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鹤(双重生)》 1. 第1章 《逐鹤(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宫门幽闭,天色阴沉。 宫内人躺久了,不知外面如今是何场面。 乾清宫外,五位皇子长跪殿前,依旧不闻召。 此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里面那位还留着一口气,医官们进进出出,却仍未等到人召皇子进殿。 比起这位皇帝的生死,对几位皇子来说,一封传位的诏书可是要有价值得多。 内侍从殿内出来,拔高音量问:“九公主何在?” 五位皇子同时愣住,始终搞不懂老皇帝在想些什么。 此时召公主进殿能如何?她已是人妻,这羽国江山只能是姬氏的名字。 内侍扫了一眼外面跪着的五位皇子,继续叫唤着:“九公主可在此?” “本宫在此。” 乾清宫宫门外,穿着深红宫服的九公主慢慢踏进来,女子脸上平静,仿佛早已预知到会被传召一般。 姬逐鹤在五位兄长注视之下跟随内侍进了大殿。 老皇帝久卧分不清时候,只听到了姬逐鹤进殿行礼的声音,而后他叫人将自己扶起来靠坐在床榻边。 姬逐鹤未闻皇帝命令没有起身,即便双膝跪着,腰杆也挺得很直。 老皇帝在帕子上又咳下几口瘀血,缓了好长时间。 “来了……朕且问你,这传位诏书,你觉得朕应当留谁的名字?” 他既是用“朕”自称,那他们现下便是以君臣相称,只要是说错了话,都有可能被押入囚牢,成为刑犯。 这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同时姬逐鹤也知道,无论她说出哪一位皇子的名字都不会合皇帝心意。 “臣斗胆直言。若陛下已有决定,召进来的定是某位皇子。” 老皇帝笑了,还笑得慈蔼了几分:“十八,孤小瞧了你。” 姬逐鹤表情无变化,而是拱手继续答:“陛下言重了,臣深知不能妄图揣度圣意。” 姬逐鹤虽是陛下的子嗣,却也是羽国最不受人待见的公主。她母亲出身不好,在宫中日子不好过,没能撑过苦日子,最后惨死宫中。 但姬逐鹤有一位同父异母的兄长,他封王之后便将她接到了自己身边照顾,在那段时间里,是姬逐鹤过得最安稳的一段日子。 可好景总是不长的。 老皇帝把床边的诏书拿出来,沉沉叹道:“孤……知道你怀恨在心,淳王……” 姬逐鹤冷冷开口:“淳王没有通敌。” 老皇帝手微微颤抖,身旁的内侍将拟旨的笔递来,看着老皇帝慢慢展开诏书。 姬逐鹤盯着他手中的诏书目不转睛,最终做下决定,咬定门齿叩拜下去。 她深吸气,一字一句道:“请陛下,传位于我。” 老皇帝眼神略有深意,他脸上皱纹挤到一处,语重心长问她:“你可是想好了?接了这诏书,你身前就是千万的腥风血雨,这可是注定要下地狱的路。” 姬逐鹤头叩在手背之上,毅然答:“逐鹤,不悔。” 老皇帝满意地展开诏书,终于在临终之际仔细看了眼她,那是不舍。 内侍看着皇帝已经展开的诏书,呼吸一滞,愣在了原地。老皇帝根本就没有着墨,这上面的名字是早就留好了的。 ——传位羽国九公主,姬逐鹤。 承安二十四年,帝崩。 先帝传位公主姬逐鹤,而这位公主只是拿着传位诏书就下了一道命令,将先帝的其余五位皇子于殿前斩首。 帝崩三月后,丰郡元年。 不少人都知道姬逐鹤曾经懦弱不堪,以美色蛊惑了萧氏一族的大将军。可后来人们才看清,她在无人注意时早已化身成了一头野心勃勃的狼。 为了彰显她女帝的身份,她的登基大典选择的良辰吉日恰好是先帝驾崩服丧期内,纵使人听了都觉得先帝半夜要诈尸起来痛批她。 也确实有不少人骂她忘恩负义,不仅害死自己的皇兄,就连孝道也全无。 姬逐鹤拨弄香炉,重新熏上了醒神香。 明明今日就是登基大典,但她丝毫不慌,还有意在这儿等着什么人。 宫女从殿外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脸色苍白受了不小的惊吓,“陛、陛下,乾清宫外来人了,是萧将军的人。” “萧照宣?” 姬逐鹤突然想起来这位被老皇帝放逐去了南边吃沙子的公主驸马,他们二人联姻不过各取所需,如今也是到了偿还的时候了。 后面进来的是一个太监,他笑着把酒壶放下给姬逐鹤盛满,并没有直接递上来。 不用说也明白,姬逐鹤现在最适合谈的条件就是这身后的皇位了。 太监笑得倒是让人心里挺舒服,可这话却是当头给人倒了一桶凉水,“公主,咱们将军特意选了鸠酒来请您自己了结。” 宫女伸手上来拉住姬逐鹤的龙袍一角,努力让她不要就这么轻易答应,“陛下,不可。” 谁知宫女这话音刚落,姬逐鹤眼角下就溅上了温热的一把血。太监进来时抽了侍卫的剑,本想着也只是想震慑震慑这位新的陛下。 但她对身上溅到的血似乎并不过多在意,反而抿起唇对人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她已经举起酒杯递到嘴边,只说了一句话:“叫萧照宣来见朕。” 酒杯落地,新帝服毒自尽,不过都在一瞬之间。 姬逐鹤唇边还沾着那宫女的血,酒是凉的,却也酣甜无比。她甚至觉得自己信的这人突然还挺不错,至少,选的这毒酒并不苦。 萧照宣也遂了她的心愿见到了她的棺。 她是公主,却也是萧家妇,驸马爷亲手为她盖上了公主墓的最后一抔黄土,眼中笑意不减。 太监疾步后至墓地,手中抱着乾清宫内翻出来的那一封传位诏书。 “将军,传位诏书在此。” “都回去吧。” 萧照宣收起一丝不苟的微笑转身,方才对亡妻的悼念不过就是特意装出来的深情罢了。 他想要的不过也是这一封传位诏书,至于姬逐鹤对他是否有真心,他都不在乎。 这夜久违下起了大雨。 萧氏掌握兵权已久,在姬逐鹤死后再次决定要肃杀朝中追随姬氏皇族的官员,多数人为了保命,张口就是对姬氏皇族谩骂。 这被骂得最狠的便是踩着皇兄尸骨上位的姬逐鹤。 姬逐鹤生前鲜少见有人真心待她。 她踩着皇兄尸骨上位是真,为了称帝,她成了攻于心计的女人,践踏无数真心。 但她至死也没有想到,还会有那么一个人会顶着暴雨倾注去挖开公主墓,背着她的尸身离开。 同她一起,共赴黄泉。 - 春莺啼叫,阳光洒在院 2. 第2章 《逐鹤(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羽京最热闹的是河坊街那处地方。 既然重活一世,那便自然不能再重蹈覆辙。 “公子,明月坊到了。”与她同样伪装成书生的侍女小言拉住出神的姬逐鹤,还用手替她指了指明月坊的门,“公子,坊主似乎也出来了。” 歌舞升平的乐坊内出来一位如花似玉的俏佳人,紫衣坊主用罗扇将乐坊里迷人的香气扇出来些,正色姬逐鹤说道:“淳王殿下,赏脸了。” 姬逐鹤一时半会儿都忘了,自己伪装成男子时的身份是淳王。作为皇帝膝下四位皇子中第一位受封为王的姬淳沅,自然会有很多人防着他登上太子之位。 明明是六位皇子中最能干的,却与怎么也不得皇帝看重,甚至最不受宠的公主姬逐鹤都在他死之后被皇帝召见了好些次。 “琴师可在了?” 坊主让开路,迎她进去:“在三楼雅间等着殿下了,我这就安排人伺候。” 明月坊三楼雅间。 姬逐鹤一进雅间就抬起手臂捂住鼻子,找了吃酒桌案坐下。 琴师坐在红帘挡住的里间,待姬逐鹤落座就拨弄了琴弦献曲。 小言跪在一边给姬逐鹤倒酒,问:“公子,今日咱何时回去?” “不急。”姬逐鹤拿酒,紧盯着里间红帘下看不真切的身形,“小言,你出去等我,无我命令不许进来。” “公子?您这是要……” 小言也往里间的琴师去看,但也不敢再多言,只能恭恭敬敬退出去。 姬逐鹤一手拿酒杯,另一手提起酒壶慢慢往里间过去。 那琴师余光瞥到姬逐鹤朝这儿过来,琴声没乱,但这心里却已经乱成一团。 谁都知道,淳王殿下宠爱美人无数,明月坊内的姑娘他无一没有买过一晚,何况这琴师呢? “安姑娘,可否出来一见?”姬逐鹤只在红帘外停下,淳王奢靡无度的形象都是她做出来的,明月坊的姑娘们的底细她都摸得一清二楚,而这位新至的安姑娘却是个背景异常干净的人。 上辈子,姬逐鹤怕这人是其他皇子安排来的眼线,叫了坊主拨了她一些银子离开乐坊,却不想在半路就被人劫财杀害。 而今若能牢牢抓住她的心,当年的事便不会重现。 琴师手指停住,从木琴边站起来后的身形纤瘦得骇人。她清了清嗓子,拨开红帘探出脑袋,看着姬逐鹤:“小人惶恐,殿下。” 姬逐鹤第一次见这琴师的真容,虽说这女子的样貌平平,但这透出来的却是一股子大家闺秀的气质。 “小女子见过殿下。”琴师拱手拜见,让姬逐鹤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之处。她头抬起来之后就一直渴求似的想与姬逐鹤对视,姬逐鹤领会了她的这“诉求”,可马上四只眼睛看上了,这人就害羞别过了头。 ……她仰慕皇兄? 姬逐鹤头将要低下去时猛地又顿住,她丢下左手的酒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掐上她的脖子,眼神狠厉:“你如何知我的身份?你是谁的人?” “殿下息怒,小、小女子不过是明月坊新来的琴师,先前……先前坊主说过您是这儿的常客,您的身份……您腰牌还没取。” 姬逐鹤看着自己腰上的腰牌,气消了一半,连带着右手提着的酒壶一并丢给了这琴师。 她脸上写满了不高兴,走回案边坐下。 “殿下莫要不高兴了。”安姑娘过去给姬逐鹤重新斟酒,“殿下,如果觉得我碍眼了些,我这就出去找坊主换个好看的姑娘进来。” “既然在这了就别换来换去这么麻烦。你知不知道一个男人?”姬逐鹤不知道是哪个字把眼前这位的目光点明亮了,突然觉得她认真了半分,“傅封安,认不认识?” 琴师手上顿住,狐疑瞧了姬逐鹤一眼,声音突然抖了一下:“殿、殿下找这人做甚?” 她反问了,那就是认识。姬逐鹤心想,也懒得回答他。 “这人在何处?家里做什么?你与他什么关系?” “这人是小女子的恩人,家住何处我不知,但他是齐国人不会有错。” 姬逐鹤诧异地回头,语中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他是齐国人?” 这明月坊虽然只是个普通的民间乐坊,但背后是淳王府在操纵,乐坊中人姬淳沅都有查过一番。当初淳王被告发通敌叛国,便是傅封安传信欺骗姬逐鹤说只要取了一个匣子交给圣上。 姬逐鹤此时的万没有想到,傅封安让自己交上去的会是那直接定了淳王罪名的认罪书。 直接使她害死了自己的皇兄。 一个让她害死姬淳沅的人,不会是个衷心的手下。 如果真如安姑娘所说,那傅封安是一个齐国人,那他为何会对姬淳沅那个认罪书的下落如此清楚? 皇兄绝不可能叛国。 姬逐鹤回到正位,扶额思量。 她曾经错信萧照宣和傅封安,萧家对皇位虎视眈眈,但姬逐鹤鲜少与傅封安有往来,唯一一次会面就是找匣子那次。 他和萧照宣有关系么?萧照宣曾被分去南边守关,那地方是与齐国的主战场,我被父王留在了京城不曾去那里,他们二人若是合谋,必定是在图南关认识的。 “殿下若是想见这个人,或许能去曲东看看。”安柔跪坐在她身边,也放松了不少,“三月前,小女子便是在那被傅公子救下。” 姬逐鹤将那倒好的一杯酒饮尽,眼底情绪让谁也捉摸不透。 …… 此刻,淳王府。 姬淳沅回京之后不久便收到了战报。 虽然靠着积蓄的粮食撑过了冬日,但齐军来犯越发频繁,这磨的不仅仅是将士们的身体了。 “……征兵。”姬淳沅脑子里念头一闪,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解决办法了。 “征兵解决不了问题。齐军只会越发猖狂,图南关易守难攻,萧氏的兵权可是能直接影响到皇位。”身后的暗卫背着两手站立不动,说起话来也是不大客气,“他们早就有了二心,若非图南关不好破,他们早就退了。” 姬淳沅余光瞥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封安,本王想将你安排到逐鹤身边,你意下如何?” “保护殿下重要的人,封安自然不会推辞。”傅封安微微顷身,面上带笑,“但是殿下准备如何介绍我?一个拥有齐国国姓的人在公主身边跟着,也会给她带来危险的吧?” “那你改个名字?本王帮你伪造身份。” 傅封安嘴角有些没把控住上扬太多,而后握拳抵在唇边假装清嗓子遮挡,答:“多谢淳王殿下,在下名字已经想好了,就改成慕鹤安,如何?” “……慕鹤安?”姬淳沅听这名字的寓意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的皇妹,可他们俩先前并未见过,傅封安对他皇妹有意思这可是他没想到的,“封安,她是本王最疼惜的皇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随你去齐 3. 第3章 《逐鹤(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傅封安眼睛盯着地板,正襟危坐。 “殿下,找属下何事?” 姬逐鹤一见到他就失去了调趣人的兴趣,这人样貌还是能与萧照宣媲美一番,可不爱说话,不太好亲近。 “我下曲东要寻一位叫戚闵的人,皇兄说你是曲东人,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她?”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找到这人。曲东风气很好,殿下将这次机会当做散心游玩就好。”傅封安说完便又顿了一下,补充道,“这是淳王殿下嘱咐我的。” 三日后,曲东提督府。 收了信好些日的曲东提督到处差人打扫,虽然这位公主在皇室没什么存在感,但有淳王照着,他们也还是得提起心好生招待。 提督范心只是弯腰拜见,但也并没有拜下太多,只说:“老毛病了老毛病,公主殿下还请见谅。” 姬逐鹤略过他,看向府里的下人,命令:“带路,本宫要休息。” 曾经的姬逐鹤是个容易被人拿捏的软柿子,现在的她已经从迷雾里走出来,而今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避免那些意外再次发生。 她不会再信任萧照宣,也绝不会让皇兄再离她而去。 “……小言,将曲东地图上有名的铺子方位标出来。”姬逐鹤在屋子内发现了一个棋盘,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魔力,只要是看到棋子她就不自主想起了萧照宣。 她确信自己是没爱过萧照宣的,他们之间全是利用,为了给皇兄复仇,她利用了萧照宣的野心,同样,他也利用了她的复仇之心。 “你会下棋吗?”姬逐鹤抬头看傅封安,并没有想着这人会主动上前来。 “略知一二。”傅封安坐下摸了摸面前的白子,脸上无笑,“殿下先。” 姬逐鹤托腮下了第一个棋子,傅封安这人的想法有些怪异,连着几次都是险些要输给她,后来又奇迹般逆转了局面,小言边画路线边看着,口水吞咽了几次想要凑过去同自家殿下说些悄悄话。 这名侍卫的心思藏得极深。 傅封安下棋子时又快又果断,看着完全不像是认真思考过,却处处让姬逐鹤无从下手。 “……这便是略知一二的水准?慕侍卫谦虚了吧?” 傅封安两指夹着白子若有所思,他并未对姬逐鹤这话做回答,明明仔细观望了棋盘上的形势,但他还是将手中这一子下在了被黑子截断处。 姬逐鹤冷眼瞧他,道:“本宫允你这步悔棋。” “属下不悔棋。” 傅封安又夹起一子,看着棋盘等姬逐鹤落棋。 “……”姬逐鹤从他方才下的那棋子别开视线,再纵观整个棋盘,她瞬间觉得自己有些无从下手。 他这一子下得巧妙,但看着是必输局,可这子将棋盘上所有的白子都连了起来,就像两河交汇的那中心口。 小言看得一愣,指出来道:“这是……殿下的名字?” “好一个落子无悔。”姬逐鹤眼尾漾起笑意,将手里的棋子随心丢回棋盒内,“你父母可尚在?为何帮淳王办事?” “父母早亡,我是殿下随陛下访曲东从歹徒手里救下来的。这条命属于殿下,所以能被充分利用,是属下的荣幸。” 姬淳沅随皇帝访曲东差不多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他与姬淳沅之间一定有许多姬逐鹤都不清楚的秘密。 或许,他也会认识傅封安? 姬逐鹤抬眼偷瞄他,总感觉他的目光没有直打在她的身上,但怎么都让她不舒服。就好像,被一只鹰当成了势在必得的猎物。 他的眼睛是姬逐鹤喜欢的瑞凤眼,明明是一双应该饱含柔情的眼睛,却总能吓得人寒颤。 “淳王身边,”姬逐鹤临时发觉太直接不是一件好事,于是选了一个能回答也好回答的问题,“就你一个属下?” “是。” 小言把地图画好铺在棋子上,也不避讳傅封安:“殿下,咱们游玩的地都圈好了,这里吃的倒还挺多,有钱的曲东人七日二十多餐都能不重样的。” 姬逐鹤被小言唤了一声就回归了正题,她根本不惧傅封安,漫不经心收着棋子:“本宫吩咐你的事你会做吧?” “会。” 曲东提督怕一国公主在他这地方出事,跪地上磕头也要姬逐鹤带些侍卫一同出去,姬逐鹤为了早些让这提督放心只能答应。这么多侍卫跟着,少了傅封安一个就不会那么容易被察觉了。 小言提早准备了一份新的地图给到傅封安,本想找机会让他先出去,谁料他直接翻窗离开,一眨眼院子里就听不到他的脚步声了。 “殿下,这件事真的要全交给慕鹤安来做吗?” “暂且不能信他。”姬逐鹤抬头裤子小言,笑折抿唇,“让你拿给他的错误的地图,他没有起疑心吧?” 小言:“他什么也没说。有时候他真的像个哑巴,如果殿下不去问起,他可能什么都不会说的。” - 马车停在翠云楼外。 小言先下马车找了出来接客的小娘子说了几句,又从钱袋里拿了一锭银子塞给她。那小娘子突然娇羞了起来,连忙点头,看着小言重新回走请姬逐鹤下马车。 姬逐鹤一落座,那个小娘子就抱上来一坛烈酒,跟随的侍卫看着奇怪,就连姬逐鹤也僵硬转头对小言比了个眼神。 小言被姬逐鹤盯得发慌,把酒坛子又抱回了小娘子手里,重新解释:“我家小姐不喝酒。” 看着小娘子重新换了花酿上桌,小言又让跟随的侍卫们也在旁边新开了一桌坐下也尝尝鲜。 姬逐鹤看着整整一桌的新奇佳肴反倒没有什么胃口了。她眼皮有些乏,只一个劲儿给自己剥着花生壳。 然而下一秒,她余光瞥见翠云楼外有一个可疑的黑影,小言和另一桌的侍卫相谈,也没注意到姬逐鹤没了影子。 翠云楼边拐角有个巷子。姬逐鹤胆子大了很多,完全不怕事的跟着那黑影冲进去,接着被巷子里伸出来的一双手扯住,被强制拉进了黑暗中。 “慕鹤安?”姬逐鹤拉下他的手,对他在这里感到格外奇怪,“本宫不是……” 她明明让小言给了他一份错误的地图,与这翠云楼在的不是同一个方向。 傅封安心里压下一口气,假装不知情道:“属下放心不下您一个人。” 姬逐鹤紧盯着傅封安平静的正脸,试图找到一点儿破绽。然而这人的喜怒似乎都是不常显露于外,话说的好听又有什么用。 不过是一个会移动的木头。 “所以呢?戚闵你也没有找到,你还有胆子在本宫面前晃荡?”好歹是重活一世的人,经历过的暗杀也不少,一个普通的侍卫她根本不需要放在眼里。 她不需要慕鹤安,她需要的是权力。 “殿下,得罪了。”傅封安慢吸一口气,用手捂住姬逐鹤的嘴,欺身贴了上去,用自己宽硕的身子将她完完全全罩住。 巷口几个行动可疑的家伙徘徊了一下,骂了句脏话就转到了翠云楼那边。跟在后边的人小声嘀咕:“这架势应该就是来曲东玩的吧?” 姬逐鹤唇碰到傅封安的手心,她内心平静得很,根本不知道这举动惹得某人心痒。待到那群人完全离开,姬 4. 第4章 《逐鹤(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姬逐鹤在这处狭小的屋子内熟悉了一下,还没等到出去的傅封安回来,她就困意上来了。 傅封安回来时带了几盘热饭菜,早就饿了的姬逐鹤被香味勾着味蕾,仅仅一会儿就恢复了精神。 “你从哪买来的?你出了村子?” “……一些村子里人做的家常菜,比不上王府里大厨的手艺,如果难以下咽,咱们可以回城里找家馆子下。” 姬逐鹤大跨步走到桌前坐下,看着傅封安刚摆好食盒,摸到筷子就扒拉了两口米饭。 这饭菜的柴火味闻着更香,以至于让她咀嚼了多次都不太想轻易咽下:“比我在宫里吃的要好吃的多。” 傅封安开动之前往姬逐鹤碗里夹了几块肉,又是不忘解释道:“淳王殿下说,见你瘦了不少,肉要管饱。” “淳王淳王淳王。”姬逐鹤嘴里还嚼着东西,这会儿置起气的模样格外可爱,“同样的借口在本宫这儿用两次可是不行的,慕鹤安,本宫知道你一定别有用心。” 她先前所认识的傅封安不会这么多话,上次来曲东是姬淳沅让他偷偷跟着的,他们之间交集真的不算多。这一次事情走向不太一样,她带着目的而来,姬文君也有了动作。 但这样至少也说明了我有机会改变结局,包括皇兄的。 姬逐鹤又抬眼看傅封安,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慕鹤安,要不你为本宫做事,听本宫调遣如何?本宫从宫里受的俸禄可以悉数予你,淳王给你开了多少价?本宫两倍如何?” 傅封安方才因为姬逐鹤轻轻动怒了一直不言不语,直到听她突然打起来的算盘,才缓缓回神。 他唇抿成一条线,找了个合理的说辞:“其实属下为淳王殿下办事与为九公主您办事并无区别。” 他并不知道姬逐鹤是重活一世的人,如今棋盘已经重新打乱,姬逐鹤需要在太子册封典礼之前改变局势,才有把握让姬淳沅不入险况。 做这一切,姬逐鹤都是为了让姬淳沅坐上皇位。 那是一个自己曾跌在半路未曾真正上去的高位。 傅封安没有很直白的拒绝她,但姬逐鹤心里总是过意不去。不过一想想这个人本来就是这么淡漠的,暂且就当着侍卫放在身边好了。 姬文君带来的人在曲东寻了一夜也没找到姬逐鹤的踪迹。傅封安一早去外打探顺便给姬逐鹤买些填饱肚子的吃食,和那些伪装成普通百姓的侍卫撞上了几次。 因为姬文君突然的到来,姬逐鹤现在也没有办法正面与他起冲突,借着这处人多乱杂的村子能躲一时就好。 傅封安带着热包子回到村子,先稍稍拐了个弯在西侧的邻居家叩了叩门。开门的是个留着络腮胡子的青年,倘若是脸上干净些,必定是个俊秀的年轻人。 他瞅着傅封安怀里裹着的热包子,一脸不高兴撇起嘴:“又给你家殿下送吃的,银子可得省着点儿花。” “我让你打探的呢?找到戚闵将军的下落了吗?” “这公主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找军中的人?我看她这样子不像是能掌大权的,私养兵可是犯大忌的,你帮了她可是会连累你自己,本就过着在外逃亡的日子。”小青年铺垫一堆都没回答问题,还是问,“你不想回去了?” 傅封安拿出一个肉包堵住他的嘴,问了第二次:“戚闵的下落,告诉我。” “……”小青年横眼瞧他,最终还是没能说服傅封安早些放弃,“戚闵不日会携着孩子去花云会,那是你唯一能与她接触的机会。” “她也在花云会。”傅封安自言自语一句,准备帮小青年合上门,走之前还顺带回答了他的话,“已经放弃回去一次了,留在这儿我反倒更安心。” 小青年听着这话一时气得脸铁青,粗暴踢上门,大喊:“傅、你个叛徒!” - 姬逐鹤饿得有些失神,起来之后就煮了热茶来试图喂饱自己。 傅封安带着热包子回来,看到姬逐鹤现在的状态有一瞬间也被吓到了。 “殿下,吃吧。” “回来晚了,路上可是出了什么事?”姬逐鹤一手拿起一个包子啃下一口,一点儿戒备心也没有。 “无事,戚闵将军的行踪找到了。”傅封安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有些不愿意开口,“她会去花云会。” 戚闵也去了花云会? 姬逐鹤曾经来曲东也参加了一次花云会,但那时并未与戚闵碰上,完全是带着玩儿的目的去围观的。 花云会是曲东特有的一大庆典,曲东的居民大多是军中退伍下来的,还有一些战死的将士们的妻子。花云会是为悼念,也是为了让他们心中少些遗憾。 “戚闵去花云会是为悼念自己的丈夫,选在这个日子去找她不妥。”姬逐鹤将包子整个啃完,发现傅封安好像还有话要说,“你想说什么打断我便好。” 傅封安能稍微摸准姬逐鹤的脾气,只要她的话里有着明显的不在意其他人说话是否冒犯,那即便自己反对一下她也是可以的。 “那属下想去试试给戚闵将军带话,若失败,属下一人担责。” 姬逐鹤差点被包子噎住,冷笑问:“就凭你?你以什么身份去笼络羽国的将军?你就不怕杀头?” “如果笼络戚闵将军是殿下的一心愿,属下定然愿意赴汤蹈火,属下……只有一个请求。”傅封安说到“请求”的时候瞬时低下了头,话音开始颤抖,“希望殿下,不要去花云会。” 这么看着眼前的男人低头,姬逐鹤还回想了一下这些天自己对他说的话,确信自己没有胁迫过他。 姬逐鹤最擅空口答应,很快便答:“好啊。” 姬文君在提督府里待了一日就失了耐心,听说花云会就在近些日子举办,他也听了随从们的推荐准备跟着好好感受一番。 花云会开始前三日。 姬逐鹤伪装男子模样在曲东的大街上游走,为了防止被姬文君的手下认出来,她还挂了个假胡子。 两日没回提督府,不仅小言担心,范心更是怕她出什么事。 为布置庆典主场,男女老少都没敢闲着。 一批一批新鲜的花拿着大车从城外运进来,大部分的被送到了一家绣坊外。 这是为花云会上表演的舞女镶嵌在衣裙上的新鲜花朵。那个时候她有幸在远处看过这支舞,与明月坊的女子表演的舞完全不一样。 这是剑舞,刚柔并济。相传 5. 第5章 《逐鹤(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傅封安知道姬逐鹤是闲不住的,一路尾随她到绣坊,没想到她运气这么好,还被戚闵主动搭讪了。 戚闵疑心很重,傅封安不方便再跟着,他知道戚闵不会对姬逐鹤不利。花云会在即,新角迟迟没找到合适的,姬逐鹤被选上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姬逐鹤听其他舞姬的碎话多少猜出来了戚闵是谁,如果自己成完成花云会上的献舞,让戚闵对自己刮目相看,说服她就容易多了。 “你来多久了?”姬逐鹤拿着舞谱缓慢抬头,傅封安就坐在屋檐上与她对视。 “殿下答应过我的,不会参加花云会。”傅封安嘴上虽是这么说,但语气里也听不出一点儿生气。 姬逐鹤是主子,她不用在意傅封安会不会生气。还没等人从屋檐上下来,她就用手里的剑指了指一边架着的剑,道:“既然是侍卫,总会用剑吧?你来教我。” “剑会,剑舞不会。”傅封安跃下屋檐,在架子上抽了一柄剑,“殿下先舞,我看着教。” 姬逐鹤不理会与他打嘴皮子功夫,到了台中央就舞起剑来。 舞剑的时候她总有些后悔为什么曾经不和羽皇硬气一点,如果她跟着皇姐们进学堂、学女红,她是不是就不用依靠萧照宣的势力去复仇。 “铮——” 剑上突然压下来什么,姬逐鹤分神到了其他地方,傅封安用脚将她落手的剑踢起来,握在了自己手里。 “你……” 傅封安抢先说:“殿下分心了。” 姬逐鹤沉住气,道:“继续,这次我会更上心。” 她一贯说到做到。 舞谱的画要比文书易懂,加上姬逐鹤在王府里拨算盘、记账本锻炼了好记性,剑舞的动作都能勉强流畅走完。 傅封安握剑抱着胸,对姬逐鹤方才的舞剑实在难展露出好的脸色。 ——说实话,也只能随便看看。 “……还能悬崖勒马教一下吗?”姬逐鹤注意到了傅封安的脸色不大好,几乎是叹着气问的。 “不用悬崖勒马,舞得很好。”傅封安也不知怎的,一开口就忍不住夸赞,跨出大步行到姬逐鹤身后,握住了她握剑的两手。 “唰啦——” 傅封安控制着姬逐鹤的手试着带她出剑,明明是自己的手,姬逐鹤自己都说不清这出剑的速度有多快。 “按方才的感觉出剑,我再教三次。” 姬逐鹤屏息,在出完剑之后才敢呼气。他后面带的这三剑是按着舞谱上连贯的,等到傅封安迅速退开,姬逐鹤仍旧能接着感觉舞下去。 一遍结束,姬逐鹤接着继续找感觉开始了第二遍。 她从夕阳落山舞到子夜,傅封安一直站在她目光所及的地方,陪着她一起吹着凉风。 她累的时候就走到台子边随意坐下,一点儿也不嫌脏。 “慕鹤安,方才最后这一遍怎么样?” “应付花云会足够了。”傅封安将她放下的剑抽走甩回剑鞘内,站在她一侧,“殿下,如果要杀人,这个力度还是不够的。” 姬逐鹤并没有被“杀人”这两字唬到,反而笑出了声:“你想教我杀人?我要杀谁你知道吗?” “姬……”傅封安没发出声,明显苦笑了一下,又继续和姬逐鹤回归该有的相处模式。 一个棋子不需要揣测主人心里在想什么,他能做的就是让主人在自己视线之内安安全全的。 - 其他舞姬一早便看到姬逐鹤不曾停歇地舞剑,一夜过去不仅学得有模有样,还多出了一位陌生的公子。 傅封安的外貌的确在人群里突出,但是看着却是很淡漠的一个人,舞姬们没敢上前搭话,只能将舞跳好些来博眼球。 戚闵在过后没多久也来检验一夜的成果,和其他舞姬一样,她对突然出现在这的傅封安很疑惑。 舞姬们舞着舞着就与姬逐鹤舞出了默契,不需要一句话,她们就能够跟着变换阵型。 “……”戚闵看了一遍就能猜出来这姑娘昨夜应当苦练了许久,在舞结束之后拍掌呦呵她们停下,“都休息一会儿,角下来,我有话要问。” 姬逐鹤将剑落在原地匆匆下台,走到了僻静的一处。 戚闵再次盯着她这与故人有几分相似的眉眼看,清嗓问:“你叫什么名字?” “鹤。”此时并不适合暴露身份。 如今的世道有名无姓的人不在少数,但姬逐鹤的打扮实在不像那种人,她不愿意暴露,戚闵也无心细查。 “那便先称呼你鹤姑娘。”戚闵勾着手让姬逐鹤跟上,“花云会是曲东的老传统了,直到花云会结束之前都会很辛苦,报酬不会少你一分的,届时找我要就行。” 接下来的几日确实累,提督府的消息也有傅封安时常去探,小言知道自家主子在外有侍卫陪着比待在姬文君眼皮底下安全,顾虑就少了些。 花云会当夜,曲东的大街小巷挂上了插着鲜花的花灯,庆典的氛围很快就上来了。 姬逐鹤坐在单独分出来的一间屋子内,从镜子里看着几名女绣工抬着新衣进来。 戚闵支退旁人,扶着上完妆的姬逐鹤走到衣架前,取下那件无数女子想要的花云衫。 “待会儿的献舞,莫要太紧张。” 真正的花云衫并没有镶上新鲜的花,从腰间二下都是用银丝线绣上的花纹,看着比公主的常服都要素。 “这是花云纹。”戚闵替她解惑道,“衣裳素白是为应瑞雪兆丰年,花云纹有吉祥的意思,这花纹很磨绣工技术,所以花云衫仅此一件。” 姬逐鹤换上花云衫,就感觉肩上压力巨大。 谁都怕关键时刻出岔子。 “如果花云会成功,什么样的报酬都可以吗?” 戚闵:“自然,只要戚某能够做到。” …… 临时搭建的大戏台下已经围了许多百姓,台上有五花八门的表演提前热场子。 小言在姬文君出提督府之后与傅封安在某处汇合,此时跟着在茶楼上站着,就等最后的一出舞。 “你怎么能让主子去给人献舞?此事待回去之后我定要一五一十报告。”小言生着闷气,傅封安也不火上浇油,默默看着茶楼下。 铜锣声响起,原本嘈杂的集市瞬间静下来。鼓声乐声一前一后传出来,后面竟然还融合得特别融洽,动听至极。 “公子,是花云舞来了。” “年年如此,实在腻了。”旁边戴面具的公子被挤着误打误撞站在了台子侧边。 姬逐鹤面上蒙着面纱,花云衫衣袖方露出一 6. 第6章 《逐鹤(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姬逐鹤透过这冷冰冰的面具看上幽深的瞳仁,一时之间觉得这双眼睛莫名熟悉,使得她愣了好一会儿。 玄衣公子哂笑,只好自己站起来,顺带把姬逐鹤捞一下。 “夜黑风高,姑娘一个人走,怕是不安全。” “这是我自己的事。”姬逐鹤拍开玄衣公子的手继续往黑暗中走,一点儿也不带回头的。 真狠心啊,丢下了救命恩人就这么走了。 玄衣公子郁闷至极,又想起来自己忘了问那姑娘的名字,可姬逐鹤哪会等他,没一会儿这巷子里就只留下了他一个人。 傅封安和小言到集合点较早,姬文君的人也偷偷尾随躲在暗处,就等着姬逐鹤出现。 这林子有些绕,但姬逐鹤认得傅封安住的那个村子,找起路来并不难。 姬文君蹲在灌木丛后,看到一个白裙女人从另一侧出来,慢慢与傅封安他们走近。 有侍卫疑惑:“这是……跳花云舞的那个角儿?” “管她是不是角,只要是姬逐鹤那丫头,就给我上去打!”姬文君给其他侍卫们发号施令,还添了一句,“二皇子说了,抓到三公主随你们处置,羽皇那边自有人帮忙盖过去。” 姬逐鹤抬眼先看了一眼傅封安,便听着男人冷漠地对自己发号施令:“先走。” 姬文君这么多侍卫尾随这么久他不可能没察觉,若不是为了让不识路的小言先和姬逐鹤汇合,他早准备除掉这帮人先出口恶气了。 侍卫们围上来,讥笑道:“三公主,你可让我们好一顿找啊。” 小言跟着姬逐鹤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这场面,但这次他们都带着刀,已经不同往日那般。 她站在姬逐鹤身前,声音都是抖的:“你们、你们如此胡来!就不怕淳王殿下治你们的罪吗!” “治罪?如果公主死无对证,谁能治我们的罪?”领头的人举剑逼近,很是猖狂,“再者,一个不受宠的公主,除了那整日花天酒地的淳王将她当成宝贝,谁还稀罕她?” 小言大吼:“岂敢无礼!” “嚯?臭娘们还急了,放心。那头说了,抓住公主任我们处置,会让她走的爽快的。”侍卫脸上挂起猥琐的笑,他舔着牙尖,第一刀就劈过来。 傅封安抽出腰间的佩剑上去挡下这一刀,还在催促:“带着侍女走!” “……”姬逐鹤狠下心来一句也没问傅封安他自己如何脱困,拽起小言的手往林子另一边过去。 “铛——” “锵——” 那头刀剑声不曾间断。姬逐鹤绕了几个弯找了僻静的藏身之处,身边的小言粗重喘着气。 她眼眶润润的,说话却不啜泣:“殿下,您先走吧。” “你想不想活?”同为女人,姬逐鹤对小言要上心许多,她握剑,并不准备抛弃她,“把眼泪擦干,你知道本宫不爱看这些。” “啪啪——” 一人拨开草丛露出身形,后面还跟着一个亲卫。姬逐鹤对这个人太熟悉了,立刻就进入了警戒状态。 “花云会的角儿?你就是靠这个讨好那爱花天酒地的淳王?姬逐鹤,你真是下贱胚子!”姬文君骂完还不觉得爽快,心里真恨得想将姬逐鹤千刀万剐了,“淳王不在身边,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了!” 他身边的亲卫得令,几步就冲上去。 小言毅然挡住姬逐鹤,自己被那亲卫锁住喉咙,牙尖都渗出血:“殿、殿下快跑……小、小言在呢……” 看见此景,姬逐鹤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回忆。 她坐在血泊里,一个女子,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子,躺在她的腿边,咳血安慰她:“殿、殿下,小、小言在呢,不怕……不怕了啊……” 她话没全说完,也来不及说完,就已经没了呼吸。 那是什么时候? 秋猎的时候,姬文君叫人引诱了几头猛虎追了姬逐鹤过去,并将她们连同猛虎困在山洞中。待淳王找到她们的时候,小言已经被猛虎咬掉了两条腿,早已无力回天。 姬文君什么做不出来?他就是传了他母妃的癫病,因自己不受宠,还要欺压同样不受宠的姬逐鹤。 “放开我的人。”姬逐鹤从回忆里出来,将手上的剑对准了那亲卫,“不要让我说第三遍,放开我的人!” “还等什么!杀了她们!”姬文君激动的时候习惯性挠手臂,她手上全是自己挠出来的痕迹,骇人又恶心,“本皇子命令你呢!” “欺负良家妇女,不想三皇子品性已经恶劣到如此境界。” 姬逐鹤握剑的手被人往外推了一下,她踉跄半步,接住了暂时晕过去的小言。 突然出现帮忙解围的是那在巷子里撞见的玄衣公子,他手疾眼快夺了姬文君亲卫手里的剑,有意嘲讽:“也就这样三皇子会将这种不堪大用的侍卫也敢放在身边了。” “跟本王作对,那就跟着这贱人一起下地狱去吧!” 姬逐鹤看着突然又窜出来的几十名杀手,后槽牙咬紧:“调虎离山,他们故意将慕鹤安困住。” 玄衣公子手无佩剑,姬逐鹤手上只有一把用来完成花云舞的剑,放在她手中并没有杀敌的作用,可那公子也并没有问她借来。 “姑娘找个地方躲躲,我很快除掉这群不知好歹的废物。” 既抛下过这人一次,姬逐鹤就会有二次。他人的生死她在乎的不多,因为她很清楚,只要是她在乎的,无论人或物,都会成为她的软肋。 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软肋。 姬文君狠狠盯着姬逐鹤的行动,身边的打手都忙着对付半路冒出来的家伙,他管不了那么多,手背在身后藏着一柄匕首,几步冲到姬逐鹤面前挡住去路。 “贱人,你要去哪?” 姬逐鹤肩上扛着小言,眼里含满了怒意:“滚开。” “会骂人了?我就喜欢看你气急,本想着让你好好感受生不如死的滋味,现在看来,是本王太过心软了,需得立刻杀了……”说罢,姬文君亮起手上的匕首,红着眼睛往前刺来,“”以绝后患!” “呲啦——” 是剑刺入身体的声音。纠缠的那群打手均被玄衣公子锁喉窒息而亡,他松开最后一名死在自己手里的打手,抬着眼皮子。 只看到长剑贯破姬文君的身躯,而那把剑,正是花云会上,姬逐鹤用来舞的剑。 他面具下的瞳仁冷了几分,轻描淡写问道:“姑娘,你杀人了?” …… 姬逐鹤将手浸入河边的清水里,表情木讷。 她用指腹搓干净手上的脏血,继而对身后的人问:“都看到了,你想如何?抓我去大理寺认罪?” “我知道你有苦衷。”玄衣公子紧急否认,他这沉迷姬逐鹤的模样可与刚刚杀人的太不一样 7. 第7章 《逐鹤(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铁骑列开队伍,一名年轻的将军骑着骏马,高举着千里加急送来的圣旨。 “陛下有令!将九殿下即刻带回羽京,所有人,找——” 戚闵站在楼上观望,勾起意味不明的一个笑。 “不愧是少年将军,萧照宣。” 萧氏的铁骑出现得比皇帝那边派来的亲卫早太多,算起这些铁骑来这儿的路程,应该要比皇城来的晚半日。 他们如果不是在这边早派人潜伏着,行动不可能这么快。 萧照宣从这个时候就在计划了么? 上辈子来曲东停留的日子不多,享受完花云会的当夜她就叫人备了马车回羽京,与萧照宣初见也是一年之后的事了。 戚闵虚掩上窗子,在此刻做好了抉择:“九殿下先走吧,待我安顿好儿子,我会去淳王身边看看。” “去看看……你所押的羽国未来,是何样。” 姬逐鹤等到她的回应应当是喜悦的,然后叫着小言备马车回王府。可是下面那些派来搜捕她的人,仍像一根刺,戳在了她的心口。 她还能见皇兄一面么?还能够对他说上一句“恭喜”么? “逐鹤多谢将军,此行无憾。” 她留下花云衫离开,为了不给绣坊添堵,从后门绕出去顺原路回了提督府。 范心闻着属下人报备就火燎急燎出来,还喝着手下人:“愣着做甚愣着做甚?还不速速去禀报萧将军!” 姬逐鹤被人带着去了厅堂坐下,傅封安和小言随后便到了,看小言的表情,显然知道了什么。 “殿下,您没事就好。” “萧将军到——” 门口的侍从大声传唤,铁甲的声音越来越近,可进来的人并不是萧照宣。 副将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口,行礼道:“九殿下,车已至提督府外,还请移步随萧将军一同回羽京。” 萧照宣身边的人她只认得这位小林副将,这二人常常是同进同出,嫁入萧氏之后她与萧照宣的传话都是由他完成。 小林是个忠主的,对姬逐鹤也是极好。 姬逐鹤没有多说一句话,从还未坐热的椅子上挪开,在提督府外看到了两辆马车,前头那辆车精致,香木的气味还是新的。 如果是铁骑单独调来,这里不会出现萧氏的马车。萧氏不仅带了家臣,还带了一队铁骑,是早就不将皇权放在眼里了! “萧将军呢?”姬逐鹤明知故问。 小林暼了眼前头那辆上好黑楠木造的马车,窗下的人影勾了勾手指,他被里头的人一提醒,张口答:“将军在军中劳顿了好些日子,加之又被陛下特令寻九殿下已是累身累心,还望殿下海涵。” 姬逐鹤有已成死刑犯的自觉,一人上了马车,感觉自己悬着的这颗心终于落定。 萧照宣也是带着圣旨来的,他现在奉的是圣令,不会动私刑。这也让她舒了一口气,她生前进过一次萧府的密室,成百的刑具用在活人身上,还是她亲眼见萧照宣动刑。 落到他手里那是一种煎熬,不如服毒来得快。 马车开始上路,因一夜未睡的缘故,姬逐鹤竟然在颠簸的回京路上睡了一路。 …… 夜,淳王府别院内。 淳王姬淳沅从梁妈妈那盛了热粥和热菜一起带来,见着傅封安和小言依旧在外头站着,足足叹了一口气。 “逐鹤还未醒来么?” 姬淳沅把手里提着的食盒拿给小言,叫了另一边的傅封安:“慕侍卫,随本王出来。” 王府下人不多,都是信得过的人,姬淳沅自然不怕隔墙有耳。 “姬文君的死……可与逐鹤有关?” “三皇子确实带了一群人截杀公主,但萧将军那边已经向圣上禀明是山贼作乱,且余党因拒绝伏诛被原地斩首。这是萧将军亲口向羽皇陈述的,就算是假的,淳王殿下又准备如何?” 傅封安顿了一下,半开着冷笑话:“难道要供出公主?殿下您舍得吗?” “逐鹤是本王的皇妹,就算犯了天大的错事也有本王替她求情。姬文君背地里做的腌臜事我都有所耳闻,此人死不足惜,留着也是祸害。” 傅封安不过试探他一下,没想到姬淳沅也是藏不住心思的,浅浅笑着带过一下,他道:“戚闵将军已经和公主殿下约定过了,淳王不在府邸的这些日子,属下会陪在公主左右。” 姬淳沅却道:“本王不会耽搁太久,毕竟我总不放心逐鹤一个人。” 一天一夜一直睡着未进食,小言也寻思着这会儿姬逐鹤已经饿醒了。 今儿阳光好,窗子被小言推开了有些时候,这会儿射进来一束正打在姬逐鹤的一只手背上。 鸟雀一大清早便叽叽喳喳在外面争休个不停,比王婆家那公鸡的嗓门还躁人。 “小言……吵……” “殿下?”小言在门外听到姬逐鹤这么小声叫唤,当场就抽了脚进屋去,一个疾步扑到了姬逐鹤面前,“殿下您可吓死奴婢了,还好您醒过来了,宫里可有大事了呢。” “宫中?”姬逐鹤还没完全清醒,只知道小言这个丫头哭哭啼啼黏上来也有些难缠,“宫中有何事……这里,是淳王府?” 小言怕她睡了一天一夜脑子忘得干净,立刻将这些天的事情给她梳理一遍:“是萧将军送咱们回来的,殿下不记得了吗?圣上今日准备派人将三皇子葬入皇陵了,于情于理,殿下都应该去看看。” “对的,姬文君死了,死了……”姬逐鹤愣愣重复着,“可我不在牢狱中,我为何还活着?为何?皇兄做了什么?” “为什么我还活着?皇兄呢?他在哪里?为什么我还活着,他是不是去向父王求情了?淳王殿下呢?” “殿下、殿下您冷静一点,淳王殿下已经去军营里了,您忘了吗?是慕侍卫掩护我们逃走了,当时萧将军正巧带人路过那处,那个时候三皇子已经死了,他是被山贼劫财丢了性命,这都是意外,您都忘了吗?” “劫财害命?”姬逐鹤完全是一副疑惑的表情,她并非毫无印象,她记得姬文君是自己亲手杀死的,那名戴面具的男子亲眼看见了。 屋门被人再一推开,来的人声音冷冷的,一开口连小言都乖乖听话了。 “你出去,我来与殿下解释。” 慕鹤安往前走的时候低着头,姬逐鹤把自己的薄衫整理好搭在两肩,许他抬头:“抬起头吧,你想说什么?你又知道些什么?本宫知道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不该知道的属下不会好奇自己去查,回羽京那日,萧将军就带着圣旨来,殿下不是想知道吗?”慕鹤安说完这句话就看到姬逐鹤眼神颤动了一下,很显然,他猜的倒是不错,“那是一封,召公主殿下您回京的圣旨。” “……”姬逐鹤见小言已经不在门外,便与傅封安打开了天窗说话,“那夜你看到了,我手里的剑不在了,姬文君 8. 第8章 《逐鹤(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在她执政的那三月里,姬逐鹤日日都亲自理朝政。虽然有人视她为萧家妇,但这人总归还是姓“姬”。 萧照宣当时不在京城,据人所说,他似乎对皇位不感兴趣。 但姬逐鹤记得很清楚,她与萧照宣联手时签下的契约里就有一条—— 事末,公主退位让贤。 承安殿里除了龙椅上坐着的那位羽皇,还有一名腰间佩刀的武官。 姬逐鹤一眼便认出那是萧照宣。 她在台阶前跪下,叩拜道:“逐鹤,见过父王。” 一脸严肃的萧照宣听到姬逐鹤的声音微微偏过了头,他下意识把手搭在了腰间佩剑上。 羽皇没让姬逐鹤平身,居高临下看着伏在台阶下的骨肉,不痛不痒道:“老三的丧礼你不必去了。老一……是在边北营吧?” 皇帝身边的公公附和:“回陛下,淳王今晨动身去的,估摸着这会儿也快到了。” 羽皇甚至还思索了一下,又接着原先的话继续说:“十八你便跟着老一去边北营吧,朕会派人备好车马,路上萧将军会护送一段。” 姬逐鹤想不明白,但还是领了旨意。 边北营她没去过,那是个苦地方,天气冷,所以征进去的新兵大多都是从那里练起。 小言听了殿下也要去边北营过一段苦日子,回了王府就一顿打包厚袍子。萧照宣在府外等得没什么耐心,差人催了一次。 “小言,这些就够了,走吧。” 姬逐鹤摇头叫着小言别再忙碌,还有意无意撇着萧照宣派来的小卒。 既然要走,傅封安也是一起跟着的。 萧照宣骑在马上看到公主身边的侍卫,觉得很是碍眼。 他“哼”了一声:“九殿下可真是矜贵。” 小言怼人已成习惯,张口就来:“殿下怎可与你们这些莽夫比?萧将军还是本本分分管好自己吧。” 姬逐鹤不予理会,准备上马车。 “等等。”萧照宣再次开口,但不是冲着小言,“既然是去军营,那这侍卫就没必要带着吧?” “慕鹤安是淳王替本宫选的随侍,萧将军是要撇了他亲自来本宫身边照应么?”姬逐鹤不再跟他客气,公主之命谁人敢不从,见萧照宣闭了嘴,姬逐鹤就再次命道,“小言、慕鹤安,你们与本宫共乘一辆马车。” 眼看着傅封安最后一个跟着上了姬逐鹤的马车,萧照宣眼里竟然闪过了一丝妒色。 他与这九殿下不过是二次见面了,从前听过这个姬氏一族里最无用的一个女儿,如果不是身后有淳王撑腰,她也不一定能从冷宫里搬出来。 次日清晨就入了边北营驻扎的那一线地方,这儿天寒地冻,小言给姬逐鹤批了两件大鹅毛裘衣都没见她暖和一点。 车内不能生火,暖炉这东西她自然也是没碰过的。小言抱着姬逐鹤想让殿下暖和点,被带着一起哆嗦了一下。 “殿下……再撑一下,等到了营帐里就能暖暖了。” 男女授受不亲,傅封安不能毁了公主清誉,但坐在一边看着也着实不舒服。 马车停了一下,没出一会儿就有人敲了敲马车的门。 是个侍卫,“九殿下,咱们这带来的物资里刚好有只暖炉,已经热了,属下就放这马车上了。” 傅封安将车门打开一点缝,为了避免寒风钻进来,整个人将那缝都挡得严严实实。他顺了暖炉进来,递到姬逐鹤手边。 “殿下。” “多、多谢。”姬逐鹤因为冷,声音都是抖的。 她拿了暖炉不是一个人独占捧在两手上,反而将小言的手一起捉过来共同捂热。 小言惶恐,颤颤道:“殿下,奴婢不用……” 这姑娘正值芳龄,手上茧子却不少了。姬逐鹤是公主,在冷宫里再苦也是有人照顾一下的,小言的母亲为了给在冷宫的姬逐鹤找来一碗热粥填肚子,可是被人活活打死了。 所以被淳王接走以后,姬逐鹤亲自去寻了小言,一直将她带在身边。 抵达边北营之后,萧照宣的人马就迅速撤离了。姬逐鹤抱着暖炉进了营帐,这会儿才仔细摸了摸手里的暖炉。 他们此行根本不存在什么物资,这手里的暖炉摸着不陌生,是萧府常备着的。每逢冬节,萧府的丫鬟们就会领命带几只送到她房中。 姬淳沅忙着督兵训练,很晚才回帐篷里,得知姬逐鹤被羽皇下令派过来,他连弯也没拐,先去找了皇妹。 “逐鹤,睡了么?皇兄找你说说话,如果不方便就明……” “皇兄,”姬逐鹤掀开帐篷的帘子,还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外边冷,我刚煮了热茶,来边喝边说吧?” 姬淳沅身上的铠甲没褪下,但这也不影响他好好盘坐下。 他拿起姬逐鹤刚倒好的茶,吹了吹气,问:“父王为何也将你派来了边北?可是文妃对你发难了?” “没有人能猜得透父王的心思。”姬逐鹤一句话简简单单盖过去,她第一次看见着重铠的皇兄,自然是要久看一会儿,“戚闵将军呢?” 姬淳沅:“戚将军应当已回营帐歇下了,可是多亏了我们逐鹤。” 姬逐鹤突然眼眶湿润了,她吸了吸鼻子,撇过头道:“逐鹤只是误打误撞而已,有戚将军一起,边北营咱们不会待很久的。对了,我明日想去兵场看看。” “外边冷,逐鹤待在营帐里就好。皇兄答应你,等练兵结束了,一起回羽京。” - 戚闵在天未亮就吹了一哨子叫醒还在睡梦里的士兵。一般这种时候都是营里最乱的时候,有的士兵眼睛还没打开,凭着肌肉记忆一路跑到兵场集合。 “后面那几个刚来的,出列——”戚闵一嗓子出来立刻叫人清醒了,她冷厉拿下嘴边的哨子,喊道,“迟了。所有人围着营跑三圈热完身再去吃早饭!” 士兵们有怨言也不敢挂在嘴边说,只能乖乖听令。毕竟,这姬氏皇族的大殿下姬淳沅,也跟着一起呢。 姬逐鹤也被哨声叫醒,披了大裘就找到了兵场。 “戚闵将军。” “九殿下怎会在边北营?这儿天寒地冻的,莫要冻伤了千金之躯。” “没来边北营之前,我以为淳王只是行督军之责。”姬逐鹤昨夜见姬淳沅着重铠,此时也不见人影,就应该想到他也跟着其他人一起在训练,“皇兄都如此,本宫一个在冷宫长大的公主,怎可能扛不下严寒?” 戚闵注意了她身后没有其他的人,突然严肃问起:“九殿下,知道鹰吗?” “不过是鸟禽,怎会不知道?” 9. 第9章 《逐鹤(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姬逐鹤看着架在自己颈下的剑,表现得依然很平静。 她将喉间的腥咽下,缓缓开口:“慕侍卫这是何意?” “既接下了最后一剑,就说明还未结束。”傅封安的剑还是没有挪开,有一瞬间,小言看到了这位侍卫嘴角扬了一下,“殿下失望了,这场,不可能没有输者。” 经这一场比试,姬逐鹤算是知道了这人爱争输赢。 军营就这么点儿大,事情传开也容易。 姬淳沅也是听了其他人说,怕姬逐鹤一个人生闷气,用了休息的间隙去找她说会儿话。 “逐鹤,皇兄进来了。”姬淳沅在外边叫了一声啾掀开帐篷进去,如他所料,姬逐鹤正在煮茶散心。 “怎么还一脸不高兴的?” 小言在一边打报告:“淳王殿下不知道,慕鹤安当时一剑就落在公主的脖子下,说话处处不留情,可气人了。” 姬淳沅失笑,解释:“逐鹤莫要气了,慕鹤安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既然你要向他请教,这些啊都不可避免。想当初皇兄同他切磋,他也是直来直去的。” 姬逐鹤倒也不是心量小的人,只是她在那一瞬间发现了一个细节。 她将话在心里捋了一遍,说:“我能感觉到,慕鹤安架在我脖子下的那一剑有点失控,他似乎……在和自己较劲。” 姬淳沅皱了一下眉,先解释:“应当是控制力道。好了,皇兄先去兵场了,逐鹤比试也累了,歇息一下吧。” 也是经姬逐鹤提醒,姬淳沅在去兵场之前找了傅封安。 那人正坐在一堆柴火前擦拭佩剑,在边北营将士们平起平坐,他也无需和以前一样跪拜皇子。 “……本王只有逐鹤这么一个妹妹,横刀夺爱这事,你当真敢做得出来?”姬淳沅眉宇间已经看得到青筋,他真的极少生气。 在身边的这七年间,傅封安也没见过。 傅封安倒是很少怕过什么,纵使姬淳沅发怒,他内心也波澜不惊。他不解释,只答:“既是公主提的要求,哪敢不从?” 姬淳沅没忍住,疾步上去揪住傅封安的领口,嗔怒道:“你的命是谁给你的,我希望你能记得,若是有人敢辜负逐鹤,本王一定会拿那人开刀。” “……” 傅封安身上握剑的动作松懈了,他眼里泛起涟漪,声音沉闷,“我知,我会护她。” - 直到训兵进入最后的阶段,姬逐鹤也每日都会找着傅封安切磋。也不知道是不是姬淳沅说了些什么,这段时间她都能感觉到傅封安在偷偷收力。 虽然她输还是照样输。 “殿下,结束了。” 傅封安再次点到即止。 姬逐鹤闭上眼睛,呼气道:“本宫听说明日军队要去边北战地支援,不知道这么多日的……切磋,能不能有一起上战场的机会。” 小言:“殿下您别开玩笑了,若真遇上齐兵……” “殿下的手,不适合杀人。”傅封安伸手过去,姬逐鹤站在台子上,看他突然的示好。 姬逐鹤正欲将手搭过去,又听傅封安说:“剑给我。” ……她不应该有幻想。怎么可能会有人想要攀上她一个没有用处的公主? 去边北战地支援催得紧,姬逐鹤虽然不能跟着去,但她也是准备等着战事结束与姬淳沅一同回京的。 但太后寿辰将至,除了姬淳沅,其他皇子公主都要入宫贺寿。 姬淳沅深夜再次到访,带了一壶酒。 酒坛子还是热的,隔得老远就能闻到酒香。 姬逐鹤行囊已经收拾好,一转身就看到了姬淳沅。 “皇兄这么晚前来……是还有未说完的话吗?” “梨子酒还没酿好,回了羽京,逐鹤记得给皇兄留一碗。” 梨子是姬逐鹤从曲东带回去的,她那时昏迷不醒,是姬淳沅帮着酿酒,将坛子封好埋在王府里的某处地下,一个只有他们俩知道的地方。 姬逐鹤喉间蔓上一股苦涩。时机很巧,姬淳沅将倒好的热酒递了上来,“逐鹤可敢不醉不归?” “怎会不敢。” 小公主接了酒,感觉时间倒转回了自己男扮女装在明月坊的日子。他们二人各自伪装,体验一把普通人的生活。 帐篷里酒碟碰撞声音不断,谁也没醉,谁也不敢醉。 姬淳沅哽咽吞下热酒,嗓子辣的疼。 “逐鹤……可有想要的生辰礼?” “生辰已经过了,礼物这东西不重要,逐鹤的心愿很简单。” 翌日一早,姬逐鹤就乘了马车回京。 小言知道殿下心里定是难过的。自打姬逐鹤住进王府,他们兄妹很少有分开的时候,但时间久了也要明白的,姬逐鹤不能一辈子靠着淳王。 “上月已经将太后的贺寿礼备好了吧?” “是的殿下。入宫之后会有人将寿礼送进宫,是淳王殿下事先交代过的。”小言很快答。 姬逐鹤咬着指骨,陷入沉默。 回王府修整一夜就得早早进宫去请安,这是姬逐鹤最不愿意做的事情。 淳王府有下人打理,只半个月未归,回来一看竟还和走之前不差分毫,庭前的桃花树也开得好。 “公主殿下,陛下有令,为了太后寿辰如期进行,请殿下今夜留宿宫中。”来报信的是宫里的太监,他带着狐狸笑,头扬得比姬逐鹤还高。 小言站出来,“留宿……” “小言。”姬逐鹤抬手将她挡回身后,她忍气吞声许久,终于决定不再忍耐,“本宫记得陛下面前的红人是余公公,你一个九品,也敢在本宫面前撒野了?” 这太监被姬逐鹤一声吼住,后背有些发凉。 他牙齿都在抖,根本没料到这位九殿下还有如此面孔。 姬逐鹤招来府里的下人,请退太监,“送这位九品大人离府。” 太监还没回神,前脚都被人请到了府外,这才朝着里面大叫:“这、这是圣上的旨意!九殿下这是要抗旨不成!” “滚。”姬逐鹤厌恶吐出来一个字,府门也跟着闭上了。 今夜留宿宫内是不可能了,但违抗圣旨,姬逐鹤也难逃被太监告上一状。 王府别院里,姬逐鹤招呼了小言再去检查贺礼,身后现在就剩傅封安跟着。 傅封安也是等到身边无人了,这才问她:“殿下抗旨,真的不怕吗?” “怕?”比起自己死,她最怕的还是淳王的悲剧重现,更何况,她这双手已经杀过一人,“能威胁本宫的一个人,已经死了不是么?” …… 太后寿辰这日,姬逐鹤起来梳妆磨蹭了一些时间,马车抵达宫外的时候就已经过了和皇后请安的时候了。 自打搬离冷宫,她进宫的次数便不多了,皇 10. 第10章 《逐鹤(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议论当朝公主处以重刑,这是律法上白纸黑字写明了的。 人们或许是拿不受宠的公主挂在嘴边说事惯了,姬逐鹤曾经也是怕事的,从不敢硬气与人刚一把。 那公子说完,手还发着抖,慌乱错开视线,又无处安放。 “殿、九殿下。” “你说得很好,本宫记住你了。”姬逐鹤轻轻屈身行礼,往他的腰牌上轻轻看了一眼,又轻轻吐出几个字,“花探花。” 明明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称谓,这位探花却觉得从九殿下口中说出来,又多了几分魅惑人心味道。 这位殿下,好像与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宫里奏乐的琴师们也停了,静安宫陆陆续续出来一群宫女排列于两侧。 不多时,殿内传出一个声音,似在诘问:“外边怎如此安静?方才有人说了什么,哀家记得,今日是哀家的寿宴,何时……与三公主有关系了?” “见过太后——” 太后完全露出面貌之前,原先围着姬逐鹤的一群人争先恐后拜了下去,小言和傅封安也是,唯独留姬逐鹤笔直站立在原地。 太后身边的嬷嬷见了,怒斥道:“九殿下,见了太后,为何不拜?” 姬逐鹤忽的矫揉造作了起来,看着那面目极凶的嬷嬷道:“本宫昨日才从边北营赶回京城,寒气染久了,腿脚还不利索,还望……太后见谅,” 太后半张脸都气青了,她倒是不挑着这一个问题为难姬逐鹤。宾客跪了许久,太后仍不请人平身,而是问了第二次:“方才那句话是什么?你来说。” 正跪在太后眼前的一名女子颤颤巍巍半抬头,支支吾吾道:“方、方才那位公子……他说、说议论当朝公主,乃大不敬之罪,应、应当凌迟处以死刑。” 太后铁青着脸,放话问:“今日是哀家寿宴,说着此等话,是嫌哀家活久了吗!” 女子:“太、太后息怒,这是九殿下与她旁边那位公子说的,臣女……” 嬷嬷立刻懂了太后的意思,招呼着几名宫女:“去,将这不知礼数的人赶出去。” 廊桥上的萧照宣看着九殿下这还是站得笔直的身杆,有些后悔自己手边没拿着一壶酒。 “早知太后与九公主不太对付,没想到谁也不输谁啊。” 林央:“那可是太后,九公主再如此傲气,后面难免吃苦头。” 萧照宣满是自信。 “……你不妨再看看静安宫门口?羽皇陛下来了有段时间了。不如赌一赌,待会儿失威风的是谁?” “这有何不敢?公子押九公主,不许改了。” “陛下驾到——” 外边的公公嗓子这么一喊,觉得遭罪的还是这群跪着的宾客们。 真是没完没了。 羽皇:“都平身吧。方才的,朕都看在眼里,如那位探花所说的,议论公主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管是谁,朕都不会姑息。” 太后回道:“陛下怕是也忘了,这也是哀家的事。” 姬逐鹤看着羽皇都掺进来了,这事恐怕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 “陛下,太后,这是逐鹤为维护自己所引起的,扰了大家兴致。既然……既然陛下和太后都要为逐鹤做主,那逐鹤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哀家……” 太后刚要问自己何时说了要替姬逐鹤做主,突然想起自己说的这也是她的事,她要管到底。 廊桥上的萧照宣因事不关己,笑得可欢了。 “被九公主几句话就摆了一道,有趣极了。” 太后被搅了兴致,让寿宴的流程赶快了些。 姬逐鹤只在羽皇面前稍微屈了屈膝拜见,跟着宫女去到殿内坐下用膳。 方才一直不见着影子的几位皇子公主一直在主殿内,也是见到羽皇进来才起身行礼。 他们一贯是积极的,太后也喜欢,所以早早让他们在里面坐着不用应付外面那些总想着高攀的凡夫俗子。 “逐鹤,这儿。” 招呼她的是另外两位公主,都是早早嫁出去的。 这二位不常在宫内,但也知道这里勾心斗眼多,同出皇室,她们之间互相照拂一二还是不奇怪的。 “我看三妹的模样不像是在边北吃了苦头回来的。”四皇子摇着扇子,一看就是藏了什么坏心思才这么说的,“果然我们淳王殿下就是会照顾三妹呢。” 姬逐鹤装作没听见从他面前晃过去,正准备在另外二位公主身边落座,前面突然上来的宫女就将那桌子搬了个空。 “十八。”羽皇又唤了一声,“你坐到皇后身边来。” “……” 所有人屏住呼吸看着姬逐鹤,也有人在猜皇帝真正的用意。 要知道,在今日之前,羽皇从没表现过对九殿下如此上心的一面。偏偏是今日,在太后寿宴这日,陛下与太后拔刀相向只为了维护姬逐鹤。 还让她搬至皇后身边用膳。 所有人都在猜。 难道这位不受圣宠的公主,就要翻身了吗? 坐在皇后身侧也并没有多自在,而且对面的太后气未消。 佳肴一点一点上桌,中途进来了一名传报的侍官,他急匆匆从侧边跑进来,附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 姬逐鹤和太后一同瞥了一眼,看到皇帝脸都白了些。 萧照宣坐在席间认出了那名通传的侍官是禀报前线战事的,他把腰往后一挺,轻声问林央:“哪方的战事?怎么无人与我报信?” “我也没收到,通报的应该是淳王那边的战事。” 太后突然转了性子,担心问:“陛下怎么了?前线……” 前线? 姬逐鹤感觉心有点慌,姬淳沅去边北战地不久,她虽然有戚闵将军带出来的兵,但他们仍缺少作战的经验。 皇帝有意错开太后的视线,摇着头道:“今日不宜失兴致,暂且不论。” 太后眼神犀利盯着那侍官,下令道:“哀家让你说。” 侍官两方都不敢得罪,但这也不是什么好隐瞒的事,他思量片刻,立刻大声说:“图南关战败,萧老将军连弃两处营地,已经……已经无人可支援了。” “噔。” 萧照宣手上控力,将茶杯敲在案上,青筋一整个暴起。 林央扯住他的衣服,提醒:“公子,冷静。” …… 图南关一直是防守最强的地方,还有一整个萧家坐镇,绝不可能轻易溃败。 姬逐鹤记得这个情形,这时候临近太子人选的确定,二皇子姬留玉便是趁这个时候邀功,稳坐上太子之 11. 第11章 《逐鹤(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在宫里睡着总是不敢完全放下戒心,即使身边有傅封安寸步不离守着。 姬逐鹤让门留了缝隙,她侧躺着,盯着侍卫的那一节衣袖,心里居然还觉得很安心。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也开始意识到自己也不太愿意让他从自己眼前消失一刻。 ……他只是皇兄派来的侍卫,从他身上找自己皇兄的影子好像也说的过去。 “慕鹤安。”姬逐鹤还是睡不着,但她没有要捉弄人的坏心思,只是喊了他,要看看他是不是也在休息。 门外的人没有回应,他是抱着双臂倚在外边,这么久没有动静,除了睡着了,好像也没有其他的理由。 姬逐鹤披上外套,手刚摸到门框,外边那人就应声了。 “嗯。” 傅封安反应慢半拍,姬逐鹤本就蹑手蹑脚摸过来,此时更是有点做贼心虚。 她只是正常出来,怎么可能会做贼心虚? 姬逐鹤拉开门,和转过头的傅封安对上视线。 这人一手握拳放在唇边,准备轻咳两声。在夜深人静,月亮高悬的夜里,他看人的眼神格外炽热。 这不是很好的开端,至少潜意识里,姬逐鹤在提醒自己应该躲避现在的他。 气氛使然,姬逐鹤上手握住傅封安悬在半空的手,另一手按住他腰间的佩剑,一步步贴近。 最终点上了那似乎觊觎已久的薄唇。 傅封安不敢呼吸,他看着姬逐鹤,确认了她是清醒的状态。 她酒力比淳王还要好,不可能醉。 “姬、逐鹤。”傅封安去抓自己的佩剑,无奈另一只手也被姬逐鹤抓住。 她的手是凉的,十指相握,好像要填补什么空缺,又握得很紧。 “……别装了。”姬逐鹤分开唇,有意在上面继续寻什么,在傅封安唇上舔舐了一口,“你一个做侍卫的,私人感情太多了。” 傅封安推开她,第一次这么手足无措。 “殿下,您醉了。” 他这个模样和被调戏的女子有些相似,只可惜了他不会脸红。姬逐鹤最会惹姑娘高兴了,玩心很快被点燃。 “慕侍卫不窃喜一下吗?” “殿下不要这么说,属下……” “……”姬逐鹤表情木了下来,她不满傅封安说的这些,但也找不到其他办法让他改口,“这是本宫留在你这的,日后,我会要回来。” 她重新进了屋子,这次将门关的严严实实。 姬逐鹤后背靠着木门,手放在心口,感觉心脏一直砰砰跳。 明天她该怎么面对慕鹤安?是她主动亲上去的,而且她还舔了他一口! 谁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鬼迷心窍被人吸引了,还感觉慕鹤安喜欢她!她真的是昏了头才会这么大放厥词。 …… 出宫之前,姬逐鹤还需去皇后的住处请安,傅封安也继续跟着。 比起姬逐鹤这个始作俑者,傅封安反而要平静许多。 小言挨近了些许,偷偷问:“殿下,您今日看起来憔悴了许多,果然是在宫里睡不好吗?” “啊,是吧。”姬逐鹤偷偷瞄了一眼傅封安,这人躲得倒是挺快,故作镇定也有一把手。 戚闵将军先前就说要防着他,姬逐鹤也都知道这个人心思缜密,绝对不是个小角色。 自昨日见了陛下对姬逐鹤的态度回暖,宫里的人就对姬逐鹤客气了起来,甚至身边一同赶路的妃子都对她行了礼。 小言:“殿下,这可是……前所未有啊。” “人就是想抓着高位的人往上爬,”姬逐鹤不予理会这群人,她知道一旦再次被父王抛弃,那些人的眼神和态度就都会改变。 所以说到底,还是取决于陛下对她的态度。 皇后人很好,作为后宫的主人,能执掌凤印这么久,比起身后大家族的助力,更重要的是她一直本本分分,从不多说任何话。 如果她所生的二皇子也如此便好了。 姬逐鹤半睁着眼睛装睡,还是没想到二皇子姬留玉还留着以往的习惯来请安。 曾经他没有封王,便直接坐上了太子的位置。据说择太子前一日,陛下遣人将他请去了御花园。 姬逐鹤觉得皇帝不可能会被一位没有什么势力的皇子拿捏住,至于皇后身后的大家族有没有暗中协助,那也未可知。 皇后近来嗜睡,请安只让宫女随意点了点人,就散了。 小言和姬逐鹤一同踏出了宫门,叹气道:“果然还是王府里没这么多规矩。” “待会儿就回去了,马车应该快到了。” 前方一人缓缓走上来,扇子敲着手骨,这声音听着倒挺舒服,主要是让人感觉这骨头挺硬的。 “这不是九殿下?” 往各自住处回去的娘娘们纷纷笑:“将军来晚啦,娘娘已经准备睡下了。” “九妹。”姬留玉最后出来,让姬逐鹤前后进退都麻烦了,“昨日我不在宫内,倒也听说了许多,那些污言秽语你不用太在意。” 姬逐鹤转身,朝着姬留玉点头:“二皇兄说的是,逐鹤记住了。” “九殿下怎么说也是羽国的公主,那些污言秽语怎么就能不在意了?” 姬逐鹤看到扇子在自己眼前晃,唯一的念头就是想离开这二位拌嘴的地方。 萧照宣和姬留玉,一个将军一个皇子,据传这二人在私塾就开始互看不顺眼,所以宴会上这二人很少同时出现。 姬留玉不耐烦道:“萧将军来请安倒也是随心所欲,不要把你这傲慢的态度教给其他人,九妹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教。” “外人?”萧照宣觉得这两字听着怪心烦的,姬逐鹤看了他一眼,对他这反应不太满意。 他不是外人是什么?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姬留玉立马就要道出那一句“萧照宣意图攀结皇族”,余光却突然瞥见一位嬷嬷徐徐走来。 那是太后身边的人。 嬷嬷上来,姬留玉和萧照宣就各自退开了一步。她抬眼看了看姬逐鹤,宣道:“太后请三公主去静安宫一趟。” 太后找她不会有什么好事,但若是能暂时离这两个疯子远一些,姬逐鹤还是挺情愿的。 她没有磨蹭,点了头跟着那嬷嬷离开了此地。 萧照宣同看着姬逐鹤的背影,仍是对随身跟着的傅封安很不满意。 姬留玉最会读人心,从萧照宣眼里就看出了一丝丝嫉妒。 “萧将军近来对九妹很上心,难不成想换个驸马的位置坐坐了?” “驸马?”萧照宣挑眉,对着姬留玉哂笑,“二皇子也不想想是谁高攀了,这福气,有人敢 12. 第12章 《逐鹤(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林子内路绕,以至于马车颠簸晃悠个不停。此时车内的人拧紧眉头,一看便知是被噩梦纠缠着。 “唔……” 姬逐鹤逐渐转醒,恍惚了一下。 “小言?小言!”她不明白状况,呼喊没人应答。 车门是锁死的,她推拉了许多次,还是打不开。 “三公主不用紧张,等到了地方,小人自然会放您下来。” 回应她的是外头驾车的车夫。这自作主张的人想的周全,连窗都是焊死的,姬逐鹤突然燃起的跳窗的心也没了。 前路是什么,她不敢去想。只含着泪继续敲车门,喊:“让我下去!我要见皇兄,让我见皇兄!” “啧。”外边的人早就厌烦了,也开始威胁起来,“一个不受重视的公主能有什么能力违逆圣令?这可是陛下和太后,还有文武百官一致决定的!和亲有何不好?比如今在羽国受人冷眼可好多了吧!” “我不要!我要回去!”姬逐鹤嗓子已经喊哑,眼泪也流干了,只能够蓄了一点力气就用拳头砸门。 为什么皇兄不在我身边?小言也不在。如果他们都在就好了,如果…… 马车不知行了多久,姬逐鹤没那么聪明,她更是出过几次皇城。她哭喊得没了力气,最后紧紧蜷缩在一块,等待被别人安排好的结局。 她攥紧拳头,恨不能放声嘶喊。 她是不甘的。她不甘自己被抛弃、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她活得小心翼翼,为了不拖累姬淳沅,她连一丁点儿错误都不敢再犯。 可是,现在连皇兄都不要她了,她好像真的被彻彻底底抛弃了。 驾车的人总算觉得安静了,这公主闹起来真是没完没了,烦人得很。 “驾,驾——” 后面跟上来一匹马,马上的人头上冒着汗,咬紧牙勒马冲到马车前挡住了去路。 “停车!停下——”这人面容本该是和善的,许是气过了,表情显得极为凶煞,“本王携圣旨来此,尔还不速速接旨!” 车夫脸色瞬间苍白,收紧马绳。 “淳、淳王殿下……”车夫立刻勒马停车,打滚儿似的从车上下来跪在地上,“属、属下奉命行事,还、还请殿下勿要责怪。” 姬淳沅翻身下马,连圣旨都忘了念,直奔马车上去,用锁边挂着的钥匙开了门。 那门打开时,光线刺眼。姬逐鹤啜泣抬着脑袋,看见一双手伸进来。手的主人焦急地安慰:“逐鹤,皇兄来晚了,不怕,逐鹤不要怕了。” “呜……皇兄!” 她一头栽进姬淳沅的怀抱,抱得紧紧的。 那一次姬逐鹤才知道了,要想一个人不那么轻易从眼前消失,她就要用尽毕生所有的力气。 “逐鹤不哭,皇兄在这里。” …… 马车里,姬逐鹤眼边滑下眼泪,从唇边溜进了嘴里,酸酸甜甜的。 她环顾自己坐的马车,松了口气。 这是在回王府的路上,刚刚的那些不过是以前的记忆。 小言看到姬逐鹤脸颊边那一道泪痕,又开始担心了。 “殿下,从太后娘娘宫里出来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究竟怎么了?” “没什么,改道去明月坊吧。” 姬逐鹤没有乔装打扮,这么明目张胆去烟花之地会很引人注意。不过好在明月坊的几个入口她都摸得一清二楚。 坊主正闲着,听人汇报贵客来了,就示意姑娘们主动去接待。 小言中途和姬逐鹤互换身份回府,对于进这种烟花之地,傅封安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刚刚路上有姑娘搭讪他都尽数避了开来。 没有姑娘被姬逐鹤留下来招待自己,就连安姑娘进来给姬逐鹤斟酒都险些被拒绝。 “殿下……” 安姑娘是个有眼力的女子,她一眼就看出姬逐鹤就是上次的那位“淳王”。 姬逐鹤从她手上拿走酒坛子,眼都不抬道:“不用伺候,出去。” “……”安姑娘不纠缠,起身就往雅间的门过去,还往站在帘下的傅封安看了一眼,“那小女子便不打扰殿下雅兴了。” “慕鹤安,你站近些。”姬逐鹤命令了一声,那人没动,“……作为侍卫,你觉得近身保护主人是什么很为难的事情吗?” 傅封安听了这话没法反驳,往她那走了几步,但也没挨太近。 他听姬逐鹤倒酒的声音,突然说:“殿下不如考虑考虑……和亲事宜。” 他现在说这话无非是在姬逐鹤这儿寻一种死法。 不过姬逐鹤心里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居然还问:“说说,你为什么觉得本宫应该去和亲?你是太后的人?” 傅封安也在思考如何说出来会让姬逐鹤听起来易懂,但无论怎么解释,都好像不能撇下淳王这个重要人物。 “淳王殿下对您的偏爱您再清楚不过了,他愿意为殿下与贵妃决裂,又请陛下的命令将您带在身边,他可以为了殿下您做很多事情,也愿意放弃很多。” 他铺垫了那么多,最后又回头来问起姬逐鹤。 “……殿下又觉得,在太子之位和您这之中,淳王会选什么呢?” 这的确是值得思考的一个问题。姬逐鹤回想着当初姬淳沅拦住送往她去齐国的马车那日,他身上确确实实有着羽皇颁布的圣旨。 有太后和文武百官的唆使,羽皇没有办法拒绝眼下唯一的这个办法。姬淳沅没有能力让那么多人改变主意,但他能力出挑,羽皇已经将太子人选倾向了他。 姬逐鹤看着碗里的酒,笑得痴狂。 她一开始就想错了。不是姬留玉背地里做了什么,能让姬淳沅坐不上太子之位的人,除了羽皇,只有姬淳沅自己。 是他自己放弃了太子之位! “太子。”姬逐鹤咬破唇,喝了一碗酒,“本宫要助淳王拿下太子之位。” 血浓于酒之中,变了味道,好像一点儿不腥。 傅封安看着她,眼神迷茫了一会儿。 姬淳沅曾警戒过他许多次,姬逐鹤不会随他去齐国,永远不可能。 可是姬淳沅哪里想得到,最终促使姬逐鹤做下决定的会是一个太子之位呢? - 已经决意要去和亲的姬逐鹤在一日之内又返回了皇宫。 因为图南关一事,承安殿里的气氛冷得仿佛能冻死人,以往最爱建言献策官员也都站出了一身冷汗。 萧照宣身为萧家的人,自然也要替父亲担一份责。但军队这边元气大伤,短时间再征战不可能有好的结果。 “不过是一次战败,诸位大人们怎的唉声叹气?” 承安殿殿外,姬逐鹤趾高气扬抬步进来。 她就好像换了灵魂似的,一举一动都不再畏畏缩缩,身上好似还多了一种帝王之威风。 这简直是疯了!竟然从一个女人身上看到了帝王之威! 萧照宣手里的笏板差点没抓住,眼睛全神贯注盯往姬逐鹤。 “九……” 一位大臣不顾羽皇意见,先开口喝道:“九殿下!这儿是承安殿,不是殿下该来的地方。” “承安殿怎么就不能来了?就因为是女子,所以不被允许旁听政事?”姬逐鹤毫不夸张地笑着,已经走到了殿中央,“我不与诸位大人们费口舌之争,我是来谈条件的。” 羽皇正色台阶下的姬逐鹤,准备听姬逐鹤要说什 13. 第13章 《逐鹤(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昌羽公主”这个名号从宫内一直传开来,就连身在边北战地的姬淳沅都及时听到了这消息。 有封号自然是好,此后皇妹便不用再畏畏缩缩害怕别人的陷害,也能……拥有自己的府邸了。 “昌羽”这个封号的寓意不用解释也能清楚,这一次羽皇或许是真的准备将属于姬逐鹤的那一份宠爱交出来了。 戚闵将军督查完整个战地,进帅帐就见着姬淳沅捏着京城来的传信,很是舒心呼了口气。 她笑着走近,贺喜道:“九殿下也能独挡一面了。” 边北的战事估摸着还需半个月才能解决,姬淳沅收好信,将喜悦都挂在脸上,也期待着回京那日亲自对姬逐鹤说出一声“贺喜”。 为了皇妹,这剩下半月的辛苦,也都不算什么了。 皇宫东五所内。 二皇子姬留玉手里转着两枚骰子,面前的宫人颤颤巍巍伏在地上,已经开始害怕这位喜怒无常的皇子将要对自己施行的惩戒了。 姬留玉品性没比姬文君好到哪儿去。姬文君仗着姬留生母是皇后,且其坐上太子之位几率很大,为了和他结盟,那可是当尽了恶人。 “封号昌羽?” “昌”即繁荣昌盛的“昌”,这个“羽”是个人都能想到是意味着整个羽国。不过是送去和亲的公主,却叫羽皇赐了如此寓意的封号。 这可是等同于将羽国的部分希望压在一个女人身上!如果将来开创了羽国的盛世,姬逐鹤也会成为大功臣,被奉到所有人都触不到的高位之上。 …… 节度使不日便会带着齐国那边的意见回来。这段日子姬逐鹤坐在淳王府的水池廊亭里,沉下心来拨弄着一窍不通的古琴。 昌羽公主被册封还不到三日,府里堆积的贺礼就已经摆满了一间屋子,比她生辰礼可还多了百倍不止。 “殿下,府外……又堵得水泄不通了。”小言今日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跑来廊亭了,明明方才姬逐鹤就说过了,没什么重要的事不用小言过来跑一趟。 姬逐鹤把还没看懂的琴谱放下,抬头正色问:“这次来的又送了什么?送了多少?账册本今日能写满吗?” “本将军送的礼,恐怕一间屋子装不下。” 小言一直没说话,身后跟着跟着便没了影的萧照宣突然又窜了出来,差点把小言胆子都给吓没了。 昌羽公主垂眸,又将放下的琴谱重新拾起来,对萧照宣的到访竟然是直接忽视! 若按照以往,以萧将军的脾性肯定已经开始冷言冷语相向了。姬逐鹤觉得自己很了解这人,等萧照宣觉得她怠慢了。她就好请人直接离开。 可这人不知是来之前喝了什么药,脸上仍是一副得意的表情。 “齐国有春夏秋冬四季都狩猎的习俗,正巧春猎也将近,为了让九、昌羽公主提前试试捕猎的滋味,末将这可带来了不少私藏。” “私藏?” 狩猎用的工具无非是弓和长矛。像萧照宣这样的贵公子吃穿用度都已是奢侈至极,这用来狩猎的“私藏”想必也都是金贵得很的。 姬逐鹤今日第二次放下了琴谱。 一侧的傅封安眉头细细挑了两下,无奈的同时也没看懂姬逐鹤是什么意思。 齐国也盛行舞乐,她几日不出府就是为了钻研这些好得齐王青睐。不过傅封安一直没说,这位齐王已经上了年纪,恐怕也没精力去听姬逐鹤的曲子。 他们没有去猎场,反而掉头去了禁卫军的训练场。 有萧照宣一路带着,这群禁卫军都本本分分的,眼睛也不多移一下,就连林央也没有将眼睛放在她身上过。 她不觉得自己长得有多难看,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就是碍于她和萧照宣的身份了。 “萧将军说的私藏……在哪?”直到入了训练场也未看见什么珍惜的宝物,倒是那武器架上架着的弓箭有许多。 姬逐鹤眸子一沉,后悔了今日出府。 萧照宣抬手叫人递来了一张弓,还试了试重量。 “这张弓轻便,不少贵女们都用得顺手,殿下不妨先试试?” “……”他既如此盛情邀请,姬逐鹤哪能让人难过。 靶子都远,姬逐鹤箭勾弦上,眼神也在那一刻变得凌厉起来。 傅封安看着她一系列动作,脸上没有表情。 公主是不常碰这些会磨坏手的东西的,至于姬逐鹤是从哪里学会的用弓,那也得追溯到在边北营的那些日子。 萧照宣本还想亲自教她,但姬逐鹤这个手法实在不像初学。同样感到神奇的,还有他身后的林央。 林副将小张着嘴,实在敬佩:“这昌羽殿下……真是深藏不露。” 据他所知,姬逐鹤只在算学上能压他人一筹,如果她先前就这么厉害,出箭都如此果决,也不会被姬文君那家伙打压这么多年。 当然,她隐瞒也是好的。都说功高盖主,若是她实力盖过皇子,免不了处处树敌,到时候打压她的可不止有姬文君了。 萧照宣自认为与姬逐鹤先前不曾有过交情,可这人又偏偏总让他觉得熟悉。 林央也知道自家将军是个长情专一的人。自曲东回来后没少打听那日花云会上的角儿鹤姑娘。 以至于后来萧照宣时常注意着姬逐鹤的一举一动他也觉得没什么奇怪的了。都是“鹤”,找不到真的,看着一个假的又有何不可?反正萧照宣自己有分寸不会完全沉溺。 “……”姬逐鹤收弓,对射在七环上的箭不是很满意,“献丑了,萧将军。” 萧照宣侧身抽了一支新的箭,走到姬逐鹤身后,稍稍弯了腰。 他嘴唇几乎要贴在姬逐鹤耳上,让人心里跟着痒痒的。 “殿下,九环的手感,臣帮您找找。” 脸上没有一点儿波澜的傅封安眉头上的青筋逐渐暴起,他踩了脚边的一颗石子,预谋着如何让萧照宣这一箭射偏。 姬逐鹤的手都被萧照宣覆上,他的手指修长,按在姬逐鹤手掌的空隙同样扣了弦,搭起了箭。 “射箭需要的不仅是眼,还需要耐心,殿下不用紧张,臣有信心带您出师。” 萧照宣死死扣着姬逐鹤拉紧弓弦和箭,一时之间竟还没分得清射箭的人究竟是谁。 禁卫军看人脸色都会躲得远远的,但也少不了一些胆大的偷偷躲着看好戏。 于是,但凡眼力好点的人都看出来了——他们的萧将军对这位昌羽公主用情至深! 姬逐鹤是即将嫁去齐国和亲的公主,不容任何流言蜚语影响了清誉。她在这一箭中靶 14. 第14章 《逐鹤(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齐国那边谈得很顺利,不出三日,使臣就带了信归来。 一同来的,还有齐国的使臣队伍。 太后对这事儿似乎有些上心。听了齐国使臣都来了,竟是气到砸了手里的茶杯。 侍女生怕自己惹恼了太后,一“扑通”跪下,求道:“娘娘莫要气伤了身子。” “狼子野心,齐国那老不死的家伙竟如此厚脸皮!”太后已许久未如此大发雷霆,她略微有些头疼,身后的姑娘也识趣上来给她老人家按揉穴口。 这姑娘是太后母族的小女儿,倒也是经常进宫来陪太后找乐子。 她一颦一笑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一般,完美得像个假人。 “齐王那个老家伙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呢,如今齐国使臣无人知昌羽公主的真容,从世家贵女里面挑一个出来去顶替倒也可行。” 太后觉得她说得倒也可取,只是世家贵女们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过惯了人伺候的日子,想来也没多少人愿意。 “芙蕖,哀家问你,你愿意么?” 韩芙蕖放下两手,丝毫不怕忤逆太后的所想,说道:“芙蕖当然不愿意去那地方,芙蕖只想留在太后身边。” “何况……这和亲是昌羽公主自己提起的,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替别人收拾烂摊子呢?” 她说的这话并没有任何不妥,韩芙蕖有着太后和家族撑腰,更是能与公主平起平坐,有人拿她与姬逐鹤的待遇相比,谁都觉得这位才像流落在外的公主。 这也是太后方才问那话的原因。普天之下,没有人能找到更完美的人选了。 “哀家怎会不知,这何尝不是一种怨。”太后气渐渐消了,却又开始后悔起来,“淳王呢?送去边北营的消息已经几日了,他怎还未回京?” “回太后,消息在路上被拦截了。”嬷嬷拱手禀报,一直犹豫着要如何开口,“传到边北营的消息并不完全,对昌羽公主和亲一事……只字未提。” 谁会不想让淳王知道?东五所里的皇子们可都是等着姬淳沅去求情。 太后深思了一下,突然觉得姬逐鹤要比她想得更聪明一些。 她派人拦截消息,将姬淳沅留在边北,就是不希望姬淳沅在皇帝面前露出心慈手软的一面。她在借自己和亲,给姬淳沅铺路! “姬逐鹤这丫头……学精明了。” …… 接待使臣也需要筹办一场小规模的宮宴。羽皇本以为齐国来的人会多待一段日子,却没想承安殿上,那位使臣竟是直接开口了,要先见见那位昌羽公主。 既然是齐国使臣,那姬逐鹤也没有拒绝的权力了。 韶光池。池心亭内,姬逐鹤做着模样拨弄古琴,好在她拨弦力气不大,若是这琴音进了使臣的耳朵,那可真是让人家遭罪。 池心亭入口,齐国使臣隔着水廊细眯着眼睛看亭内的人,说道:“本使看不真切,昌羽公主这是准备弹多久?” 守卫在入口的侍卫都高傲得很,不知道的还真会当他们是哑巴。 姬逐鹤一曲终了便会拿着新谱看上两眼,什么也没记住,又弹着和之前一样的曲子。 使臣觉得自己被戏弄了,脸都阴了下去。 “羽国要与我大齐结姻亲之好,昌羽公主便是这么怠慢我等的?” 小言从亭中出来,她听了姬逐鹤的吩咐去邀请使臣进亭中一叙,在半路中就听到了使臣已经开始了抱怨。 “殿下请使臣大人入亭中,还请随我来。” 使臣总算听了句回应,招呼了身边跟着的侍卫一起走上水廊。 姬逐鹤只着一身水绿色薄裙,扮相全然没有一国公主的感觉。也是离近了,使臣觉得这琴音听着格外让人心烦。 偏偏弹琴的人看着像是痴迷了,就连使臣至了面前也没注意。 小言提醒道:“殿下,殿下?使臣到了。” “……”琴声停了,姬逐鹤抬头看着这位黑脸的使臣,仍不紧不慢道,“使臣路途辛苦,为何如此急着要见本宫?” “昌羽公主是要嫁去我大齐和亲的,老臣不过为了完成陛下所嘱托的,看看您是否有那个资格嫁入我大齐。” “哦?”听了着使臣的一番解释,姬逐鹤觉得甚是可笑,“使臣对本宫如此不客气,就不怕本宫到了齐国,先向齐王参你一本?” 昌羽公主表现得太过强势,使臣垂了脑袋,往自己身侧的侍卫递过去一个眼神。 在羽国,他们不敢动手,但姬逐鹤也不会任凭别人威胁她。 和亲书早已呈交到了齐王手中,使臣前来不过是再给羽皇一个警告,莫忘了这休战是齐王仁慈。 傅封安看着被逼着不得不离开的使臣,淡淡说道:“殿下威胁他,日后在齐国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 “慕侍卫要知道一个道理,先苦后甜。” 傅封安颦眉,总觉得姬逐鹤只爱说话说一半,让人难猜透。但这也并非坏事,若是将心里所想全都交代了,保不准哪天反被人算计。 之后的三日,齐国使臣越发表现的强硬,竟是直接开口说可免除了送嫁仪式,让昌羽公主随着使臣团一同回齐国。 三月初三,宜祭祀,忌嫁娶。 使臣车队多添了一辆马车。车队从羽京一直驶到城门,路上引来不少人猜忌。 公主和亲并未广而告之,但车窗纱帘也遮的并不严实,但凡眼力好些就能看出来里面坐着的是一位女子。 “齐国使臣带人走了?车里的女子是谁?” “羽国兵败,不是送质子就是嫁公主过去和亲。陛下膝下只有三位公主,只有九公主还未嫁出去了……” 旁人一听是九公主,纷纷又往车窗看了看。 一人小声问围观的其他人:“淳王殿下不是最宠着九公主了?他竟然会舍得吗?” “淳王宠着有什么用?只要陛下一句话,九公主的去留就一锤定音了。说到底还是这位殿下不得宠,据说前些日子太后寿辰,还冲撞了太后呢。” “可不是也有传言说,是羽皇陛下替九公主解围,当时可不少人说九公主重获了圣宠,还赐了封号呢!” 姬逐鹤闭目,听路边的人讨论倒也轻松了不少。 这是她第二次坐上去齐国的马车了,她心里对前路还是有着不确定,但她也不会像第一次一样嘶声呐喊求人将自己带离苦海。 也不会有她的皇兄来了。 小言同姬逐鹤坐在一车上,听了底下人的话,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殿下,就任凭着这些人传着流言吗?” “都要去齐国了,何必再念着羽国的事情。”姬逐鹤手边摆着几叠琴谱,自上了马车之后就没再打开过。< 15. 第15章 《逐鹤(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齐国宣都,定府。 姬逐鹤并不觉得这被剥夺自由之身有多难受,相反,她觉得这样的日子甚是安详。 “殿下今日也不去弹琴吗?”小言和姬逐鹤一起站在院子里,那张古琴被架在小亭子里。 齐国使臣将琴差人送来了之后,姬逐鹤连那东西一眼都没瞧。 小言想着殿下先前练琴的模样,心想着她这会儿没让人将琴砸了就已经是好事了。 “慕鹤安。”姬逐鹤这次竟然叫起了他,终于决定将早就想做的事情早些做完,“把琴砸了。” 傅封安默默走过去,挥了两剑,古琴就发出了弦断的两声,琴身倒是耐砍。他这两剑没留情,却也只在琴身上留下两道划痕。 “……挺烦心的。”姬逐鹤撸起袖子过去,从傅封安手里拿走了他的剑,二话不说连着挥出几剑。 这琴也是古木制成,既然是木头就不可能斩不断。 傅封安是个喜怒不易显露的人,但看着姬逐鹤跟这琴有什么深仇大恨,她挥剑次数越多,傅封安眉头拧得更紧。 他不是怕这琴真的坏了,只担心剑碎掉。 连出几剑,姬逐鹤手臂发着抖,她抱怨一句:“更烦人了。” “殿下……”傅封安想把自己的剑要回来,可姬逐鹤似乎还没有消气,他也就干脆把话憋了回去。 姬逐鹤吐气,强制自己清醒:“你刚刚要说什么?” “殿下剑术进步不错。”这是临时找的借口,却也是事实。 小言怕傅封安这话又惹得姬逐鹤不高兴,想上去把这局面破一下,后头就来人了。 侍女在院子入口处小心行礼,她声音清润,报道:“昌羽公主,府里新送来了一名随侍,可要见见?” “随侍?”姬逐鹤冷不丁抬眼,反问那侍女,“我身边的这个侍卫你们都没看到吗?” 侍女没答话,入口处又撞进来了一抹蓝影。那人气质脱尘,一眼看过去和傅封安的还有些相像。 姬逐鹤曾经见傅封安时,他脸上戴着鹰面,若不是为帮淳王脱罪心切,她也不可能会忘了去查查这人底细。 她话语里仍带着不确定。 “是你?” “承蒙殿下记挂,在下舒贺,负责保卫殿下安全,也是府中侍卫总管。” 小言凑近姬逐鹤,小声提醒说:“殿下,我记得他,那日在韶光池,他便是跟在使臣后面的侍卫。” 姬逐鹤不想将一个不信任的人放置在身边,可是一想这人身上或许有自己想要知道的什么秘密,她还是咬着后槽牙将人留了下来。 “既然是做本宫的随侍,那就要听命于本宫对吧?”姬逐鹤有预谋的看了傅封安一眼,将他的剑还回去,“这是我从羽国带来的贴身侍卫,既然舒贺小将军要负责本宫的安全,怎么说也得先赢过我的侍卫吧?” 傅封安没有接剑的打算,说实话,姬逐鹤在强人所难这事上确实有一手。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如果那位侍卫要退让,在下也不会拒绝不战而胜这等好事的。”舒贺笑得眼睛弯成半月状,同时他也特别放松,就好像即便傅封安应战,他也有十足的把握赢下。 姬逐鹤可不愿意看到一个齐国人在自己面前得意,当即又道:“慕侍卫若是败了,那就依舒贺小将军说的,府中侍卫都由他调遣,你也不例外。” 小言也觉得她家殿下过于执着了一些,也跟着劝道:“……慕侍卫,殿下的话总是要听的吧?” 傅封安是看到了舒贺脸上的笑才心软下来答应姬逐鹤的。他手一摸到剑柄,给人的感觉又不一样了。 特别是他的眼神,那凌厉的颜色配上漂亮的瑞凤眼,竟然也没人让人觉得不妥。 舒贺顿了一下,让侍女退开,“那在下便献丑了。” 姬逐鹤和小言站在亭子里。傅封安和舒贺二人谁也没有给对方一点时间,就这么直接往对方命门上刺去。 乍一看这两人出手都挺狠的,但姬逐鹤好歹也是跟傅封安在边北营对练了一段时间的,他有没有手下留情真的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铛——” 舒贺拼尽全力接了他一剑又一剑,心想着这人怎的突然有了脾气一样。 傅封安最后一下没按舒贺所想的压下去,反而是往更下面刺,合着就是想要把他的剑挑开! 庭院入口站着的侍女面上突然露出了焦急之色,真怕这舒贺小将军被人伤着了。 “唰——” 舒贺手中的剑脱落,傅封安的封喉一剑就指在了他的颈下。 舒贺看得开,很快便认赌服输:“你赢了,是我技不如人。” “不战而胜这等好事,这我这儿是不可能的。”傅封安把他落下的剑踢起来,左手往剑柄上一推,那剑又直愣愣插入了舒贺身旁的地中。 姬逐鹤从亭子里走出来,居高临下看着他道:“既然输了可就要按本宫说的算,府里侍卫退出去,留你和慕鹤安便可。” 从此姬逐鹤身边跟着的侍卫又多了一名。 仅仅只待上半日,舒贺便觉得这定府无聊至极。 姬逐鹤极少说话,整整一个时辰,她都坐在亭子里拿笔写需要人外出采购来的东西,偶尔眼睛瞥到一边的古琴,她会露出嫌弃的表情。 舒贺观摩了那张古琴,想想就能知道这主人手段还是挺残忍的。 “梨子酒……”写了许久,姬逐鹤停笔念叨了一句,“宣都有什么酒铺吗?” “这可就多了,宣都东、西两条大街就属酒铺最多,我常去的就是东街林三叔家的铺子,他家的招牌飞花醉那是百喝不醉的。”舒贺这一接话就不自觉多说了些,说完后他还捂了捂嘴,小声问起,“昌羽公主喝酒的吗?” 小言:“多嘴做甚?我家殿下买来收藏不行?” “也是,殿下……高兴就好。”舒贺说完这话又再次往古琴瞟了几眼,心里甚至还有点隐隐作痛。 这古琴可真是遭罪了啊。 …… 齐王忙过这段日子,总算等得人来提醒,想起了最近送来齐国的那名和亲公主。传召的公公一早便在定府外等。 姬逐鹤换上侍女们给她制备的新衣,隔了许久踏出了定府。 “齐王陛下,还在朝会上吧?” “陛下说了,请昌羽公主在宫中一道用午膳,公主也莫拖沓了,上车吧?” 这公公倒是客气了,要想她可是战败国的公主,在齐国这地方不被人排挤和冷眼相待已是不容易。 “舒贺和慕鹤安呢?”姬逐鹤发现自己的两名侍卫都没跟着,于是问了小言。 “慕侍卫……说是一早便和舒贺出去了,至于是做什么没人说。” “……” 姬逐鹤也没办法,最终上了马车。 齐王比她想象的要老上许多,他进宫殿时,身边有两位公 16. 第16章 《逐鹤(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你过来。” 从宫内回到定府的第二日,姬逐鹤独自叫了傅封安一起去了别院。 她从地上捡了花枝,要说的话仍在心里打转,不知如何问。 “与本宫所想的不太一样,那个齐王……” “不用嫁给一个老头子,这对殿下来说难道不是好事?”傅封安是从舒贺那听来的,他自己也聪明,所以姬逐鹤并不关心他为什么会知道。 “是啊,是好事。”姬逐鹤将花瓣一片一片扯下,“慕侍卫知道这么多,那就替本宫介绍一下吧,这五位皇子谁才是本宫需要的。” 傅封安不敢抗令不遵,真的就开始给姬逐鹤一一挑出来介绍。 “太子傅雨,他有正妃一位,已经娶进东宫。此人背后势力不强但手段很多,不是好的人选。何况入主东宫之后,殿下和那位正的太子妃抬头不见低头见,会很难办。” “太子妃……的确难办,下一个呢?” “二皇子傅元是个读书人,喜好往书阁跑,也爱钻研些医术,嫁给他应当是不用担心病痛。他照顾人很有一手,就是不会照顾自己。” 姬逐鹤扶着腰往树上靠,继续接话:“本宫没有照顾人的习惯,三皇子呢?” 傅封安说得太快,怕自己把这几个皇子搞混,摆出了思索的模样。他右手握拳放在唇下,眼睛低着边思考边说:“三皇子傅水竹,这人有个未过门的妃子,此人与太子斗得不相上下,封号是忠王。” “忠王?那这个人品性可好?” 封号和人多多少少还是会联系上,如果这人是个忠心的,姬逐鹤倒也愿意帮这人出谋划策一下。 傅封安脸色变了,立刻找了理由赶紧打消姬逐鹤的念头。 “此人品性恶劣,比不上姬文君,但是和姬留玉差不多,私下里的真面目您不会想知道。” 姬逐鹤脸变得皱巴巴起来,同时别院入口有人小跑进来,舒贺看见只有他们俩,竟然也没觉得打扰了。 “殿下和慕侍卫也有可以聊的吗?” 傅封安用他的那一套说辞赶人道:“别听,听人议论不该听的会掉脑袋。” 舒贺才不听傅封安管教,突然找了一个正经的理由让自己留下:“怕某人对殿下不忠所以我也得守在这,而且齐国翻墙进来的刺客还不少,殿下身边少了人可不行。” 他解释得确实像那么一回事,反正姬逐鹤也并没有和傅封安讨论什么不能说的事,留他在这反而还能听他纠正几句傅封安说错的。 姬逐鹤看了傅封安一眼,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四皇子傅子舒,此人内外兼修,但都没一个能真正拿的出手的,虚有其表,是个浪荡子。” “嚓。”姬逐鹤将手里的花枝折断,顿时觉得傅封安好像就是来阻断她结亲似的,“四位皇子都不行,就剩一位了,慕侍卫可不要跟本宫说这五位都不是好人选。” “五皇子傅贺疏。”傅封安等姬逐鹤说完又再次开口,这一次他说完名字就停顿了一下,临时思考了起来。 舒贺好像来了兴趣,小嘴开始叨叨不停道:“恪王傅贺疏那可是文武兼修,尤其是武艺高强,殿下选此人是一定不用担心被人欺负的。” “而且恪王最受皇帝宠爱,是比三皇子还要先封王的呢。” 傅封安觉得再让舒贺说下去,他这张嘴恐怕到午膳之前都不会停下,干脆又说了让这俩人都不爱听的话。 “恪王不行,他脑袋太简单了。” “恪王都不行?”姬逐鹤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感觉好像漏了一个人,“齐王只有五子吗?那傅封安是哪位皇子的名字?” “傅封安不在宣都。”舒贺一脸严肃起来,此时完全没了刚刚那股玩劲,“他被先帝放逐出齐国十多年了,谁也找不到他。被放逐的时候他才十一岁吧,说不准早就没命了。” 人的身份可以造假,但是一个可能死了十多年的人,为什么会有人要利用他的身份?仅仅只是为了坐实淳王通敌叛国吗? 此时此刻真正的傅封安沉默了,面对这二人的猜忌,他真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冷意。 他悄悄往姬逐鹤脸上看了一眼,心道:可她为什么会知道傅封安这个名字? 总不至于是姬淳沅将他出卖了,却又话只说一半给姬逐鹤留个悬念吧? “那还真是奇怪了。”姬逐鹤已经将那五位皇子抛之脑后,总想着这位被放逐的傅封安,“可他为何会被放逐?还是先帝决定的?” “陛下倒是希望他回来,可是先帝当年因为贵妃自缢大发雷霆,如果他不离开齐国,可是会被斩绝的。”舒贺说起这些也觉得无奈,再次耸了耸肩,“陛下没少派人出去打听,若是傅封安真的还活着,皇位哪还轮得到这群皇子们抢?” 傅封安庆幸自己这时候没喝水,不然当场噎死在这。 舒贺倒也没必要说得如此夸张。 姬逐鹤却是饶有意味和舒贺讨论起来,问:“傅封安这么厉害?可他被放逐时你不说他才十一岁?” “昌羽公主可能没听过鹰眼吧?”舒贺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那双眼睛,“齐国的天选帝王便是拥有一双像鹰一样的眼睛,傅封安有,所以陛下为了齐国,也会心甘情愿将皇位送到他手里。” “鹰眼……” 说完,姬逐鹤往傅封安脸上投出一道打量的目光。 听了舒贺的话,她又恍然想起戚闵将军的那几句提醒。 “殿下多小心那个姓慕的侍卫,他的眼睛……太像当年的齐王了。” 她不太认为此时自己眼前这个慕鹤安有什么不对劲,他无非就是藏的秘密太多引人怀疑。 姬逐鹤收回目光,想了想:“那……如果傅封安还活着,要如何辨认此人是否是真的呢?” “这个当然……没办法辨认。”舒贺抬手摆出无奈的模样,“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谁还记得他是什么样子,早说啦,人都可能已经死了。” - 自从进宫与齐王一道用过膳,定府就每日都会收到皇子们的赠礼。出手最阔绰的自然还是那位东宫的太子,傅雨。 舒贺拉着傅封安一起数礼物,越数越高兴。 “太子果然是要什么有什么啊,吃穿用度都一并算好了,比陛下还周到。” 他将一套华服单拎起来,对着傅封安说:“这个倒是……太子殿下的喜好。” “你怎么对太子的喜好如此了解?”从一开始这个舒贺就极其话多,而且不管说什么都豪不避讳。 在齐国隔墙有耳的事多了去了,他也不像个不 17. 第17章 《逐鹤(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一身粉裙的女子步调与前边带路的侍女不经意间合上,花池中有人为搭筑的小山坡,利用地势打造了完美小瀑布。 这声音听着不大且刚刚好,想来这东宫的主人是个性情中人。 阿常背对着傅雨帮他看人,见着姬逐鹤从花池假山后走着碎石路而来,就立刻向傅雨汇报:“太子殿下,昌羽公主到了。” 姬逐鹤的粉裙很惹人眼,花池鲜花开得不少。傅雨看过去的第一眼便想到了“人比花娇”。 用这个比拟她,最不为过。 “逐鹤见过太子殿下。”姬逐鹤脸上的笑是僵硬的,但傅雨看得太过入迷,并没发觉。 傅雨被阿常小声叫了几次才慢慢拉回神智,“昌羽公主能莅临东宫属孤之荣幸,孤让人准备了花饼和香茶,不妨坐下来与孤一起边吃便说些趣事。” 姬逐鹤挪到石凳边坐下,身后没什么存在感的侍卫傅封安突然变得显眼起来。 阿常稍微一愣,方才他看昌羽公主来的时候,好像不曾注意到这儿还跟着一个侍卫?这人的存在感简直低的可怕。 “听说昌羽公主不爱出府走走,本还想邀着在宣都多玩玩的。”傅雨把侍女倒好的茶端着放到姬逐鹤手边,还指了指花饼让她尝尝,“孤送的华服,你穿得很好看。” 姬逐鹤从屋内出来傅封安就看出了这一套正事舒贺摸过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姬逐鹤屋中。 会是巧合吗? “多谢太子殿下,但逐鹤不喜这些,殿下不必常送礼物。” “不喜这些?你们姑娘家……”傅雨倒也不是不高兴,只是寻常姑娘家收到如此多的珍惜贵宝早就交出芳心了。 唯独面前这姑娘,脸上没有丝毫物欲,甚至连笑都不是真心的。 这花饼入口有花香,姬逐鹤吃了一块怎么都忍不住想继续拿,但她很早便知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即便再馋也要逼自己克制。 她用小言递来的帕子将手擦干净,心平气和同傅雨解释:“逐鹤打小不受宠,知道的东西不多,对于太子殿下送来的东西只知道这是贵重的,逐鹤如今身份只是个和亲公主,这些东西不能全收下。” 傅雨本想找个体面的方法让姬逐鹤收礼,但见她都如此拒绝了,便也只好差人再去提回来,这样他的损失也能小一些。 “既如此……那昌羽公主便将喜欢的东西留下,剩下的孤再派人去定府取走。” 姬逐鹤安心抿嘴点头,摸着茶杯饮了一口香茶。 “怎么不见太子妃?逐鹤贸然打扰,忘了准备礼物,怎么说也该去问好以表歉意。” 阿常:“太子妃在膳房,为了迎接昌羽公主去督促厨子做新菜。再过一会儿,便能去正殿用膳了。” 傅雨听着好像并不担心太子妃那边会不欢迎姬逐鹤。明明刚不久还大吵了一架,这会儿去膳房督促,怎么看都不对劲。 但太子妃也是识大体的名门闺秀,根本不会做摆不上台面的事情。 因为姬逐鹤并没有闲聊的兴趣,所以等待通知用膳之前,都是傅雨在和她介绍这花池的布置,真是恨不得将这处的地图都画出来。 正殿之内,太子妃叉着腰看着三个桌案上摆的餐具,挑了挑眉。 小侍女偷偷扯了扯太子妃的宽袖,说:“太子妃您不要继续摆了,太子殿下和昌羽公主已经到了。” 姬逐鹤轻轻跟着傅雨,对着太子妃笑的时候倒是出自真心,而太子妃看到这对自己笑的脸,一瞬间竟然都没什么脾气了。 三人入座,太子妃自从一看到了姬逐鹤就没忍住一直偷偷看几眼。 她好像都能知道为什么昌羽公主能把她这夫君迷得眼睛都直愣了。姬逐鹤是天生的美人骨,她假笑便能将没有自制力的男人轻松玩弄掌心,就连太子妃一个女人都有点招架不住。 但她这也不是狐狸精,狐狸精怎么会对情敌笑得还真。 今日的午膳主菜是酸醋鱼,菜一刚上,太子妃就笑眯眯超朝傅雨扭过头去。 “殿下,这是臣妾最近学的菜品,殿下先尝尝口味?” 姬逐鹤觉得自己桌上这盘酸醋鱼香味不错,但太子妃脸上这笑似乎不太妙,所以她也准备先看看太子品尝。 毕竟主人先动筷也是一种礼貌。 傅雨不知道太子妃打什么算盘,但她现在笑得确实开心,想来气是已经消了。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先嗅了嗅,最终送入了嘴里。 太子妃双手抱拳,甜甜蜜蜜问:“殿下,味道可好?” 傅雨酸得眼差点眯成一条缝,太子妃的嘴角好像上扬得更夸张了。但姬逐鹤在场,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同时太子妃也是新学手艺,不管她是不是借机报复,傅雨都不打算多计较。 太子和太子妃确实恩爱,到目前为止,姬逐鹤也没有看到此人阴暗的另一面。一个能当上太子的人,怎么会将野心藏得这么深? 太子试了酸醋鱼也就被酸了一下,姬逐鹤不喜这种酸酸的,准备将菜放一边冷着。 “殿下,这一盘是甜的,太子妃特意嘱咐做三份口味。” 小侍女跪在一边帮姬逐鹤耐心挑起鱼刺,极其细心。 与此同时,太子妃也在开动之前和姬逐鹤四目相对,点了下头。 她没有任何恶意,甚至也不担心姬逐鹤会抢走太子对自己的宠爱。 姬逐鹤是不懂后宫女子们的争宠的,如果将来是太子傅雨登上帝位,现在的太子妃未必能完完全全留住太子的心。 皇帝没有一个会是专一的,羽皇是如此。 太子妃的手艺确实不错,那盘酸醋鱼已经被姬逐鹤清空了大半,只有太子傅雨那一份,应当是被太子妃怂恿试了一块之后就再没动过。 太子妃看她没有再动,就代替太子问候人,“昌羽公主吃完了?” “多谢太子妃好意,这鱼的确鲜美。” “既然吃完了,那本宫带你走走?殿下慢慢吃,这盘酸醋鱼可是臣妾付出了不少心意的,如果吃不完,臣妾可真的伤心了。” 姬逐鹤把手伸出去等小言将自己拉起来,结果被太子妃抢先,人都差点跌了个猝不及防。 东宫的气氛与淳王府有些相似,看到如此热情的太子妃,姬逐鹤竟还从她身上找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 在淳王深陷漩涡之前,她也是这么天真,就好像从没窥视过白圈里的那一小点黑暗。 < 18. 第18章 《逐鹤(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卢芳舒,卢太傅的长女,与太子傅雨青梅竹马,是皇帝成齐人之美定下的娃娃亲。” 姬逐鹤将傅封安刚刚说的重新总结了一遍,还满脸笑意,看样子是有什么还想问的。 傅封安多多少少摸清了姬逐鹤的表情都是什么意思,就比如现在这样,她脑子里现在又肯定在想着抓他把柄。 “殿下陪太子也累了半晌,午后没什么要紧事,您可以好好休息。”傅封安着急岔开话题,不知道的人真还可能误以为他做了什么亏心事。 通往定府这条街虽不如东、西街热闹,但能买到的珍宝也不少。姬逐鹤突然起了兴趣,让车夫停着,她自己一边游街一边走回定府。 “小言先回去,慕鹤安跟着本宫就行。” 她这兴趣来得突然,除了车夫,剩下的侍卫和侍女都是姬逐鹤带来的人,车夫不过拿钱办事,报酬高了自然不会为难他们。 姬逐鹤戴上幂篱,故意放慢脚步跟在傅封安身后,“这是北街?” “是。” 傅封安突然停住,姬逐鹤被幂篱挡住了视野,也是没料到前面的人会突然停下,头就匡匡砸上去,痛了半晌。 幂篱碍事,但也没有办法。傅封安的后背也跟铁一样,这一头砸上去不知道是后背痛还是头更痛。 “你……突然停下做甚?” 他只说:“您走前面。” “这不妥,如果身份让人发现了可就不安全了,你在前面做主人,又或者……”姬逐鹤没有往下说,上前一步勾住了傅封安的手臂,小心贴上去,“我们伪装成一对鸳鸯。” 戴着幂篱即便抬头也不好看清他的表情,但姬逐鹤听到了一声笑,勾搭上的这人竟然笑了! 姬逐鹤喜欢这人的眼睛,也不知他这脸上挂上笑会好看到何种地步。 傅封安也照做,不由分说问:“想去哪?” “酒楼。” 她声音娇软起来,活像了一只粘人的猫。 酒楼里探消息是个不错的选择,傅封安对此地的熟悉胜过姬逐鹤先前所猜测的,越跟着此人,她越觉得可疑。 酒楼内,傅封安等着姬逐鹤自己找了地儿坐下,就找了老板上了三坛招牌酒。 姬逐鹤不由分说打开酒坛子盛了一碗,先闻了味道,说:“齐国的酒似乎不容易醉人?” “这酒酒味不重,不容易让人发现您喝了酒。” 姬逐鹤寻思着自己似乎也没有让他这么细致,不过他出发点是好的。若是回了定府让人闻到了公主一身的酒味,其他下人会如何向宫里的人报备可难说了。 “有淳王的消息吗?” “如殿下所想的,明月坊坊主将淳王拦了下来,他看了您的信就回了边北。” 姬逐鹤疑惑:“没有一点犹豫?” “没有。”傅封安把自己盛的酒喝了,就算是看不到姬逐鹤幂篱下的表情,他也能把握一点她的情绪,他继续倒酒,问“您后悔了吗?” “当然不后悔。我不喜欢羽国,在那里我会成为淳王的软肋,那些皇子们想置我于死地,姬留玉,别看着他表面正人君子,其实许多事情都是他唆使姬文君做的。曲东一事,跟他脱不了干系。” 她现在仍对那事耿耿于怀,可想而知她不仅仅是被吓到了。那日见她魂不守舍回到村子里他就应该想到。 但是姬逐鹤当时仍穿着花云衫,除了戚闵、傅封安以及小言,没人知道花云会上的角儿就是姬逐鹤。也不会有人相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杀了那么多人。 这么想来萧照宣出现在曲东倒还真是及时。但那个解围的蒙面男人又是什么身份?又去了哪里? 不知不觉一坛酒已经被姬逐鹤喝空,傅封安看她不紧不慢一直倒,总算是对她的酒量有了深刻认知。 “一早就听说了,殿下在明月坊练出了好酒量,就连淳王都甘拜下风。”傅封安到现在为止连第三碗都不到,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侍卫有什么强制的要求,对什么都很克制。 舒贺反而不一样,口无遮拦,在定府也讨人喜欢。 “你们侍卫都是如此?”姬逐鹤没忍住问,“话憋在心里会难受,克制欲望也不行,我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你大可以放开了。” “这些话,我也想送给您。从下马车开始您就有什么想说的了,还故意找了喧闹的酒楼。怎么到了这儿,您反而缄默不言了?” 姬逐鹤抬眼看他,说:“我要是问傅封安的事情,你会告诉本宫吗?你和他都是淳王的人,都不会乖乖听本宫的话。” “臣是您的人。”傅封安笑起来,手指点了点唇,“您不觉得吗?那夜被占便宜的,是臣。” “你……”姬逐鹤和萧照宣成亲从没有夫妻之实,这种调戏人的戏码都是伪装淳王花天酒地的时候学来的,所以就算反被人调戏了她也不会害羞,“既然你都承认了,是不是该回答了?” 傅封安听到姬逐鹤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承认,也就没有继续和她调笑。他变脸很快,冷脸几乎是一瞬间。 “淳王身边没有其他手下,至于傅封安,方便问问殿下,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个名字吗?” 重生这事不能透露,而且说出来他肯定也会笑姬逐鹤在怀疑他是不是太好忽悠了。 “皇兄有一封这人送来的信。” 前世,这信在姬逐鹤寻找黑匣子的时候翻到过,但这人的信留着无非会落人抓住把柄,便由姬逐鹤亲自烧毁了。 她记得,寄信的日期是淳王封王的日子,是一封贺喜信。 傅封安用手指舀酒水,半信半疑。 “可他听起来不像善茬,殿下寻这人,是为了合作?还是……” “杀他。” 姬逐鹤掀开幂篱的半边纱,那是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 - “就慕侍卫陪着昌羽公主吗?路上耽搁的时间久了吧?” 一进府,舒贺就在他们面前大声抒不悦。 他和昌羽公主身边的侍卫是有些互看不顺眼,其他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姬逐鹤没有闲心去管他们有什么恩怨,让小言和其他侍女跟着一起进屋去准备沐浴。 舒贺对他们今日在宫里的见闻很感兴趣,但还是选择了用容易惹人不高兴的方式问:“心情如何?太子和公主,这俩的身份才匹配更合适吧?” 傅封安:“殿下有自己的想法,万一……她看上的是那位恪王殿下呢?” “……怎么可能?恪王不曾见过昌羽公主吧?”舒贺反被人戳到了不开心的点,准备离 19. 第19章 《逐鹤(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姬逐鹤可不愿意在这俩之间当冤大头,不等忠王妃开口问,姬逐鹤就先斩了。 “三殿下,既然佳人在侧,咱们改日再约吧?” 她殊不知这一句话,让本没脾气的忠王妃记起了仇。 姬逐鹤身后跟着傅封安和小言,一融入了西街的人群就找不到了。 忠王妃秦知意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人妻模样,笑容和善道:“殿下要去哪里逛?知意正好无事,可陪殿下走走。” 今日短暂与忠王打了交道,姬逐鹤对男人心大再次有了新的领悟。忠王妃看着不是好招惹的人,这是女人的直觉。 “慕鹤安,你清楚忠王妃吗?” 傅封安:“在街上,您也不怕有人跟着。” 西街找不到可以谈话的酒楼,姬逐鹤就假装去挑胭脂水粉。不管什么铺子都是挤满了人,有的姑娘从铺子里出来就是变了一身气质,从头到脚都华贵得很。 而姬逐鹤一身落伍的素群也突出,素的惹人发笑。 “那是哪家的庶女?西街她也敢来?” 贵气的姑娘都站在一堆,姬逐鹤站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不受任何干扰地慢慢挑起水粉。 “这颜色,小言,你觉得好看吗?” “殿下,这里的人有些……不善。” 小言挨近了轻轻提醒,但姬逐鹤仍不当做回事。 美人街的确有不少齐国的美人。姬逐鹤把方才拿给小言看的那盒拿走,看准了柜台过去。 她把盒子推过去,淡淡说:“我要见你们掌柜。” 看店的姑娘看到姬逐鹤推出的这一盒水粉,先是一愣,然后找了身边的人替自己看店。 “姑娘随我来。” 水粉铺子来得不多,如果不是多亏了傅水竹,姬逐鹤也找不到这儿藏着的熟人。 明月坊坊主的妹妹就在齐国做生意,在临走之前坊主还再三强调了有事可找到水粉铺。 三楼雅间里留着淡香,味道比街上的胭脂水粉不知淡了多少倍,上了这一层,顿时感觉人都清醒了不少。 掌柜香菱见到姬逐鹤便先行了屈膝礼,道:“香菱受坊主所托,一直等着殿下,殿下可是别来无恙?” 傅封安和小言被拦在了门外,姬逐鹤进去后就直接进入主题。 “想必你已经知道本宫要嫁的或许是某位皇子。你在齐国待的久,这几位皇子之中,你可有觉得不错的?” “让香菱提议吗?”香菱脑袋歪了一下,似乎真的有在认真率选,“非要挑一个的话,还是五皇子吧。恪王倍受齐王宠爱,能文善武,听说此人也颇有鹰王的风气。” “你也知道鹰?” “殿下不知道吗?鹰在齐国可是奉为信仰一样的存在呢。听说齐国还有一个鹰之王,人称鹰眼。” 这个称呼姬逐鹤听多了,可没见到那人听了再多也只能觉得这是传谣骗骗那些有信仰的人的。 “五皇子是鹰吗?” “殿下怎么会这么想?”香菱一笑,姬逐鹤就知道了这个可能性不太大,“五皇子和鹰眼是朋友,他们一起长大,但……也差了很多。” 关于傅封安的事情听了太多反而让姬逐鹤会误以为这就是一头鹰的名字。她是很想杀了傅封安为曾经的淳王报仇,但如果这人是改变局势的关键,她也可以放手一搏。 香菱最后说:“春猎上,殿下或许能见到那位五皇子。齐王的奖赏都很丰厚,殿下如果有兴趣,我可以买通一些参加狩猎的公子家,替殿下拿个魁首。” “……春猎本就是给人取乐,你都说了五皇子也会在场,本宫可没有命敢去争这些了。” …… 春猎制备的用具并不多,和出手阔绰的人家比起来,姬逐鹤派人制备的实在普通。 她原先准备用剑的,因为她弓箭并不能保证百发百中。 傅封安也差点痛斥她,从来没有打猎带剑的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他这是在跟本宫生气?”去猎场的路上,姬逐鹤问了第三次,“慕鹤安敢跟本宫生气了?” 小言觉得自家殿下情绪一直很稳定,今天倒是在她脸上见到了好几种表情。 特别是嘴里说“慕鹤安”三个字,至少变了四个表情。 马车停了下来,外边说话的是猎场外的礼官。 “昌羽公主,这边就需要请您下车走了。” “本宫知道了。” 姬逐鹤由着小言搀扶下马车,还刻意不将目光往慕鹤安身上放过去。 猎场巡查的侍卫众多,这都没什么好奇怪的。齐王在这儿,自然要将一国之君的安危照料好。 他们狩猎所带来的工具需得另外检查,侍官看到不少华而不实的弓箭,眼睛都被晃疼了。 傅封安抱着姬逐鹤的弓箭匣子,在侍官面前缓缓打开。 “这是哪位贵人的?”侍官好不容易看到一张不晃眼的正常弓箭,没忍住多问了一嘴。 傅封安很不想答,但是怕侍官之后会为难,就答了封号:“昌羽公主。” 侍官轻轻“喔”了一下,笑得跟老狐狸一样,说道:“是昌羽公主啊,今年的赏赐也是很丰富,老臣这边就先预祝昌羽公主能有运气拔得头筹。” 能不能头筹不知道,但这赏赐姬逐鹤应该能有幸分一杯羹。 姬逐鹤在廊亭内跪坐下,她被安排在太子妃和忠王妃之间,这个位置实在是巧妙得很。 卢芳舒拿起一块糕点,跟姬逐鹤介绍:“昌羽公主,这是新来的厨子做的,你且尝尝?” 齐王年纪大了,狩猎庆典一事都分给了太子把持,皇后娘娘和太子妃便是尽力辅佐,比如招待宾客这事,她们就出了主意。 太子妃喜甜食,但也偏爱酸醋口,就和她性格一样,人也好亲近。 但旁边的忠王妃就有些不太和善了。她面上没什么波澜,对其他姑娘们都是轻轻抿嘴笑打招呼,但仍然带着一股子疏远气质。 再一看她桌案上的吃食,偏辣的居多。 “昌羽公主没见过这些糕点吧?太子妃姐姐不如待狩猎会结束,将剩下的零嘴都送给公主殿下。毕竟定府那地儿,水土养不好人。”忠王妃突然出言讽刺,句句都带刺。 太子妃想必是听惯了她的冷言冷语,一脸歉意对姬逐鹤说:“昌羽公主莫太在意,若是有喜欢的,本宫可以吩咐厨子做些新的送去。” 姬逐鹤一块糕点未动,两边的王妃倒先关心起来。其实说实话,她并不想继续坐在这儿感受水火不相容是什么感觉。 齐王的圣驾已经进了猎场,在场的所有人均在同一刻起身下拜。 “恭迎陛下——” 圣驾落在正中央的廊亭前,皇后扶着齐王去落座。齐王边走边说:“诸 20. 第20章 《逐鹤(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姬逐鹤气算是消了一半。她也觉得自己总是喜欢在无人打扰的时候和他多打开天窗,说亮话。 “本宫跟你说了报酬能加,是你自己说不要的。” 她嘴角扬了扬,并没有完全笑出来。 这种时候可不能让步了,得让人长长记性,知道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傅封安有记忆,不过他也不觉得自己这会儿后悔有什么不对的,便同她开始了讲价。 “不如,殿下给属下一个承诺如何?” “承诺?你还敢要?”姬逐鹤依稀记得在曲东,他就是问了姬逐鹤要一个“不去参加花云会”的承诺。因为偶然遇上了主动搭讪的戚闵将军,姬逐鹤最终毁了约,但那都是意外。 姬逐鹤的承诺已经不太管用了。她为了一个承诺亲手将自己的性命交托给了别人,假设面前这个慕鹤安真真确确是属于淳王的人,她也不敢。 姬逐鹤吸了一口气,答得有些无奈:“本宫的承诺,不一定有保证,你真的敢要?” 傅封安竟也毫不犹豫:“殿下敢给,属下自然敢要。” 他似乎没有一点儿后怕,不知是胆大还是藏得深。先前,姬逐鹤从他下棋便能看出来,他大概率是那个后者。 可她不明白,他藏得如此深是为了什么。 林子挡不到的地方,日光也刺眼,他们一前一后走着,倒是还看到了几只从林子更深处逃窜出来的野鹿。 姬逐鹤正好借机会找找手感,每次瞄准都是往着死门上去的,纵是淳王姬淳沅来了也要说上一句“这丫头心狠”。 这里也就那位五皇子和姬逐鹤在争夺猎物,五皇子大概率也是看不上这鹿,等时候到了再喊人来清数也无妨。 傅封安继续跟着,看着地上几乎是被三箭毙命的鹿,还起了怜惜之心。 越是往深处去,野兽的低吼就能听得更清晰,稍微有风动,姬逐鹤全身就颤肃了一下。 傅封安在后边向她提议:“要不属下替您开路?” “你觉得本宫会怕?” “殿下怕不怕属下不知道。”傅封安话似乎还未说完,眼睛在那一瞬间就瞟到了银箭射出来的那道光,掌心拍上马背,整个人凌空跃起,空手接了射出来的冷箭。 他手心被擦出了血,人还是稳稳落地,在姬逐鹤眼前晃了晃那支箭,脸上却是有些得意。 “但是属下怕了。” 姬逐鹤看着那支冷箭,然后往着箭来的深林看。 她不悦已经写在了脸上,冲着未知的深林里质问:“何人敢动本宫的人?” “本王不是说了?不喜与人争夺猎物,入圈者便与野兽一样,杀。”最后那个字说得轻轻的,不知怎么回事,他的口吻像极了慕鹤安。 姬逐鹤紧盯着深林里出来的黑衣公子。他被面具遮挡的下半脸溅了血似乎还未来得及擦,加上这语气,活像是不好惹的阎王。 傅封安此时的表情有些微妙,不光姬逐鹤觉得这人与他的语气像,他自己也这么认为。 他转了手里的箭,朝姬逐鹤说:“殿下,这位应该就是五皇子,看起来有些不善呢。” “五皇子?”姬逐鹤猜到了这人的身份,但她此刻心情不大好,也不准备将此人放在眼里,“本宫听说左林凶兽不好打猎,五皇子莫不是抓不到就冲着我们撒气?” “激将法?”五皇子傅贺疏冷箭搭弦,瞄在了姬逐鹤左心口上,一点儿也不客气,“羽国公主又如何?自己进了左林寻死路,就不要怪本王不留情。” 姬逐鹤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假笑问:“那恪王殿下有没有兴趣与我们比一场?” 傅贺疏已经将弓箭的弦拉紧,只要手一松,就能将姬逐鹤的命留在此地。不过他一听到那句“比一场”,居然还心动了一下。 他慢慢将弓弦归位,问起:“比什么?你拿什么比?” “左林所剩的猎物应该不多了,若要夺魁,少不了找一些深林里的凶兽。但是我看恪王殿下身边也没带人,倒不如这样,我们比比谁捕的猎物多、更有价值,赢的一方,可以拿走输者所有的猎物,如何?” 傅贺疏收箭,冷哼道:“你这是在给自己下套,这是一场昌羽公主你必输的局。” 姬逐鹤倒是先不押结果,定了时间:“结束之前,在此地汇合?” “随意。” 傅贺疏脚上一蹬,骑着马又往深林去,看着就是赢心重的人。 傅封安将自己的马绳牵住,不等姬逐鹤催促就准备进林。 但是姬逐鹤这声叫停也及时,有那么一瞬间傅封安也在想这是不是为了支开傅贺疏让自己逃跑的权宜之计。 “等等。”姬逐鹤从傅贺疏消失就一直盯着他那血淋淋的手看,最后将自己束发的发带扯了下来,“自己包扎。” 傅封安有些受宠若惊,一只手接发带,另一只手竟然还带着气似的,生生将箭给折断了。 姬逐鹤一只眼睛半闭上,不知怎的就和冷箭共情上了。 她看着“不知好歹”的傅封安,重申了一遍:“如果连自己都照顾不好,那可是没有本事能保护本宫的。” “属下知道了,但今日情况特殊,殿下能不能稍微消消气?” 姬逐鹤眼睛放大,一本正经解释:“本宫没有生气,包扎好了就去找猎物。” 他们并没有深入太多,傅封安这时候表现得倒是出姬逐鹤的意料。只要是他带路,总能找到几只逃窜的小兔子。 “还不够啊。”姬逐鹤下马,将吓晕的两只兔子提起来,装进了马上的小麻袋里,“这树上有磨爪子的痕迹,应当有几只大的野兽。” “那属下就把它们引出来。”傅封安将包扎的绸带扯下,将指甲陷进伤口,一边滴血一边往前走。 姬逐鹤没有说话,看着他一步步把自己玩进去。 明明来齐国之前,他还没这么喜欢和自己闲聊、出主意来着。 野兽对腥味都很敏感,尤其是这新鲜的血。 附近的草丛都有了动静,姬逐鹤怕傅封安这个不要命的真把自己玩了进去,策起马追上去,一只手往下伸要拉他。 “抓着我!上马!” “不急。” 傅封安不紧不慢将发带系在手腕上,拔出了腰间的剑。 “吼——” 草丛被踩平,连着招来了几头老虎,不过好在他们没被包围,也有路可逃。 她的马“哼哼”几声,还都是颤音。面对这眼前一看便知凶残的野兽,它竟然先一步怕了。 “这几头老虎……冲着你来的吧?” “殿下这是什么话?”傅封安笑得有些无奈,还摇了摇头否认,“该同甘共苦的时候,殿下就该同属下就要一起面对啊,待会儿属下希望殿下您能瞄准一些,毕竟人身后没有眼睛。” 姬逐鹤从马上背着的箭囊中抽箭,瞄准着蠢蠢欲动的老虎。傅封安倒也冲得快,好些次都让姬逐鹤担心把他一起给送走了。 但对傅封安来说,避 21. 第21章 《逐鹤(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听到姬逐鹤如此认真的说出这些话,傅封安心中感觉懊悔极了。 如果她知道了一直想要杀的傅封安就在自己身边,还是自己曾经信任的侍卫,她会真的狠下心吗?她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欺骗,更加的憎恨自己? 傅封安想最后说一句,但姬逐鹤已经先开口。 “到了。” “嗙——” 一只灰熊将什么摁在树上,那一声闷响瞬间将姬逐鹤与傅封安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傅封安就疾步冲过去。 姬逐鹤射出一记箭要将熊引过来,但距离仍是过远,虽然扎到了熊,但这伤不够致命。 “呜!”灰熊闷哼,两个爪子敲击了自己的胸口泄愤,最后才转身对傅封安他们二人展露出敌意,“呜——” 灰熊想要冲姬逐鹤过去,但傅封安早已拦在前面,他负责拖延时间,让姬逐鹤好将恪王带到安全的地方。 树桩下,恪王傅贺疏心口被熊爪抓出了伤,他抱着手臂,仍在积蓄力量站起来。 “我扶你上马!”姬逐鹤在他面前下马,一手伸上来,“我的侍卫不会和它僵持太久,必须赶紧离开。” 傅贺疏看着她便心生嫌弃,但也忍住了没动手,而是嘴硬道:“本王不需要欠你人情,方才只是大意,滚。” 姬逐鹤不喜欢听人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她才不管这会不会让傅贺疏伤口撕裂,猛生了一股力将人拽起来,让此人心口狠狠砸在了马背上。 她钳制住傅贺疏一只手,另一手按着他的后肩,实在是不客气,隐隐要发怒“恪王殿下,本宫也不是很好说话的一个人,既然你倔,那也不要怪我不给面子了。毕竟啊……救人一命可好抵过几月的吃斋念佛呢。” 傅贺疏心口的伤撕裂得更开,但他还是死死咬紧牙关强逼着自己熬过去,一点儿也不愿意示弱。 姬逐鹤不管他。毕竟这是他自己不要命弄出来的,到现在还不肯服输,比起断胳膊断腿,这点伤已经是小的了。 这马她已经骑的得心应手,身后的恪王大气还没喘一口,就听着姬逐鹤对自己命令道:“待会儿记得把我的侍卫捎上。” 傅贺疏觉得自己怎么说也是伤得最重的,再次嘴硬问。 “本王凭什么要……” “不听的话,把你丢下去喂熊,恪王殿下敢不敢试试?” 这女人……心可真歹毒。 傅贺疏不得已妥协,准备好了手去捞傅封安。 姬逐鹤锁紧眉头从灰熊侧边冲过去,傅封安和她倒是心有灵犀,抓住了傅贺疏那伸得极不情愿的手上了马背。 骑马比马车可颠簸多了,姬逐鹤的后背贴到了傅贺疏血淋淋的胸膛,感到了一阵发凉。傅贺疏也强撑了太久,几乎没了意识,脑袋就要往姬逐鹤薄肩上砸下去。 不过因为傅封安也在,这事最后没有发生。 他扶着傅贺疏的肩,说:“殿下,直接出林吧?属下待会儿数清猎物,您先带恪王出去。” 他在为姬逐鹤考虑。 如果所有人看到姬逐鹤救了恪王,那将是大功一件。 姬逐鹤看着傅封安下马,心里很不是滋味。 “……记得早些出来,本宫不喜欢等人的。” 从猎林出来最早的不是姬逐鹤,收获颇丰的忠王妃擦干了手准备回到廊亭下休息,就听着有策马声。能提前这么早出来的人并不多,除非胜券在握,不然都会熬到夕阳落山。 太子妃卢芳舒捏着帕子笑道:“忠王妃该不会遇到对手了吧?这榜二也要丢了。” 忠王妃想不到还有谁敢这么大胆与自己较量,撇头一看来者是空手而归的姬逐鹤,她突然嗤笑出来。 “太子妃莫要太早下断定,我在猎林里可没看到昌羽公主,也许是被草丛里的兔子吓到了跑回来了呢。” 她站在这儿也看不太清,若是观察再仔细些,一定能注意到她背后的恪王。 “是恪王殿下?殿下怎么了?” 老官们看着靠在昌羽公主背上的傅贺疏,都后背冒冷汗,另一边的太医们踌躇不前,又听了姬逐鹤一嗓子喊过来。 “愣着做什么!恪王受伤了,还不来人!” 齐王看到姬逐鹤扛着傅贺疏的肩,一时间也担心,问身边的皇后:“这是怎么回事?老五怎的受伤了?” 皇后起身,说道:“臣妾去看看,陛下先莫要担心。” 太医们将恪王扶走,皇后只是轻轻看了一眼当做关心,最主要还是往姬逐鹤这儿过来问清楚原因。 她看了五皇子心口那伤还不小,为了让皇帝那边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于是小心试探问着面前的姬逐鹤。 “昌羽公主,能同本宫说说是发生了何事吗?为何恪王会受伤?” 傅贺疏不仅是齐王的爱子,还被不少人追捧当成第二个鹰眼,如果今日他出了什么事,进了猎林的人都会遭罪。 “恪王殿下在深林里遇到了熊,逐鹤也是觉得右林里抢不过其他人,所以选了左林。也是误打误撞遇见了和野兽搏斗的恪王,至于更多的,皇后娘娘还是之后问恪王殿下吧?” “左林……选了那个地方昌羽公主倒也是有胆量。”皇后知道这地方的野兽都不好惹,除了五皇子傅贺疏没人敢一个人挑左林走。 昌羽公主这话半真半假,就算是选右林竞争太大,也不应该碰巧就撞上了被野兽攻击的傅贺疏。要知道这么多年以来,傅贺疏的战绩可都是从左林里打出来的。 皇后没有能再问的,于是走返回去将她的原话带给了齐王。 香已经燃尽,收获颇丰的人都将猎物拖了出来。忠王妃也是不出所料猎得的是最多的。看到这里,太子妃一瞬间就笑得没那么开心了。 “忠王妃武将世家出身,没人敢与她争,本宫倒也是习惯了。” “忠王妃,虎八头、鹿五头、蛇七条……” 傅贺疏所在的廊亭下,太医替他抹好药,纱布也跟着打好了。坐在旁边看书的二皇子傅元看了他这伤口,下意识用手里的书挡了挡鼻子。 “五弟今年不与忠王妃争魁首了?” “……”傅贺疏盯着在对面廊亭坐下的姬逐鹤,将自己身边的侍卫叫了过来,“林福,昌羽公主的猎物可清算出来了?” “回殿下,昌羽公主出来的时候只带了几只兔子,有……什么问题吗?” 傅贺疏招手示意了侍卫凑近些,他小声说了几句,这人就迅速走下了廊亭往清数的侍从那去。 “听说昌羽公主就带回来了几只兔子?”忠王妃笑着坐下,目前为止在场之内已经清数的人之中她是榜首,如此得意似乎也没什么不对,“恪王今年时运不顺啊,昌羽公主呢?听说你就带回来了几只兔子?” “逐鹤对争魁首不感兴趣,这些兔子也准备带着好生养着。”姬逐鹤静静听着侍从报数,明明傅贺疏已经醒了,但迟迟不见人将他的猎物抬出来。 总不可能他的猎物就那一头熊,还没有捕到? “殿下。”小言从后面回来,轻轻跪下凑到了姬逐鹤耳边,“刚刚有人来带话,我们 22. 第 22 章 《逐鹤(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因为姬逐鹤这风头出得太响亮,难得有希望夺魁首的忠王妃此时气得要摔东西了。 将门女子,她脾气大点不是什么秘密。但自从被指为了忠王的王妃,她就很少如此暴躁了。 姬逐鹤受了赏赐,此时也不愿意回廊亭坐着。 傅封安净了手和脸,重新跟在了她身后。 “殿下,不高兴吗?” “高兴,自然高兴。”姬逐鹤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是连个假笑都不愿意有了,“你让本宫抢了风头,这群齐国人,要气疯了。” 齐国人确实生气,但傅封安也看到了,齐王、皇后以及那位喜欢姬逐鹤的太子妃都是真的高兴。 “可是……如果属下没有将那些猎物带出来,恪王殿下那边调换的也是够殿下夺魁了。” 姬逐鹤没有能反驳的,齐王那儿的赏赐她方才从侍官那儿看了眼,待会儿回定府就会与她顺路运走了。 不过她走的方向不是停马车的地儿,是猎物处决的一个棚。 捕猎的猎物能有许多用处,他们的皮毛能制成衣裳,肉也能用来烹饪。有些公子们或许还会有制成标本的兴趣,也会顺手挑走一些。 恪王的随侍林福也在此,不过他不是来挑猎物的。 姬逐鹤在廊亭下看见过他和傅贺疏交谈,便问:“恪王不亲自来吗?” 林福转身退了一步,边行礼边答:“殿下没有要带走的猎物,在下只是来负责人清场的。” “……那正好,本宫要找猎物,那一袋兔子丢哪了?” “兔子?”林福刚才已经将猎物都扫过了一眼,这其中的兔子只有恪王吩咐调换过来的那一袋,“昌羽公主说的是……恪王殿下的猎物吗?” 恪王这随侍的戏倒是也演得不错,姬逐鹤含笑点头,没有答。林福早就明了她的意思,跨出几步去一边提起了那个麻袋。 “都在里边,不过昌羽公主要这些兔子做甚?” “养着。”她看着傅封安揽起麻袋,这时候发自内心笑得更明媚了,“那本宫便走了,还劳烦你转达一下恪王殿下,莫要生气了。” 提前离场的人倒也不多,齐王看着姬逐鹤带着一脸笑挑走了想要的猎物,刚拿起的酒杯都跟着手停滞在半空许久。 他并未撇头,对着身边的下官说道:“像极了,你说是吗?杜元。” 杜元公公也眯起眼睛看了,附和齐王:“陛下说得不错,昌羽公主的确像极了禾悦姑娘。” 傅贺疏知道了姬逐鹤特意去寻了那被掉包的兔子,心里不禁疑惑起来。 他也准备离席,便小声问:“那些兔子不是让你安排找个地方埋了?她怎么会想要养着死了的东西?” 林福这会儿没法解释。先前他就犹豫不知道如何开口,所以他去后边清场的时候就在犹豫这活着的兔子埋了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但眼下的确没有更好的解释了,他便直说道:“殿下,那袋兔子其实……只是吓晕了过去,也没有血的。” 傅贺疏听了便浑身不舒服,总想着说些什么让自己不那么难受。他也是想了想措辞,连叫着身后的林福跟自己一同附和:“昌羽公主果然只是当过家家似的,对兔子这种东西也不敢下死手,难怪忠王妃都不服气呢。” 恪王和忠王妃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以往狩猎争魁首也不会冷言冷语讽刺,而且听他主动提起忠王妃,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 甚至林福都在好奇了,那位昌羽公主到底做了什么。 不仅让恪王主动将猎物全部拱手让人,还一边说着人家没有实力。 ……定府。 姬逐鹤站着看礼品一点一点抬入府内,除了些华贵的宫服首饰,已经没有什么实用的了。 负责一同清点礼品的侍官最后进了府,将一个木匣子捧了进来,说道:“昌羽公主,这是陛下特意吩咐让下官一定要亲手送来的。” 匣子里装的东西必然又是贵重首饰。她没有物欲,也只是淡淡答话:“那逐鹤就先在这儿谢谢齐王的赏赐了。” 侍官把匣子给了小言拿着,人也是干脆。 “昌羽公主若是喜欢便好,那下官就先告辞了。” 府门关的轻轻的,小言捧着匣子问:“殿下不看看吗?” “应当是夜明珠之类的东西,找个地方放着就行,不用在意。” “匣子?”这时候舒贺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出来,一下就闪到了小言身边,“听说狩猎胜者拿到的宝物都不一样,只有魁首才能得到陛下御赐的奖励。” 姬逐鹤对他突然出现并不是很惊讶,反倒问:“你喜欢?” 舒贺立刻把脖子往后扭,疯狂摇手拒绝“属下对这个不感兴趣,但是想看看殿下打开之后的表情。” “……一个首饰盒子里还能装着什么?”姬逐鹤将匣子拿到手中,把锁孔转开揭开了匣子。 这里面的东西说是普通也是真普通,这是一支簪子。 ——一支雕刻精美的白花簪。 傅封安挑眉,似乎对这东西有些熟悉。 “花云簪。” “哦,原来殿下身边还有人知道这东西的名字。”舒贺下意识想要咬指头,他看傅封安的眼神也不再有着敌意,反而还是破有兴趣的,“慕侍卫,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姬逐鹤只是听着“花云簪”就将它与花云会、花云衫联系了起来。这簪子也确实和花云衫太像,简直就是一对。 “这簪子……是禾悦的?” 舒贺听她这语气,好似乎也只是听过“禾悦”这个名字,并不认识此人。 他怀疑了一下,问:“殿下不认识禾悦这人吗?” “不曾听过。” 小言也跟着一头雾水,说:“小将军不如直接说吧。” “那我可就说了。禾悦姑娘是陛下,咱们齐王陛下念念不忘的一个……怎么说呢,就是爱慕的一个女子。她是大漠的女人,当年那一支剑舞鼓舞了羽国将士的信心,那场战也有不少记录,昌羽公主应该听过?” “听过一些,可……禾悦鼓舞的是羽国的将士,齐王陛下怎么会爱上一个敌人的帮手?” 舒贺这会儿不知道如何解释,其实他也不理解,为什么齐王会喜欢一个与自己对立的女人。 那个时候的齐王不过是被老皇帝要求去战场上 23. 第23章 《逐鹤(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姬逐鹤没有一点要退缩的意思,也是,一个连杀人、和亲都不惧怕了的人,还会怕成为他人的猎物吗? 她两手握在一块儿,数着:“明日,该去恪王府了。” 傅封安把头转过去,这是不再想同她交流的意思。 不过这也达成她想要的目的了,她想看自己身边这个侍卫有没有在乎自己。很显然,答案是在乎的。 翌日,马车停在恪王府外。 府外的侍卫们也都是一脸疑惑,也并未事先收到通知有客人会来访。 林福也是听人汇报有客来访,这才出来赔个不是。 “昌羽公主,恪王殿下今日不招待贵客,不如改日吧?” 姬逐鹤掀开窗帘,问:“恪王不在府内?” 林福不敢吭声,但这恪王的确不在府内,若是自作主张将人带进去了,傅贺疏也确实不会热情招待。 姬逐鹤现在耐心多的可怕,就坐在马车内等。 她给人的威慑并不强,但好歹是皇族,林福在王府外头候着,一心求着去给恪王报信的人能早些将人带回来。 傅封安牵着马绳,轻轻道:“殿下,不如先去别处逛逛吧?恪王一时半会儿应该也赶不回来。” “你也觉得恪王不在?”姬逐鹤没有压抑自己的笑声,以傅贺疏的性格,不会肆意让人堵在府外的。若是他在府中,林福来传的话就是让他们走了。 不多时,这道上就多出来了马蹄声。林福侧目看,心中这郁结的气总算是吐了出来。 “殿下……” “吁。”傅贺疏脸上面具没摘,收紧马绳挡住马车的前路,冷声问,“昌羽公主上我王府,所谓何事?” 姬逐鹤没出来,放声答:“齐王陛下如此命令的,要本宫自己与五位皇子往来试试,找一找合自己眼缘的……驸马。” 不知是不是“驸马”这俩字戳了傅贺疏痛处,他的马踏了踏马蹄,似乎就是准备往前一冲,要弄个双方都伤的局势。 但傅贺疏还是收了脾气,驾马停在了车窗边,也不知这人是如何算准的,从遮挡的帘子外出了一剑,正好架在了姬逐鹤的玉颈之下。 姬逐鹤并不怕他的威胁,她往窗外看,对着傅贺疏笑道。 “恪王殿下如此,本宫怕是做鬼也要缠着你才好。” 傅贺疏这一剑是真的会冲她的玉颈下来,他剑刃已经贴在姬逐鹤肌肤上,如他的声音一样冷冰冰的。 “威胁本王?你就不怕在这宣都也待不下去?” “不过是换个地方寄人篱下,本宫不在乎。”姬逐鹤两指夹住他的剑,不过傅贺疏的力气可不是她能比得过的。 这会儿傅贺疏也是不给她吃点儿苦头便不会轻易解气,他将剑稍微抛起来反握住,在马车内坐着的美人玉颈下留了伤。 他剑抽出来时带了血,林福顿时被吓到了,赶紧就招呼着道:“殿下?来人宣医!” 傅封安听到收剑的声音,第一个动作便是掀开身后的帘子。 姬逐鹤左手盖住玉颈上的伤口,脸色苍白,“本宫无事。” 若此刻小言也一同跟着,傅贺疏根本没机会下此手。傅封安从不会冲动,但他只是看到了姬逐鹤颈下止不住的血,就提着剑踏到傅贺疏马边,以同样的方式在齐国恪王颈下留了剑伤。 林福这心要被面前这三人搅得一团糟,好在附近的医馆也近,医师踢了下脚,冲着还将剑指在傅贺疏脖子下的傅封安道:“哎哟这是闹的哪出呢?公子赶紧把剑放下吧,恪王这伤若不不处理好可是会留疤的!” 傅封安没让傅贺疏有时间开口,他就这么僵持挟持了恪王。 “先给马车内的人看。” 医师怕这人动齐王的爱子,也不敢不从,加快了脚步上了马车。他看到马车内的姑娘时,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看花了。 “姑娘……姑娘这伤……” “不必多问,做你该做的。”姬逐鹤放下手,看医师将血迹擦干抹药,最后给她缠上绷带。 医师动作利索,手上发抖也不影响一点儿。他猜到了一点儿马车内这位姑娘的身份,完成了她的包扎便大跨步下马车,向傅封安交代起来。 “这位公子,那姑娘已经无碍,可否放下剑了?” “……还不放?” 傅贺疏斜眼看他,倒也不怕傅封安再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这是宣都,就算傅封安能让自己全身而退,但姬逐鹤毕竟是他的主人,他都如此护主,怎么可能会丢下主人自己当逃兵。 “……本宫命令你,放下。”姬逐鹤从马车上下来,看到傅贺疏脖子下那道与自己差不多的剑伤,不知为何突然满意了起来,“恪王殿下这些日子还是少出府为妙啊,弄的一身伤,心疼的还是陛下。” 傅贺疏翻身下马,抓着姬逐鹤的一手就往王府内走。 “昌羽公主不是想与本王增进感情吗?那本王就邀公主进府一叙!” …… 姬逐鹤坐下揉手腕,看着院子里的人都遣退了大半。 “本宫还以为今日进不了恪王府的大门呢。” 傅贺疏脖子上缠了与姬逐鹤一样的绷带,这会儿府内还不清楚原因的侍女都在小声传着。 “恪王殿下这是逗弄昌羽公主笑的新手法吗?” “许是方才牵公主进府的时候太用力了,公主生气了,殿下想着办法逗佳人一笑呢。” 这些话传入姬逐鹤耳中才是最不幸的。面前的傅贺疏脸已经黑了一些,姬逐鹤又跟着煽风点火问:“本宫似乎是恪王殿下第一个牵进府的女子?难怪有人羡慕。” “这不是什么值得羡慕的,”傅贺疏瞪着她,这眼神的确像是鹰犀利的目光,“昌羽公主纠缠本王不放,到底意欲何为?” 姬逐鹤两手放在膝上,笑起来真的很像一只漂亮狐狸。 “本宫很早就说了,来选驸马。” “但本王不需要王妃。”傅贺疏说得极认真,“本王即便要争那皇位,也不会借助一个女人的力量。” “可本宫恰好,没有能助恪王登皇位的力量。”姬逐鹤想着如果面前有个棋盘便好了,她就能分析一下傅贺疏犹豫的点在何处,“你我二人联手,未必有坏处。” 傅贺疏此刻卸了佩剑,但解气的方法今日已经试过一种,他也没有闲心思去与心机深沉的姬逐鹤打哑迷。 “你想与本王联手?你要什么?你的筹码又是什么?” “本宫只想在宣都好好过完这一生,至于筹码……”姬逐鹤指甲弹了弹茶杯, 24. 第24章 《逐鹤(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既然是要做一出戏,自然要骗过身边的人。 定府外的守卫正要换班,却很不巧,被突然莅临的恪王府的人叫去了抬礼品。 小言还打着瞌睡,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收到皇子送的礼了。 隔三差五这府里就会堆满礼品,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姬逐鹤从不亲眼看的。 也不知是谁去通报了一声,姬逐鹤就迅速出来收礼,连小言都惊住了。她看着亲自过去拿了个裁刀裁礼品绸缎的姬逐鹤,下意识以为自家殿下这是被夺舍了。 “殿下,您不是一直都……” 姬逐鹤拿出一个珠玉簪子,眼里那高兴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她对着林福一笑,说:“回去记得跟恪王殿下说,本宫很喜欢他送的礼物。” 这下,小言更加确认姬逐鹤被夺舍了。 林福知道内情,也跟着演戏,拱手拜别:“属下定当把话带到,就不多叨扰殿下了。” 舒贺在无人主意间对着林福挑了眉,不过很快他就凑到了姬逐鹤身边,一点儿也不客气点评起这些珠宝首饰来。 “公主喜欢这种东西?可是我记得太子殿下送的要更多,也更有价值些呢。” “东西贵不贵重不是最重要的,这还得看人。”姬逐鹤笑久了也不觉得脸疼,反而还饶有趣味和他解释起来,“如果是本宫喜欢的人送的,本宫可是能将石头都当宝贝呢。” 舒贺退了一步,开始找傅封安说话:“我来这儿这么久可没见过她笑得这么真,难不成……昌羽公主心慕恪王了?” 他问傅封安很明显就是想火上浇油一把,不过观察这个人脸上的表情又别有一番趣味。舒贺干脆也不逗他了。 “嫁谁不好一定要嫁恪王,可惜了身边的人。” 礼品安排收进屋内之后,姬逐鹤就转身戴了要幂篱出府,方才刚让恪王府的人走,她这会儿应该也不会去找人。 小言问:“殿下要去哪里?” “散心。” 宣都内,公子和小姐们身边带着几个侍卫都不奇怪,姬逐鹤知道自己的容貌易惹人注意,现在她都戴上了幂篱,还是不知为何就吸引了这么多人的目光。 她突然停下来,回头瞟了一眼身后的舒贺的傅封安。 “你们做什么了?” 傅封安绝对是不可能做什么的,她这话主要问的是那个闲不住手的舒贺。 舒贺慌张摆手,答:“殿下,我什么也没做,慕鹤安能作证。” “他的确什么也没做。” 傅封安不会说谎,姬逐鹤不想继续追究这个。路边的人如何看她也不在乎了,本就是出来散心,还管旁人的目光做什么。 …… 姬逐鹤进了香菱所在的水粉铺子,这次她的侍卫可是连门都没踏进去。 香菱看着一直捂着鼻子的舒贺,关心道:“公子,西街胭脂水粉味道确实重了些,往后多来几次就行了。” “……殿下下次来西街的时候,还是让我做一下准备吧?” 香菱没有继续搭理这两位,领着姬逐鹤边走边介绍新上的水粉,很自然的进了一间试妆的房间。 姬逐鹤摘下幂篱,先叹了一口气。 “恪王这边本宫不确定他会不会守约,让你调查一下皇兄身边的人,可有结果了?” “对恪王来说,他最大的威胁便是傅封安。没有人会愿意一直当另一人的替代品的,他想找到傅封安证明自己的价值,殿下开的这个筹码对他来说,比任何东西都诱人。” 姬逐鹤咬着下唇,问结论:“所以你觉得,恪王能信任?若是他反悔,本宫又该如何?” “他不会。”香菱将准备好的花酒满上,有种说不出的高兴,“狩猎那日,殿下不就试探过了吗?恪王此人守诺,也不会记仇,可以说是五位皇子里最好相处的了。” 姬逐鹤摸着缠了绷带的玉颈,重复一遍。 “好相处……” 香菱知道的这些都是姬逐鹤深夜里用信鸽传信来的,不过她颈下的伤没提过,也是刚刚提恪王她犹豫了,香菱才猜到这或许与那人有关。 她叹气,略微有些无奈:“殿下,您确定这伤不是您刺激了他才有的吗?” 姬逐鹤才不想先前的事情,倒也算是看得开。 “倒也没关系,我皇兄送的那侍卫已经了了仇恨了,恪王也自损了。” “那侍卫……就是殿下拜托我查的慕鹤安吗?”香菱已是第二次见傅封安,已经对那人不陌生了,但却是没有搭话的机会,“侍卫,要护主才好啊,这么一看,淳王殿下选对了人。” “选对人,”姬逐鹤自己倒茶,听了这话竟然笑得有些难过了些,“香菱也觉得吗?” 他的确护主。可他护的人应该是淳王才对啊。 姬逐鹤亲手坐实了姬淳沅的罪名,作为她皇兄的暗卫,他竟然一句诘问也没有,一直跟着她,陪她走到了登基的那日。 香菱点点头,挪开书架上的花瓶,拿了一张叠好的信纸。 她慢慢打开递到姬逐鹤手上,慢慢解释:“想必殿下曾经调查过几次慕鹤安了,这人背景很干净,能证实他身份的人几乎没有。除了淳王。” 这信纸上记录的与她先前委托明月坊查的并无二致,但她在羽京信任的人有限。她也知道,她派人查到的,也是姬淳沅认为她能知道的。 委托明月坊做事,这中间还隔着皇兄在呢。 香菱远在齐国,但直属的上司还是姬淳沅,姬逐鹤也不会让她为难,不打算多问。 “虽然慕鹤安或许全身上下都可能是假的,但此人对殿下您的心意,比谁都真呢。”香菱这笑很难不让姬逐鹤觉得她开始准备拖着她闲聊一会儿了,“如果名字也是假的,是不是更有趣了?” “名字?慕鹤安……慕鹤?”姬逐鹤顿时噎住,赶紧饮茶尝试压压惊,“若是真的,那他胆子真大。” “淳王的人留在身边不是坏事,鹰眼的下落香菱会继续派人查。齐国这边或许会比羽京安稳和稍显无聊一些,对了,殿下下次若是看见了恪王随身佩了剑,就不要撞上去了。”香菱说出这最后一句话还伴随着一个肆无忌惮的笑声,“慕侍卫可没那么多性命够承受恪王的怒气的。” 姬逐鹤将茶喝完就拿起了幂篱重新戴上,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