对方眨了眨眼睛,有些俏皮地说道,“就当做给我的临行礼物吧。至于长官您……一把年纪啦,就少抽些这些东西好了。” “你这臭小子说谁一把年纪呢。”他作势欲打,手掌高高举起,却像是抚摸一样落到了对方的肩膀。 “安全回来。”这是他唯一的祝愿。 黑田兵卫闭了闭眼。 如今的情形他其实已经早有预料,作为卧底,他们的生命从来都如同一根紧绷的弦,只要一不小心,就会骤然崩断,散落一地翠珠。 他曾经送别过很多人,有他的前辈、他的战友,也有许许多多年轻的孩子,可他没怎么也没想到,s会死在最后的那天。 思及此,黑田兵卫叹了口气。 降谷零觉得自己似乎隐约猜到了什么,他忍不住有些退缩,难得惧怕起黑田兵卫即将说的话来。 这其实是很不降谷零的做法。 黑田兵卫觑见他的神态也是一愣,想到这一届的小崽子们里就有个s的迷弟,指不定降谷零也和s有过什么交集,也就柔和下了神态。 他没把那句话说出口,只是默默地递出了一个地址。 “葬礼在后天,”他低声说道,“你来吧。” …… 黑田兵卫说的每个字都是通用的日语,可是连在一起的时候,就让降谷零疑惑起了发生了什么。 什么葬礼?谁的葬礼? 他想起诸伏景光,他的幼驯染死在了三年前的某个下午,当他匆匆赶到,莱依——或者说是赤井秀一正好收拾了□□,用傲慢的、居高临下的语气宣布着对于“叛徒”的判决。 那时候降谷零在想什么呢? 他好像什么也没想,又好像想了很多,心中一直默念着hiro的名字,手指却止不住颤抖,抚上了对方的脸颊。 ——但他连这点机会也没有。 因为莱依,那个后来被发现是来自fbi卧底的莱依,用手中夺取了幼驯染性命的□□抵住了他的手腕。 枪口还是热的,降谷零隐约觉得那是hiro血液的温度。 “你……不会是苏格兰的同党吧?” 黑发绿瞳的男人冷脸说道,仿佛这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猜测。 而降谷零还来不及颤抖和悲伤,就不得不换上冷酷的面容。 “我不过是想要检测他是否已经完全死了而已。”他就像是抽离出了身体,灵魂不断上浮,在更高的地方看着“自己”冷漠地演戏。 铲除了卧底苏格兰之后,降谷零和莱依在组织内的升迁之路走得越来越平稳。 因为上司成了新任的boss,他们俩自然而然地得到了重用。在苏格兰死后不久,降谷零就被派往了美国,成为组织在美国分部的负责人。 也正是因此,从他手中传递回公安的情报,成为了公安能够与fbi进行合作的基础。 后来莱依被发现真实身份是来自fbi的卧底,在叛逃之前还狠狠地坑了一把琴酒和贝尔摩德,让他这个置身局外的人倒是看了一场好戏。 不过多余的欣喜么,是没有的。 毕竟他和莱依——或者说是赤井秀一也不是同一个组织的成员,对方和他更是有着隔着诸伏景光的深仇,如果说问他琴酒和赤井秀一一起掉进了河里只能救一个人的问题,那降谷零一定会利索地选择谁也不救。 而等到赤井秀一叛逃,降谷零也能感觉到自己得到的信任更加“丰厚”了起来。 他兢兢业业地一个人打几份工,偶尔穿行在黑暗世界中的时候,也会有种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的错觉。 他是组织的代号成员波本吗?是安室透吗?还是公安的降谷零呢? 卧底带来的对于身份的迷乱让他一度陷入消沉,而在组织内虽然步步高升、但依旧远离日本的境况也让他心中沉浮,在那样的时刻,他收到了来自s的鼓励。 降谷零至今依旧记得那通来向不明的电话,带着变声器的前辈在电话的另一边,温和又强大,符合他对前辈的一切想象。 ——就是有一点,总觉得前辈的语气在某些地方有着奇怪的熟悉。 可是熟悉在什么地方呢? 降谷零没等到想明白的那天,反正前辈传递的斩首计划已经在推行之中,等到计划成功,他自然能够见到前辈。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见到前辈的地点,会是对方的葬礼现场。 白色的雏菊裹成花束,黑色的丧服穿在身上,降谷零取走门口的白花胸针,在进去之前,看见从门口出来的萩原研二。 他和萩原研二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 自从警校毕业之后大家就各奔东西,因为职业的特殊,他也好诸伏景光也好,都尽可能地减少了与家人朋友的联系。 而萩原研二看见他也是一顿。 但黑色长发的青年欲言又止,但看起来还是没什么叙旧的气力。 降谷零记忆中的萩原研二总是意气风发的,和松田阵平站在一起,两个人一组合,就能把警校闹腾个天翻地覆。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叫了他的名字。 “萩……” 对方却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一样,摆了摆手。 “先去看看他吧。”萩原研二说道。 降谷零敏锐地发现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像是熬过夜或者哭过——这样的判断一出来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突兀地想起萩原研二当初在警校的时候似乎就很仰慕一位前辈,心中就有了几分猜测。 可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降谷零抿着唇,留言让对方等着自己,手中抱着他准备好的白色雏菊,一步步走进灵堂。 他突然觉得很惶恐,好像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降谷零向来信任自己的直觉,可是他好像又想不到,在这种时候会发生了。 总不至于琴酒带着小弟来报仇轰了这里,或者他抬头看见琴酒……这倒也不至于,至少降谷零是知道琴酒那家伙还是活在这个世界的某处的。 心中不明缘由地混乱着,降谷零努力了好些次让自己将注意力集中,但是总是会被胡思乱想所分散。 这太不应该了。 可是等他抬起头,看见那张带着白色绢花的相框的时候,所有的胡思乱想都消失不见。 那是一张他见过无数次的面容。 他曾经和对方共处一室,一同围在苏格兰身边等饭,在对方的笑意纵容下同莱依那条fbi的走狗斗嘴,也曾看着对方时不时露出迷糊的一面,整个人从楼梯上哗啦啦地摔下来。 那时候他时刻保持着警惕,以面对敌人的态度面对他。 后来更是如此,他会可以讨好他、会跟对方在意大利那条疯狗“争宠”、也会为了扩大对方的疆土而努力。 可那都是建立在他的最终目的是指望着那个人能够和这个组织一同消失的前提之上。 然而,世事总不如人愿。 在他亲手铲除了组织在日本的众多势力,还没来得及看那个据说已经死去的组织首领的时候,在敬仰的前辈的葬礼上、看见了对方的照片。 ——多么讽刺。 有什么东西从高高的楼台上摔落下来,在地面上碎成千疮的无数碎片。 他恍惚之间似乎听见有人在叫自己,这声音很熟悉,让他即使大脑还在消化看见的信息,口中却已经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是……hiro?” …… 诸伏景光大概是最早一个对沢田纲吉的死亡有所预料的人。 他在三年前被沢田纲吉送往意大利,到了之后也没像是降谷零一样安插入对方在当地的组织当中,而是被找了一个小镇,变成了一个千里迢迢从日本来意大利种地的农民。 骤然得知自己新身份的诸伏景光:…… fe。 想一想前辈的性格,似乎确实是对方能够做出来的事。 诸伏景光有时候确实是那种既来之则安之的家伙。 所以他的大前辈让他去意大利种地,他就真的在这地方开始学种地。 只是诸伏景光的手拿惯了狙击枪,握紧锄头的时候很是生疏。 于是他观察着地里的老大爷,慢吞吞地学会了耕作。 也和老大爷成为了对方亲口认证的“忘年交”。 “这是什么地方?”在闲暇的时候,他也会同大爷聊天,说起周边的环境,算是刻在骨子里的谨慎。 而大爷重复了他的问题,挠了挠头:“是我们安妮小镇……我们可是decio保护范围内排名前三的十佳小镇,小哥你不知道么?” ——他还以为这人是奔着这名头才来度假的呢。 诸伏景光差点被这话说的呛水,咳了半天之后才抬起头,眼泪汪汪(咳的)地看向对方,缓慢打出问号。 后来他也知道了这里就是decio在意大利的“产业”之一,是他所庇护的小镇。 与日本的□□稍微有些不同,意大利的afia在某些程度上与居民是共生的关系的。 大概是和意大利afia产生的源头相关,在进行着各种非法活动的同时,意大利的afia也能是街道管理委员会,是平民的保护神。 不过这理论上已经是许久以前的事情了。 在新时代,新旧afia之间的斗争伴随着政治和经济的发展波澜起伏,连带着作为afia的初心也被忘记得七七八八,危及无辜平民的火|拼更是每周都有三四场。 从大爷的嘴里,诸伏景光知道这里人民的生活一度是苦难的。 而这些苦难终止于decio挥舞着拳头,将上一位治理这里的afia头子砸进墙板的那天。 诸伏景光:…… 想起他偶尔会觉得有些柔弱可怜无助的上司,他飞速地收拾好了自己的爱惜。 在这里生活的三年,诸伏景光像是一个普通的意大利农民一样耕作,听他们吹当初与decio的一面之缘、吃过对方递来的面包,慢条斯理地拼凑出另一个属于沢田纲吉的形象。 他没在这住多久,就迎来了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上次出现就给他伪造了一场假死,再上一次出现则是在组织对于“boss是把马丁内斯挫骨扬灰了还是抛向太空了”的争论之中。 而正主没被挫骨扬灰也没灰撒意大利,好好地蹲在他的地里,神色好奇地对着他刚长出一些的土豆苗戳来戳去。 “你的草长得挺好的嘛。” 见他来,对方站起身,夸赞道。 诸伏景光沉默了下,委婉地提醒对方。 “那是土豆苗。” 安德里亚:…… 安德里亚诡异地沉默了一下,嘟囔着投了降。 诸伏景光至今也不知道这个少年是来说什么的。 他看起来和这个小镇的大家都很熟悉,跟在他身后穿过小镇的时候,那些明摆着和他相识的居民就会发出惊讶的声音,高声说着“是安德里亚大人!”“安德里亚大人很久没来我们这里了啊”“安德里亚大人,请笑一个!您的笑容就像是阳光一样灿烂”之类的话,将黑发的少年人围得团团转。 等到诸伏景光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和薛定谔的客人准备好晚餐,对方也就从居民们的围攻中幸存下来,大大咧咧地走进他的居室。 诸伏景光抽空看他,惊讶于对方明明被手里提溜着各种装了面包蔬菜还有其他啥的的篮子围在中间,回来的时候手里却空落落的。 安德里亚就笑,说boss才不允许。 诸伏景光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哎呀,你别不相信啊。”安德里亚有些着急,但是也就这一下,他想了想,坐在诸伏景光的半开放式厨房的吧台边,看着对方行云流水的厨艺,绿瞳微微放光。 诸伏景光觉得他就像个小孩。 一想他的年纪,也确实是个小孩,不由得多了几分慈爱之心。 “总觉得你在想些什么恶心东西。”少年说道,皱起精致的脸蛋。 “不过就算这样,我也还是马马虎虎喜欢你的——因为boss很喜欢你嘛。” 黑色头发的少年人托着腮,像是独自旅游到高高月亮上的小王子,晃着脚想念他的玫瑰。 诸伏景光不排斥这样的孩子,安德里亚在他那里玩了一天,他们像是好朋友一样聊天,听彼此说不同的沢田纲吉。 “不过说实话,我很羡慕你们的。”他记得深刻,黑发绿瞳的少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中带着微微的项目,“和boss在一起的时候,我好像和他距离很近,但是又好像很远。” “他总是皱着眉,明明任务已经完成,他的目标也达到了,他也总是皱着眉。” “以前我不懂,后来才知道,因为他很痛苦。” “我们这样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开枪。我们开枪是为了生存开枪、为了权力开枪,但是boss不同……他怀着悲悯开枪,他不得已开枪,所以boss十分痛苦……我原本以为这是因为boss处在一个不对的立场,可是后来发现boss就是boss,就算他不是日本的公安,而是彻头彻尾的afia,他也会依旧悲悯、仍旧痛苦。” “我总觉得,痛苦的boss总有一天离开我们、离开这个世界。”安德里亚歪着头,认真地看向他,“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对不对?” 诸伏景光沉默了很久。 他侧头看向窗外的月亮,圆月高悬却朦胧。 半晌后,他轻轻地应了一声。 “会回来的。”他说道。 …… …… 萩原研二原本是要到另一边等待的,可是既然遇见了降谷,他也就没法,只能在外面等了一会。 他的头发已经有些长了,因为要同时准备前辈的计划和前辈的出版计划,已经很有一段时间没去打理头发。 其实胡子也是,也就是早上出门前,想着要去见前辈最后一面,才浑浑噩噩地将自己潦草地整理了一下。 楼下是花店,萩原研二想了很久没想好到底给他的大前辈带个什么花,站在花店的时候,突然想起那副来自前辈的、画了据说是组织的代号成员琴酒的手稿。 在抽象得生猛的琴酒的身边,潦草地画着些零碎的花。 结果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那些是什么,想了想好像又觉得不像是什么花,倒像是动物。 狗?熊? 萩原研二想了想,瞥见花店暂时没搭理他的小姑娘在给人包装一大束的小熊玩偶,想了想没要花了,倒是要了束这东西。 这也算不上出格,他想,反正是前辈喜欢的东西,稍微出格一些又有什么问题吗? 只要他喜欢就行了。 就算是他不喜欢,萩原研二也有法子。 他知晓前辈是个温和的人,所以要是真的猜错了对方的喜好,那他就装模作样地哭几声,有眼药水更好,滴上两滴,然后做出眼泪汪汪的一副姿态,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大前辈。 “前辈不喜欢吗?那我换成花好不好?” ——就这样,他的大前辈铁定会心软。 可是萩原研二还没等到验证自己的猜想的这天。 就算他隔着情报、隔着文字、隔着挡在他和前辈之间的千千万万,拟画出对方的性格和脾气,也没有再能验证的那天了。 于是他聊赖地插着兜,将那束可笑的小熊花束夹在腋下,来到了前辈的面前。 会喜欢的吧。 一定会喜欢的吧。 这就是他和前辈的心电感应啊。 可他看着黑白色的、温柔微笑着的前辈,竟然觉得一刻也待不下去,沉闷又污浊的空气让他发疯,只能匆匆扔下花束转头离开。 抬头便看见了降谷零有些呆地站在面前。 稍微一想他就知道降谷零也是来看前辈的。 比起隔了许多的他,zero的心情想必更加悲痛。 于是萩原研二思索二三,看着黑白两色的灵堂,却怎么都踏不出脚步。 他不敢抬头。 萩原研二双手环胸靠在墙边,想起他已经开始轰轰烈烈推行起来的“云雀老师造星计划”,为了让前辈高兴,第一波布置已经下去了,最近获得了挺好的反响。 他想起自己他原本准备等前辈能够出现在人前的时候给对方搞个签售会的,让全世界的人都看看他伟大的前辈多么优秀,现在签售会能办,人却没了。 他靠在墙边,长腿微微有些弯曲着,看着后背也有稍许的驼。萩原研二有些颤抖地掏出根烟,夹进嘴里,看见诸伏景光已经与降谷零见了面,正在同对方说些什么。 他想起更早的时候他和诸伏景光借着杂志社联系,对方说起波本和莱依撺掇前辈抽烟的往事,那时候他就想,要是换作是自己的话,一定手把手把前辈带回……什么坏孩子什么的,难道抽烟喝酒纹身就一定是坏孩子了吗? 他又想起自己千挑万选选中的封里,在花里胡哨的轻封面的背后,是一轮平静又高远的月亮。 可他昨天想翻开手边的样书,却发现怎么也翻不动。 竟然是再也不能直视那轮月亮。 . 第63章 063 063 后日谈·葬礼(下) 沢田纲吉的葬礼算得上是凄凄惨惨戚戚。 他一个和正常世界断绝了几乎快十年关系的家伙, 在组织以外其实也没认识什么人。 而组织的成员么,在那场事件之后,该抓的都被抓了, 没被抓的也蛰伏在黑暗里, 对葬送了自己未来的教父没什么好心思。 因此只有知情的一众警官。 以及,宫野家的姐妹。 宫野志保出现在这的时候警察们已经走了, 她虽然是组织的成员,但到底年纪还小, 手里也没沾上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又有S这层关系, 因此很快就被放行,和她的姐姐一同被保护了起来,暂时失去了随意外出的权力。 但今天是意外。 宫野志保穿着黑色的小短裙,身后是同样黑裙黑帽的宫野明美,几乎是同款的黑纱从帽子上斜斜落下,盖住姐妹二人同样的双眸。 因为还处于管控期,因此, 在两人下车之后,从驾驶座上下来的是赤井秀一。 前·组织成员, 现·FBI搜查官因为前次的合作事件,在警察厅内部还是有着不小的知名度。因此一下车, 便接收到了来自不同方向情绪微妙的视线。 他扶了扶墨镜, 当做无事发生。 一行人走进去,宫野志保带的是一束白色的百合,摆在那家伙的笑容下方难得有几分落寞。 宫野明美虽然也为这位庇护着自己和妹妹的先生难过, 但更加重要的是自己的妹妹。 她犹豫了一下, 在准备上前安抚的时候被赤井秀一拦下。 黑发绿瞳的青年轻轻摇了摇头。 宫野志保一时的落寞没持续多久, 对于现下这种情况她其实早有所料……早在那家伙时不时顶着张马上就要猝死的脸带着她像是以前一样出门游玩的时候,她就莫名其妙地若有所觉了。 “要死的话不要死在我这边。” 她总是一边看手里的实验数据一边毒舌那家伙,偶尔对方会很没有传说中阴冷险辣的组织Boss的模样地弯下眉眼软下声调“撒娇”,但更多的时候是全无回音。 于是她就叹息一声,不紧不慢地将手里的东西给放下,回过头,就发现对方已经沉沉睡去。 第一次的时候宫野志保还有些慌乱,小心翼翼地犹豫了半晌,打算给对方添个被子,再试探一下对方的体温——毕竟方才贴贴的时候她就觉得尊尼获加的体温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地高。 于是宫野志保找出对方给自己买的布偶猫猫毛绒毯,踮着脚试图凑过去的时候,就见尊尼获加警醒地睁开了眼。 “什么啊,是志保啊。”对方疲倦地按按太阳穴,就又坐了起来,兴致勃勃又笨手笨脚地在她的实验室里参观起来。 如此许多次之后宫野志保这就变成了大Boss的休息屋,而她本人在组织内的名声也越来越奇怪,几乎成了尊尼获加时代的另一个贝尔摩德……救命那些传言如果是真的的话,那尊尼获加就真的成了恋|童|癖了吧! 宫野志保猫猫无语,姐姐明美就操着键盘试图给她正名,然后在组织的论坛里意外结识了琴尊cp粉头子,常常互撕得腥风血雨。 后来发现对面是伏特加的宫野志保:…… 总有一种很是合理的感觉。 可是除了避难所之外,宫野志保确确实实地在某些时刻担任着尊尼获加的家庭医师——只不过是蹩脚的那种。 因此大概也没人比她更加清楚,尊尼获加几乎是全年都处于在一种高烧未愈的状态之中。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到现在还没去三途川算你命大”。 可是听了这句话对方却并未感到冒犯,反而露出一种带着怀恋的笑容。 “大概是因为三途川暂时不收留我吧。”他带着怀恋说道。 宫野志保沉默了一下,伸过手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探了探他的脑袋。 不过因为这家伙常年是块烧的暖呼呼的大火炉,宫野志保这一伸手也没摸出个和平日有什么差别,但还是严肃着小脸得出了结论。 “嗯,果然是烧坏脑子了。” 然后首领先生的私人小医师就强压着他躺在沙发上,一米八几的青年蜷缩在她的单人小沙发上着实有些委屈,眉眼下垂,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就算是钢铁做的心也会变得柔软。 宫野志保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难得孩子气地抱住对方的腰腹,终于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女孩一样怀抱住对方,呼吸着属于尊尼获加的气息。 外界传言的那些奇怪关系自然是假的,但要说宫野志保和尊尼获加没什么和普通组织成员不同的关系,就算是表象高冷的宫野志保也会摇头否认。 如果要定下一个定义的话……宫野志保想,那尊尼获加就大概是像是兄长一般的人物吧。 和生性柔弱、但依旧希望为她撑出一方天地的姐姐相同,尊尼获加也是如此宠爱着她的。 因此宫野志保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呼吸着属于尊尼获加的气息,天气不冷,因此对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衬衫,就是隔着衬衫,也能感受到对方躯体上的热度。 宫野志保知道这与组织的某些研究有关,她也在试图突入这个领域,希望能够解决这个高烧不退的病人的病情。 可她又隐约能够感觉到,她大概是阻止不了了的。 因此她只能这样环抱着对方,试图挽留。 “一定要做吗?”她轻轻地、像是害怕惊扰了什么一样询问。 沢田纲吉“嗳”了一声。 他有些犹豫,如此乖巧的小志保几乎是第一次见,让他忍不住有些想要揉一揉那头柔软的短发。 听见对方的疑问,沢田纲吉并不意外。 毕竟宫野志保如此聪慧,又常常待在他的身边,或许早已经看出了些什么。 他原本是想要敷衍过去的。 可是他感觉到了。 宫野志保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一定要做吗?”一定要离开我们吗? ——她在颤抖。 于是沢田纲吉顺从自己的心意,像是rua一只猫猫一样安抚着受惊的幼猫,脑中思考了许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思考,只是一下一下的、在理顺对方的毛发的同时,也理顺自己的心情。 最后。 “抱歉。”他垂下眼,有些淡漠的悲哀,“原谅我吧,志保。” “不会原谅你的。” 站在笑容柔和的黑白照片前,宫野志保突然轻声说道。 “不会原谅你的,笨蛋。” …… …… 诺万·达奇出任务的时候只以为这是一个平常的任务。 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巡视任务,只是下面的人多多少少有些愚钝,但想着回去之后能够让Boss夸夸自己,诺万也就忍耐了下来。 回程的时候他还听闻隔壁的小镇有很好看的花海,于是绕了一圈,挑挑拣拣选了最好看的几十支,拢在一起做成花束,想象着它们在Boss的房间里扎根的模样。 诺万·达奇没什么艺术细胞,他比较擅长的是鲨人,鲨人嘛,不需要什么艺术不艺术的,不论什么武器,找准地方咔嚓下去,任务就利索地完成了。 这是他在试验室里所接受的思想,后来Boss来了,跟他说这是错的,是不对的。 诺万不知道什么是对是错,但是如果他做错了事情的话,Boss不会责备他,却会露出比责备他、比鞭打他更加可怕的、悲哀的神情。 这让作为兵器出生的诺万·达奇不知所措。 所以后来他也就稍微学会了一些叫做“艺术”的东西,学会欣赏美,因为这美与他的Boss很是相配。 诺万·达奇欢欣地带着他的花回到Boss的身边。 等到将这些东西放在Boss的书房里,Boss鼻尖都是花的味道,会想起他;Boss一抬眼就能看见花瓶,也能想起他。 只要想到Boss会在闲暇一抬眼的时候想起他的模样,诺万·达奇就觉得人生仿佛都有了光亮。 那个人本身的存在,就是生命中的光。 但是,等他回到日本,回到他的Boss的身边的时候。 光消失了。 等待他的是冰冷的黑棺。 他的Boss躺在其中,神色平静又安详,像是终于睡了一场好觉。 “Boss,”他单膝跪在Boss的身边,长发落下,掉落在铺满了棺柩的白百合上。 赤红的双瞳盯视着沉稳睡去的首领,他恍然觉得,对方似乎下一刻就会迷蒙地睁开眼,看见他露出苦恼又温和的笑。 【“是诺万啊,”他会这样说,用温柔的语调,“怎么了呢?”】 怎么了呢? 其实也没怎么。 就是想要看着你……一直、一直看着你。 可是等到能够看他的最后一面的时候,诺万却出乎意料地胆怯了。 被叫做是里世界暗地里的掌权人,Decimo的疯狗的男人第一次如此逃避,将自己关在暗不见天日的房间里,就像是当初犯了错、被实验室的“家长”关进小黑屋一样。 Boss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的。 黑色披风的男人身后带着光,微微俯下身的时候,他就成了光的模样。 【要和我一起走吗?】他问。 诺万·达奇犹豫了一下,软弱地伸出手。 这一次,他却没等到Boss的到来。 房门被人从外打开,诺万的心脏在霎时间跳得很快,却在看见来人之际,迅速地平静下来,归为黑暗。 “你不去看看他么。”站在门口,逆着光的安德里亚问。 少年人碧绿如宝石的眼瞳闪烁着光亮,如同水光,痛苦而难过:“你将要永远也见不到他了,你不去看看他么?” 可是去看看他又有什么用呢? 诺万想,就算去看看他,Boss也不会再睁开眼了。 他会永远沉睡在那个地方,阴冷、黑暗……Boss会不会说冷呢?他一直是那样热,稍微住在冷一些的地方的话,大概反而会比较喜欢。 可是就算要去这种凉快的地方,怎么不带上他呢? 不在Boss的身边的话、不能听见Boss的调遣的话,那他还有什么用呢?那名为“95”的他还有什么用处呢? 诺万·达奇手中的所有技能,从杀人放火到做饭暖床(?),无一不是为了某个存在而准备的。 可是那个人抽身离开的话,他的这些技能就全然没了用处。 他也就没了用处。 诺万想起他曾经看过的某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卖血的人,等到老了、有钱了,却馋那份卖完血之后才能吃上的炒猪肝、卖完血才能喝上的二两黄酒,于是准备去卖血。 可是他已经老了,他想要为自己去卖血,却卖不出去。他的眼睛很明亮,他的耳朵也不聋,可血头说他的血谁也不要,只有油漆匠,只配往家具上刷*。 诺万觉得自己就是这个卖血的人。 只是他没有老去。 可是他的血谁还要呢?Boss已经不要了。 那他要怎么办?他的血是不是也能往Boss的棺柩上刷,可是这种曾经被改造过的东西,如果真的沾上了Boss的床榻,大概也只能是污秽。 他的血会发黑发臭,会露出他所不愿意让Boss看见的一面。 他就像是一只好不容易被驯服好的流浪的恶犬,在骤然失去了主人之后,跌跌撞撞不知往何处去。 他以后就是没有主人的恶犬了。 …… …… 而遥远的名见町内,被成为“公安的协助人”的琴酒,竟然先宫野志保一步获得了自由。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是上楼的时候鬼使神差买的,叫做《关于我一个人兢兢业业撑起了家族但我身边还是有卧底一二三水货四五六我也很崩溃啊的这件事》。 书名很怪,封面上是看起来挺正常的轻小说封面,正中心是一个银发绿眸的漂亮女孩,朝着外面比着射击的姿势。而封里则是一个很抽象的小人,光看帽子,大概就是封面上的家伙。 琴酒拿这本书的时候听见身边的宅男捧着心说“啊我死了我老婆在biubiu我”,一度让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里长了伏特加,才拿起的这东西。 想到伏特加,向来习惯了这个算得上是万能的小弟的琴酒也就有些不习惯起来。 可不习惯又怎么样,伏特加那家伙已经被扔进了局子里面,一时半会也不大捞得出来。 而就算是他琴酒,大概过不了多久也得出个门,去避一避风头。 但琴酒有些不是很想出去。 比起去奇怪的地方、像是老鼠一样偷偷摸摸,他更乐意在条子们面前招摇过市。 ——毕竟他们又不能把他当场抓捕,是不是? 这得多亏了某个自说自话的家伙给他套上的公安协助人的壳子,毕竟都是协助关系了,公安要是将他再带进去,那就是过河拆桥。 人民的好公仆会做这种事吗? 因此就算知道他从来不是什么协助人,也没做过什么好事,可这些条子就是抓捕不了他,只能咬牙切齿地瞪视。 而琴酒就喜欢这群家伙那种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模样。 生活似乎是没什么区别的。 不仅如此,因为没了任务,琴酒更加自由放任。无聊的时候就去警察厅门口溜一圈,溜到条子们紧张兮兮地窜出来,他又咬一根七星,慢条斯理地抽完这根,再悠悠然地离去。 好吧琴酒承认这样做的自己确实是有些无聊的。 可他也没事做,不无聊又做什么? 只是如此过了几次之后他就没再继续了,条子们的反应用脚趾都能想出来,因此也就变得毫无趣味。 琴酒躺在单人沙发上,一只手扶着座椅,回想起那些或是正义凛然或是惊慌失措的警察们,忍不住闭了闭眼。 后来条子们里面大些的那个条子带着文件上了门,开诚布公地跟他废话,说是准备聘请他成为他们警校的教官。 “射击、搏斗、话术,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随意选择一门课开设。”名为黑田兵卫的男人说道,“你的意下如何呢?” 琴酒咬着烟,瞥了眼对方。 “不如何。”他慢吞吞地说道。 对方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是个聪明人,琴酒知道,但他聪明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左右他没掏出伯|莱|塔给这家伙一枪已经是很客气的了,他还想做什么? 但黑田兵卫慢吞吞地喝了口水——自带的,谁能指望这祖宗给他倒水,不下毒就是万幸了——然后抬头看琴酒,或者说,黑泽阵。 直到现在黑田兵卫也为琴酒身上的黑暗气息而震动,脑子里如果有警报的话,从他踏入这个房间开始,大概就已经闹得天翻地覆。 就算没有那东西,他也是头疼的。 可是这是S铁了心要捞的家伙,就算是咬着牙,他也得把根本就捞不起来的黑泽阵给捞起来。 于是他想了想,说道:“他也出自于这里。” 果然,银发野兽的目光瞬间就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克制着身体反应,黑田兵卫的上半身微微前倾,目光真诚又严肃地盯着对方。 “我想,普通人的生活对你来说并没有吸引力,”他说道,“再好的武器久不打磨也会锈掉,你要生锈吗?Gin。” 还是忍不住用了对方的代号。 黑泽阵微微挑了挑眉。 他很快想起另一个人来。 和面前这个锋芒毕露的人不同,那家伙是更加柔和的。 像是这种情况,如果他心情很好,那就会微微耷下眼,眉眼都松开,或许还会轻轻摇晃他的袖角——像个小孩子似的。 然后他会温和地询问他的意见,将话题朝着自己期待的方向而去。 柔和,但却不容拒绝,就像是水、或者空气,再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入侵的时候悄然无声,可是一旦失去,就会带来无穷无尽的糟糕后果。 琴酒原本以为自己会厌恶这种人,可是一旦碰到了,毫无防备地就落入了对方罗织的一张大网之中。 可他甚至无法拒绝。 毕竟接受拒绝的那个家伙人已经不在了,所以拒绝也都无效。 他哼笑,看着对面的男人更加警惕了几分,突然有几分无趣。 “可以。”他懒散地回复了对方。 好歹是培养出那家伙的地方。 ——虽然是这样想的,等到了警察学校之后,琴酒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里的蠢材比起外面只多不少,说是“精英”,可是没一个能打也没一个会说,比起那家伙来不知道是差了多少。 就更加无趣了起来。 所以琴酒坐在那家伙的墓碑前面,七星一根一根地掉在地上,昭示着自己的抗议和不满。 又是一个骗局。 琴酒觉得自己已经快被骗麻了。 可他到底没说什么,毕竟现在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他能信任的人。 而那个骗着自己说要同自己一起、会当自己共犯的小骗子,早就已经躺在了地下。 琴酒有时候还是会想起他。 想起再早一些的时候,他们刚从名见町离开的时候,他顺手捎带上了那家伙。 原本只是瞅着对方的身份背景能够为组织所用,带在身边之后发现也不会添乱算是好养,也就可有可无地扔在了身边。 他冷眼漠视着对方抱着自己的备用狙击枪一同跟着在刀山火海里晃荡,看见棕发的青年意气风发地与人搏斗之时,心中微妙地生出一些欣慰的感觉。 毕竟是个连下车都能下个脸朝地的小废物。 小废物别的不行,骗人倒是一手一手的。高傲如琴酒自然不肯去数自己被那家伙骗了多少次,等他回过神,已经走在了对方罗织的谎言中间。 棕发的青年嘟囔着趴在他的身边,吐槽多疑又敏感的上司,然后发出邀请。 他没拒绝,也没接受。 可那家伙活像是他已经答应了一样,自顾自地努力起来。 最后,在自己去往意大利的那天,突如其来地上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我会很努力不拖后腿的。”】那个棕色的软乎乎的家伙,趴在他的耳边,努力支棱起自己,轻声叫他,【“共犯先生”。】 琴酒掐灭了一支烟,在沢田纲吉的面前笑话警察学校里的都是一群废物。 都是警察,可他们都不是他,也都不如他。 . 第65章 065 065 沢田纲吉默默地跟在名为“森鸥外”的青年的身后, 挪动脚步的同时思索着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他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一眼看见的就是身处于爆炸中心正在狼狈逃命的森鸥外了。 将对方从爆炸中捞出来,他才来得及发现自己的身形似乎……稍微有了些变化? 说实话将对方提溜起来的时候沢田纲吉还在想对方是不是稍微有些胖……毕竟以前闹着玩的时候他也不是没带着伙伴们飞行过,但也不至于差点一个趔趄掉下去。 但等他落下来之后, 就发现并非如此。 沢田纲吉仰起脑袋, 对这个角度稍微有些新奇。 他仰起头,目测感觉自己似乎只到对方的腰部。 这个世界的人都这么高吗? 自从迈进一米八的大关之后,沢田纲吉就没这么仰视过人了。当初为了庆祝他进入一米八猛男的行当(?), 伙伴们还特地开了一场宴会庆祝。隼人在宴会上痛哭流涕,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不是沢田纲吉的一米八庆祝大会,而是什么激动人心的称霸世界庆祝会……不对他们一个Mafia家族干嘛要称霸世界。 总之, 他要说的是,如果是这个比例的话, 那对面的人至少得有快三米。 正在开机中的教父先生难得有些迟钝, 从对方或许有三米到这个世界不会都是三米吧再到这个世界好怪哦, 最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可以说得上是纤细的手脚, 突然想到另一个可能性。 万一……他是说万一,万一不是这个世界很大,而是他变小了呢? 这时候他听见了森鸥外的询问, 慢半拍地回答之后, 抬眼看向了对方。 站立的青年单膝跪在了他的身前, 眉眼锋利, 隐约可见掩藏在温和之下的雄心与野望。 “我是你的兄长。”对方说道, 还很亲昵地叫了他的名字, “阿纲。” 沢田纲吉感觉自己已经许久没听见过有人用这个名字叫他了。 虽然身体的时间是停滞的, 但是并不代表那些时间不会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他是说, 在心里与记忆里。 在借用狱寺的名字、被赋予“尊尼获加”的代号之际, 沢田纲吉本来的名字却无法被光明正大地使用。 因此,骤然听见有人称呼他做“阿纲”,沢田纲吉不由愣了一下。 然后反应过来对方的前一句话。 沢田纲吉:…… 教父先生眼神飘忽了一下。 然而他还没弄清楚现在的情况,没准这就是这个世界的“他”的设定呢——就像是在上一个世界,他的身份是某个警界重要人物的孩子一样。 于是他看向了对方。 “兄长?” ——属于男孩的声音在森鸥外的耳边响起。 等两人面对面站着了,森鸥外才发现这个传闻中的“人造武器”比起想象中的更小一些。 说是十四五岁已经是高估他了,从身高和体型来看,大概就是个快要毕业的小学生,也就是说差不多只有十一二岁,倒是与他的助手与谢野晶子差不多的大小。 但这个小学生或许拥有能够将这片区域……不,甚至这个岛屿都毁灭的巨大力量。 森鸥外的眸色沉了沉,那双紫色的瞳抬起来显露在日光下的时候,沢田纲吉才发现那并不算是纯正的紫色。 沐浴在日光中的时候,那更接近于暗红,而或许是隐藏在黑暗之中,才会显露出紫色的感觉。 哇哦。 他忍不住在心里发出奇妙的声音。 而对方已经露出了笑容。 森鸥外点了点头,道:“对哦,是兄长。” 沢田纲吉觉得这个人在驴自己,但他现在没有证据。 于是他沉默了一下,犹豫地看了看对方的脑袋。 森鸥外:? 沢田纲吉眨眨眼,看起来很乖巧地提出了一个重要问题:“但是阿纲和哥哥的头发,是不一样的颜色。” 自称“阿纲”的时候首领先生的牙齿都被酸掉了一颗。 可是既然自己是个看起来或许只有十一二岁的小朋友,那秉承着自己的“人设”,他觉得还是有必要作出对应的行为的……虽然在说过这句话之后,沢田纲吉就将这种羞耻的自称方式给塞进了后脑勺里。 他决定将这句话给忘掉。 而森鸥外着实是被这个问题给难倒了一下。 他摸了摸下巴,露出成年人阴险的笑容。 “是啊,虽然头发的颜色不一样,但是我也是阿纲的哥哥哦。”他自然而然地根据小神明呈现出来的“性格”转换成了一个更加亲近的称呼,红瞳弯了弯,露出一个伪善的弧度,“因为我和阿纲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呢。” 沢田纲吉:? 他缓慢地打出了一个问号,觉得自己就算真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智障,也不至于相信这句话。 而看着棕毛的男孩歪着脑袋,看起来懵懂又可爱的模样,森鸥外觉得自己心灵的某处被治愈了。 他伸出手,rua了rua棕毛男孩的头发。 对方因为这个动作而不自觉地闭了闭眼,让森鸥外想起自己曾经饲养过的实验室的兔子。 那也是一直棕毛的野兔,被导师交到他的手里的时候还挺小,后来精心饲养了几个月,就变得圆圆鼓鼓,和他也亲昵起来。 在那只棕毛的兔子和他贴贴的时候森鸥外在想什么呢?他什么也没想,只是看见一无所知拿自己当实验室主人的棕毛兔子的时候偶尔会想,兔子是否知道他不是这里的主人,而是实验品呢? 不过这和他没什么关系。 拿着草一脸温柔地喂兔子的是他,拿着同样的表情将兔子按在实验台上的也是他。 此时,森鸥外就对着这个孩子,露出了当初一模一样的表情。 “恕我直言,主人,您是变态吗?” ——就在沢田纲吉这样想的时候,有人率先说了出来。 他眨眨眼扭过头,看见爆炸方向那边匆匆走来一个金色长发的少女。 她穿着像是女仆装一样的东西,金色的长发卷曲,气质冷淡,看见森鸥外的时候弯了弯腰叫了一句“主人”,目光很快挪到沢田纲吉的身上。 少女的目光骤然柔和了下来,同沢田纲吉点了点头。 “怎么在这里呀。”她轻声说道,带着一丝沢田纲吉有些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沢田纲吉疑惑地看着她,金色长卷发的女性踩着高跟鞋略过哀怨叫着“爱丽丝”的森鸥外到了他的面前,蹲下身来,一只手抚摸上男孩的脸颊。 “林太郎又欺负你了吗?”她细细的眉拧起,瞪了一眼身边的家伙,将懵懵的小男孩抱进怀里拍了拍,“没关系没关系,姐姐来了,我们一起打他好啦!” ——等等等等,你又是谁啊! 像是心知肚明他的疑惑,森鸥外脱去靠谱成年人的外衣,哀怨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阿纲忘记了吗,她是爱丽丝哦。”他幽幽地说,“阿纲看,这下相信我们是你的家人了吧?” ——爱丽丝的头发是金色的了哦! 虽然没说,但是森鸥外的行为动作都明晃晃地说着这句话。 金发和棕发,四舍五入就是一家人了呢! 沢田纲吉:…… 要不是他有自己的记忆,还真的会被这家伙给驴过去。 棕发的男孩子晃晃脑袋将自己从金发美人的怀抱之中抽离出来,眨了眨眼。 “爱丽丝!”他清脆的嗓音像是翠鸟的鸣叫,又软又脆,让气质冷淡的女性柔和了眉眼。 她站起身,带着沢田纲吉回到他们原本的住处去。 森鸥外走在两人前面,沢田纲吉看着男人的背影,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回忆。 他们已经走到了目的地,从往来步履匆忙的军官们的称呼中,沢田纲吉知晓了这个男人的职业——军医。 ……真的吗? 在这同时,他又有些疑惑,因为对方身上的气质并不像是一名悬壶济世的白衣天使,而更像是某种沾染着黑暗气味的、mafia们见了都得高呼一声同类的存在。 总之就是不是好人。 而牵着他的这位“姐姐”亦是如此。 而且…… 沢田纲吉虚起眼睛,总觉得在前方摇摇晃晃走着的森鸥外和身边耐心的小姐姐爱丽丝之间,存在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联系。 就很奇妙。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 沢田纲吉乖乖地仍由对方将自己带到一个巨大的军舰前。大抵是四处都行色匆匆仿佛在逃难吧,这里也没有几个人。 他心中疑惑,但没能提出问题。 ——原因无他,在军舰前,站着几个没事做的军官。 同面色稍霁还能同森鸥外打招呼的同僚不同,这几个人的神情是低沉的。而森鸥外看见他们之后也愣了下,旋即挺直的背弯曲了下来,变得颓唐。 虽然没能看见对方的正脸,但沢田纲吉能够感觉到森鸥外的这份颓唐带着些真实的。 他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爱丽丝,对方也正低下头,大概以为他被这种情况给吓到,反而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姐姐和林太郎去去就来。”她蹲下身同沢田纲吉说道,“阿纲去二楼最左边的小房间找另一个姐姐好不好?” 沢田纲吉张了张嘴。 “我可以保护爱丽丝。”他说道。 爱丽丝就笑了起来,犹豫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回过头,却在那面的军官看过来的时候显得格外从容。 森鸥外解下了外套,被带走之前他将这件已经变得平平无奇的外套披在了沢田纲吉的身上,而他的帽子在几人刚开始回洋房的时候就带在了沢田纲吉的脑袋上,稍大的军帽不仅遮住了男孩棕色的软发,也遮住了他的大部分的面容。 见到他的动作,几名军官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喂,森医生,这是……”有相熟一些的问。 森鸥外的神情是与爱丽丝如出一辙的冷淡,闻言回过头,却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 “是我这边的孩子。”他轻声解释道。 几个人的表情就越发奇怪了起来。 毕竟他们是知道森鸥外这里有一位“死亡天使”的。 理论上,在军队中没有未成年,但是森鸥外的部队却是一个例外。 稍微知道些内幕的,都知道常暗岛上日本的军队所驻扎之处,有一支特殊的部队。 这支部队的筹建人既不是政客也不是军官,而是一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军医。 这名军医名为“森鸥外”,凭借着不为人知的手段,为了战争亲手打造出了一支“不死军队”。 这支军队在日本与其他国家的作战中一度起到极大的作用,也是森鸥外被人攻讦也依旧受到礼遇的底气。 而面前的这位未成年让几名军官的表情变了变。 那位和森鸥外相熟的撞了撞军医的胳膊肘,压下声音。 “这就是那位吗?” ——他是没见过那位“死亡天使”。 森鸥外看了眼刚出炉的人造小神明。 尚且未显露出自己光彩的小神明在这些家伙眼中大概只如寻常的黄玉,虽然顺势应下来也没什么问题,可是这座岛上还是有不少人见过“死亡天使”的。 因此这并非是现下的最优解。 他思索了一下,面上却是一副很能唬人的模样。 “是机密哦。”他笑吟吟地说道。 然而知晓这位医生性格的家伙已经缩了回去。 这边森鸥外思索着,同军官说了两句,那边沢田纲吉就挪动到了爱丽丝的身边。 他大抵是还没怎么开机的,或者是受到了这个“身体”的影响,整个人的动作显得呆呆笨笨,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小机器人。 不过沢田纲吉现在只有小小的一坨,挪动起来虽然笨拙,但也显得有些可爱。 他注意到爱丽丝正被粗鲁对待。 那些军官们像是没有注意到爱丽丝是一名女性一般,并未给她丝毫礼遇,反而比对待森鸥外还要粗鲁一些,让沢田纲吉狠狠地皱起了眉。 ——不说森鸥外和爱丽丝接近自己的目的,仅仅是这些军官对爱丽丝的态度,就足够让接受着温柔对待女性教育的意大利绅士皱起脸。 于是他下意识地皱起眉,火焰蹭地从眉心亮起,摇摇晃晃,准备将那个手在不该在的地方停留的军官砸进地下。 ——就在他准备这样做的时候,一只手从侧面伸了过来。 “对待我的爱丽丝酱的时候要温柔一些啊。”有着酒红双瞳的医生说着,那双眼瞳压低的时候又有了些紫,显得低沉而危险。 军官“切”了一声。 而森鸥外低下头,换了张笑脸。 “走吧,我带你上去。”他说道,手里已经被扣上了一双银手镯。 这是森鸥外“交换”的代价。 他带着沢田纲吉进入洋房,作为交换军官提前为他带上了手铐。 沢田纲吉一步一回头的看着爱丽丝离去,他被森鸥外带进了军舰,被他带上二楼,刚走进军舰的时候他就震惊了,整个房间没有一个地方没有躺着人。 穿着最底层士兵外套的人们——少年、青年、中年人,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比起路上遇见过的伤员,这些人的身上是没有什么显眼的伤口的。然而每个人都是满脸的疲惫,活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去了精气魂,只能摔在地上。 穿过躺在大厅、躺在走廊上的这些人,沢田纲吉终于来到了更高一层。 最里侧的房间,有着一扇挂着白色花朵的黑门。 森鸥外安抚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敲响了门。 “谁啊?” 一颗脑袋从里面窜了出来。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看起来和沢田纲吉差不多大,神情灵动之中带着些不妙的低落。 她探出头,抬眼看见森鸥外就要合上门。 但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子怎么能抵挡住成年人呢?因此一阵抵抗无果之后,她就站在原地,盯视着森鸥外。 “不要生气嘛,”森鸥外将沢田纲吉向着她的方向推了推,“我这次来是有请求的……我似乎被军检处那边的家伙盯上了,现在得稍微离开一会,帮我看管一会这孩子,可以吗,与谢野?” 被称为与谢野的孩子原本是十分抗拒他的。 然而,听见“这孩子”,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了这个和自己差不多个头的小不点身上。 她的神情很快变得狐疑起来。 “这是你从什么地方捡来的小不点?” 听见她这样的问话,森鸥外忍不住掩唇笑了一下。 与谢野炸毛:“喂!” “抱歉抱歉,只是因为小与谢野竟然说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阿纲是小不点……噗嗤。” “再这样说的话我就生气了。”与谢野晶子双手叉腰,她虽然不是很想搭理这个家伙,可面前还有一个怯生生(与谢野视角)看着自己的棕发男孩,因此,虽然近来她与森鸥外起了不少的分歧,但还是将这个孩子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然后砰地一声搭回去,门口的花环跳了跳,掉下来一张“森鸥外与狗不得进入”的纸条。 森鸥外:…… 他捂住了自己的脸,对自己被与谢野讨厌了这件事有着更深刻的自觉。 不过没关系,另一件重要的珍宝已经找到了。 在捂住脸的五指缝隙之间,微妙地露出了青年略带扭曲的笑意。 而这一边,趴在门边听见青年的脚步声走远,与谢野晶子偷偷摸摸地拉开一条门缝观察了下外面,发现森鸥外确确实实地离开了才缩回脑袋,很是傲娇地“哼”了一声。 沢田纲吉就看着她。 与谢野晶子回过头就看见一只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男孩,她心中有些疑惑这个年纪的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作为战场的常暗岛上,但想到他是森鸥外带来的,心中便有了几分疑惑。 于是她犹豫了一下,拉着沢田纲吉坐了下来。 “我是与谢野晶子。”她自我介绍道,“姑且算是森医生的……助手吧。” 在说到“助手”这个词汇的时候,女孩子的眸光黯淡了一瞬。 沢田纲吉眨了眨眼:“我是沢田纲吉。” 与谢野晶子正要说什么,却听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趁着她开门的时间,沢田纲吉飞快地整理了一下思绪。 沢田纲吉依旧不是十分明白现下的状况。 但是要是猜测的话,也能够猜测出来。 他看了看窗外,这里处于一座岛屿的边缘,大概是在夜里吧,四周无光,天上也是黑夜。而他们身处于一艘军舰上,凭借先前军官们叫森鸥外“森医生”和“森卫生科长”的称呼,能够判定对方是这里的军医。 如果是军事基地的话,这种等级的军事基地沢田纲吉是没听说过的——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听说过的大多是意大利那边的基地而非日本。 但就算是日本,这种等级的军事区域他也该有所耳闻,但事实却是没有,就是不知道是否是现实之间的差异,这是其一。 其二便是森鸥外的态度。 方才他使用了火焰带着森鸥外逃离原本的地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睁开眼的时候他所处的空间还未爆炸,依稀记得是一片像是实验室一样的区域。而他是挣脱了无数贴在、束缚在身上的线条才逃出生天的,方才还没开机也就算了,现在反应过来,沢田纲吉下意识就给自己的身份做了判定——实验体。 因为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家族伙伴的关系,沢田纲吉对人|体|实|验可谓是深恶痛绝。在彭格列不能做的十大清单上,人|体|实|验和其他触及原则的生意一样,始终高悬在彭格列所制定的里世界秩序的第一条。 不能进行,不可逾越。 而看似和善的森鸥外对他的苏醒看起来却只是稍微有一些意外,也就是说,这位军医对他的存在心知肚明。 所以……是军队开展的人|体|实|验? 这个想法让沢田纲吉不寒而栗。 毕竟在他的世界,虽然军队和mafia也会有些往来——例如说莫斯卡,其实就是从军中流出来的战争机器,但这种涉及到底线的各种项目,在他的头脑中还是与军队区分开的。 但另一方面沢田纲吉也同样知晓,军队中并非都是正直良善之人,也会有那些歪门邪道。 不过话说远了,森鸥外对他的存在并不意外也就算了,对他能够带着他飞行也毫不意外却让沢田纲吉心中一个咯噔——难道在这个世界,死气之炎已经和他的那个世界一样,成为了常规使用的“武器”了吗? 棕发男孩的脸色变来变去很是好看。 与谢野晶子回过头,看见的就是他的这幅表情。 女孩子最近因为不愿意救助士兵的事情已经与森鸥外陷入了冷战,按理来说这个孩子她是不会接受的,可是她在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同类”的气息,又见着他年纪小,不知道是森鸥外又从什么地方偷来的小朋友——或许还是能力者,才动了恻隐之心。 见着对方呆呆的模样,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算了,你跟上来吧。”她如此说道,心中猜测着森鸥外捡来这个孩子又有什么用处。 反正不过都是他的工具人罢了。 思及此,与谢野晶子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黯淡。 而等沢田纲吉回过神,自己就已经被与谢野晶子带到了军舰之中。 面对着一群横七竖八的士兵,与谢野晶子咬了咬下唇。 而后,一阵白光闪过,那些几乎奄奄一息的士兵们缓慢地恢复了生命力。 而沢田纲吉看着她的能力,缓慢地瞪大了眼睛。 “异能力,请君勿死。” “君死にたまふことなかれ*……!!,……” ——在目睹与谢野晶子发动能力的一瞬间,沢田纲吉看见无数的文字包裹了她,不得不像是被抽背的中学生一样,下意识地背出了相应的诗句……第一句。 ……等等啊这个世界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啊! . 第67章 067 067 权力是个好东西。 虽然不是很想这样说, 但沢田纲吉还是不得不这样承认。 如果有着直接进行改变的权与力的话,他也不必弯弯绕绕找到这位不知名的上层进行威胁……说实话,这种粗鲁的行为这并不符合他所受到的“教育”, 是会被家庭教师嘲笑“我教给你的东西都被吃到蓝波(蓝波:??)肚子里去了吗?”的行为。 但这是无奈之举。 不过好在的是大概是被他的诚意(武力)打动,在僵持之后, 灰白着脸色同意了他的“请求”。 沢田纲吉忍不住弯了弯眼。 穿着白色常服的男孩经过了一番收拾,看起来天真而柔软, 如若忽略他此时的行为的话,这样的笑容大概是能够让人称为“天使”的程度,让人怎么都挪不开眼。 感受到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目光,沢田纲吉侧了侧头, 看见森鸥外算不上好的脸色。 他歪着头想了想,偶尔的坏脾气作祟, 张了张嘴。 “我做的好吗?”他无声地说道, 似乎真是一个仰着头等待他人夸奖的小兽, “兄——长——大——人。” 森鸥外自然已经醒悟过来自己是被这个孩子所“利用”了。 然而就连刚才他也没能阻止沢田纲吉,现在事情已成定局,他就更加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无能为力。 要说唯一的好处, 是他试图借由与谢野晶子这一存在对上层昭示异能力对于战局的重要作用,被沢田纲吉这一存在昭显了出来。 思及此,虽然自己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但森鸥外还是神情微妙且不爽地在暗地里“切”了一声。 “被算计了呢。”走在他身边的爱丽丝面无表情地说道。 森鸥外似乎懊恼地唉了一声, 应了声是。 “确实被算计了呢。”他说道,看见前方的棕色身影, 心中隐约一种驯服神明的冲动在雀跃, 让男人不由流露出更加外放的笑意, “不过我很高兴哦。” 他似乎是故意说给走在前面的男孩说的, 还特意扬了扬声音。 “毕竟纲吉君是我重要的弟·弟呢。” 前方那道棕色的背影诡异地停顿了下,旋即加快了步调,仿佛身后存在什么妖魔鬼怪一般。 但沢田纲吉也好,森鸥外也好,很快就没时间互斗了。 鲜有人知的计划逐步推行了起来,在这场世界大战已经走向结局的时候,已经败局注定的日本政|府为节省资源,向敌方提出了异能者之间的斗争。 依旧以常暗岛为区域,数名异能者在岛上开展了持续将近一个月的战斗,而当战局落定,这座曾经能够容纳成千上万的士兵与各类器械进行战斗的岛屿已经被毁灭了七七八八,密切关注着岛屿的女孩与士兵,在战斗结束的前一瞬间,见到了灼目而耀眼的火焰。 常暗岛原本是异能力的产物,在岛屿之上没有白昼只有黑夜,然而,那束火焰却撕破了这片黑暗。 【战争结束。】 已经注定的败局自然无法挽回,经过了如此剧烈的挣扎,也不过是为自己取得了一丝谈判而不至于完全沦为附庸的余地。 然而,在知晓最终不过是两败俱伤——也就是说,没能为日本政府完全扭转战局之后,日本政府的上层对所谓的能够颠覆战局的“秘密武器”进行了强烈的谴责,并义正辞严的要求在战争结束后将他投入隔离设施,由政府进行密切的监管。 “毕竟是危险的武器。”有摸着胡须的老者道貌岸然。 “必须严格管控!这等武器如果放任在外,还不知道会对社会产生什么样的损害!” “嘛嘛老爷子们都太过保守了,我倒是觉得如果能够正确利用的话,或许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那还是个孩子吧?” “异能力的实验体也能够称为人么?” “请慎言,长岛议员。” “而且他起到的作用其实也不过如此吧……那支【不死军团】,不是能做到同样的效果吗?” “啊……虽说如此,但也要将国民对军团的看法考虑在内吧。隐瞒一只军团和一个人的存在,后者怎么都会简单一些。” ——在战争堪堪结束,尚且在商议各种条款的时候,日本上层内部对那个将他们从完全的、只能听从战胜国的绝对败局平衡至拥有对话和商议的权利的特殊存在,已经虎视眈眈。 “看起来是一群豺狼虎豹呢。” 【燕骑士】的隔离病房中,沢田纲吉侧过脸,看向就像是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家伙。 “他”是一名男性,亚麻色的中长发带着微微弯曲的弧度,是一撮一撮分明的,看起来是很有几天没洗过的样子。对方是典型的外国人的长相,鼻梁高挺,虽说算不上英俊,但也有几分异域色彩。 而最为特殊的是男人的双眼,被一条和他麻袋一样的衣物一样破旧的亚麻绷带所缠绕,在沢田纲吉看向他的时候,男人若有所觉地侧过头,露出笑容。 “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吧。”他有些高兴地说道,“我是荷马,暂且是一名流浪诗……要和我一起走吗,孩子?” 沢田纲吉看着对方的面庞听着他热情洋溢的邀请,忍了忍没忍住,终于欲言又止地开了口。 “其实我在另一边……您左手23点的方向。” 男人——荷马卡了卡壳。 他飞快地换了个方向,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 听着对方语调铿锵有力地表达着邀请,沢田纲吉想了想还是没告诉对方他还是面对错了人。 沢田纲吉是知道“荷马”这个存在的。 对方的存在还是他的好大哥(不是)森鸥外告知的,据说他能够看见人的过去与未来,甚至一度有传言说对方是亲眼见过神明的存在——也正是因此,曾经双目明亮的荷马失去了他的双眼,成为了一名游走于各个国家之间的流浪诗人,同时,也是战争的调停者。 ——世界最强的异能力者之一,流浪的盲诗人荷马。 “就算是最有生命里的花,要是一直呆在一个房间之中也会枯萎的。”对方如此说道,毫不避讳在沢田纲吉面前偷偷摸摸传递上层关于他的“安排”,伸出手邀请道,“跟我一起走吗?和我一起采集素材,编纳最荡人心魄的史诗吧!” 他爽朗地笑着,这种爽朗让沢田纲吉想起自己的友人、名为山本武的家伙。 那也是一个爽朗的家伙,曾经他们都还是并盛中学的普通学生的时候,山本武就凭借着自己的好性格和爽朗的脾气,成为了学校里公认最受欢迎的家伙。 换而言之,这种类型的人是有一点社交牛逼症在的。 尤其是对方伸出手的时候,多多少少让沢田纲吉幻视了一些友人的存在。 于是他稍加考虑,便伸出手,答应了下来。 因此,等到日本政府内部还在掰扯【武器】的归属问题的时候,他们以为被牢牢控制在手中的人造小神明却已经被人从手中偷了出去。 留下的,大概只有一只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剪出的纸蝶,停留在窗框上,随着船舰的流动振翅欲飞。 同月,日本横滨,不明原因的巨大爆炸产生,日本官方将之解释为敌人最后的偷袭,事实上,却是内部实验室爆炸的结果。 在这场爆炸之中,形成了日后被称为“擂钵街”的区域,而在爆炸边缘,赭发的男孩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次月,在上月中造成爆炸的实验室资料被永久封存,实验体【试作·甲二五八番】在爆炸中下落不明,在内部一度争论不休的另一个离家出走的实验体再度被摆在争论中央,腥风血雨之后,怀疑后者忠诚的言论逐渐占据上风。 执行从日本带回某个至关重要的实验体的任务失败、意外得知了荷马正带着另一个实验体在四处旅行的金发青年犹豫之后,在如常为祖国进行暗杀任务的同时,逐渐开始搜寻关于二人的情报。 一年后。 正跟着荷马做烤鱼的男孩警惕地回过了头。 他们现在在某个弹丸之地进行“采风”——虽然这样说,但这一年来沢田纲吉就只见过荷马在采风没见过他写什么东西的——更具体一些的话,他们现在正在一条清澈的河流边,在荷马叽哩哇啦和土著们进行了一顿交流之后,两人顺利获得了这条据说是当地土著母亲河的垂钓权。 一条条活蹦乱跳的鱼被穿成串竖在火堆边,金发青年来的时候,沢田纲吉正不算熟练地为这些鱼撒上调味料,听见身后的响声,警惕地回过头。 “这是我们的鱼。”经历过无数次烤好鱼之后被没闻过调味料香味的土著被吸引过来抢鱼这种事的沢田纲吉警惕地说道。 魏尔伦看着他在火光中的轮廓,几乎就立刻辨认出这正是他带在身上的、关于那个在战争末期出现的异能力者、也是与他同为实验体的孩子的面庞。 向来冷硬的青年不由得调整了自己的姿态,连面容也在火光之中柔和了一瞬。 “不抢你的鱼。”他说道,对日本当局对这个孩子的处置略有耳闻,为被国家抛弃还没吃没喝连个烤鱼都稀罕的孩子心酸了起来。 沢田纲吉这才放心了一些。他观察着突然出现的青年,发现对方虽然风尘仆仆,但却显然和裸露着上身说着鸟话的土著不是一个品种。 ……那么,或许是和他们同样流浪到这里的旅行之人? 想到这个可能性,沢田纲吉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觉得也不太可能。 毕竟大概也没什么人跟荷马一样闲,会为了据说这条河里的鱼是世界上最适合烤鱼的鱼就拖着他不远千里急匆匆地赶来,差点承包了人家一整条河流。 而他们前些日子还在西伯利亚。 他慢条斯理地“喔”了一声,看着对方的模样,很是友好地腾出了一些位置。 “那你想吃吗?”他问。 只要不是来抢他们的鱼的,沢田纲吉觉得自己都可以接受。 而魏尔伦却有些受宠若惊。 他有些迟疑地看向躺着似乎是在睡大觉的荷马,盲眼的诗人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一般呼呼大睡着,一只手在衣服里面搓啊搓,是不是发出砸吧嘴的声音,大概是做了一场美梦。 对这位传闻中的人物依旧有着忌惮的魏尔伦收回目光,将这当做是默认,坐在了棕发的男孩身边。 他有些难得的拘谨。 虽然在知晓对方的存在之后,魏尔伦便搜寻了许多关于这个孩子的情报。 日本就算了,在他与亲友潜入并造成爆炸之后,日本就加强了相关的戒备,而这个孩子的情报又在这时候被提升了等级,因此就算是他也难以拿到。 但是在其他国家就不同了,尤其是那些曾经与这个孩子有过交战的异能力者。 魏尔伦没事的时候就挨个挨个地“拜访”过去,在被“暗杀王”光临吓得都开始结巴的人们的嘴里撬出关于这个孩子的情报。 因此魏尔伦自觉自己还是对他有着了解的。 而实际看见这个孩子,发现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身体年龄的同龄者还要小上一圈,而生理年龄的话……魏尔伦思索了一下那些家伙口中出现的这个孩子出现的时间,得出了这还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宝宝的结论。 而同样的、其他人家的孩子还在襁褓中的时候,自己家的崽子却不得不在外面流浪还得自力更生的对比,更是让向来没什么情绪的暗杀王心中生出了几分阴霾。 沢田纲吉觉得这个金发的青年有些怪异。 在见到对方之后,除了排除了对方是来抢鱼吃的当地土著之外,沢田纲吉还在对方身上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这种味道对于他来说实在有些久违,在离开了“战场”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其他人的身上闻见过如此浓厚的黑暗与血液的味道。 五人?十人?不,至少有上百人吧。 在奇怪的方面有着独特的权威的教父先生想,这个人,手中有着至少百人的性命。 那么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几乎可以说是荒无人烟的地方? 沢田纲吉不由想到了自己。 但是细细辨认过魏尔伦的眉眼,在旁敲侧击隐晦地问出了对方来自于哪个国家之后,他又闭着眼将对方是为自己而来的可能性划去。 那么就剩下荷马了。 沢田纲吉略微思索了一下,看了眼到现在还用背对着他们的荷马,深觉今天的事情走向颇为诡异。 他迟疑了一下,对着魏尔伦问道:“这位先生……” “魏尔伦。”魏尔伦适时地给出了自己的名字,“保罗·魏尔伦,你可以叫我这个名字。” 金发的神明先生顿了顿,看着欲言又止的男孩,在对方开口之前继续说道:“或者,叫我兄长也是可以的。” ——或者说,虽然并非是同一个实验的衍生物,但他们依旧有着并非血缘的、但在某种程度上比血缘更加深厚的关系。 沢田纲吉顿了一顿。 他并不觉得保罗·魏尔伦只是为了拉近彼此的关系才说这样的客套话,他只是觉得,到现在荷马也依旧没有醒来这件事本身的诡异之处。 如果是寻常的话,早在他给每条鱼细细地撒上调味料的时候,那位在平日里找不着方向、但在这种时候就能够灵敏地寻找到他的所在的盲诗人就已经摸索了过来。一般情况当他回过头,没准对方就已经囫囵着连刺都不搭理地解决掉了一整条。 但他今天到现在也没醒,而时不时响起的声音除了梦呓之外,还有着微妙的像是催促一样的意思在。 棕发的男孩略作思索,友好地又递了一条鱼给魏尔伦。 “兄长?”他开着玩笑,“以前也有人说自己是我的哥哥……” 不过在被他给坑了一把之后,那家伙好像就没这么来找过他了。 而魏尔伦听完这句话,就率先捍卫了自己的身份。 “他不是。”他认真地看着沢田纲吉,解释道,“那家伙只是想要利用你而已。” 这样说着,他思索了一下,是不是在这之前带着那个企图欺骗笨蛋弟弟的家伙的人头过来会比较好。 外表看起来约莫在二十岁左右、但因为某些过往,实际的心理年龄则会更小的魏尔伦久违地有些忐忑。 事实上,自从他脱离【牧神】的掌控,从实验体成为人类魏尔伦之后,已经很少有这种时刻了。 大多数的时候他虽然接受着祖国的塑造与教育,但在一定的范畴内却是自由的。 再加上少有敌手的能力与高傲的性格,魏尔伦作为人类的忐忑时刻,从他睁开眼到现在也寥寥无几。 他尚且不太明白这种紧张的情绪是什么。 就算是不久之前,见到那个诞生在日本的另一个“弟弟”,拒绝祖国将这个孩子带回国家的指令,而希望自己能够带着他回归田园回归普通人的世界的时候,魏尔伦也并未如此忐忑过。 这种心情对于他而言实在有些陌生,但是他又无从发泄——据那些和这个孩子对战过的家伙说,“他”看起来总是很瘦弱,身体也不怎么好的样子。 因此魏尔伦在忐忑之余,其实还有写担心自己要是稍微泄露出一些情绪,会不会把这个孩子给吓到。 而在魏尔伦这样忐忑着的时候,沢田纲吉其实也在观察着他。 从对方否认那个“哥哥”开始沢田纲吉就进一步地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果然,这个人是知晓荷马和他的身份的。 或许是荷马的朋友,又或许是为了其他目的而来的人。 他的强大与黑暗对于沢田纲吉来说几乎是明摆在眼前的——换个人在形形色色的mafia之中浸润了十年也能做到这种地步——而他看起来又十分冷漠,让沢田纲吉在与他交谈之际忍不住提高了警惕。 兔兔警惕.jpg 而这幅模样落在魏尔伦的眼中,就是自己把这个孩子吓到了的表征,他不着痕迹地挪了挪位置,并且密切关注着棕发男孩的表情变化,在对方看起来放松了一些的时候停止挪动,如同大地一般深厚的眼瞳注视着沢田纲吉的所在。 看起来竟然有种认真的可爱。 沢田纲吉警惕地伸出爪子试探,而魏尔伦秉承着不能吓到看起来很弱(指生理)、好像也会被外面来的不明生物欺骗叫哥哥(指森鸥外)的笨蛋弟弟的原则,斟酌着语句控制彼此的距离,一时之间双方拘谨又敏感,气氛也奇怪了起来。 两个人像是某种警惕又敏感的猫科动物,在互相试探之后保持着距离继续试探,让人看了直呼一句好想急死你。 大概是装睡的荷马也看不下去了,生性开朗的浪荡子自来熟地摸到了两人的中间,像是狗一样灵敏的鼻子来回嗅了嗅,最后摸到了沢田纲吉手中还没吃一口的烤鱼。 “我觉得这个味道最好。”他凝重地说。 沢田纲吉“嗳”了一声,但也没怎么出乎意料。 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荷马有着令他无比自豪、据说能够敏锐地分辨出身边所有食物哪个最好吃的鼻子,而当两人开始“旅行”起来,沢田纲吉就怀疑起其实那不是分辨出哪个食物最好吃、而是哪个食物在沢田纲吉手中的鼻子。 ——也就是说,这家伙是向来喜欢吃他选中的食物的。 今天也是如此。 沢田纲吉心中早有所料,秉承着尊老爱幼的原则,他叹了口气,准备如往常一般将手中的烤鱼给上交上去。 然而,在这之前,一只手捏住了他的。 “这是纲吉的。”金发的神明一字一句地说道,“就算是你,也不能抢走。” ——不知道是否是沢田纲吉的错觉,这位面若寒霜维护自己的青年眼中,还隐藏着一种叫做“抢小孩的吃的你这家伙是啥人啊”的神奇鄙视。 …… 魏尔伦加入了他们的流浪之中。 在相处之中沢田纲吉也终于想起了“魏尔伦”这个名字为何会有些耳熟。 对方是大名鼎鼎的“暗杀王”,是当初在战斗之前森鸥外曾经重点强调过的、猜测会参与到与他的对战的重点人物。 不过最后并未在战场上遇见。 确实,对方的“暗杀王”的名号已经昭示了他的主场所在。又不是每个强大的暗杀者都像是瓦里安那群把暗杀当做明杀,秉承着“暗杀暴露就把所有看到的人都鲨掉也叫作暗杀”这种歪七扭八的道理的家伙,因此这也算是正常。 而对方是否是在这段时间内在日本国内进行着某些不为人知晓的暗杀任务……这就不是沢田纲吉应当操心的事情。 虽然是自己的国家,但是对于这个世界的日本,沢田纲吉十分谨慎地保持了观望的态度。 但是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一口一个兄弟了。 要说是这具身体的自带设定的话,那这不是比森鸥外还更加离谱——森鸥外好歹是宣称和自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的日本人,而魏尔伦已经是法国…… “大概是因为你们都是某种实验的产物嘛。” 在沢田纲吉提出这样的疑问的时候,看透了一切的荷马一边喝酒一边说道,“别看他那样,没准和你有着相近的本源哦?” 这话让沢田纲吉的双眼亮了亮。 几个人旅行的时候也遇见了大大小小的事情,因此对于魏尔伦所展现出来的能力,沢田纲吉也有了几分猜测。 他这时候已经和魏尔伦熟悉了不少了,是能够坐在一起喝酒聊天(虽然对方常常会以“未成年不能喝酒”拒绝他)的关系,因此听了荷马的话,就回头看向了对方。 “是这样吗?”他问,对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设定有些好奇。 魏尔伦沉默了一下。 对于制造自己和沢田纲吉的实验,他的内心深处是厌恶的,如果可以的话,一辈子也不希望有人提及。 现在也是如此,如果提问的人不是沢田纲吉,如果引起话题的人不是荷马,那他或许已经掀翻桌子,冷静又利索地取走跨越界限的家伙的性命。 但是事实却是正是这个孩子。 棕发的男孩在旅行期间已经抽条了不少,曾经瘦弱的身体也像是吹进气的小气球一样逐渐鼓了起来,不再依附在皮肉上。脸颊上的软肉看起来就圆嘟嘟的,或许会十分好摸——魏尔伦自己也上手过,证明这个或许完全可以去掉。 而最为重要的是那双暖色的棕瞳,就算是冷静而自持的魏尔伦偶尔也会觉得,这双眼睛里面或许是装的蜜糖,在太阳的照射下便流露出来,一直流淌进他的心底,宽慰他一无所有的、黑沉沉的内心。 “是的。”他说道,但是更想要含糊其辞,“不过方向或许有所不同……我能够操控重力,也能够使攻击无效。” ——哦这个他熟。 沢田纲吉想,虽然看出了魏尔伦不愿多谈的姿态,但是还是忍不住进行了联想。 毕竟如果要对应的话,他所对应的应当是“空”,而无效化物理攻击虽然不是自身自带的能力,但也能够通过一些特殊的道具——例如说彭格列的祖传披风来解决。 他在闲聊当中提起,话落,便见魏尔伦的双眼明亮了起来。 “不愧是我的弟弟!”魏尔伦有些高兴,如果他是情绪外露一些的人的话,或许现在已经举着沢田纲吉原地转圈圈了。 不过他到底不是那种人设,因此只是掩藏不住高兴地说了一句,便转换了方向,同沢田纲吉继续钻研起彼此的能力(的相似之处)起来。 而他们跟着荷马一同流浪,也不是完全只是流浪的。 前面已经说过,荷马的流浪更多是为了体验和采风,当一阶段的体验完成,那么就到了他“制作”文本的时候。 荷马身边空无一物,只是不论是到了什么地方,手中一定不会脱离的,就是他的马头琴。 每一阶段的诗作写作完毕,荷马便会带着马头琴到世界各地去唱诗。 是为荷马史诗。 沢田纲吉站在盲眼诗人面对的人群之中,听见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声音变得喑哑而绵长,眼前似乎当真出现了冲锋的人群、古代的街道、具有神话气息的战争如同画卷一般铺展开,正是荷马所勾勒出的、这片土地沉睡着的英灵的模样。 他虚虚眯起了眼。 就算是沢田纲吉也知道,在他曾经的世界之中,有着无数不可逾越的大山,其中《荷马史诗》便是一部。 按照他所观察的这个世界的特征,他所在的世界中的“文豪”们无一例外成为了异能力者,而他们的能力大多与同位体的作品相关,像是森鸥外的“爱丽丝(舞姬)”、与谢野晶子的“请君勿死”皆是如此。 然而只有荷马是不同的。 只有他是不同的。 他百无聊赖地看着荷马在短暂地受到追捧之后又得到冷遇,不过平日里张扬舞爪的盲诗人对这种事情很是宽容,摩挲着找到他装钱的小帽子,抖一抖,是多是少都会露出一点笑意。 然后带着他找个最近的酒吧来上一瓶好酒,再来两份店里最知名的招牌菜,日子似乎也是烂漫松快。 在这期间,见不惯两个吃闲饭的(荷马语),沢田纲吉和魏尔伦也被迫着学了写诗。 那些奇怪的节奏韵脚外观让沢田纲吉一个头两个大,擅长在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解决出问题的人的教父先生对上了打不过的出题人,只能像是以往面对家庭教师的斯|巴|达统治一般,抱头找同样被压迫的家伙痛哭。 然后扭过头的时候,发现魏尔伦已经利索地写出了不少就算是他也觉得十分厉害的诗句。 沢田纲吉:…… 另一边,有了新的创作灵感的荷马调试着马头琴,咿咿呀呀地唱起他听不懂的话语,只是听着就有一种深厚的情绪在其中荡漾,想必又是一首能够让荷马的破帽子赚得盆满钵满的好诗。 沢田纲吉:……fine。 只有不会写诗的文盲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不过幸好的是魏尔伦也不是每日每日地都陪在沢田纲吉的身边。 自诩为兄长的家伙有着自己的事业——虽然他自己似乎在和荷马混过一段时间之后染上了间歇性的咸鱼症状——而在他没有同两人一同流浪的时候,沢田纲吉的压力也就骤然减少了许多。 这段松散的时光让沢田纲吉一度以为自己进入了养老的生活,直到某一天,魏尔伦再度因为暗杀任务离去之后,荷马告诉他。 “你可以独立了。” 棕发的男孩当时愣了一瞬。 这时候距离他和荷马一同出来游历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三个年头。 当初看起来还像是个小学生的男孩逐渐长大,身材慢慢抽长,轮廓逐渐明显,到了能够被称为“少年”的年纪。 骤然听见荷马这样一说,沢田纲吉还有些怔愣,然而等到第二天,对方果然已经不见了踪迹。 ——带着他们的盘缠和稿费。 是的,稿费。 在这个文坛空缺的世界,荷马那些唱起来很好听的诗歌被他收集起来筹谋着准备搞个合集之类的再做发送不说,在他与魏尔伦学会写诗之后,荷马就时不时怂恿着他们将诗作投稿。 按理来说跟随在荷马身边时间更久的沢田纲吉理应更为出色,但事实却是化名为“兰波”的魏尔伦所刊登的那些诗作更受欢迎,甚至收到过狂热粉丝送来的爱慕信件。 而沢田纲吉么…… 沢田纲吉:……他能够写出那种东西就已经很好了!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收拾收拾剩余的行李,一个人踏上流浪之路。 心中微妙地有着一些不舍,但是还在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沢田纲吉想,他其实已经很能接受离别了。 在他原本的世界的时候,在意大利的时候,一开始还会因为同伙伴们暂时的离别而感到孤独和痛苦,甚至偷偷藏在被窝里流过眼泪。 可是后来逐渐逐渐就好了。 因为不论伙伴们去向什么地方,去到什么方向,总是会率先想起他,粘人一些的如狱寺隼人,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和他保持着联系,而孤冷一些如云雀恭弥,身边也有被默许了的草壁在之间通风报信。 因此离别也逐渐被接受,倒不如说,从离别的时候开始,沢田纲吉就在掰着手指盘算着再度见面的日子。 直到他一个人踏上了漫长的旅途。 这样一想,沢田纲吉觉得自己也是时候回日本再看看。 虽然据当时气势阴沉的魏尔伦所说,日本政|府似乎完全隐瞒了他的存在以及他在那场战争中的作用,而将一切的花团锦簇都簇拥到了某位议员的身上,而他这个人回去多半也就是个黑户……但沢田纲吉想起当初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同其他人例如说与谢野晶子和士兵道别,因此回去看看那些孩子的必要还是有的。 于是他一个人带着轻便的行囊,在漫长的道路上行走着,磕磕绊绊地写一些奇怪的、甚至不成句的诗句,甚至没事的时候还无聊地写起了两本《这件事》的后续。 ……虽然《这件事》大概率是没人能看到了。 沢田纲吉经历了一段洗涤的历程。 等他慢悠悠从异国回到日本,便又再过了两个年头。 这时候距离他被荷马给诱拐走到处流浪,已经过去了五六年。 战败后的日本并未如预想之中那样骤然倾塌,虽然一开始多多少少是跌跌撞撞的,但是民众的复苏力反而超过了政|府的预计,不如说,只要没有了战争,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转变。 沢田纲吉在日本是黑户,日本政|府显然也不可能为多年前就已经“离家出走”而且当时和政|府之间的关系证明都说不出上好的人造神明准备身份,因此要进入这个国家只能依靠偷|渡。 魏尔伦被其他的事物绊住了手脚,沢田纲吉也无意打扰他,只是托了一位在旅行途中结识的“朋友”,给自己搞到了能够进入日本的途径。 “虽说这样,现在的话只有横滨比较容易进去了。”在电话中,那位友人如此说道。 “横滨?”沢田纲吉疑惑地重复。 对方知晓他这些年都在外面游荡,因此很是耐心地解释了一下。 自从战争结束之后,作为港口城市的横滨就成为了“法外之地”。战争所残余的一切负面都在这个城市里残存着,不讲武德的黑|手|党肆意横行,每天都是大大小小不同的帮派战争,警察或者政府在这里的作用几乎可以不论,要说的话,一位前途光明的警察厅高层在这里甚至不如一个中等黑|手|党的干部。 造成横滨如此扭曲的情状当然有方方面面的原因,其中最重要的,却是异能力者的参与。 ——在横滨,能够站稳脚跟的黑|手|党多多少少有着那么一两位的异能力者。 这些异能力者在不同的帮派内部拥有着崇高的地位,在他们的面前,热|武|器尚且如同孩童的玩具,可以说,异能力者极大地改变了横滨帮派战争的状况。 而同时,这些异能力者也造成了mafia与政府官方势力的失衡,当mafia的战力极大地压过了官方机构,那么在这片土地上说了话算数的就不再是官方的机构,而是这些拥有着话语权的mafia。 ——按理说,应该是这样的。 沢田纲吉坐在横滨警局的房间里,看着四四方方的房间和贴着墙站了一圈的家伙们,不由得陷入沉思。 说好的……横滨的警察完全可以无视、坐着豪华游艇第二天一大早就能站在横滨的土地上呼吸新鲜的空气呢? 他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站在了警局里……这艘偷渡的破邮轮被查了啊!!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的教父先生弱小可怜又无助,忍不住向后挪了挪,不小心碰到了站在身旁的黑发少年。 对方顶着一头微微卷起的黑色短发,一只眼睛被绷带缠绕着,让沢田纲吉想起某位一位不合出现又消失的家伙。而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看了对方许久了。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低声道了个歉。 对方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他,声调很是轻盈地道了一句“没关系”。 这是一个人从外表上看与沢田纲吉差不多大小的男孩。 他看见沢田纲吉看向自己的目光,微微露出了些许的笑容。 沢田纲吉这才从他的绷带另一边看见这个孩子的眼瞳,鸢色的眼睛像是一颗透彻的玻璃珠子,看过去的时候,微妙的有一种能够在这其中看见“自己”的错觉。 说实话,这让沢田纲吉微妙地有一些违和感。 拥挤的房间很快就宽松了下来,说是无能的警察们将这群偷渡客三三两两地区分开,最后剩下的,是一群面面相觑的未成年。 “你也是想要偷偷进入横滨的么?” 实在有些沉默,有胆子大一些的孩子眼珠子乱转着,就找上了身边的同龄人交流起来。 站在他身边的孩子原本有些局促,听见他的问话之后慌乱了一瞬,很快就说自己是因为家里实在太穷而逃走,找到了据说最容易进入的横滨来偷渡。 这个理由…… 沢田纲吉不由皱了皱眉。 他们距离自己还有不近的距离,沢田纲吉看了一会,收回目光的时候,发现身边的少年也正在以一种打量的、像是在观察什么奇妙物种的眼神看着他们。 刚才沉默的房间稍微活跃了几分起来,剩下的都还是些不大不小的未成年,被当场抓住的惧怕过后,紧张又恐惧地希望能够找到一些浮板。 “你也对他们感兴趣么?” 他身边的少年问。 沢田纲吉“嗳”了一声,有些出乎意料。 他其实以为自己不会被搭话——或者说,不会被身边的这个孩子搭话的。 毕竟黑发少年脸庞上虽然带着渺茫不定的笑意,但气质确实隔绝千里之外的。 沢田纲吉犹豫了一下,含糊地点了点头。 “稍微有些在意吧。”他说道。 看起来不好接近的男孩就“嗳——”地拉长了声调。 “是这样子么?担心他们?” 没等沢田纲吉回答,他就轻快地说了起来。 “不过不用担心啦,就算是黑户,因为是未成年、也没有什么作奸犯科的履历的话,很快就会被警察先生们叫监护人来领走的啦。” “监护人?” 可是这些不得不选择偷渡的未成年真的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会有监护人吗? 黑发少年似乎并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他单手托着腮,点了点头。 “是的哦,”他指向自己,“例如说我,没准过不了一会就会被监护人的秃子带走了呢。” 监护人的什么? 看着对方若无其事的表情,沢田纲吉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黑发少年飞快地眨了眨眼睛,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确实是秃子没错,以后还会变得越来越秃吧。” 是来自未成年的、恶意zero的直白猜测。 父母的一方大概是大忙人吧,沢田纲吉猜测,程序员之类的? 但是既然是这样的话,他又怎么会出现在偷渡的轮船上呢? 怀抱着这样的疑问,看过去的时候对方却只是带着虚虚的笑,让猜测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沢田纲吉把话吞进了肚子。 怎么说……还是个孩子呢。 和自诩为兄长的魏尔伦呆久了,沢田纲吉也微妙地生出了一种堪称慈爱的心态。 ……虽说这位“兄长”的爱护即使是他也不太能招架了。 但怎么都比另外一个家伙要强不是? 既然打开了话头,两个少年人也就三言两语时不时地搭起话来。 “嗯?担忧?”听见沢田纲吉的话语中表现出了对在场的孩子们的担忧之意,黑发少年的脸上的笑容就变得古怪起来。 “嘛,这种事情你不知道耶是自然的。”他很快说道,“毕竟虽说是常识性的东西,但是也仅仅是针对这个城市里的人来说罢了。” “嗳?” 总觉得在奇怪的地方被鄙视了。 黑发少年心情很好地为沢田纲吉解答了起来。 “毕竟现在的横滨是mafia的乐园。”他说道,手指虚虚地点了点门外——在透明的玻璃窗外,有穿着花衬衫或者黑西装的、看起来就凶神恶煞的家伙正在探头探脑。 “对横滨的mafia而言,有一项独特的活动,业内叫做【捞尸】。” 听见这个词,沢田纲吉心底猛的一沉。 黑发少年嘴角带上了一些笑意。 “从不知何处偷渡来的偷渡客,其中既有年轻力壮的青年,也有少不知事的孩童,或者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对于这座城市的mafia们来说,他们是滋养黑暗、维护根系的额外养料。” 毕竟是没有户籍也没有流入记录的偷渡者。 没有这些能够证明存在的东西,甚至没有以往的社交记录,这些人是mafia的最好养料。 在斗争日益扩大化的今日,“捞尸”的mafia也与日俱增。这些没有记录也没有过去的家伙会被来自不同势力的黑暗组织瓜分殆尽,塞进底层,用以填补“战争”所带来的空缺。 未曾经受过训练的青壮力在这等情况下尚且只有很少一部分能够存活下来,不知事的少年和老弱病残更直接是用以填补欲望的沙包。 不过在这之中也还有一批特殊的存在——异能力者。 这些几乎是在大战期间才为人所重视的拥有异能的人们并不如表面上那样光鲜亮丽。在尚且没有普及“异能”概念的现在,他们有的在闭塞的乡下,因为特异的能力为人所敌视。而在听闻横滨这所能够容纳异能力者、并且作为异能者能够出人头地的城市之后,便向着这座城市蜂拥而来。 “喏,那边的那批。” 黑发少年用下巴尖点了点外面更远些的地方,比起花衬衫们更加有“精英范”的黑西装们之中已经混进了一个偷渡客,男人面上不掩疲惫,更多的却是对于远大前程的期待与狂喜。 他在手臂上纹着花纹的黑西装们的簇拥之下离去,剩下另一部分则露出了放松的神色,比起方才严阵以待的模样轻松了许多——大概是本次的kpi已经完成,交头接耳的模样或许正在商量待会任务结束之后要去什么地方聚餐。 “这就是现在的横滨的现状。” 面沉如水地介绍完之后,黑发少年重新变回笑意吟吟的模样,扭过头看着沢田纲吉,唔了一声补充:“说不定我也是其中的一员哦。” “啊这,”沢田纲吉露出讪笑,“不会吧。” 对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看了他好一会,才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扭过头去。 这波浪的弧度让沢田纲吉微妙地想起了白兰,顿时心中有些不妙。 不过对于对方的问题,沢田纲吉倒是糊弄了过去。 要说身边的这个孩子不是mafia的一员,沢田纲吉那自然是不相信的。 比起隔着玻璃窗的人们,站在身边的纤瘦少年给他带来的黑暗感则更加厚重。 那些黑西装的家伙们多多少少是在里世界混的,也带着所谓的mafia的气质。但气质这种东西么,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气质,而属性相近的某些气质,也有高低之分。 显而易见的,言笑晏晏的少年人比外面的那些更高阶。 至少得是中层以上的干部吧。 沢田纲吉百无聊赖地想,为换了个世界依旧使用童工的mafia扼腕。 对方或许是真的为了偷渡客们而来的,但显然,他的目标要更加高阶……也就是说,是瞄准了异能力者的吧。 但要是这样说的话,方才被黑西装带走的那位似乎就还没入他的眼,也不知道筛选的标准是个什么。 沢田纲吉有些犹豫要不要稍微显露一些虚假的异能力让对方将自己捞走,但他犹豫的点并不在于对方或许会把自己拖入什么mafia的泥潭——笑死他自己就是mafia的头子了哪来这么奇怪的犹豫——而是在于在来日本之前,说是临时有事的魏尔伦听他说要过来,让他先来找找他们另一个弟弟的踪迹。 听见这个请求的时候沢田纲吉懵了下,下意识回想奈奈妈妈是不是背着他(?)偷偷生了个弟弟,反应过来之后想起魏尔伦在这方面让他觉得奇怪的逻辑,也就哭笑不得地应了下来。 “啊不,还是说我在任务完成之后来一次比较好吗?”电话另一面,金发的青年将偷袭的敌人踩在脚下,神色凝重地思索。 沢田纲吉:…… 不用思考他就知道,魏尔伦一定是在想着什么类似于“我们家纲也还是个小宝宝诶”之类的话。 他委婉地表达了如果只是这种小事他还是能做到的之后,这位兄长又忧心忡忡起来他会不会走在街上就被不知道哪来的怪阿姨怪叔叔给拐走。 沢田纲吉:…… 他拿远了电话,啊啊呜呜地表达着听不清魏尔伦的话大概是信号不好,便利索地挂掉了电话。 太可怕了,魏尔伦。 这大概就是传闻中沉重又甜蜜的负担了。 棕发的少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设成了魏尔伦的照片的手机屏保,无奈地叹了口气。 说实话,这种感觉对他来说稍微有些新奇。 毕竟沢田纲吉是家中的独生子。 虽然在成为彭格列的首领之后,也要摇身一变成为了这个family的大家长,身边能够被看作是“兄弟”的也更多的是像是蓝波那样的小弟弟。 他已经习惯了照顾别人了。 而伙伴们当然也会照顾他,但是比起魏尔伦的这种,微妙地在私下里有些老妈子倾向的感觉的却又不太相同。 要是一定要类比的话,魏尔伦给他的感觉更像是稍微再平易近人一些的云雀……只是硬要类比才能这样说,但事实上两个人之间还是有着不小的区别的。 哦当然,他亲爱的师兄迪诺·加百罗涅自然也是能够放在“兄长”这样一个位置。虽然和他一样是不折不扣的废柴,但是经过了恩师Reborn的调试和二十多年作为家族首领的磨砺,迪诺师兄的靠谱程度也还是在日益上升的。 当初他因为Reborn的死亡而陷入低迷的时候,同样是所谓师兄有着同样的悲痛的迪诺一脚踢开了他的房门,将他从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抓了出来。 【“Reborn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同样因为师父的离去悲痛欲绝的金发青年定定地看着他,【“听着,阿纲,我知道你很难过很悲痛,但是这不是你持续低落下去的理由。”】 【“你的部下都很担心你,就算是为了他们,你也得给我振作起来。”】 【“还有白兰·杰索,密露菲奥雷正在追杀我们的朋友和家人,这种时候你还好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悼念上吗?”】金发青年饱含悲痛的眼眸地下,强忍的水光在眸底隐隐若现,口中说的却是坚定而残忍的话语,如以往一般可靠地为疼爱的小师弟道出黑暗里世界的真相。 祈祷也好悼念也罢,都是无法传递到希望的某个人身边的。 要说为什么的话…… 金发的青年垂下眼,即使是被称为烈马迪诺,一手将家族发展壮大,庇佑了自己的家族成员与亲友,迪诺·加百罗涅也依旧无法保护某个逝去的人。他能做的,大概只有将唯一剩下的小师弟带出阴霾,共同面对即将到来的危机。 【“我们是不会上天堂的,阿纲。”】 他轻声地、仿佛悼念一般地说道。 …… …… “啊,我讨厌的监护人先生似乎来接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晃悠了一圈又晃悠回来的黑发少年笑意吟吟地向他发出邀请,“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沢田纲吉“嗳”了一声。 他犹豫了下,想着至少得先从这鬼地方出去,于是点了点头。 “如果可以的话。” 他微微弯了弯眉眼,是很容易让人信任的模样。 黑发的少年定定看了他半晌,打量的目光才收回去,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 沢田纲吉微妙地觉得自己被讨厌了。 想了想再上一个世界的时候,他偶尔也会这样对琴酒笑。 然后组织的Top killer先生就会嫌弃地踢他一脚,示意收敛这种很不酒厂的东西。 他眨眨眼,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啊对了,差点忘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吧?”黑发的少年飞快地收敛了脸上孩子气的表情,微微歪了歪头说道,“我是太宰。” 他说着,身后的门也开了一条缝。 穿着警服的男人适时叫了他的名字。 ——“太宰治。” “太宰治,你的监护人到了。” …… 在太宰治的巧言令色之下,警察皱着眉怀疑地相信了沢田纲吉是他的伙伴的说辞。 想到对方交的保释金,他冷着脸点了点头,让黑发少年将据说年少失联还脑袋不怎么好的弟弟给带走。 “一个黑头发一个棕头发,”他随口吐槽,“你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吗?” 沢田纲吉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 而太宰治则是轻飘飘地笑了一下,含糊地应了一声。 “没准是这样没错呢。” 警察:…… 这下无语的换了个人。 不过这次捉的偷渡客算是够了这个年度的kpi了,额外的外快也是如此,因此他的心情还挺好,也就没在意黑发少年这种奇奇怪怪的行为。 “算了算了快跟你们家监护人走了,”他嫌弃地说道,“下次可不要不长眼地跑警察局来了啊小兔崽子。” 他拉开门,据说是两个人的“监护人”的家伙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沢田纲吉出来的时候心中就隐约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在看见门后笑意吟吟地站着的家伙的时候,心中的不妙达到了顶峰。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看见他,愣了愣,旋即露出更大的未来、虽然还没想好算计什么但是一定会算计的微笑。 “这可真是,”黑发红瞳的青年微微压了压眉角,显露出十分温和的模样。 他和沢田纲吉记忆之中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当初锋芒毕露走路带风的卫生科长变得平和了下来,眼角眉梢带着温暖的春意,即使是伪装的,乍一眼看来也依旧是十分温和的模样。 沢田纲吉微妙地觉得对方的笑容有些眼熟。 而太宰治看见对方的笑意之后突然猫猫炸毛了一下,突然找到了那点在沢田纲吉身上看见的熟悉的来源。 他的表情变得微妙的恶心了起来。 而沢田纲吉在些微的惊讶之后,看见皱着眉看他们的警察先生,心底“哦吼”了一声。 确实是遇见了“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只不过不是太宰治,而是森鸥外。 他有些想回去刚才的房间了 然而森鸥外却抢先一步拦住了他。 “我还以为您不会回来了呢。”他说道,弯着眉眼的模样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们的关系很好。 沢田纲吉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他叹了口气,嗯了一声。 “我也没有想到,”他微微仰着头,看起来很天真又无辜地说道,“森卫生科长在离职之后……竟然成为了Mafia吗?” …… 意外之喜。 就算是被沢田纲吉用不轻不重的话怼了,森鸥外也并不怎么生气。 比起气愤,他的心中更多的是一些欣喜。 毕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面前的这个孩子所代表的重量——曾经凭借一己之力将日本从绝对的败势扭转回能够同战胜国对话的重要存在,在战争结束后不明去向。 上层一度为他的去向而争吵不休,而离开了军队之后,从自己的恩师口中,森鸥外却曾经意外得知了对方的去向。 【“最强的异能力者之一,开辟了当今异能者局面的男人,盲诗人荷马。”】带着帽子的恩师如此说道,【“我们的那位【天照】正在他的带领之下进行世界巡游。”】 大抵也是对高层进行人|体|实|验的行为不满,虽说知晓这位人造小神明的去向,但在战争结束后同样也退出了政坛的夏目漱石并未将沢田纲吉的情报交给曾经的同僚,反倒是自己偷偷摸摸看过两眼,听闻他们和魏尔伦相遇、三人同行的时候还一起写过诗集,还暗搓搓自己去买了一本。 然后在三人的合集中看见属于人造神明的那部分的时候,隐约地露出了仿佛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的表情。 想起恩师难得一见的气急败坏的模样,森鸥外心底放松了不少。 他看向看起来似乎成长了不少的小神明,不过略作思索,就知道这是心血来潮参与到港口mafia的捞人活动中的太宰捞出来的家伙。 森鸥外:…… “不愧是太宰君啊。”他说道。 太宰治顿时露出像是看见了森鸥外穿着草裙在自己面前跳舞说嘿嘿哈嘿太宰治哈嘿的表情。 “好恶心——”他抱怨道。 而沢田纲吉不着痕迹地往太宰治的身边站了站,点了点头。 确实是蛮恶心的。 森鸥外一愣,顿时挤了两滴似假非真的眼泪出来。 不过事已至此木已成舟,沢田纲吉也只能跟着两个黑头发的家伙走。 他走在最后面,从后面看着前面走着的两个黑色的家伙的时候,两人一高一低的身影就正好重合在了一起,微妙地有种奇怪的默契。 沢田纲吉不由开始思索这两人的关系。 都是黑毛……不会这两人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子之类的吧? 这种想象只在他的大脑中停留了一瞬就被棕发少年摇头甩去,毕竟就算是他也知道,和“森鸥外”相对应的,“太宰治”同样是一位【文豪】的名字。 沢田纲吉似乎是没在课本上见过太宰治的名字的,但是小春曾经有过一段时间憧憬太宰治的……对家三岛由纪夫,高歌着三岛的时候她也难免将著名的三岛对家加入了购物车。 然后在醉后抱着沢田纲吉苦恼说太宰治这种柔弱的男人太奇怪了果然还是纲先生更好……不要在奇怪的地方攀比起来啊小春! 不过多亏了三浦春的福,沢田纲吉倒是对“太宰治”这个名字有些印象。 早知道就多读些书了(不是),沢田纲吉颇有一些百无聊赖地想。 “说起来。”他开口同走在前方的森鸥外搭话,“森医生知道与谢野小姐如今在什么地方吗?” 黑发青年的背影停滞了一瞬。 下一刻,一个仿佛是凭空出现一般的女孩子扑过来抓住了沢田纲吉的手臂。 “阿纲!”在他下意识将对方扔出去之前,金发的女孩子扬起了脑袋,“爱丽丝好——久没见过阿纲了!阿纲有想我吗?!” 金色的波浪一般卷曲的长发,蔚蓝如深海的眼瞳,金发的女孩子穿着可爱的洋装,动作稚气而讨喜,仰起头的时候,像是一只巨大的人偶娃娃生出了魂魄,正在眼巴巴地看着来人。 沢田纲吉的动作就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当然他的迟疑并不是因为这个可笑的小姑娘有多么讨喜,一来是因为对方至少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二来则是对方的自称。 ——爱丽丝。 要说的话,在流浪的途中沢田纲吉已经遇见过许许多多的“爱丽丝”了。 她们有的能歌善舞,有的笑如银铃,有的坐在高高的沙丘上摆弄着驼铃,有的站在钟塔上引诱远来的鸽,但是在日本,沢田纲吉所熟识的“爱丽丝”却只有一个。 那是在【燕骑士】上度过的短暂岁月,除了与谢野晶子之外,沢田纲吉身边能够接触到的另一位“女性”便是爱丽丝。 她那时候与现在这种可爱的模样完全不同,连身高也要高上不少——至少在沢田纲吉的记忆之中,“自己”总是仰视着爱丽丝小姐的。 和森鸥外不同,虽然知晓爱丽丝与森鸥外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沢田纲吉还是对于照顾自己一段时间的人偶小姐冷不下脸。 他迟疑地接住朝着自己扑过来的女孩,“哎”了一声,摸了摸她金色如绸缎的长发。 “你有想念我吗?”她眼巴巴地问。 沢田纲吉目光游移了一下。 欺骗按理来说是穷凶恶极的mafia的看家本领,连奉行着能动手就绝不多bb原则的琴酒也擅长此道,常常在面对必死无疑的家伙的时候欺骗对方还另有一条生路。 然而沢田纲吉虽说是穷凶恶极还要极的mafia头子,也还成功地欺骗过了最亲近的伙伴,但是面对着这等眼巴巴看着自己撒娇的小姑娘,他的眼神还是忍不住游移了一瞬。 爱丽丝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炸了起来。 “阿纲!!”她尖声道,“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超级、超级超级生气的哦!阿纲是笨蛋吗?!” 沢田纲吉“嗳”了一声下意识地就开始求饶,觉得还不如让自己去面对老狐狸森鸥外……至少对方不会像是蓝波一样生气撒娇。 但是大概正是知晓他这样的心情,森鸥外不仅没有加入两人的对话,甚至还很有监护人模样的低下头,同太宰治耳语着什么,夜色低垂,月光温柔,仿佛真的有一种叫做父慈子孝的东西萦绕在二人之间。 总之就是无视这边的吵闹。 而这边沢田纲吉不得不面对爱丽丝的“怒火”,直到丧权辱国割地赔款,答应了对方一起买小洋裙一起吃小蛋糕一起捉弄林太郎一起穿小裙子…… “不行这个不行!”沢田纲吉临门一脚刹住了车。 “喔。” 其实不怎么生气——毕竟就连“生气”这一情绪也是森鸥外所设定出来的——的爱丽丝低下头,轻轻抱住沢田纲吉的手臂蹭了蹭。 “那阿纲还会离开吗?”她问,言语间似乎是好奇,又像是带上了多的祈求,是让人无法拒绝的模样。 无形的文字像是纽带一般在森鸥外与爱丽丝之间流淌着。 看起来似乎是和太宰治在聊天斗嘴的黑发医生实际上正操纵着金发的人偶姑娘,试图尽可能地多得到一些重要的情报。神情、语态、姿势,无一不是森鸥外精心设计过的,目的自然是套取更多的情报……如果可以的话,将对方永久地留在自己的身边为他所用更是最佳的选择。 要是拥有【沢田纲吉】、要是拥有如天照一般的人造神明的话,区区一个横滨,自然是他的囊中之物。 不仅如此,落下的头发、喝过的咖啡、凌晨四点半的港口mafia,都将成为记忆中的事物。 这怎么不让森鸥外喜从中来。 沢田纲吉抿了抿唇。 他从森鸥外的身上收回目光,听见爱丽丝嘟囔着“不说也可以反正爱丽丝也不想知道,都是林太郎大混蛋想知道”,没忍住揉了揉对方的脑袋。 “大概会停留一段时间吧。”他轻声说道,不是回答森鸥外,而是回答爱丽丝,“爱丽丝知道吗,我现在在写诗哦。” 异能力的小姑娘就很捧场的“哇哦——”了起来,蔚蓝的眼瞳里闪烁着熠熠生辉的光彩,把“给我看给我看快给我看”这一串字几乎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沢田纲吉有些后悔将这句话说出来转移爱丽丝的注意力了。 但是木已成舟,他只能硬着头皮对着爱丽丝如狂轰乱炸一般的询问作出解答,并且试图维护自己其实不怎么存在的马甲。 ——毕竟要是对方知道他是与荷马一同流浪创作的,那自然而然就能摸到他的“笔名”。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沢田纲吉安抚着没能得到答案的小姑娘,心中唉声叹气起来。 毕竟他实在是太菜了。 当初国文的科目对他来说也不算简答,那些叽哩哇啦青蛙跳的和歌放在更加擅长打打杀杀的小教父的脑袋里,刚一进去就被缩小版本的X-BURNER给消灭得一干二净。 写出的最有创造力的作品大概是小学时候写的希望变成机器人,这个梦想在莫斯卡出世之后有了一丝丝希望——试想将莫斯卡做大做强里面再挖一个能够装人的操纵室,这不就是沢田纲吉梦寐以求的高达·简易版了吗?! 而除了这种作品,沢田纲吉的国文在家庭教师的调|教之下,也只是堪堪及格的水平。 因此,放在荷马和魏尔伦之间就不太够看了。 可他不够看不代表这两位不喜欢带他玩啊。 前有文坛常青树荷马的鼎力推荐,后有后起之秀诗坛新星魏尔伦的大力崇扬,虽说沢田纲吉自觉自己的诗作还差的很远,但是在两位大佬的带领之下,竟然也有了一部分“虽然不知道他在描述什么但是文字很温柔我喜欢的诗人在推荐所以不妨看看”的奇怪粉丝。 所以只要知道荷马和魏尔伦其中的一个,又知晓他与这两人之间的关系,那么就不难推导出他的笔名。 沢田纲吉仗着自己年纪大将爱丽丝糊弄了过去,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分叉口。 “嗯……你要和谁一起走呢?” 通过爱丽丝获取了不少情报的森鸥外摸着下巴问道。 沢田纲吉看了他一眼。 很是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的医生唔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方向。 “差点忘记告诉纲吉君了。”他说道,“别看我现在这样,我现在可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哦。” 他像是一只拿着小鱼干诱惑兔兔的黑心狐狸,尾巴尖都勾了起来,“跟我走的话,别的不说,港口mafia的宿舍怎么都能为纲吉君留出一间。” 森鸥外看着神色警惕的棕发青年,深觉还是不如当初好骗,但还是勤勤恳恳地继续骗了下去。 “或者纲吉君,要不要和我还有爱丽丝住在一起呢?”他想了想,回想起当初试图诱哄对方的时候编的谎言,用来调剂调剂气氛,“就是说,反正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嘛。” 沢田纲吉:…… 他是没想到森鸥外还记得这件事的。 不过要说在这个世界,他“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其实已经有了一个魏尔伦。 想起对方对于“兄弟”的执着,和森鸥外明显是人类的人籍,沢田纲吉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种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觉得,森医生以后还是少说这种话比较好。”他诚恳地说道。 森鸥外嗳了一声,装可爱地歪头。 “纲吉君介意吗?” 沢田纲吉:不,我比较担心的是你会被知道这件事的魏尔伦追杀。 他收回欲言又止的表情,索性森鸥外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家伙,就不再准备搭理对方。 森鸥外试图使用爱丽丝的撒娇大法。 但是当一人一异能体贴在一块的时候就格外显眼的文字萦绕在两者之间,让沢田纲吉想要迷惑自己爱丽丝没准拥有自己的意识确实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也无法。 而一想到可爱的爱丽丝实际是森鸥外在操控,同时又将森鸥外的脸放在爱丽丝的身上…… 就算是沢田纲吉也觉得有些辣眼睛。 他决定眼不见为净,侧头看向另一边。 “太宰君呢?”他问,棕色的短发在灯光下消融了一些,“我可以去你那里借住一段时间吗?” 太宰治顿时露出了抗拒的表情。 就算自己住着的地方只是一个很潦草的集装箱,太宰治也并不希望有其他人能够踏足自己的领域。 但是看见沢田纲吉提出这个“请求”之后,森鸥外顿时变得可怜巴巴的表情,坏心眼的家伙就得意洋洋地竖起了无形的猫猫尾巴。 “当然……如果你希望的话。”太宰治假笑着揽过沢田纲吉的脖子,对着森鸥外露出得意的笑容,“毕竟比起英年早秃的森先生,我们这样的同·龄·人才更有聊头嘛。” 他弯了弯眼,郁郁的心情微妙地变得好了不少,脸上的绷带蹭到了沢田纲吉被魏尔伦养的有些肉肉的脸颊也不在意,甚至顺势蹭了一把。 这时候的太宰治比起方才在局子里的时候更加活泛,整个人像是上了发条的什么物件,又像是什么坏心眼的猫,滴滴答答地游走在黑暗之中,一爪子将好好放在桌面上的什么物件扒拉着推下去之后看着两脚兽气急败坏,爬坐在两脚兽看不见的高处,与和黑暗融为一体之际露出王之笑容。 “毕竟比起森先生,我更像是纲吉君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他微笑着问道,“呐,是吧?” 沢田纲吉无语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这两位怎么这么执着于和他当什么异父异母亲兄弟,但是他其实一个也不想要。 而且要是他猜的没错的话森医生和太宰是差着辈分的吧,这样当虚假的亲兄弟真的不会乱辈分吗? 森鸥外摸了摸下巴,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 “那就太宰叫太宰的,林太郎叫林太郎的嘛。”爱丽丝看着愚蠢的大人们,叉着腰如此说道,“林太郎是太宰的监护人,和他们都想当阿纲的兄弟有什么冲突?” 她看着被这段话说成豆豆眼的沢田纲吉,颇有一种痛心疾首的感觉。 “阿纲,你已经是大人了。”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还是一个小豆丁的爱丽丝义正辞严地说道,“既然是大人了,就要有大人的样子。” “林太郎常常说,小孩子才要做选择,而大人可以全都要。”她握住沢田纲吉的手,认真地抬起手传授经验,“所以你也可以全都要的。” . 第68章 068 068 新一日的日光照射进来的时候, 沢田纲吉还在呼呼睡大觉。 他曾经有一段时间有很困难的失眠障碍,大概是刚从日本去到意大利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的小教父第一个夜晚就在异国的土地失了眠。 原本以为不过是时差没倒转过来, 也就没人在意,除了狱寺和山本一个忧心忡忡一个嘻嘻哈哈地提供了许多科学的不科学的奇怪的不奇怪的方法,沢田纲吉也还是没能安然入睡。 后来久了才发现他大概是第一次离开家、离开奈奈妈妈这么远这么久的一段时间,虽然面上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甚至在妈妈忧心忡忡担忧着他的生活的时候、宽慰妈妈至少还有电话和视频, 走哪也断不了彼此之间的联系。 可是等到自己一个人待在空落落的房间里的时候, 沢田纲吉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那时候他才多大?初中堪堪毕业,原本应当按部就班就在并盛中学进行的高中因为九代目年纪增大身体每况愈下而变成了意大利的传统高校——表面是不断产出高级人才的高等中学, 实际在知情人眼中却有另一个名字即黑手党学校——的一员。 而沢田纲吉也不得不被迫提前离开了母亲。 据说家庭教师早就想要治疗一下他的沢田奈奈依赖症, 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只是筹谋着长远着来进行脱敏治疗。没想到九代目一下来了个大的, 直接在处理完公务准备出门的时候晕倒, 于是原本就板上钉钉的十代目就不得不提前接过权力的权杖,在学业与事业之间来回奔波。 那段时间也是九代目Timoteo和他的养子Xanxus的感情开始升温的时刻。 原本两个人之间的误会在沢田纲吉初二过后就有了冰雪融化的迹象, 等到九代目差点昏厥,第一个发现的人不是就在城堡中的家族成员,而是一整天没啥事就在瓦里安待着的Xanxus。 而等沢田纲吉入住彭格列城堡, Xanxus也不知怎么回了彭格列的城堡住。 于是在小教父勤勤恳恳处理公务的时候九代目在旁指导, Xanxus就没事在旁边吃水果,偶尔遇到不怎么好吃的就顺手一拐塞进他老爹的嘴里;而在沢田纲吉兢兢业业进行学业的时候,据说是黑|手|党学院优秀毕业生的Xanxus就大大咧咧地在他书房的房间里呼呼大睡,一本刚被他抽下来的书摊开倒着盖在青年的脸上, 在Xanxus的呼噜声中沢田纲吉不仅要抵挡他的呼噜声对自己的干扰, 还要抵挡拄着拐杖也要走过来给他呼呼大睡的儿子披上一个小毯子的九代目的爱护。 ……真要是想睡觉你就去床上睡啊可恶! 在长辈柔和的目光下毫无抵抗能力的教父先生只能双手投降, 带着满心满意的面条泪投入新的战争之中。 没事,至少他和爷爷(不是)也天天贴在一起呢。 沢田纲吉心酸地想,甚至觉得他的戒指亮了下来呼应他的想法。 可就算在这种情况下,沢田纲吉还是会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眼底很快出现了青黑,也被友人们紧密地关怀了起来。 后来还是Reborn举了个炸弹坐在他的床边,告诉他这是彭格列式入睡法——如果他数到三还没闭上眼炸弹就会启动,如果在炸弹启动的三十秒内没能入睡那他就会被炸上天。 在彭格列入睡法的鞭策之下,沢田纲吉成功地成为了一位不挑时间地点只要想睡就能够在三十秒内成功入睡的成功人士。 因此,当日光从集装箱顶部的缝隙之中照射出来,随着黑发少年的一个翻身摊开,棕发少年转过身抱住枕头自觉地咕噜噜滚开还没醒来……这种景象的发生,也不是毫无预兆的。 至少等到沢田纲吉一觉醒来,看见自己委屈的睡姿和太宰治四仰八叉的模样,只能委委屈屈地接受现实。 作为港口mafia的童工,太宰治的地位比较特殊,因此是能够睡到日上三竿。 同潮流一点的话来说这叫做弹性工作时间,反正凌晨三点睡早上十点起不也符合八小时工作制。 虽然港口mafia没有八小时工作制。 而这一日,等他醒来,鼻尖却闻到了陌生的、感觉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集装箱里的气味。 他睁开眼坐起身,颇有些迷茫地看向气味传来的方向。 是食物? 但是感觉…… 开机打败了世界上99%的小猫咪的太宰治还没想清楚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味道,就听见“砰”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熟悉这种声音的黑发少年当即就清醒了过来,脑内运行速度飞快,已经从“发生了什么是爆炸吗是敌袭吗真的有人会来袭击他诶”过渡到了是不是可以趁着这次机会死一死,然后定住双眼,瞬间从雀跃的状态回归平庸。 看清了发生的事情的少年人闲闲地打了一个呵欠,准备回到被窝之中。 “呀,把你吵醒了么?” 在太宰治缩进被窝之前,注意到对方的注视的沢田纲吉回过头,稍微有些羞腆地挠了挠脑袋。 准备将自己裹成一只猫猫虫的太宰治探出了一个脑袋。 “你在做什么?”他面无表情地问。 沢田纲吉“哦”了一声。 “我在做早饭。”他比划了一下,“但是好像和你家的家具不太合得来……哈哈,你想吃厚蛋烧吗?”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太宰治闻了闻空气里的味道,用森先生准备购买的假发打赌这不是厚蛋烧的味道。 他觉得这甚至不是正常食物的味道,这种焦臭的气息,这种在爆炸之后飞快弥散的气味……这个人是怎么说出自己在做早饭这种事的? 他是在炸厨房吧? 但是他这里又是从哪来的厨房呢? 太宰治裹着被子盘膝坐起,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发现地上堆了两个箱子,似乎就是沢田纲吉的作案工具。 他思索了一下,在记忆里已经生了一地灰的角落里找到了这两个箱子的来源。 ——是上次帮森先生打酱油顺便去店里买手术刀和绷带的时候参加抽奖活动抽到的。 但是太宰治这种生物和料理食物向来是没什么关系的,因此这些让家庭主妇们眼红的小家电在被送货上门之后就被丢弃在了角落里。 直到今天,才发挥出他们原本的价值。 太宰治看着虽然卖相很难看、真的很难看(着重强调)的厚蛋烧,瞪了半晌也没从这东西上看出个花来,摆烂地放下了刀叉。 “不——要,我才不要吃这种东西。”他嘟囔着说道,“没有工作的早上应该是从蟹肉罐头开始,而不是这种黑漆漆开始。” 沢田纲吉微妙地有些心虚。 他用叉子戳了戳他的“作品”,苦着脸把这东西塞进嘴里,原本试图证明“它虽然看起来长得很丑但其实味道很好”的想法在下一刻碎成了泡沫。 就算是创作出这道黑暗料理的料理人他本人,也不能舔着脸说出这种话。 沢田纲吉也跟着放下了刀叉。 “我知道了。”他神情凝重地说道,“那我们就去吃蟹肉罐头……不,我们去吃蟹肉料理吧。” 太宰治原本以为他还会挣扎一下的——不是经常见到么?虽然自己错了但是还是会拧着脖子说没有,放到现在的情景里就是就算是不好吃也会说成好吃。 结果对方这样快速地就丢盔弃甲着实让他有些惊讶。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反而是蟹肉料理比较重要。 想到美味的食物,太宰治觉得自己的味蕾已经开始擅自想象美味的料理的味道了。 于是他举起手,像是小学生一样发出欢呼。 “好耶,吃蟹肉料理!” 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 沢田纲吉托腮想。 他带着原本准备在集装箱里当海带泡一整天的太宰治出了门,对方嘴里有一家全横滨最棒的蟹肉料理店,这就是二人的目标。 而沢田纲吉想了想看了眼那家店铺食物的价格,数了数自己偷渡完之后就寥寥无几的小金库,决定先摇一点资金作为储备。 他的手指在通讯录里的几人之中游移了一下,最终视死如归一般按下了某个。 “咦?编辑先生2?” 扒拉着他的太宰治发出疑惑的声音。 沢田纲吉听见这孩子说出了对方在通讯录上的名字,不由得狠狠地闭了闭眼,露出痛苦面具的表情。 “老师!是老师吗!” 电话另一头飞快地传来了编辑先生2的声音,这是一道带着压抑着的激动的中年男人的嗓音,穿过电话突入沢田纲吉的耳中,让少年人痛苦的表情更加明显。 沢田纲吉努力让自己显得冷淡又平静。 “是,是我。” 对面发出中年男人的尖叫声。 “老师!!!!” 沢田纲吉:…… 他默不作声地将手机举起,拿得离自己更远了些。 而对面也飞快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咳了一声,将自己的状态调转回了正常的状态。 “我一直、一直在等待老师您的电话。”他哭诉着自己的等待,“自从您上次交给我《关于这件事》的第二章已经过去了七个月零三天八小时二十七分钟。” 中年男人幽幽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如泣如诉的哀怨:“您知道我等您等了有多久吗?” 沢田纲吉:…… 他开始思考自己拨打这个电话的可能性。 然而以扭过头就看见太宰治貌似乖巧地坐在旁边等待。 尚且没发现这个黑漆漆的家伙搞事本质的教父偶尔也会被迷惑,在对方极具迷惑力的表现之下他重新坚定了决心,安抚了编辑先生两句。 “是这样的,”在安抚和寒暄过后,沢田纲吉有些拘谨地说道,“关于《这件事》的稿费……” “喔喔因为没能联系上您本人,因此我们这边也不敢轻举妄动,都给您存着呢。” 对方飞快地说道,只是听了这一句之后,沢田纲吉就知道今天的料理有了着落。 终于从他的这一连串的行为中找出了他的行为逻辑,太宰治歪着头看这个棕色的家伙,突然面无表情地“噗嗤”了一声。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照】吗? 太宰治有些百无聊赖地想,无聊地看着棕发的少年人同那个哀怨的编辑先生2聊天。 他看起来很轻松,大概与对方确实关系不错,或许能够称得上是“友人”。 通过自己的情报途径知晓这位曾经的神明即将回到故国的时候太宰治其实就已经稍微查看了一些关于对方的情报。 当然,这些东西大多数都已经被死死地封存在政|府情报处的地下,可太宰治还是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知晓了对方过去的凤毛麟角。 所以稍微有些好奇。 被国家制造出来的人造的神明,在为国家而战斗之后却被抛弃——知晓这件事却依旧在外流浪的【天照】,在回到故国土地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太宰治稍微想象过一些对方的反应。 毕竟就算是“神明”也会受到七情六欲的干扰,当然也不排除他确确实实就是“武器”,那么结局就会变得不太好玩。 不过他最近确实没什么事情,森鸥外刚上位不久也没站稳脚跟,而他的存在是对方作为港口mafia首领的正当性的重要见证。 森鸥外提防着他,但又不得不留下他。 太宰治大多数时候是觉得这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的,但是偶尔想到森鸥外会因为自己而在算计的时候露出苦恼的神情,他就难得孩子气地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大胜利。 而对于沢田纲吉也是如此,处于“好奇”,太宰治希望能够近距离地“观测”他。 是会悲伤吗?还是像是机器人一样毫无反应呢?说到底被制造出的怪物是否真正拥有人类的悲喜?如果只不过是一串又一串的代码的话,那森先生的爱丽丝不也是基于同样的原理的吗? 好奇心像是小火山一样突兀地喷发着,可是到了这个家伙的身边,太宰治又觉得无聊了起来。 是出乎意料的结果,但也是无聊的结局。 在看见沢田纲吉的那一瞬间他就明白了。 同他说起这个国家、这个城市、这里的异能力者的小神明眼中即不是平淡冷漠,也并非愤懑感慨,曾经的过往在他的眼底仿佛都不过是云烟,而他听闻这座城市的普通人与异能力者的生存,眼底流露的竟然是悲悯如神佛的哀怜。 真是可笑。 太宰治想。 对于黑暗来说,过分强烈的火焰和光照,说不定反而是剧毒的毒药。 …… 沢田纲吉不知道太宰治在想什么。 等他嗯嗯啊啊敷衍着编辑先生下次一定结束之后,回过头,就看见太宰治露出了空茫如咸鱼一般的表情。 他犹豫了一下,握着手机在对方的面前晃了晃。 “太宰?” 黑发鸢瞳的少年人抬起头,像是一只脱水的咸鱼一样张了张嘴。 沢田纲吉:“?” 他抽了抽嘴角,想起幼弟蓝波在五岁以前(重音)感到饥饿的时候,偶尔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思索了一下试探性地开了口。 “我们马上去吃蟹肉料理啦,太宰要收拾收拾吗?” 太宰治腾地坐了起来。 “我原本是想要趁着今天早起去入水感受一下中午的东京湾的。”他说道,“但是美味的蟹肉料理吸引住了我。” 他双手握住沢田纲吉,神情爽朗地发出豪言壮语:“走!等吃完料理我再去入水!” ……等等你是不是爽朗地说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你是山本武吗!! …… 冷静下来之后回想起就算是他亲爱的阿武也不会一脸爽朗地说这种要去入水的话语。 沢田纲吉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自己的友人。 在更早些的时候沢田纲吉和山本武其实并不怎么熟络。 毕竟他们一个是做什么都不会成功、因此被无数同龄人嫌弃的“废柴纲”,另一个则是人缘广泛光芒万丈的校园明星。 沢田纲吉和对方最多的接触也就是在自己在班上被为难的时候,性格很好的山本同学见着他实在窘迫,便会主动提起新的话题——或是开启大家都感兴趣的聊天、或者是邀请人一起去打球,总之,在他们尚且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学的时候,沢田纲吉就觉得自己受到了山本武的许许多多的“恩惠”了。 而让他们真正熟悉起来的还是初一时候那场轰动全校的跳楼事件。 向来是校园明星的山本武坐上了天台,一只手打了石膏的少年人一时想不开,闹着说棒球之神不再庇护他了就要放弃自己的生命从天台上一跃而下。 是沢田纲吉冲出去救了他。 曾经注视与被注视的二人终于有了交集,后来他们成为亲密无间的友人,他甚至在山本武的人生之中占据了至关重要的一块,以至于对方早早拟定了计划,在夺得大满贯之后就收手,成为彭格列一名平平无奇(不)的雨之守护者。 沢田纲吉曾经和山本武是互补的彼此。 他们一个是灰扑扑的废材纲,一个是光芒万丈的校园明星;一个说着吼着拼死也要做到某事,一个因为挫折试图放弃生命。 但就算是最为低落时期的山本,也不会随随便便说出要“入水”的话。 沢田纲吉带着太宰治去了他所说的那家蟹肉料理店,在看着黑发的少年人喜滋滋地来了一盘又一盘蟹肉料理之后,忍不住托住了腮就这样看对方的进食。 太宰治进食的速度怎么都算不上慢。 姿态说是优雅又有些怪异,最能挂上钩的是“迅捷”,看着好像只不过是在小口小口的进食,但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桌面上就已经清空了大半。 沢田纲吉的记忆中还有一个人也是这样的进食方式,只不过比起怎么看都更加秀气的太宰治更加狂野。 而他们对于食材的挑剔也是如出一辙——想想蟹肉料理的价格,身家并不丰厚的沢田纲吉还是会感到心痛。 这样一对比,对于太宰的来历,沢田纲吉心中就隐约有了些猜测。 他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太宰治,在对方凝视自己的时候他也在看着太宰,观察着这个被森鸥外待在身边的孩子。 能够被森鸥外带在身边的怎么都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虽说他没能从太宰治身上看见如同其他异能力者一般的“文字”,但是就凭借这个名字,要说太宰治没什么特异能力那沢田纲吉也是不会相信的。 当然,对方与森鸥外的关系也十分值得商榷,像是亲密无间的共犯,又像是互相提防的敌手……可他总归还是一个只有十多岁的孩子。 沢田纲吉回想起几年前自己被森鸥外驴的过往,总有些担心这个聪明的孩子会被森鸥外给带歪。 沢田纲吉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就看着太宰治迅猛地进食。 等了一会他觉得差不多了,就突然开口说道:“太宰君……出身于贫民窟吗?” 鸢色的瞳飞快地瞥了他一眼。 黑发少年低下头,继续进行着进食的行为。 “是的哦。”他似乎漫不经心地回答,“被你看出来啦?很明显么?” 听起来不像是在意出身的模样。 让原本有些担心伤到孩子自尊心的沢田纲吉微微放了些心。 他“唔”了一声,摇了摇头。 “不,只不过是恰好认识类似情况的家伙罢了。”他如此说道,换了个姿势问,“那你也是异能力者吗?” 这个问题按理说不应该这样裸露地询问出来的。 在现在,虽然异能力者已经日益为人所知,但本质上还处于一种非公开的状态。 询问对方是否是异能力者这样的行为,如果放在魏尔伦的面前,是会得到暗杀王一个冷漠的一瞥和价值上千万美金的暗杀王の一刀。 但在这里的两个人似乎没人在意。 太宰治擦了擦嘴,嗝了一声之后点了点头。 “被你看出来了?”他说道,“唔,是森先生告诉你的吗?” 沢田纲吉想了想:“那个人身边不会有毫无用处的人吧。” 他努力委婉。 而太宰治已经毫不留情地笑了出来。 黑发的少年人趴在桌子上,一只手垫在脑袋下面,一只手立起顺着脑袋歪歪搭着。、 “那他有告诉你我的异能力是什么吗?”他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一样问。 沢田纲吉摇了摇头。 太宰治伸出了一只手。 “要试试么?”他问。 这其实是一件十分危险的行为。 但沢田纲吉犹豫了一下,在黑发少年笑吟吟的凝视之中,还是伸出了手。 在触碰到那只缠着绷带的手的瞬间,沢田纲吉的超直感疯狂地尖叫了起来。 他感觉到视线开始模糊,心跳飞快地加速,耳边似乎充满了某种呓语,又像是马头琴下传来的远古歌谣,最后散乱了一地的文字——如果他的国文足够好的话,会发现这是一部署名为太宰治的作品。 沢田纲吉下意识撑住了额头,缠着绷带的左手飞快地撤退回去,取而代之的是黑发少年的面容。 “人间失格。”他轻声说道,“这是我的异能力。” 几乎是同一时间。 遥远的孤儿院,与孤儿院的设定全然不合的地下室内,一双金色的双瞳幽幽睁开。 这是一个名为“中岛敦”的孩子,因为犯了某些“错误”,被孤儿院的院长扔进了这里。 他又冷又饿,因此昏沉睡去。 在睡梦之中,似乎做了一个怪异的梦。 中岛敦从地上坐起,下意识摸了摸脖颈——在那里,陪伴他直到死亡的束缚已然不在。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将自己蜷缩在了一起。 “首领……镜花酱……首领……” . 第70章 070 070 沢田纲吉十动然拒。 并且听着太宰治的这番话, 莫名的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神情微妙地沉默了下。 “如果是我的话,”棕发的少年微微侧过头,面上带着无奈的笑意, “如果是我的话, 太宰君会感到【有趣】吗?” 黑发的少年眨了眨眼,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复。 “谁知道呢。” 他如此说道,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也让沢田纲吉无法看见他的真实表情,只听得见他低低的笑声。 “如果是沢田君的话, 或许会稍微有趣一些吧?” 少年人嘿咻一声单手撑着坐上路边的栏杆,笑意吟吟地托住腮。 “所以,要试试吗?”他像是引诱一般轻声诱虹,“如果是沢田君的话, 我一定会全力支持你代替森先生的。” 沢田纲吉终于找到既视感的来源了。 他捂住额头, 嘟囔了一句。 “真是可怕。” 太宰治:? 他眨了眨眼, 难得迷茫了一下。 “所以……沢田君愿意吗?” 说得像是沢田纲吉点一点头他就能捞起袖子给他冲锋陷阵、一手将他捧上港口Mafia的首领之位一般。 沢田纲吉沉默了一下。 他其实很想说你这样做森鸥外知道吗, 可是想起前些日他跟在这两个人并肩而行的微妙父子同框的即视感,又不由有些怀疑这是森鸥外的指示。 沢田纲吉:陛下……陛下何故造反啊! …… 中岛敦醒来的时候, 面对着的就是正在滴水的桥底。 不知道是露水还是什么一滴滴地打到他的脸上,中岛敦骤然瞪开眼,盯着桥底满是苔痕的底面, 伸出了一只手。 这只手苍白、瘦弱,白色的短衫无法顾及的手臂上, 隐约可见被鞭笞过后的鞭痕。 回来了。 中岛敦不可思议地想。 在眼睁睁看着首领从高楼上一坠而下之后,他竟然回到了过去。 他下意识摸到了脖子, 空落落的, 曾经能够让他控制住自己变身时间、能够让他感知到自我的项圈已经不在他所熟悉的位置, 这让他感到万分的不适应。 按理来说他应该是呆在孤儿院里,等到弄清楚了情况,再跑出来的。 可是骤然失去项圈的不安定感迅速包裹了他,在察觉到自己似乎是回到了过去之后,中岛敦的头脑里就只有了一个信念。 首领。 ——他要找到他。 因此,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中岛敦已经匆匆“逃”出孤儿院了。 可他虽然有着强大的愿望,但这具身体不过是一个未经锻炼的小孩,因此跌跌撞撞逃到这种地方之后,中岛敦就坚持不住地睡去了。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似乎与一般人没有任何差异,只是有些过分瘦弱,看起来过得并不怎么好。 ——完全看不出这是一双能够轻而易举将人撕开的双手。 看着自己的这副模样,中岛敦稍微放下了些心。 看起来现在他的夜晚似乎还没有完全“虎”所控制,好歹在醒来的时候是原本的模样。 中岛敦在尝试联系控制力量的时候就常常遇到睡着睡着自己的爪子就变成虎爪的事情,为了不遭到首领的斥责和看轻,常常努力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的模样。 然后被看透一切的首领轻声嘲笑。 可现在想来那样的笑意也是不可多得的,在黑暗的港口mafia里,至少首领笑一笑,也能让大家多几分轻松……虽然一般来说或许会恰好相反。 思及此,中岛敦微微呼出一口气,准备继续赶路,向着首领所在的港口mafia赶去。 但他坐起身,环顾四周,金色的瞳却微微竖了起来。 ——只见在他的四周,除了名为“中岛敦”的这一存在所躺着的地方,其余的地方都已经是一片狼藉。 侧面的桥底墙壁上,几道深入墙壁的爪印大剌剌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中岛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金色的瞳孔骤然瞪大,开始急促地呼吸起来。 首领…… 必须要找到首领才行…… 他歪歪扭扭地站起身,这具身体长期遭受的刑罚让他几乎站不住脚,中岛敦转过身准备朝着目的地走去,然而,在他抬步的瞬间,从桥洞后面走出一个瘦减的中年男人。 中岛敦在这个世界醒来的时候这个人正在出差,而等他他熟门熟路地从孤儿院里跑出来,更是没见过这个人。 但对方还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即使已经知晓了某些内情,但是看着对方严厉的面容,中岛敦还是忍不住想要后退。 可他已经不会害怕了才对。 在成为港口黑|手|党的“死神”之后,在亲自将这个人的生命给夺走之后,他理应不再害怕才对。 可中岛敦一步步后退着,在对方威严着面容大声喊出“中岛敦”的时候,一个往后缩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逃跑了。 白色短发的少年不知奔跑了多久,双手捂脸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就算曾经成长为冷静的、令人闻风丧胆的“白色死神”,可是在院长面前,他依旧会被一时的热血糊住大脑和双眼。 中岛敦觉得自己不能这样逃避下去,可是这具身体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看见院长就像是见了猫的开始,蹭的一下跳出老远。 明明老虎才是猫科动物来着的。 他觉得自己可以面对一下那个男人。 但是,正如刚才所说的,这具身体有着和他的想法不同的动作,在看着锅盖头的院长追上来之后就再度蹭的一下窜了出去,连中岛敦本人自己都拉不住。 院长:…… 他沉下了脸色。 “你要逃跑吗,中岛敦?”他扬声问那个颇有几分抱头鼠窜意味的少年。 原本是在出差路上回来,却突然听说中岛敦从孤儿院逃走,因此加快速度孤身回到孤儿院,却在路上看见在桥洞下蜷缩成一团的中岛敦的院长陷入了微妙的迷茫。 他当然是知晓中岛敦的特异之处的,可正是因此,他更清楚中岛敦是不可能从孤儿院的地下室里逃出来。 要说的话,他原本就是这样的孩子。 但是现在意料之外的事情出现了。 思及此,他的脸色不由阴沉了下来。 而中岛敦对他的脸上变化一无所知。他大口喘着气——原谅他,这个身体就是如此弱小——在空无一人的小道上狂奔。 听见院长的话,他努力抵抗住这具身体的本能回头高喊了一句“我没有——”。 同样奔跑起来的院长的声音在身后隐约若现。 “那你跑什么——?!” 中岛敦:“因为你在追我——所以我才要跑——” 院长:…… 院长觉得这种交流方式有些费嗓子,而且他一个上了年纪(并没有)的中年人,和年轻小伙子这样拉扯终究是落了下风,于是打定主意不再说话。 两个人你追我逃,追追逃逃,最终还是年轻人占据了上风,将扶着老腰越来越被他甩在后面的院长彻底甩在脑后。 远不如曾经那样强大的身体在不断地喘着粗气,大概是终于逃离了院长,这具身体也变得畅快了起来。 中岛敦终于有余裕来判断当前的情况。 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了大白天的都市里。 和曾经被首领治理得妥妥当当的横滨不同,这个地方是更加混乱的。 明明是白天,街上也没什么人,走过某些巷道,也能听见从中传来的打斗声。这是曾经的中岛敦没怎么参与过的过往,对于这一段时期,他仅有的知识来源于中原干部,据说首领在这时候就已经在横滨出了风头(中原中也语)。 而现在对于中岛敦来说才是正常的环境,方才因为和院长进行你追我逃活动产生的那一丁点的奇怪的轻松也终于消磨殆尽。 他深呼一口气,独自走在黑暗之中的时候,飞快地找寻到了自己所熟悉的位置。 “喂,你这家伙!没看到我们在忙吗?还是说你也想去死一死啊你这混蛋!” 白色短发的少年人谦逊地同对他大吼大叫的男人点了点头,在对方挥舞着铁棍冲过来的时候轻而易举地拆解了攻击。 见状原本在围攻另外的倒霉蛋的混混们围了过来,他们手中拿了各式各样的武器,为首的人坐在不远处的箱子上,手中握枪。 半晌后。 “我有一个问题。”中岛敦说道。 那把黑色的勃朗宁被踢飞了出去,白发少年自然而然地掐着混混头子的首领。 他仿佛没看见这一地躺得七七八八的家伙,神色冷淡又平和、甚至还挺礼貌地问道,“请问,你们听说过【太宰】吗?” …… 这大概就是沢田纲吉早上开门,发现门口睡了个可怜兮兮的白发少年的原因了。 他猝然一惊,没想到屋门口还能长出个大活人。 “哇哦。” 身后探出了一个脑袋,是黑漆漆的太宰治。 黑发鸢瞳的少年惊奇地眨了眨眼。 “你从哪捡到的?” 把活活一个大活人说得像是什么随地可以捡到的物品一样的大概也就此一家了。 沢田纲吉将这颗毛茸茸的脑袋往边上推了推,无语地吐槽了一句。 “大概是哪家走丢的……?” 话没说完太宰治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走丢?在这种地方?”他思索了一下,若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没准是这样呢。” 沢田纲吉:…… 说完他其实也就觉得这猜测不太可能了。 毕竟要是他们那住在什么居民楼之类的地方也就算了,但是太宰治这厮住的可不是一般的地方。 黑色卷发的少年理论上已经是港口mafia正在冉冉升起的黑|道新星,按理来说钱财应该像是自来水一样涌进他的荷包。 可他却住在集装箱里,住在从内到外都不像是能够居住一名正常人类的地方。 听见沢田纲吉的猜测,太宰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说什么有钱的mafia,”他捂住嘴噗噗笑着,“森医生超——穷的哦。” 沢田纲吉:“嗳?” 这不应该吧。 不过他想了想自己,某些时候也着实说不上有钱……甚至还是亏空,就微妙的好像也能够共情一部分。 不过太宰治是没能体会到他的共情的。 黑发的少年人打开了话头,又看到沢田纲吉似乎有些疑惑的表情,便“大发善心”地同他解释了起来。 “先任首领是一位残暴的首领,”他毫不顾忌地吐槽道,“虽然也曾经算是贤明过吧,不过后来就变得随心所欲,将组织原本就不多的积蓄花的干干净净。” “所以森医生通过这样那样的手段上位之后首先面对的就是先任留下的各种亏空,让他原本就不茂盛的头发变得更加稀疏了呢。“ 他“哎呀哎呀”地摇头晃脑,但不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可惜的感觉,反而有些幸灾乐祸——大概是对于森鸥外日益后退的发际线。 沢田纲吉稍微回想了一下多年以前记忆中的森鸥外的模样,又想了想现在对方的模样,比起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森卫生科长,现在的森鸥外确实更加的沧桑……哦不,应该是成熟一些。 而且发际线也确实…… 教父先生微微想了想,便深感失礼地单手握拳咳了一声。 “总之,先看看这孩子是做什么的……” 太宰治不轻不重地笑了一声,凉凉地说:“没准是暗杀者之类的呢。” 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太宰治如今在业内也算是小有名气,虽然和港口mafia上任不久的boss一样似乎出道才没多久,但却凭借着凶残的手段和极强的业务能力成为了横滨里世界传说中的人物。 因此,相对应的,在他的身边也一直有着层出不穷的暗杀。 沢田纲吉观察了一下这个孩子。 对方是蜷缩在一起的,苍白的小脸埋在白色的短发之下,看起来安静又宁和,说是天使也不为过。 而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是苍白又瘦弱的,身上穿着一件旧极了的白色的内衫和宽大的长裤,而外面则罩了一件看起来不太合身的黑色的大衣,将他整个人都快要笼罩在其中,甚至顶部都有一圈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毛毛,将少年人的脸颊裹了一圈,微妙的令人心生怜爱。 比起所谓的“暗杀者”,说这个孩子是不小心走丢到这的流浪儿童(?)都没那么离谱。 他“喔”了一声,蹲下身准备推一推对方。 然后便对上一双毫无睡意的金色双瞳。 那是一双像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一样的眼瞳,黄玉一般,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寒冰。 沢田纲吉收回了手,对此并不意外。 ——事实上,大概从他推开门的时候开始,这孩子就醒来了。 沢田纲吉看了眼太宰治,对方今天的心情似乎是不错的,因此虽然看穿了这个孩子的伪装也没拆穿。 ——不过要是更近一步,例如说,让他进入太宰治的集装箱的话,那或许就不行了。 而有着黄玉一般眼瞳的白发少年一睁开眼,双眼就像是粘在了太宰治身上一样根本就挪不开。 太宰治嘴角的弧度扯平了一些,显然不喜这种赤|裸|裸的盯视。 然而,在他表达出自己的不喜的瞬间,白发少年就很是乖觉地低下了头。 这两个人……难不成其实认识? 见到两人如此堪称“默契“的举动,沢田纲吉不由如此怀疑。 但如果认识的话太宰治就不会是这幅表情了。 因此是这个孩子单方面认识太宰? 沢田纲吉心中疑惑,但是此时显然也无人为他解答。 太宰治盯了白头发的少年半晌,便兴致缺缺地转过了头。”首……太宰先生!“ 白发的少年惊慌地喊了一句。 太宰治停下了脚步,微微皱了皱眉。”你认识我?“ 他问。 白发的小少年抿了抿唇,看起来有些紧张,还是点了点头。”太宰先生……我听说太宰先生是很厉害的人,所以想要追随太宰先生。“中岛敦低下头,错开太宰的视线说道。 他其实是想要抬起头来看看首领的。 中岛敦想。 他总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这样和首领面对面地对话了,但是现在抬起头的话,现在看着首领的话,一定会被首领看破自己在撒谎的。 如果被发现在撒谎的话,那么他接近首领的正当性就会遭到怀疑。而如果被怀疑的话,他就会被当作是别有用心的接近者,从而被首领排斥在外。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中岛敦就觉得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这是不可以的。 因此他只能小心翼翼地低着头,看着不远处年少时候首领的鞋尖,试图勾勒出这个年纪的首领的模样。 “唉?追随吗?”太宰治轻飘飘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了。 中岛敦抑制住自己抬起头眼泪汪汪(并不会)地望着首领的冲动,低低地应了一声。 于是那双脚尖就挪了挪,转换了一个方位朝向他。 他好像是要走过来了。 中岛敦的呼吸都快要停滞下来。 然而太宰治并没有像是他希望的那样走来,只是就这样在原地停下了脚步,甚至连多余的靠近也没多分给他一丝一毫。 中岛敦的呼吸随着他的动作又轻轻放缓了。 只听见太宰治拉长了调子,似乎有了些兴趣。 “要追随我?”他似乎是觉得这个词很有意思,放在嘴里琢磨了一下,摸了摸下巴道,”抬起头来。” 要……看见了。 中岛敦觉得时间似乎都被拖长了。 他缓慢地抬起头,金色的眼瞳很好地隐藏着自己的小心翼翼,目不斜视地看着太宰治。 人都说眼睛就是心灵的窗户,中岛敦乱七八糟地想,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眼中会有什么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他眼中的首领,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中岛敦很少思考这种问题,可是在抬起头的时候,脑海中如电光火石一般闪过了这些东西。 而后,撞入一片鸢色的虚无之中。 沢田纲吉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两个人的一来一往。 这个白发的少年不知是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恍惚中让他有种奇怪的即视感——但沢田纲吉确认,自己在此之前是没见过河这孩子差不多的人的。 就说是白头发,也就只有大哥……可是显而易见,这两个人之间大概存在着不仅仅是千差万别那样多的差距。 而太宰治的表情也很有趣。 虽说还是会因为有人“追随”自己而感到高兴的年纪,但太宰治表现出来的却不是那样。 他听了中岛敦的话语之后表情也依旧是淡淡的,但是或许是今天的心情确实很好吧,少年没直接拒绝,反而让胆战新进的白毛幼兽抬起头来。 少年人几乎空无一物的眼瞳中倒映出白发少年的模样。 太宰治皱起了眉。 “你。”他冷淡地说。 “敦。”白发小少年急匆匆地补充自我介绍,“我叫中岛敦,您叫我敦就好。” 太宰治说道:“好吧中岛,你说你要追随我?” 中岛敦飞快地点了点头。 太宰治发出一声浅短的“哈”,露出十分冷酷的模样。 沢田纲吉觉得或许有不那么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果然,露出这幅冷酷又无聊的表情的太宰治冷淡地说道:“放弃吧。” 一句话,就让满心期待的少年人整个瞪大了双瞳。 太宰治看到了。 但这并不能动摇他的心神——开玩笑,能够做到他这种地步的mafia哪个是容易轻而易举就被动摇的家伙。 于是太宰治仿佛没看见少年人那副仿佛天都塌下来一样的表情地宣布道:“我拒绝。” 中岛敦整个人都傻掉了。 沢田纲吉“嗳”了一声有些于心不忍——不说这个孩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好歹一大早就来太宰治这破烂集装箱门口堵着了,多多少少是有几分心意在的。 不过他也不能改变太宰的心意,而且自己还适合寄居在别人家的家伙呢,因此只能对着中岛敦摇了摇头。 “为什么拒绝他呢?“关上门之后他问。 太宰治的嘴角下撇着,冷淡地看了眼门外。 “因为我讨厌狗嘛。”他轻飘飘地回答道。! . 第71章 071 071 从那天以后, 沢田纲吉就发现太宰治的身后多了一只猫猫祟祟的家伙。 比起太宰治略微带着嫌弃地说着的“狗”,这个白色的小少年看起来更像是其他什么生物——比如猫之类的。 而同样注意到中岛敦存在的当然还有太宰治。 只是正如同他自己口口声声说的“讨厌狗”,即使知道中岛敦就猫猫祟祟地跟在身后, 太宰治也完全没有什么想要搭理对方的意思。 可中岛敦还是孜孜不倦地跟在他的身后。 太宰治是个十分聪明的孩子。 虽然并不知晓这个白头发的家伙为什么会如此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但他过人的天分依旧能够让他轻而易举地捕捉到对方的独特之处。 终于, 在一次偶然的袭击被中岛敦拦下之后,他摸着下巴, 终于对身体部分白虎化的白发少年露出了笑容。 “原来如此,你是这样的孩子呀。”他如此说着, 对白虎的少年生出了一些好奇。 而中岛敦握了握双拳,有些紧张地低声回答:“是……如果能为您所用就太好了。” 见状, 太宰治的嘴角拉平了一些——和他相处过了这么些天的沢田纲吉就知道了, 这孩子大概是有些不高兴了。 果然, 心情一秒变差的太宰治变得格外难伺候, 托着腮嘀嘀咕咕,总之是没说什么好话。 如果站在中岛敦的位置的是沢田纲吉的话,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忍受不了如此的冷言冷语的。 可是中岛敦不仅做到了, 还做得极为高兴。 在太宰治将他作为“计划”中的一环——虽说不过是诱饵——纳入考虑的时候,其实能够一拳将所有人给干翻的白虎少年蹭地一下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沢田纲吉:…… 棕发的少年人一边揉搓着中岛敦变化成虎爪的爪子,一面谴责地看向了太宰治。 “太宰先生。”他一开始还觉得叫太宰做“太宰先生”还有些奇怪,但是跟在太宰治身后的部下是这么喊的, 中岛敦也是这样喊的, 于是沢田纲吉就也偶尔嘴瓢跟着叫几句。 不过就算是用了敬语, 少年人也丝毫不是下属或者后辈之类的的语气的。 他盯着太宰治,散发出一种谴责的味道。 “不要欺负敦君啊。” 太宰治从善如流地眨了眨眼。 “嗳——”黑发少年抬起手捂住眼睛, 抽抽地像是哭泣一样装模作样了两下, “真是无情的男人啊。” 一句话让他说的跌宕起伏。 已经熟悉了这个家伙本性的沢田纲吉抽了抽嘴角, 知道阻止也没用,抬手捂住了脑袋。 果然,太宰治抽泣了两下,从袖子里面抬起脑袋,露出两只眼睛,哀怨地盯着沢田纲吉。 “真是一个无情的男人。”他再度重复道,“原来喜欢人家的时候叫我小甜甜,到了现在,就要为了其他男人来斥责我了吗?” 路过的一个黑衣大汉顿时露出了吃瓜的表情。 不得不说明一下,此时几人身处的位置。 这里正是太宰治拿猫、哦不,拿中岛敦当诱饵的任务现场,某个废弃的仓库当中。 因为任务已经完成,需要进一步的善后,所以来来往往还有不少的人——例如说是搬运尸体清理现场的港口mafia的成员在。 而此时,听见组织的准干部、向来在港口mafia的成员中有着不小的名声(非褒义)的太宰治像是撒娇一般控诉着另一个棕发少年的恶行,长了耳朵的家伙们纷纷露出了奇妙的吃瓜表情。 不过是一会功夫,所有人似乎都朝着他们靠近了一些。 沢田纲吉:“……” 他神色微妙的看了眼正在掩面而泣(装的)和略微有些慌乱进行安慰的(真的)两个家伙,忍不住捂住了脸。 真是够了。 “你是故意的吧。”他吐槽道。 太宰治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笑容。 中岛敦观察了一下他,真情实意地呼出了一口气。 沢田纲吉:……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不应该在这里的。 至少只要是个正常人,大概都能看出太宰治是装的……那些吃瓜的mafia们也看出他是装的,只不过是好奇会有什么人能够让太宰治露出这种表情罢了。 只有中岛敦,只有这只笨蛋大猫,不仅傻乎乎地相信了,还试图安慰对方。 沢田纲吉叹了口气,一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老父亲心态占了上风,忍不住对中岛敦露出慈爱的笑意。 “原来如此,原来这是伪装的吗?”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身后骤然传来了一句恍然大悟的声音。 虽说忍笑的黑西装们不少,但发出声音——还是这种在微妙的地方恍然大悟的声音,就很奇怪了。 沢田纲吉扭过头,看见太宰治也抬着眼睛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红棕发色的男人,似乎是港口mafia的底层人员,身上甚至不是mafia们标配的黑西装,而是自己的一套衣服。他原本手里拎着一个装着不明物的黑色裹尸袋,正配合着同伴往外走。 大概是没能及时阻止他的同事腾出一只手捂住了脸,拒绝了现在这个在上司面前刷存在感的机会。 太宰治对这个面无表情表达着疑惑的男人很感兴趣,像是一只没打好主意的猫一样蹭了过去。 “你没有看出来吗?”他有些高兴地问道。 红棕发色的青年——后来沢田纲吉听说他是叫做“织田作之助”,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他的关系日益好起来的太宰治则喜欢叫这个人“织田作”——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天然又坦率地说道:“是的,我没有发现。” 他顿了顿,很是好学地问道:“所以那是你的演技吗?” 太宰治像是个小孩子一样高兴地点了点头。 织田作之助“哇哦”一声,活像是一个捧哏,真诚地夸奖对方:“你真是太厉害了。” 两个人竟然就维持着这种一个人还提着一个裹尸袋的模样聊了下去。 沢田纲吉无语地收回目光,扭过头,果然中岛敦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两个人。 这傻孩子。 他心中叹息了一声,垂下眸,掩去几分叹息。 “敦君。”他温和地说道,“要和我一起去一趟便利店吗?” 说完没给中岛敦拒绝的时间,又扭头问了一句,“你要喝什么,太宰?” 太宰治挥手报了一句“波子汽水”,顺口又问织田作之助。 果然,等太宰治一开口,中岛敦就不会拒绝了。 白色短发的少年人堪称是一步一回头地走开,看见四周人的表情,沢田纲吉就知道港口mafia今晚的论坛又会是一个不眠夜。 ——是的,论坛。 自从和太宰治的那群部下因为打捞太宰治啦、从橘子里捞太宰治啦、把太宰治送进医院啦之类的七七八八的事情结识,沢田纲吉就打开了解锁港口mafia的新入口——论坛。 那是一个黑底白字的论坛,连飘红的首页都带着一种微妙的死亡气息。 而在这群诡异的飘红首页贴中,近来占据热点的不是别的,就是太宰治和他的缠人小猫咪(不是)。 似乎是拥有着虎化异能的少年从某日突然出现在他们的太宰大人身边,虽然看起来冷淡又不好接近,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好接近的腼腆孩子——在太宰大人的面前的时候。 在战场上面对敌人的时候杀伐果断的强大异能力者,到了他们太宰大人的手下就变成了一只可人小猫咪,这听起来就像是什么三流故事的情节。 【没准是太宰大人救了年幼时候的中岛君,然后人家来报恩了呢?猫的报恩之类的……这不是很常见吗!】 【……啊不这哪里常见了啊!】 ——有人言之凿凿地提出猜想,然后被人反驳,引申出更多的东西。这些猜想扩展成文字和图画,在短暂的两天内风靡了论坛。 没人知道沢田纲吉当时就站在正主身边,原本皱着眉总觉得什么地方奇怪的少年看着一个跟在太宰治身后一个不断拒绝说“达咩”的黑发少年,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从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中解析出那么多的……不过敦君表现出来的模样似乎确实和太宰很是熟悉就是了。 而太宰治呢,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讨厌狗这种生物。 然而中岛敦说着自己是猫、是大老虎,但是总是往他身边凑还团团转的模样就让他觉得很是苦恼,像是遇见狗一样忧愁。 因此对于中岛敦他是算不上喜欢的。 但是中岛敦又很好用。 跟着森鸥外没学会多的,阴谋诡计学的不少甚至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少年人脑袋都不用怎么转,像是呼吸一样自然的就构想出了无数条将中岛敦利益最大化的方案。 最后被满脸厌倦的少年人压着眼眉挑选出合适的一条。 而沢田纲吉是站在两人之外的人。 虽然同样是不久前才出现在港口mafia的,并且和已经被认定为是“港口mafia的预备役”的中岛敦不同,他的立场飘忽不定,甚至据说遭到过他本人的亲口否认,但不得不说,他或许才是连接着任性的太宰治和可怜的中岛敦之间的纽带。 无论是谁,在见过沢田纲吉对太过分的太宰治横眉冷对以及对中岛敦循循善诱温和劝导的模样的时候,都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这一定位。 甚至有人深沉着脸,打下了新构想出来的三角新模式。 【我悟了,这根本不是修罗场……这是和谐友爱的一家人啊!!】 【独断专行的父亲和强大但怯懦、并且唯父亲的话是从的儿子,以及两个人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妈妈……这就是他们的真实模式啊!!】 【???什么奇怪东西?】 【虽然奇怪但是我可耻地……心动了。】 【谁不喜欢这样的一家三口呢(抹眼泪)】 【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我每次在沢田君身边的时候都有一种舒适的感觉……这就是那个吗?被妈妈包容、不论做什么都不会找到责备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 【那就让我们一起高喊出那个称呼,那个早在我们心中涌动的称呼,那就是……】 【妈————!】 沢田纲吉看见这里的时候默默地关掉了手机,并且决定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这个奇怪的分论坛一步。 在黑漆漆很有黑暗和血腥的港口mafia的漆黑论坛之中,只有这一个论坛是粉色的,在一片黑底白字之间粉得耀眼。 果然很怪吧。 手指控制不住地按住下一个帖子的时候沢田纲吉想,这种奇怪的帖子一定是论坛被入侵了才会出现的东西,他得找出不对劲的地方才行。 然后就一夜熬到了大天亮。 真是奇怪的事情。 但在再度看见中岛敦一次又一次满脸血地朝着太宰治冲撞过去,又一次次被对方肆意挥霍着的时候,沢田纲吉还是忍不住插入两人之中,试图在双方之中找到一处平衡。 直到再一次,为了更好地完成太宰治的计谋,中岛敦险些将自己置于必死的境遇。 挥舞着火焰的少年沉着脸将他从敌人的围攻之中捞出来,在上个世界中备受压制的火焰在这个世界稍微自然了一些——当然,只是一些,偶尔沢田纲吉也会弄错火候,需要多加注意才能好好把控。 而将中岛敦救出之后,沢田纲吉退出了死气模式,神色却难得阴沉。 但是在他说话之前,同样压着嘴角的太宰治却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真是不错的做法。”黑发少年冷笑着说道,虽说是夸奖的话语,但却完全听不出夸赞之意,反而暗暗涌动着怒火,“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了呢,中岛君,真是聪明的做法,只需要你这样一颗小小的棋子就能达到利益的最大化——这可是连森先生都会拍手称好的计谋呢,真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 中岛敦似乎完全没能察觉到太宰治变得阴阳怪气起来的点。 他只是凭借着直觉知晓了对方正在生气,但是却完全不知道生气在什么地方……以前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而见到太宰治的到来,沢田纲吉也悄然退去。 他随便找了个公园,幼稚地坐在秋千上,一晃一晃的,忍不住回想起了过去。 在中岛敦茫然的神色上,他似乎找到了曾经的伙伴的影子。 那是刚刚相遇的时候的事情了。 彼时他可靠的左右手尚且未能成长为现在这样周全而缜密的模样,心智上也还有不成熟的地方。 其中最为致命的、也是让他的老师夏马尔最为不满的,就是狱寺隼人对于自己的生命的漠视。 高喊着要将性命都奉送给最敬爱的十代目的家伙对于自己的生命却完全没能放在自己的心上,以至于就算是研发新的招式,也是从伤害自己来开始的——直到瓦里安的到来。 沢田纲吉闭上眼,当初那个就算遍体鳞伤也要夺取胜利取得价值的银发少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无聊地在秋千上晃荡,总觉得还是放心不下。 过了半晌,棕发的少年人叹了口气,认命地走向来的方向。 ——被叫做妈就妈妈咯,反正他也叫过苏格兰(划掉),反正他也给蓝波他们当了这么多年的保父,这不也是差不多的。 果不其然,等他走到中岛敦与太宰治所在的地方,剩下的就只有一个神色空茫的白发少年了。 沢田纲吉先打量了一下他,白发的少年人看起来已经像是一个破布娃娃一样了,难为他还能够保持清醒。 比起身体上的损伤,心理上的伤害大概是更为致命。 沢田纲吉不知道太宰治跟他说了什么,但是无非是一些用脚趾想想也能想到的东西。 太宰治讨厌狗,讨厌狗的忠心耿耿,讨厌狗只会一个劲地围着主人转,讨厌狗没有自我。 而中岛敦不知道他为何讨厌,只能努力而笨拙地跟在太宰治的身边,小心翼翼地不做他或许会讨厌的事情,努力成为太宰治眼中能够看见的人——或者一粒微小的尘埃。 但现在,他的愿望被打破了。 沢田纲吉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蹲在了连双眼都失去光亮的少年人的眼前。 “很难过吗?”他说道。 中岛敦缓慢地回过神来看着他,张了张嘴,但是却不知道说什么,反而是这一动作牵扯着伤口,让红色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沢田纲吉有些于心不忍。 太宰治走是走了的,但是那孩子也不是个坏家伙。 看见中岛敦受伤成现在这样,恐怕在计谋被打乱的烦躁之余,黑发少年的心中还有某些或许连自己也不清楚的愤怒。 沢田纲吉知道这种愤怒的来源。 因为他也曾经因为相同的原因而不安过、而愤怒过,但是和太宰治不同的是,他更擅长在友人面前袒露内心。 因此他曾经大声喊了出来。 ——【如果你死去的话,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因此,在现在,面对着情形不同、但是内核相似到令人心悸的事件,他忍不住蹲下身,双手捧住中岛敦的脸颊。 “如果你死去的话,一切都没有意义。”他轻声说道,“敦君想要跟随在太宰的身边的吧?如果你死去的话,就做不到了。” 这样的可能性让中岛敦骤然瞪大了双瞳。 他激烈地想要反驳着什么,身体的一些部位随着情绪的跌宕而在虎化和正常人类之间来回变化,黑色的文字在他的身周压抑地漂浮着,同样昭示着少年人激动的心绪。 按理来说,这种异能力者濒临暴走的境况寻常人是应当躲避的。 然而沢田纲吉艺高人胆大,蹲在少年人的面前,甚至有暇伸出手,在黄玉一般的眼瞳周围抹去一滴透明的眼泪。 在恐惧吗? 因为再也无法追随太宰治的这一可能。 沢田纲吉心中不忍,然而如果任由中岛敦肆意发展下去,这个孩子会成为看不见自己的人。 他抬起头,属于中岛敦的文字在不断地变幻。 而他想起第一次接触到虎化的中岛敦的时候,对方身周漂浮着的文字。 【我深怕自己本非美玉,故而不敢加以刻苦琢磨*。】 似乎是一个过分胆小的孩子。 中岛敦伸出手,像是无所依靠的孩童一般,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 “怎么办……”他慌乱地询问着,“那我应该怎么办……” 沢田纲吉沉默了一下。 他低下头,棕色的眼瞳之中似乎有金红色的火光在闪烁,一时之间竟然显露出几分威压和压迫。 “你得活下去才行。”他如此说道。 见到白发少年的双眸依旧暗沉而疑惑,显然无法理解这一句话——可是为什么会无法理解? 沢田纲吉低着眼,稍微用力按住了中岛敦,让对方散失的瞳孔重新凝聚焦点。 对待这个孩子,不能像是对待隼人那样……这是一个过分“愚笨”的孩子,需要按照他所认为的逻辑来进行才行。 于是沢田纲吉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救了你。” 中岛敦回想起方才正是这个人,将自己从九死一生的境遇中拯救出来。 因此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突然说到这里的,但是实诚的小少年还是点了点头。 沢田纲吉道:“既然如此,你的性命就是我的了。” 趁着白发的小老虎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沢田纲吉飞快地说道:“没错,因为我拯救了你——如果没有我的话,或许你已经死掉了,所以你的性命是我所拯救的,对吧?” 脑子里面还回想着太宰治的那句“我不需要愚笨的狗”的中岛敦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沢田纲吉偷偷呼出一口气,但还是冷着脸——他甚至偷偷点燃了火焰,坚定不可质疑地“宣布”。 “那么你的生命是我的了。”他说道,“那么,在我所不允许的时候,你不能轻而易举地挥霍自己的性命。” 看着白发少年茫然的神情,他忍不住软了软声调,强硬的语气之中带上了一些温软的、仿佛是诱哄一样的语调。 “你清楚了吗,敦君? . 第72章 072 072 所有能够接触到他的人都发现, 中岛敦似乎有什么地方变了。 白色短发的少年还是眼巴巴地只跟在太宰治的身后、只听从太宰治的调遣,但是有什么地方却在悄然改变着。 例如说,习惯于极限一换一、就算自己受伤也要完美甚至超出预料地执行太宰治的任务的少年竟然也学会了稍微收敛, 身上的伤口并没有减少多少,但是致命的伤口却几乎不再看到。 连带着人似乎都开朗了许多。 这种模样的中岛敦港口mafia的成员们似乎并不讨厌,在某处战斗胜利的庆功宴上,小心翼翼地偷瞧着其实很少来这种场合的上司的脸色,偷偷摸摸给少年人打了电话。 原本已经回到住处躺平在床上准备待会洗洗就睡的少年人蹭的就坐了起来冲到聚会的酒吧,双眼亮亮地看着坐在吧台上单手摇晃着酒杯、正同身边的沢田纲吉说着些什么的太宰治。 沢田纲吉和太宰治也看见了这个孩子。 见到对方眼中依旧如此的热忱,沢田纲吉忍不住笑了笑, 戳了戳身边的太宰治。 “哎呀哎呀, 那不是敦君吗?”他用一种惊奇的语气说道,“真是太巧了,这就是命运的馈赠吗?” 说的话连自己都不信。 太宰治忍住翻个白眼给这家伙的冲动, 看见中岛敦的时候苦了苦脸, 却也没像是以往一样将这只围在自己身边小狗摇尾巴的大猫踢开。 他想了想, 挥了挥手。 “过来, 敦君。” 这是学习的沢田纲吉的称呼。 在面对沢田纲吉这样的称呼的时候尚且能够保持冷淡的中岛敦在听见太宰治如此呼唤自己的时候眼睛些微地亮了亮。 大猫晃荡着尾巴, 装模作样地在周边晃荡了两圈, 等到被灌了好多口酒才矜持地坐在了黑发的少年身边。 “首……太宰先生。” 他紧张地叫了太宰治。 原本太宰治在听见这话的时候就会生气起来了,但是今天他的心情挺好, 竟然托着腮, 一反常态地笑了笑。 “你在叫我吗?”他心情很好的问了问。 中岛敦无形的尾巴摇了起来。 但是他不敢说话,因为如果说话的话, 或许无趣的自己又会让首领露出厌倦又淡漠的神情。 于是他只能带着忐忑地坐在太宰治身边, 拘束地耸起肩部, 拘谨得甚至只坐了一点点座椅, 双手捧住自己的酒杯,全然一副乖巧的模样。 沢田纲吉看着他这脸蛋红红的样子,想了想让酒保给这傻孩子换了一杯牛奶。 但似乎是为时已晚了。 坏心眼的太宰治趁着他不注意将自己的酒杯给中岛敦换了过去,趁着沢田纲吉扭过头同陆陆续续离开的下属打招呼的时候一口干掉了中岛敦的牛奶,嘴角甚至沾上了些微的奶渍。 他微微偏了偏头,看着中岛敦傻乎乎抱着被调换的酒杯的模样,微微笑了笑。 “干杯?”他翘着二郎腿歪着头,看起来具有十足的诱惑力。 而中岛敦见着他这副模样,乖乖地低下头,看了看酒杯之后将它举了起来。 “干杯!” ——他豪爽地一饮而尽。 等沢田纲吉听见声音扭过头,看到的就是中岛敦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酒液将酒杯重重扔在桌面上的模样。 “我、我喝完了!”他蹭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太宰治,满脸写着“求夸奖”。 太宰治摸着下巴,像是观察什么新奇生物一样观察了他半晌。 “莫非敦君是希望得到我的夸奖之类的吗?”他若有所思。 看着这家伙这副模样,沢田纲吉就知道有个人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他捂住脸,提醒了一句:“太宰君。” “嗳——真是爱操心啊沢田妈妈。”太宰治拉长了调子,头也不回地说道,“但是敦君完、全没有拒绝哦,他看起来好像也很高兴嘛。” 确实。 不论是清醒状态还是迷糊状态下,中岛敦洞简直是眼巴巴地看着太宰治,仿佛整个世界都只有这个人一样。 太宰治单手支在太阳穴的位置,微微勾了勾唇,伸出手像是揉搓什么毛绒玩具一样搓了搓中岛敦的脑袋。 “是吧。”他微微弯着眼,单手托着腮问道。 中岛敦一瞬间太宰治上脑,想也不想地大声回答:“是!” 太宰治便蛮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了一句“好孩子。” 中岛敦看起来已经能够为了太宰治奋斗终身了。 沢田纲吉:…… 看着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两人,他总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 “哎呀哎呀,你这是什么表情?”注意到他奇怪的表情,太宰治扭过头看向他,“不加入我们吗,沢田君?” 沢田纲吉:…… “请恕我拒绝。” 他好歹是个成熟可靠的成年人好吧。 可小傻子们的长处就在于将成熟可靠的成年人拉进他们的队伍中,然后凭借着他们高超的傻子经验将成年人同化。 于是,半个小时后,这里也就没有成熟可靠的成年人了。 沢田纲吉被太宰治和中岛敦夹在中间,被灌了不知道多少杯,泪眼迷茫地抱住一遍不知道被谁带了个黑帽子的招财猫摆件,呜呜地叫起了“老师”。 仅剩的警惕让他没有脱口而出“Reborn”这个名字,但是这和“老师”是一个意思的。 沢田纲吉呜呜汪汪地叫着,中岛敦也抱住了一脸嫌弃的太宰治。 “首领……”他小小地吸了吸鼻子,说是拥抱的姿势,但其实和对方还隔着一段距离。 太宰治歪了歪头,说不清是清醒还是迷茫,看起来却有着一种异样的冷漠。 沢田纲吉抱住“Reborn”之后发现这个“Reborn”的手感似乎不太对,扭过头正好就看见了太宰治的这副表情。 他一个激灵,脑袋清醒了一些。 但中岛敦没有。 醉猫一样的少年恨不得把尾巴都缠在太宰治身上,像是小狗一样哼哼唧唧地朝着对方的怀里钻。 但是刚才心情还很好的太宰治却倦怠地垂下了眼。 看着一直钻的中岛敦只伸出了一只手,食指抵在对方的额头上,据说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撕开三个太宰治(?)的大猫当即就像是被封印了一样定在了原地连醉呼呼的呼吸都放缓了不少。 但太宰治却并未因此露出笑容。 他别过了头,神情带着些微的冷淡,目光与抱着招财猫的沢田纲吉有片刻的交汇。 他突兀地笑了起来。 “你在看着谁呢。”他轻声问道,看着中岛敦。 中岛敦抬起了眼睛。 这个年幼时期的身体可以说是一杯倒,因此虽然只喝了一点点,他也依旧陷入了醉酒的状态。 此时,看着太宰治的模样,他也跟着歪了歪头。 “首领……?” 太宰治面沉入水。 而中岛敦明亮如黄色大灯笼的双眼睁大着,眼泪从眼眶中流出,顺着脸颊滴落到了地面。 白发的少年人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算日后被称为是“白色死神”,他其实也没有能够与死神抗衡的气力。 只不过是因为自己也害怕着死亡,因此能够与死亡同行的话,想必就能克服这种恐惧。 这是那个人教会他的。 但是中岛敦发现自己并未达到对方的期望。 ——时至今日,他依旧害怕着死亡。 不仅仅是自己的,同样,他也恐惧着面前的这个人、让他怀抱着复杂情感的太宰先生——他的首领的死亡。 因此,他攥住了有着熟悉气味的首领的衣领,垂下头,低声呜咽起来。 “不要死……请不要死。”他呜呜咽咽地哭道,冷漠自律的白色死神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原本那个尚未成为“白色死神”的中岛敦的灵魂,即使过了十多年,他也依旧是当初那个呜呜哭泣的孩童,在信赖之人面前落下泪水。 “你不要死……太宰先生。” ——听见那个名字的瞬间,百无聊赖而略带厌倦的太宰治骤然睁大了眼。 …… 不论是太宰治还是沢田纲吉,其实都知道中岛敦有着自己的“小秘密”的。 但是他们做mafia的嘛,其实总会有着各种各样的秘密的。 就像是沢田纲吉的秘密,又像是太宰治的秘密,就连搬运尸体的织田作之助,也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但是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们原本是这样以为的。 然而,中岛敦的哭泣,却让他们意识到了或许有什么超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沢田纲吉想了想暂时离开了这边的房间,手里从摸到方才不知道被谁塞进包里的香烟,便难得地点燃了一支。 比起还在套话的太宰治,有着更多“不科学”的经验的沢田纲吉心中已经隐约有了一些猜测。 他随手关上酒吧的门,靠在门边的墙上,呼出一口烟雾之后抬头看向天空。 中岛敦的这副模样让他想起了波维诺家的黑科技“十年后火箭筒”。 能够将过去与未来连接的火箭筒几乎从小就是十代家族的玩具,他伪装死亡的计划也是以这个火箭筒开始的。 而中岛敦那痛苦的神情印入他的眼帘,让沢田纲吉忍不住将他的模样替换成自己的伙伴。 那是他代替命运早已经拟定好的代价,沢田纲吉想,但是到了现在,他突然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计划是否正确来。 他咬住那只香烟,烟雾缭绕之间,手指竟然有着些微的颤抖。 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似乎闪过了许许多多人的面容。 高兴的、悲伤的、欣喜的、担忧的,还有看着他欲言又止的。 最后,变成站在他的葬礼上,悲痛欲绝。 身后铺满百合的教父阖着眼,无声地注视一切。 他垂下眼,曾经的挣扎再度敲打着他,化为最后的一句未尽之语。 ——抱歉,大家。 . 第74章 074 074 这是一位让人印象极为深刻的少年。 沢田纲吉因为他的话语而侧目, 侧过头,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头耀眼的赭发。 穿着皮衣劲装的少年人站在集装箱的“门”口,双手环胸, 神情倨傲,却并不令人感到冒犯, 反而带着一种让人感到“本该如此”的感觉。 他湛蓝色的眼瞳一瞬间令人联想起天空与大海, 飞鸟与蓝鲸, 带来一股自然亲近的感觉。 在发现太宰治竟然不是一个人之后,口出“狂言”的少年人脸上一瞬间露出了一种不太自然的神情, 在转瞬之后就消失了, 转化为“这种太宰治竟然也有朋友”的狐疑与奇怪。 沢田纲吉觉得他挺喜欢这个孩子的。 反观太宰,在自己家的门被踢开的时候,就露出了一种嫌弃的表情。 而在亲眼看见从里间走出的少年人的时候,这股嫌弃加重, 转化为更深的厌恶。 沢田纲吉不是很经常在这家伙的脸上看见他的这幅表情,对这个赭发少年的身份愈发感兴趣起来。 “这位是……?”他摸了摸下巴, 饶有兴趣地问道。 太宰治的嘴角微微下撇了一些, 看起来对于沢田纲吉询问另一个家伙的行为不太高兴——大概如此。 他耸了耸肩膀, 回答道:“不过是一个偷偷溜进别人家的小蛞蝓而已。” 听起来像是什么奇怪的爱称。 所以沢田纲吉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出乎意料的, 虽然看起来和太宰治争锋相对, 但是这个赭发的少年却意外地很有礼貌。 他挠了挠头,在沢田纲吉看过去的时候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沢田纲吉:“……你好?” 他迟疑地自我介绍。 于是对方也犹豫了一下, 回了一句“你好”。 气氛突然变得奇怪了起来。 作为两个人认识的唯一媒介的太宰治却并不因为两位友人(大概)的相互熟悉而感到高兴。 他看了会这两个家伙像是两只什么小动物一样你一句汪我一句喵地互相打探,脸上浮现一种微妙的嫌弃的神情。 他像是千方百计要引起铲屎官注意的猫一样开始胡乱歪歪扭扭发出奇怪的声音试图引起两脚兽的注意,然而被二胎(不是)完全吸引了注意的铲屎官是没有余裕分给他的。 因此太宰治只能托着腮, 闷闷地在一边瞪着两个似乎聊天聊得正好的家伙。 “中也这种坏家伙快走吧。”他嘀嘀咕咕, “尊敬的羊之王大人跑到我这种鄙陋的地方来, 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最近受到了一些文学熏陶的中原中也挑了挑眉。 “那你们家就蓬荜生辉了是吧?” 太宰治无语了一下。 他是没想到这头看起来就没什么文化的小羊竟然还知道“蓬荜生辉”这种高级词汇的。而且这个词用在这种场景怎么都让他有种自己被占便宜了的错觉。 但是沢田纲吉也带着疑惑看着他,这怎么都让脸皮素来不薄的港口mafia的准干部大人突然有了一些窘迫。 他沉默了一下,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但却没继续和赭发的少年人争锋相对。 披着黑色西装的少年人大摇大摆地从两个看起来关系正在逐渐升温的家伙中间招摇着走过去,赭发少年一副想打他的模样,而沢田纲吉则是摇了摇头。 “看样子你们是不错的朋友。”他若有所思地说道,毕竟太宰治竟然没有因为自己的私人领地被入侵而感到不悦。 而赭发少年听见他的这个评价,顿时露出一种像是在地上捡到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的表情。 太宰治原本也是顶着和他几乎差不多的表情的,但是回过头发现对方被恶心得不要不要的,他也就伤敌八千自损一万地露出笑容说道:“是的,我和chuya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哦。” 呕—— 被叫做“chuya”的少年脸上露出了下一刻就要呕吐出来的表情。 而太宰治也是如此,扭过头露出了可怕的表情。 目睹了这一切的沢田纲吉:…… 这是何必呢。 他略带忧愁地想,这难道就是现在的年轻人么……总觉得自己已经落伍了,应该是他的错觉吧? 略带着忧愁的少年抬眼看了看还残留在恶心的余韵中的中原中也,对方被这目光看得一个激灵,单手握拳咳了声。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他如此说道,带着少年人的骄傲与散漫,“我是中原中也。” 是一个好名字。 沢田纲吉想,有些久违地伸出交友的爪爪。 “沢田纲吉。”他轻声说道,总有一种莫名的什么感觉在涌动着,让他对这个叫做中原中也的孩子有着喜爱之感。 似乎已经气冲冲进入集装箱的太宰治从中探出一个脑袋,无形的黑猫耳朵竖起来,警惕地看着两个背着自己偷腥的家伙。 盯—— 哭笑不得地安抚了虽然表面不显、但是实际却介意得不得了的太宰治,沢田纲吉和中原中也得以进入太宰治的集装箱。 原来中原中也也是和太宰治刚认识不久的。 沢田纲吉知道太宰治最近得到了一个任务,据说是森鸥外亲自发布给他的,似乎是在叫做擂钵街还是什么的地方寻找据说被人目睹过的先代首领。 这东西看得沢田纲吉露出兔兔疑惑,不过换位思考如果他们家老祖宗比如说Giotto突然被传言说出现在贫民窟什么的……那他当然是把爷爷找到送回彭格列来帮他处理公务腾出假期啦! 不过港口Mafia和他们和谐友爱的彭格列似乎是有着不同的,沢田纲吉思索了一下,很快就猜到了森鸥外为何如此急迫的原因。 不过这都是港口Mafia自己内部的事情了。 比起这东西沢田纲吉更宁愿埋头他的稿件……鬼知道这次也是凭借着他的哥和荷马才顺利勾搭上的编辑先生怎么如此热衷于催稿,总之,为了不在下一次于编辑先生见面的时候看见对方跪坐在自己面前准备切腹,而自己还会被对方委托为他介错,沢田纲吉还是痛苦地选择了及时交稿……虽然总是踩在ddl的最后一秒。 两相相加,沢田纲吉对太宰治现目前正在进行的这个任务只有一点些微的了解,更多的他不会也不能深入知晓——虽然没准森鸥外还是挺乐意将他搅和进来了。 “但是这件事和中也君有什么关系?” 沢田纲吉从冰箱里面掏出三瓶牛奶分别发放给两个小孩(?),面带疑惑地问道。 “因为这家伙是擂钵街的羊之王嘛。”太宰治替他回答道。 “羊之王?” 沢田纲吉喝了口牛奶,默默地在脑袋里面搜索起这个让中原中也露出羞稔面容的称号来。 他很快就找到了相关的情报,看着正在一脸乖巧喝牛奶的中原中也,脸上浮现了在佩服和慈爱之间徘徊的目光。 “真厉害呀。”他夸赞道,“中也君在这个年龄已经成为了【王】了吗,真是一个厉害的孩子。” 中原中也没说话,但是已经开始脸红了。 太宰治哼哼唧唧地挖苦了几句,就被赭发的少年凶巴巴地叫停。 知晓两个人有要说的事情,但听地点——中原中也来自的擂钵街,正是传闻港口mafia的前任首领出现的地点——就知道一定和港口Mafia那位死而复生的首领先生有关。 因此沢田纲吉同他们笑闹了几句之后就借口散步溜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两个家伙。 既然是集装箱,距离海边就一点也不远了。 此时已经是夜晚,海边也并无多少人。行走在海边的时候沢田纲吉突然想到了好玩的点子,脱下鞋赤足踩在沙滩上,慢悠悠地往前走去。 紧接着想起大概是正在集装箱里大声密谋怎么将已经跳出棺材的先代摁回棺材的两个家伙,他不由得露出一点点笑容。 但是他又想到了自己,理论上来说,按照世界意识的说法,他在原本的世界已经“死”了。 不知道等到他回去伙伴们的身边,是不是就过去了很久的时间。 伙伴们会有新的羁绊吗?彭格列会有新的主人吗? 这些其实都是有答案的问题,可是夜深人静又恰逢正巧出现了港口Mafia首领死而复活的事情,沢田纲吉就忍不住联想起了有着相近情况并不是)的自己。 虽然应该忍耐,但他还是忍不住想,他的伙伴们现在如何,彭格列现在如何。 而Reborn……现在又如何。 沢田纲吉一直觉得自己的脑袋很小,只能装得下最重要的那些人,至于其他的,和他没什么关系,也不甚重要。 因此他可以为了最重要的那群家伙冲锋陷阵所向披靡,只是等到不需要他这样做的时候,或许就需要有人拍拍他的肩膀,说一句“已经结束了”。 然后那簇昭示着强大与胜利的生命火焰才会缓慢消退,将自己武装成强大的野兽的少年会缓慢褪去伪装,还原成原本的模样。 而现在沢田纲吉觉得,他需要有人拍一拍他的肩膀了。 “……喂!”一个人突然从他的身后窜了出来。 沢田纲吉下意识将对方一个过肩摔扔出去,等到反应过来,已经与一个黑色的海带在浩瀚星空下面面相觑。 沢田纲吉辨认出这张属于太宰治的脸,缓慢地睁大了眼。 “真是无情的男人啊。” 太宰治嘟囔着说道,神情却很冷淡,是他素来的样子。 “有了新欢,就要将我扔在脑后了么?” . 第76章 076 076 魏尔伦正在“出外勤”。 作为业内知名的“暗杀王”, 他的身价当然是不低的。 但是就算如此,也会有各种各样的东西往来支配着他,让看似自由的野兽不怎么心甘情愿地低下头颅。 索性这些东西对他而言都是算不得是什么大事, 自有更为重要的东西在浅金发色青年的心中, 因此暂时的忍耐也是被允许的。 这天他手起刀落砍瓜一样解决了主使者让他暗杀的男人, 某个国家的政要,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若有所觉地抬起了头。 半晌, 他浅浅地拧起了眉。 “……纲吉?” …… …… 沢田纲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黑色长发的青年。 与曾经被魏尔伦描述过模样的“弟弟”不同, 对于在他的生命中占据着独特地位的兰波, 对方却是很少描摹对方的长相的。 “亲友就是那样的男人。”曾经作为最强兵器被制造出来的男人理所当然地说着, “不是什么长相什么模样,总之, 就是那个人。” 说的神神秘秘奇奇怪怪。 但魏尔伦原本就不怎么主动提及自己的过往。 偶尔的几次对话也是沢田纲吉出于好奇所发起的, 浅金发色的男人会投出回忆的目光,将人的期待完全都勾起来之后,才慢悠悠地敷衍过去。 但沢田纲吉还是知道了那个神秘的搭档的名字——虽然从一开始也没人隐瞒。 可当魏尔伦思索着,将他新写好的东西署名为“兰波”的时候,沢田纲吉就知道, 这就是了。 虽然后来听闻了这两个人还有一番彼此交换姓名的过往,可这样的行为还是让人难免不多想。 更何况原本就是为了掩饰身份而起的笔名,用上了这个在欧洲异能力者中同样有着不小名气的名字……恐怕是个相关的参与者都知道这个皮子下的人是那个传闻中的暗杀王。 沢田纲吉一度暗戳戳地认为他哥(不)的首批读者就是这么来的, 就像是荷马人虽然不在江湖, 但是知道他的存在的异能力者们都会来上一本……敬仰他的家伙更是会像是追星族那样几本几本的买来收藏。 反正都有水分。 凭借着魏尔伦和荷马的倾情力荐才卖出去几本的教父先生酸溜溜的想。 至少得有百分之一……不, 百分之三的水分吧! 总之, 他是知晓有“兰波”这个人存在的。 并且同时也知道, 这位将自己的名字给予了魏尔伦、让魏尔伦在黄昏的目光中露出怀念的男人, 早已经死去。 ……所以,现在谁能告诉他,走在他前面的这个家伙是怎么回事?! 沢田纲吉忍不住将目光往对方身上飘,虽然已经竭力忍耐住了,但是好奇心驱使着他,让棕发的少年人怎么也克制不住自己的眼神。 果然,没过一会,就吸引了对方的注意。 黑发的青年在这样的天气里穿着厚重的黑大衣,带着红色的格子围巾和毛茸茸的耳罩,看起来就算是下一秒走进冬天也毫无违和之感。 他和周围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凭借着一己之力,孤立了除自己之外的所有人。 而此时,这个人看过来,虽然不尽相同,但还是让沢田纲吉有了一种被魏尔伦所注视的错觉。 他沉默了一下,见四周无人,手心里蹭地一声跳出一团火焰。 “你很冷吗?”他问道,感觉自己像是什么拿着苹果诱哄小红帽的大灰狼。 兰波——或者现在应该入乡随俗叫他“兰堂”眨了眨眼睛。 因为身上不合时宜的衣装和他苍白的面色,他看起来不像是曾经一度与暗杀王齐名的搭档,反而像是一个寻常体弱的普通人。 ——当然,如果真的是这样也就好了。 此时,看见沢田纲吉手中的火焰,黑发青年的双眼蹭地一下就亮堂了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在沢田纲吉带着浅笑的默许下,慢慢地伸出了手。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会恐惧的,兰堂想。 可是他伸出手,双手合拢,将那团跳动的火焰合在手心。 “好温暖。”他不由低声喃喃。 沢田纲吉抬了抬眼,看见神色从苍白变得温和的青年,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如果怕冷的话,”他说道,“靠近我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哦。” 毕竟日常使用着死气之炎,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原理,但沢田纲吉的体温总是比常人还要高上些许的。 就连对应着“太阳(晴)”的大哥,也常常说“沢田真是极限的热啊”之类的话。 明明也就是稍微热上那么一点罢了。 只是比起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写冰块一样的mafia们,就显得更加灼热。 看着神情平和走在自己身边的兰堂,沢田纲吉第一次觉得热乎一点也不错。 这不是总有需要的人吗? 不过亏了这点沟通,两个人也还是慢吞吞地熟悉了起来。 太宰治被广津柳浪带来的来自首领的命令支使去了其他地方,而广津柳浪呢,这位看起来得有个五六十岁的老爷子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在两个年轻人的前面,活像是什么出门散步的老大爷,对身后发生的一应事物俱都不理,似乎都与他无关。 ——毕竟他只接收到来自首领的、说是要将这个叫做“沢田纲吉”的少年带回去。 可以说是港口mafia的三代元老的广津柳浪自然懂得明哲保身,但在保持着不多问不多看的原则的时候,老爷子心里还是会暗地里思索这个棕发的、看起来与太宰关系不错的少年的身份。 这孩子看起来是与太宰差不多大的——这微妙的让他松了口气,毕竟众所周知自家新来的Boss的守备范围是十二岁一下,而看起来软软糯糯,很是一副好骗的模样。 再加上不过一个照面就将自己的异能力泄露出来的单纯模样,和太宰治这等身心俱都是黑泥的家伙放在一起,很难不怀疑是不是被他们家的黑泥准干部给坑到了mafia这一大坑当中。 不过比起其他mafia,他们港口mafia还是挺不错了,据说等这段时间过去之后还会普及什么保险之类的……在道上混了一辈子的老绅士,在某些时刻居然也有些期待这种寻常人才有的普通幸福。 这话说远了。 回到走在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广津柳浪没回头,但也是分了至少一半还多的注意力在这两人的身上的。 尤其是名为沢田纲吉的少年,至今依旧不知晓他的身份。 只听见关系逐渐融洽甚至开始拉家常的黑发青年双手抱着热水袋,歪了歪头询问棕发少年。 “你是怎么认识我们boss的?” 他的脸色看起来依旧是苍白的,就算是靠近了沢田纲吉这样一个移动热源、手里身上又装备了无数保暖设备,兰堂看起来依旧寒冷。 此时,他从寒冷中抬起头,看向棕色头发的小少年。 不明缘由的,兰堂觉得这个孩子很是亲近。 沢田纲吉摸了摸鼻子,嘟囔了两句。 “总之是几年前有着一些因缘,”他说道,嘀嘀咕咕的小声凑到兰堂身边,“森医生以前不是个好人的。” 这话说的就像是一个在告状的小孩子一样。 兰堂满心的荒芜因为少年靠近带来的温暖而散去了不少。 他摩挲着手里的热水袋,思索了一下,也学着沢田纲吉一样看了眼前方仿佛今天就没带耳朵出门的广津柳浪,也压低了声音。 “他现在也不是。” 毕竟从政府的编制人员干到了港口mafia的boss呢。 沢田纲吉想了想对方的手段,不由得点了点头。 确实不是个好人。 他站在属于港口mafia的大楼前,虽说说起来港口mafia在战争中一度处于弱势地位,但是光看着气派的大楼却是完全看不出的。 他仰起头,因为现在个子矮矮,所以更加觉得这栋楼高耸入云。 广津柳浪就像是游戏里的npc一样引着他们进去,沢田纲吉有些怪异的不舍地道别了兰堂,独自一人走上了属于首领的楼层。 黑色的长廊压抑而阴冷,脚下的红毯放在什么时候按理都该说是喜庆的,在这种时候却显得阴暗,活像是什么从人类的身上流淌下来的液体一般。 沢田纲吉收敛了同兰堂在一起的时候的温和表情,拢了拢外套,神色冰冷的走到了走廊的最深处。 在这里,是港口mafia的boss、将港口mafia一把从黑暗中带出来的男人的办公室。 其名为森鸥外,曾经在大战之中,作为卫生科长主持着某个计划。 沢田纲吉垂下眼,不急不慌地扣了门。 “请进——” 随着一声邀请,月夜下黑发的男人坐在座椅上,红瞳在月光中映现出一种介乎血色与暗紫之间的颜色,像是某种在月夜中就会变身的传奇生物。 一声娇俏的欢呼也响起了。 与沢田纲吉记忆中大相庭径的金发女孩冲刺着跑过来,身手灵巧地抱住了他的大腿。 “阿纲!”金发蓝瞳的女孩子仰起头,眼巴巴地望着他说道,“爱丽丝好久没见过阿纲了!好想你的——!” 而森鸥外也朝着他露出了笑容。 “欢迎来到港口mafia,”他说道,亲昵地叫出沢田纲吉的名字,“纲吉君。” “我先开门见山地说了,如何,要加入我的港口mafia吗?” …… 不论是哪个世界,和老狐狸打太极都是很累的。 沢田纲吉和森鸥外打了一圈又一圈的太极,打到作为对方的异能力体的爱丽丝都不耐烦,也没说出个什么名头。 在爱丽丝装作要哭说生气的时候,森鸥外一边精分着哄劝自己的异能力,一面苦笑着对沢田纲吉道别。 “既然这样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他说道,“不过,我依旧是那样一句话,希望沢田君你能够考虑一下加入港口mafia的事情。” 当首领的表情一顿,似乎是想要将即缺人又缺粮的惨再卖一遍。 沢田纲吉既不感动也不准备收下这一提议。 只是在对方拿出某个筹码之后可疑地动摇了一下。 他将事情押后再谈,先离开了港口mafia。 距离港口五公里之外的这条街是太宰亲口认证过好吃的小吃一条街。 沢田纲吉摸摸肚子,出了港口之后就径直走了过来,选中一个小店点了餐就开始等饭。 饭还没来,先来了一个秃头的中年人,说是希望能够拼桌。 沢田纲吉环视了一圈,这家店的生意确实不错,四处火爆,于是点了头,接受了拼桌的中年人。 一时无话。 等到两人的菜都上了桌,男人突然开了口。 “沢田君,”他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把折扇打开,偷偷摸摸地蹭过来,想起自己从某些特殊途径得到的少年的资料,对方看起来是个未成年、身体里更是一个婴幼儿(不是),不由得僵硬地更加放缓了语调,“你要来异能特务科玩玩吗?” . 第79章 079 079 一想到比自己更小的“兄弟”有着比自己更高的文学素养, 自知自己不仅外表不是个五岁小孩、灵魂更不是这个年纪的沢田纲吉微妙地有些心酸。 他想起无数个被家庭教师用彭格列式教导方法灌输那些根本就看不懂的俳句的夜晚,定时炸|弹的滴答声直到入睡也依旧在他的耳边回响, 就算是这样, 教父先生毕业的时候也才堪堪达到一个合格的标准,而距离他的家庭教师的标准……只能说,定时炸|弹到现在还没爆炸,都是世界第一杀手先生体恤奈奈妈妈就这么一个傻儿子。 【“你还得给奈奈妈妈养老呢, 蠢纲。”】 ——对方带着不知由何的笑意说着。 少年的沢田纲吉举起双手, 作出投降的姿势。 【“饶了我吧, Reborn。”】他拉长了调子, 少年人的嗓音还带着些软糯,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一样。 于是家庭教师先生就轻哼了一声, 不去看这个一把年纪(并没有)还在撒娇的家伙。 真是幼稚的小鬼。 可是就算这样想着,世界第一的家庭教师, 嘴角也些微地带着笑容。 沢田纲吉晃晃头,将自己从回忆里面给扒拉出来。 他看着略带担心看着自己的赭发少年,略微思索了一下, 仿佛不经意一般问出一个灵魂问题。 “说起来, 中也今年多大了?”他顿了顿,终究没问出最想问的那句读过书吗。 ……毕竟是个横滨人都知道, 擂钵街几乎是这座城市最为贫困的地方之一。 这里的孩子不说是读书, 就算是生活也成问题。 想到这里, 沢田纲吉有些无由来的低落。 中原中也咳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棕毛的小少年突然像是失去了光照的向日葵一样低落。 这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自觉自己大概或许应该能够和这个孩子互相称为“朋友”的中原中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方, 嘴里回答着, 眼睛却在四处张望, 试图寻找一个能够让对方的注意力转移的东西。 “对了。”他脑中灵光一闪, 有些冒失地发出了邀请,“你要来我的基地看一看吗?” ——中原中也,羊之王,如此说道。 …… 这就是两个人出现在“羊”的基地里的原因了。 中原中也只觉得自己太不稳重,怎么能带着一个外人回基地……如果对方是擂钵街的人的话,与擂钵街的一霸“羊”扯上关系自然是不错的,但是沢田纲吉并非是擂钵街的人,和他们扯上关系还不知是好是坏。 而羊的这边。 中原中也思索了一下,毕竟他怎么也还是“羊”的首领,不过是带个人去基地参观而已。 ——这样的自信,在被白濑质问的时候消失了。 “中也!!”粉色长发的女孩子看见他就蹦了过来,歪着头打量跟在他身后的棕发少年,好奇地问,“这是谁啊?是你新捡回来的孩子吗?” 中原中也没回答她,顺手像抚摸小动物一样揉了揉特地弯了弯腰的女孩子的脑袋,同沢田纲吉介绍:“她是柚杏,是我的伙伴之一,也是羊的成员。” 听见这样的介绍,方才还显得好奇的柚杏的表情变幻了一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猫猫祟祟地将自己缩进了中原中也的身后。 “是外面的人?”她警惕地炸起了毛。 沢田纲吉好奇地打量着对方。 这是一个有着粉色头发的女孩子,看起来很可爱,与中也也差不多大,但却与老实可靠(不)的少年不同,自带一股骄矜之气。 “原来如此,是中也的同伴啊。”他说道,露出可靠的笑容,对着柚杏说道,“我们家的中也一直以来拜托你们照顾了。” 这句话让柚杏瞪大了眼睛。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沢田纲吉,又看了看中原中也,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不可置信,最后跳脚起来。 “中也!!”原本好听的嗓音变得尖锐又刺耳,“这算什么,你要背叛我们了吗!!” 这点猜测让她出离地愤怒了。 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因为承受不了中原中也离开的代价,因此只不过是一点风吹草动,就足以让原本就草木皆兵的女孩激动起来。 她当然知道,他们正与港口mafia对抗。 而对方也曾一度放言说要招纳她们的首领中原中也……换位而言,如果换做是她的话,柚杏觉得自己或许是会选择那边的,而其他人多多少少与她有着同样的想法。 因此,也就格外恐惧对方真正如他们所猜测的那样离去。 但中原中也并不知道这一点。 赭发的少年皱着眉,看着平日里相处得还不错、现在在自己的朋友面前却露出这幅模样的柚杏,忍不住皱起了眉。 “喂,柚杏。”他皱起眉,“不要胡说,沢田是我的朋友。” 柚杏原本就是有着“羊”的二把手、名为白濑的少年的命令来看这个被中也带回来的孩子是什么人的任务的。此时她想着自己的猜测,越想越有道理,不由得像是被刺激到的刺猬一样竖起了一根根的刺。 “朋友?港口mafia的朋友吗?”她尖锐地说道。 在柚杏的身后,原本应当迎接着首领的大门紧闭着,一边的窗户边,挤挤攘攘地挤了一些脑袋。 中原中也几乎要笑出来了。 他只不过是带了一个朋友回来,只不过是最近他们与港口mafia的局势有些紧张,这些家伙就露出了这幅模样。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应当是愤怒的,因为他视为同伴、视作家人的存在如此对他怀抱着怀疑。 可是,在愤怒之余,胸腔之中,似乎又有什么低沉的东西在流淌。 ——是悲伤吗? 在中原中也开口之前,沢田纲吉率先打断了名为柚杏的少女。 “抱歉,我想你们大概误会了什么。”他如此说道,虽然不过是一副寻常的装扮,姿势仪态看起来却像是穿着绅士的西装,手里甚至拿着绅士帽一样。 柚杏往后缩了缩,嘀咕了一句“装模作样”。 沢田纲吉无奈地笑了笑,想着这也还是个孩子,而且看起来还是中也的朋友,不由放缓了语气,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吓人。 冷静一点沢田纲吉,这可不是你的谈判对象。 他柔和了眉眼,温声说道:“我不是港口mafia的人。” 于是女孩子警惕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一声。 或许是被美色所惑,她犹犹豫豫地反问:“真的吗?” 沢田纲吉含笑点了点头。 这一刻,虽然他看起来和身边的中原中也也差不了多少,身形却仿佛拔高了很多——比如说一米八——充满了兄长的气质。 “我是中也的兄长。”他缓声说道,“所以,作为兄长,我很感谢你们对我们家中也的照顾。” 柚杏:“哦原来如此……等等什么?!” 连中原中也也瞪大了眼睛看向沢田纲吉,虽然没失声叫出“什么东西”,但是瞪大的双瞳同样昭示了他的震惊。 沢田纲吉自如地搓了一把中原中也的震惊猫猫头,应了一声。 “其实我们上面还有一位兄长,只不过他还在异国工作暂时不能回来,所以先嘱托了我来找到中也。”这话说的中原中也都快相信,已经在大脑里面寻找不存在的、自己和沢田纲吉认亲的记忆了。 不过不存在的事情就是不存在的,不存在不存在的记忆(咦),沢田纲吉搓了一把陷入思考的猫猫头,对他露出了笑容。 “嗯,差点忘记说了,”他轻飘飘地说道,“我和中也,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哦。” “哈?” 终于忍耐不住的“羊”的二把手、名为白濑的少年跳了出来。 柚杏像是找到庇护所的小鸟一样躲到了白濑的身后,而白发的少年挥舞着手臂叫道:“你这家伙是把我们当傻子吗?!” 这是一个很典型的擂钵街的孩子。 他看起来脏兮兮的,但是因为是小有势力的“羊”的高层,身上穿的已经比寻常的擂钵街居民好了很多,至少看起来走在寻常人群之中也不会有什么差异。 而柚杏从中原中也身边逃向他身旁的动作,也昭示着比起中原中也,粉发的少女更加信赖白发的少年。 而沢田纲吉看着对方的模样,有一丝晃神。 “真是的。”他忍不住按了按眉心,觉得自己大概是年纪大了(?),看什么猫猫狗狗都会开始回想过去。 他摇了摇中也的袖子,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弱势了不少。 “这孩子是谁?”他问。 中原中也从刚才那番奇特的“异父异母亲兄弟”的发言中回过神,闻言,神情别扭地为沢田纲吉解答。 “白濑。”他说道,“同样是我在羊的同伴。” 在微妙的时候,他的介绍已经发生了变化。 而沢田纲吉恍若未觉。 他点了点头,露出了然的神色。 “这样的话,也就是中也的属下了?”以family为重的教父先生其实不太注重下属还是什么,对他而言,家族内的伙伴都是家人。 可是他就是这样问了。 中原中也扭过头,不甚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他这个首领其实做的不太有首领的模样。 说是首领,更像是一个庇护者。 “羊”的其他事务几乎都是白濑一手操办的,偶尔中原中也也会觉得自己是否是应该参与社团的运营,到了这种时候,白濑就会说着“这种小事就交给我吧”,而柚杏扑过来、高兴地说着最近又发现了什么游戏厅。 因此一直以来,中原中也的定位和实际的用处多多少少是有些不同的。 但这种时候,他还是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沢田纲吉弯弯眉眼,对此似乎很是满意,又扭过头,去问另一边,“是吗?中也是你们的首领吗?” 白濑捏紧了拳头。 他当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一直以来,虽然中也是“羊”的首领,但是白濑一直是认为这不过是他让出去的。 比起身为庇护者的中也,怎么看都是他这个真正操持着组织的人更像是“首领”。 但是为了留住中也,为了能够获得中也的庇佑,他们不得不将这一桂冠放至中原中也的头上。 而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因此白濑其实也并不排斥承认中也才是首领。 可是今天不同,他想。 在这个自称为中也的“兄弟”、似乎是来为中也撑腰的家伙面前,他宁愿咬着后槽牙不住颤抖,却怎么也说不出中也才是首领的这一事实。 会输的。 他不知缘由地想。 如果现在承认的话,那他就输了。 “怎么了?”沢田纲吉问,浅浅皱起眉头,“难道不是这样吗?” 一直与某种冥冥中的东西对抗的白濑终于回过了神。 看着棕发的、虽然和自己和同伴们差不多大,但却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威严的少年,他还是低下了脊背。 他看到了。 “是的。”白濑咬着后槽牙承认,“中也才是我们的首领。” ——在与那个少年对视的一刻,白濑看到了。 名为“沢田纲吉”的少年眼中,潜藏着与中原中也一般强大的野兽。 而沢田纲吉终于笑了起来。 “我就说嘛。”他看起来很和善的模样,拉着中原中也,活像是一个上了年纪许久没见到孙子的老人,拉着中原中也,深情温和又凌厉。 “不过是区区一个【羊】而已,”他微微扬起下颌,面容上呈现出矜傲的弧度,不知何时转换成的金红双瞳威严而神圣,一时之间竟然让人不能直视。 “不过是区区一个羊……中也还是喜欢的话,我把擂钵街送给你做礼物,如何?” 教父先生说着,仿佛不过说的是今晚一起吃一顿便饭。 . 第80章 080 080 中原中也缓缓打出了问号。 他忍不住看了沢田纲吉一眼又一眼, 脸上怪异的表情几乎要冲出天际。 但是现在并不是吐槽这种东西的时候,因此赭发的少年只是双手插在兜中, 略显冷淡地点了点头。 “所以, 我们可以进去吗?”他看向白濑,蓝色的眼瞳之中蕴藏着无可置疑的威严。 白濑咬住了唇。 他不得不低下头,应了一声。 “当、当然。”城府怎么也算不上深的少年人打着哈哈,“中也你可是我们的首领, 当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咯。” 他看似无所谓地说着, 眼睛却牢牢盯在中原中也的身上。 “虽然基地里不能带外人进来, 但是中也你可是首领, 这当然是被允许的。” 如果是以往的话,虽然很强大、但是在内部人面前却稍显软弱的少年人, 在他这样的话语之下,往往会选择放弃原本想要的事物。 正因为是“首领”, 所以才假惺惺地说着“不能任性”,放弃那些唾手可得的利益。 白濑自觉自己对中原中也已经足够熟悉了,对于对方的性格和行为都是如此。 因此, 他看向中原中也, 几乎已经看见自己“得胜”的未来。 像是柚杏那样的大喊大叫是不行的,要用这样柔软的绳索, 才能将中也牢牢地绑定在他们的这边。 然而, 出乎意料的, 赭发的少年人露出了思索的表情,犹豫地看了眼并未在这件事上发表言论, 只是目光柔和并鼓励、仿佛真的是一位可靠的兄长一样看着他的沢田纲吉, 暗自下了决心。 “咳, ”他在白濑期待的目光之中说道, “确实如此,毕竟是你们的首领,这点特权我还是有的。” 说完,不顾白濑骤然僵硬的神色,自然而然地抓住沢田纲吉的手,牵着对方往里面走去。 原本也在猜测中原中也会做出何种决定的沢田纲吉也露出了笑容。 “真是厉害的首领呀,”他夸赞道,如果不是时间地点身高体型都不对,甚至能给赭发的少年来一个举高高,“中也很棒哦。” 走在他身边的赭发少年愣了下,旋即大步往前跨,嘴里嘟囔着什么。 但是耳尖却泛起了点点红色,牵着沢田纲吉的手也不曾放开。 两人进入“羊”的基地,出乎中原中也的意料,并非是所有人都像是白濑那样反对他的行为的。 年纪稍微大一些、有些利益冲突的“羊”的成员坐的远远的,目光或是探究或是带着敌意地看着沢田纲吉,而年纪小一些的…… “chuyaa!!” 有小孩冲过来,像是小猴子一样扑到了中原中也的脚边,开始叽叽喳喳像是小麻雀一样说起话来。 作为幼崽的孩子们并不清楚兄长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他们大多是“羊”的成员从外捡回来的孩子,其中中原中也捡的尤其不少——毕竟他自己,就是“羊”的成员在擂钵街堪堪形成的时候捡回来的。 因此成为首领之后,中原中也可以说是继承了“前辈”们的优良传统,时不时地会从外面捡些孩子回来。 这一点就算是白濑也无可指摘,因为“羊”原本就是这样发展起来的,否定这种行为,几乎就是否定了“羊”存在的基础。 因为是羊、因为是弱小的生物,更应当团团抱拢,共同抵挡强大的敌人。 沢田纲吉默默后退了一步。 不过半晌,这些躲藏着的、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给窜出来的小羊们就将中原中也围了个水泄不通。 男孩子们活泼一些,叽叽喳喳地同中也说着最近的经历;女孩子呢,就更加柔软一些,只是仰着头看着兄长,甚至有胆子大的,掏出了不知道准备了多久的花环,趁着少年首领不知晓的时候,给他放在了头上。 “中也是个好首领,是吧?” 有人站在了沢田纲吉的身边,如此说道。 沢田纲吉收回了目光,并且拒绝自己方才露出了某种像是魏尔伦看见第一次磕磕绊绊写出诗歌的他的时候的那种奇怪的笑容。 他单手握拳“咳”了一声,将状态从好哥哥模式给调转了过来。 “那是当然。” ——虽说如此,言语之间对中也的袒露还是毫不避讳地显露了出来。 说完这话,沢田纲吉才扭过头,看向同自己说话的人。 那也是一名少年。 与羊的其他人相同,他穿着不是十分合适的衣物,大概也是从年龄更大的伙伴们身上“继承”下来的。少年从头到脚都与“羊”的各位成员没什么不同,如果要说的话,那只有一处。 他坐在轮椅上。 看见沢田纲吉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有着一头粉色短发的少年对他笑了笑,看起来很是柔软。 “据说这是在擂钵街形成的那场爆炸之中造成的伤害,”他主动解释,“大哥他们说,是勇敢的证明。” 少年看起来与中原中也差不多的大小,也就是说,变成现在的这幅模样,已经过去五年了。 大概是见着他们在这边言笑晏晏,中原中也也终于逃脱了孩子们的围追堵截,脸上不太自然地扯着衣服,朝着他们走过来。 看见这两人站在一起,少年首领的神色一怔,旋即露出笑容。 “什么啊,你们已经认识了吗?”他说道,很是自觉地站在了粉发少年的身后,神情自若地同沢田纲吉介绍,“这家伙是安吉,姑且算是我们【羊】的军师。” 这话一落,粉发少年就腼腆地笑了起来。 “军师什么的……”他露出难为情的表情,“我其实也没有做什么……” 中原中也揉了一把腼腆的家伙。 “但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如此说道,用自己来举例子反驳,“就比如说我,是做不到安吉你这样的。” “哪有啦,中也不要开玩笑。” ——虽然这样说着,但沢田纲吉分明从粉发的少年脸上,捕捉到了一丝“的确如此”的自满。 安吉说道:“如果不是中也的话,我或许已经死在港口mafia的手里了。” 说到这,他顿了顿,目光似乎是纯然好奇地看向了沢田纲吉。 “我刚才听见柚杏说港口mafia什么的……这位先生,不会是港口mafia的人吧?” 粉发少年的声音并不算大,但是在孩子们轰地出门之后,这样的声音在安静的仓库里,就显得格外突出。 原本就对沢田纲吉处于打量观望状态的少年少女们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沢田纲吉收回目光,无声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这个孩子是中也这边的人,结果没想到也是一头黑羊。 于是他叹了口气,同样露出有些羞腆的笑容。 “港口mafia什么的……对于我来说真是太遥远了。”棕发的少年人腼腆地说道,“我只不过是个区区的流浪诗人罢了。” …… …… “哇!!” ——有还没跑出仓库的幼崽听见这话,扭过头,发出“哇”的应和声。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和中原中也关系挺好的家伙居然是个……是个什么流浪诗人?那是什么,能吃吗? 对于擂钵街的孩子们而言这是个有些遥远的词,稍微读过几本书的孩子眼睛亮了亮——就算不知道这是个啥,光是“诗人”听起来就已经很厉害了。 原来这是个文化人! 正所谓是越缺什么越敬仰什么,虽然流浪诗人听起来不知道是什么,但也足够这群小羊不明觉厉了。 羊的成员们有的还在因为白濑所说的中也将会离开他们而单方面冷战着,原本就更加偏向中也的那些却已经窸窸窣窣地靠近了过来,向他们的首领求证。 “中也中也,这个人说的是真的吗?” “流浪诗人是什么?流浪我倒是知道……但是这俩东西也能放在一起吗?” “能吃吗?” ——比起来历不明的家伙,还是他们的首领说的更让人信服。 中原中也的心情有些复杂。 自从上次他将羊的成员们从港口mafia的手里讨要回来之后,这些家伙虽然嘴里没说什么,但是他还是能够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某些东西是在默无声息的时候改变了的。 无形的隔阂一度在他们当中升起,这也是中原中也这段时间几乎很少回到基地、而是总在外面晃悠的原因。 但是现在,因为沢田纲吉,他微妙地感觉到那堵隔阂上似乎就……打了一个洞出来。 就很微妙。 中原中也心情复杂地同羊的成员们解释着,眼见着他也说不清楚、伙伴们看起来也不太明白,脑中灵光一闪,掏出了那本刚才还验证过自己书粉的诗集。 沢田纲吉:??!! 等等!! 原本还在笑意吟吟看戏的棕发少年伸出了自己的尔康手。 然而终究是晚了一步。 只见中原中也掏出了诗集,姿态豪放地将它啪地拍在了桌子上面。 “这就是沢田的大作!” ——大作这个词,和“拜读”一起,都是中原中也最近学会的文化人的说法。 果然,看见薄薄的小册子,羊的少年人们看向在沢田纲吉的目光也变得敬仰了起来。 见状,中原中也咳了一声,不由得大吹特吹起来。 在羊之王的倾情力荐之下,原本有的人想说的“这不是中也你买的那本看不懂的东西的附赠品吗”也被塞进了嘴里。 看中也的这幅模样,没准那本才是附赠品。 吧。 而沢田纲吉看着眉飞色舞神情飞扬的中原中也,觉得自己的脚下大概已经扣出了一座彭格列城堡。 没事的沢田纲吉,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 而中也……中也他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呢,就包容一点好了。 他这样想着,苦恼地按了按眉心。 一个不认识的、带着眼镜的脑袋凑到了他的面前。 “沢田大人!”少年目光崇拜地说道,“您好厉害,可以教我也写诗吗?!” …… 沢田纲吉扯了扯嘴角。 他看向一边,自知势弱的中原中也扭过头,看着空无一物的仓库吹了吹口哨。 沢田纲吉觉得自己不用包容了。 就按照这个世界的“年龄”来说,他也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和中也也差不多大呢! 于是教父先生轻轻咳了一声,目光温和地看向赭发少年。 “虽然不是不行,但是你们为什么不去找中也呢?” 他问。 少年人们面面相觑,迟疑地重复。 “中也……?” “中也那家伙难道还会写诗吗?” “不可能吧,中也能写诗我倒立吃shi。” 连中原中也本人也惊讶地看了过来。 沢田纲吉忍耐住笑意,回想起方才对方漂浮起来揉搓自己脑袋时候身周环绕的文字,小心眼地在这时候报复回去。 “被污浊了的悲伤中,今日细雪纷飞初降。”棕发的少年垂下眼,低声轻喃出诗意的文字,缓缓地看向不远处的中原中也,“被污浊了的悲伤中,今日微风吹拂到访*……” 中原中也的蓝瞳闪烁了一下。 他分明是没有听过这样的句子的,但是在沢田纲吉低声念出的那刻,却感到心神都在摇曳,情不自禁接下了一句。 “那被污浊了的悲伤,倦怠之时幻想死亡*。” 沢田纲吉猛然一击掌,打断了神情和语句都不妙的少年,露出阳谋得逞的笑容。 “看!这就是中也写的诗哦!”他夸赞道,“比起平平无奇的我,简直厉害很多了!” 不明觉厉的少年们虽然也听不懂,但是听起来就很厉害,而且这也不是别人,而是他们的首领,纷纷跟着夸耀起来。 “不愧是中也!” “太厉害了中也!!” “教教我们吧中也——” “中也……中也我能不能不倒立吃shi啊quq。” 少年少女们迸发出哈哈的大笑声。 中原中也很久没有在“羊”当中体会过这种轻松的气氛了,因此也就不知所措地任由伙伴们吹捧,等到他缓过神来,自己已经被伙伴们吹成了地上有天上无的文曲星一般的人物,简直就是日本诗坛的未来之光。 中原中也大为不解,中原中也瞳孔地震,等他反应过来,行动力超强的小羊们已经将他方才应和沢田纲吉的语句记录了下来,飞快地出门准备做成传单,今天之内一定让全擂钵街的人都知晓。 中原中也:“喂你们!!” 沢田纲吉哈哈笑着揽住少年的肩膀,亲昵地笑闹。 “这不是很好嘛中也。”想到等魏尔伦来,看见中也竟然有如此的天赋,就一定不会再压迫(不是)自己继续写诗,沢田纲吉就不由流下了激动的泪水,他再接再厉继续夸赞道,“中也一定会成为日本文坛的未来之光的!” 喂!! . 第81章 081 081 日本文坛冉冉升起的太阳、诗歌之光中原中也, 气急败坏地将这个坏心眼的家伙推出了仓库。 而达成了自己转移话题的目的的沢田纲吉只是笑,像是一个纵容幼弟的好兄长一样,仍由中原中也将自己推出门外。 中原中也:…… 虽然沢田纲吉没说什么, 但是这种眼神和行为就足以让他浑身都不适应了。 赭发的少年人还是第一次沐浴在这种让他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目光之下,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暖融融的日光笼罩着一样,浑身都很暖和、甚至有些懒洋洋的,忍不住想要就这样闭上眼睛去睡一觉。 对于生长在擂钵街的孩子们而言, 睡觉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只有在值得信赖的同伴在的时候才能够安心入睡,而对于中原中也来说,这个词汇其实还代表了懈怠。 是作为首领不被允许的事情。 但是在这个人的面前,虽然刚才对方只不过是胡说了一把什么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什么的,但是中原中也心情有些微妙地想,如果他有个这样的兄弟的话……咳咳,大概也是不错的。 想着想着,赭发少年的神情就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沢田纲吉对他心中所想一无所知,不过就像是Reborn能够从当年的他的脸上看出尚且幼稚的少年教父心中所想一样,他要看懂中原中也在想什么……其实也是很简单的。 触及对方褪去伪装出的强硬之后显得柔软了许多的蓝瞳, 沢田纲吉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他想, 好歹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呢, 就帮帮他吧。 中也是个好孩子呢。 他略微想了想,若无其事地说道:“说起来, 中也这里应该有多余的房间吧?” 正因为陌生的感觉浑身奇怪的中原中也:“哈?” 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他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当然。”羊之王回答道。 毕竟这里还是擂钵街,而“羊”在擂钵街也姑且算得上是一方霸主。 于是沢田纲吉点了点头, 双手合十, 像是请求的模样。 “既然这样, 就拜托中也收留我一段时间吧!” “哈???”中原中也差点跳起来,“你不是……不是住在那家伙那边吗?” 那家伙当然说的是太宰治。 能够住进对方家里,说明太宰治与沢田纲吉的关系是相当亲近的。 虽然沢田纲吉声称自己与港口mafia并无关系,但是他都和太宰治住在一起……别的不说,当太宰治陷入危急时刻的时候,沢田纲吉难道不会去捞他一把吗? 中原中也心中也有着几分挣扎。 但是最后望进那双仿佛流淌着阳光、蜂蜜、还是其他什么的温暖的甜蜜的东西的眼瞳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算了。”他捂住额头,颇有几分无奈地说道,“当然有你住的地方。” …… 另一边,港口mafia的任务现场。 太宰治坐在高高的堤坝上,无聊地看着下方人员的“工作”。 穿着一身黑色外套的中岛敦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白发大猫少年并未像是往日一般在火线前方冲锋陷阵,但神情却比那时候要紧张许多。 只见他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手中的游戏机,向来冷淡的神情严肃又紧张,时不时还会发出小小的惊呼。 “太吵了,敦君。” 再次听见他的呼声,太宰治皱了皱眉。 中岛敦立刻像是被人抓住了尾巴的猫一样挺直了脊背和尾巴。 “是、是……非常抱歉,太宰先生!” 眼见着黑发少年颇感无趣地挪开目光,中岛敦才将目光落回自己的手上。 然后发现人物已经因为方才的打断而只剩下最后一滴血。 角色死亡。 白发的少年人瞪大金瞳,想到紧跟着的太宰先生失望的眼神,只觉得自己也死亡了。 整个人都褪了一层色。 而太宰治其实也不怎么关心无聊的游戏。 他看着下面的事情料理得差不多了,估摸着时间广津柳浪也带着人和他们汇合了过来,便跳了起来,拍拍屁股准备扬长而去。 不知道在这段时间里,那家伙和擂钵街的小羊又背着他搞了什么。 一想到两个家伙背着他勾勾搭搭起来,太宰治就像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一样浑身难受起来。 而正在犹豫是不是要重新开启一局的中岛敦坐立不安地看着他。 “太、太宰先生?” 太宰治当然也看见了游戏失败的界面——其实从中岛敦紧张地全身心应对他的时候少年就预料到了游戏的失败。 这对他来说当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向来没什么好心眼的坏猫猫自然是想要借着这事奚落对面的家伙一番。 例如说,【果然这种事情对你来说也太过艰难了吗?】之类的。 但他还没开口,脑海中突然闪回了某个家伙无奈的面容。 【“稍微对那孩子好一些啊。”】那个烂好人的家伙这样说。 太宰治心想他和中岛敦非亲非故的,对方靠近他的目的他到现在也没查出来,稍微猜一猜倒是有几个备选项,可是日理万机的港口mafia之光(不是)太宰大人并不愿意分出几分思索给看起来就不大聪明的大猫,于是也就搁置在了一边。 他转过身,面色很是阴沉地看了中岛敦半晌,直到将少年看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才收回了目光。 “算了。”他嘟囔着,灵巧地跳了起来,略过紧张的中岛敦,步履轻快地朝着离开的方向走去。 被略过的那一瞬间,中岛敦是低落的。 但这对于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不说这个太宰先生根本就不认识他的世界,就算是原本的世界,首领这样对待他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反而是现在,他像是以前那样能够待在首领的身边、并且似乎更加接近这个更为年少的首领,已经是超出了预料的事情。 中岛敦觉得自己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虽然待在了首领的身边,时刻会暴走的力量得到束缚只是让他自觉被安全地束缚了起来。 可是要说上安心,却总觉得还少了什么。 镜花…… 在大猫少年心中无端生出愁绪的时候,看着像是已经离开的太宰治神情不耐地转过了身。 “喂,敦,还需要我教你怎么跟上吗?”他语气不怎么好,却让茫然抬头的中岛敦眼中放出了光亮。 “是!非常抱歉太宰先生……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呢?杀|人吗?放火吗?” “咿,我们可是堂堂正正的好mafia,怎么会做这种事。” “嗳不会么?”——他那边的港口mafia就是这样的诶。 太宰治露出嫌弃的表情。 想到即将要做的事情,他就更加嫌弃起来——虽说如此,鸢瞳却亮亮的,像是找到新奇玩具的猫猫一样。 “我要让中也当我的狗。”他难得有些兴趣高昂,“所以得开始查案……你也来帮忙。” “中、中也大(捂住嘴)……是!” 远远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广津柳浪并不说话,只是低垂下头,看着港口mafia最年轻的准干部带着他的小属下扬长而去。 …… 而这边,不过用了小半天的时间,沢田纲吉就和小羊们混在了一起。 曾经的沢田纲吉是一个稍显腼腆的孩子。 虽然也能支支吾吾地说上话,但是在陌生人的面前,他总是显得有些内敛的。 但其实在亲近之人的面前,少年人就会像是一个小话痨兼吐槽机一样,叽叽喳喳嘀嘀咕咕得不行。 这份潜力(不是)后来被家庭教师给开发了出来,顺利在无数次理论和实战教学中演化成为彭格列十代目的社交能力。 这份就算是应对mafia中最难搞的家伙的话术用来应付叽叽喳喳纯然无知的小羊们是绰绰有余的。 而这些孩子也与沢田纲吉所想象的稍有不同。 毕竟他也在太宰治那边混过一段时间,知晓擂钵街中“羊”这个一方霸主——当然,也从黑发少年时不时的嘀咕中知晓森医生想要吞食这份势力。 而在港口mafia的描述中,“羊”是一个由羊之王所带领的、有秩序的武装组织,虽然成员几乎都是孩童,但却因为有羊之王这个异能者和其他武装,成为擂钵街中不可小觑的势力。 可是接触之后才发现这里多的是过分幼小的孩童。 沢田纲吉混进孩子们当中,凭借着自己“流浪诗人”要收集各种故事为由头,用与荷马和魏尔伦旅行途中见识过的许多故事与小羊们进行交换。 然后他神情古怪地发现,“羊”的存在竟然在某种程度上有种强烈的既视感。 ——要追根溯源的话,“羊”和意大利的mafia一样,一开始都是为了自卫才成立的组织。 因此与一般的mafia不同,“羊”的成员、就算是与中原中也有着利益冲突的其他人,在见到被抛弃的孩子的时候也都会将他们带回基地。 这是羊成立的初衷。 沢田纲吉记录着故事,在小羊们脸颊红红问着“我们的故事会被写成诗歌吗?”“哇酷哇酷”的声音中点着头,在心里将天凉羊破的计划稍微改变了一下。 中原中也回到基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他知道沢田纲吉是个社交高手——没看见连太宰治那种家伙都被他笼络成能住一间房子的人了——但是也没想到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对方就打入了我方阵营,让孩子们露出柔软又依恋的姿态。 可恶,到底谁才是养着你们的首领啊……明明每天辛辛苦苦在外搬砖(不是)工作的人是他不是吗! 而且沢田这边也是,刚才不是还说是他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吗?现在就和小鬼们亲亲抱抱举高高起来了……他都还没有这个待遇吧。 中原中也站在不远的地方,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在羡慕哪一方。 或许两方都有吧(划掉)。 而沢田纲吉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棕发的少年人从十万个为什么的团子堆里抬起头,看向中原中也,愣了愣,骤然露出笑容。 他站起身,驱散了小孩子们,走到中原中也的面前,在幽蓝如深海、如天空的眼瞳的注视中,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中也回来啦。”他温和地说道,像是阳光照射在蔫巴巴的小向日葵身上。 他轻声说:“欢迎回家。” ——仓库的阴暗处,有人看着这幅刺眼的场景,死死握紧了拳。 . 第82章 082 082 似血的残阳之下, 两个人谁都没有在意阴影中的窥伺者。 中原中也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毕竟用脚趾想都知道阴影里的那个家伙是他这边的人。 而沢田纲吉却是无所谓,看着说着“我先失陪”就离开的中原中也, 溜溜达达往外走去。 身后传来少年人的声音, 但这与他其实没什么关系, 得留给中也自己去解决才行。 他走着走着,突然领会到当年Reborn一步一步教导自己的时候耗费的精力与心血。 ——毕竟在多少年后, 家庭教师还拿着当初为了他量身定制的废柴改造计划出来笑话他,那东西甚至在彭格列内部的小型拍卖会上拍出了天价, 最后被教父先生含泪自己给自己买了回去。 ……这种从裸|奔开始当教父的黑历史谁要给别人知道啊! 但其他人似乎并不是这样想的。 他的守护着们甚至起哄过让他把拍到手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看——毕竟大家也都到了带徒弟的年纪,有这份公认的世界第一的杀手先生亲手编撰的育儿、不是,教导手册在手,那岂不是事半功倍。 默默微笑的教父先生十动然拒, 在这群家伙们丝毫没有顾虑到他的拒绝、自顾自地开始为了谁先拜读Reborn的大作的时候带上了手套。 然后遭到来自家庭教师先生的背刺。 从通风管道中探出脑袋的世界第一杀手眨巴着扑朔的大眼睛,尖着声音叫了好几声“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不要为我大家呀”之类的话语,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之后,表示自己那里还有辈分。 沢田纲吉:…… 恼怒的教父先生气急败坏地打断向来尊敬的家庭教师:“Reborn!” ——然后得到他敬爱|的|家|庭教师意味不明的、大概能够被称为调侃的恶作剧一般的笑容了。 “明明都一把年纪的家伙了。”想到这里, 沢田纲吉就有些郁卒,忍不住嘟囔起来。 可是话说出口,自己却沉默了下来。 沢田纲吉停下了脚步, 天边橙色的光辉亲吻过他的眉眼之后褪去, 将棕发的青年只身留在黑暗之中。 教父先生难得怀恋起香烟的味道,一只七星,或者其他不论什么, 稍微麻痹一下自己今日过分活跃的神经。 但他又忍不住想, 其实他偷偷的还有个计划的。 等到Reborn回来, 他得和怎么看都是不想活了的家庭教师冷战一段时间才行。 现在的话, 等他回去,也不知道大家是不是都知道他假死失败差点变成真死……要是这样,都不用超直感提醒,沢田纲吉就知道自己是一定会被家庭教师锤爆狗头的。 是的,他是没把自己当一回事,像是不在意一样把自己的性命放上了赌桌。 可这不也是跟那个人学的么? 有什么师父就有什么徒弟。 沢田纲吉想着,垂下眉眼,连自己都未曾发觉的,露出了厌倦而冷淡的神情。 “算了。” 他估摸着中也待会或许有些事情要做,又想了想下午的时候同孩子们的对话,在脑海中大致勾勒出擂钵街内的势力分布,便利索地点燃了火焰。 上个世界中,大概是被某位溺爱孙子的爷爷特意送来的毛线手套也跟随着来到了这个世界,在点燃火焰的时候变成一副不明材质的金属手铠,在即将褪去的光芒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进入战斗状态的少年微微敛眉,像是光一样从原地拔空而起。 正在仓库内抓住偷偷窥视的白濑,在对方的狡辩中进行盘问的中原中也若有所觉地抬起头,微微皱了皱眉。 白濑看着他这幅心不在焉的模样,死死攥紧了拳。 “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要偷听你们的对话?”白发的少年尽力使自己心平气和,可是只是看着面前的少年、看着他名义上的首领,不忿之气就在他的胸口回荡着,让他分不清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 都是一样被“羊”的兄长们捡回来的孩子,都是失去了一切、一无所有的孩子。 为什么……为什么中也就这么强大,为什么就只有中也能够成为首领? 他定定地看着中原中也,下定了决心之后连方才偷窥被发现的心虚也褪去,神色冷漠地说道:“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傲慢了吗,中也?” …… …… 沢田纲吉对于“羊”的基地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或者说,就算知道,暂时来说这也是中也自己的事情。 虽然他确实能够帮助可爱的欧豆豆解决内部纷争,但显然,中也并不会希望他这样做。 因此沢田纲吉很是善解人意地将地方都让给了他们,并且准备将那句“我把擂钵街送给你做礼物”践行到底。 如果是其他的地方,沢田纲吉或许还会有些为难——毕竟虽然横滨乱归乱,但官方也不是完全没有起到作用的。 换做是擂钵街之外的任何其他地方,要做到将那个势力范围送给中原中也,最好还是得先跟官方通口气。 但出于某些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原因,沢田纲吉暂时并不想和日本政府打交道。 但是擂钵街不同。 从诞生开始就成为了废弃之地的擂钵街并不在政府大楼的大人物们的关心范围之内,内部的势力更迭对他们而言也不过是领头的小老鼠换了个毛色。但既然是从一开始就准备废弃的地方,那么领头的是黑老鼠白老鼠还是闪着五彩光泽的玛丽苏老鼠(不是),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因此沢田纲吉利索地锁定了目标,准备努努力,在天空再度明亮之前,将这里的桂冠放在他可爱的弟弟的头上。 ——某些思维上,已经完全魏尔伦化的教父先生面无表情地思索着. 中原中也已经像是导游一样给他介绍过一圈擂钵街的环境,下午的时候他又从叽叽喳喳的小羊们嘴里听了不少,因此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了“羊”在擂钵街内最大的对头的势力范围。 棕发的少年落回地面,看着格格不入的周边,原本还想要伪装一番的,却发现没什么趁手的工具。 而不远处,几个穿着很有特征的服饰的家伙正在围攻一个人,沢田纲吉虚了虚眼,发现正是自己的目标对象。 “喂,那边的,是做什么的?” 恰逢此时,有人发现了他。 教父心中无奈,只能临时改变计划。 但神色还是冷漠的。 他转过身,不知是否是黄昏的缘故,眼底隐约闪烁着金红色的光彩。 “请问,这里是……吗?” …… 沢田纲吉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像是现在这样肆意而自由地使用过火焰。 在上一个世界,大家用得最多的还是比较常规的冷兵器□□,沢田纲吉也没遇到什么和自己一样使用死气之炎的对手。 因此也就没怎么使用过死气之炎。 只是后来组织的计划涉及到了这边,他才稍微用了用。 来到这个世界的,因为“异能力”的存在,沢田纲吉又是被制造出来的“武器”,在常暗岛的时候,当然也用过火焰和其他国家的超越者打架。 但是要说是“自由”的,那没人会相信。 就连他的对手,在开战之后、感受着他的火焰,露出悲悯而叹息的眼神。 沢田纲吉是痛苦的。 但是,他依旧强大。 在踏平了第一个敌对的小势力出来之后,他就发现月光已经代替了黄昏,少年教父略作思索,决定多给孩子们一些交流的时间,而他么……择日不如撞日,不然今天就把擂钵街打上蝴蝶结给送给中也好了。 在战斗模式下的教父先生仿佛连思维的模式也变得简单了起来。 他略作思索,手中的火焰再度点燃,飞向擂钵街的另一端。 这一天,擂钵街内,据说出现了流星(不是)。 等到中原中也处理了白濑、和对方在月光下来了一场拳拳到肉的激情交流、再在等待着沢田纲吉的归来中睡去又醒来之后,就看见棕发的少年从天上缓缓降落了下来。 中原中也:…… 他揉了揉眼睛,确定了对方确实是从天上下来的之后,心中竟然微妙地有了一丝寻找到同类的期待。 “你去做什么了?”他站起身,因为昨晚就大喇喇地坐在仓库门口等人了,所以身体都僵硬了不少。 等站起来,才发现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披了一张毯子。 凭借着中原中也的能力,如果是陌生人靠近他一定会发现的,所以只能是“羊”的基地里的人给他披上的。 呼吸之间想通这些关节,中原中也的神情也变得柔和了几分。 他再看向沢田纲吉,身体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放松了不少。 赭发的少年再度打量起了对面的家伙,脑子里开始思考起对方所说的“异父异母的亲兄弟”的可能性……啊不对不对,他怎么也给带跑了! 沢田纲吉当然是不知晓中原中也在想些什么的。 他收回火焰,虽然自己对于火焰早已经用得娴熟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但是这个身体总归不是他原本的身体。 因此,不过区区一个晚上没睡,就已经十分困倦了起来。 于是棕发的少年打了个呵欠,看起来有几分好捏的软糯。 正在心底纠结异父异母亲兄弟一说的中原中也看着他这幅模样,心中一顿,顿时一种身为兄长的责任感迅速击败了觉得这种说法实在是有些奇怪的心态,甚至因为心虚,好看的蓝瞳中染上了几分真切的关怀。 “困了么?昨晚没睡?” 听起来有种魏尔伦的感觉。 沢田纲吉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太困了产生的幻觉,但是中原中也其实和魏尔伦很是相似,只是需要染个头发带个美瞳,然后稍微、稍微再长高那么一点点。 咳咳。 成熟的兄长不不会戳幼弟的短处的,而且沢田纲吉自己在中学时期也很矮,不说别的,就算是和友人们相比,也要矮上一大截。 所以中也也还是有发展空间的,说不定一眨眼就长成一米八的成熟男人了呢? 教父先生漫不经心地想着,甩甩脑袋,让自己从困倦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我去给你准备了礼物。”他说道。 看着棕毛少年甩脑袋,诡异地生出弟弟好可爱的感觉的中原中也:? “礼物?” 他不由重复。 沢田纲吉矜持地点了点头,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转过了身。 “嗯,他们似乎已经来了。”他缓声说道,看向身后,拍了拍手,“出来吧。”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四个人陆陆续续从他的身后出现并且走来。 中原中也睁大了眼,像是炸毛的猫一样竖起了毛发。 这都是擂钵街响当当的人物,也是和“羊”瓜分了擂钵街的几个势力。 这其中有的比起“羊”更加强大,比起都是一群孤儿的小羊们有着羊群不敢想象的丰厚底蕴,甚至也一度希望招纳中原中也过去,成就他们一统擂钵街的霸业。 中原中也当然没去。 但这并不妨碍他知晓对方的实力……就算是他,在庇护着“羊”的前提下,也不能说有一战之力。 但是此刻,对方那位永远带着笑容、据说与某些政要也交好的首领,正一瘸一拐地拖着腿,朝着他走来。 中原中也露出警惕又防备的姿态,但是心底生出的却是茫然。 发生了什么? 他下意识看向沢田纲吉。 教父先生已经很是困倦了。 但是接收到中也的目光,他还是很可靠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无声地昭示着“有我在,你放心”的可靠模样。 看着孩子已经困惑得快要露出圈圈眼了,他不由轻咳了一声。 ——中原中也注意到,在他咳嗽的时候,那四个老对头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寒颤。 赭发的少年人心中突然那生出一个猜测,虽然很离谱,但是他竟然也期待了起来。 沢田纲吉对着他露出笑容。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中也。”教父先生说道,“擂钵街以后就是你的了,高兴吗?” 看着赭发少年有些呆愣的模样,沢田纲吉不由想起自己当初突然被Reborn找上门、听对方说要将自己培养成优秀的mafia首领的模样。 于是他笑了笑,走上前,在中原中也赭色的头发上揉了揉。 羊之王的赭发出乎意料地柔软,就像这个看似强硬、却拥有着一颗柔软心脏的孩子一样。 想到“羊”当中的各种纷争,以及在昨日在黑暗中窥伺着他与中也的两个家伙,沢田纲吉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 但是露出的依旧是笑容,甚至比起前面的还要更加“灿烂”一点。 他漫不经心地看了眼仓库内部、中原中也所背对的地方,阴影中似乎有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形。 但是目光最终还是停留在中原中也的身上的,让少年人有种自己是正在被珍视的错觉。 中原中也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想要岔开话题。 “什么叫做擂钵街就是我的了啊。”他吐槽,自己也没发觉有种亲昵的意味。 “怎么,中也害怕了吗?嘛,毕竟这也算是第一次?” 羊这样的根本不能算是mafia吧。 沢田纲吉安抚一般抚摸他的脑袋的手轻轻在上面压了一压。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家庭教师教师好了。”想起某些往事,沢田纲吉连笑容都真切了几分,“我会将你训练成合格的mafia的首领……怎么样,期待起来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