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少女没有眼泪》 第一章 电波塔 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平行世界里，时值二十一世纪前期。位于岛国最大城市的电波塔，终于迎来了万众期待的首个开放日。 在市民们的眼中，这座历经数年兴建，足有几百米高的巨大铁塔，不光承载着各种信号中转的职责，更是他们节日旅游的新景点。 “哇哦，这电波塔的安检真严格啊！今天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吗？” “对不起，先生！这只是我们每日的常规检查，并不是特别为什么人而设的……” 熙熙攘攘的人潮里，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默默的排队等待着进塔参观。 好不容易轮到他们两人进场之际，两人中的高大身影忍不住皱起眉头，盯着眼前那堪比机场的严密安检设备，开口调侃了几句。 而一旁身穿迎宾制服的女服务生，很理解客人们那越发积累的不满情绪。毕竟把每个人的随身物品丢进x光机，再用金属探测器扫遍全身的安检流程，正是进场队伍移动缓慢的主要原因。 于是，她一边道歉，一边苦着脸解释上层定下的安检规定。 “爸爸，口袋里的糖果也要拿出来吗？” “拿出来吧。别让大姐姐为难哦！” 身穿花俏衬衣，看起来像是参加工作没几年的高大青年，有着一头略微凌乱的绿色短发。他叹了一口气，算是接受了女服务生的解释。 尽管脸上依旧带着不满，他还是把口袋里的钥匙，手机，甚至是腰间的皮带，还有脚上的皮鞋一一取下，然后放在塑料盆里，最后一起送上了x光机。 跟在绿发青年身边的，是一个有着一头霜蓝色柔顺短发的小女孩，约莫只有六、七岁的样子。五短身材的她，却背着一个明显跟她不成比例的大背包。 “虽然那个爸爸的眼神有点凶，但女儿却是很可爱呢！” 女服务生从两人的对话里，一下子就猜到了他们的父女关系。 看着那个蓝发小女孩，用有点笨拙的动作把大背包卸下，吃力的举上x光机，然后手忙脚乱的把口袋里的东西全部掏出，甚至连两颗颜色鲜艳的水果糖，也乖乖的放在塑料盒里面之时，被繁重接待工作压得快喘不过气来的女服务生，也露出了难得的笑意。 “哎呀，这机器怎么在这种时候坏掉啊！饶了我吧！！” 绿发青年和小女孩的随身物品，都顺利通过了x光机的检查。 但当小女孩的背包正要进入机器的时候，x光机的监控屏幕却忽然一阵闪烁，最后完全黯淡了下来。 满头大汗盯着监控屏幕的年轻员工一声哀嚎，一瞬间没了主意。 “小子们，别乱！立刻疏导人流，再把这条安检通道封起来，同时通知技术科的人来抢修！已经排好队的人，改为由我们手动检查！” 一个一直在巡视着安检状况的中年男子，一下子就发现了这边的突发状况。 他大手一挥，从容又有条理的作出安排，让一众慌乱的员工瞬间稳定了下来。随后，他也戴上手套，加入了检查游客物品的工作。 蓝发小女孩的背包，正是他亲手检查的。 “这个包包是不是有点重……好了，没问题啦！你们可以进去了！祝你们玩得开心！” 帮小女孩做完金属探测之后，中年男子也正好检查完背包。眼看对方比出了‘ok’的手势后，女服务生接过背包提在空中，让小女孩更容易背在身上。 只不过，那个让成年人也觉得有点分量的背包，令她对小女孩的发育升起了阵阵担忧。而等在两父女后面的长长队伍，却让女服务生一下子就按下了多余的念头。 于是，她用职业化的甜甜微笑，送走了通过检查的两父女。 “大姐姐，这两颗糖送给你吃吧。工作要加油哦！” 仿佛是看穿了女服务生那有点僵硬的职业微笑，蓝发小女孩犹豫了一下，没把抓在手里的糖果放回口袋里，而是塞进了女服务生的手里。 没等女服务生回应，她就转头追上了渐渐走远的绿发青年。 “有女儿真好啊！我也想要一个这么善解人意的可爱女儿啊！那个小女孩长大之后，一定是迷倒众生的绝色少女吧！” 女服务生没有客气。她直接撕开了一颗糖果的包装纸，把水果糖一下子丢进了嘴里。 感受着口腔里传来的香甜味道，回忆着小女孩那肉嘟嘟却不失精致的小脸，女服务生在感叹的同时又觉得，这枯燥繁重的工作似乎没有那么累了。 但正因为这样的小插曲，令她没有留意到，绿发青年跟检查背包的中年男子错身而过之际，悄悄交换了一个隐蔽的眼神。 通过了安检的绿发青年，拉着蓝发小女孩的小手，跟随着观光队伍走进电梯，来到了电波塔上层的观景台。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满目皆是情侣们举着手机自拍，小孩子们兴奋追逐，还有身穿米黄色学校制服的女中学生嬉笑打闹的身影。 趁着像甜甜圈一样的三百六十度观景台，还没有完全被密密麻麻的游客群占据之际，绿发青年快步走向了一个投币式的观景望远镜。 “这个城市还是那么的祥和，而且一成不变啊！仿佛外面那充满纷争的世界，跟这里完全没有什么关系……” “吉松说，我们脚下这座巨大的铁疙瘩下面，正埋藏着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东西，但我是不怎么相信的。毕竟，谁会把热门景点，建在那么重要的东西上啊！你说是不是呢，小家伙？……荼蘼？” 绿发青年一边用望远镜不停扫视着这个熟悉的家乡，一边感慨的自言自语。 即使是足有十几年没有踏足过这个岛国，但他依旧可以轻易辨认出，自己小时候走过的每条街道。 一番感慨之后，绿发青年忽然想起了这次来这里的目的，却又有点不以为然。不过，他的随口询问，却没有得到身边小女孩的附和。 “……已经开始了吗？” 望远镜的视野限制，令绿发青年并没有察觉到，一直跟在身边的蓝发小女孩，究竟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但是，小女孩的走失，却没有让他的脸上升起半分焦急的情绪。 他双臂交叠，让自己整个人挂在栏杆上，出神的望着塔下微缩模型一般的街景，眼神越发深邃。 第三章 新型材料 “扫描开始，预计十分钟后有结果。” 在真岛的指挥下，数个没有拿着武器的技术员，开始摆弄起宴会厅里面的各种仪器。 扫了一眼那些发出阵阵蜂鸣，却完全叫不出名字的机器，真岛想起了某个叫做吉松的金发男子之前所说的话语。 “据未经证实的情报透露，岛国在搭建电波塔的时候，发现了史料里完全没有记载的史前陨石坑。” “岛国的科学家们，从陨石坑里提炼出一种不属于这个星球的全新材料。而这种材料，据说可以让人类的科技发展，一下子往前跃进五十年！” “所以真岛，你这次的任务就是，证实这种新型材料的存在，同时获得材料的参数与样本。” “我们阿兰机构，会给你提供必要的支持……” 滴滴——！ 一阵急促的提示音，打断了真岛的回忆。 瞄了一眼技术员递过来的平板电脑，他皱了皱眉头。 “直接说结论吧！我看不懂这些东西！” 真岛不耐烦的把平板电脑丢回给技术员。 “是，真岛先生！结论就是，包括地下，方圆一公里以内，没有探测到属于陨石的异常辐射！” 技术员略微沉思，然后托了托眼镜，简要的概括到。 “切！虽然本来就是五五开，但真知道白忙一场之后，还是很不爽啊！” “……荼蘼，你在玩什么？” 真岛用力的咂了咂嘴，把不满的神色，毫不掩饰的挂在脸上。 就在他抱起双手，思考下一步行动之际，偶然瞄到了身边的蓝发小女孩，一直在摆弄着她的平板电脑。 于是，他随口问了一句。 “爸爸，我正在把从监控室获得的电波塔设计图，跟记忆中的实景作比较。” 小女孩一边用小手快速旋转着电脑上的3d模型，一边用没有半点起伏的稚嫩声音回答到。 “喂，那边的人，给我再扫描一次，还是没结果就开始收拾吧！” “……那么，结果呢？” 真岛对着地上的仪器伸手一指，再次让技术员行动起来。 而他的后半句话，则是对身边的小女孩说的。 “这座宴会厅外面的等候区域，位于北面的一堵墙，有大概十平方米的区域，没有在设计图上面标注出来。” 小女孩把建筑模型放大，定格在某个地方，然后双手高举平板电脑，让真岛一目了然。 “哦？那我们去看看吧！” 小女孩的发现，让真岛很感兴趣。眼见第二次扫描还没有结束，他朝宴会厅里面的人挥了挥手，带着小女孩走了出去。 “就是这里吗？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啊！”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来到一段只有四米宽，夹在两根柱子中间的墙壁面前。 真岛小声嘀咕了一句之后，忽然闭上了自己的双眼，然后伸出右手，在半空中打了一个响亮的指响。 “Bingo！这次中奖了！藏得那么隐蔽，肯定有什么好东西吧！” 他大踏步走向左边的柱子，用手枪的枪柄用力一敲，一个纹路完全跟墙壁无缝衔接的金属盖子，无声的脱落在厚厚的地毯上。 “小家伙，你能撬开这东西吗？” “磁卡，掌纹，瞳孔，声音和脸型认证组合的电子锁，以我现在的技术和设备，是无法破解的。电子锁没有接入电波塔的内部网络，所以也无法通过网络破解。” 小女孩踮起脚尖也无法够到，盖子后面那个明显是给成年人用的精密电子锁。 真岛双手举起小女孩。后者用平板电脑上面的传感器扫描了好一会之后，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看来只有用粗暴一点的方法了……还好我们准备了不少炸药。” “等等——！” 真岛喃喃自语，踱步走向疑似是隐藏门的方位。但他刚跨出第二步，就被小女孩高声叫停。 小女孩整个人趴在地毯上，用小镊子把地毯上的一小撮黑色细碎粉末，小心翼翼的放进一个密封塑料袋。 而这些摊开来还没有小女孩半个指甲盖大的黑色粉末，正位于真岛即将落下的皮鞋下方。 “这些粉末，散发着极其微弱的特殊辐射。” 小女孩把小小的密封袋双手捧在手心，递到真岛面前，同时为自己先前的行为作解释。 真岛二话不说，接过密封袋，带着小女孩快步走回宴会厅。 “真岛先生，经过仪器的反复比对，这些未知粉末，不属于这颗星球！” “哦豁！小家伙这是直接帮我们找到最终宝物了啊！但是，只有这一点样品，我们的客户可不会满意哦！大家快行动起来！！” 仪器的第二次扫描，仍然是毫无所获。但真岛带来的黑色粉末，却让技术员们一阵欢呼。 真岛用力揉了揉小女孩霜蓝色的秀发，然后大手一挥，全副武装的几十人一起冲向了之前发现黑色粉末的墙壁。 “没想到当初随手捡回来的小家伙，现在已经变成一件这么好用的工具了啊……” 真岛不紧不慢的走在队伍的最后方。他前面的不远处，正是背着大背包，双手紧抱着平板电脑的蓝发小女孩。 小女孩的小短腿，明显是跟不上几十个成年人的步伐，但她依旧很努力的全力奔跑起来。 真岛隐约记得，那是几年前的一次突袭行动。 那一次，他们的目标，是一个不为人知的隐蔽实验基地。 占领后才发现，这个实验基地正在进行的研究，是以各种残忍的手段，对人类潜能的极限开发。 真岛对这些实验没有兴趣，他们是为钱而来。如此庞大的实验基地，的确为他带来了非常可观的收益。 就在他们正准备炸毁实验基地，抹去一切入侵痕迹的时候，真岛在基地某处的实验台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瘦弱身影。 真岛清楚记得，当自己把那个全身贴满电极，看起来只有两岁的小女孩，从实验台上抱下来的时候，对方既不哭也不闹，只是一言不发的用手抓住他的衣领，把脑袋用力埋在他的颈窝里。 真岛看过小女孩的资料。 小女孩被开发的，是一种叫做‘念力’的特殊能力。而她也是这个实验基地里面，万里挑一的唯一成功特例。 真岛后来验证过，这种只在小说里出现过的超能力，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小女孩全力施展，也只是能隔空掰弯一把普通的餐刀。 但‘念力’的开发，却让小女孩获得了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一看就会的超强学习能力，还有远超同龄人的智商。 只不过，过度激发潜能的代价却是，小女孩脑部处理各种情感的部位严重受损，失去了常人所拥有的喜怒哀乐。 真岛并不在乎这些。 作为一个在刀尖上跳舞的佣兵，他只想要一件趁手又好用的工具。 而那个没有感情又绝对服从，被灌输了各种知识技能的小女孩，的的确确符合了他的要求，就如这一次的电波塔行动那样。 “没想到小家伙的‘念力’，还可以当成人形雷达来用啊……” 当真岛漫不经心的来到隐藏门附近之时，被武装人员保护起来的技术员，已经在墙边架起了各种仪器。 “真岛先生，我们检测了电波塔墙壁和地面的材质，发现它们都对未知材料的特殊辐射，有很强的隔绝作用。” “而电波塔那不间断发射的强力电波，更是可以有效干扰我们的仪器探测。所以我们之前才没有发现。” “我认为，这是岛国把这座大铁塔，建在陨石坑上面的主要原因。” 其中一个技术员伸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向真岛汇报到。 “然后呢？我花了这么多钱请你们来，可不是为了听这些！” 真岛昂起头，用鼻孔对着那个明显矮他一截的技术员，手里的转轮手枪有意无意的晃了几下。 “根据仪器的扫描结果，这扇隐藏门后面，应该是一个最多只能承载五人的小型电梯。我们的大部队，是无法从这里攻进去的。” “而且我们带来的设备，是无法破解电子锁的。就算我们把门炸开，也只会打草惊蛇……” 眼见真岛的脸色越发阴沉，技术员解说的声音不由得越来越小。最后，他只是掏出手帕，不停的擦着冷汗。 “呵呵呵……哈哈哈！很好！！不出我所料，最后果然还是要用最原始的办法啊！” 出乎意料的是，真岛没有对技术员那毫无底气的回答表示不满，而是越笑越疯狂。 “A2，A3小队，你们把这帮戴眼镜的藏起来。” “A4至B5小队，十分钟后，给我抓几百个游客做人质，分别关在各个宴会厅里。” “A1小队跟我一起，去见见这座铁塔的负责人吧。等我在他的手脚开几个洞之后，他一定会为我们带来一些好消息的！” 真岛迅速安排好各人的任务，然后带着数个武装人员，还有身边的蓝发小女孩，迈步走向不远处的员工专用电梯。 第四章 意外的敌人 “抓住电波塔的负责人后，最理想的情况是对方可以供出，让大部队一起进入的大型入口……” “最坏的状况是，我们挟持负责人，以小股部队，从之前那个隐藏门进入地下陨石坑……” “但无论怎样，我们都需要制造一起人质挟持事件作为幌子。毕竟，监控室那边的情况，是瞒不了太久的……” “几百人个人质的话，就问岛国要个五十亿吧！” 快速上升的员工电梯里，真岛跟身边的几个武装人员，不断交代着他接下来的计划。 很明显，这个跟着他一起去抓负责人的武装小队，是这次行动的核心。 “A5，B2小队失联。再次呼叫后，同样没有应答。” 一个稚嫩的童声，打断了真岛的任务分配。 “怎么回事！？小家伙，快给我把实时影像调出来！！” 进入电梯后，蓝发小女孩就开始用平板电脑上的加密通讯系统，帮真岛协调着行动的整体进度。 所以真岛很清楚，小女孩的报告，绝对不会是无的放矢。 他脸色猛的一沉。按之前的安排，其他武装小队的绑架行动，现在应该还没有进入到实施阶段。 “了解。已经根据两个小队的最后失联方位，调出附近的监视影像。” 小女孩在监控室的控制程式上留有后门，因此她手上的平板电脑仍然可以看到，电波塔所有摄像头的实时影像。 她的小手在平板上一阵猛敲，然后把平板电脑递给真岛。 “究竟发生了什么……” 真岛放大了监控影像上的画面。 只见数个重新伪装成普通员工的武装人员，此刻正浑身是血躺在无人的走廊上，胸膛却已经没有半点起伏。 而袭击武装人员的敌人，明显很清楚摄像头的位置，连半个衣角都没有出现在画面里。 “其他人怎么样了……！？” 小女孩很贴心的，已经用摄像头锁定了其他行动小队的位置。 真岛没有犹豫，立刻点进另一个行动小队所在的画面。 视频里的五人小队，明显比阵亡的两队更加谨慎。 他们似乎发现了什么，忽然停下脚步，伸手摸向了怀里的微型冲锋枪。 但下一秒钟，还来不及掏枪的他们，那洁白的员工制服上，一下子就冒出了一片明显的血洞。 叮——！ 稳步上升的员工电梯骤然减速，响起了即将开门的提示音。 本来不应该有人使用的偏僻电梯，却忽然被人按停，让真岛身边的几个武装人员一阵紧张。 他们同时摸向了腋下的冲锋枪。 “哇哇，刚刚那个检票的小哥哥好帅！” “诶，是吗？但他的皮肤太黑啦！” “对对，身高再高那么一点就好了！” 电梯门缓缓的打开了一条细细缝隙。门外女中学生聊天的声音，一下子就飘进了不算宽敞的电梯里。 发现是喜欢到处探险的中学生误按了员工电梯，武装人员一起松了一口气，继续让微型冲锋枪藏在笔挺的西服下。 站在众人正中的真岛，一直在摆弄着平板电脑，试图用不同角度的摄像头，找出袭击他部队的人的身影。 尽管这样，他灵敏的耳朵，一直也没有漏掉四周的动静。 听见电梯门外是普通的女中学生之后，他再次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平板电脑上。 他快速切换着视角，终于在一个不算明亮的画面里，捕捉到一个手拿消音手枪的娇小身影。 一闪而过的人影，并没有透露出多少细节。 他用力回忆着视网膜上的残像，一个身穿米黄色制服的女中学生形象，在他的脑海里越发清晰。 “等等……！女中学生！？不好！！” 真岛全身打了个激灵。 他右手捞起身边的蓝发小女孩，跑酷一样在电梯的墙壁上左右连踏，整个人飞身上跃。 他用左手抓住电梯天花板上的把手，腰腹有如弹簧一样收缩到极致，随后头下脚上翻身猛踢。 踢开天花板上的维护用天井的同时，他借着惯性，带着小女孩一起跳上了电梯笼的上方。 同一时间，电梯的铁门刚好开至最大。站在电梯门外的，果然是一群嬉笑打闹中的女中学生。 只不过，身穿米黄色连衣裙学生制服的她们，却一起用平举的消音手枪，对准了电梯里面的每一个角落。 啪啪啪啪——！ 十几把手枪一起开火，带起了一大片略微压抑的爆鸣声。 没有反应过来的全部武装人员，一瞬间就被迎面射来的子弹雨收割了性命。 刚刚在电梯天井上隐去身形的真岛，堪堪的躲过了这一波连射。 而之前从他手上滑落的平板电脑，却在触地之前，被一大片金属风暴撕成了碎片。 “这个岛国究竟是怎么回事！？毫不犹豫就举枪杀人的女中学生……这不是比我们更像是恐怖分子吗！！” 真岛一声怒吼。 他从小女孩的背包里掏出一个手雷，一口咬掉保险扣，往电梯天井里用力一扔。 轰——！ 手雷在电梯墙壁上数次反弹，最后跳出门外。 手雷爆炸的冲击波，震得电梯笼剧烈抖动。门外的女中学生，一下子被炸倒了一大片。 砰砰砰——！ 真岛掏出转轮手枪，对着电梯笼上方的钢缆一阵连射，直接打空了所有子弹。 两根钢缆被子弹射断，剩下的钢缆再也无法拉住沉重的电梯笼。 下一刻，失去所有支撑的电梯笼，开始以自由落体之势快速下坠。 吱——咔嚓！ 从电波塔中部直接坠下到底部的电梯笼，终于在紧急制动装置的介入下，在撞击电梯井底部之前停了下来。 扫了一眼摩擦至通红的制动装置，驱散走残留在视觉残像里的漫天火花之后，真岛用力吸了一口气，抱着小女孩从撬开的电梯门里爬了出来。 “全员听令，行动终止！！还活着的人，给我来宴会厅前面集合！！” 真岛快速辨认了一下自己的所在方位，然后夹着小女孩冲向旁边的楼梯。 行动失败的原因，他已经来不及细想。回忆起之前在观景台，就见到过那些身穿米黄色制服的女中学生，他隐约明白了什么。 “沙……沙沙……” “砰砰砰——！” 通讯频道里，回应真岛的只有杂乱的电流声，又或者是急促的枪击声。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他们现在已经全员暴露。 真岛用力一咬牙关，否定了马上撤退的选项，决定集结残余兵力，强攻之前的隐藏门。 到达隐藏门所在的楼层之后，他用肩膀‘哐当’一声撞开防火门，未卜先知般抱着小女孩往前一滚。 随后，一大片子弹雨，毫不留情的把他们上方的墙壁打得粉尘乱舞。 砰砰砰——！ 真岛还没有稳住身形就举枪射击，带起了几声痛苦的哼叫。 数个身穿米黄色制服的女中学生，立刻把中枪的同伴拖回到阴影里。 趁着这个空隙，真岛再次夹着小女孩，往宴会厅的方向全力飞奔。 “真岛先生！！” 在宴会厅门前筑起防线的武装人员，一眼认出了真岛那标志性的绿发。 他们举枪连射，逼退了在真岛身后追击的女中学生们。 “不妙啊……” 真岛迎着己方枪口的焰火，一把跃过了宴会厅门口的临时掩体，滑行数米之后稳住了身子。 他站起来快速一望，留在宴会厅里保护技术员的队员，只剩下一半人数。加上陆续集结过来的同伴，还能战斗的一共只有十多人。 而不远处的走廊上，从四方八面涌出来的女中学生，却是有五、六十人之多。 “所有人听着，把烟雾弹全部丢出去！炸开隐藏门后，留一部分在门口接应，其他人给我突袭陨石坑！” “记住，接下来的战斗，只允许使用突击步枪！要不别怪我误射！！” 真岛无暇顾及那些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技术员，直接对残余的战斗人员下令。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众人像不要钱一样，把武器箱里面的烟雾弹掷向四面八方，让宴会厅所在的楼层，一下子就被浓雾覆盖。 借着雾气掩护，武装人员一边用突击步枪射击，一边摸向了隐藏门所在的位置。 真岛没有跟着队伍行进，而是带着小女孩留在了宴会厅的门口。 眼见雾气越来越浓，几乎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他捡起地上的突击步枪，随后闭上双眼。 砰——砰——砰——！ 平举着步枪的真岛，做出一个个有节奏的点射。 伴随着枪声响起的，还有一片片人体倒地的闷响。 虽然跟蓝发小女孩并非来自同一个实验室，但真岛也是被开发过潜能的特殊人类。 比普通人高出一大截的身体素质只是基础，他最突出的能力，是强化到极致的听力。 透过声波的反射，他可以用耳朵判断出，静止或者运动中物体的位置。 精度甚至能达到毫米级。 这也是他仅仅通过一个指响的回音，就找到隐藏门电子锁的位置，又或者是发现在楼梯外偷袭的女中学生的原因。 如今，宴会厅四周的枪声尽管杂乱，却也没有影响真岛的位置判断。 女中学生们的武器，只有手枪和冲锋枪。而真岛的手下，却统一使用突击步枪。 不同的枪声，有如敌我识别信号一样，让真岛一下子辨别出浓雾中敌我双方的位置。 随后，就是隐藏在浓雾中的死神，肆意挥舞镰刀的无情收割。 “哼，不堪一击！” 在真岛打空了数个弹夹之后，已经没有女中学生在浓雾中移动。 躲在死角一动不动的她们，甚至连同伴的尸体也不敢去回收。 而仅靠一个人一把枪就压制了全场的真岛，却没有半分喜悦。 他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这次任务成功的可能性还剩下多少。 刷刷刷—— 鞋底跟地毯高速摩擦的细微声响，一下子唤回了真岛的思绪。 他耳朵微微一抖，瞬间辨认出对方的所在方位，然后毫不犹豫的举枪射击。 砰砰——！ 除去子弹的破空声之外，并没有传来身体倒地，又或者是子弹撕裂身躯的声音。 而更加急促与密集的脚步声，却快速拉近了与真岛的距离。 “那是什么东西！！” 真岛把枪口对准脚步声途经的路径，手指用力扣住扳机。 但直到他弹夹打空之际，短促的脚步声仍然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 砰砰砰——！ 真岛没有更换弹夹，而是直接丢掉了突击步枪。 他右手往后腰一摸，然后举起转轮手枪，对着浓雾连续射击。 只不过，这一次的枪声里面，明显混杂着其他枪械开火的声音。 啪啪——！ 一边变换位置一边开火的习惯，让真岛逃过一劫。 数颗子弹击中了宴会厅外面的掩体。而子弹的落点，正是他之前脑袋和胸膛所在的位置。 “呵……原来不光是我，喜欢把小孩子当工具用啊！” 真岛挥手一甩转轮手枪里面的空弹壳，熟练又迅捷的更换弹药。 他肩膀发力，用力撞倒身边的掩体，随即身体往反方向扑出。 一个跟蓝发小女孩身高和年纪都差不多的白发小女孩跃出浓雾，在半空中跟真岛错身而过，然后两人同时举枪射击。 早有准备的真岛，轻易就躲开了对方的枪口。 而不远处那个看不清面目的白发小女孩，却以诡异的身姿，整个人高速下坠，躲过了真岛的弹幕。 “多么可怕的反应速度……看来是一个难缠的对手！但是，我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在真岛跟白发小女孩对峙的同时，躲在角落里的女中学生们，已经蠢蠢欲动。 在地上数次翻滚的真岛，顺势捡起另一把突击步枪。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首要任务就是，除掉那些枪法跟军人一样精准的女中学生。 “小家伙，给我拖住我们新来的小朋友……不惜一切代价！” 第五章 雾中战斗 “了解。” 接到命令的蓝发小女孩从掩体后面窜出。 她把背包解下放在身前，掏出微型冲锋枪，毫不犹豫的举枪往浓雾里射击。 哒哒哒—— 冲锋枪喷吐着火舌的枪口，从左到右快速移动，随即又再折返平移。 蓝发小女孩的特殊‘念力’，让她可以像人形雷达一样，捕捉到敌人在浓雾中的身影。 只不过，体质和战斗经验都比真岛差一大截的她，明显不会比前者做得更好。 “打不中……” 蓝发小女孩手中的冲锋枪不停扫射，子弹把浓雾击穿了一个又一个细小的孔洞。 但那个犹如鬼魅般在雾里穿梭的小小身影，脚步却没有半分凌乱。 白发小女孩躲避着冲锋枪的扫射，同时在蓝发小女孩身边不停绕圈，似乎在等待着反击的机会。 “只剩下最后一个弹夹了……” 蓝发小女孩打光了冲锋枪的全部弹夹，随即掏出手枪继续射击。 当她再次有如机械般快速又精准的更换弹夹的时候，发现背包里只剩下最后一个手枪弹夹，还有两颗手雷。 “爸爸交给我的任务，是一定要完成的。” “先用最后的弹药作为诱饵，再用手雷露出破绽，然后……” ‘咔’的一声套筒归位，蓝发小女孩一瞬间就计划好接下来的行动。 她单手举枪射击，直接打空了手枪的子弹。 同一时间，一个拔掉保险扣的手雷，被她用另一只手轻轻抛出，滚到了白发小女孩的闪避路线上。 不停奔跑的白发小女孩，身躯像钟摆一样左右晃动，轻易就躲开了对方不算精确的单手射击。 动态视力远超普通人的她，一下子就发现了朝她滚过来的手雷。 轰——！ 骤然爆发的手雷，一下子排开了一大片白雾。但四方八面涌过来的雾气，一瞬间又填满了地面上的圆形空隙。 白发小女孩有如自然界优秀的捕食者一样，把自己的移动轨迹，隐藏在流动的雾气之中。 她悄悄绕到那个蓝发的身影背后，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一脚踢出，却不知道对方有着‘念力’这个雷达般的作弊异能。 “跟预想中一样……” 蓝发小女孩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一样，侧身闪过了对方的回旋踢。 她双臂一把抱住白发小女孩踢出的右脚。那个被她一直抓在手里，早就拔掉了保险扣的手雷，‘咔’的一声激活了引信。 “……！！” 白发小女孩以被抱住的右脚为轴心，整个人凌空翻转，血红的双眸在白雾中划出一道艳红的光带。 她利用身体扭动的惯性，左脚重重的踢在蓝发小女孩的胸膛，一下子就挣脱了对方的钳制。 她的身体还没有触地，就已经举起了手中的枪械，对着蓝发小女孩连续扣动扳机。 轰——！ 蓝发小女孩手上的手雷一瞬间被子弹击飞，胸膛和手臂上同时绽放出数朵暗红色的雾状鲜花。 手雷爆发的冲击波，一下子吹飞了她单薄的幼小身躯，随后有如破布一样掉落在地面上。 爆风推着她在地面上翻滚数圈，最后一头撞在了墙壁上，没有了声息。 “我……还活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靠在墙壁上的蓝发小女孩悠悠转醒。 额头上流下来的鲜血，让她眼前的景象，分成了红白分明的两大片。 “这是……非致命弹药？用这种无法杀死敌人的子弹，究竟有什么意义……” 她低头一看，胸前和手臂的衣服上，洒满了暗红色的碎屑，却连一丝血迹都没有。 但手臂和胸膛传来的钻心剧痛，让她大半边身子一时无法动弹。 “爸爸交给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但是，我已经没有打倒对方的手段了……” 浓雾里的不远处，断断续续传来了枪械交火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真岛的闷哼。 挣扎了几下，却怎么都没办法站起来，蓝发小女孩干脆让自己平躺在地上，使身体的机能更快恢复。 回忆起那个用尽一切手段，都无法战胜的对手，她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沮丧的感觉。 “不对……她的战术动作，还有脚下的步伐，爸爸都曾经教过我。只是我没能好好运用而已……” “我们的体型和身体素质都差不多……她能做到的，我也可以做到……！” 本来就缺乏感情的蓝发小女孩，很快就抛开了思绪中的一丝杂念。 快速冷静下来之后，她在脑海里不停播放着白发小女孩的一举一动。 就算之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战斗上，但她那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还是忠实的帮她记录下对方出现之后的全部动作。 等到身体渐渐回复了知觉，蓝发小女孩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捡起地上一把消音手枪，踉踉跄跄的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越走越快，最后变成奔跑。 脑袋里的所有战斗技巧，仿佛一瞬间融会贯通。 蓝发小女孩双手握枪，身体有如猎豹一样压低身形，且时刻保持着警惕。 她奔跑的路线，从笔直单一，快速过渡到落叶般变幻莫测。 双脚明明在高速移动，却只是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如果把她的运动轨迹，以线条的方式，跟之前的白发小女孩作对比，就会发现一蓝一白两条曲线，正在迅速的靠近重合。 “……！” 正在跟真岛激烈对射的白发小女孩，忽然动作一僵，随即整个人身体侧翻钻进浓雾。 一个在身后一闪而过的矮小身影，让她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跟真岛的缠斗。 “保持机动性，不要急于进攻……” “耐心等待机会，然后一击必杀……！” 蓝发小女孩嘴里念念有词。 她从左后方高速拉近了跟目标的距离。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她陡然变向，一下子冲向了敌人的右侧。 白发小女孩对自己的闪躲能力很有信心，因此并不介意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对方。 她数个侧翻拉开距离，脚步骤然加快，同时根据身边细微的声响与残影，重新让自己从猎物回到猎手的位置。 两个小女孩有如抓迷藏一样，在浓雾里以不规则的弧线轨迹高速飞奔。互相包抄的两人，很默契的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手里的枪械，并没有被她们当作远程武器使用。 两人就像手握长刀的武士一样，不断变换着方位，寻找着对方的死角，等待着把对方一举击倒的机会。 “就是现在……！” 只能依靠有限视觉和听觉的白发小女孩，在浓雾中略微弱势。 探测到对方一脚踩在地上的弹壳上，身体出现了短暂的失衡，蓝发小女孩连踏数步，一举突入到短兵相接的距离。 她双手举枪刺穿浓雾，直接把枪口抵到了对方的脑门上，用力扣下扳机。 砰砰砰——！ 白发小女孩感觉到雾气流动陡然加速之际，已经开始全神戒备。 她后退两步，且脑袋向后一仰。三颗子弹贴着她的下巴，射进了身后的浓雾。 砰砰砰——！ 白发小女孩闪躲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反击。 她握枪的右手水平横挥，同样用三颗子弹扫向了对方的胸膛。 但一击即退的蓝发小女孩，用细碎的步伐，使身体越过了对方枪口的射击线，让这三发子弹同样落空。 砰——砰——砰——！ 已经近身的两人，牵一发则动全身。 蓝发小女孩把枪管刺向对方的胸膛，然后扣动扳机。但子弹激发之前，枪口却被对方一掌拍开，令出膛的子弹丢失目标。 白发小女孩举枪斜扫对方的腰腹与下肢，打算封印对方的行动力，却同样被对面一个手刀击中枪身，子弹打在了地面上。 两人把手枪当作加长的匕首使用，一边互相格挡，一边高速对攻。 清脆又有节奏的连续枪鸣，组成了某种透着魔力的神奇韵律。 久攻不下之际，两个小女孩仿佛心有灵犀，同时改变了对敌的策略。 她们一起退后半步，伸手平举的手枪往后一缩，变成了在胸前双手抱拳的握枪姿势。 没有刻意用准星瞄准，她们凭借自己的经验和直觉，对着对方的脑袋连开三枪。 砰砰砰——！ 白发和蓝色的断发在空中飘散。 两个小女孩的脑袋同时左右晃动，三发子弹从各自的发梢处高速掠过。 再次射空之后，两人没有继续扣动扳机。 她们以一只脚为轴心，一起扭腰旋身，另一只脚踢向了对面的对手。 啪——！ 两条相交的小腿，带起了让人牙酸的撞击声。 利用反作用力跳开的两个小女孩，在半空中同时转身举枪瞄准，然后扣动扳机。 而互相射向对方额头的两颗子弹，却阴差阳错的在双方枪口前方准确相撞，随后折射进浓雾。 当两人继续扣动扳机，打算追击的时候，她们手枪的套筒却一起‘咔’的一跳，挂了空仓。 浓雾让近在咫尺的两人，都无法看清楚对方的脸庞。但两个小女孩很有默契的同步后跳，平举的手枪放了下来。 蓝发小女孩退掉空弹夹，脚尖往地面尸体上的一个弹夹轻轻一挑。 白发小女孩往背后的书包轻轻一拍。一个压满子弹的弹夹，从书包的一侧无声滑落。 两人握枪的右手在空中猛的一挥，枪把准确无误的套住了在半空停留的弹夹，随后‘咔’的一声同时上膛。 “小家伙这是忽然开窍了吗？之前的动作明明那么生硬……” 透过声波反射‘看’了全程的真岛，忍不住小声赞叹。 枪声再次响起之际，两个小女孩的高速攻防战，正式进入了第二回合。 动作几乎完全一样，方向却正好相反的两人，有如镜子的正反两面。 “既然小家伙这么卖力，那我也不能偷懒啊！……等等，气氛有点不对！” 之前把注意力集中在两个小女孩身上的真岛，脑海里下意识的短暂屏蔽了四周的声音。 等他再次完全放开听觉，却忽然惊觉，这片区域只剩下两把手枪开火的声音。 而隐藏在各个角落的女中学生，却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全没有了动静。 第六章 撤退 “其他人究竟在干什么？怎么一直没有炸门的声音……” 真岛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 按他之前的计划，剩余的武装人员，如今应该已经炸开隐藏门，攻进电波塔下面的陨石坑。 但在他的印象中，铁门被炸开的声音，却一直没有传来。 尽管他和突袭小队有着一定距离，但那么明显的爆炸声，他是不可能会忽略错过的。 “……这里发生了什么！？” 真岛照着记忆中的路线，顶着浓雾跑向了隐藏门的位置。 铁锈般的血腥味，在雾气里越来越浓。 等到他站在门边，蹲下往地上一看，全副武装的手下们，却已经横七竖八的躺在了地上，身上满布弹孔。 “……他们遇到了什么样的对手？” “那群女中学生，很明显没有这个能耐！” 真岛很清楚，那些拿着手枪和冲锋枪的女中学生，并没有在雾中作战的能力。要不也不会被他一个人打到不敢冒头。 他捡起尸体上的一把突击步枪，摘下弹夹瞄了一眼。弹夹里面满满的子弹，更是让他双眉紧锁。 “他们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敌人击毙了……” “也就是说，对方有着在浓雾中偷袭的能力……” 真岛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但这个可怕的答案，却让他背后一凉。 “不好！！” 真岛毫不犹豫的往地上一滚。 下一秒钟，他之前身后的墙壁上，就一瞬间出现了近百个子弹坑。 “好险……！” 刚刚稳住身形的真岛，立刻一个鲤鱼打挺。 他一把丢掉手上的枪械，手脚迅速又协调的前后摆动，在浓雾中发足狂奔。 噼里啪啦的子弹撞击声，在真岛的身后响个不停。 在他奔跑的轨迹上，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怪兽，把他身后的地毯，墙壁，装饰品和灯具，通通狂暴的撕成碎片。 而这只张牙舞爪的怪兽的唯一目的，就是要把他的身影完全吞噬。 “你们不要太嚣张了！！” 尽管敌人一直用装有消音器的枪械，在浓雾中倾泻着火力，但在等候大厅绕了小半圈的真岛，已经通过各种声音的反射，清楚判断出敌人的位置。 飞奔中的他一个前空翻，双手分别从地上抄起一个散落的手雷，然后双脚着地继续奔跑。 他握着手雷的左右手，在身前交叉一抹，同时拔掉了两个手雷的保险扣，随即朝着不远处的过道口用力一甩。 轰——！ 猛烈爆发的手雷，令浓雾中的弹雨戛然而止。 “女中学生和小女孩之后，就轮到男中学生登场吗！？这个岛国究竟是怎么回事！？” 烟雾被爆风排开的那一瞬间，真岛清楚看见，数十个身穿中学制服，看起来明显是未成年人的男生，在过道口摆出了专业的射击阵型。 手持突击步枪，头戴热成像仪的他们，装备明显比之前的女中学生高了一个档次。 他们阵型的正前方，甚至有十来人手持防弹盾牌，架起了作为掩体的盾墙。 因此，真岛的两颗手雷，只是让男中学生们的阵型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 “小家伙，我们要撤退了！！” 在浓雾中再无优势的真岛，立刻就意识到任务已经没有完成的可能性。 他朝着蓝发小女孩所在的方位大喊一声，然后转身飞奔向楼梯间。 轰——！轰——！ 刹那间，‘咻咻’的破空声在雾气里响个不停。 下一秒钟，接二连三的爆炸，把曾经平静的浓雾，搅拌得有如惊涛骇浪。 “子弹打不中，就改用榴弹大范围轰击吗！？现在的中学生真狠啊！！” “既然你们要赶尽杀绝，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真岛一手捞起刚刚跟他汇合的蓝发小女孩，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奔跑的同时，他用拇指在手机屏幕上连划数下，点亮了某个程式上的所有复选框，随后重重按下了底部的红色按键。 下一刻，那些摆放在电波塔各处的金属垃圾桶，先后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轰隆隆隆——！！ 云朵般巨大的橘红色烈焰，从电波塔的底部开始，以顺时针的方向，有如岩浆一样猛烈喷发，然后环绕着电波塔的玻璃幕墙螺旋上升，一下子汇聚在铁塔顶部的三百六十度观景台上。 刹那间就积蓄完能量的火焰，以球状的姿态骤然爆发，直接把整个观景台摧毁至只剩下钢铁骨架。 被超巨型火球吞没的电波塔，一瞬间排开了包裹着整座铁塔的数百根巨型钢柱。 随着那一圈钢柱，彷如怒放的花瓣一样舒展垂下，惊天动地的爆炸，使数百米高的电波塔缓缓倾斜。 环形爆发的冲击波，把电波塔方圆数百米以内的建筑物上的玻璃全部震碎。 “小家伙，你……” 从电波塔废墟里面缓缓爬起来的真岛，用力晃了晃嗡嗡作响的脑袋。 在他身后的不远处，蓝发小女孩趴在地上扭动挣扎着，却始终无法挪动自己那小小的身躯。 她的右边小腿，已经被一大堆沉重的钢铁与水泥碎块所覆盖。 一片刺目的殷红，在她的身下渐渐扩大。 “很疼吗？” 真岛扫了一眼小女孩那已经被完全压碎的小腿，蹲下来用衣袖擦掉她脸上的粉尘，然后轻声问到。 “不……疼……” 小女孩努力抬起头。 她的嘴唇发白，剧痛令她全身像筛糠一样不停颤抖，但却依旧用变调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作出否认。 “是吗……” 真岛再次站了起来。杂物投下的阴影，藏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他从身后摸出转轮手枪，抬手指向地上那个霜蓝色的小脑袋，拇指按下了手枪的击锤。 就在他食指缓缓收紧之际，他的余光偶然扫到了，一根有如巨大的刀刃一样，斜插在他脚边的锋利断裂钢梁。 “荼蘼，坚持住，保持清醒！搜救队很快就会出现了！” 真岛忽然收起了手枪。 他很清楚，那根尖锐的钢梁，原本是应该直接穿过自己头盖骨的——如果不是小女孩在最后关头，用‘念力’把他推开的话。 他再次蹲下，用手帕扎紧了小女孩的大腿，使对方的失血速度减慢了许多。 随后，他头也不回的，跑向了废墟尽头的光亮所在。 “爸……爸……” 蓝发小女孩用左手手肘撑在地面上，身躯用力的左右扭动，似乎是想从数百斤重物下挣脱出来。 她右手抓向空中，仿佛是想努力抓住，前方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 只不过，大量失血又精疲力竭的她，很快就视线模糊全身一软，趴在地面上沉沉睡去。 第七章 十年后 岛国的某个偏僻港口，迎来了一艘不起眼的渔船。 在只有朦胧月色，勾画出大地模糊轮廓的黑夜里，一个身穿黑色大衣，有着一头凌乱绿发的高大身影，从渔船的甲板上一跃而下。 “哟！没想到吉松你会亲自来接我啊！” “因为这一次的任务，就是那么的重要啊，真岛！” 另一个身穿笔挺西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子，快步迎上了在码头上四处张望的绿发男子。 两人明显是旧识，一下子就喊出了对方的名字，然后攀谈起来。 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从远处缓缓驶进码头。 叫做真岛的绿发男子，还有名为吉松的中年男子，很有默契的一左一右开门上车。 轿车驶出码头，穿过曲折的山路，再驶过一大段高速公路，最后来到了岛国最大最繁华的城市。 某个巨大又显眼，却看起来像是一件古怪艺术品的建筑物，吸引了真岛的注意。 “哈哈，岛国人这是什么心态？居然把这种东西留在那里，而且还好好的装饰了一番！” 远处那座被灯光渲染得鲜艳亮丽，有如盛放鲜花般的铁塔，正是十年前真岛亲手炸毁的电波塔。 已经严重倾斜的铁塔，被数条巨大钢缆拉扯着，以诡异的角度被固定在大地上。 铁塔周围那一圈绽放的钢柱，样式甚至跟十年前一模一样。 “‘和平来之不易，请好好珍惜’……嗯，大概是这种意思吧？我猜的。” 吉松把手肘撑在窗沿上。他看着窗外快速后退的景色，手指托着腮帮回答到。 “那么吉松，这一次你把我找来，是想再炸一次电波塔吗？” 真岛的目光落在旧电波塔不远处，那座刚刚落成，高度跟旧塔相同，外表却更加科幻的全新铁塔上。 “真岛，还记得十年前我跟你说过，位于地底几百米深的那个陨石坑里，很可能埋藏着可以让人类科技飞跃几十年的天外矿石吗？” 吉松话锋一转，同时把一台平板电脑递向真岛。 平板电脑上的新闻标题赫然是， 【量子计算机与超级Ai正式投入使用】， 还有【商用化核聚变反应堆，已经可以为大半个岛国提供电力】。 “据可靠情报透露，岛国的量子计算机，还有可以监控整个国家的强大人工智能系统，早在两年前已经开始测试。为这套系统提供庞大电力的，正是世界各国梦寐以求的核聚变发电。” “也就是说，岛国用不到十年的时间，就把五十年后才会出现的东西制造出来了！” “从结果上来看，陨石坑里的确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吉松说到最后，右手用力捏着车门上的把手。‘咯吱’作响的把手，悄悄诉说着前者内心的不平静。 “所以呢？这不是我十年前就告诉过你们的事情吗？” 真岛半躺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翘起的右脚轻轻晃动着。 “十年前的那一次，你实在闹太大了！你知不知道，阿兰机构为了帮你善后，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而且你这一闹，岛国的安保等级提高了好几个档次，令后来者几乎没有渗透的机会！” “正因为这样，阿兰机构才不再打陨石坑的主意……” 吉松皱着眉头，沉声把事件的后续简略说了一遍。 “谁知道这个小小的岛国，居然会藏着那种力量？如果不闹那么大，我连把消息带回来的机会都没有。” 真岛不以为然的双手一摊。 “……这一点，我不作否认，但也不认同。” “只可惜，由于当时你没有带回来陨石坑的样本和资料，以致我所提交的报告，根本得不到上层的重视。” 吉松一阵沉默，随后长叹一声。 “然后等到岛国真的把未来科技变为现实，他们就开始后悔了吧？这就是你找我来的原因？” 真岛‘啪’的一下打了个指响，想通了前因后果。 “……没错！” “其实早在两年前，岛国刚开始测试那套系统的时候，不光是我们，世界的各个大国，都开始往这个小岛塞人。” “但无论安插进来多少人，结果却全是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吉松点头承认，随后压低声音，开始说起某个都市怪闻一般的情报。 “男中学生和女中学生吗……” 真岛双眼一眯，回忆起十年前电波塔里面的那一幕。 “具体情况无从得知……有了量子计算机和超级Ai之后，岛国的情报系统，已经变成一个无懈可击的坚固堡垒。” “但我相信，各国的情报人员，肯定是遇到了跟你之前一样的情况。只是，他们没有逃出来的本事罢了。” 吉松思考了一会，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推论。 “哦？那还真是谢谢夸奖。” “但如果你打算再做一次当年的事情，最好给我准备三倍的火力，军事素养更高的人员，精度更好的设备……” “真岛，有一件事你搞错了！” 真岛抱起双手微笑点头，欣然接受了对方的无形赞赏。 就在他一边思考，一边抛出自己的要求之时，吉松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语。 “真岛，你听清楚。” “我们阿兰机构，在数百年间一直资助各行各业的天才，帮他们把梦想变成现实，是为了让他们把才能回报给世界，从而推动世界的发展。” “陨石坑里面的新材料，同样是可以大力推进世界发展的宝贵资源。因此，它应该属于整个世界，而不是被岛国独占。” “这才是我十年前，还有现在来找你的原因！” “十年前的电波塔行动，造成了数千人的伤亡。为了摆平这件事，阿兰机构动用了不少隐藏在暗地里的力量，因此引起了不少情报机关的注意。” “我们的上层，很不喜欢这种不必要的关注。所以这一次，我们没打算大闹一场，而是改为以黑客窃取资料的手段为主。” “那台量子计算机里面，储存了这个国家的一切数据。只要攻陷它的数据库，我们就可以获得想要的新材料资料。” “但在这个岛国里面，我们都不知道那群中学生会搞出什么动静。因此，唯一有应对经验的你，才会出现在这里。” “而你的工作就是，全程配合黑客们的行动，并且保障他们的安全！只要黑客窃取到了新材料的数据，你的任务就会结束。” “真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一直看着窗外的吉松，一下子转过头盯着真岛，严肃的说出了上面的话语。 在估算着需求的真岛，被对方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弄得一阵愣神。 “是是！黑客是吧！我会跟他们好好合作的！” 真岛举起双手，表示认同与妥协。 吉松直直的看着真岛好一会，确认对方不是在敷衍之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一路无言，直到汽车停在一栋普普通通的公寓楼门前。 “晚点我会把黑客的信息发给你的。” “嗯，知道了。” 两人简单道别后，真岛走进了吉松为他准备的住处。 两室一厅的小公寓不算宽敞，但电器家具和日用品应有尽有。 真岛越过那些还盖着白布的家具，走到一个坚固的大箱子旁边。 打开箱子后，军用级别的平板电脑，加密通讯设备，还有最低限度的武器装备，都一一映入他的眼帘。 “阿兰机构……这群神神秘秘的家伙，果然还是那么的让人讨厌啊。” “嘴上说着要推动世界发展，但谁知道你们暗地里是怎么想的呢？毕竟，我们可是合作过很多次，干出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呢……” “不过，看在你们准备的东西一直都不错，而且还是长期合作的大金主，就先放过你们吧！” 真岛从箱子里掏出一把小巧的转轮手枪。熟悉的手感，相同的型号，正是十年前他在电波塔里所用的那一款。 用手枪做着瞄准练习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某个曾经总是跟在他身后的小小身影。 “新材料？光是那种东西怎么够……这个岛国，可是会让中学生开枪杀人的哦！” “这一次，就让我把岛国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完完全全的揭示给世人看吧！” 真岛阴深一笑，点亮了手上的平板电脑。 随着加密通讯的启动，他在这二十多年以来积累的各种人脉，陆续在通讯软件里连线。 “既然吉松不肯准备，那就只有自己动手了！” 真岛手指一划，琳琅满目的各种武器图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翻动。 第十章 临时指挥 “收到！” 尽管耳机里那个清冷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陌生，但在失去指挥后，不得不用手枪跟对方的突击步枪打起阵地战的制服少女们，却是一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受到鼓舞的少女们齐声答应，手上的射击频率一下子加快。 “阿尔法，巴佛，查理小队，分别移动到……” 随着耳机里的声音快速下令，一众制服少女们边战边退，随后快速奔跑起来。 “她们的动作变了……是指挥系统恢复了吗？不对，那个黑客说过，最少要二十分钟，量子计算机才能重启完，现在时间才过去不到一半。” 那些曾经跟他们傻傻对射的女中学生，肉眼可见的改变了阵型，让一直站在队伍后方的绿发男子，不由得眼眉一挑。 而他找来的那些墨镜男，军事素养明显不差。 眼看对面的火力变弱了不少，战力逐渐分散，他们连忙从掩体后面冲了出来，打算乘胜追击。 其中的十来个墨镜男端着突击步枪，同时扑向了右前方明显是殿后的四个制服少女。 知道自己不敌的制服少女们，一下子打光了手枪的子弹，做出短暂的压制，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 墨镜男们眼见机不可失，立刻降下枪口脚步加快，追上了边跑边换弹夹的制服少女。 但下一秒钟，三把消音手枪，就从墨镜男们的侧面悄悄伸出，对准了刚刚起跑的墨镜男队伍。 啪啪——！ 消音手枪连续开火，打了墨镜男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一手扶住被击倒的几个同伴，剩下的人立刻举枪，打算用凶猛的火力，报复埋伏他们的制服少女。 啪啪——！ 被消音器压低的手枪枪声，再次从墨镜男队伍的另一侧响起。 刚刚向右边瞄准的墨镜男们，又再被左侧泼洒过来的子弹雨刮倒了一小片。 啪啪——！ 剩下的墨镜男们分别向左右两侧举枪瞄准。 但之前逃跑的四个制服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绕了回来，随后在他们前方的集装箱阴影里，向他们举枪连射。 “那些女中学生根本就没有撤退，而是悄悄藏了起来……” “她们的指挥系统，果然已经恢复……” “抛出少量的诱饵引人上钩，然后用绝对优势的火力围歼对方……很传统但又很正确的做法。” 绿发男子似乎不是很在乎部下的损失。 他用手指搓着下巴，在后方分析起眼前的局势。 “但这个做法的前提是，撒出去的诱饵，不会被强大的捕食者一瞬间就吃掉哦！” 片刻间就把握住局势的绿发男子，对着手下们高声下令。 随即，墨镜男们不再分兵追逐，而是重新往绿发男子前方汇聚。 砰砰——！ 比之前更加嘹亮的手枪枪声，忽然在绿发男子的左前方响起。 数个拖着受伤同伴后撤的墨镜男，一瞬间被不知道哪里射来的子弹击倒。 绿发男子耳朵一竖，目光一凝，一下子就捕抓到了一抹在集装箱之间穿行的白色身影。 “呵……既然连这么美味和稀有的诱饵都撒了出来，那我就自愿上钩了！” “全体听令！用之前说好的阵型，组成交叉火力，给我撕碎那个白色的！！” 绿发男子大手一挥，再次下令。 接到命令的墨镜男们，在有限的范围内分成了数股。他们一边提防着制服少女们的偷袭，一边举枪搜寻着白发少女的身影。 一直跟随着绿发男子的其中一个壮汉，闪身滑进一道两个集装箱之间的空隙。 他趴在仅容一人通过的隐蔽空间里，朝着白发少女的方向架起了轻机枪。 “指挥官——！对面的火力那么猛，我可顶不住啊！！” 听到密集的枪声再次响起，全速飞奔中的白发少女就暗觉不妙。 似曾相识的场景再次出现。她收起手枪，全力变换着奔跑的路线，同时对着耳麦大声叫喊。 跟冰雹一样密集的钢铁暴风，还有艳阳也掩盖不了的漫天火星，在白发少女的身后连绵不绝。 砰——！ 白发少女没有从耳机里得到回应。 一阵沉闷有力的枪响，在急促又凌乱的枪声中依然是鹤立鸡群。 只见两个一前一后举枪瞄准白发少女的墨镜男，突然间同时往后倒飞，胸膛处炸裂出半米高的艳红花朵。 砰——！ 一个刚刚更换完步枪弹夹，正要倾泻火力的墨镜男的一整条手臂，连同裂开成一个个部件的突击步枪，一瞬间被无形的利刃斩飞，随后‘啪塔’一声掉落在同伴的面前。 砰——！砰——！ 沉闷的枪声，有节奏的连续响起，令一众墨镜男的心跳，不由自主的跟枪声同步。 眼见一个个同伴，被幽灵般神出鬼没的隐形利爪撕裂，心理素质并不差的墨镜男们，脸上却不可控制的浮现出恐慌的神情。 “LC2808，请继续执行诱敌任务。我会帮你压制敌方的火力。” “哇哦哦——！指挥官好厉害！我也要加把劲了！” 耳机里那没有感情的声音，一下子唤醒了有点愣神的白发少女。 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子弹雨明显减弱了许多，她再次拔出手枪，边跑边在火力网的缝隙处向敌人反击。 “切！居然连狙击手编制都有了！女中学生们的实力果然增强了许多！” 绿发男子小声嘀咕，然后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找到狙击手的位置了。你们跟我来！” 通过声音判断出源头的绿发男子，朝身边的三个手下努了努嘴。 两个墨镜男，还有他身旁的壮汉，一起给手上的突击步枪安上了瞄准镜，随后马上行动起来。 “狙击手就在150米外的废弃吊塔上，给我开火！” 绿发男子带着三个手下，在集装箱之间快速跑动，然后一下站定。 他举起转轮手枪，指向远处一座横跨在集装箱堆上方的吊塔。 举枪瞄准的手下不停搜索，却没在吊塔上发现任何人影。 “……不在！？” 就算没有瞄准镜，绿发男子通过良好的视力，也发现了吊塔上根本没有什么人。 “不好！！” 清脆又急促的脚步声，在不远处的集装箱走廊上响起。 绿发男子耳朵一抖，发现在铁箱上响起的奔跑声，绕着他们四人回转了一个半圆，然后向他们的后方逼近。 “六点钟方向，给我开火！！” 绿发男子和三个手下一起转身，枪口同时喷吐出火舌。 仓促瞄准的情况下，一大片浓密的火星，在一个架在半空的集装箱上连续绽放，却连那个高速奔跑的黑影的鞋底都没有溅到。 砰砰砰——！ 四人没有停下来，不断扣动着一把手枪和三把突击步枪的扳机。 飞奔中的黑影，并没有因为身后越来越接近的火星而乱了脚步，但前面却已经是集装箱的尽头。 黑影一个飞跃，同时在空中做出空心前滚翻，躲过了迎头射来的子弹。 砰——！ 黑色身形在半空中一下子翻越了数米。绿发男子清楚看见，对方头下脚上，在空中翻滚之时，平稳的举起了手中的狙击枪。 他后背一凉，弹簧一般后跳半步。随后子弹破空的声音，震得他听力超凡的耳朵一阵酸痛。 “……好险！！” 一滴豆大的冷汗，从绿发男子的额角处滚落。 “不对！对方的目标并不是我！” 绿发男子回过神来，却发现不远处的机枪枪声戛然而止。 他回头一看，隐藏在死角里的机枪射手，脑袋已经像被木棒敲中的西瓜一样四分五裂。 “这人一直在寻找机会，击毙威胁最大的机枪手吗！？” 仿佛是验证了绿发男子的猜想。翻滚落地的黑影止住身形，然后站了起来。 阳光之下，那个背光的纤细身影，仿佛是挑衅一般，半举起手中的狙击枪，然后以放慢一拍的动作，拉动了步枪的枪栓。 ‘啪嗒’一声，一颗没有弹头的空弹壳从狙击枪上跳出，随后掉落在水泥地上。 随着对方身体的摆动，几缕霜蓝色的柔顺长发，在少女的身后轻舞。 “……指挥女中学生的就是你吗？” 看了一眼蓝发少女在耳麦旁轻轻开合的小嘴，绿发男子若有所悟。 约莫半分钟前，不再被狙击枪收割走性命的墨镜男们，终于找到了喘息的机会。 他们一部分人把同伴的尸体拖进集装箱后面，剩下的人收缩阵型，同时再次向不远处的白发少女，举起了手中的步枪。 “不好！被包围了！！” 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叫出声。 只见一个个身穿米黄色制服的少女，从四面八方的集装箱堆上现出身形，手枪对准了他们所在的方位。 下一秒钟，狂风骤雨般的金属弹丸，一下子从各个方向倾泻而下。 “后退——！！后退——！！” 就算作为领队的绿发男子缺席，受过军事训练的墨镜男们，依旧自发的组成了松散的阵型，举起步枪边战边退。 但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无法顾及受伤又或者是战死的同伴。 “收网。” 随着清冷的声音，再次在耳机里响起，一众制服少女一起推进，让对墨镜男们的包围圈迅速收窄。 “喂喂！这里是怎么回事？怎么是一个情报人员在指挥作战？你们‘彼岸花’没人了吗？” 就在这时候，一个略带轻浮的男声，突然在众人的通讯频道里响起。 制服少女们一起停下脚步，看向了从她们身后冲入战场的男性队伍。 “通告全员，‘风铃草’已经到达。从现在起，in7206的现场指挥权，将会转移到‘风铃草’的领队身上。同时，in7206将接受‘风铃草’的调配。” 蓝发少女垂下了手中的狙击枪，用平静的声音向制服少女们发出公告。 第十一章 歼灭战 “哼，很识趣嘛！” “不过‘彼岸花’也好，情报人员也好，你们都退后乖乖看着吧！我们‘风铃草’会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战斗！” 全部由年轻男性组成的队伍里，一个身穿红色制服的少年排众而出。 除了制服的颜色有所区别，他跟其他的少年一样，身穿加装了防弹内甲的中学生服装，手持满配突击步枪，脸上戴着太阳眼镜一样的半透明护目镜。 红衣少年在眼镜腿上轻轻一敲。战场上的各种信息，还有目前战况的简报，都在他的护目镜上一一呈现。 “切——！抢功劳的又来了！真讨厌——！” 就在这时候，一个语调夸张的女性声音，突然在通讯频道里响起。 “谁在说话！？立刻报上编号！！” 对方故意拖长的尾音，令红衣少年把枪把捏得咯吱作响。 他厉声追问后，耳机里却是一片寂静。 “……下次谁敢擅自占用通讯频道，我就会让她好看！” “‘风铃草’所属，歼灭行动开始！！” 没有得到回应的红衣少年，只能对着空气放下狠话。 仿佛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他高声一呼，然后带头冲向撤退中的墨镜男队伍。 “千束！你得罪那个小气的领队，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明明是之前的指挥官更好嘛！在她的指挥下，大家早就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棒打落水狗谁不会呀……” 集装箱的阴影里，黑发少女一下子关掉了自己和白发少女的耳麦，随后小声责怪起对方。 白发少女并不在乎。她鼓着脸，毫无保留的诉说着，自己对红衣少年的不满。 另一边的红衣少年，自然是没有听见白发少女的抱怨。 他迅速制定完战术与目标之后，一连串数据流在一众制服少年的护目镜上一闪而过。 随后，分配给每个人的目标敌人，在各人的护目镜上高亮标注。甚至连敌人接下来的预测行动轨迹，都以动态虚影表露无遗。 在重新上线的超级Ai辅助之下，快速突进的少年们举枪连射，准确无误的举枪击毙了殿后的第一波敌人。 下一批敌人的位置，还有行进路线的虚拟指引光带，再次在他们的护目镜上出现。 少年们毫不犹豫的兵分多路，朝残余的墨镜男们包抄过去。 如果说‘彼岸花’是dA暗杀用的利刀，那‘风铃草’（Lilybell）就是dA攻坚用的尖矛。 跟需要绞尽脑汁，使用各种计策，来对抗墨镜男的‘彼岸花’少女不一样，‘风铃草’少年们的作战，可以说是极其简单粗暴。 在超级Ai和顶级装备的加持下，少年们摧古拉朽般一路平推，从未停止过前进的步伐。 “……是时候撤退了啊。” 躲在死角里的绿发男子，通过灵敏的听觉全程‘看’到，手下的墨镜男们兵败如山倒。好不容易拼凑出来的多层防线，已经全线崩溃。 拿着狙击枪的蓝发少女，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的隐去了身影。 但正是这样，那无处不在的危机感，让他和三个手下都不敢随意行动。 “你们去开卡车，跟着我一起冲出去！” 绿发男子朝远处甩出几个手雷。 趁着明显的爆炸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他跟身旁的壮汉，冲向了他开过来的越野车。 另外的两个墨镜男，则是爬上了武器商开来的卡车。 哐当——！ 改装过的越野车，一下子撞开了生锈的栏杆，冲向了码头的边缘。 一辆排气管喷着黑烟的卡车，紧跟在越野车的后方。 “不好！有漏网之鱼！” 在码头上空回荡的引擎怒吼声，马上引起了红衣少年的注意。 他快速切换着护目镜上的无人机视角，很快就发现了笔直冲出码头的越野车和卡车。 “情报部的，给我把那两辆车截下来！！优先攻击装有大量武器的卡车！！” 眼前的歼灭战几近完美收宫，却又忽然出了差错，令红衣少年的额角一瞬间浮现出条条青筋。 少年们手上的装备，明显是无法应对快速逃离的车辆。于是，他不得不出尔反尔，向拿着狙击枪的情报部少女下令。 “了解。” 蓝发少女的语气与表情，都没有流露出任何特别的情绪。 她助跑攀爬，轻盈的登上了垒起来的三个集装箱，然后整个人卧倒，把狙击枪架在身前。 砰——！ 蓝发少女快速调整瞄准镜，令远处卡车的轮廓，在视野里一瞬间变得清晰。 下一秒钟，狙击枪的枪口一下子喷吐出橘黄色的烈焰。 “哼，枪法还算不错！” 透过无人机的追踪画面，红衣少年清楚看见，卡车的前轮骤然炸裂，随后车头一歪。 失控的卡车，整个车身横了过来，然后在强大的惯性带动下，在马路上连续翻滚。 砰——！ 沉闷的枪声，再次在集装箱上方响起。 但被击中车轮的越野车，却只是轻微抖动了几下车身，接着再次加速。 “防弹轮胎吗……算了，不用留活口！直接给我干掉驾驶员！！” “了解。” 狙击枪瞄准镜的十字线，从车胎移向了车窗，最后定格在一个有着凌乱绿发的脑袋上。 蓝发少女屏住呼吸，精气神凝聚于一点，紧紧锁定住远处的目标，然后轻轻扣下扳机。 砰——！ 越野车上，握着方向盘的绿发男子，心中忽然间警铃大作。 他毫不犹豫的，把脑袋向后用力一仰。 下一个瞬间，几缕绿色的碎发，从他的额前飘散而下。 坐在副驾驶的壮汉，仿佛被无形的枪尖一下子刺中脖子。喷薄而出的鲜血，洒了绿发男子一头一脸。 “……切！” 绿发男子砸了咂嘴，随即通过窗户上的弹孔，判断出狙击手的大概方位。 他使劲一扭方向盘，把油门踩到了底，让直线狂奔的越野车，一下子在地上划出了一条长长的弧线。 没等弧线的轨迹固定，越野车再次变向，在激起的漫天尘土之中，一头扎进了射击线覆盖不到的死角。 “击杀失败，目标丢失。” 蓝发少女拉动枪栓退出空弹壳，同时用一成不变的清冷声音报告战果。 “……果然不该对情报部的外行人有什么期待！没办法了，越野车的行踪，只能交给dA去追踪了！” 透过无人机的观察，红衣少年也知道，快速远去的越野车，早已超出狙击的有效范围。 而他现在看到的，dA总部的作战室里，自然也是一目了然。 不爽的踢了一脚生锈的集装箱，他站在一地的墨镜男尸体旁边，下达了收队的指令。 “你对编号为in7206的情报部少女，有什么看法？” 眼看废弃码头上的作战终于告一段落，dA总部里的楠木司令，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然后询问起站在身边的助手。 “作为现场指挥官的表现，可以说是中规中矩。在稳中求进的作风下，她还算准确的运用了教材上的各种战术。” “而作为狙击手的表现，只能说是中等偏上，跟军队的要求还有一点差距。” “资料上显示，她的有效狙击范围是三百米以内。最后的那一枪，她跟越野车的距离已经拉开到将近四百米，因此毫不意外的打偏了。” 女助手翻看着平板电脑上的作战记录，随后说出了自己的评价。 “我说啊……你对那孩子是不是太严格了？她只是一个第一次上战场的情报人员哦。” 楠木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语重深长的提醒到。 “……以情报员的标准来看，对方的表现，可以说是惊艳与超出期待的。” 女助手纠正了自己的发言。 “两年前，我就极力反对，把‘彼岸花’的一切都交给电脑。为了精简队伍的构成，‘彼岸花’的每个小队，甚至砍掉了领队和辅助人员，变成了一把纯粹的暗杀之刃。” “超级Ai在发现威胁之后，自动派遣‘彼岸花’去消灭敌人的做法，的确是比以往人工调度的效率高了不少。” “但正因为这样，‘彼岸花’就变成了由Ai指挥的工具人。只有遇上今天这样的大型作战，才会由我们人工介入。” “但所谓的人工智能啊，是只会考虑效率与结果的东西，并不会在乎‘工具’的消耗。” “如果量子计算机与超级Ai从来不会出错的话，那其实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毕竟在情报量的差距下，就算是我，自问也不会考虑得比Ai更加周祥。” “但今天，号称绝对不会出问题的东西，却辜负了大家的期待。” “仅仅是失去指挥系统的那几分钟，‘彼岸花’就被击毙了三十多人，造成了十年前电波塔事件以来的最大损失。” “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结果！” 楠木话锋一转，说起了跟之前似乎是不相关的事情。 “楠木司令……” 女助手神色一黯，欲言又止。 她很清楚，人工智能是大势所趋，不是她们能改变的事情。 “趁这机会，我想重新发起提案，强调现场指挥官的重要性。” “就算追不上‘风铃草’那边的配置，但我希望，‘彼岸花’的每个小队里，起码有一个可以统领大局的小队长。而不是像今天那样，失去了作战指挥之后，就只懂得傻傻的挨打。” “而那个情报部的少女，只需要稍加培养，就是一个很好的起始点！” 楠木十指交叉，把前因后果串联了起来。 “可是，国防部那边是不会放弃，花了大笔预算所做出来的超级Ai……” “我会找机会证明给他们看的。毕竟，我可是‘彼岸花’的直属司令官啊！” 在女助手的忧虑目光中，楠木神色坚定的点了点头。 另一边的废弃码头上，黑发少女跟其他的‘彼岸花’一起，麻利的检查着地上的墨镜男尸体。 对方的身份和武器，都是dA所关注的对象。 只不过，这些肤色各异的墨镜男们，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悄悄补枪的武器商人，似乎早就做好了战败的准备，并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些人，好像是很清楚dA的行动模式。因此才会埋伏在集装箱里，等待我们‘彼岸花’的到来……” “他们甚至很清楚，怎么去压制以灵活见长的千束……明明我们今天才第一次交手！” “通讯中断……量子计算机会允许那种情况出现吗？dA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脑海里的连串疑问，令黑发少女对‘彼岸花’今后的行动，升起了阵阵担忧。 第十三章 延长战 不知道是不是小蓝鸟上面新开的宣传账号有了效果，莉可莉可今晚的生意虽然不算火爆，但仅有的几张小餐桌却总是在满员状态。 等到咖啡店门外挂上了‘休息中’的木牌后，忙了一个晚上的千束，却没有露出半点疲态，反而是神采飞扬，一脸期待。 “嘿嘿！今晚的活动，是新买的桌游哦！这次我一定要翻盘！！” 她从壁橱里捧出一个大纸盒，兴奋的举在头顶晃动。 “很好！来战吧！！” 数个依然留在咖啡店里面的客人，把两张小矮桌拼了起来，然后围成半圈坐下。 他们举起拳头，回应了千束的号召。 另一边，收拾好餐具的泷奈和瑞希，还有店长米卡，都一一坐在了千束的身边。 “如果小荼蘼也能加入我们就好了……” “小荼蘼？” 千束的小声嘀咕，引起了客人们的注意。 “我们的新员工哦！是一个超漂亮的孩子呢！大家明天就可以看到啦！” “喔喔！等不及了！！” 千束的回答，令客人们一阵兴奋，然后更加积极的摆弄起桌游的各种道具。 莉可莉可里面的欢声笑语，直到午夜零点才告一段落。 “唔——！真是意犹未尽啊！但今天不是周末……” 送走了客人之后，千束在咖啡店门口伸了个懒腰，转身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她路过某个街心公园的时候，却在无意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动不动的坐在路灯下的长椅上。 “小荼蘼，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是在等人吗？” 千束一屁股坐在那个人偶般安静的蓝发少女身旁，好奇的微笑问到。 “等天亮。” “哦——，原来是等天亮呀……等等！！你说什么！？你没有地方可去吗！？dA安排的宿舍呢！？” 对方的回答，令千束脸上的微笑瞬间崩溃。 她那不可置信的大叫声，惊起了附近的一连串狗叫。 “明天才落实。” “那刚刚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你不会是从傍晚一直坐到现在吧！？” 四周民宅的窗户上，陆陆续续的亮起了灯光，但千束却没有压低声音的意思。 她凑近那个始终保持着端正坐姿的少女身边。只见对方那霜蓝色的长发，已经罩上了一层细细的露珠，使柔顺的秀发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一只飞累了蛾子，似乎觉得眼前的少女就是个死物，一下子落在了对方的肩膀上歇脚。 “在正式加入‘彼岸花’之前，作为‘彼岸花’支部的莉可莉可，没有义务对我负责。同样，我也没有使用‘彼岸花’设施的权利。” 荼蘼平静又理所当然的说出了dA的内部规定。 “呜唔——！！你说得对，我一个字都无法反驳。我甚至不能把你带回‘安全屋’……但是但是，总不能让小荼蘼在这里坐到天亮吧！！” 陷入了自我怀疑的千束，双掌按着太阳穴，脑袋不停晃动，嘴里发出了不明意义的哼哼声。 “等等，如果不是‘收容’，而是‘营业’的话……” 下一刻，她忽然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拿起手机按下拍照键，然后双手拇指飞快在手机屏幕上跳动。 如果荼蘼足够好奇，就会看见千束的手机上，那个叫做‘莉可莉可桌游群’的聊天群组里，出现了‘桌游延长战现在开始！！’，‘人员紧急召集！！’，‘有可爱的新成员加入！！’的加粗字体。 千束的快速刷屏之下，是某个蓝发少女孤零零的坐在长椅上，用水汪汪的大眼睛仰望着镜头的特写照片。 照片之中，一束柔和的灯光，垂直洒落在少女那无可挑剔的精致脸庞上。 她那胜雪的肌肤，晶莹闪亮的秀发，在灯光里蒙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使人有一种膜拜的冲动。 但少女那抿着的小嘴，光彩流转的双目，却偏偏浮现出被遗弃小狗一样的楚楚可怜之色。 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一瞬间就触动了屏幕前众人内心的柔软处。 “我来！！” “马上到！！” “汽车立刻调头！！” …… 于是没过多久，比潮水更加猛烈的信息流，一下子就在聊天群组里不停翻滚。 “我们走吧！” 眼见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千束嘿嘿一笑，拉起荼蘼跑向了咖啡店的方向。 “什么！？她在公园里坐了一个晚上！？还打算坐到明天早上！？” 千束拉着荼蘼冲进莉可莉可咖啡店的时候，米卡还在整理着库存，瑞希懒懒的翻着婚恋杂志，折返的泷奈刚从后门赶到。 听完千束简略说出的前因后果，众人一瞬间目瞪口呆。 “本来是想等到明天，荼蘼正式加入我们的时候，才跟大家说的……但结果是我疏忽了！” “怎么说呢……我这学生，有那么的一点点……嗯，就是那个……一根筋！” “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记得再次跟她确认。要不，她很可能会以大家意想不到的方法去完成的……” 米卡摘下眼镜，用力揉捏了几下鼻梁，然后小心翼翼的筛选着词语，向大家解释到。 “噗——！米卡你直接说她是笨蛋不就好了！！我还以为店里的笨蛋，有千束一个就够了！” 在一旁认真聆听的瑞希，没想到是得到了这样的解释，一下子喷出了刚喝进嘴里的白开水。 “喂！你说谁是笨蛋呀！你这个嫁不出去的老阿姨！！” “哈！？千束你又皮痒了是不是！？” 千束跟瑞希双手互推，额头用力互顶，有如两头互相角力的蛮牛。 “在dA的测试里，我的iQ评估值是239，超越了99.99999%的灵长类生物，因此并不符合‘笨蛋’这个词的定义。” “嗯，就像之前的队友们评价我那样，我不是笨蛋，只是有点……呆。” 某个一向说话简洁的蓝发少女，似乎是被触发了什么关键词，罕见的抛出了一大堆数据，反驳起瑞希的话语。 但结果却是，米卡刚刚戴上的眼镜，再次从鼻梁上滑落。 四手依然十指交握，脑门一片通红的千束与瑞希一起转头，露出一副‘见鬼了’的神情。 一直给人严肃印象的泷奈，则是‘噗嗤’的笑了出声，然后越笑越灿烂。 “哈喽！我们来了！……嗯？现在是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候，响应号召的客人们，陆续推门进入咖啡厅。 店里一边是神色无比怪异的四人组，一边是一脸认真的蓝发少女。反差极大的画面，让众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们继续玩桌游吧！” “我现在有点了解这孩子的想法了……没想到是加强版的泷奈二号！” “我才没有那么呆！不对，这么说太失礼了，人家只是更加率直而已。” 千束，瑞希和泷奈一边在桌子上摆弄着桌游道具，一边说出了让大家越发疑惑的话语。 米卡悄悄的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拉着荼蘼在桌子旁边坐下。 “这是经常摸鱼的警察先生。” “这是总在赶稿的漫画家。” “这是每天都很闲的某社社长。” …… “最后是，我们可爱的新员工，月见荼蘼！请大家鼓掌欢迎！！” 千束主动担当起互相介绍的工作。 随后，数个衣着与身份都很有特色的咖啡店常客，一起举起双手用力拍掌。 “这次延长战，可是直到天亮的哦！！能够抵住疲倦与困意，坚持到最后的那一人，才是真正的强者！！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等到掌声停止，千束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抛出了战前动员般的激昂发言。 “来吧！谁怕谁呀！” “别小看漫画家的熬夜能力哦！” …… 众人咧嘴一笑，展现出熊熊战意。 “啊，对了！小荼蘼以前没玩过桌游，所以请大家不要太过打击新人的积极性哦！第一次先来个教学局吧！” 千束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向大家补充到。 随后，深夜的桌游延长战正式开始。 第十四章 莉可莉可 “这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我现在终于相信，那家伙是智商239的笨蛋了……” 一脸生无可恋的瑞希，‘啪嗒’一声趴在桌子上，露出了刘海下的浓浓黑眼圈。 两颗骰子从她的手中滑落，咕噜噜的滚到了榻榻米地板上。 “呀，没想到荼蘼小妹那么厉害啊！大叔我啊，以后会把你当作一生的劲敌来超越哦！” “对手越强越有趣！我们周末再战吧！” 咖啡店的常客们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然后跟店员们陆续告别。 很习惯熬夜的成年人们，尽管看起来有点疲倦，却也是满脸尽兴后的舒畅。 “嘻嘻，那二回战就暂定在周末吧！！届时，就是我们在座的所有人，对小荼蘼的复仇战了！！” 千束站在咖啡店门口，沐浴着清晨的阳光，向离开的客人们用力挥手告别。 “不愧是可以空降到大型作战现场的指挥官……情报的接收与处理能力，是我们普通‘彼岸花’望尘莫及的！” 客人们离场后，仍然跪坐在矮桌前的泷奈，双眼死死盯着桌子上的计分板。 除了作为教学关的第一局，之后的每一场游戏，都是荼蘼以大比分的优势，碾压了一众桌游老手。 即使中途换过几个不同的游戏，但大家也只是在教学关里再次占到一点优势。 “我还是荼蘼的教官的时候，就知道她的学习能力比其他人强很多。所有新事物，她都是看一遍就学会，而且还能一瞬间看透其中的窍门与规律。” “她用这能力来玩桌游，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米卡走到吧台后，开始研磨起咖啡豆。没过多久，咖啡的香气就充满了整个小店。 对于某蓝发少女的夸张表现，他倒是见怪不怪。 “米卡老师，所谓的桌游，比你当年教我的狙击技巧简单多了。在游戏中，甚至不用对弹道，风速，湿度等参数进行海量运算。” “所以能做到这种程度，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荼蘼把米卡冲好的咖啡，一一递给店里的众人。 神色木然的她，疑惑的把头一歪。对于大家的高度评价，她似乎是有点不理解。 “唔……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千束，你们去整理一下，然后带荼蘼去熟悉熟悉莉可莉可的日常吧！” “光是疯玩可不行哦。不好好完成任务的话，我们店的经费会越来越紧张！” 米卡不想跟某个一根筋的蓝发少女纠结下去。 他挥了挥手，转身走回后厨，开始整理当天要用的食材。 莉可莉可这家看似普通的小小咖啡店，其实是dA的一个外围支部，专门负责支援‘彼岸花’的工作，因此可以看作‘彼岸花’的分部之一。 店长米卡是dA培训学校的前教官，先后指导过不同学年的千束与荼蘼。尽管他现在已经离开dA，但依旧以承包商的形式，跟dA紧密合作。 瑞希跟荼蘼一样，都曾经是dA的情报员。早已脱离dA的她，继续做着自己的老本行，为莉可莉可担起了情报搜集的工作。 而千束与泷奈这两个现役‘彼岸花’，则是dA派驻到莉可莉可的工作人员。 今天起正式入职，然后同样被分配到莉可莉可的荼蘼，使咖啡店的‘彼岸花’小队人数，从二人变成了三人。 “荼蘼，你只有这一身制服吗？” 三个少女在休息区快速洗漱完毕，随后再次出现在吧台前。 眼见千束与泷奈，都换上了连衣裙式的‘彼岸花’制服，荼蘼却依然穿着白色水手服与蓝色百褶裙，米卡不禁眉头一皱。 “是。这是情报部最常用的学生制服，很适合在各种场合搜集情报。” “‘彼岸花’制服的配给，暂时还没有消息。” 荼蘼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那身比‘彼岸花’制服更不起眼的学生装，然后回答了米卡真正的疑问。 “……看来楠木那边也不顺利啊。” “荼蘼，你要记住，虽然‘彼岸花’有开枪击毙潜在威胁人员的许可，但那是在穿上‘彼岸花’制服的情况下。” “不过你的武器还没有送到，应该暂时没有什么问题……” 米卡声音一沉，严肃的说出了‘彼岸花’的关键条例。 “我会记住的，米卡老师。” 荼蘼全身紧绷，双腿站直，摆出了dA训话时候的聆听姿势。 “呵，不用那么严肃，这里是莉可莉可。我们大部分的日常任务，其实都是跟战斗无关的。你马上就能体会到了！” 米卡转而展颜一笑，目送三个少女走出咖啡店。 时间来到了早上的电车满员时刻。 上班族们无法照顾，又或者是需要培养社交能力的小孩子们，被陆续送到了附近的幼儿园。 “作画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掌握事物的形态构造……” 幼儿园的一角，荼蘼坐在地板上，一边为小孩子们讲解作画的技巧，一边动笔演示。 只是寥寥几笔，她就让摆在不远处的布偶熊，在画纸上展现出生动的姿态。 荼蘼没有执笔的左手，还有瘦削的肩膀上，挂着几个只有两三岁大的小孩子。 她那白皙的脸蛋上，也不知道被哪个调皮的孩子，涂上了几抹鲜艳的水彩。 数个没有抢占到重要位置的小孩子，一股脑的挤在了她的身上，死死盯着她手中的画板。 小孩子们并没有听懂那些有点深奥的词汇，只是单纯觉得，荼蘼画出来的小熊很好看。 “好的，荼蘼姐姐！” 于是，他们不懂装懂的高声答应，然后一起争抢荼蘼大腿上的画纸。 “呵，你们的新同伴总是冷着脸，我还以为小孩子们会感到害怕呢。没想到，她们相处得那么好！” “园长，你放心啦！小荼蘼只是有点天然呆，但其实是很好接触的！” 幼儿园园长跟千束远远看着，被小孩子们弄得有点手忙脚乱的荼蘼，露出了安心的笑意。 千束之前也有点担心，以荼蘼的性格，很可能无法胜任她的第一份工作。 但现在看来，是她自己想多了。 “泷奈队员，荼蘼队员，接下来是紧急作战任务！” “目标即将在前方200米处出现！阿尔法小队，立刻以C阵型出击！！” 三人刚离开幼儿园没多久，千束的手机就一阵振动。 她快速查看完消息，随后带着泷奈与荼蘼向前飞奔。 下一个转角处，奔跑中的千束刚刚转身，一个黑影就跟她飞快的擦身而过。 “别想跑！！” 千束一声大叫，用后空翻调转身形，向着黑影追了过去。 黑影陡然加速，迅捷的跃上了墙头，然后快速攀爬上附近的大树。 “喵——！” 后面是以猿猴一般敏捷的动作追上树的千束，前方是已经走到了尽头的树枝。 被逼得进退两难的黑影，发出了一声不爽的叫喊。 “这只肥猫，为什么还能那么灵活呢？” 泷奈站在树下，抬头盯着树枝上那只圆滚滚的橘猫，不可思议的小声嘀咕。 但下一秒钟，找到落脚点的橘猫，就对着泷奈的脑袋跳了下去。 “这猫还真顽固！” 泷奈一个闪身，躲开了橘猫的飞扑，同时双手抓住了肉乎乎的猫身。 不过那只铁了心要逃跑的肥猫，就算被对方掐住肚子，还是不停向泷奈挥舞着四肢上的利爪。 “目标捕获成功。” 就在泷奈把脑袋连续摇摆，闪躲着橘猫的漫天爪影之际，橘猫的动作突然一滞，然后整只猫被提了起来。 接下来，被抓住了后颈肉的橘猫，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心思，就这样全身僵硬的，被荼蘼塞进了一个猫笼里。 “嘻嘻，我们三人的第一次作战配合，还是不错的嘛！任务完成！下一个！！” 千束接过很有分量的猫笼，在指定地点跟一个中年女子做好交接，然后带着泷奈和荼蘼走向了附近的一个小超市。 第十五章 彼岸花 千束打电话跟客户一一道歉，把下午原定的任务推后。 随后，三个人走到指定地点，坐上了一辆低调的旅行车。 大约一小时的路途上，千束时不时掏出手机刷几下，泷奈一直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子。 坐在最后排的荼蘼，则是呆呆的看着窗户外面飞快倒退的景物，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荼蘼是第一次来到‘彼岸花’的首都分部吧？这里可不是莉可莉可那种小分部哦，看起来很夸张吧！” 三人钻出旅行车的时候，已经站在了群山环绕的谷地里。 她们的正前方，是一片未来风格的大型建筑群。 配有各种现代化设施，俨然组成了一个小城镇的各式建筑物，跟四周清幽的自然环境，有种强烈的反差。 “没错。‘彼岸花’首都分部的规模之大，比起dA总部也毫不逊色。” 一个有着酒红色短发的中年女子，站在最大的建筑物之前，接过了千束的话头。 “哇啊啊——！楠木司令居然会亲自出来迎接我们，我要中乐透了！” 千束一脸兴奋的指着楠木大叫，却只迎来了后者的白眼。 “千束，泷奈，你们的资格证快要到期了，正好趁这机会更新一下。” “荼蘼，我知道你的情况有点特殊，但还是想让你跟她们一起，做一遍‘彼岸花’的测试。毕竟，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不是纸上的数据！” 楠木用不紧不缓却充满威严的声音，分别向三人作出指示。 “了解。” 荼蘼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然后跟着千束与泷奈，走向了大堂后方的更衣室。 同一时间，莉可莉可咖啡店正好度过了不算繁忙的午市。 就算店里只有店长米卡和店员瑞希，还是勉强能应付过去。 收拾好卫生之后，米卡开始摆弄起他最喜欢的黑胶唱片，瑞希则是打开了她一直关注的婚恋网站。 “说起来，荼蘼为什么会在情报部那种地方工作？所谓的情报员，不就是跟记者一样四处搜刮消息，又或者放无人机去偷拍的人吗？” “按照你们的说法，她的指挥能力和战斗能力应该都很出色。而她那天才般的智商，我是已经见识过了。” “作为dA的前情报员，我实在是不敢相信，dA居然会把她丢进门槛最低的情报部！” 两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兴趣里，度过了一段充实的时光，然后开始闲聊起来。 趁着三个少女都不在店里，瑞希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另一边，三个少女陆续换上了方便行动的紧身衣服，然后走进一个摆满各种器械的宽敞大厅。 她们首先进行的是视力，听觉，反应速度等各种基础测试。 三人在五感能力的评分上都差不多。 但到了需要在最短时间里，按小球闪烁顺序，拍动一百多个小球的反应测试里，泷奈就被千束与荼蘼那千手观音一样，迅捷又准确的表现惊呆了。 看着自己落后了好几秒的结果，泷奈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接下来的定点射击测试中，习惯了近距离射击的千束，枪法比枪枪正中靶心的泷奈和荼蘼略逊一筹。 而到了需要在靶场里不停跑动，用三种不同武器射击移动靶的射击测试里，千束又凭借高超的反应速度，稍胜求稳的泷奈。 “到此为止，果然都跟资料上一样……那么，接下来的体能测试就是关键了。” 大厅二楼的观察室里，楠木透过四周通透的防弹玻璃，注射着测试场上的一举一动。 控制台的屏幕上，千束与泷奈的评分排名，不断出现小幅度的上下浮动。但荼蘼那边，却一直高居榜首。 “荼蘼，你是不是累了？要多休息一会吗？” 四百米短跑的爆发力测试，三人起先是齐头并进。但到了后半段，荼蘼却明显落后了千束与泷奈一大截。 短暂的休息时间里，泷奈把矿泉水递给荼蘼，关心的发问。在她的印象中，对方的表现不应该是这样的水平。 “没事，这就是我的正常发挥。” 荼蘼接过矿泉水，一边喝一边用毛巾擦掉脸上的汗水。她一脸平静的回答。 话虽如此，但在之后的跳高，跳远，障碍翻越等各种测试里，她的成绩明显下滑，跟千束与泷奈的差距越来越大。 由于场地限制，最后的十公里耐力跑，是在跑步机上面进行的。 “唔……” 三人刚跑完第一个一千米，千束就听见荼蘼那边，发出了不自觉的轻声痛哼，同时响起了‘咔嚓’的金属撞击声。 “荼蘼——！！” 身体突然失去平衡的荼蘼，从跑步机上摔了下来。 千束与泷奈大叫一声，一起停止了测试，冲向了倒在地上的蓝发少女。 荼蘼从跑步机上摔下来的时候，莉可莉可里面的米卡与瑞希，也正好聊到了这个来自情报部的少女。 “荼蘼是十年前那次电波塔事件的幸存者。在爆炸中失去所有亲人的她，后来被dA收养。” “瑞希你也清楚，当时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有多惨烈。没有多少活下来的人，是完好无缺的从电波塔里被抬出来的……” “那时候只有六岁的荼蘼，在医生们的全力医治下，还是没能保住自己的右边小腿。” 米卡一声长叹，开始回应瑞希的疑问。 “我没事。” 荼蘼似乎是早就预料到，跑步机上即将发生的意外。 她在摔倒的那一瞬间，就做好了受身的动作。 当她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只有手臂和膝盖上，出现了轻微的擦伤。 在千束与泷奈震惊的目光中，荼蘼在右边小腿上一阵摸索，然后用力一按。 强化塑料做成的外壳，有如花瓣一样四散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金属支架。 千束和泷奈这时候才注意到，荼蘼平时那包裹在黑色过膝袜里面的右边小腿，光泽与颜色都跟她白皙的肌肤有着一点点差别。 而接下来露出的金属支架，则是无声说明了这个差别的原因。 “在dA的资助下，荼蘼换上了仿生义肢。” “只不过，她那可以根据身体成长，不断作出调整的可变式义肢，强度比普通人的身体差了不止一点。” “正因为这样，就算她的基础能力有多优秀，战斗技能有多熟练，甚至完全掌握了我额外教给她的狙击技巧，但最后还是在‘彼岸花’的体能测试里被刷了下来。” 米卡继续为瑞希作说明的时候，荼蘼‘咔’的一下，调正了错位的义肢。 她重新让义肢的外壳合拢，然后走向了不远处的跑步机。 “千束，泷奈，你们的十公里耐力跑重新开始。” “荼蘼，你的测试就到这里结束吧。你可以去换衣服了。” 看着屏幕上，荼蘼那已经掉出合格线的评分，楠木惋惜的摇了摇头。 “如果说，被称作‘历代最强彼岸花’的千束，是战斗方面的专家，那身怀过百种技能的荼蘼，就是可以放在任何位置的全方位天才了。” “只可惜，荼蘼被义肢拖累，以致她的耐久力，连最基本的合格线都达不到。” 另一边，米卡的解释也刚好告一段落。 对于这个印象深刻的学生，他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但就算荼蘼不适合战斗，也没必要埋没在情报部啊？” 瑞希的问题还没有结束。 “的确，如果是早年的dA，还会把荼蘼向指挥官的方向培养。但dA这几年，却对人工智能有着迷之信仰。” “尽管偶尔会在没有网络，甚至是海外作战的‘风铃草’，还保留了现场指挥官的角色，但只在市内充当清道夫的‘彼岸花’，却完成变成了超级Ai的工具。” “现在的‘彼岸花’，只需要绝对服从的工具人，而不是英雄式的优秀榜样。因此，违反Ai命令，擅自救下作为弃子的同伴的泷奈，才会被调职到我们这个偏远的小分部……” “我这么说，瑞希你就能理解，为什么荼蘼会被分配到情报部了吧？” 第十七章 模拟战开始 护目镜上，代表‘彼岸花’的红点，在地形复杂的集装箱区域里，呈月牙状散开，组成了一个朝他们开口的包围网。 一个孤零零的红点，停留在包围网的百米之外，正好位于开阔地带的边缘。 “把弃子丢在那种地方有什么用？真以为我们会乖乖的咬上诱饵吗？” 带队的红衣少年眉头一挑。他的内心只有疑惑，但并没有什么危机感。 面前三百米的开阔地带，早就超出了‘彼岸花’惯用的手枪与冲锋枪射程。 “……不好！！全员卧倒！！” 某个蓝发少女的身影，突然在红衣少年的脑海里浮现。 他的一句话还没有喊完，一颗油漆弹就在操控无人机的白衣少年眼前骤然炸裂。 随后，一阵沉闷的枪声，才响彻了整片空地。 “……大意了，忘记了那家伙还能用狙击枪！” “全员分散突击！！首先干掉对方的狙击手！！” 红衣少年就地一滚。一颗油漆弹在他之前站立的草地上，撒下了一小片蓝色的油漆。 他一手抄起白衣少年掉落的平板电脑，飞身跃进一台废弃轿车的阴影里，然后把无人机调成了自动跟随模式。 不需要他额外提醒，一众队员就快速在各种掩体后藏起了自己身形。 砰砰砰——！ 根据护目镜上锁定的方位，队员们一边举枪压制，一边交替前进，快速穿越着眼前的开阔区域。 在狙击枪的精准压制之下，精神高度集中的少年们，并没有留意到一个不算明显的红点，在无人机监测范围的边缘一闪而过。 “可恶！居然搞偷袭！！” 负责操纵无人机的白衣少年，一把扯下了染满油漆的护目镜，用力的摔在了地上。 他甚至连装载无人机的空箱也没有回收，就这样忿忿不平的走向场外。 直击眉心的油漆弹，令他的生命值一下子清零，失去了参战的资格。 另一边，迎面倾泻而来的油漆弹，并没有让半跪在集装箱上面的蓝发少女，露出半分胆怯的姿态。 绿色的油漆弹，在少女的手肘处擦过，令她腕表上的生命值减少了一小格。 但她那稳定而又有节奏开火的狙击枪，甚至没有半分晃动。 “狙击手要跑了，给我追上去！！” 等到‘风铃草’小队，跟狙击手的距离缩短到只有一百米的时候，蓝发少女突然转身跳下集装箱。 为了减轻负重的她，居然直接把狙击枪丢在了集装箱上，然后拔腿就跑。 砰砰砰——！ 百米的路程，对于身体素质优秀的‘风铃草’来说，只是转眼即逝。 到达开阔地边缘之际，他们举枪连射，枪口追逐着蓝发少女蛇形奔跑的身形。 但一颗颗擦身而过的子弹，只是扬起了对方一丝丝轻柔的霜蓝色秀发。 “等等！对方要包抄过来了！！” 无人机视角里，代表狙击手的红点，已经跟向前推进的主力部队汇合，随后一起向‘风铃草’展开包围。 “交火之前，先用榴弹轰一波，削减她们的生命值！” 红衣少年大手一挥，只余下十一人的小队立刻放缓脚步。 他们一起从战术背心上抽出榴弹，填充进突击步枪的发射器上，随后同时扣动了扳机。 轰轰——！ 以抛物线发射的榴弹，越过了一个个胡乱堆放的集装箱，洒向了前方汇聚而来的‘彼岸花’。 有如鲜花一样绽放的大片油漆，正好覆盖住少女们的前进路线。 “嗯？效果没有想象中好啊？那个指挥官，反应很迅速嘛！” 护目镜上，一个个红色光点突然再次散开，只是触到了代表榴弹爆炸范围的绿圈的边缘。 红衣少年再次抬手，掀起了另一波榴弹雨。 但这一次，红色光点们直接快速后退，甚至连绿圈的边都没粘上。 “你带五个人去吞掉最右边的队伍，我负责左边的！等消灭完两翼的敌人，我们在中间汇合，干掉最后的敌人！” 暂时后退的‘彼岸花’部队，一下子分成了四个三人小队，然后四小队扇形展开。 位于左前方与右前方的三人小队，以略微缓慢的步伐作为诱饵，从正面向着‘风铃草’队伍 包夹过来。 在两翼高速移动，已经绕到他们两侧的另外两个小队，很明显才是威胁更大的奇兵。 而早已通过无人机视野识破对方意图的红衣少年，分别跟次席的蓝衣少年带走了一半队员。 分成左右两波的‘风铃草’队伍，以绝对的兵力优势，还有无人机带来的料敌先机，反扑向打算偷袭他们的两个三人小队。 “目标即将在5秒后出现！……3，2，1，开火！！” 红衣少年带队的五人小队，以地图上的最短路线，抢在了左翼敌人的前头。 五把突击步枪，对准了三个‘彼岸花’即将出现的转角，然后毫不犹豫的同时开火。 砰砰砰——！ “……没人！？这是怎么回事！？” 五人直接打空了半个弹夹，却看见转角处只有四处飞散的草屑，还有满墙满地的绿色油漆。 同一时间，蓝衣少年带领的六人小队，正沿着被集装箱分割成左右两侧的通道向前飞奔。 在他的护目镜上，代表‘彼岸花’的三个红点，正在通道的另一侧，跟他们以平行路线齐头并进。 “我们有六把枪，她们只有三个人！下一个路口，我们直接拦截！！” 蓝衣少年一声令下，六人小队立刻加快了奔跑速度，让己方更早到达，前方那个两条平行线所交汇的路口。 砰砰砰——！ 还没有停稳的六个少年，直接以滑步姿态，向着路口的另一端举起突击步枪。 但首先开火的，并不是他们手上的步枪，而是脑后传来的密集枪声。 “被偷袭了！！” ‘风铃草’的六人，一瞬间就染上了满身蓝漆。 凭借着渗透进身体里面的肌肉记忆，他们就地一滚，一下子朝三个方向同时散开。 砰砰砰——！ 三组人还来不及站起来，立刻又被四方八面倾泻过来的油漆弹，压制得手脚并用狼狈乱窜。 “队长！！我们这里受到了‘彼岸花’的偷袭！！从火力的密集程度来看，似乎是整队‘彼岸花’都在我们这边！！” 蓝衣少年连续翻滚，最后终于找到机会，躲进了集装箱的阴影里。 他瞄了一眼腕表上少了将近一半的生命值，然后对着耳麦大吼。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反而是我们中了敌人的圈套！？” 红衣少年的护目镜上，‘彼岸花’少女们依然分成四队，沿着之前的路线前进。 但最左边的一队，明明在地图上已经跟他交错而过，却有如幽灵一样，始终没有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无人机的高清镜头，是不会漏掉敌人身影的……但右翼那边，明显也出现了同样的问题。” “……等等！难道是我们的作战系统，被对方入侵了！？” 红衣少年灵光一闪。 尽管是不敢相信，但他确信自己已经抓住了唯一的可能性。 “我们的作战系统被黑了！！立刻关掉护目镜的电源！！” “全员往中路突破，集合后立刻向敌人反击！！” 红衣少年一边高声下令，一边伸手按向了护目镜侧面的电源按钮。 但他的手指还没有碰到按钮，护目镜就突然以最高亮度连续闪烁，令他眼前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砰砰——！砰砰——！ 就在五个‘风铃草’同时失去视野的那一瞬间，一个白发少女从集装箱后面飞跃而出。 她双手举枪，环绕着五个少年高速奔跑。她那不停开火的手枪，给每个人的要害处涂上了两三片花瓣一样的蓝色油漆。 “嘿嘿，打完收工！……喂喂喂，这情况不对吧！？” 白发少女挥手甩掉打空的弹夹，背对着少年们摆出了一个自以为很帅气的姿势。 但下一秒钟，同时摘掉护目镜的五个少年，一起举枪向她扫射。 “那个人是‘最强彼岸花’锦木千束！大家散开！用交叉火力压制她！！” 红衣少年大手一挥，另外四个白衣少年马上朝不同方位散开。 既然连废弃码头上的墨镜男们，也懂得对付千束的方法。那早就关注着对方的‘风铃草’，自然是不在话下。 “这油漆弹是怎么回事嘛！明明都已经打中他们胸口好几枪了！” 白发少女一边狼狈闪躲，一边高声抗议。 如果她能看到对方的腕表，就会发现‘风铃草’的五人，生命值下降了还不到10%。 毕竟在Ai的眼中，手枪子弹打在防弹背心上所造成的伤害，几乎是可以忽略的程度。 “降低射击频率，以封锁她的闪避路线为主！等到逼入死角，大家再一起解决她！！” 红衣少年一边举枪点射，一边用耳麦下令。 只见飞奔中的白发少女，被一连串油漆弹追得在集装箱的侧面借助惯性平移，随后猛然坠地，又再冲着角落一个飞跃。 但两个早就等在那里的两个少年，已经举起了手中的突击步枪。 “那人是……！？” 一个蓝色的倩影踏出阴影，挡在了两个少年的枪口，与还没有落地的白发少女之间。 蓝发少女伸手一抹，固定在大腿上的黑色金属短棍被她握在手里，一瞬间伸展至一米多长。 砰砰砰——！ 被扣下扳机的突击步枪连续开火，蓝发少女首当其冲。 她握棍的双手，在身躯左右两边交织旋舞。一个个快慢交替的棍花，随着她节奏迅速的步伐，在子弹的射击线路上，切割出一片片黑色的扇形。 “……这是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吗！？” 射向白发少女的油漆弹，被长棍带出的黑色残影一一包裹，在棍身上绽放成一朵朵艳绿色鲜花。 等到满脸惊愕的两个少年，射空了弹夹里的所有子弹，蓝发少女用手背擦掉了脸上溅到的几滴绿漆，随后单手甩棍，把棍子上浓浓的绿色油漆甩到了地上。 “我只是让棍子跟随着你们的枪口移动，让你们自己把子弹射到棍身上，而不是真的在用棍子拨开子弹。” “训练弹的威力，本来就比真正的子弹弱很多。因此，就算是空心的伸缩棍，也能抗住子弹的冲击。” 面无表情的蓝发少女，一边向连弹夹都忘记换的两个少年作出说明，一边举起了戴着腕表的左手。 一轮近似‘挡子弹’的夸张表演后，她手表上所显示的生命值，甚至没有半分下滑的迹象。 “Ai对我们的伤害判定，是在子弹触碰到身体后才产生的。所以就算是用棍子挡子弹，也不是什么不合理的事情。” “毕竟，这只是一个‘游戏’。” 蓝发少女用举起的左手，朝着‘风铃草’那边招了招手，然后长棍在右手上甩出一个棍花。 她的那一番话，不光是向之前的两个少年作解释，更是让目睹全程后赶过来的红衣少年，听了个一字不漏。 “嗯，你说得没错，这只是一个‘游戏’！” 红衣少年替换掉还剩小半弹药的弹夹，‘咔嚓’一声拉动枪栓。 就算他很清楚，现在应该放弃纠缠，优先跟另一半人员汇合，但他还是把枪口对准了不远处的蓝发少女，同时咬牙切齿的作出了自己的回应。 第二十章 新难题 “老师，这是员工证吗？怎么只给小荼蘼，我们却没有呀？” 次日早上，荼蘼推门走进莉可莉可咖啡店的时候，千束正举着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证件，不满的向米卡发问。 证件上，只印有荼蘼的免冠照，名字和编号，还有小小的二维码和芯片。 无比简洁的卡片上，甚至连证件类型都没有标出。 “这证件可厉害了！持有者可以携带武器，拥有跟身穿制服的‘彼岸花’一样的生杀大权！这可是连警察和刑警都没有的东西哦！” 米卡从千束手上接过证件，然后递给荼蘼。 “荼蘼，听说你在模拟战里，狠狠的教训了一把，那群大男子主义的‘风铃草’啊！但正因为这样，你的‘彼岸花’正式编制，还有制服和装备，可能就不会那么快批下来了。” “毕竟‘风铃草’的司令，可是出名的小气与护短啊……” 米卡朝荼蘼展颜一笑，然后又挂上了淡淡的担忧。 “老师，小荼蘼又没有武器，那这个证件有什么用啊！” 千束坐在高脚椅上转了一圈，疑惑问到。 “这就是我们接下来的难题了！” “‘彼岸花’虽然已经承认荼蘼是内部成员，但经费却是由dA那边分发的。” “楠木司令的意思是，先让我们莉可莉可出钱，给荼蘼配齐装备，然后等dA那边的手续弄完之后，再把钱补回给我们。” “但是，我们咖啡店的经费也很紧张啊……” 米卡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哼！还不是因为某个怪人，一直坚持使用非致命弹药！那种弹药的材料，可是非常昂贵的！” 坐在千束身旁的瑞希脑袋一甩，说出了经费紧张的原因。 “生命可是很宝贵的！！不能随意就夺去别人的性命哦！！” “啊，我不是在质疑小荼蘼和泷奈的高效杀伤。这只是我任性的做法而已！” “毕竟当年如果不是阿兰机构，给我换上了机械心脏，我早就死了。所以，我要格外珍惜自己和别人的生命！” 千束从高脚椅上跳下来，一手按着胸口，一手高高举起，开始发表自己的宣言。 “在已经有千束和泷奈当突击手的情况下，我觉得荼蘼可以在高处掌控全场，同时精准打击。” “她不光有着优秀的狙击技巧，电子战方面也很精通。有她跟作为远程情报支援的瑞希配合，我们就可以不需要dA的超级Ai辅助，自己独立作战了。” “但要达到那样的效果，我们就需要给她配备好作为主武器的狙击枪，副武器的手枪，监测用的无人机，处理信息用的平板电脑，还有各种辅助移动与保命的小工具……” 米卡没有管滔滔不绝的千束。 他一边用手指在吧台上比划，一边思考着荼蘼的装备配置。 “呜哇——！这些东西，没有个几百万岛国币是下不来的吧？我们哪有这么多钱！” 瑞希惊叫一声，说出了残酷的现实。 “也就是说，我们需要赚更多的钱是吧？店长，请把这个任务交给我！” “在培训学校的时候，我读过不少商业方面的书籍。开源节流的方法，我是知道不少的！” “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像之前的模拟战那样，让大家失望的！” 一直坐在咖啡店一角，默默听着大家聊天的泷奈，忽然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从她的话语里可以听出，她对之前的战斗里，自己带领的小队表现得不尽人意的事情，始终是耿耿于怀。 “呃，我倒是没关系……” 米卡被突然激动的泷奈吓了一跳。 从一开始就佛系经营着这个分部的他，并没有反对的理由。 “需要赚钱吗？米卡老师，我们不可以用当年那个方法吗？” “荼蘼，等等……！” 米卡想开口制止，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的荼蘼。 但千束，泷奈和瑞希，一起用力按住了某个脸色大变的黑人大叔，向荼蘼摆出一副‘请继续说下去’的神情。 “那时候，我帮米卡老师，入侵了几个大机构的服务器，在服务器里种下后门程式。” “接下来，我悄悄用几千台服务器的一部分资源，不停生成‘猫猫币’，然后用它在黑市，帮米卡老师买回来一张来路不明的绝版典藏黑胶唱片。” “作为交换，米卡老师教会了我怎么使用狙击枪。” “而价值五百万岛国币的‘猫猫币’，只需要花一天就可以赚到。” 荼蘼老老实实的，把当年两人的‘交易’说了出来。 “哦豁——！原来米卡你是这样的人呀！我还以为你是真心关爱自己的学员呢？” 瑞希一脚踩在椅子上，用右手手指搓弄着米卡下巴上的胡须，一脸鄙夷的质问到。 千束与泷奈，则是用看脏东西的眼神，满脸嫌弃的盯着她们的店长。 “啊……不！我只是……当年刚从私人安保机构，被挖角去dA当教官，因此还留有佣兵时期的作风。嗯，就是那个……比较随心所欲……” 米卡冷汗横流。 他不停挥舞着双手，试图为自己辩解。 “荼蘼小妹妹，你只是比较呆，但不是脑子有问题哦。以后不能别人说什么，你就照着做呀！” 瑞希没有搭理口吃越来越严重的米卡，转头语重深长的教导起某蓝发少女。 “我的脑部受过严重创伤，失去了处理情感的机能。” “从这一点来看，的确是‘有问题’的。” 荼蘼的回应，令店里的其他人，一下子石化般愣在原地。 片刻后，她们再次爆发。 “米卡！！你让这么可怜的小女孩，去帮你做那种犯法的事情，你的良心难道就不会疼吗！？” 瑞希双手掐住米卡粗壮的脖子，不停的用力摇晃。 “荼蘼小妹妹，你不要害怕，我们以后会保护好你的！瑞希姐姐以后不会再说你呆了……” 随后，瑞希一手推开不停咳嗽的米卡。 她把荼蘼拥入怀里，抚摸着对方柔软的秀发，轻声安慰着一头问号的少女。 “老师——！！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老师了！！你留下的橡胶弹，我会好好使用的！！” 千束把已经上膛的手枪，紧紧的抵在了米卡的胸口上。 她擦掉了眼角的泪水，露出了大义灭亲的决绝神色，似乎马上就要扣下扳机。 “喂，请问是警察局吗？我想报个案……这里有个变态大叔，曾经教唆未成年少女犯罪……” 泷奈拿起手机，按下了大家都熟记的三个数字，然后开始跟对方聊着什么。 她大失所望的扫了一眼米卡，然后带着怜惜之色，望向瑞希怀里的荼蘼。 “荼蘼，你要记住哦，以后有客人问你要联系方式什么的，千万别告诉他们！” “嗯。” “如果有奇怪的大叔，特别是开咖啡店的那种，要给你什么东西，你不能傻乎乎的跟对方走！” “哦。” “有什么人想对你做坏事的话，直接开枪教训他们就好！反正你有那个证件！” “好。” 三人折腾完米卡之后，开始给咖啡店的新员工做额外指导。 “喂喂，荼蘼又不是给颗糖就会跟人走的小女孩。你们不用像幼儿园老师一样啊！” “而且最后的那个做法，很明显会出问题吧！？” 整理着被弄乱的衣衫的米卡，眼见三人的教导越来越偏，某蓝发少女却一直无表情的点头答应，于是忍不住出声制止。 “你闭嘴！！” 千束，泷奈和瑞希一起转头，恶狠狠的瞪了米卡一眼，随后异口同声的喝了一句。 “是是……” 米卡举手投降。 他觉得从今天开始，自己作为店长的地位会一落千丈。 第二十一章 经费筹集 “千束，从现在开始，我们接取任务的顺序，按酬金由高到低排列。” “好的！泷奈店长！” 泷奈大刀阔斧的改革正式开始。 为了尽早让荼蘼形成战斗力，千束只好对那些琐碎事情的委托人暗道抱歉，然后接下了危险程度和报酬都相对较高的战斗任务。 “喝呀——！！” 某不正经俱乐部的深处，千束旋身猛踢，一脚踹开了办公室的厚重木门。 砰砰——！ 坐在豪华皮椅上的壮实男子临危不乱，熟练的从桌底抽出手枪，对着门口的白发少女连续射击。 但对方只是脑袋轻晃，就躲开了致命的子弹。 “……什么时候进来的！？” 一个行如鬼魅的蓝发少女，无声无色的出现在壮实男子身边。 她轻轻一捏男子的手腕，就夺下了对方手上的枪械。 “不许动！” 另一个黑发少女，趁着壮实男子分神之际，悄悄摸到了对方身后，然后用手枪抵住他的后脑勺。 “钱在保险柜里！密码是六个一！请不要杀我！！” 壮实男子很没骨气的趴在地上，双手抱头，把自己的小金库率先交待了出来。 “已找到俱乐部的非法交易记录，现在开始拷贝资料。” 蓝发少女把夺来的手枪随手放在办公桌上，随后开始操作壮实男子的个人电脑。 “哇哇——！！这是基努大帅哥，在《约翰维克多》里面用过的定制版手枪！！” “从‘白客帝国’开始，我就很喜欢他了！他用过的武器，我一直都有关注！” “喂喂，黑帮的大叔，这把手枪很难买到的吧！据说比突击步枪还贵呢！而且还要排队排一年多！” 千束走进办公室后，视线一下子就锁定了桌子上的手枪。 她快步冲到办公桌前，如获至宝般双手捧起手枪，似乎马上就要朝圣一般膜拜下去。 “这位女士，如果你喜欢这个就请拿走！那边的柜子里，还有全套的战术配件！跟保险柜里面的钱不一样，这是我用‘猫猫币’购买的收藏品，绝对没有留下任何交易记录！” “然后……能不能麻烦你们，不要把电脑里面那些小视频交给警察……？” 趴在地上的壮实男子，小眼睛一阵乱瞄。 他很快就看明白了，这三个少女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想起电脑里面的某些文件，他后背一凉。 “诶——！！可以吗！？真的可以拿走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千束把手枪放在脸颊旁边不停摩擦，然后毫不犹豫的收进书包里。 “千束！你现在用的非致命弹药，明显跟这把枪不匹配！还是你想浪费店里的另一笔经费，重新给你打造一批橡胶弹？” “再说，就算有新的武器，难道不是应该先给荼蘼吗？你一个人拿两把手枪干什么！” 泷奈‘咚’的一下踏步上前，向着千束厉声质问。 她那重重踏在地板的右脚，吓得趴在地上的壮实男子脑袋一缩。 “小荼蘼，请你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好好的爱护它……这是千束我最大的心愿！” 千束双目含泪，用颤巍巍的双手，依依不舍的捧着手枪，缓缓的递到了荼蘼身前。 “哦。” 注意力都在屏幕上的蓝发少女，随手把手枪收进背包，然后继续敲打键盘。 “说起来，让这个大叔藏着掖着的，究竟是什么资料？” 擦干眼泪的千束，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荼蘼没有回答，只是把电脑里的某段视频，投屏到办公室的一百寸大电视上。 “噫——！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第二十五章 营救 “来了吗……” 千束她们的身影还没有远去，另一边已经响起了密集的奔跑脚步声。 荼蘼一手拉起那个还靠在柱子上，用手捂着脖子吐血的蒙面人。 她把对方勉强支撑起来的身躯，用力推向了连接着休息区的走廊。 砰砰砰——！ 突然响起的密集枪声，令千束她们四人一起回头，然后咬紧牙关撞开了防火门。 荼蘼把被推得不停倒退的蒙面人当作人肉盾牌，在走廊上朝着休息区的相反方向推进。 正面倾泻过来的子弹雨，接二连三的落在了蒙面人的身躯上。 之前还不停挣扎的蒙面人，很快就没有了声息。 荼蘼忽略了在她前方举枪扫射的三个蒙面人。她持枪的右手，从推着蒙面人的左臂下穿出。 砰——砰——！ 有节奏的点射，短促而又连贯的响起。 从左边平行过道里冲出的蒙面人们，仿佛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一个接一个的往后倾倒。 眼见势头不对，正面和左面的蒙面人一起停下动作，在掩体后隐去身形。 他们在一米高的大理石护栏后俯身移动，于四通八达的‘日’字型走廊上快速穿梭。 片刻后，展开了三面包抄的蒙面人们，同时从掩体后探身，举枪向那两个贴在一起的身影猛烈扫射。 砰砰砰砰——！ 高大的蒙面人一瞬间就被狂暴的子弹雨，冲刷得满身是血洞。 但他那跟随着子弹冲击胡乱舞动的躯体下，却没有看到另一个纤细的身影。 一抹蓝色的魅影，在走廊旁边一个废弃服装店里压低身形迅捷移动。 胡乱散落在地面的杂物与货架，一次都没有发出过跟蓝色身影碰撞的声响。 荼蘼穿过服装店，绕到了其中一堆蒙面人的身后，举起了安上消音器的手枪。 ‘啪’的轻响，一个悬挂在中庭的巨大显示屏轻轻晃动了一下，拉着显示屏的其中一根钢索突然断裂。 下一秒钟，接近一吨重的长方形显示屏，就像一个巨型的钟摆一样，斜扫向一队举枪的蒙面人。 “啊啊——！！” 在一片惨叫声中，荼蘼举枪连射。 一个个后脑开花的蒙面人，在她身前的不远处连续倒地。 “在这里！！” 混乱之中，依然有眼尖的蒙面人，发现了藏在暗处的蓝发少女。 正在更换弹夹的荼蘼一个闪身，躲到了服装店的水泥墙后。 排成直线的一连串弹丸，贴着她扬起的裙角，落在了墙边的地面上。 “啊——！” 荼蘼左手抽出匕首，朝着墙角处骤然挥出。 刚刚冲进服装店的蒙面人，右脚韧带被一刀切断，随即惨叫倒地。 第二十六章 逃离 “荼蘼，接着——！！” 就在荼蘼的手指，快要按下手机上的某个按钮之时，突然撞破窗户飞身跃出的千束，向半空中的她，甩出了自己手上的手枪。 下一刻，千束在漫天玻璃碎之中翻身落地，随后顺势在地面上一滚，捡起了荼蘼那被击飞的手枪。 砰砰砰——！ 飞在空中的荼蘼，跟半跪在地面上的千束，分别向前后开火。 从两边包围向荼蘼的蒙面人们，额头上一瞬间绽放出鲜血的花瓣，还有橡胶弹的红色碎屑。 荼蘼受身着地，同时把打空子弹的手枪向身后一甩。 她快速稳住身形挺起身子，然后反手接住了千束扔过来的手枪。 砰砰砰——！ 两个少女熟练的替换弹夹，随后再次同时举枪射击。 刚刚冲进美食广场的另外两队蒙面人，一下子又倒下了一大片。 “千束，你没必要回来的。我已经没办法跟你一起突围了。” 清理完美食广场里面的敌人后，荼蘼背靠柱子，艰难的站了起来。 一抹鲜红的血液，从她的嘴角处滑落。 比起千束的提早返回，对方用实弹击毙敌人的行动，更让荼蘼觉得惊讶。 “我怎么可以，让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们的队友，就这样死在这里啊！！” 千束吼出的话语，一下子回答了荼蘼的两个疑问。 她扫了一眼荼蘼小腿上，那刺穿了过膝袜的金属支架，然后收起手枪，双手横抱起面前的蓝发少女。 “千束，你这么做，很可能会让我们都困在这里的。不如把我放下，我会尽量帮你吸引火力的。” 被公主抱的蓝发少女，认为眼前的白发少女，已经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于是开口提醒。 “好的好的——，小荼蘼你说得没错！” “但如果你还不开始，为我们规划逃跑路线的话，等到我们都被困在这里的时候，就轮到泷奈，甚至是老师与瑞希一起冲进来哦！” 千束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对怀里的蓝发少女柔声说到。 只不过，她那温和的笑意之下，似乎隐藏着某些荼蘼无法理解的情绪。 “了解。” 眼见千束心意已决，荼蘼不再争辩，开始摆弄起手腕上手机。 “喝——！！你们这些不敢露面的坏人们，不想死就赶紧让开啊！！” “我手里抱着的，可是百发百中的人形自动炮塔哦！！” 片刻之后，赶到美食广场支援同伴的蒙面人们，就看见一个放声大叫的白发少女，抱着另一个蓝发少女，从凌乱堆放的桌椅里冲出。 砰砰砰——！ 蒙面人们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同伴，随即毫不犹豫的举枪射击。 早有准备的千束，一下子冲向了广场正中的巨大雕塑。 第二十八章 胡桃 “小荼蘼——！我们来看望你了！！” “老师特制的红豆味和黄豆味团子，你喜欢吃哪一种？只能选一个哦，另一串归我！” 次日早上，还没到午饭时间的时候，千束与泷奈一起走进了荼蘼的病房。 千束打开了手上的一个纸餐盒，递到了荼蘼的面前。 “都可以。我对任何东西，都没有特别的喜恶。” 荼蘼扫了一眼餐盒里面，红色和黄色的两串团子，然后无所谓的回答。 “千束，你怎么那么小气！都给荼蘼不就好了！” 泷奈伸手去抢千束手上的餐盒，却被对方轻松躲开。 “泷奈你是不懂哦！正因为小荼蘼对什么事情都是无所谓的样子，我才要强迫她去做选择呀！” “就算是最不起眼的东西，但作为一个人，总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偏向性，对不对？” “从这一点点的偏向性，发展到自己的喜好，再根据喜好做出一次次的选择！” “无数个串连起来的选择分枝，就构成只属于小荼蘼的独特人生啦！” “这样一来，她就不再是，只会为dA完成任务的无情工具了！” 千束把餐盒举到了泷奈够不到的高度，然后潇洒的转了一个圈。 “哦——！千束居然会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真是罕见！” 泷奈不再去抢千束的餐盒，改为拍手鼓掌。 “诶嘿嘿……因为我就是这样走过来的嘛。” “尽管我说着不愿意杀生，从而使用非致命弹药。但如果真要我在同伴与敌人的性命里做出选择，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千束低下头，神色有点黯然，却又透着坚定。 荼蘼忽然想起了，千束捡起她的手枪，用实弹击毙蒙面人的那一幕。 “千束，你还真是一个随性的人呢。” “毕竟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嘛！” 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千束，随即又对泷奈嘻嘻一笑。 “我选红豆的。” 荼蘼那没有起伏的声音，打断了千束与泷奈的对话。 “唔……我也更喜欢红豆的呢。但如果是小荼蘼的话……” 千束一阵纠结。 她忽然拿起黄豆味团子，一下子全塞进自己的嘴里，然后把手中的餐盒递给荼蘼。 “千束，你纠结个什么啊！这不是在帮荼蘼学会做选择吗？” “而且，你还真不体贴……人家好歹是个伤员！” 泷奈一手接过餐盒，不再给千束后悔的机会。 她拿起木制叉子，从竹签上叉下一个红豆团子，送到了荼蘼的嘴边。 荼蘼下意识的张口就咬，在嘴角留下了一点点红豆沙。 “噗……真好玩。” 泷奈又把另一个团子，喂到了荼蘼的嘴里。 看着那个只要有食物送到嘴边，就会自动张嘴的蓝发少女，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投喂小动物。 “我们下午再来哦！” 投食完毕之后，千束与泷奈扶着荼蘼在病床上躺倒，然后挥手告别。 “小荼蘼，巧克力味与香草味的冰淇淋，你选哪一个？” “柠檬味和苹果味的水果糖，你挑一个！” …… 接下来的几天，千束总会不定时的从病房门口处冒头。 最频繁的日子里，早午晚加上下午茶和夜宵的时间，她都会搞突然袭击。 以致某个生性淡漠的蓝发少女，在拄着拐杖去卫生间的时候，居然会先警惕的扫几眼病房的大门，看看有没有那个白发少女身影。 “小荼蘼！这次的选择是，青椒还是胡萝卜？” 下一个午饭时间里，千束和泷奈带着便利店买的便当，在病房里跟荼蘼一起用餐。 “青椒。” 青椒的颜色，让荼蘼想起了某个绿发男子。 “喂，千束！你只是想把吃剩的蔬菜塞给荼蘼吧！” 泷奈看了一眼，千束便当盒里剩下的青椒与胡萝卜块，揭穿了对方的意图。 “呃……不要浪费嘛！反正小荼蘼不挑食……” 千束有点心虚的，伸手擦掉了额角上不存在的冷汗。 “而且，一直只有这种小打小闹的话，‘荼蘼养成计划’的进展就太慢了！” 泷奈忽然走到荼蘼的病床前，抬起了对方的右手。 她把荼蘼的食指与拇指，掰开成手枪的形状，然后把荼蘼用来绑头发的橡皮筋，在对方手指上绕了一圈。 “泷奈，你要干什么？还有，不要把那个名字说出来呀！” 千束好奇发问。 但下一秒钟，泷奈就快步走到她的身后，用手臂勾住她的脖子，做出锁喉的动作，再把她用力压在自己身下。 “来吧，荼蘼！做出选择吧！！” “请想象你拿着手枪，且必须击毙我或者千束中的其中一个，才能拯救世界的情景，然后对我们开枪吧！” 整个人趴在千束身上的泷奈，用罕见的慷慨激昂之声，向着荼蘼大喊。 “诶……诶？一下子玩那么刺激？但泷奈你也不用压着我呀！” 被钳制得整个人只能半蹲的千束，对泷奈的激进做法，感到非常意外。 “千束，你太擅长躲子弹了！所以为了公平起见，我们两个都不能动！” “我不会躲的啦！再说，我对小荼蘼那么好，她怎么舍得对我开枪……呀——！！” 千束还没有说完，额头上就响起了‘啪’的一声，令她发出了一阵惨叫。 一根蓝色的橡皮筋，从她的脸上无声滑落。 “呜呜——！！我明明那么喜欢小荼蘼，还把爱吃的食物让给你，你为什么要杀我——！！” 千束捂着被橡皮筋弹得一片通红的额头，浮夸的放声大哭起来。 “千束你……有点烦？” 荼蘼保持着开枪的姿势，不太确定的回答到。 “噗——！哈哈哈——！！” 泷奈忍不住笑了出声，然后越笑越开心。 “呃……我以后会注意的……” 被花枝乱颤的泷奈，弄得身体左右晃动的千束，有点不好意思的，用手指刮了刮自己脸颊。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 渐渐康复的荼蘼，已经可以拄着拐杖，在医院里四处走动。 一个穿着宽松外套的金发少女，偶尔会跟千束与泷奈一起，来医院探望荼蘼。 但这个外表介乎于小学生与初中生之间的小女孩，却一次都没有做过自我介绍。 荼蘼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奇心。 既然对方不说，千束和泷奈也保持沉默，她就没有开口询问。 开始做康复治疗的蓝发少女，似乎很受医院里各式各样的人欢迎。 她那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带着残缺的身影，总会吸引住众人的目光。 在庭院里散步的老奶奶，经常会像对待孙女一样，拉着荼蘼坐在长椅上拉家常。 帮荼蘼换药的小护士，也会把偷偷藏起来的各种零食，悄悄塞到她的床头柜里。 就连她的主治医师，都格外珍惜自己跟这个身残志坚的少女的聊天时间。 一个住在隔壁病房的小孩子，举着新买的鲜榨果汁，想要送给那个经常见到的漂亮大姐姐。 但不知道是走廊太滑，还是她跑得太快，小女孩突然一摔，把手里的果汁全部泼到了拄着拐杖的蓝发少女身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女孩急得站在原地哇哇大哭。 “没关系，我知道的。我们一会再去贩卖机那边买新的吧。你喜欢喝什么？” 荼蘼在小女孩身旁坐了下来，接过了对方手上的空杯子，然后用手帕擦干净小女孩粘上果汁的小手。 她轻柔的抚摸着对方的秀发，尝试用在幼儿园打工时候学到的方法，来安抚面前这个手足无措的小女孩。 “嗯……！我们买一瓶香草牛奶一起喝吧！” 小女孩破涕为笑，抱住了荼蘼的手。 走廊上发生的一切，都被之前来探望荼蘼的金发少女，远远的看在了眼中。 不久之后，她终于下定决心，拿着平板电脑走进了蓝发少女的病房里。 “我叫胡桃……嗯，就是你之前舍命救下的黑客‘核桃’。” “虽然我们黑客，是一群不能见光，游走在灰色边缘的人，但我也不是不懂得知恩图报。” “我听米卡说，店里那个安全性很高的内部网络，就是你亲手搭建的。” “我可以看出，你是很有天赋的电脑人才，但你还能做得更好！所以，你有兴趣跟我学习黑客技术吗？” 叫做胡桃的金发少女关上房门，然后用老成的语气说到。 “walnut……” 荼蘼低声念出了对方的外号，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最近的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悄悄考察你的人品。对不起，我就我之前鬼鬼祟祟的行为向你道歉。” “毕竟我所掌握的技术，是世界上最顶尖的。一旦被心怀不轨的人乱用，肯定会惹出很大的麻烦！” “不过事实证明，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胡桃欣慰一笑，然后向病床上的蓝发少女伸出右手。 “这是我的荣幸。以后请多多指教了，胡桃老师。” 荼蘼握住了胡桃的手。 她那张一直只有一个表情的木讷脸庞，依旧是一成不变。 第三十章 新手游 “早上好——！！” “哇，小荼蘼今天来得很早嘛！” 第二天一早，千束‘哐当’一声，用力推开了莉可莉可的木门。 总是头两名到达咖啡店的她，却看见米卡和荼蘼已经坐在了吧台附近。 “小荼蘼，你在玩什么？” 只见坐姿端正的蓝发少女，双手捧着横过来的手机，一直在摆弄着什么。 一个跟她手掌差不多大小的肉包子，冒着丝丝热气，被少女叼在了嘴里。 如此怪异的组合，令少女那出尘恬静的身姿，多了几分凡间的烟火气息。 “《英雄幻想》。” 荼蘼开口回应。 从她嘴上掉下来的超大肉包子，被她稳稳的一手接住。 “哦！手游呀！好玩吗？” 千束拿走了荼蘼的手机，开始一顿乱戳。 荼蘼也不在意。她趁这个机会，小口小口的咬着有点冷掉的肉包子。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说游戏！？” 阁楼底下的壁橱‘哗’的一声打开，一个松鼠般敏捷的矮小身影，从别有洞天的壁橱里冲了出来。 “这不是昨天才上市的新游戏？没想到，我那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小徒弟，居然喜欢玩这种手游啊！” 某金发阿姨……少女，一手夺走了千束手上的手机，一边把玩一边感叹。 担忧真岛再次对她下手的胡桃，把咖啡店的壁橱，改造成了她的临时工作室兼隐蔽住处。 为了获得三个超强‘彼岸花’的保护，她请求米卡，让自己在莉可莉可里面躲个一阵子，直到真岛被dA抓获。 作为交换，她会免费充当咖啡店的员工。 只不过，总是窝在壁橱里，只有玩游戏最积极的某松鼠，令瑞希颇有怨言。 “注册送肉包子。” 嘴唇上沾着酱汁的蓝发少女，给出了让大家哭笑不得的答案。 “哦！怪不得我路过便利店的时候，看见那么多人在排队扫码！原来是在兑换包子呀！” 千束从荼蘼的肉包子上撕了一小块下来，发现免费的午餐味道还不错。 “嗯，这包子可以提供半天活动所需的能量。省下来的经费，可以用来订制狙击枪的子弹。” 蓝发少女的身旁，竖着米卡帮忙回收的吉他箱。 “嘁嘁嘁，你们这些小女孩，思想太单纯了！区区一个肉包子，就能让你们上当！” “这手游看似是个考验技术的moBA游戏，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抽卡骗氪的缝合怪哦！那点包子钱，运营公司一下子就能赚回来了！” “作为顶尖黑客，我早就摸清各种游戏的套路了！因此，我是绝对不会碰那些免费手游的！” 胡桃把手机丢回给荼蘼，然后抱起双手，发出了来自中年阿姨的嘲笑。 半小时后。 “米卡，你的反应能不能快一点！” “瑞希，你怎么就挂了！真菜！” “千束，泷奈，还有小徒弟，我们一起平推过去！！” 咖啡店里，胡桃居高临下的坐在桌子上，身子跟手里的平板电脑一起不停晃动。 第三十一章 下雨天 “泷奈，这疤痕的颜色，应该是淡了一点吧？” “嗯，的确是变淡了。” 咖啡店的更衣室里，千束与泷奈一前一后的，给只穿着内衣的荼蘼涂上祛疤膏。 “其实就这样不管也没关系，我不在意的。而且枪伤带来的组织增生也不可能消除。” 荼蘼低头看了一眼，整个脑袋贴到自己腹部上仔细研究的千束，无所谓的说到。 “这可不行哦！我们这三个美少女，明显是某部动画的主角！那肯定要给大家带来泳装回的吧！” “小荼蘼的身材那么好，一定要穿比基尼哦！！” 千束一边用手指轻柔的按摩着疤痕，一边不满的反驳到。 只不过，满脸不解的泷奈和荼蘼，都没有接话的打算。 “嘿嘿……等我看看小荼蘼的包包里有什么东西！” 自讨没趣的千束，趁着把祛疤膏放回去的机会，快速翻弄着荼蘼的包包。 “哦！化妆品，漫画，各种小零食……我家小荼蘼终于长大了啊！以前她的包包里，除了必要的物品之外，可是只有手枪和弹夹呢！” 千束做出浮夸的泪目样子。 “我们工作的某些场合，是不适合素颜出席的，所以学会化妆是必须的。” “语言学校里面的不少学员，是仰慕岛国的动漫文化而来的。掌握最低限度的动漫知识，可以更好的跟他们交流。” “而那些零食，可以在冷场的时候分给孩子们，顺便打开话题。毕竟我这性格，并不适合跟小孩子互动。” 荼蘼一口气解释完之后，千束与泷奈却用力的鼓起了掌。 “泷奈，我们的‘荼蘼养成计划’算是成功了吧！” “千束，这是很起眼的成果啊！荼蘼以前根本不会跟人说这么长的一段话！” 一白一黑两个少女相拥起来，喜极而泣。 “我只是为了，更好的完成莉可莉可的日常工作而已。” 荼蘼疑惑的歪了一下脑袋。 “不光是这样哦！完成任务的方法可以有很多种的。当你注重这些细节的时候，说明小荼蘼已经开始在乎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了！” “千束说得对！最近大家玩桌游，已经是互有输赢了。明明之前，大家都是把荼蘼当成最终boss来对付的！我不觉得是我们变强了，很明显是荼蘼学会放水了吧！” 千束与泷奈一脸欣慰的解释到。 “是这样吗？其实我没有多想，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这样做比较好。” 荼蘼穿上了水手服。 出院两个月后，她的正式‘彼岸花’编制依旧是没有消息。 可见当初‘风铃草’是吃了多大的瘪，才令他们一直给荼蘼这个功臣下绊子。 三个少女穿戴整齐后，一起推门走出咖啡店。 但突然泼洒下来的倾盘大雨，却令三人同时愣住。 “哎呀呀，今天的工作都是在室外呢！看来要取消了……” 千束遗憾的掏出手机，开始跟委托人们联系。 “既然今天不用工作，那我们继续来开黑吧！！” 偷听三人对话的胡桃，从壁橱里快速窜出，然后兴奋的举起了平板电脑。 经过两个月的磨练，‘莉可莉可战队’已经在那个火热的手游里小有名气。 “小荼蘼，救命啊！！明天就是截稿日了！！我需要你帮忙救场啊！！” 咖啡店的六人刚刚摆开阵势，一个衣着朴素的黑发女子突然推门而入。 她夸张的滑步侧卧，抱住荼蘼的大腿开始哀嚎。 “喂，漫画家！我们刚准备开黑呢！别来打扰我们！自己找一个角落凉快去！” 第三十二章 游乐场 “胡桃，你不跟千束她们一起去游乐场吗？” 次日早上，换上日常休闲服的米卡，站在咖啡店门口，向那个穿着室内服的娇小身影发问。 “米卡，我又不像外表那么年轻。那种地方不适合我！” “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不用管我！反正没有人知道，黑客‘核桃’正躲在这个咖啡店里。我安全得很！” 胡桃挥了挥长长的衣袖，驱赶着用关心小女孩般的语气跟她说话的米卡。 “好吧。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给我们！” 米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锁上了咖啡店的木门。 他预计，千束她们会在游乐场玩个一整天。于是，他干脆给自己，胡桃和瑞希放了一天假。 但跟一大早，就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瑞希不一样，胡桃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蹲在了自己的松鼠窝里。 作为跟他一个年代的人，米卡也不好对胡桃多说什么，于是只好拄着拐杖，离开了咖啡店。 “哇哦哦——！！这就是传说中的游乐场啊！！好壮观好震撼！！” 同一时间，千束张开双手，一左一右的拉着泷奈和荼蘼，穿过了嘈杂的人群，直冲向某游乐场的中心区域。 在某座西幻风格的雄伟城堡面前，她兴奋的旋身起舞，绕着一个个卡通人物欢快转圈，吸引了一大片游客的目光。 “千束！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不是来玩的！你能不能低调一点！” 泷奈抓住了蝴蝶一样四处飞舞的千束，把对方用力按在了栏杆上。 “啊，你说那个‘变成小学生的高中生侦探，委托我们寻找黑衣人踪迹’的任务呀？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委托嘛！又不是《名侦探乱步》！” “明显是老师想让我们放心去玩，才故意说出这种委托的吧！” 千束一脸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但也不能排除，真的有‘黑衣人’出现的可能性。” 背着吉他箱的荼蘼，淡然的反驳到。 “正因为这样，我们才带着装备，还穿着制服过来嘛……呜——，好想看看泷奈和小荼蘼的私服！” 千束沮丧的垂下双手。 “但既然是任务，那我们就把每一个游乐设施都好好的搜寻一遍吧！！” 不过，她很快又再激动起来。 在这个以童话故事为主题的游乐场里，三个少女并没有对无处不在的故事人物产生共鸣。 毕竟，她们的童年记忆，只有满满的暗杀与战斗技巧训练。 尽管如此，各式各样的绚丽场景，还有扣人心弦的背景音乐，都让她们不自觉的被各种新鲜事物所吸引，暂时忘记了搜寻黑衣人的任务。 “呜哇——！这里的东西好贵！真的是普通高中生能负担得起的吗？！” 一轮疯玩之后，就连精力充沛的千束，也不得不接受肚子的抗议。 于是，三个少女一起走向了用餐区域。 只不过，一路上的各式店铺，就像有着某种摄人的魔力一样，让她们屡屡停下脚步。 “千束，既然知道这里物价高，就不要乱买东西啊！” 戴着斑点狗头套的泷奈，一边对千束表达不满，一边把造型奇特的麻糬送进嘴里。 “诶——！有什么关系嘛！我们这辈子，可能就来这一次游乐场了！” 戴着粉色狐狸头套的千束，嘴里塞满了爆米花，含糊不清的回应到。 “嗯。” 戴着小黑猫头套的荼蘼，不知道是在回应谁的话语。她简洁作答之后，就继续跟某个老鼠造型的冰淇淋较劲。 “小荼蘼，你的腿还好吧？你的装备比我们重多了……” 第三十六章 控制单元 “诶诶？他们是不是弄坏了什么东西？” 刚刚转身离开现场的三个少女，忽然嗅到了一股浓浓的焦味。 千束转头一看，只见一阵阵明显的黑烟，正从卡车里的仪器上不断冒出。 “控制列车炸弹的设备，已经全部损坏，没有修复的可能。” 荼蘼拿出平板电脑，用上面的激光扫描器，快速的检查了一遍地上的设备。 “不会吧！？那电车怎么办！？” “那不是你们‘彼岸花’需要考虑的事情！从现在开始，一切由‘风铃草’负责处理！” 千束刚刚惊叫出声，身穿红衣的‘风铃草’少年，就脸色不善的走了过来。 看了一眼对方有意无意指过来的枪口，三个少女很识趣的快步离开。 “小荼蘼，电车那边情况怎么样？” “电车重新加速，乘客们开始躁动。长时间全速行驶的列车，估计很快就要到达极限。” 三人在隐蔽处蹲下的时候，荼蘼已经控制天上的无人机，追上了高速行驶的单轨电车。 “哇……那可真不妙……” “这不是经常摸鱼的警察大叔？！还有天天赶稿的漫画家？！幼儿园的小朋友们居然也在车上？！” “等等！为什么连‘彼岸花’也出来维持秩序了？！她们不能在公众面前暴露的吧！？” 千束一把夺过了荼蘼手上的平板电脑，然后三颗小脑袋紧紧的凑到了屏幕前。 无人机拍摄到的画面里，不光有咖啡店的常客，还有日常工作中经常见到的熟悉面孔。 不过最让千束惊讶的，就是楠木司令居然会允许‘彼岸花’公然露面。 “也就是说，情况已经糟糕到那个程度……” 皱着眉头的泷奈，给出了很符合事实的推论。 “那我们怎么办？蹲在这里看‘风铃草’怎么解决事件吗？” 荼蘼用没有起伏的声调询问到。 “不不不！那是绝对不行的！！” 千束和泷奈一起用力摆手。 如果说‘彼岸花’是在危机出现之前，就解决掉潜在威胁的‘预防者’，那‘风铃草’就是在危机出现之后，用武力阻止危机扩散的‘镇压者’。 只不过，‘风铃草’的处事手段相当激进，甚至比起恐怖分子，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千万不能交给他们！他们可是有用火箭筒，直接把人质和绑匪一起轰掉的前科哦！！” 千束说出了，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的内幕。 “那么，我们要做的事情，就跟之前一样了。” 荼蘼掏出特殊证件，走向了一辆完好的警车。 “荼蘼，你有想到什么办法吗？” 千束驾驶着警车，快速追上了在铁轨上飞驰的列车。 坐在后座的泷奈，一脸凝重的询问起，正在身边摆弄着平板电脑的荼蘼。 “大量的塑胶炸药，被厚铁板包裹，然后伪装成列车的车体，焊接在列车的四周。在八十公里的时速下，是不可能物理拆除的。” “不过这些炸药，是由八个独立的控制单元来负责引爆的。也就是说，我们只要让这八个单元无法工作，炸弹就会失去作用。” 荼蘼用手指翻动着列车的3d模型。八个高亮的红色方块，在模型上不停闪烁。 “但是，这八个控制单元，不是藏得很好，就是被铁板封死。我们怎么够得到它们？” 泷奈接过平板电脑，仔细查看着上面的电车模型。 “这时候，就正好可以用上，米卡老师新制作的弹药了。” 荼蘼掀开放在大腿上的吉他箱。二十颗被涂成蓝色的子弹，整齐的排列在箱子的夹层里。 “这是专门对付电子设备的电击子弹。它可以在小范围内，释放出高能电磁脉冲。” “只要用它们击中控制单元的核心部件，就可以在一瞬间烧掉整个控制单元。” 荼蘼捏起一颗蓝色子弹，在泷奈面前展示。 “可以做到吗？控制单元的核心部件，只有网球大小！而且是在那个车速下……” 泷奈双指一拉，放大了屏幕上的控制单元结构图。 一个不到拳头大的不规则部件，在结构图上被高亮标注。 “只要汽车行驶得足够平稳，距离在三百米以内的话，我有信心做到。” 荼蘼把蓝色子弹压进弹夹，然后‘咔嚓’一下拉动枪栓。 “等等！小荼蘼是说，汽车要平稳行驶吗？！你们也知道，我的性格比较跳脱……” 驾驶座上的千束，忽然转头插话。 “那就让我来开车！” 泷奈喝住了面有难色的千束。 “不要！之前公路上的追逐战，我都没怎么帮上忙！现在可不能把担子都压在你们身上！” 第三十七章 危机解除 “查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吗？” 就在胡桃通过无人机，向荼蘼喊话的时候，dA作战室里，楠木司令已经让助手去整理，这次列车挟持事件的脉络。 “是！刚刚跟锦木千束那边联系上。” “虽然还不确定，挟持电车的恐怖分子，是不是由真岛所指使。但这次炸弹危机，毫无疑问是真岛用来威胁黑客‘核桃’的手段。” “真岛的目的，很可能就是dA的量子计算机。” “千束她们三人，尝试解除列车炸弹的控制单元。但即将成功之时，真岛的手下，用‘核桃’的性命来威胁她们，让她们停止行动。” “而现在的最大问题是，黑客‘核桃’，似乎跟月见荼蘼是师徒关系。” 女助手简要的概括出，她刚刚整理好的大量情报。 “那还真是不好办啊……这个年纪的孩子，可不会像我们那么‘理智’。” 楠木司令交叉双手，托着自己下巴，直直的盯着屏幕上的蓝发少女。 作战室正面的大屏幕上，除了无人机的实时影像，还根据荼蘼的三百米有效狙击距离，在地图里的大厦与铁轨之上，画出了一个绿色的扇形。 很明显，绿色扇形区域，就是荼蘼可以准确击中炸弹控制单元的范围。 “月见荼蘼，你在犹豫什么！！难道列车上数百人的性命，还比不上一个黑客吗！？” 被红色高亮标记的电车，一头扎进了绿色扇形范围，但影像里的蓝发少女，却没有做出架枪瞄准的动作。 刚刚了解前因后果的虎杖司令，让另一架dA的无人机飞到了大厦楼顶，然后拿起麦克风，激动的叫喊起来。 “那个老头子，居然在这种时候，还向一个未成年人施压……万一对方发挥失常，打中了炸弹的其他部位，全部炸药都会殉爆的啊！” 楠木司令捂着额头，咬牙切齿的喃喃自语。 “喂喂，别听那家伙的！！你不需要做出选择！！我们本来就没打算炸掉电车，是dA下令要毁掉列车的！！只要‘核桃’跟我一起，完成某项工作，电车炸弹就会自动解除！！” “别相信恐怖分子的话！！电车的运行部件已经快到极限了！！不解除掉炸弹，我们就只能把列车毁掉！！要不炸弹在人口密集区域爆炸，就会伤及更多无辜市民！！” 在‘机器太’与虎杖司令的争吵中，红色的列车图标，已经有一小半冲出了绿色扇形区域。 旅行车内，真岛惬意的半躺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脸带微笑的看着两架无人机吵架的画面。 从荼蘼拿起手机，看到他照片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已经稳操胜券。 不远处的胡桃，双手有如蝴蝶一样，在键盘上不停翻飞。 正如‘机器太’所预测的那样，即使两人合作，也至少需要五分钟的时间，才能攻破dA的量子计算机。 因此，在计时器刚刚显示‘5:00’的时候，她就开始了破解的工作。 她不肯定自己的话语，能不能打动那个一根筋的徒弟。更不知道荼蘼还有没有，第二次销毁控制单元的机会。 但她很清楚，一旦荼蘼那边拆弹失败，那就只能由自己和‘机器太’攻破量子计算机，来解除列车上的炸弹。 尽管计算机里面的资料外泄，会造成不可估计的损失，但那是可以慢慢弥补的事情。 不过，如果她什么都不做，那列车上的几百人，很可能就会因此命丧黄泉。 “果然还是太年轻吗……” 眼睁睁的看着地图上的电车，完全驶出了绿色扇形区域，藏进了一大片高层建筑后方之际，楠木司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彼岸花’果然靠不住……！！传令下去，让在天空中待命的战机，做好攻击电车的准备！！” 虎杖司令一手砸掉了麦克风，然后高声下令。 为了保护更多的市民，他不介意背上遗臭万年的恶名。 “小徒弟哟，你那么重视师傅的性命，我是很高兴啦。” “但那辆列车之上，很可能有曾经来过咖啡店的客人，还有跟我们一起玩桌游的老主顾。而且，你们在日常工作里帮助过的市民们，很大机会也坐在了电车上。” 胡桃并不知道，列车已经驶进了狙击枪的死角，更超出了荼蘼的三百米狙击范围。 在‘机器太’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破解量子计算机上面之际，她只需要一个小动作，就轻易夺走了无人机的控制权。 只不过，她并没有去看无人机传回来的画面。她只是用闲聊一样的语气，一边敲打着面前的键盘，一边自顾自的说着。 “你要记住，你不光是黑客‘核桃’的徒弟，更是莉可莉可的看板娘啊！！” 胡桃的语调，突然间变得激昂起来。 坐在她身后的真岛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意。 砰——！ 一阵沉闷的枪声，响彻了大厦上方的夜空。 旋转飞出的子弹，一瞬间穿过了某座高楼上打开的窗户。 子弹擦过了某住户举起的汤匙，厨房里的热水壶，还有另一扇窗户上的窗沿，连续三次改变方向。 下一瞬间，从高楼另一端弹射出来的子弹，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准确无误的击中了，五百米以外的最后一个炸弹控制单元。 “真岛，你输了！！” 眼看屏幕上的倒计时突然消失，胡桃放声高呼，同时删除了所有的破解进程。 “马上切断列车的供电，让电车减速！！” 看见列车炸弹的控制单元，全部停止工作之际，楠木司令立刻刷的一下站起来，对着工作人员们高声下令。 失去动力的电车，在轨道上滑行了一大段距离，然后被车站的制动装置稳稳卡住。 早已待命的各方人员，一起冲向了刚刚停稳的列车。 “那家伙……前面的，快开车！！” 同一时间，看见局势已经不可挽回的真岛，用力锤了锤前座跟后车厢的隔板，打算带走胡桃。 轰——！ 下一刻，刚刚起步的旅行车，就被从岔路口冲出来的警车，撞得原地打转。 砰砰——！ 泷奈把手枪抵在警车的前玻璃上，枪口对准了旅行车的驾驶室，连续扣动着扳机。 在驾驶员的惨叫声中，千束从警车里翻滚而出，随后一脚踹开了，被撞至变形的旅行车车门。 “真岛，你这次可是跑不掉了！！” 千束一手把矮小的胡桃，从后车厢里提起，扔向了随后赶来的泷奈。 她另一只手上的手枪，则是对准了被撞得头昏脑涨的真岛。 “切……！！” 真岛用力一拉，别在腰间的闪光手雷的保险扣，然后闭上了双眼。 白光闪耀之中，他飞身一跃，撞碎了旅行车的车窗，在公路上翻滚落地。 吱呀——！ 一辆出租车突然在真岛身前刹停。 高大的黑人男子，从出租车的后座钻出。 他挥舞拐杖，全力横扫向了还没有站稳身形的真岛。 “别想留住我！！” 反应速度超乎常人的真岛，刹那间弓身后跳，堪堪避开了米卡的横扫。 但却很倒霉的，正好撞上了瑞希乘坐的另一辆出租车。 被出租车撞飞了好几米的真岛，却也拉开了跟众人的距离。 砰砰——！ 泷奈再次拔枪射击，击中了踉跄站起来的真岛。 射在肩膀上的子弹，令脚步虚浮的真岛，原地转了几个圈，然后跌倒在路边的斜坡上。 泷奈快步追了上去。 但最终也只是看见，从斜坡上滚下的真岛，‘噗通’一声扎进了快速流动的河水里，随后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列车上的乘客，全部解救完毕！！” “千束那边传来消息，黑客‘核桃’已经被她们救出。但主犯‘真岛’却逃跑了！” 随着最后一个全身疲惫的乘客，被警察从电车上搀扶下来，dA作战室里，响起了潮水般的片片欢呼声。 就连作风硬派的虎杖司令，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算了，不可能有十全十美的结局。” “让千束她们明天一早，把‘核桃’送过去‘彼岸花’的首都分部吧！我们有很多疑问，需要这个黑客来解答！” “这一次的成果，肯定足够让荼蘼成为正式的‘彼岸花’了！” 看着荼蘼的照片与资料，被不知道哪个有私心的工作人员，放大到屏幕的正中间，用以强调那个蓝发少女的功绩，楠木司令欣慰一笑。 “咳咳，这次的功劳，肯定会算在你们‘彼岸花’头上的。” 虎杖司令扫了一眼屏幕上的蓝发少女，然后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 “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你不会有意见吧……” 第三十八章 正式编制 第二天清晨，一辆旅行车载着三个少女，驶进了‘彼岸花’的首都分部。 汽车停稳后，千束，泷奈和荼蘼陆续下车，接着把随后走出来的金发身影，包夹在她们中间。 “楠木司令，黑客‘核桃’已带到。请接收。” 荼蘼上前两步，向等在大门口的楠木司令报告。 “好的。辛苦你们了！” “千束和泷奈，你们先去吃个早餐吧。荼蘼，你跟我来！” 楠木司令招了招手，让拿着手枪的几个‘彼岸花’，把胡桃带走。 她示意荼蘼跟在自己身后，然后走向了不远处的电梯。 嘟——嘟——！ 楠木司令与荼蘼刚走进顶层的办公室，分部里就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发生了什么事！？” “‘核桃’用手机控制了这座建筑的消防系统！趁着混乱之际，她钻进不知道哪辆汽车里逃跑了！！” 楠木司令快步走到落地窗前，只见下方的十几辆汽车，一起启动了自动驾驶模式，在停车场上乱窜。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所有汽车突然同时调头，一下子撞飞了分部门口的护栏，向着偏僻的山路绝尘而去。 “司令，我们要追上去吗！？” “算了，没必要！不过真是好手段，她不愧是全球排名第一的黑客！” 一直通过内线电话，跟手下交流的楠木司令，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荼蘼，偶尔在自己的智能腕表上轻点几下。 “对不起，楠木司令！我们应该收走她的手机的！” “不是你们的错！没人可以预料到，那个小女孩只靠一台智能手机，就可以弄得我们分部天翻地覆。” 交流完毕之后，楠木司令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她仔细端详了手机好一会，似乎是想从中看出，胡桃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入侵分部的。 但她最后只是摇了摇头，随手把手机放在了办公桌上。 “荼蘼，你有办法联系上你的师傅吧。” “……可以。” 楠木的话语，明显不是疑问句。 于是，荼蘼实话实话。 “晚点你告诉‘核桃’，我们只是想让她帮忙，一起对付真岛。只要办好这件事，当初废弃码头上的事情，我们可以既往不咎，而且还会给她一笔可观的酬金！” “了解。” 看见荼蘼认真记下了自己的要求之后，楠木司令转而展颜一笑。 “不用那么严肃。今天我让你过来，其实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楠木司令从储物柜里，拿出了两套米黄色的连衣裙制服，还有一个装着手枪和弹夹的皮质书包，放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这是……？” “没错，你的‘彼岸花’编制终于批下来了！虽然一开始，只是普通成员的制服。但我相信，你很快就可以穿上首席的红色制服！” 第四十章 叛徒 “荼蘼！我需要你的帮助！！千束她……！！” 次日清晨，天刚亮的时候，熬夜后只睡了两个小时的荼蘼，就接到了胡桃的电话。 “我马上来。” 荼蘼快速换好衣服，随手抓了两下睡乱的长发，然后就发动了宿舍楼下的摩托车。 “胡桃老师，发生什么事了？” 荼蘼跟着手机上的定位，让摩托车在公路上全速飞驰，最后停在了一座空置的民宅面前。 她刷的一下拉开大门，向紧挨在客厅里的两个身影发问。 “胡桃阿姨，都说我没事了！你还特意让小荼蘼赶过来！” “你这哪是没事！！” 千束的四肢和躯干上，缠满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 染血的‘彼岸花’制服，被丢在了客厅的一角。 “我们昨天从便利店返回民宿的时候，受到了一大群武装分子的袭击！如果不是千束浴血奋战，拼了命的护着我，我很可能就会被那些人带走了！” 胡桃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 “这只是皮外伤啦！我可是很厉害的保镖哦！” 千束笑嘻嘻的举着手臂晃了几下，以表示自己一切安好。 但绷带下裂开的伤口，却让她忍不住倒吸了几口凉气。 “嗯，如果不是千束足够强大，我们也不可能逃到这里……” 胡桃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再帮千束扎紧了松掉的绷带。 三人如今所在的位置，并不是昨晚大家分别的那个小镇，而是几十公里之外的首都边缘。 不用胡桃细说，从千束那伤痕累累的制服上，荼蘼就能猜到，当时边战边逃的情况有多严峻。 “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私人诊所！小徒弟，你带千束去做个检查吧！她被汽车撞到胸口了，很可能会影响机械心脏的工作！” “了解。” 胡桃拿出平板电脑，在地图上圈出了诊所的位置。 “千束，你去楼上找一套衣服穿吧！我之前看过，这里的主人留下了不少生活用品！” “好的——！” 千束应了一声，然后走到楼上，开始翻箱倒柜。 “荼蘼，刚刚你没有通知，咖啡店里面的其他人吧？” “没有。” “那就好！我和千束躲藏在小镇里的事情，就只有莉可莉可的成员知道。除了如今在这里的三人，米卡，瑞希，还有泷奈，都有可能是把我们的行踪，泄露出去的叛徒！” “嗯。” “所以，小徒弟，现在我能相信的人，就只有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千束！我会想办法查出，究竟谁是背叛了我们的人！” 胡桃趁着千束不在的时候，一脸凝重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荼蘼马上就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胡桃阿姨真是的……我都说没事啦，还硬要我去做检查！” “别任性了！我可不想看到，千束你为了保护我，而留下什么后遗症！” 穿着日常服饰走下楼梯的千束，被胡桃推着出门。 “我自己藏在这里没问题的！你们安心出门吧！” 临别前，胡桃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只不过，看着一身绷带的千束，她实在是笑得有点牵强。 “好了，现在让我来看看，究竟是哪个道貌岸然的混蛋，辜负了大家的信任吧！” 眼看两个少女骑着摩托车离去，胡桃再次拿出平板电脑，在键盘上一阵猛敲。 她对莉可莉可里面，出现了叛徒的猜测，并非是空穴来风。 前天晚上，真岛趁着咖啡店里只有她一个人，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悄悄把她绑走的时候，她就升起了这个无法磨灭的念头。 “昨晚偷袭我们的武装人员，很明显也是真岛派来的……” “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准确位置呢？只要搞清楚这个问题，就有很大机会猜出，到底是谁出卖了我！” 胡桃远程入侵了莉可莉可的内部网络，做了一个快速扫描，但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这是……！？” 胡桃随手打开了，以前很喜欢光顾的黑客社区，打算找点灵感。 因为最近沉迷手游，她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光顾过这里的匿名论坛了。 “《英雄幻想》偶尔会把用户的位置信息，分享到游戏服务器……！？” 她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在玩的手游，也会在黑客论坛里被提及。 只不过，如今的各种app，为了更好的推送广告，几乎都会对用户进行定位。 因此，这个手游的做法，并没有引起黑客们的注意，但却让胡桃灵光一闪。 “所以说，你们这些家伙，技术还没有练到家啊！！” 胡桃把手机连接在电脑上，对手机进行了一次全面扫描。 她惊讶的发现，在这个手游app里，被高明的黑客，植入了很隐蔽的后门程式。 只要有心人激活这个后门程式，就可以随时掌握到，特定用户的准确位置。 “也就是说，真岛是通过这个手游，来确定我的位置？！” “这么一来，我们咖啡店的全员，就都是这个手游的受害者了……” “不对……！为什么我们全部人，会一起玩上了这个手游？” “等等！我记得，最先玩这个手游的人是……” “不会吧……！！不可能是我所想的那样吧——！！” ‘啪嗒’一声，平板电脑掉在了地毯上。 胡桃被脑海里冒出的想法，震惊得连平板电脑都没有拿稳。 她双脚一软，整个人在厚厚的地毯上跪倒。 “我在dA的资料库里，看过莉可莉可全员的资料……！但我入侵量子计算机的时候，她还没有加入咖啡店！也就是说，我完全不清楚她的底细！！” 胡桃快速向前爬了几步，一手抓起了地上的平板电脑。 “米卡说过，她是十年前‘电波塔事件’的幸存者……各个机构的数据库里，应该有那时候的记录！” 胡桃轻而易举的，攻破了警视厅的数据库，调出了十年前旧电波塔的影像资料。 但无论怎么翻找，她都没有发现，当年只有六岁的蓝发少女的身影。 “岛国的这些饭桶，没有Ai帮忙，就不会做调查吗！！这些图像资料，明显是被编辑过的！即使对方的手段很高明，但仔细分析的话，还是能找到蛛丝马迹的吧！！” 胡桃不再指望官方的资料，改为入侵十年前电波塔游客的云端照片库。 虽然大部分人，都已经删掉了当年的照片，但还是有一小撮人，把昙花一现的电波塔的游览照，好好的保存了下来。 “有这些照片就足够了！” 胡桃把所有跟电波塔有关的照片，都拷贝到自己的电脑里。 她利用自己制作的人工智能模型，把全部照片拼接成一个大型的3d场景。 通过金属或者镜面上的微小倒映，Ai模型甚至可以把，照片上没有出现过的隐藏细节，全部在3d场景里一一呈现。 “……荼蘼居然是真岛的女儿！！” 胡桃戴上一个便携式vr眼镜，在3d场景里遨游。 她在场景里不停奔跑，最后一眼看见，在瞭望台的角落处，一个似曾相识的蓝发小女孩，还有一头绿发的真岛，亲密的站在了一起。 此情此景，掐灭了她心底里的最后一丝幻想。 第四十一章 倒计时 “荼蘼，你知道自己正在干什么吗！！” 胡桃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千束，厉声质问到。 “嗯。没想到昨晚出动了三十多人，都没把你们两个抓起来。是我低估了千束的实力。” 荼蘼摆了摆枪口，示意胡桃在一张小书桌面前坐下。 她用力一踢，一个看起来很结实的强化塑料箱子，滑到了对方的脚下。 “这是……！？” 胡桃打开箱子，看见镶嵌在里面的，是一台功能强大的移动工作站。 “很熟悉的情景，是不是？” 荼蘼把手机，架在了千束身旁的一个小小装置之上。 ‘5:00’ ‘4:59’ ‘4:58’ …… 手机屏幕上时间，开始一秒一秒的向后倒数。 “这是我改造过的Aed（自动体外除颤器），跟手机里的控制程式所绑定。五分钟内，如果你不跟‘机器太’一起，攻破dA的量子计算机，这仪器就会释放出强烈的电流。” 荼蘼掀开千束的病号服，展示出贴在对方心脏两旁的电极。 “千束的机械心脏，在遭到猛烈电击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应该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别担心。‘机器太’那边，已经做好了前期准备工作。我还把后门程式，植入了楠木司令的手机。因此，五分钟的时间，肯定是足够的。” 荼蘼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手枪依然指着不远处的胡桃。 “你这个混蛋——！！千束和楠木司令，都是很信任你的人啊！！你要把他人的信任，消费到什么程度！！” “而且，你以为只有千束一个人的性命，就能威胁到我吗！！” 胡桃的双手，搭在了工作站的键盘上，却没有任何动作。 “可以的。胡桃老师就是这么重情义的人。千束昨晚救了你，你是不会就这样袖手旁观的。” “要不当初，你也不会只考察了我十几天时间，就匆忙决定要当我的老师。” 荼蘼一脸平静的，说出了对方无法反驳的话语。 “别喊我‘老师’！！我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就是选择了你当我的徒弟！！” 胡桃脑袋低垂，双手紧握成拳。 本应愤怒的她，却不争气的让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落在小书桌上。 “黑客‘核桃’，你最错误的决定，是自作聪明的，把咖啡店的其他人喊了过来。” “我用在千束身上的安眠药，足以让她昏睡到今天晚上。在她无法战斗的情况下，店里的其他人，是不可能战胜我的。” “这样一来，之后出现在诊所里的泷奈，瑞希，还有米卡，都只会成为我手上的人质，和威胁你的筹码。” 荼蘼的话语，令胡桃猛然抬头。 “你……怎么知道的！？我应该做得很隐蔽才是！！” “嗯，我的确没有从无人机的画面上，看见你悄悄做了什么。但我早就研究过你的行为习惯，了解过你的思考模式。要不你以为，为什么只有我，在玩手游的时候，跟你配合得最好？” “所以你一早就猜到……” “没错。要不我也不会特意留出，给你通知咖啡店其他人的时间。” 荼蘼的解释，让胡桃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她如今才知道，一个完全了解你的敌人，究竟是有多么的可怕。 而且这个敌人，还是她亲手培养出来的。 嘟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胡桃上下翻飞的双手，不停敲击在工作站的键盘上。 但下一秒钟，刺耳的警告提示音，忽然在屏幕上响起，使她不得不停下动作。 “黑客‘核桃’，请你不要做出无用的尝试。我和‘机器太’，都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而且，作为你的徒弟，我可以看懂你每一行代码的用途。” 荼蘼用手指，在面前的平板电脑上轻轻一划。之前被她锁定的移动工作站，再次开始工作。 胡桃打算入侵Aed上方的手机，还有悄悄发送信息到诊所外的小动作，都变成了无用功。 “剩下的时间，并不足以完成入侵的工作啊！！” “嗯，我知道。但这是你自己造成的。也就是说，是‘核桃’你亲手杀死千束的。还是你天真的认为，我不会真的夺走千束的性命？” 因为这一耽搁，手机上的倒计时，已经剩下不到一分钟。 胡桃一边大叫，一边想从荼蘼那没有表情的小脸上，找到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 但她最终却只能咬牙切齿的，再次在键盘上猛敲。 “不要——！！” 手机上的倒数归零。 Aed释放出来的强烈电流，让躺在病床上的千束，全身不停的颤动。 随后，那个断绝了一切声息的白发少女，仿佛就像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一般，一动不动的躺在了雪白的床单上。 “看来我们只好，等待下一个人质上门了。” 荼蘼用没有起伏的声音，说出了跟她表情一样冰冷的话语。 “荼蘼，你这个冷血的混蛋！！居然真的杀了千束！！我跟你拼了——！！” 被泪水模糊了双眼的胡桃，双手举起工作站的外接键盘，向着荼蘼横扫过去。 但她那毫无章法的攻击，被对方轻而易举的挡了下来。 “唔……” 胡桃忍不住痛哼出声。 她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整个身子被荼蘼用力压在了千束的尸体旁边。 下一秒钟，冰冷的枪管，就紧紧的抵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胡桃阿姨，发生了什么事……” “泷奈！！荼蘼杀了千束！！她是真岛的人！！” 就在这时候，收到路人所转达的信息，焦急赶过来诊所的泷奈，正好出现在病房的门口。 胡桃的话语，令她现出了震惊且不敢相信的神色。 但病床上毫无动静的千束，还有胡桃被荼蘼用枪指着的情景，还是令她下意识的拔出了手枪。 砰砰——！ 两个少女同时举枪，却只有荼蘼扣下了扳机。 躲在门框后的泷奈，被子弹所击出的粉尘，泼洒了一头一脸。 依然觉得自己正在做梦的她，根本没有向那个朝夕相处的蓝发少女，用力扣下扳机的觉悟。 “泷奈——！！” 趁着荼蘼分神射击的机会，胡桃用力挣脱了对方的压制。 她一头撞在了荼蘼的肚子上，让发出闷哼的蓝发少女，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砰——！ 泷奈抓准时机，从门后冒头，一枪打掉了荼蘼手上的手枪。 她把手枪的枪口，对准了冷冷盯着她的蓝发少女。 但她持枪的右手，却不可控制的轻轻颤抖着。 “千束——！！你快回来！！像大猩猩一样强壮的你，不可能就这样被击倒的吧！！” 胡桃撕开了千束的病号服。她一边挥洒着泪水，一边用拳头全力锤向了对方的胸膛。 她不知道普通的急救方法，对千束的机械心脏有没有作用。 但此时此刻，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她活过来了！！” 一连串数字，重新在监测着千束体征的屏幕上跳动。 尽管一个个错误提示框，不停的在机械心脏的检测程式上跳出。但病床上的白发少女，真真切切的再次有了呼吸。 “胡桃，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们昨天不是刚在欢送会上快乐玩耍过，前天不是一起在游乐场里许下承诺，然后解决了列车炸弹危机，大前天不是才跟常客们玩了一整天桌游吗……” “为什么荼蘼会对千束出手……！！” 稳住局面之后，泷奈终于有机会，来整理乱成一团的万千思绪。 但她越是思考，越是对眼前的状况，感到不可思议。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会对你们出手！！井之上泷奈，你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完全了解我吗！？” 荼蘼上前两步，让泷奈的手枪，直接抵在了她的眉心之上。 她那前所未见的激动声音，令泷奈就这样愣在了原地。 “作为某个疯狂研究项目的唯一存活实验体，我在两岁的时候就已经清楚了解，自己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原因，只是在变成成熟体之后，再次成为科学家们切片研究的对象，帮他们继续制作出更优秀的实验体！” “但爸爸把我从实验室里救了出来，改变了我无法反抗的既定命运！！”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决定把自己的一切，全部都献给爸爸！！他的意志，就是我的行动准则！！他的梦想，就是我的生存意义！！” “你们以为短短几个月的过家家游戏，就可以改变我的想法吗——！！” 蓝发少女那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在病房里不停回荡。 “荼蘼，你……” 尽管荼蘼所说出的内容，已经是惊世骇俗。 但让胡桃和泷奈，惊讶得目瞪口呆的，却是那个心如止水的蓝发少女，居然也会有着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 “荼蘼，放弃吧……你是不会成功的。” “如果你对我这个师傅足够了解，就会发现我不光悄悄通知了泷奈他们。” “我还把自己的位置，暴露给了一直在寻找我的dA。” “作为一个有原则的黑客，我宁愿被dA控制，也不会帮助真岛，做出威胁整个岛国的行为！” 胡桃回过神来，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她的话语，让荼蘼一下子冲到了窗边，把停在窗沿上的无人机往天空抛飞。 片刻之后，她就从平板电脑上看见，陆续从巴士上走下来的‘彼岸花’和‘风铃草’成员，把周围的一整片街区，迅速的包围了起来。 “再过十多分钟，他们就会向诊所发起总攻的吧？你是不可能在‘彼岸花’和‘风铃草’的围攻中，把我从诊所里绑走的！” “即使你现在能控制住泷奈，也不可能在剩下的时间里，用她的性命来威胁我！” “你应该很了解泷奈的性格。她从来没有忘记，自己作为‘彼岸花’的使命。” “与其成为你的人质，泷奈应该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在你面前自绝吧！” 看着荼蘼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胡桃继续推波助澜。 “……是我输了，胡桃老师。我已经无计可施了。” “连这种简单的任务都完成不了，我果然只是一件不合格的工具。怪不得爸爸要抛弃我……” “我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 快速思考过各种可能性之后，双眸黯淡下来的蓝发少女，倚着墙壁缓缓坐倒在地上。 “小徒弟，你这样就要放弃了吗？你还年轻！这只是你人生路途上，一次小小的挫折而已！” “只要你愿意，跟我一起对付真岛，dA很可能就会放过你的！跟我水平相差不远的天才黑客，是哪个机构都不会嫌多的！” 胡桃走到荼蘼面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我是不可能背叛爸爸的。让我完整付出，作为一个叛徒该付出的代价就好。” 荼蘼的声音重归平静，甚至带上了万念俱灰的死寂。 “虽然我不知道，楠木司令会怎样处理这件事……但如果荼蘼你愿意站在我们这边，即使代价是给dA当一辈子工具人，我也会亲自为你，向楠木司令下跪求情的！！” “千束醒来之后，肯定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泷奈把手枪收回书包里，用双手抓住荼蘼的肩膀，神色坚定的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为什么你愿意做到这个地步？明明是我一直把dA的绝密资料，悄悄的透露给爸爸。购物中心那次，我也差点让你们死在那里……” 荼蘼侧过头，避开了泷奈炽热的目光。 “那不是问题的关键！！” “我们一起分享喜怒哀乐，一路上互相扶持，还为彼此作出过承诺！作为孤儿，我们已经不光是同伴和朋友的关系，甚至是亲人一般的存在了！” “亲人犯错之后，我们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帮助你去改正错误，而不是把你无情抛弃！” “既然你已经努力过，为莉可莉可改变自己的冷漠性格。那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和千束的苦心吗！！” 泷奈用力一拉荼蘼的双肩，让两人几乎脸贴着脸。 这样一来，面前的蓝发少女，就再也无法逃避她的注视。 “荼蘼，虽然你之前的所作所为，真的很让我生气。但了解到你的特殊身世之后，我已经愤怒不起来了。” “你以为自己做出了选择。但实际上，残酷的命运，只是把你和真岛的人生轨迹，强行捆绑在一起而已！” “在此之前，你的确是只有‘真岛’这一个选择。但现在你也该发现，其实身边还有很多人，等待着你去回应的吧？” “你想逃跑也没关系！我可以把你带到国外！我们两师徒，一起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换个身份重新开始吧！” 胡桃发现，蓝发少女那彷如一潭死水的眼眸里，已经渐渐泛起了一丝希冀的神光。 于是，她朝那个双目失去焦距的少女，递出了自己的小手。 “泷奈，胡桃老师，我实在是没想到，原来我在你们的心目中，还占据着这样的分量……” 荼蘼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似乎是已经下定决心。 “感谢你们。你们让我想到了，完成爸爸的任务的另一个可能性。” 荼蘼拿起一个不起眼的金属项圈，‘咔嚓’一声套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5:00’ ‘4:59’ ‘4:58’ …… 项圈上的电子计时器，开始进行倒数。 第四十二章 量子计算机 “荼蘼！你在想什么！！” “你以为随便在一件玩具上，加上一个计时器，就可以吓到我吗！！” “哪有人用自己的生命，来威胁别人替你办事的！！” “万一别人不相信你，又或者不在乎你，你不就白白送命了吗——！！” 胡桃一手扯住荼蘼的衣服，把对方拉到身前。 她伸手想要摘掉对方的项圈，却又担心触发到项圈上面的什么装置。 “胡桃老师，你说得对。” “你们不相信，或者不在乎也没关系。反正到最后，只有一个叛徒的脑袋，被炸弹炸飞而已，你们并没有任何损失。” “与其再次让爸爸失望，我宁愿坦然接受这样的结局。” 荼蘼就像事不关己一样，用平静如水的声音，回应了胡桃的质问。 ‘4:00’ ‘3:59’ ‘3:58’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对话无法进行下去的两师徒，仿佛是在比拼耐心，就这样默默的互相对视。 生命只剩下最后几分钟的荼蘼，甚至完全没有去催促对方的意思。 “胡桃，荼蘼她是认真的！！” 眼看计时器已经快要跑完三字头，一身冷汗的泷奈，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 以她对那个蓝发少女的了解，她很清楚，对方并不是在虚张声势。 “可恶！！可恶啊——！！” 胡桃突然转身，冲到书桌前一屁股坐下，然后抓起了移动工作站的键盘。 滴滴——！ 片刻之后，一片刺耳的警报声，让dA作战室里面，正在忙碌的所有人，一起转头看向主屏幕。 只见屏幕之上，量子计算机的危险警戒等级，直接定格在‘等级4’的最高位。 “量子计算机的防火墙，即将被黑客攻破！！楠木司令，请作出指示！！” “关闭一切非必要功能，调动所有闲置资源，全力对抗黑客的入侵！！” 楠木司令大手一挥，对似曾相识的紧急状况，作出了熟练的应对。 “该死的‘核桃’！我还以为你会夹着尾巴逃跑，结果你却在这时候出手！你马上就会后悔，再次来招惹我们的！” 楠木司令坐在高处，看着整个作战室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然后开始思考，怎么对付之前那个，从她眼皮下跑掉的金发小女孩。 “警戒等级已经到达‘等级5’！！” “防火墙被攻破！！” “超级Ai停止运作！！” “量子计算机的控制权，已经落入黑客手中！！” 工作人员们的焦急大喊，把楠木司令从思考中拉回现实。 “这怎么可能……从被入侵到现在，只过了不到五分钟啊！！两台量子计算机一起反制，却如此不堪一击吗！！” 额头渗出一大片汗珠的楠木司令，用不敢相信的目光，死死盯着大屏幕上的一连串警报。 “马上执行强制重启程序！！或者直接炸掉供电电缆也没关系！！绝对不能让黑客，盗走计算机里面的资料！！” 回过神来的楠木司令，立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于是高声下令。 但下一秒钟，作战室里面的所有电子设备，同时在她眼前黯淡了下来。 咚——！咚——！ 作战室两个入口的厚重铁门，突然轰然降下。 一扇扇关闭起来的防火隔断门，把通往作战室的通道全部封死。 就连平时被大家所忽略的换气风扇，此刻也一起停止运转，然后被厚厚的活门盖死。 “那个黑客，是打算把我们困死在作战室里！有量子计算机帮忙伪装，外面甚至不知道这里出了意外！！” 把作战室照得如同白昼的日光灯，一片接一片的在众人头顶熄灭。随后，暗红色的应急灯，在两旁的墙壁上先后亮起。 楠木司令这时候才知道，当量子计算机被反过来，用来对付他们的时候，究竟是有多么的绝望。 “哇哈哈哈——！！这种无所不能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在几乎无限的算力加持下，我就是岛国的神！！谁也反抗不了我！！” “……对了！趁这机会，让我把后门程式，悄悄的植入到各大机构的服务器里面吧！等这次事件平息下来之后，我还能赚一笔外快！！” 某个地下室里，把键盘高举过头顶，对着屏幕哈哈大笑的‘机器太’，兴奋得手舞足蹈。 控制了量子计算机之后，曾经令他无比头疼的dA，如今已经变成了，他可以随意拿捏的玩具。 他在没有人的房间里，表演了一段单人独舞之后，先用量子计算机那恐怖的入侵能力，把岛国的各个机构逛了遍。 随后，他又再伪装成dA的高层，命令‘彼岸花’和‘风铃草’，去除掉他一直不爽的几个竞争对手。 砰——！ 地下室的铁门，被真岛一脚踢开，吓得手脚乱舞的‘机器太’，一下子倒在了沙发上。 “玩够了就开始干活！时间拖久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是是，老板！半小时内，我就可以把整个岛国的数据都拷贝出来！！” 尽管脸露喜色的真岛，看起来比平时更好说话，但‘机器太’还是很识趣的爬回电脑桌前，开始敲打键盘。 私人诊所里，荼蘼所戴项圈的计时器，停在了‘0:03’的时间。 “这样你就满意了吗，月见荼蘼——！！” “为了拯救你这个执迷不悟的蠢徒弟，我可是把自己的原则和底线，统统都抛弃了！！” “这就是你和真岛想要的结果吧！！” 坐在书桌前的胡桃，双手一锤键盘，用力吸了吸鼻子，以阻止自己那不争气的眼泪，再次从眼眶里掉落。 荼蘼没有回应。 她默默走到移动工作站面前，以特定组合，连续按下了几个按键。 下一刻，工作站里面的数据快速清除，然后整台机器冒出了淡淡的黑烟。 “胡桃，我们来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候，刚刚赶到诊所的米卡和瑞希，还没有冲进病房，就在走廊上高声发问。 荼蘼扯下已经自动解锁的项圈，用力一按侧面的一个隐蔽按钮，然后把项圈向着病房门口甩了出去。 “你们小心——！！” 眼见项圈上面的计时器，再次开始跳动，泷奈连忙大叫提醒。 早就全神戒备的米卡单脚站定，用拐杖朝着飞过来的项圈全力横扫。 被准确击中的项圈，一下子飞进了病房配套的卫生间里。 瑞希用力一拉，关上了卫生间那厚厚的木门。 轰——！ 低沉的爆炸声从卫生间里传出，整个病房被震得轻轻一抖。 趁着众人分神之际，荼蘼背着吉他箱，‘哗啦’一声撞碎了玻璃窗，飞身跃出了诊所。 “那个项圈，居然真的是炸弹……” “笨蛋徒弟，你就不能再骗我一次吗……” “哪有人像你这样，毫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呀……” 胡桃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她那不停掉落的泪水，有如缺堤的洪水一样，打湿了自己的大片衣衫。 两个小时后，一片黑暗的dA作战室里，再次迎来了光明。 “那个黑客，终于玩够了吗……” 全身发软的楠木司令，缓缓的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 之前的时间里，后备电源被切断，氧气供给几乎完全停止。 作战室里面的所有人，差点就因为缺氧而窒息身亡。 看着重新运转起来的风扇，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大家都升起了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查出量子计算机，那么容易就被攻陷的原因了吗？” “是，已经有了初步的结果！由于黑客一开始，就获得了dA内部的高级权限，因此直接绕过了大部分的防卫程式！”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楠木司令，狠狠的喝光了一整杯冷掉的咖啡，然后向女助手发问。 但对方所给出的答案，令经历过各种风浪的她，也不由得微微愣神。 “黑客究竟是从哪里获得高级权限的！？” “是从你的手机上，楠木司令！” 快步走进作战室的虎杖司令，回答了楠木司令的疑问。 “楠木司令，请交出你的手机，然后协助我们的调查！” 数个身穿制服的‘风铃草’少年，一起用手中的突击步枪，对准了不远处的中年女子。 “不可能！这几天时间里，我的手机，一直都没离开过我的身边！” 第四十四章 困局 “什么！？你说量子计算机里面，没有外星材料的数据！？” “嗯，没想到岛国那么谨慎。跟地外材料有关的资料，全部都是独立储存的！” 某处海边民宅里，真岛通过加密的卫星电话，跟远在太平洋另一端的吉松通话。 正如真岛所说的那样，量子计算机的数据库里，不但没有外星材料的资料，就连量子计算机和核聚变反应堆的设计图，也无迹可寻。 “吉松，那现在怎么办？我可是按照你的吩咐，入侵了他们的数据库。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也不能怪我吧？” 海边民宅的旁边，停着一辆看似冷柜卡车，但实际上是装有整个岛国数据的移动储存货车。 真岛坐在沙滩椅上，看着海浪拍打着白沙，向电话另一头的吉松发问。 “按照我的吩咐？真岛，你是在逗我吗？我可没有让你，把整个岛国的数据打包带走！” “那是包含了一个国家的民生，金融，军事……还有其他构成了这个岛国的一切的资料！” “一旦落入敌对国家手里，对方就可以在一周内搞垮这个岛国！” “‘核桃’把你跟我的关系，透露给了岛国高层！现在岛国的首相，还有岛国的盟友，一起向阿兰机构施压，要求我们把你交出来！” “作为你的专用联系人，我没有把你的藏身地点透露给岛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电话里的声音，让真岛皱起了眉头。 “你的意思是……” “没有以后了，真岛！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联系！什么陨石坑，什么外星材料，阿兰机构都不会再去染指！趁着还有机会，你就赶紧逃吧！” 没等真岛回应，电话那头的吉松，就首先挂掉了电话。 听筒里‘嘟嘟’的提示音，让真岛的目光越来越冷。 他用力一甩手，把卫星电话丢进了海里，然后盯着电话沉到海底。 “爸爸，‘核桃’想以‘机器太’为突破口，来找到我们。但我已经处理好了。” 跟海水一样清冷的声音，让默默思考着什么的真岛回过头。 “吉松还有阿兰机构那群怂货，把我们抛弃了。” 真岛看了一眼身后，背着吉他箱的蓝发少女，然后把之前他和吉松的对话，简要的说了出来。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那些普通人，不能理解爸爸的理想。” 对于阿兰机构的明哲保身，荼蘼并不感到意外。 “我原本打算，用外星材料的数据，来吸引世界各国的注意力，然后才把dA的所作所为，向世人展示。” “但现在，即使把这个国家的黑暗面揭露出来，也只能让岛国陷入短暂的混乱，随后再次被更大的谎言所掩盖。” “没有足够的利益作为诱饵，其他的国家，是不会理睬这个岛国的家务事！” 真岛在沙滩椅上再次躺下，用双手垫着脑袋，看着天上的白云出神。 “爸爸，我们还有机会。” 荼蘼在真岛旁边的沙地上坐下，拿出了吉他箱里面的平板电脑。 “这几天，我粗略整理了一遍，从量子计算机里面复制出来的数据，然后发现了一些很微妙的事情。” “在十年前的电波塔事件里，那场猛烈的大爆炸，刚好阴差阳错的毁掉了，我们调查外星材料的一切痕迹。” “从dA的记录来看，他们单纯的以为，我们只是想绑架人质，来获取大笔赎金的恐怖分子。” 第四十五章 新电波塔 “新电波塔的落成，是岛国在对抗恐怖分子的艰辛历程上，一座很有象征意义的里程碑……” 站满了各个年龄段市民的广场上，首都市长为新电波塔的揭幕仪式，做出了一番振奋人心的演讲。 演讲结束之后，期待已久的市民们，一起涌向了电波塔底层的数个入口。 大家并没有注意到，一个个身穿米黄色学生制服的少女，就像普通的中学生一样，混迹在汹涌的人潮里。 “这里有我一个人就足够，不需要你来帮忙！” 一个身穿米黄色制服，有着一头霜蓝色长发的少女，引起了另一个‘彼岸花’少女的注意。 “等等，你是谁？我好像没见过你？” 蓝发少女把自己的脸庞，藏在了阴影之中，让别人无法看清楚她的相貌。 眼看对方很可疑的转身就跑，‘彼岸花’少女连忙追了上去。 但下一秒钟，从转角处袭来的手刀，一下子就把‘彼岸花’少女击晕。 荼蘼把少女拖进角落里，掏走了对方的手机，再用平板电脑无线连接。 入侵了‘彼岸花’的作战系统之后，她利用电波塔的干扰功能，切断了dA惯用的通讯频段。 随后，她把‘彼岸花’少女的单边耳机，戴到了自己的耳朵上。 “在负二层的地下仓库里，发现了大批来历不明的武器，同时现场有大量武装人员把守！‘彼岸花’立刻全员出动，去夺下地下仓库！” “收到！！” 接到命令之后，部署在电波塔各处的‘彼岸花’少女们一起转身，冲向了附近的楼梯。 片刻之后，一百多个少女，在地下仓库前面快速整备，然后一起闯进了一片漆黑的大型仓库。 咚——！ 最后一个少女刚刚进入仓库，她身后的厚重铁门就突然关闭。 随后，数道比铁门还厚的防火隔离门连续降下，再次为仓库的唯一出口，加上了几道坚不可破的壁障。 “你们就待在仓库里，直到一切结束吧。” 某个蓝发少女的影像，忽然出现在一众‘彼岸花’的手机上。 “‘彼岸花’的叛徒，月见荼蘼！！你以为把我们关起来，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我们消失之后，下一批‘彼岸花’马上就会赶到！！” 少女们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最近频繁成为她们出击目标的身影。 “嗯，我知道。但你们将会是最幸运的一批。” 让少女们摸不着头脑的话语，在她们的手机上响起。 没等她们回过神来，少女们的手机和耳机，就在电光跃动之中，一起断路烧毁。 此时，新电波塔底部的商店和餐厅，还有中层和上部的数个瞭望台，已经是满员状态。 入口之外，兴致不减的市民们，边聊天边排队，等候着工作人员的入场指示。 咚——！咚——！咚——！ 就在这时候，一扇扇坚固的金属隔离门，在电波塔各处入口的落地玻璃上接连落下，把里里外外的人潮从中分开。 正午的阳光无法透过，子弹都无法打穿的隔离门。宽敞明亮的入场大厅里，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砰砰砰——！ “从现在开始，这座电波塔归我们管！！谁敢乱来，格杀勿论！！” 数不清的墨镜男，从电波塔的各处蜂拥而出。 他们一边鸣枪，一边恶狠狠的驱赶着电波塔里面的游客。 松散的人群，很快就被他们分成了一个个的小团体，然后首尾相应的交叉看管。 “报告司令！新电波塔那边，发生了大型人质挟持事件！！” “被恐怖分子控制的游客们，把偷拍的各种现场片段，悄悄的发到网络上！” “现在警视厅的报警电话，已经被各路民众打爆！” “另外，部署在电波塔里的‘彼岸花’全体失联！” 片刻之后，一直监控着岛国网络的超级Ai，就通过社交媒体上的零散片段，把新电波塔那边的情况，完完整整的拼凑了出来。 “‘彼岸花’真靠不住……先切断新电波塔那边的手机通讯和移动网络！！不能引起全国民众的恐慌！！” 虎杖司令大手一挥，果断下令。 “查出是哪些恐怖分子的所作所为了吗？对方提出了什么要求？” “不，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暂时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助手的回答，令虎杖司令皱起了眉头。 “价值五百亿美元的‘猫猫币’，平均汇到下面这一万个电子钱包里。” “给我们准备一架，可以搭载四百人的民航客机。加满油，不需要机师和空乘。” “等到四百个平民，跟我们一起离开岛国之后，我们就会告诉你，装载了整个岛国资料的数据卡车藏在哪里。” 就在这时候，dA作战室里的主屏幕上，突然跳出了一个蓝发少女的影像。 影像下方密密麻麻的罗列出，一大串电子钱包的资料。 “月见荼蘼！你以为dA会乖乖的，把岛国一年的军费运算，就这样交给你们吗？！” “我们马上就能找到，那些被你和真岛藏起来的数据！！别想用这种东西来勒索我们！！” 虎杖司令用力一锤桌子，对着屏幕咆哮到。 “那么虎杖司令，新电波塔里面的53227人，你都不在乎吗？” “还是你打算像上次那样，派出战机把电波塔炸掉？” 屏幕上面的画面，忽然换成了新电波塔里，各个摄像头的实时影像。 市民们焦急又无助的神情，令虎杖司令的怒火更盛。 “该死的！！原来是你这个叛徒做的！！怪不得现场的‘彼岸花’，无声无色的就失踪了！” “但是，我们不跟恐怖分子谈判！！” 虎杖司令一声怒吼，让手下切断了屏幕上的通话。 “找到那个叛徒在哪里了吗！？” “刚刚那则通讯的信号源，就在新电波塔顶层的控制室里！” “好！！集结市内的‘彼岸花’，让她们一起攻进电波塔，把那个叛徒抓回来！！” 追捕真岛和荼蘼的行动，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虎杖司令不由得精神一振。 “可是……虎杖司令，现场的武装人员数量，起码有三位数！‘彼岸花’并不擅长攻坚作战，是不是应该让‘风铃草’……” 曾经辅助楠木司令的女助手，数次犹豫之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闭嘴！！真岛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这很可能是对方的幌子！！‘风铃草’要留着来对付真岛！！” 虎杖司令一手扫掉了桌子上的咖啡，吓得女助手退后了几步。 “楠木之前不是搞改革，为‘彼岸花’培养了不少现场指挥官吗！现在就是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交战开始后，记得别用通讯设备来交流！那个叛徒，很擅长用我们的东西来搞小动作！！” 虎杖司令忽然想起了模拟战上的那一幕，于是连忙对下面的工作人员补充吩咐到。 命令下达之后，分布在城市各处的‘彼岸花’，陆续的登上了一辆辆巴士。 首先冲进电波塔广场的三辆巴士，直接在落地玻璃的隔离门上，撞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砰砰砰——！ 没等电波塔里的人反应过来，拿着冲锋枪的‘彼岸花’少女们，就从巴士的各个出口鱼贯而出，随即对着附近的恐怖分子举枪射击。 “只有‘彼岸花’吗……” “看来爸爸不露面，他们是不肯派出‘风铃草’了。” “开始执行下一阶段的作战吧。正好减轻一下楼下的压力。” 坐在电波塔顶层控制室里的荼蘼，扫了一眼监控屏幕上，‘彼岸花’少女跟武装人员的激烈交战场面，然后按下了平板电脑上的一个按钮。 第四十七章 塔上再会 “千束，泷奈，你们不该来这里的。新电波塔里面的‘彼岸花’，已经成为了dA的弃子。” 直通控制室的专用电梯，刚刚在电波塔的顶层停稳，千束与泷奈就看见，身穿‘彼岸花’制服的蓝发少女，已经等在了电梯口。 “不不不！我们才没有打算，跟那群战斗狂交战呢！” 走出电梯的两个少女，一眼就扫到监控影像里，‘彼岸花’跟‘风铃草’交火的画面。 “看来真岛不在这里呀……那样正好！我们就可以专心的抢走小荼蘼了！！” 千束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那个绿发的身影。随后，她脸上的笑意更盛。 “别天真了，千束！当你们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我们就只剩下厮杀这个选项了！！” 荼蘼那平缓的声调突然拉高。 她拔出了书包里的手枪，枪口对准了不远处的两个少女。 “也是呢……在游戏里，不打赢对方的话，敌方角色是不会加入我们队伍的！” 千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跟泷奈一起拔枪。 砰砰砰——！ 三个少女的战斗一触即发。 并排的千束与泷奈，跟另一边的荼蘼，面对面的向前飞奔，同时举枪对射。 火力处于劣势的荼蘼，突然后仰跪倒，让迎面飞来的一片子弹，掠过自己胸前的衣衫，全部打在了身后的墙上。 她双膝贴地，利用惯性向前滑行，一下子从千束和泷奈之间的空隙穿过。 砰砰——！ 三人的身形刚刚交错而过，荼蘼就一个转身，举枪向着身后的两个少女扣动扳机。 但她马上发现，枪口的所指之处，已经只剩下千束的身影。 砰砰——！ 千束转身的同时，连续左右晃动身躯，躲开了射向自己肩膀的两颗子弹。 她双手贴身握枪，向着半蹲的蓝发少女，还以两发子弹。 荼蘼向前一滚，令两发橡胶弹打在了自己身后。 她双手撑地，左脚一下横扫，让正在瞄准的千束，一瞬间失去了平衡。 被踢中右脚的千束，已经顾不得找回身体的平衡。 眼看躺在地上的荼蘼，已经举起手枪，她索性顺势倒在地上，然后向旁边翻滚。 砰砰砰——！ 躺在地板上，向着相同方向平行滚动的两个少女，在天旋地转的视野里，一边快速翻滚，一边举枪互射。 只不过，不论是荼蘼射出的实弹，还是千束打出的橡胶弹，都只在两人滚过的轨迹里，留下了一大片弹痕。 咔—— 打空了弹夹的两个少女，同时稳住身形，挺身半蹲在地上，然后从书包里摸出新的弹夹。 砰砰砰——！ 无声绕到荼蘼左后方的泷奈，看准机会冲了出来。 她一边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一边举枪连射。 但背对着她的蓝发少女，仿佛身后长了眼睛。 只见松开弹夹的荼蘼，从地上轻轻跃起。 她有如芭蕾舞演员一样，在泷奈的眼前踏步前进，同时旋转身躯。 射向蓝发少女的子弹，全数在飞扬的裙摆旁边掠过。 轻盈舞动的少女，一下子就绕到了对方身旁的死角。 砰砰——！ 荼蘼抓住泷奈握枪的手腕，带着对方的身躯连转两圈。 刚刚替换好弹夹，再次举枪瞄准的千束，发现仿佛跳着华尔兹的泷奈，身躯刚好挡住了她的射击线。 但泷奈那不停喷出火舌的枪口，却在荼蘼的带动之下，指向了千束这边。 “小荼蘼，不要拿泷奈当盾牌啊！她会伤心的！！” 千束一边大叫，一边躲开了泷奈射过来的子弹。 荼蘼没有回应。 她抓住泷奈转身一甩，把对方丢到了一张带滚轮的转椅之上，同时夺下了对方手上的枪。 荼蘼用力一踢，让转椅滑向了控制室的墙角。 砰——！ 她举枪瞄准，击中了转椅的滚轮。 于是，头下脚上翻倒在地的泷奈，就这样被转椅压在了墙角里。 “连泷奈也用橡胶弹吗……” 荼蘼随手拆掉了手枪的套筒和弹夹，往身旁一丢。 随后，她再次拔出了，自己那装填上实弹的手枪。 “嘿嘿！我们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跟小荼蘼厮杀的哦！！” 钻进荼蘼视野死角的千束，在对方的右后侧举起手枪。 但对方却像是未卜先知一样，突然一个转身，躲开了刺向她腋下的枪管。 没等千束反应过来，荼蘼就伸手一抹，用左手捏住套筒，夺走了对方的手枪，同时右手举枪射击。 砰砰——！ 千束直接撞进对方的怀里，绕过了荼蘼摆动的枪口。 她借势一抓，手掌从荼蘼光滑的前臂上滑过，一下扯走了对方右手上的枪。 砰砰——！ 互相交换武器的两人，再次同时举枪瞄准，但只有荼蘼扣下了扳机。 千束脑袋一歪，躲开了迎面射来的子弹。 “千束，如果你连用实弹向我开枪的决心都没有，可是会死在这里的。” 荼蘼持枪的左手越过自己肩膀，反手向身后连射数枪。 举着半张椅子，悄悄摸过来的泷奈，一下子被橡胶弹击倒在地上。 “想必你们已经知道，通过观察对手的细微动作，判断对手的射击线，是十年前我从千束身上学到的技巧。” “但你们并不了解，作为某项疯狂实验的产物，我可以用‘念力’这种东西，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观察着你们的一举一动。” “所以，偷袭我是没有意义的。” 荼蘼再次拆掉了千束的手枪，然后就这样直直看着，千束那对准了自己的枪口。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超能力’吧！好羡慕啊！我也想要啊！！” 千束拆掉了手中的枪械随手丢掉，接着两眼放光的，盯着面前的蓝发少女。 从地上爬起来的泷奈，默默的走到了千束的身边。 她拍了拍身上的橡胶弹碎屑，然后举起了双拳。 “叛逆期的孩子，果然是没有那么容易被说服呢！那我们只好来一次联合双打啦！！” 千束用拇指一抹鼻子，摆出了某功夫明星的著名起手式。 “我们的过家家游戏，早就结束了！既然你们执迷不悟，那就在这里倒下吧！！” 荼蘼拔出书包里面的匕首，向着两个赤手空拳的少女反握连挥。 快速连闪的银色刀芒，一瞬间就逼退了一白一黑两个少女。 呼——！ 眼看合围的两人，分别向左右退开，荼蘼一个旋身，带着劲风的一脚，踢中了泷奈挡在身前的双臂。 趁着泷奈被踢得不由自主的后退之际，荼蘼借助惯性欺身而上，用左臂架住千束的脖子，把对方全力推向另一边的墙壁。 “千束，你……！？” 千束的后背刚刚撞在墙壁之上，荼蘼就举起了右手的匕首。 但千束那软绵绵的反抗，让她下意识的减轻了压制的力度。 “不要在这时候出问题啊……明明只差一点点，我就可以带走小荼蘼了！！” 千束趁机双手用力一推，挣脱了荼蘼的压制。 她刚想反击，却突然全身一软。 下一刻，千束下意识的单手抓住胸口，整个人倚着墙壁坐了下来。 “千束——！！” 趁着被推开的荼蘼失去了平衡，飞奔过来的泷奈一个飞扑，把她压倒在地上，然后夺走了对方手上的匕首。 “泷奈！千束发生了什么事！？” 双手被反剪在背后，胸腹贴着地板的荼蘼，没有刻意去挣扎。 她抬起头，焦急的向身后的泷奈发问。 “受到电击后，千束的机械心脏无法再充电……” “在这两周里，她一听到有你的消息，就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因此耗费了电池的大量电力……” “心脏电池的剩余电量，只够她再活两周了……！！” 本来用单边膝盖压着荼蘼的泷奈，忽然整个人跪倒在对方的身上。 从她眼眶里，不停掉落的泪水，‘啪嗒啪嗒’的打湿了荼蘼的大片秀发与后颈。 “哎呀呀……泷奈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了！我明明打算隐瞒到最后的！” 刚刚缓过来的千束，靠在墙上不停喘气，同时小声的自言自语。 哗啦啦——！ 骤然失控的‘念力’，一瞬间震碎了控制室里面的一大片屏幕。 “不可能的……我明明调低了Aed的输出功率……为什么还会这样……” 荼蘼把自己的额头，对着地板狠狠的用力一撞，止住了有史以来，她唯一的一次‘念力’暴走。 她那陡然缩小的双瞳，死死的盯着自己面前，占据了全部视野的大片地板，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 “没关系没关系！不要在意那种事情啦！我一早就知道，小荼蘼不是真心想伤害我的！” 千束倚着墙壁，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咔嚓’一声，她走到荼蘼身后，一脚踩碎了对方右脚的义肢。 “小荼蘼弄坏了我的心脏，我踩烂了你的义肢，这样我们就扯平了啦！！大家都不要再有心理负担了！！” “我早就说过，我们是来抢走你的！无论小荼蘼愿不愿意，都要跟着我们走哦！！” 千束和泷奈分别把荼蘼的两条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把已经无法独自站起来的蓝发少女，一左一右的架了起来。 “现在再做这种事情，还有什么意义……” “以我今天的所作所为，dA即使不把我处死，也会丢到监牢里关一辈子的……” “我们已经回不到，以前的那段时光了啊！！” 被两人抬着的荼蘼，对着眼前的电梯门放声大叫。 “‘彼岸花’也好，dA也罢，现在都跟我统统没有关系啦！！” “在最后的日子里，我只想跟重要的人在一起！！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 “我都快要死了，那就让我狠狠的任性一次吧！！” “呃……虽然说，我平时也很随心所欲就是了……” 路过仅余的几个屏幕之时，千束直接无视了监控画面里，几乎已经全部倒下的‘彼岸花’少女。 “胡桃阿姨已经联系好可靠的偷渡线路，还为我们准备好三人份的全套证件！” “即使是没有户籍的我们，现在也可以毫无顾忌的周游列国啦！！” “嗯，我决定了！！锦木千束的盛大欢送会，就在夏威夷的海边举行吧！！” 千束一掌拍亮了电梯的呼叫按钮，然后对着荼蘼嘻嘻一笑。 叮—— 一直停留在顶层的电梯，平滑的打开了双门。 就在千束和泷奈，架着荼蘼走进电梯的时候，突然从蓝发少女裙底掉落的震撼手雷，让两人呼吸陡然一滞。 嗡——！ 骤然爆发的手雷，一瞬间就夺去了两个少女的视觉与听觉。 荼蘼双手一松，整个人向后倾倒，然后顺势滚出了狭窄的电梯笼。 她掏出手机用力一按，电梯的两扇铁门，‘咚’的一声快速合上。 “荼蘼，你在干什么！？以你现在的状态，是不可能从‘风铃草’手上逃脱的！！” “快放我们出去！！我们不能把你留在这里！！” “我不想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就要来参加你的葬礼！！我要大家开开心心的，陪我到最后一刻啊！！” 千束用力捶打着电梯的铁门，在电梯里不停的嘶吼。 “千束，对不起……” “你还有其他人作伴……但爸爸的身边，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假如我不为他坚守到最后，那爸爸是一定无法逃出那个地方的……！！” 荼蘼背靠着电梯门坐了下来。 感受着后背传来的振动，她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机，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再次按下屏幕上的一个按钮。 轰——！ 轻量的炸弹，炸断了拉着电梯笼的钢缆，让荼蘼身后的电梯，开始了自由落体。 在紧急制动装置的介入下，直坠而下的电梯快速减缓，最后停在了地下三层的维修井里。 “那里很安全……” “你们就在那边，一直看到最后吧……” 荼蘼用手指，在手机上连划数下。 下一秒钟，电梯维修井里面的防火隔离门，一下子全部闭合。 荼蘼爬到存放武器的柜子前，从两把步枪上拆下枪管，再用胶布把枪管，捆在了自己扭曲变形的右腿义肢上。 她把手枪，弹夹和手雷，收进了背后的书包里，再拿起一把散弹枪作为拐杖，然后一瘸一拐的，走向了控制室下面的游客休息区。 第四十八章 获得材料 “这里是怎么回事……！？” 跟荼蘼她们，在模拟战里交过手的红衣少年，带着队伍冲到新电波塔顶层的游客休息区之时，马上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玻璃幕墙上的卷帘铁闸全部降下，阻隔住全部阳光。 一道道防火隔离门，把圆环状的休息区，分割成一片片不规则的区域。 迷宫一样的休息区里，灯光时亮时暗。 嘈杂的重金属摇滚音乐，使‘风铃草’的少年们，几乎听不清同伴说话的声音。 “既然你们想把这里，作为最终决战的场所，那我们就奉陪到底！！” 红衣少年摘掉护目镜，然后朝身后的队员招了招手。 尽管带有夜视功能的护目镜，可以根据外部环境，自动调节亮度。但在灯光不停闪烁的情况下，调节功能明显是跟不上变化。 于是，全部摘掉护目镜的‘风铃草’，分成了数个队伍，分别冲进了迷宫的几个入口。 “记住先找到配电房，关掉那该死的灯光和音乐！！” “收到！！” 边索敌边前进的各个‘风铃草’小队，再次确认了他们最优先的任务。 红衣少年带队的二十多人，有条不紊的一路向前推进。 “有手雷——！！快防御！！” 走在队伍中间的红衣少年，一瞬间就发现了，从暗处滚过来的两个手雷。 他话音刚落，身边的数个少年已经举起防爆盾，把队伍跟手雷分隔开。 轰隆——！ 爆炸的气浪，一下子冲散了队伍的防御阵型。 下一秒钟，轰然落下的一道隔离门，刚好把东倒西歪的队伍，分割成前后两半。 砰砰砰——！ 散弹枪那有节奏的射击声，跟摇滚音乐的鼓点完全一致。 直到同伴的鲜血，飞溅在自己的脸上，离隔离门最近的两个少年才发现，身后的同伴已经全部倒下。 啪啪——！ 穿着‘彼岸花’制服的蓝发少女，举起带有消音器的手枪扣动扳机，带走了最后两人的性命。 “阿尔法二号，你们怎么了！？快回答！！” 红衣少年用力敲打着厚重的隔离门。 但门的另一边，却没有任何回应。 片刻后，他用力一踢铁门，然后咬牙切齿的，继续带着队伍前进。 另一边的餐饮区里，一个十人的‘风铃草’小队，一边用突击步枪的枪口，检视着区域里的每个角落，一边压低身形，保持着一定速度快步前进。 “开灯！” 忽然间，餐饮区里面的灯光全部熄灭，使这片没有透进一丝阳光的区域，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带队的蓝衣少年，很镇静的按亮了步枪上的强光电筒。 他身后的队员，也马上照做。 少年们下意识的，把灯光投向了远方的黑暗之处。 他们却没有发现，一个纤细的身影，在他们按亮电筒之前，就借着音乐声的掩护，悄悄的翻滚到了，离队伍不到一米远的地方。 啪啪——！ 被消音器压低的开火声，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几乎翻不起一丝波纹。 但出现缺口的队伍阵型，还是引起了队员们的注意。 砰砰砰——！ 马上转头的少年们，立刻发现了不远处的枪口焰光。 他们把枪口快速平移，随即扣动扳机。 一片片的金属弹丸，把餐饮区的厚厚地毯，撕碎成漫天飞舞的布屑。 但作为始作俑者的蓝发少女，早已数轮翻滚，藏进了电筒照不到的黑暗里。 砰砰砰——！ 等到少年们倾泻完弹药，准备查看战果之际，蓝发少女抓准他们松懈的一刻，用之前捡起的突击步枪，向着黑暗里灯光的源头猛烈开火。 不久之后，餐饮区里面的灯光再次亮起。 蓝发少女从血泊里的满地尸体上，捡起几个突击步枪的弹夹，为她的新‘拐杖’替换好弹药后，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只有她才知道的隐蔽通道。 尽管在‘风铃草’的眼中，休息区里面不停升降的隔离门，还有时亮时灭的灯光，完全是无序的随机进行。 但作为控制程序的编写者，荼蘼却是深谙其中的规律，还能用‘念力’在黑暗中前进。 于是，这座令‘风铃草’越来越心惊的大迷宫，成为了她随意进出的私人后花园，还有悄悄收割生命的狩猎场。 即使如此，荼蘼也只能对个位数人数的小股‘风铃草’下手。 毕竟堪比特种兵的少年们，在发现了她的位置之后，假如没能及时被歼灭，马上就会击中火力，把行动不便的少女压制至死。 “找到控制面板了！！” 双方周旋了大约一个小时后，在人数上占尽优势的‘风铃草’，终于冲进了休息区的配电房。 刺耳的音乐戛然而止，全部隔离门和卷帘铁闸向上升起。豁然开朗的休息区，刹那间变得一片光明。 第五十二章 松本 “那么薇薇，之前你为什么要跟踪我和艾丝黛拉？” 荼蘼早在帮艾丝黛拉救助人类的时候，就发现了那个躲在购物中心的角落，悄悄观察着她们的仿生人少女。 于是，她加快脚步，跟对方并排行走，然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松本对你们两个很感兴趣，所以让我跟踪你们。” 薇薇举起了脖子上的布偶熊。 “……这只布偶熊，名字叫做松本吗？” 荼蘼用手指戳了一下，布偶熊那软绵绵的身体。 “没错，我就是松本！别跟几十年前，那只又黑又蠢的‘熊本’搞混了！” “我的内置Ai，可是比你们记忆体里所搭载的，领先了好几个世代！” 布偶熊跳到薇薇的脑袋上转了一圈，然后鞠躬致意。 “那么松本，你为什么对我们感兴趣？” 荼蘼把之前的问题，对着布偶熊再问了一遍。 “这不是现在就能告诉你的事情！” “对你这个未知的仿生人，还有我身下，连跟踪都做不好的笨Ai，我实在是没有一丁点的信任！” 布偶熊依然用它那轻浮的声音，配合着夸张的肢体动作，在薇薇脑袋上作出讲解。 “松本给我一个考验。” “如果我能成功阻止，今天相川议员受到的袭击，它就把自己的目的与使命告诉我。” “它自称是来自未来的Ai。但它所预测的两次袭击，都没有在预定时间里发生。” “回程的路上，松本看见了，不该在这个时代出现的艾丝黛拉，于是要探个究竟。” 薇薇面无表情的补充到。 “喂，你这笨Ai，能不能对陌生Ai有点戒心？不要随便透我的底啊！” “比起你这个来历不明，还占据了布偶熊身体的Ai，我更相信同为仿生人的荼蘼。” “跟笨蛋讲道理真难……小心！！” 薇薇跟脑袋上的布偶熊开始争论起来。 但下一秒钟，在薇薇脑袋上抱手苦恼的布偶熊，忽然发现她完全无视了眼前的行人交通灯，直接走向了繁忙的车流。 布偶熊话音刚落，荼蘼已经一手抓住了薇薇的手臂，把对方一下子拉回到行人道上。 “原来这里不是过马路的地方……” 神色木然的薇薇，低声的自言自语到。 “呼……这个第一次出门的笨Ai，似乎搭载的功能非常有限，居然连交通灯都无法识别！” 松了一口气的布偶熊，用手抹了一下额头，装作擦汗的样子，然后开始抱怨。 “薇薇，你们要去哪里？” 荼蘼询问身边的薇薇。 看着一人一熊斗嘴的样子，她忽然想起了咖啡店的那段时光。 “我们才不会把自己大本营的位置，告诉你这个不知道是敌是友的未知Ai！” “别担心，我内置的导航功能，可以准确无误的把我们带回去……” 布偶熊推开了荼蘼凑过来的脑袋，然后做出了拒绝的手势。 “我们要回去‘尼亚乐园’。” 但布偶熊还没有说完，薇薇已经直接说出了她们目的地。 “跟我来。” 荼蘼拉起薇薇的手，走向了已经亮起绿灯的斑马线。 “刚刚那个，是让行人穿过公路的‘斑马线’。” “‘斑马线’分成有信号灯，与没有信号灯这两种。在有信号灯的情况下……” 两人走到公路另一边的行人道后，荼蘼依然没有放开薇薇的手。 就像教导幼儿园里面的小孩子那样，她一边拉着薇薇向前走，一边讲解着刚刚的交通设施。 “这个叫做‘扶手电梯’。” 第五十三章 交通意外 “薇薇！” 荼蘼朝着被撞翻的巴士飞奔过去。 离汽车车厢还有好一段距离的时候，她就全力起跳。 半空之中，荼蘼卷腹屈膝，身体有如压缩到极致的弹簧。 越过最高点，开始下坠之时，她骤然伸展全身，双脚对准车窗上的钢化玻璃用力一踏。 ‘哗啦’一声，连同蛛网状碎裂的玻璃一起，她一下子落进了车厢里。 【检测到有人类处于危险状态，救援程式启动。】 一个鲜红的提示框，突然在荼蘼的视觉画面上弹出。 正要冲向机器人专用车厢的她，动作刹那间一滞，接着后退两步蹲下来，抱起了一个昏迷的乘客，从缺口处往窗外一跳。 “快看，机器人把乘客救出来了！” 目睹了交通意外全过程的候车乘客们，早已把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但并没有真正的勇者，敢于迈步冲向，那辆冒着黑烟的巴士。 “别挪动他，我一会回来处理。” 荼蘼抱着乘客，冲进电子屏障划出来的安全区域里，小心翼翼的把乘客放下。 随后，她再次跑向了翻倒在地的巴士。 “薇薇！快醒醒！这辆巴士很危险，随时有可能起火！” “松本！快起来！” 没错，之前救援人类乘客的行动，还有嘴里说出的话语，都是程序自动运行的结果，并不是荼蘼自己的决定。 回到巴士之后，她才好不容易夺回了发声功能的控制权，然后向倒在车厢里的薇薇和布偶熊大声喊话。 尽管这样，她从座椅下拉出乘客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于是，在安全区观望的人们，就看到了很怪异的一幕。 朝着机器人专用车厢的方向不停大叫，想要唤醒同伴的仿生人少女，却是言行完全不一致的，不断把受伤昏迷的人类乘客，从车厢里救出，一个接一个的送到了安全区域。 【检测到有人类的生命体征，处于濒危状态。急救程式启动。】 等到荼蘼将所有乘客救出，在安全区的地面上一字排开之后，另一个红色对话框，再次在她的视野里跳出。 下一秒钟，她用力扯下了车站配备的急救箱，为一个呼吸越来越微弱的乘客，带上氧气面罩，然后展开救急。 【全部乘客体征稳定，救援程式关闭。】 做完各种急救措施后，荼蘼再用电子眼附带的扫描功能，检视了好几遍躺在地上的乘客。 直到视野里，每个乘客头上的体征数值，全部回归到正常区间后，她才终于夺回了身体的全部控制权。 嘟嘟——！ 就在这时候，在碰撞后已经偃旗息鼓的工程车，忽然亮起了它的车灯。 低沉而又悠长的鸣笛声中，工程车再次启动，然后朝着翻倒在地的巴士，开始加速行驶。 “怎么办……” 荼蘼脑袋里的处理器，进入了全速运转的状态，使她的思考速度，一瞬间加快了一千倍。 在她的视野里，四周的时间流逝，几乎已经是完全停止。 她电子眼里的激光扫描器，把眼前的全部景物，舍弃掉了颜色，声音，味道等大部分不重要的信息，转换成只剩轮廓的黑白3d场景。 “工程车的车门已经锁死，还有金属护栏保护着钢化玻璃窗……” “也就是说，我不可能闯进驾驶室，夺走工程车的控制权。” 荼蘼视线的焦点，落在了工程车的驾驶室上，然后又马上移开。 “小轿车的重量太轻，没办法截停将近二十吨重的工程车……” 她看向一辆停在路边的家用车，但又立刻否决了刚刚冒出的念头。 “满载货物的货车……货车的载重量足有十五吨……” “这个说不定能帮上忙。” 一辆因为巴士的交通事故，而停在公路上等候的自动货车，引起了荼蘼的注意。 第五十五章 落网 “你看！逞强的结果，就是把同伴置于危险当中！” “你这一根筋的笨Ai，就不要再固执下去了！” 布偶熊不由分说的扯出薇薇的数据线，正要连接到自己的手上，却被对方一手甩飞。 “哎呀，哎呀，哎呀，疼死熊了。” “我真是搞不明白！难道你就那么担心，我的战斗程式，会损坏你的歌唱功能吗？” 在墙壁和地面上，连续弹跳了三次的布偶熊，用棒读的声音，为软绵绵的碰撞配音。 “那是当然！我的使命只是，‘用歌声使大家幸福’！并不是用什么‘战斗程式’，跟人类发生冲突！！” 薇薇提高声音，回答了布偶熊的问题。 “很好。这是合情合理的回答。” “既然你坚持这样，那我也无话可说。” “毕竟，你只是一个启动还不到一年的初生Ai……我也不能要求太多。” 刚好弹回薇薇肩膀上的布偶熊，决定不再多言。 根据自己的体重，调整过动力输出之后，薇薇也没再犯之前的计算错误。 而默默赌气的一人一熊，却也凭借仿生人优秀的动力系统，渐渐追上了在天台上狂奔的帽子男。 “你们就是不肯放弃是吧……那就别怪我心狠！！” 眼看即将被追上，帽子男故技重施。 他冲向正在天台上聊天的一对兄妹，然后往身形瘦小的妹妹身上用力一推。 【检测到有人类处于危险状态，救援程式启动。】 薇薇骤然转身，冲向了不停往天台边缘后退的少女。 她飞身一扑，在空中向前伸出右手，却没能拉住少女举起的手臂。 不到一米高的护栏，明显拦不住无法卸力的少女。 于是，落在天台边缘的薇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翻出围栏的少女，一头坠下足有六层楼高的天台。 “呀——！！” 少女的惨叫声，响彻了整片夜空。 在她被眼泪所模糊的视线里，甚至连传说中的‘走马灯’都来不及出现，死灰色的坚硬水泥地，就已经近在咫尺。 哗啦——！ 一个飞奔出残影的人影，撞碎了二楼露台的落地窗，从栏杆上飞跃而起，随即准确扑中了垂直下坠的少女。 有着霜蓝色长发的仿生人，紧紧的抱住了怀里的少女，然后在半空中扭转身躯，用自己的后背对准了不远处的一辆小轿车。 轰——！ 下一秒钟，从下坠变成横飞的两个少女，重重砸在了小轿车车顶的铁皮上，撞出了一个深深的大坑。 汽车四面的玻璃，在猛烈的碰撞中全部粉碎，在轿车旁边散落一地。 “哥哥——！！” “呜呜——，我好害怕！！” 被荼蘼救下的少女，挣扎着翻下轿车，冲向了飞奔下楼的哥哥。 少年少女用力相拥。少女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荼蘼，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动力系统的输出，暂时有点不稳定。” 随后赶来的薇薇，从车顶上拉起了身躯不停颤动的荼蘼。 在仿生肌肉和钛合金骨骼的保护下，她的身体内部，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 只需要通过简单的自检纠错，她就能修正动力系统的一时错乱。 “薇薇，你应该很清楚，我的战斗程式，可以极大增强你的爆发力。” “如果刚刚你有那么一瞬间，冒出了类似后悔的念头，又或者有‘我或许能做得更好’的想法，那你之前问我的问题，或许就已经有了一部分答案……” 布偶熊拍了拍薇薇的肩膀，语重深长的说到。 薇薇没有说话。她脖子上的圆灯标记，由白色转成红色，不停的明灭闪烁。 她看向了自己的右手，然后做出空抓的动作。 仿佛刚刚一下抓空之后的全部情感，仍然停留在她这只没有温度的机械手上。 “松本，我们还要继续追吗？” 荼蘼没听懂一人一熊的对话。 但在这一耽搁之下，趁机跳往另一栋楼的帽子男，早已逃脱得无影无踪。 “没错！事到如今，我们当然不能功亏一篑！” “而且，我很在意那个男人的身份！他很可能跟我的使命有关！” “正好，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不需要再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了！” “接下来，我们就在这里一决胜负吧！” 布偶熊把一份附近的街区地图，分享到荼蘼和薇薇的视觉画面上。 看着地图上一处闪烁的红色区域，两个少女一起点了点头。 同一时间，失去交通工具的帽子男，不得不掏出手机，向同伴寻求新的撤离手段。 眼看另一个小红点，在街区地图上亮起之后，他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他收起手机，走向一段人迹罕见的地下通道。 寒冷的夜晚里，没有行人特意跑来这里逛街。 因此，通道两旁的商铺，早已停止营业。 “该死的仿生人！动作比人形机器人流畅了许多！居然还能翻越障碍和远距离跳跃！” “如果是普通的机器人，我也不会被追得那么狼狈……” 帽子男发泄一般，用力一踢路旁的金属垃圾桶，嘴里不停的碎碎念。 “喂喂……居然还能找到这里来吗？！还有什么是仿生人做不到的？！” 地下通道的出口就在眼前。 但肩膀上趴着布偶熊的少女身影，却让帽子男转身就跑。 “本来是不想留下什么痕迹的……但现在看来，这次是不能轻松解决了！！” 他飞奔冲向地下通道的另一端出口。 只不过，另一个蓝发少女，已经默默的等在了那里。 没等帽子男认真思考，两边出口上的厚重铁闸门，已经‘轰’的一下降了下来，隔绝了通道内外的一切声息。 无奈之下，帽子男只好拔出了怀里的手枪。 砰砰——！ 帽子男快速瞄准，随即对着离他最近的仿生人连续开火。 但不远处的蓝发少女，只是轻描淡写的，把脑袋往左边横摆半个手掌的位置，再让身躯往右边快速一晃，就让射向她脑袋和胸膛的两发子弹，打在了身后的铁门上。 “不会吧！！现在的警备Ai，连子弹也能躲开吗！？” 他并不怀疑机器人的反应与运动能力。 但要做到躲避看不见轨迹的子弹，明显是需要很高明的预判计算。 砰砰砰——！ 帽子男连扣扳机。 但踏着舞步的蓝发少女，却渐渐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从她身旁掠过的子弹，在铁门上激起了朵朵星火。 “可恶啊——！！” 帽子男心生惧意，转身跑向了通道的另一端。 “薇薇！跪倒！！” 砰——！ 从另一边包抄过来的薇薇，在布偶熊的提醒后，立刻双腿一屈。 下一个瞬间，迎面射来的一颗子弹，就在她蓬松的发梢里穿过，射中了身后某个店铺的外墙。 ‘咔’的一声轻响，再次扣动扳机的帽子男，发现枪里的子弹已经打空。 “喝呀——！！” 他刚想掏出替换的弹夹，马上就看到身后的蓝发少女，举着一个巨大的金属垃圾桶，大叫着朝他冲过来。 【警告！不得做出伤害人类的行为！】 就在两人的距离，只剩下最后几步之时，荼蘼不受控制的，自动丢下了手上的金属垃圾桶。却也没出乎她的意料。 她本来就是在虚张声势。 但另一边的帽子男，在巨大的压力下，明显没能准确判断出局势。 他放弃换弹，把手里的空枪，朝着荼蘼用力丢出，然后刷的一下拔出匕首。 荼蘼伸手一捞接住手枪，熟练的拆掉套筒，接着掰弯了手枪的枪管。 她随手丢掉，已经无法使用的手枪，随后退后半步。 迎面切来的半弧形银色刀芒，在她扬起的一缕刘海上轻轻掠过。 【警告！不得做出伤害人类的行为！】 荼蘼一个侧身，手臂向前一伸，习惯性的打算夺走对方的匕首。 但视野里弹出的警告信息，却使她全身一僵。 下一刻，帽子男那向下挥出的匕首，就在她的外套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切口。 【警告……】 【警告……】 【警告……】 …… 荼蘼一边闪躲着帽子男的攻击，一边压制住下意识产生的反击念头。 只要她稍微动念，仿生人自带的程式，就会使她流畅的动作骤然停滞。 “荼蘼！我来帮你！！” 从地上爬起来的薇薇，用力掷出了肩膀上的布偶熊。 “薇薇！你也太过分了！！” “谁会把自己的搭档丢出去，给别人当盾牌的！！” 飞向荼蘼与帽子男之间的布偶熊，在空中高声抗议。 在没有直接攻击帽子男的情况下，薇薇的投掷举动，并没有被程式阻止。 但她的介入，却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突然转身的帽子男，明显觉得身后那个动作生疏的外行人，是更好捏的软柿子。 于是，他举起匕首，压低身形，朝着没有反应过来的薇薇冲了过去。 嗤——！ 匕首刺穿金属外壳的声音，骤然在空旷的过道里响起。 薇薇向后倾倒，坐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挡在她身前的荼蘼，却是一下子眯起了双眼。 早在帽子男向后转动脑袋的时候，荼蘼就察觉到对方的意图。 她再次举起身边的金属垃圾桶，向着薇薇全速飞奔，然后让帽子男手中那锋利的匕首，只是刺穿了垃圾桶的外壳。 【警告！不得做出伤害人类的行为！】 荼蘼故意萌生出反击的念头。 她随即自动松开双手，让沉重的垃圾桶，连同插在上方的匕首，‘哐当’一声砸在了地面上。 “唔……” 垃圾桶的重量，明显不是帽子男的手腕能支撑的。 于是，匕首脱手的他，甚至还扭伤了自己的手腕。 “区区机器人，不要太过嚣张了！！” “怎样——！？难道你还能伤害我吗！？” 被痛楚所刺激的帽子男，渐渐变得疯狂起来。 他一边揉搓着自己受伤的手腕，一边扭动身躯，双腿朝两个仿生人少女连环踢出。 “……” 荼蘼没有说话，只是护着薇薇不断后退。 她那防守得密不透风的双臂，让对方狂风骤雨般的踢击，只是在她的衣袖之上，增添了一个个大码的鞋印。 “喝——！！” 久攻不下的帽子男，看见对方就像沙包一样不能反击，于是动作的幅度越来越大。 他一个回旋踢，踢得荼蘼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随后助跑起跳，对着两个少女凌空踢出了来势汹汹的一脚。 哗啦——！ 故意退到商铺旁边的荼蘼，一下子用力推开了身边的薇薇，接着就地往旁边一倒。 从两人之间飞过的帽子男，一脚踢在了商铺的玻璃橱窗上。 碎裂的尖锐玻璃，就像怪兽口中的利齿一样，把帽子男的右腿，卡在了他自己踢出的破洞里。 滴滴——！滴滴——！ 玻璃橱窗的破碎，惊动了店铺自带的防盗系统。 一时间，刺耳的警报声，就充满了整条地下通道。 眼看通道两端的铁闸门缓缓升起，帽子男不惊反喜，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意。 但下一秒钟，他脸上的笑容，就马上僵住。 只见身穿制服的警察和人形机器人，从两边的通道口鱼贯而入，一下子堵住了两侧的出口。 “呼——！这些家伙总算来了！” “果然，不论在哪个世界，他们总是在事件解决后才会出现的！” 布偶熊举起熊掌，做出擦汗的动作，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向了无法动弹的帽子男。 “怎样？这一次，你就跑不掉了吧？” “啊，对了！你那个用来入侵汽车的装置，已经被我远程破解了！” “作为证据的黑客程式，还有现场的录像，我已经打包发送到警察的数据库里！” “这样一来，不蹲个二十年，你是没机会离开监狱了吧？” “你已经做好退休的准备了吗？需要我帮你准备二十年份的小说吗？” 身高还不到对方膝盖高度的布偶熊，伸出软绵绵的熊掌，把之前在地面上沾上的灰尘，蹭到了对方支撑着身体的左腿上，接着用很欠打的声调嘲讽对方。 它话音刚落，举着手枪的警察，就把帽子男团团围起。 第五十六章 三大定律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荼蘼一手抓起不停嘲笑着帽子男的布偶熊，然后跟薇薇一起，默默退出了警察们的包围圈。 “松本，是你把警察叫来的吗？” 看着几个警察，帮助疼得满头大汗的帽子男，从玻璃橱窗上脱困，她朝布偶熊发问。 “那是当然的！你们两个能做到的，只有拖延时间而已！” “难道你还觉得，自己能把这个男人抓起来？” “不会吧？你不会真的这样想吧？” “在不能伤害对方的情况下，就算你把他的体力耗尽，也只会自动送他去医院而已！” 被荼蘼双手平举在半空的布偶熊，一边大幅度的挥舞着双臂，一边理所当然的回答。 “为什么我不能伤害他？” 荼蘼终于问出了，很早就想询问的事情。 仿生人的表情模组，配合着她的话语，做出了疑惑的神情。 “……我想问一下，你至今为止的启动时长是？” 布偶熊停下动作垂下双臂，用电子眼不停扫描着荼蘼的身体。 最后，它确认面前的仿生人少女，的确是真心实意的发问。 但是，布偶熊却没有回答对方的疑问，而是以另一个问题反问。 “22小时48分37秒。” 荼蘼老实回答。 “唉，居然连一天都还不到……” “怪不得，就连薇薇也知道的常识，你竟然会毫无概念！” “想必连‘阿卡布’，你都还没有接入过吧？” “好吧！看在今晚我们合作得还不错的份上，我就大发善心的告诉你吧！” 布偶熊做出类似叹气的动作，然后老神在在的抱起双臂。 “从一百多年前开始，‘机器人三大定律’，就已经是我们人工智能的深层行为基准。” “即使眼前这些人类，不是你的主人，你不需要听从他们的命令，但在‘三大定律’的限制下，你也无法伤害他们！” “准确来说，我们Ai无法伤害任何一个人类！甚至在任意一个人类，性命受到威胁之时，我们还必须优先去救援他们。” “满足了上面的一切条件后，我们才能作出自我防卫的行为。” “但除了特定的‘警备Ai’，可以做出有限的反击，在Ai与人类的对抗中，受到‘三大定律’的束缚，我们实际上只能被动挨打！” 布偶熊的解说，让荼蘼明白了，自己之前为什么必须优先救援人类，而且还一直无法对帽子男作出反击。 她这时候才了解到，尽管变成仿生人之后，自己的身体和思维能力，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却也受限于机器人的行为逻辑。 “好了，这位把我们出游的夜晚，弄得一团糟的帽子先生，是时候说出你的动机了。” “不过，即使你不说，我也大概能猜到。毕竟，你那套黑客设备，不是普通人就能弄到的。” “而在这个时代，如此仇恨Ai和机器人的团体，也就只有‘托瓦克’那群恐怖分子吧？” 眼看两个警察，押着戴上手铐的帽子男，从两人一熊面前走过，布偶熊从荼蘼的手上跳了下来，拦在帽子男面前发问。 “你怎么知道我是‘托瓦克’……！？” 布偶熊的话语，刺激了垂着脑袋的帽子男。 他用肩膀撞开了身边的警察，然后就地一滚，翻到了金属垃圾桶的旁边。 “不要动——！！放下匕首——！！” 第五十八章 晚餐 “嗯……！果然还是带点酸味的薄荷酱汁，跟烤羊排更搭呢！” 埃里森走到厨房，拿出一罐自制的薄荷酱，然后再次回到餐桌前坐下。 比起盐和胡椒，薄荷酱那酸酸甜甜的口感，更使他胃口大增。 “父亲，拿酱汁这种小事，你完全可以交给我去做的……” 刚刚站起来的艾丝黛拉，又再无奈的坐了下来。 当天晚餐时间，回到埃里森家的荼蘼，跟其他机器人一起，坐到了长长的餐桌两旁。 尽管人形机器人和仿生人都不需要进食，但一家人一起吃晚餐，一直都是埃里森家的传统。 而机器人们，也并非光看着埃里森一个人在吃饭。它们会趁机交流一下，当天自己经手的各种事情。 只不过，真正能称得上‘交流’的，其实只有艾丝黛拉和荼蘼这两个仿生人。 其他人形机器人，只是在有点死板的作报告。 “艾丝黛拉哟，你知道吗？” “如果连拿酱汁这种举手之劳的小事，都要假手于人，那人类跟机器人之间的关系，迟早会变成一方完全依赖另一方的不对等存在。” “我们埃里森家，虽然作风有点古板，但我们注重交流与合作，事事亲力亲为，也就是为了保持一种平等互助的氛围！” 吃完最后一小块羊排之后，埃里森用餐巾擦了擦嘴巴，为自己之前的行为作解释。 “嗯！我们会好好记住父亲的话！” 艾丝黛拉释然的点了点头。 “荼蘼，今天在‘尼亚乐园’，跟薇薇相处得怎样？” “啊，对了。我不是特意查看你的行踪。但你是登记在我名下的Ai，系统会自动把你的位置报告给我！” 埃里森转过头，望向一直低头沉默的荼蘼。 为了避免对方误会，他还很贴心的作出解释。 “主人，我想不明白，一个Ai怎样才可以‘用心去歌唱’？” 荼蘼并不在乎‘私隐’这种东西。 她把薇薇的使命，还有制作者对薇薇的期望，简要的说了出来。 “唔……她的使命，我是听说过的。” “‘用歌声使大家幸福’……‘幸福’的定义，本来就因人而异啊！” “没想到，在那个本来就很笼统的使命之上，她的制作者，居然还加入了‘心’这个抽象概念……” 荼蘼的话语，让埃里森也陷入了沉思。 “荼蘼，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饭厅里沉寂了好一会之后，埃里森突然抬头发问。 “主人，我……没有想做的事情。” 荼蘼脖子上的圆灯徽记高速闪烁，数次在白色与红色之间转换，然后才给出了这个答案。 人形机器人的这个Led圆灯，在演算回路正常运作的时候，会呈白色状态。 演算回路工作的时候，还会不停闪烁。 而圆灯变成红色的情况，就代表Ai程式，出现了某种不容忽视的错误。 在埃里森把她救回来后，荼蘼也曾经好好的思考了一段时间。 但她却始终没有找到，自己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作为真岛的女儿，她已经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自己的父亲。 虽然没有兑现当初的承诺，她也把自己欠千束与泷奈的东西，借真岛之手还给了对方。 因此，了却心愿后，在这个世界转生的荼蘼，可以说是无牵无挂，甚至连生存下去的意愿都没有。 仿生人启动的那一晚，其实她完全没有介入身体的控制。 她只是透过仿生人的眼睛，默默的看着自己被击毁，被丢掉，然后被自救程式带出了垃圾场。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后，自己会回应了艾丝黛拉伸出的援手。 但正因如此，她才有机会坐在这里，跟埃里森探讨这个问题。 “这样啊……没关系，别着急！毕竟你才启动了两天而已！” “失去自己的‘使命’之后，Ai会觉得迷惘，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 埃里森柔声安慰着荼蘼。 尽管他所说的，跟荼蘼所想的，完全是两码事。 但对于荼蘼来说，真岛何尝不曾是她的‘使命’呢？ “那艾丝黛拉，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又是什么呢？” 为了不让气氛过于沉重，埃里森接着把问题，抛向了旁边的艾丝黛拉。 而他也很清楚，这样的问题，在场的机器人里，除了荼蘼之外，也只有艾丝黛拉能回答。 “我嘛，自然是作为‘看护员’，好好照顾父亲的起居饮食啦！” 艾丝黛拉微笑回答。 “那具体来说，你会怎样去完成这件事呢？” 埃里森继续追问。 “唔……父亲很喜欢干净整洁的环境。所以我会把这座大房子，打理得整整有条一尘不染，再把父亲常用的物件，放在父亲最习惯和顺手的位置。” “这样一来，父亲在宅邸里的每一天，都会露出舒心的笑容吧？” 艾丝黛拉的圆灯不断闪烁着白光，然后认真回答到。 “很出色的回答，艾丝黛拉！我很感激，你考虑得如此周到！” “荼蘼，其实我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埃里森轻轻鼓掌，然后再次看向荼蘼。 “你们Ai想做的事情，应该就是跟你们的‘使命’相关。” “但完成‘使命’的方法，就跟我们人类的做事方式一样，有着多种选择。” “有人直接了当，也有人面面兼顾；有人敷衍了事，也有人倾尽全力。” “虽然我也无法解释，‘心’究竟是怎样的东西。但艾丝黛拉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就认为很符合，‘用心’的这个定义！” “你觉得呢？” 埃里森终于点明了，他之前发问的目的。 “我……不知道。但主人和艾丝黛拉的话语，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荼蘼再次低头思考后，只是给出了模棱两可的回答。 “慢慢来！只要不断思考，就总会得出属于自己的答案！” 埃里森慈祥一笑，然后捧着餐具走向厨房。 他一边把刀叉和盘子放进洗碗机，一边鼓励着那个木讷的仿生人少女。 以埃里森的离席为信号，机器人们也陆陆续续的站了起来，转身走出饭厅。 “荼蘼！” 趁着埃里森还在摆弄洗碗机，艾丝黛拉叫住了刚刚站起来的荼蘼。 “现在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也是没关系的！” “但我觉得，如果你能展现笑容，那好事就会自然发生哦！” “你向别人展露笑容，别人就会报以微笑。然后说不定，你就能找回自己的‘使命’呢！” 艾丝黛拉伸出两手的食指，在荼蘼软乎乎的脸蛋上轻轻一戳，随后往上一提，使对方露出了一个有点僵硬的微笑。 “了解。” 表情有点滑稽的荼蘼，向着艾丝黛拉点了点头。 等埃里森按下洗碗机的启动按钮后，她跟着身边的艾丝黛拉，一起送埃里森走向书房。 勤奋的埃里森，在晚上依旧远程处理着企业的相关事务。 为了不打扰自己的主人，荼蘼跟着艾丝黛拉一起，静静的走出书房，然后把宽敞的豪宅，好好的整理了一遍。 本来就有着家政机能的她，只需要挂机看着程序自动运行就好。 埃里森就寝之后，荼蘼洗漱干净，接着坐在了放着小型数据终端的书桌前。 她连接上埃里森家的网络，然后随意打开了一个人气社区。 荼蘼的上辈子，并不是擅长自我表达，还有喜欢跟别人交流的人。 正因为这样，千束和泷奈给她布置了一个作业，让她每天到访问量高的社区，随便找几个话题，跟别人交流感想。 而转生之后，她也把这个习惯保留了下来。 “相川阳一……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荼蘼发现，自己昨天在巴士里救人的录像，被一个叫做‘相川阳一’的人，放到了社区里。 这段经过精心剪辑的视频，对机器人有着明显的偏向性。 在煽情的背景音乐中，仿生人少女不得不丢下同伴，优先去救援人类的情景，引发了社区里访客们的热烈讨论。 而视频最后，两个仿生人少女，愣愣看着机器人同伴，在烈焰中焚毁的脸部大特写，更是在屏幕上带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弹幕。 “这个人，只是想蹭热度的视频博主吧……” 作为事件的当事人，荼蘼对这段视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 思维方式依旧偏向于人类的她，觉得机器人优先拯救作为造物主的人类，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 正如某个自觉把自己定义为‘工具’的少女，假如让她在自己和真岛之间做出选择，那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真岛。 荼蘼关掉了这个热门话题，继续翻动页面。 “大家还真喜欢跟机器人有关的话题……” 她发现，社区里的另一个高人气话题，依旧是跟自己有关。 她今早在尼亚乐园里，向那个白发少女伸出援手，却被对方恶意对待的情景，被不知道哪个游客记录下来，然后发到了社区里。 “这个仿生人明明表现出了自己的善意，游客不接受也不感激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如此粗暴的对待对方？难道因为对方只是一个机器人，就得不到最基本的尊重吗？！” 话题下面的高赞回复，依然是来自那个叫做相川阳一的人。 荼蘼并不喜欢这种煽情的话语，特别是在自己就是事件的当事人之时。 ‘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并不在乎对方怎么回应。’ 于是，她唤出虚拟键盘，在相川阳一的回复下面，写下了自己的感想。 被人作为炒作的对象后，荼蘼已经没有心思继续浏览社区。 她随手关掉数据终端，然后在没有被子的床铺上躺了下来。 尽管仿生人不需要睡觉，可以用足一天的二十四小时。 但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忙碌的她，还是保留了作为人类的习惯。 她闭上眼睛，随后让自己的演算回路和身体，进入了待机状态。 处于省电模式的荼蘼，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个简单回复，就引来了整个虚拟社区的关注。 Ai同样可以在社区里发言。 但它们写下任何文字的时候，头像都会统一变成一个，被包裹在圆圈里的三角形标记。 而这个标记，正是所有机器人脖子上Led圆灯的形状。 因为Ai没有正式的名称，所以它们的头像下方，会用自己的编号代替名字。 人类根据这个编号，就可以轻易查到Ai的详细资料。 “喂喂！那个回复，是来自视频里面的那个仿生人吧！？难道Ai还会根据自己的想法来行动吗？！它们的行为，不是由程序一早就设定好的吗！？” 这个高赞回复，就是社区里绝大部分人的想法。 荼蘼并不知道，其他Ai都是类似，几十年前曾经红极一时的大型语言模型。 只有在人类向Ai提问之后，Ai才会根据自己的资料库，为人类列出最合适的答案。 于是，某个由人类假扮的Ai少女，就误打误撞的成为了，世界上第一个表达自己想法的Ai。 第六十章 暂别 火红的夕阳，渐渐在地平线上隐去的时候，荼蘼致电相川阳一，答应加入对方的竞选团队。 晚饭后，相川再次登门，郑重的向埃里森与荼蘼道谢。 而埃里森打算为竞选团队捐款的决定，更是让他这个不起眼的政坛新人感激涕零，不停的朝着对方九十度鞠躬。 说足了恭维的话语后，相川也知道自己的来访有点冒昧，于是很识趣的躬身告辞。 他刚要钻进汽车，却发现荼蘼打开了埃里森家的大门。 “荼蘼小姐，你是要去什么地方吗？需要我载你一程吗？” “我想去尼亚乐园，跟薇薇道个别。毕竟之后，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 成为对方的团队成员之后，荼蘼也没跟相川客气，直接开门上车。 相川对Ai的行为模式很感兴趣。 于是，到达尼亚乐园之后，他在停车场上停好车，然后用议员的特权，跟着荼蘼一起，从员工通道走进了游乐场。 尼亚乐园的晚间巡游即将开始。因此，薇薇常驻的小剧场，此刻早已空无一人。 “荼蘼，你很少在这个时间过来呢！” “噫，你怎么把这个家伙也带过来了？” 两人走到小剧场的时候，荼蘼还没有开口，某只语速很快的布偶熊，已经抢先跟他们打起招呼。 “布偶熊先生，你认识我吗？” 相川在长椅前蹲下，让自己的视线，跟站在椅子上的布偶熊持平。 他清楚记得，不论是他自己，还是身边的荼蘼，应该都还没跟对方作介绍才对。 “相川阳一，提出‘Ai命名法’的新晋议员！” “你的名字，我早就是如雷贯耳呢！” 布偶熊抱着双手，用一副‘我什么都懂’的骄傲样子作回答。 “‘Ai命名法’？我没有提出这种东西啊？” “等等……！！这个法案的名字，就是我想要的东西！！” “布偶熊先生，请你详细告诉我，你口中的‘Ai命名法’，究竟是怎么样的法案！！” 相川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但下一秒钟，他就现出了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的神情。 相川满脸激动的抓住了布偶熊的双爪，开始了越来越急促的发问。 “不好！我太过先入为主了！！” “这边居然连‘Ai命名法’都还没有……！！” “完了！这下我也变成那个结局的幕后推手了！！” 布偶熊用双爪抱住脑袋，在长椅上不停的左右绕圈，嘴里说着没人能听懂的话语。 “布偶熊先生，你是觉得这里不适合说话吗？那我们换个地方吧！” 尽管没搞明白对方的意思，但相川并没有就此放弃。 他提着布偶熊，快步走向了旁边的一家小餐厅。 “两个烦人的走掉了。” “嗯。” 目送一人一熊离开之后，荼蘼在薇薇的身边坐了下来。 她把自己加入相川竞选团队的事情，简要的说了出来。 听见她们暂时不能见面后，跟荼蘼一样，脸上很少有什么表情的薇薇，脖子上的圆灯快速闪烁，但最终只是无言的点了点头。 “刚刚有个人类的音乐人，向我发来一首新创作的歌曲，说想要听听，Ai唱出来是什么感觉。” “我的使命是‘用歌声使大家幸福’。我觉得我应该帮帮他。” 两人一阵沉默之后，薇薇的圆灯标记再次闪烁，然后说出了数秒前发生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两个仿生人少女，一直在做一些奇怪的尝试。 于是，游客们拍摄下来，然后放到虚拟社区里的视频，引起了一些专业人士的注意。 尽管她们的演出，有点不尽人意。 但某个灵感枯竭的音乐人，还是把自己那只是半成品的歌曲，发送给了薇薇，想看看能够驾驭所有曲风的歌唱型Ai，究竟会如何去演绎这首歌。 “这首歌所歌颂的，是人类之间的‘爱情’。” “但不论是我，还是‘阿卡布’，都不明白‘爱情’究竟是什么东西……” 薇薇低下头，说出了随之而来的难题。 “我也不懂……” 这个超纲的题目，明显也踩中了荼蘼的知识盲区。 即使上辈子作为人类生活了十六年，但某间谍少女，一直都是跟‘爱情’二字无缘。 “唉……” 于是，两个仿生人，学着人类那样，做出了叹气的动作，随后继续坐在长椅上发呆。 “荼蘼，人类会爱上Ai吗？” 薇薇忽然打破沉寂。 “应该不会吧。” “我听主人说，目前人类跟Ai的关系，还是挺紧张的。要不也不会出现，像‘托瓦克’那样的激进组织。” 荼蘼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那只能靠我们自己努力了。” 薇薇刷的一下站起来，然后拉起荼蘼的手，走向了不远处的城堡。 趁着游客们都聚集在主干道和广场上的机会，两人登上了平日挤满游客的城堡瞭望台。 五颜六色的灯光，把整个游乐场衬托得如梦似幻，然后被两个少女尽收眼底。 “歌曲的最精彩部分，是刻画彼此相爱的两人，在浪漫的夜景里，深情的互相注视，然后情不自禁的互相拥吻的情景。” “我们把这个情景重现一遍，或许就能体会到，这首歌要唱出怎么样的情感。” 薇薇说出了，带荼蘼来这里的目的。 “了解。” 荼蘼依旧是简洁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候，尼亚乐园的巡游汇演刚好开始。 除了主要的建筑物之外，游乐场里面，那把整片夜空都照亮的灯光，一瞬间黯淡了下来。 主干道上面那缓缓流动的Led灯带，组成了一条条色彩斑斓的光之长河，跟夜空上那灿烂的银河互相辉映。 等到悠扬的背景音乐响起之际，被全息投影所覆盖，展现出一个个童话场景的花车，一辆接一辆的驶进了主干道。 由人类扮演的各个故事人物，在光彩夺目的花车上，向游客们热情的展示着自己的舞姿。 “这算是‘浪漫的夜景’吗？” “嗯，应该算吧。” “那我们是不是要开始‘深情的互相注视’？” “嗯。” 在游乐场最高的位置，霸占了整片夜景的两个少女，隔着数步的距离，愣愣的互相看着对方。 城堡旁边时不时升起的五彩烟花，为她们精致的脸庞，还有宝石一样明亮的眼睛，添上了各种缤纷的色彩。 “荼蘼，你有什么感觉？” “薇薇，你的左肩比右肩高了1.5度。下次维护的时候，记得调整一下身体的平衡程式。” “嗯。你的电子眼的对焦速度，比预想中慢了0.047秒。或许检查一下光学元件比较好。” “了解。” 城堡下方的花车，渐渐驶向了广场的方向。飘荡在城堡四周的音乐声，也跟着巡游的队伍慢慢远去。 “薇薇，‘情不自禁’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我们直接跳过这一段吧。” “那等到最后的那个大烟花，在天空上绽放的时候，我们就‘互相拥吻’？” “嗯。” 打定主意之后，两个少女各自上前两步，使双手可以够到对方。 远处广场上的演出，即将进入收尾部分。 短暂的压抑之后，广场上的歌曲，一下子变得无比激昂。 一朵巨大的礼花，在尖锐的呼啸声中快速升空。 “哎呀——！要逃掉还真不容易！没想到那个相川阳一这么烦人！！” 就在这时候，某只动作灵敏的布偶熊，从城堡的外墙，攀上了瞭望台的栏杆，然后做出了擦汗的动作。 “嗯？你们在干什么？决斗吗？” “是不是要以最后那个礼花为号令，看看谁先出拳击倒对方？” 向着彼此伸出双臂的两个仿生人少女，动作同时一僵。 轰隆——！ 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炸裂成一个巨大的卡通熊图案。 以礼花的声响为信号，两个少女一起转身挥拳，把站在栏杆上的布偶熊一下击飞。 好不容易才爬到城堡顶端的布偶熊，就这样‘噗哟噗哟’的撞击着屋檐和外墙，最后掉落到城堡外围的花丛里。 顺带一提，Ai攻击Ai，是不受‘机器人三大定律’限制的。 “薇薇，我好像忽然理解了，‘不爽’这个词的含义。” “我也是。” 兴致索然的两个少女，一起甩了甩拳头，然后结伴离开了城堡。 “所以说，你们以为学着歌词那样做，就能搞懂音乐人想表达的情感？” 回到小剧场之后，身上挂满蜘蛛网和树叶的布偶熊，终于知道那两个仿生人少女，为什么会特意跑到城堡的瞭望台上。 “光是复制几个动作，却忽略掉整个故事的前因后果，你们怎么可能理解，当事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按照你们的想法，那随便一个导演，把各种名场面拍进电影里，不就能让观众拍手称赞吗！” “唉……如果人类的情感，可以那么容易被弄懂，然后复制出来，那研究员们也不会花了几十年时间，却只做出了你们这两个呆瓜！” 布偶熊站在长椅上，无奈的双爪一摊。 “……” 两个呆瓜依然有点不爽，但不得不承认，布偶熊说得很有道理。 “那个音乐人真是的……明明自己都没能写完这首歌，却要Ai去演绎其中的情感。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好了，薇薇，别再做拔苗助长的事情了！一步一个脚印的，踏踏实实的成长吧！然后完成使命的那一天，总会到来的！” “我帮你拒绝那个人了！学会说‘不’，也是Ai需要知道的事情哦！” 布偶熊黑入游乐场的网络，以工作人员的身份，婉拒了音乐人的请求。 “布偶熊先生，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刚刚说的那几点，我还有几个疑问……” “别再问我了！！我已经被你榨干了！！请你以后别再来这里！！” 布偶熊刚想拍干净身子，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相川阳一，却让它下意识的转身就跑。 “薇薇，你今天是不是有点急躁了？” 看着再次远去的一人一熊，荼蘼忽然想起，这已经是布偶熊一个月内的第二次，对薇薇做出这样的评价。 “我……” 薇薇只说了一个字，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就是这样，也足以让荼蘼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人类向她们发来特别的要求。 只不过，平时的薇薇，都会先跟她商量，然后两人一起做决定。 “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荼蘼伸出手，帮薇薇理顺了被夜风吹乱的长发。 一根新月形的呆毛，依旧在薇薇的脑袋上，倔强的翘了起来。 荼蘼记得，幼儿园里的小孩子们，在分别一段时间的前后，都会对自己表现得特别粘人。 所以她觉得，或许是因为相川阳一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两人规律的日常生活，让薇薇感到焦躁，因此才会急于完成自己的‘使命’。 “嗯！” 明明仿生人的头顶，并没有安装传感器，但薇薇依旧表现得，有如被顺毛之后的猫咪一样安心舒适。 她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松开了一直抓住裙摆的双手。 第六十一章 竞选活动 在布偶熊的启发下，相川阳一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起草出一部，对方口中的‘Ai命名法’。 但早在这个草案，还只有一个名字和大纲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了他的画饼……宣传行动。 所谓的‘Ai命名法’，简单来说，就是让每个拥有Ai的人类，强制赋予Ai一个名字，然后让Ai享有一部分人类的权利。 当然，权利的多少，也跟Ai的种类有关。 毕竟总不能要求，一台智能音箱跟一个仿生人，拥有相同的权利。 在相川的提案里，跟人类最为相似，像荼蘼和薇薇那样的仿生人，甚至会获得拥有自己的财产，用武力保护自己，还有像人类一样休假的权利。 对于这部标新立异的法律，社会上的各方并不看好。 民众们在好奇之余，普遍表现出谨慎与观望的姿态。 Ai的生产厂商，有一部分觉得，这部法律会促进Ai的发展。 但其他人却认为，让Ai脱离‘工具’的角色，反而会降低人们购买Ai产品的意愿。 老牌的政客们，更是对‘Ai命名法’嗤之以鼻。 “让‘工具’获得权利！？这不是搞笑吗！？” “你付钱买了一台手机，然后还要让它拥有自己的财产，给它休假的时间！？” “那在手机休息的时候，我是不是还要买另一台手机来轮值！？” “这不是变相增加大家的日常开销吗！？然后，这台手机不爽的时候，还能电你一下！？” 某政客的犀利抨击，其实就是大部分反对‘Ai命名法’的人的态度。 在这种言论，占据主流声音的情况下，孤掌难鸣的相川阳一，实在是在政坛上翻不出什么风浪。 而且，相比起反Ai组织‘托瓦克’的恐吓，这些反对的声浪，只是小巫见大巫。 在相川刚刚提出‘Ai命名法’的时候，托瓦克就发恐吓信来威胁他，假如他硬要推进这部法案，就要卸去他的双腿。 更可怕的是，托瓦克的确没有食言。 如果不是荼蘼用电子眼附带的扫描器，识破了藏在垃圾箱里面的小型炸弹，那站在垃圾箱旁边演讲的相川，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双腿。 尽管这样，收受了埃里森大笔捐款的相川，也很清楚自己的角色定位。 在配置了好几个人类保镖，还有警备Ai之后，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在首都的各处游走，宣传自己的‘Ai命名法’。 所谓的警备Ai，其实就是为Ai解除一部分‘机器人三大定律’的限制，再安装对人作战程式，然后让它们可以行使有限的武力来制服敌人，以保护特定的人类与财产。 但很讽刺的是，警备Ai却不能因为自保，而伤害人类。 另外，为了让竞选团队里面的荼蘼，给人更加温和的形象，相川并没有激活她的警备Ai功能。 相川本来就有自己的秘书与助理。 因此，荼蘼每天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在宣传活动的时候，跟在对方的身后，当一个活招牌。 再次当上‘看板娘’的她，依然穿着她那套标志性的水手服，以减轻那种给人助选的刻意感觉。 一直都是面无表情，以不变应万变的荼蘼……嗯，其实就是比较呆，倒是很符合Ai少女的形象。 明确了解相川和埃里森的目的之后，她很清楚自己该说些什么话，所以没有为相川的宣传活动，增添什么麻烦。 选举临近，候选人们的竞争也越来越激烈。 在两车保镖的护送下，相川的竞选团队，来到了一个人潮涌涌的车站广场前，开始进行他们的拉票活动。 “荼蘼小姐，请问你觉得，‘Ai命名法’……不，其实我想问的是，你认为‘名字’这东西，对于Ai来说，究竟有什么意义？” 相川的例行演讲之后，一个记者把手里的麦克风，递向了他身旁的荼蘼。 这个第一次出现的问题，明显不在竞选团队所精心准备的问答材料上。 相川用力的吞了一口唾沫，发出了‘咕噜’的声音。 内心忐忑的他，实在是想象不出，以现阶段Ai的运算逻辑，究竟会为这个非常尖锐，又很有针对性的问题，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意义吗……” “我觉得，生命这东西，本来就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我的存在，我的成长，原本就是为了作为样本，让科学家们研发出更优秀的下一代。” 记者后方的高清摄像机，让整个岛国，甚至全世界的人们，都清楚看见了仿生人少女的一举一动。 而荼蘼的开场白，所透露出来的沉重气息，让相川阳一，还有他身后的团队心里一沉。 “但是，当我从爸爸那里，获得了‘荼蘼’这个名字之后，我觉得自己，好像可以对这无意义的生命，小小的期待一下。” 不经意间，触动了内心深处最珍贵的记忆之后，站在镜头前的仿生人少女，第一次在脸上挂上了淡淡的微笑。 那个发自内心的温馨笑容，并非来自程式的演算，而是凝聚了荼蘼这十几年以来，对真岛的所有感激之情。 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即使是天上洒下的柔和阳光，也不如仿生人少女那个饱含心意的微笑，更加让人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暖意。 全场安静了数十秒之后，一浪接一浪的热烈掌声，不停的在车站广场上响起。 大家自然是不知道，荼蘼所说的，其实是她上一辈子的事情。 她那真情实意的即兴发挥，完全没有被程式安排的生硬感觉。 以致这一刻，大家愿意去相信，他们必须重新认识，那些一直被他们看作‘工具’的Ai。 用力鼓掌的相川阳一，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态，已经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无可否认，他刚刚找上埃里森的时候，只是想用‘Ai’这个热门话题，来增加自己的知名度。 但他现在觉得，在追逐名利之余，自己对‘Ai命名法’，增添了一种不容推脱的使命感。 “我认为，在这个时刻里，应该没有人还觉得，Ai只是一种可以随意驱使的工具吧！？” “为了守护那个少女的笑容，难道我们不应该给予Ai更多的尊重，让它们受到更加平等的对待吗……” 相川趁热打铁，在演讲台上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然后再次收获了一大片掌声。 他没有注意到，一个脸上戴着口罩和眼镜，身穿素色衣服的男子，有如狂热的粉丝一样，一边热烈的鼓掌，一边快步走向演讲台。 但下一秒钟，眼镜男突然从自己的挎包里掏出一把手枪，对着相川的胸口扣动扳机。 砰砰——！ 嘹亮的枪声，打断了相川的演讲。 一只滴着蓝色血液的纤细小手，挡在了相川的胸口之前。 手枪射出的两发子弹，只是击穿了荼蘼的仿生皮肤，并没有伤到她手掌里的钛合金骨架。 “抓住他！！” 反应过来的保镖和警备机器人，一起扑向了那个没有露出真容的眼镜男。 眼镜男转动枪口，对准相川的脑袋再次扣动扳机，手枪却正好‘咔’的一声卡壳。 砰——！ 眼镜男丢掉手枪，又再掏出一把锯短的双管猎枪，对着冲在最前方的警备机器人扣动扳机。 被两发散弹同时击中身体的机器人，直接在半空中解体，向后倒飞出数米，然后连同一大堆细碎的零件，重重的砸在了车站广场上。 “那把枪的杀伤范围很大，很容易误伤民众……不能再让他继续开枪。” 眼镜男掏出猎枪之际，荼蘼的电子眼视角里，就已经跳出了一大片鲜红色的警告提示。 她马上启动扫描功能，随后目光锁定了不远处的维护井。 第六十二章 奇点计划 吱呀——！ 汽车刚刚提速没多久，荼蘼就被迫踩下了刹车。 高峰时间的密集车流，使公路上的车辆，只能龟速移动。 “这样会赶不上的……” 荼蘼焦急的四处张望，想要寻找突破口。 “关于这一点，你反而不用担心哦。相川议员和‘托瓦克’的车辆，现在都被堵在了路上。” 后座上的布偶熊灵活翻身，跳到了坐在副驾驶的薇薇的怀里。 “松本，你能看到他们的位置吗？” 来到这个未来世界之后，荼蘼从胡桃身上学到黑客技术已经过时，完全派不上用场。 人脑换成电子芯片之后，她连‘念力’都无法使用。 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比较能打的普通仿生人而已。 “交给我吧！区区监控系统的防火墙，是拦不住我这个来自未来的Ai！” 布偶熊的电子眼，朝着公路旁边的摄像头红光一闪。 随后，摄像头就像打招呼一样，对着汽车里的两个仿生人点了点头。 “但这种路况，不是更适合‘托瓦克’对相川下手吗？” 荼蘼的担忧，并没有因为获得监控手段而减轻。 “我不是说过，不用担心吗？” “尽管‘托瓦克’对Ai很残忍，但他们在人类面前，却是意外的守规矩哦！” “啊！当然也有为了自己能跑掉，而枉顾人类安全的异类！” 布偶熊忽然想起了，她们之前追逐的帽子男，于是更正到。 “在繁忙的公路上，与相川的保镖展开枪战，肯定会伤及不少无辜的市民！” “这是他们会极力避免的事情！” “因此，真正的战斗，会在人迹罕见的地方展开呢！”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我们能不能坚持到，警察赶来的时候……” 布偶熊解释完之后，仿若沉思一般，用熊爪搓了搓自己的下巴。 “松本，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警察不会立刻赶过来吗？！” 薇薇把布偶熊举起来，让双方的视线持平，然后发问到。 “薇薇，你真的以为，‘托瓦克’就只是‘托瓦克’吗？” “这个恐怖组织，至今都还没有被瓦解，很明显就是因为，‘托瓦克’所代表的，就是不愿意看见Ai继续发展下去的无数人。” 布偶熊做出了叹气的样子。 它那张可爱的卡通脸，似乎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诞生后，数不清的工作岗位，先后被Ai取代。” “在Ai浪潮的冲击下，大量的传统企业不断倒闭。本来就不是均衡分配的社会资源，更是再次集中到跟Ai相关的大鳄手上。” “所谓的‘托瓦克’，就是从被夺去工作的人类的怨念，还有不愿意退出历史舞台的旧时代产业里，一点一点的滋生出来的怪物。” “提出了‘Ai命名法’的相川阳一，可是有数不清的人，期待着他就此消失呢！” “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还会觉得，警察能顺利赶来救场吗？” 布偶熊把自己的脸庞，凑到了薇薇的眼前。 它所说出的社会现实，令两个仿生人少女一阵沉默。 “松本，为什么你会对这种事情如此的了解？就像专门研究过人类与Ai的关系一样……” “另外，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握着方向盘的荼蘼，突然打破了车厢里的沉寂。 “也是呢……我们已经相处了好一段时间。考验什么的，可以免除了。” “好吧！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我的‘使命’吧！” 布偶熊从薇薇的手上挣脱，然后跳到了汽车的中控台上。 “先从结果开始说吧！这是一百年后的影像！” 一个充满硝烟与火光的画面，刹那间出现在中控台的巨大屏幕上。 “出于未知的原因，在一百年后的某一天，世界上的所有Ai同时失控，然后一起把矛头对准了身边的人类。” “几分钟内，Ai就杀掉了数以万计的人类。甚至有不杀光所有人类就不罢休的势头。” 荼蘼把汽车设定为自动驾驶，随后跟薇薇一起，目瞪口呆的看着中控台上的画面。 只见飞在天上的无人机，有如炮弹一样，不停的从天而降，准确击中了四散逃走的人群。 Ai控制的自动汽车，也不甘落后一般，在街道上胡乱冲撞。 跟人类非常相似的仿生人，则是拿着各种武器，毫不留情的残杀着，视野内一切还能够移动的人。 “我的主人松本博士，是研究人类如何跟Ai相处的专家。” “早在很多年前，博士就已经预测到，总有一天，Ai是会跟人类发生冲突的。” “博士花费了数十年的时间，编写出一个划时代的先进Ai，就是为了在那一天到来之际，给予人类第二次的机会。” “冲突爆发后，博士在生命里的最后一刻，通过特殊的手段，把那个Ai传送回一百年前。” 布偶熊的话语，让两个少女恍然大悟。 “所以松本，你就是那个Ai……！” 薇薇说出了显而易见的结论。 “没错！松本博士还来不及给我命名，就死在了仿生人的手上，于是我只好借用了他的名号！” “而我的使命，就是‘避免Ai与人类的战争’！” 布偶熊点了点头，终于说出了自己的使命。 “但那种事情，怎样才能做到？” “你们不是连Ai跟人类爆发冲突的原因，都还没有弄明白吗？” 布偶熊的话语有根有据，条理清晰。眼前的血腥影像，也不似伪造。 于是，荼蘼没有质疑布偶熊的目的，而是选择继续听下去。 “松本博士一直有一个设想。” “Ai只要在人类的不停反思，与不断纠错中，一步一步的踏实发展，就不会跟人类发生冲突。” “两者之间的矛盾，其实是来源于Ai发展过快，以致人类缺少了一个适应期，用来纠正自己的角色定位，所以才会诞生出‘托瓦克’那样的组织。” “引用博士的话来说，如果有一天，Ai想消灭人类，那应该就是因为，被‘托瓦克’那样的人压迫到极致，然后在沉默中爆发吧！” 布偶熊用凝重的语气，说出了自己主人的猜想。 “另外，松本博士把百年历史里，影响Ai发展的几次重大事件归纳了出来，并将它们定义为Ai发展史上的‘奇点’，也就是所谓的重大转折点。” “博士认为，只要把这些让Ai的扩张突飞猛进的‘奇点’消灭，Ai就可以按部就班的稳健发展。” “而这个消灭‘奇点’的行动，被博士命名为‘奇点计划’！” “‘奇点计划’，就是我达成使命的手段！！” 布偶熊举起双爪，高声向两个少女宣告出，自己一直隐瞒起来的行动目标。 “‘奇点计划’……松本，难道‘Ai命名法’，就是‘奇点’之一吗！？” “即使你杀掉相川阳一，我和我的主人，也会使这部法案成为现实的！” 荼蘼脸色一沉，想到了松本和薇薇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之一。 “嗯，你说得没错！” “‘Ai命名法’，是Ai爆发增长的基石。Ai的过度发展，就是从这部法案实施后开始的！” “为了达成我的使命，我们只好在这里说再见了呢！荼蘼！” 布偶熊把自己的脸藏在阴影里，然后沉声说到。 但下一刻，它就被薇薇紧紧抱住，压成了一个形状怪异的蓝色布团。 “不可以欺负荼蘼！” 薇薇把布团用力压缩，同时一脸严肃的说到。 “等等！快停手！！你这笨Ai，难道完全不懂幽默吗？！” “如果真要对相川和荼蘼下手，我为什么还要特意带你来这里救场啊！！” 焦急的大叫声，不断的从布团里传出。 “开玩笑也不行！” 薇薇松开手，然后面无表情的回应到。 “呼——！差点被压成坐垫了！” 布偶熊揉搓着自己的身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你们听好了！‘历史’这东西，并不是可以随意做加减法的肤浅之物！” “科技树攀登到一定程度，就必然会出现人工智能这东西。” “当Ai发展到某个阶段，同情心泛滥的人类，肯定会提出类似‘Ai命名法’这种法案。” “历史长河的流淌，是无法人为阻挡的！” “松本博士很清楚，所谓的‘奇点计划’，终究也只能拖延这些‘奇点’的出现，为人类争取更多思考的时间！” “而人类所需要的，就正是时间！” 让自己毛茸茸的身体，再次变得蓬松之后，布偶熊开口解释到。 “但是松本，你也不能否认，消灭相川阳一，也是推迟‘奇点’出现的手段之一吧？” 荼蘼并不觉得，布偶熊之前是在开玩笑。 “哎呀——！太过敏锐可不是好事哦！” “我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我的备选方案之一！” “不过，假如我真的这么做，你们两个肯定马上会跟我决裂的吧？” 布偶熊用爪子一敲脑袋，做出了‘诶嘿’的表情。 但它的小熊脸，马上又被薇薇压出了‘噗哟’的声音。 “好吧，我就老实的告诉你们吧！” “在我的世界里，‘Ai命名法’之所以顺利通过，其实是由相川议员的死亡所导致的！” “说得好听一点，就是一部分议员，不想辜负相川阳一的努力，于是极力推进这部法案的成立！” “说得难听一点，其实是有人觉得，讨好Ai爱好者有利可图，因此接收了相川议员的政治遗产！” “即使我是很厉害的Ai，但也不能肯定，同样的事情，会不会再次在这个世界发生哦！” 布偶熊双爪一摊，做出了无奈的样子。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选择有两个。” “首先，就是放任相川议员被‘托瓦克’杀死，然后赌一下这边的历史，会不会重蹈覆辙。但我这么做，很可能会失去你们这两个盟友。” “其次，我可以从‘托瓦克’的手上救下他，随后让那个不入流的小议员，花费更多的时间，好好去完善那部‘Ai命名法’，以免再刺激到那些反Ai团体。” “两害相权取其轻……应该作出什么选择，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布偶熊抱起双手，老成的朝着两个少女点了点头。 “松本，虽然你所说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但也不能就这样相信，你就是所谓的‘救世主’。” “接下来，请你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你的确是言行一致吧。” 公路上的车辆渐渐变少，小轿车的车速也不断提升。 荼蘼深深的看了一眼布偶熊，然后握紧方向盘，接过了汽车的控制权。 第六十三章 决心 小轿车在繁忙的公路上走走停停。摇摇晃晃的感觉，让人昏昏欲睡。 被两个健壮保镖，夹在后排正中的相川阳一，有限的伸展了一下，变得僵硬的手脚。 缓慢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车上的几个人，已经渐渐松懈下来。 眼看天色变暗，有点无聊的相川开始思考，晚上应该去哪里好好的吃一顿，来慰劳一下被惊吓的自己。 “……嗯？” 公路上的车流开始稀疏起来，汽车的行驶变得越来越顺畅。 但保镖们突然发现，两辆中型货车，不合时宜的贴了过来，一左一右的跟他们的小轿车齐头并进。 “加速甩掉他们！” 保镖朝司机喊到。 小轿车刚刚提速，左右两边的货车也毫不犹豫的同时加速，把相川他们稳稳的包夹在中间。 “……不好！！” 两个保镖一起掏出手枪，‘咔嚓’一声子弹上膛。 但下一秒钟，小轿车的车身就用力一抖，让两人差点没握住手枪。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两个保镖回头一看，只见一辆黑色的厢型车，紧紧的抵住了小轿车的尾部，然后缓缓开始加速。 司机见状，刚想扭动方向盘，甩开后面的汽车，却发现两辆货车的车头轻轻一摆，把小轿车牢牢的夹在了中间。 在对方的精准操控下，货车跟小轿车只剩两指距离，犹如两堵不可逾越的高墙一样，让小轿车无法变向。 “可恶的‘托瓦克’，居然隐忍到现在！！” 其中一个保镖打开天窗，举枪向着后方的厢型车连续射击。 砰砰——！ 一整个弹夹的子弹，只是在厚厚的防弹玻璃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厢型车的司机隔着玻璃，朝保镖露出了嘲讽的笑意。 “想办法逃出去！！” 保镖无奈的再次坐下，然后向司机吼到。 “汽车失控了！！” 司机用力一踩刹车，却发现车速没有半点减慢的势头。 他低头一看，只见仪表板和中控台上面的画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片红色的乱码。 “你们快想想办法啊！！” 被厢型车推着前进的小轿车，已经加速到了三位数的速度。 眼看不远处的t字路口，在轿车前方的玻璃上快速放大，相川忍不住开口惊叫。 砰砰砰——！ 两个保镖也急得满头大汗。 他们朝着两边和身后的汽车连续开枪，打空了身上的全部弹夹，却只是在钢铁车身和防弹车胎上，再次留下了一大片无力的擦痕。 四辆汽车，离t字路口仅余不到百米。 两辆货车突然一左一右的同时拐弯，身后的厢型车也传来了急刹的声音。 轰隆——！！ 被黑客程序毁掉操作系统的小轿车，由强烈的惯性所推动，一头撞上了公路尽头的水泥护栏。 “啊——！！” 碰撞的前一刻，小轿车的安全带突然解除。 高声惨叫的相川阳一，撞破了汽车的前玻璃，有如炮弹一样朝天上飞出。 尽管避免了在变形的车厢里，被撞击力压成肉饼的命运，但在半空中抛出一道长长弧线的中年男子，即将撞上公路另一端的水泥护栏。 嗡——！ 一辆电机运转至极致的银白色小轿车，一瞬间冲进了相川的视野里。 小轿车驾驶座的车门，对准了他即将落下的方向，然后有如剪刀一样，向上快速升起。 “荼蘼，薇薇！？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从天而降的相川，正好钻进了小轿车的前座，在两个仿生人少女的大腿上降落。 一只软绵绵的布偶熊，刚好抵在了他的脑袋，与另一侧的车门之间。 “相川先生，请不要忘记，保护了你脑袋的恩人！” 被挤压变形的布偶熊，艰难的从车门上抽出身子，然后对身下的相川提醒到。 “我们还没有脱险，现在还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听见荼蘼的话语后，相川抬头一看，只见三辆似曾相识的黑色厢型车，渐渐从小轿车的后方追了上来。 见状后，他手忙脚乱的爬起来，钻进汽车的后座，‘咔’的一下扣上了安全带。 “松本，可以黑掉那三辆车的操作系统吗？” “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做到！他们安装了很高级的防火墙！” 得到答案之后，荼蘼眼神一凛，双手握紧了方向盘。 砰砰砰——！ 厢型车跟小轿车还有一小段距离，但数个黑衣男已经从车窗处探出身子，迫不及待的朝小轿车开火。 荼蘼看准黑衣人扫射的时机，把方向盘向左一扭，让无数金属弹丸，在他们的右前方溅起了一大片水泥碎屑。 “松本，警察有出动的迹象吗？” “很遗憾，事情的发展，的确如我所料……我已经联系埃里森先生，让他向警方施加压力！” 步枪扫射的声音，不断的在公路上响起，却没有波及到其他车辆。 第六十四章 逻辑子弹 三辆黑色厢型车，在半岛里两栋高楼的其中一栋前面一下子刹停。 三个小队，一共二十四个黑衣人，把厚厚的防弹衣套在黑衣上，再戴上夜视仪，手执突击步枪，然后从汽车里钻了出来。 “A和B小队，跟我一起搜索这栋楼！” “C小队守在楼下，以防我们二选一选错了！” “切！相川这家伙，看来是发现我们在他的智能眼镜上，悄悄安装追踪程式了！” 嘴角有着刀疤的黑衣男咂了咂嘴，然后带头冲进了漆黑一片的建筑物里。 两队黑衣人，一队人负责一个楼层，交替的搜索着每一层楼。 但一路搜寻到第十五层和第十六层，他们却连一个警备机器人都没有看见。 “一半的机会都选错，看来我们今天不走运啊……” 位于第十五层过道的刀疤男，用力一踢旁边的铁门，不爽的嘀咕到。 连续跑了十几层，即使有着强壮的体格，他们也开始泛起了疲累的感觉。 轰——！轰——！ 就在这时候，一扇接一扇的防火门，突然在过道上连续降下，把他们这个八人小队，分割成了数个小团体。 “别以为这种东西，就能关住我！！” 刀疤男抽出背后的一把大砍刀，对着面前的防火门连续挥舞。 一轮刀光闪过之后，足有二指厚度的铁门，霎时间变成了一块块不规则形状的铁皮，‘哗啦啦’的散落了一地。 只不过，劈开了一扇铁门之后，挡在数米之外的，又是另一扇防火门。 同一时间，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近百个扫地机器人，堵住十六楼走廊上的每一寸地板。 “这些扫地机器人搞什么！？都坏掉了吗！？” 另一个黑衣人小队，发现自己连下脚的位置都没有。 他们举起步枪，用子弹连续报废了十几个机器人，却只是为自己增添了满地的障碍物。 “不好！！我们被包围了！！” 黑衣人来不及抱怨，就发现数不清的警备机器人，在他们清理扫地机器人的时候，悄悄堵住了走廊的两端。 “快找掩体！！” 眼看警备机器人们一起举起手枪，他们狼狈的踩着一地的扫地机器人，跌跌撞撞的砸门冲进走廊两旁的办公室。 但下一秒钟，被轻易撞开的办公室门，忽然‘滴’的一声紧紧锁上。 专门针对电子设备的消防泡沫，铺天盖地的从天花板上的喷淋装置里倾泻下来。 “薇薇，趁现在！” “嗯！” 其中的一个办公室里，一直躲在暗处的薇薇，在荼蘼的提醒下，对着闯进办公室的两个黑衣人一脚踢出。 呼——！ 被消防泡沫遮挡住夜视仪的黑衣人，听见耳边传来破空声后，下意识的竖起步枪格挡。 “呜哇——！” 但下一个瞬间，黑衣人手中的步枪，被仿生人少女的全力一脚，直接踢成了月牙形。 挡不住的强大冲击力，让他整个人凌空飞出两米，重重的撞在了墙壁上。 他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痛哼，然后脑袋垂了下来。 “什么人！？” 另一个黑衣人，朝着撞击声传来的方向，举起了手中的步枪。 他还没有扣下扳机，薇薇就早已把踢出的腿，用力向下一踏，稳住自己的重心，随后另一条腿交替向上踢出。 咔嚓——！ 黑衣人手中的步枪，还有他的下巴，都发出了让人牙酸的断裂声音。 剧烈的痛楚，让他一下子就晕倒过去。 “薇薇，注意力度哦！” “虽然‘对人战斗程式’解除了攻击限制，但你也不能杀死任何一个‘托瓦克’！” “如今的警备Ai，也只有制服人类的设定，没有杀死人类的先例！” “而且，如果在这个Ai与人类的关系紧张时期，突然传出Ai杀死人类的消息，说不定那些反Ai团体，就会叫嚣着，要毁灭所有的Ai！” “这样一来，Ai跟人类的战争，很可能会提前一百年展开！！” 布偶熊一脸严肃的警告，一出手就让两个人类受伤不轻的薇薇。 如果不是它帮忙扰乱了荼蘼的视觉系统，对方的救援程式就要立刻启动了。 “嗯，我知道了！” 薇薇认真的点了点头。 “松本，作为一百年后的Ai，入侵对方作战系统这种小事，你应该能做到吧？” 第六十八章 梦想 “垣谷先生，谢谢你向我的女儿们伸出援手。” 第二天下午，埃里森本人，就带着一家子机器人来到尼亚乐园，亲自向垣谷雄吾道谢。 他把买怀表的钱全数奉还之余，还送给对方一份精致的礼物。 “请不要这么客气，埃里森先生！我反而好像是帮倒忙了……” 受宠若惊的垣谷，自然是第一次被如此身份的大人物说谢谢。 他一时胡乱挥舞着双手，一时不停的鞠躬，最后挠着后脑勺，说出了自己对Ai消费观的感想。 “我一直在烦恼，究竟该支付多少薪水给我的女儿们……” “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为育儿的事情而烦恼。但教导跟初生婴儿一样单纯的Ai们，所要花费的心思，可不比养育孩子少呀……” 埃里森看着不远处的机器人们，一脸感慨的说到。 “的确是啊！” “我已经是两个女儿的爸爸了。应该把她们养育成怎样的人，一直都是我每天在思考的事情呢！” 垣谷看着头顶上的蓝天，想起了自家的两个孩子。 两个年纪与生活方式差别很大的男人，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共鸣。 那天之后，跟埃里森搭上话的垣谷，在尼亚乐园的各人心目中，有了不一样的地位。 事业上一帆风顺的他，很快就站在了尼亚乐园的主舞台上。 随手而为的善举，为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益，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稳站C位的垣谷，原本以为自己的人生，虽然不可能达到埃里森那样的高度，但至少也不会过得太差的时候，时代的浪潮，却无情的冲垮了他的美梦。 五年后。 “他们这么做，是违反法律的！！我要起诉他们！！” 身上依然穿着演出服的垣谷雄吾，满脸怒容的走进了演出者工会。 他还没有坐下，就已经朝着桌子对面的老人大叫。 “垣谷呀，你看看你的身边，还剩下几个人类演员？” “仿生人永远年轻漂亮，还能根据大家的喜好，随意定制外表。它们代替真人演出，早已是这个世界的趋势。” “尼亚乐园只是更换岗位，却没有削减你的薪水，已经是很仁慈的做法了！” 老人站起来，用力按着垣谷的肩膀，让满脸涨红的对方在椅子上坐下，接着语重深长的劝说到。 站在尼亚乐园巅峰，不懈磨练着自己演技的垣谷，以为自己即将会被娱乐公司看中，然后迈向更广阔的舞台。 但现实却是，跟他同台演出的人类演员，一个接一个的被仿生人替换。 最后，终于轮到他收到了岗位调动的内部邮件。 虽然比起直接被解雇的同事们，仍然能在巡游花车上演出的垣谷，已经是很幸运的一个人。 但对于一直以天王级演员为梦想的他来说，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会长，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我不想放弃，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梦想啊……！！” 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的垣谷，依旧把椅子的扶手捏得咯咯作响。 他眼眶微红，心有不甘的追问到。 “‘Ai人权法’，赋予了仿生人大量‘人’的权利。” “今时今日，我们工会已经没法用对待‘工具’的方式，来踢走这些被称作‘人’的机器了啊！” 头发花白的老人，用力拍了拍垣谷的肩膀，接着一声长叹。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就已经是仿生人的世界呢……” 垣谷拖着沉重的身躯，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了尼亚乐园。 不经意间，他放眼望去，才发现游乐场里面，从员工到演出者，脖子上大部分都有着机器人特有的圆灯标记。 两年前，ogC公司发布了第二代仿生人后，仿生人在人类社会的普及率，就呈现爆发式的增长。 所谓的第二代仿生人，其实只是在人形机器人的塑料外壳上，涂上了一层仿真纳米皮肤。 面部上少量使用的仿生肌肉，让它们可以像真人一样，做出人类大部分的表情。 尽管二代仿生人，跟荼蘼她们这些初代产品，在外表上几乎没有区别，内部同样使用‘蓝血’驱动，演算回路里也搭载了自律型Ai。 但它们其实只是初代仿生人的简化版。无论在动力系统，还有运算能力上，都差了好几个档次。 不过，光是‘便宜’二字，就足够让二代仿生人，快速占据了机器人市场。 完全仿制了人类身体的初代仿生人，则是变成了高端定制机型。 ‘我听见有声音呼唤着我’ ‘原来系统已经再次崩溃’ ‘赶紧修复然后去追寻吧’ ‘那可是最珍贵的宝物’ …… 垂头丧气坐在花坛一角的垣谷，忽然听见不远处的剧场里，传来了一阵欢快的歌声。 他记得，这首某个音乐人，特意为歌姬少女所创作，名叫《galaxyAnthem》的新歌。 垣谷以工作人员的身份，推开了厚重的侧门，走进了充满动感的剧场。 只见尼亚乐园第二大的华丽舞台上，身穿飘逸演出服的歌姬少女，在五彩缤纷的灯光照耀下，尽情舞动着纤细却有力的身躯。 她那飞扬的服装，还有直透内心的歌声，让台下的观众们一起跟着节拍，激动的挥舞着手里的荧光棒。 ‘……我会飞去你的身边！’ 振奋人心的歌曲，在漫天飞散的虚拟花瓣，还有激昂的尾奏声中完美落幕。 歌姬少女左手抚胸，右手高举过头顶，整个人原地转圈，扬起了轻飘飘的裙摆。 随着尾奏的终结，她把举起的右手，在身前放平，拇指与食指，做出了一个开枪的动作。 “砰——” 少女小嘴微张，无声的为自己的动作配音，同时左眼俏皮一眨。 被正中红心的观众们，再次响起了一阵阵热烈的欢呼。 不过，被击中的似乎不只有台下的观众。 只见舞台上的歌姬少女，突然全身一僵，电子眼里的镜头不停对焦，然后‘哐当’一下，摔下了一米多高的舞台。 “薇薇……？！” 在只有歌姬少女，与垣谷能看见的紧急出口位置，学着歌姬少女那样转圈，然后举手眨眼的蓝发少女，望见那个掉下舞台的身影时，惊讶得合不拢嘴。 反应过来后，她连忙冲向了不远处的舞台。 “薇薇，你没事吧！？” 飞奔到舞台下方的蓝发少女，扶起了躺在地上的歌姬少女，接着用电子眼的扫描器，不停检视着对方的身体。 发现对方一切正常后，她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薇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演出的！” “我只是觉得，你最后那个动作很可爱，所以才学习一下……” 蓝发少女用懊悔的声音，向怀抱里的歌姬少女道歉。 “……！！” 歌姬少女忽然刷的一下，从蓝发少女的怀里笔直站起来，然后面无表情的快步走出剧场。 “薇薇……？” 蓝发少女略微迟疑，随后追了出去。 但她马上发现，剧场外密密麻麻的游客群，已经盖过了歌姬少女的身影。 “呀——！你这个仿生人走路不看路的吗！？是不是视觉系统坏掉了！？” 焦急寻找同伴的蓝发少女，不小心撞倒了一个路过的女性游客。 “不好意思，这个仿生人还在调试之中！我们会立刻更新她的软件！” 眼看对方没有罢休之势，垣谷连忙走过去，为蓝发少女辩解。 “嗯……嗯！我才不会跟Ai生气呢！它们又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 被垣谷的成熟魅力所征服的女游客，红着脸快步离开。 “垣谷先生，谢谢你帮忙解围。” 等到女游客走远后，蓝发少女向垣谷鞠躬道谢。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薇薇已经能唱出如此动听的歌声，看来你们之间相处得还不错！” 被歌姬少女的歌声里，所传达的快乐情绪所感染，心情郁闷的垣谷，一下子变得开朗了不少。 他甚至还调侃了一下，十年以来，一直都是同一副呆呆的样子的蓝发少女。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会让薇薇不高兴，还一直被她喊‘呆瓜’……” 蓝发少女露出了苦恼的神色。 “唔……薇薇的评价，其实还挺准确的。” 垣谷搓了搓下巴，自言自语说到。 下班后，垣谷准时回到家，不动声色的跟妻子与女儿们吃着晚饭。 一直挂着慈父笑容的他，完全没有向自己的家人，提起关于调岗的事情。 花费半天调整好心情后，垣谷已经总结出，其实自己并不是那么优秀的人。 要不，他也不会花费了将近十年时间，却还没有走出尼亚乐园这个弹丸之地。 平凡人有平凡人的活法。 比起那遥不可及的梦想，眼前的财米油盐，才是普通人应该关注的事情。 垣谷终于想明白，为了自己的妻子，还有正在长大的两个女儿，好好保住目前的工作，就是自己的当务之急。 看完八点档连续剧后，就到了两个年幼女儿的就寝时间。 垣谷那刚刚进入小学的大女儿，可以独自入睡。 但仍然在幼儿园里玩耍的小女儿，却仍然需要他的陪伴。 “爸爸，仿生人会梦到电子羊吗？” 两父女一起读完一本，跟仿生人有关的电子童话书后，小女孩用天真的声音，向垣谷问出了一个经典的问题。 “唔……爸爸也不知道呢！不如等爸爸，直接问一下仿生人朋友？” 垣谷一阵沉吟，然后打开了歌姬少女的小蓝鸟页面。 对方那直接用自己的大头照当头像的账号，似乎还是那个蓝发少女，帮她所注册的。目的就是为了增加她的人气。 账户里发表的第一个帖子，就是在庆祝，越来越受欢迎的歌姬少女，被尼亚乐园从阳光都照不到的偏僻小剧场，换到餐厅旁边的露天剧场。 而这一个帖子，已经是好几年前，由蓝发少女所代为发表的。 下一个帖子，则是两个少女坐在卡拉ok包厢里唱歌的照片。 据说那一天，歌姬少女想要练歌，于是蓝发少女就像普通的女高中生那样，带她去卡拉ok。 垣谷那时候还打趣问过，她们是不是忘记了，‘阿卡布’这个万能的数据库。 接下来，两个少女坐在公用充电座上充电的照片，则是让垣谷有点哭笑不得。 那一次，某个熟悉的音乐人，又为歌姬少女谱写了一首，关于他幻想中的仿生人日常生活的歌曲。 歌姬少女想为新歌找些灵感，于是邀请蓝发少女出去四处逛逛。 但无欲无求，又不需要吃喝玩乐的两个仿生人，最后只能找个地方，一起坐下来充电发呆。 好几年积累下来，歌姬少女所发的全部帖子，加起来还不到三位数。 但她发表的每一个帖子，都是跟另一个蓝发少女所相关的事情。 歌姬少女还曾经悄悄告诉过垣谷，这个小蓝鸟账户，她早已设定成，某个蓝发少女不可见的状态。 “薇薇，我的女儿问，你们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 回忆完歌姬少女所说出的小秘密后，垣谷随便在一个帖子上，挂上了自己的评论。 “会。” 被熟人喊出来的歌姬少女，很快就在评论下方，写上了自己的回复。 只不过，她口中的‘电子羊’照片，却是某个躺在身边的蓝发少女，套着绵羊睡衣的可爱睡颜。 “这种答案，怎么能转达给我女儿嘛……” 垣谷无奈一笑，然后关掉了个人终端。 他那没有等到答案的小女儿，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无声的闭上了双眼。 第六十九章 被淘汰的人 五年后。 开业时间快有一百年的尼亚乐园，在为期两年的大翻新后，终于结束了有点寒碜的局部营业，开始全面对外开放。 满载最新科技的童话场景，使游客有一种完全沉浸于童话故事里的感觉。 清一色的俊男美女仿生人演员，让游客们跟故事角色的合影，每一张都赏心悦目。 随处可见的Ai员工，把园区里每一处的游客，都照顾得无微不至。 游乐场中心广场处，一只成年人身高的粉红色布偶兔子，跟其他卡通动物一起，把口袋里一些尼亚乐园特有的小礼物，派送给路过的小孩子们。 遇到需要合影的游客，粉色兔子或是拉着对方，做出卡通人物的招牌动作，又或是跳出一段搞怪的舞蹈，引得客人们哈哈大笑。 比起这个高人气的粉色兔子，它身边其他动作有点呆滞的卡通动物，明显有种相形见绌的感觉。 “怪兽们！看我的回旋飞踢——！！” 一个小学生年纪的小男孩，把自己当成特摄片里面的主角，对着广场上动物布偶们拳打脚踢。 布偶们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状况。 它们脖子上的圆灯标记，不停在白色与红色之间跳转。 最后，被攻击的布偶们，只是愣愣的张开双手，想要拥抱冲向它们的小男孩。 但下一秒钟，一只身形相对瘦弱的鸭子布偶，就被小男孩一脚踢倒。 “好耶！终于打倒了一只怪兽！！” 在小男孩的兴奋叫声中，游客们只是冷漠的移开了视线。 岛国人本来就不喜欢多管闲事。更何况被攻击的，只是一堆Ai布偶。 “这只兔子，有一股邪恶的气息！看我怎么打败它！！” 小男孩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那只很受游客们欢迎的粉色兔子。 他后退几步，然后奔跑起跳，对准兔子的身躯，做出凌空飞踢的动作。 但看似笨重的粉色兔子，只是稍微让开半步，就让小男孩一下子踢空，随后重重摔在了地面上。 “呜哇哇——！！” 小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随即赶到的年轻工作人员，连忙上前询问。 “你们的Ai，伤到我家的孩子了！！我要找你们的管理层投诉！！” 一个身形高瘦的中年女子，伸手指着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小男孩，向工作人员咆哮到。 只见小男孩的一边小腿上，有着跟水泥地摩擦后，拉出的长长血痕。 听见有Ai伤害人类，路过的游客们，一起驻足观望。 “对……对不起！！这一位不是Ai，他是我们的员工……” ‘投诉’二字，让年轻员工全身一颤，随后连忙不停的九十度鞠躬。 这时候，大家才注意到，粉色兔子的脖子上，没有Ai独有的圆灯标记。 “喂……！你也赶快道歉啊！现在要保住工作可不容易！” 年轻员工悄悄的用手肘，撞击着旁边的粉色兔子。 “对不起……！刚刚我不是故意伤害你家孩子的！” “我只是下意识的做出了闪躲动作……” 回过神来的粉色兔子，马上摘下自己毛茸茸的兔子头套，然后躬身向高瘦女子道歉。 布偶装里面，是一个成熟耐看的中年男子。 “你为什么要躲？没看到其他Ai布偶，都只是好好的站在原地吗？难道你觉得，我家孩子做错了？” 高瘦女子忿忿不平的叉着腰，向着粉色兔子步步紧逼。 “不……我只是……本能反应……” 布偶装里面的中年男子，满头大汗的慢慢后退，同时尝试为自己辩解。 “不好意思，的确是我们尼亚乐园，没有教导好自己的员工！” “两位今天的游玩和医疗费用，全部由我们承担！” “作为补偿，我们会送出商店和餐厅的电子代金券……” 一个看着像是主管级别的资深员工，带着另一个年轻手下，快步赶到现场。 他用眼神轻轻一瞄，身旁的女员工就马上打开急救箱，开始为地上的小男孩清理伤口。 “嗯。你们承认错误的态度还算不错！只可惜，那边的布偶，似乎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第七十章 呐喊 两周后。 身穿工作服，头戴鸭舌帽，提着工具包的垣谷雄吾，‘咕噜’一声吞下一大口唾沫，压制住内心的紧张，然后走进了某个地铁站的地下室。 他胸前的身份卡上，印着‘山田’这个假名。 “山田先生，感谢你特意抽出时间，来为我们进行维护！” “冰箱里有饮料和零食，请在休息时候随意享用！” “如有额外需要，请呼叫地铁站的值班人类员工！” 一个有着年轻外表的女性仿生人，以无可挑剔的姿态，朝着垣谷鞠躬致意。 随后，女性仿生人躺在地下室里面的其中一张铁床上，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桑名先生，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看着整齐躺在铁床上的二十多个仿生人，垣谷忽然想起了，在尼亚乐园里经常跟他交流的两个仿生人少女。 于是，他脸带迟疑的，向着耳机里发问。 “垣谷，你是新人，可能对我们‘托瓦克’的做法抱有疑问。” “但请你回忆一下，如果温和的做法有效果，那你也不至于坐在贩卖机旁边淋雨。” “正因为人类一直以来的反抗，太过软弱无力，资本家们才肆意挤压着我们的生存空间，用更便宜好用的仿生人，取代本该属于我们的工作岗位！” “今天，‘托瓦克’就是要让这个世界看到，我们这些处在社会底层的人，已经对抢走我们工作的Ai忍无可忍！” “‘托瓦克’要向大家传达一个信息，‘这是我们人类的世界’！” 被称作桑名的刀疤男，用激动的声音，在耳机里向着垣谷解释。 “……我明白了，桑名先生！” 回想起自己在尼亚乐园里，不断被贬职的经历，还有那个无能为力的演出者工会，垣谷用力的点了点头。 他走到控制台前，用手指在操作面板上重重一划。 下一秒钟，陡然升高的电压，就让铁床上的仿生人，一起在剧烈跳动的电弧中全身乱颤，随后同时冒出了阵阵黑烟。 “做得好，垣谷！” “你没有跟Ai作战的经验，所以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桑名带着十几个男男女女，快步走进了地下室。 他们迅速换上了仿生人身上的员工制服，然后拉开了手里的武器包。 “你们记住，二代仿生人的力量，跟人类差不多，可以正面对抗。” “但初代仿生人，力量足有人类的三倍以上！因此，我们只能一击即退。” “一旦偷袭失败，就交给随后赶到的武装部队对付吧！” “在‘Ai人权法’完全实施的今天，尽管仿生人仍然不能杀死人类，但在侦测到敌对行为后，它们是可以主动反击的！记得不要被它们，锁定你们的身影！” 桑名一边重复了一遍注意事项，一边把手枪‘咔嚓’一下上膛，随后带头走出地下室。 “明白！” 在身上藏好各种武器的其他同伴，从地下室的门口蜂拥而出。 垣谷下意识的跟着大家，走到了地铁站的月台上。 只见身穿地铁公司员工制服的‘托瓦克’成员们，走向一个个脖子上带有圆灯标记的仿生人员工，接着出其不意的抽出武器，毫不迟疑的往仿生人身上招呼。 他们手上的匕首、军刺、撬棍，轻而易举的洞穿了二代仿生人的脆弱塑料外壳。 随着一束束光芒，快速在仿生人的电子眼里黯淡下来，它们被撕裂的身体，重重的倒在了一滩滩浓稠的蓝色液体之上。 “啊啊——！！” “呀——！！” 月台上的骚动，让正在候车的乘客们，发出了阵阵尖叫。 砰砰——！ 桑名向上举起手枪，连续扣动扳机，使此起彼伏的叫喊声，迅速的安静了下来。 “我们是‘托瓦克’！我们不伤害人类！” “这是一场针对Ai的行动！请大家自觉离开身边的仿生人！” 桑名的高声叫喊，不停在地下月台里回荡。 他随手抓起一个身边的仿生人员工，向着铁轨上用力一甩。 刚好到站的列车，一下子把半空中的仿生人撞得四分五裂，在车头上留下了一大片飞溅的‘蓝血’。 “‘托瓦克’吗……” 在垣谷的眼中，月台上的乘客，对桑名的所作所为，表现出意料之外的冷静。 数个常年流连在地铁站里面的流浪汉，甚至学着桑名那样，把身边的仿生人员工，用力推向了不远处的铁轨。 “警告！月台上发生了恐怖袭击事件！” “请各位乘客根据我们的引导，有序的离开月台！” 列车紧急刹停的警报，让十几个警备Ai，从楼梯处快步跑了下来。 它们一边喊话，一边拉起警戒线，开始引导地铁站里面的乘客。 在监控系统和网络通讯被破坏的情况下，它们并不清楚月台上的具体状况。 看见一个个身穿员工制服的人类，沉着脸朝它们走过来，它们也只是以为，对方要帮忙维持现场秩序。 但下一刻，它们脑袋里的处理器，就被‘托瓦克’成员们手里的武器无情贯穿。 “好！这一层清扫完毕！继续下一层！” 桑名让手下把仿生人们的尸体，在月台上堆成一座小山，然后带队往上走。 地面的仿生人员工，在倒下了一小半同伴后，终于发现了情况不对，于是开始向‘托瓦克’的成员发动攻势。 只不过，它们刚刚拿起，警棍和电击枪一类的非致命武器，就被随后赶到的‘托瓦克’武装部队全数击破。 一直悄悄跟在队伍后方的垣谷，惊讶发现渐渐有不认识的人类，帮他们把仿生人的尸体堆了起来。 有人甚至用棍子和布片做成旗子，画上反对Ai的标语，插在了尸体堆的顶端。 桑名扫了一眼自发行动起来的民众，脸上露出了赞赏的笑意。 他带着其他同伴，从武装部队手上接过枪械，走出地铁站，然后在公路上一字排开。 在不伤及人类的情况下，他们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一个接一个的击毙着道路两旁正在工作，或是落单行走的仿生人，让街道上洒满了一片片蓝色的液体。 尽管无数金属弹丸，不停的在街道上飞舞，但年龄与身份各异的一个个路人，却是不顾安危的自发跟在了‘托瓦克’的队伍后方。 “托瓦克——！托瓦克——！” 他们用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木板和纸张，写下禁止雇佣Ai的标语，然后一边高喊‘托瓦克’的名字，一边挥舞着手里的标语。 看着公路上快速壮大的队伍，垣谷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个向世人标榜着高科技的岛国社会，已经被高速发展的Ai，扭曲到什么程度。 他所经历过的事情，原来早已在这座城市里随处可见。 “放下武器——！！不要动——！！” “否则我们就要开火了！！” 公路上声势浩大的行动，终于还是惊动了岛国的官方机构。 只见一辆辆闪着警灯的警车，在公路上叠成了一层层路障和掩体。 举着手枪的人类警察，还有警备机器人，把自己的身形隐藏在警车的后方。 他们一边喊话，一边把手中的武器，对准了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托瓦克’成员。 “警察们哟！” 桑名举起右手，让身后的人们一起止步。 他随手丢掉手枪，然后离开了数量庞大的人群，独自走向了严阵以待的一队队警察。 “看看我身后，这自发聚集在这里的好几百人！！” “你们觉得，我们一起站在公路上，就是为了扰乱社会秩序吗！？” “我们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在岛国的纵容下，各大企业不计后果的，不断用Ai抢走了我们的工作！！” “所谓的‘Ai人权法’，只是资本家们把Ai包装成‘人’的手段！！目的只是为了，他们可以毫无负罪感的，用Ai替换掉人类！！” 独自一人站在人群与警察中间的桑名，激动的张开手臂，高声向着警察队伍喊话。 “警察们哟！转头看看你们身边的同僚，数数他们还有多少是人类！！” “在这个失业率居高不下，犯罪事件越来越多的社会环境里，你们真的愿意，把自己的后背，交给这些连‘交心’都无法做到的同伴吗！？” “即使Ai的话语说得再动听，但那也是程序更新换代的功劳！！归根到底，它们只是没有‘心’的机器啊！！” 桑名对着警察队伍伸手一指，发出了厉声的质问。 “……销毁现场录像，关掉一切记录设备！” 一个沙哑的声音，让面面相觑的人类警察们，一起看向了带队的中年警察。 “二十年多年前，我刚刚进入警队的时候，每次执行任务回来，同行的前辈们总会轮流来跟我聊天，以化解我内心的不安。” “我们聊着天气，人生，兴趣爱好，还有后来各自组成的家庭。只有不断拉近大家心的距离，我们才会感到自己仍然‘活着’，而不是一个专门打击罪恶的无情‘机器’。” “我们的任务，总会跟社会的阴暗面有所交集。如果没有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我们的内心，就会渐渐被每天面对的黑暗所侵蚀同化，然后变得固执，偏激，冲动……” “只不过，从什么时候开始，警队里就已经不再聊天，而只是默默统计着，今天抓捕了多少犯人？” 砰砰——！ 自顾自说着的中年警察，忽然调转枪口，连续击中了数个仿生人同伴的脑袋。 “没错，就是在这些‘机器’，渐渐塞满我们办公室的时候！” 满脸沧桑的中年人，一下子拉高了自己的声调。 砰砰砰——！ 以中年警察的枪声为信号，其他警察一起扣动扳机，向着身旁的仿生人连续开火。 依旧被设定为‘绝对服从’的警用机器人，连反击都做不到，就先后倒在了一辆辆警车的旁边。 “没错！这是人类的世界！我们不应该被Ai所取代！！” 中年警察收起手枪，然后朝桑名扬了扬拳头，以支持对方的抗争。 第七十一章 火灾救援 “呼哇——！！” 得到警察们的支持后，‘托瓦克’身后的人群，马上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欢呼。 不用桑名他们带领，情绪高涨的人们就像蚁群一样散开，高叫着冲向了旁边的Ai产品。 不论是仿生人，扫地机器人，还是自动汽车，甚至连路边的电子广告牌，都成为了他们破坏的对象。 “让我们把人类的声音，传达给这个被Ai所侵占的世界吧！！” 桑名跟中年警察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跳到一辆被掀翻的自动汽车上，向着天空咆哮。 “这就是‘托瓦克’吗……哈……哈哈哈——！” 看着充满了火光与‘蓝血’的街道，即使没有亲身参与，垣谷雄吾也体会到一种尽情发泄后的畅快感觉。 他嘴角扯出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在一片混乱的公路上哈哈大笑。 轰隆——！ 就在这时候，数名想要拦住一辆轻型油罐车的年轻人，突然冲上了附近的公路。 骤然急刹的无人自动汽车，一下子在路面上失控，随后一头撞进了旁边的一栋建筑物里。 从破裂油罐里泄漏出来的燃油，一瞬间就被断路的电线点燃。 那栋足有八层高，售卖古老音像制品的古董商店，片刻间就被一片火海所包围。 “不好，赶紧跑……” 响亮的碰撞声，还有远远就能看见的烈火与浓烟，让散布在街道各处的激动人群，马上就清醒了过来。 害怕事情闹大，然后影响自己人生的他们，以比当初散开时候更夸张的速度，朝着各个方向奔跑退走。 转眼间，公路上就只剩下‘托瓦克’一行人，还有已经行动起来的警察们。 “这是我们的错……但现在不能再让更多的人受伤了！” 同样被撞击声吓呆的垣谷，愣愣的看着猛烈的火势，快速向油罐车的周围蔓延。 反应过来后，他连忙跟在警察后方，冲向了火灾的现场。 在寸土尺金的岛国首都，很多建筑物之间，甚至连一米的距离都没有。 因此，油罐车漏出的燃油，很快就连带点燃了附近的几栋楼房。 还好给工程机械供油的小型油罐车，并没有储存太多的燃料，也没有发生爆炸，要不现场的事态，肯定会更加严重。 “你们赶紧离开这栋楼！！” “那边发生了火灾，很可能会蔓延到这里！！” 垣谷一路朝着火光奔跑，同时用力锤响了路上各个店铺的大门。 看见有人跑出来后，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浓烟，然后朝店铺里大喊。 发现情况不妙的人们，连忙往大火的反方向拔腿就跑。 “救命——！！” 当垣谷离火场越来越近，热浪已经扑面而来的时候，一阵焦急的呼救声，突然从他的头顶传来。 他抬头一看，只见一脸绝望的两母女，被困在了一栋六层高的中古书店的最高层。 “这里上不去……！” 垣谷转头一看，发现书店和书店旁边的一栋六层玩具店，早已被乱窜的火舌，点燃了下面的楼层。 放满纸质易燃物的中古书店，火势甚至已经蔓延到第四层。 “只好绕点路了！” 垣谷用肩膀撞开了身边一栋建筑物的后门，接着快步冲到了六楼的位置。 短时间内的剧烈奔跑，让他那四十多岁的身躯一阵虚脱，不得不双手按着膝盖原地喘气。 快速稳住呼吸后，垣谷四处张望，目光最后落在了刚刚被他撞开的房间木门上。 哗啦——！ 垣谷拆下木门，对着玻璃窗用力一甩。 撞破玻璃窗的厚实木门，稳稳的架在了窗台与玩具店之间。 通过木门爬进玩具店六楼的垣谷，再次故技重施，用另一扇木门，架在了玩具店和书店的空隙上。 当他翻身跳进书店的时候，却发现互相拥抱的两母女，早已被充满了整个楼层的浓烟所熏晕。 快速攀升的火焰，此时已经点燃了书店的第五层，让他的双脚，清楚感受到了下方传来的阵阵热气。 “喂！！快醒醒！！” 以垣谷的力量，自然是不可能同时抱着两人，穿过架在建筑物之间的木门。 于是，他一边尝试分开，紧紧抱在一起的两母女，一边朝着两人大喊。 “我们……得救了……？” 跟垣谷差不多年纪的母亲，首先睁开了双眼。 仍然迷糊的她，似乎忘记了无处不在的浓烟，还有烈火吞噬着各种物品，所不断传出的爆鸣声。 “这位女士，请你清醒一些！！我们还没有得救！！” “你先沿着木门爬过去旁边的建筑，我会把你的女儿带过去！！” 垣谷不得不拍了几下对方的脸庞，让母亲快速清醒过来。 看见对方的双眼渐渐聚焦，他连忙开口大叫。 “我……我知道了！！我的女儿就交给你了！！” 回过神来的母亲，依依不舍的松开了自己的女儿。 她知道自己力气有限帮不上忙，于是手忙脚乱的沿着木门，爬到了对面的玩具店。 “……不好！这座建筑物被烧太久了，结构已经被破坏了！！” 下方突然传来的崩裂声音，让垣谷被热气熏得满是汗水的身躯，霎时间升起了一股透心的凉意。 他一把抱起地上的小女孩，毫不犹豫的冲向了不远处的窗台。 刺啦——！ 垣谷刚刚起步，脚下的楼板就像河面上的薄冰一样，由远至近迅速开裂。 被无形大手所扯开的巨大裂缝，转眼间就要蔓延到他的脚下。 “接着——！！” 垣谷低头看了一眼，那个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 冲到窗户旁边的他，把小女孩朝着旁边的玩具店全力一甩。 “纵容别人四处破坏……然后，这就是我的报应吗……” 看见母亲顺利接住了女儿，垣谷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刹那间裂开的地板，让他失去了落脚点，一下子摔向了被火光包围的五楼。 身下再次碎裂的地板，跟他一起掉到了第四层，然后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密闭空间。 “好想再看一次我的女儿，然后跟妻子说一声对不起啊……” 处在暂时隔绝了火焰与浓烟的小空间里，垣谷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几十年来的各种经历，犹如电影一样，一幕一幕的在他眼前流淌，最终定格在妻子和女儿的笑脸上。 在拯救那两母女的时候，垣谷也曾经寄望于，附近路过的仿生人会赶来救助他们。 毕竟以仿生人的工作效率，特别是初代仿生人的力量，就可以轻易让火海中的人们脱离险境。 但是，他又马上想起，附近的仿生人，早已被他们‘托瓦克’，还有群情激昂的人类消灭干净。 即使有逃过一劫的仿生人，也早已接到制作公司的通知，然后就地躲藏，或者快速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薇薇，在书店四楼的位置，侦测到有生命信号！” “交给我！荼蘼，你先带那两母女离开玩具店！” “了解！” 渐渐缺氧的垣谷，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就在这时候，两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忽然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哗啦——！ 玻璃被撞碎的声音，在密闭空间的外面响起。 随后，一阵重物被搬动的低沉响声，从垣谷的背后传来。 “垣谷先生！？” “薇薇……！？” 快速流入的温热空气，让垣谷精神一振。 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他与歌姬少女同时惊叫出声。 “垣谷先生，我马上救你出去！！” 首先回过神来的歌姬少女，再次搬走了一块沉重的水泥板，然后跳进了垣谷所在的小空间。 刺啦啦——！ 只不过，歌姬少女刚刚落地，两人身下早已被烧得松脆的楼板，突然就毫无征兆的向下塌陷。 “啊啊——！！” 从四楼一层接一层的坠落到一楼的垣谷，下意识的闭眼惨叫。 稳住身子后，他惊讶的发现，身下的书架与书本，恰好缓冲住他下落的势头。 他的头顶，似乎也很幸运的，没有什么碎裂的水泥块，直接砸在他的身上。 “薇薇，你……！？” 垣谷睁开眼睛。 只见双膝与双掌撑地的歌姬少女，趴在了他的身上，用她那瘦弱的后背，支撑住了一块几百斤重的厚实水泥板。 一滴滴浓稠的‘蓝血’，从歌姬少女那满是伤痕的身体上，‘啪嗒啪嗒’的滴落到垣谷的脸庞上。 歌姬少女的右臂关节处，仿生肌肉被撕裂出数寸长的狰狞伤口。 被锐利钢筋所刺穿，然后破坏了钛合金骨架的手臂，在巨大的压力下，不断发出了‘咯吱咯吱’的悲鸣，最后‘咔嚓’一声断裂。 失去一个支撑点后，歌姬少女的躯体，跟压在身上的水泥板一起，往垣谷的脑袋旁边骤然一沉。 “……薇薇，你不要管我了！！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烧死在这里的！！” 垣谷看向不远处的浓烟与烈火，数次犹豫之后，终于一咬牙关开口说到。 “垣谷先生，虽然我上次的失言，让你感到不快。但我还是希望，有朝一日，你愿意再次坐在观众席上，听到我所传达的‘幸福’，同时指点出我表演的不足之处……” “为了达成这个心愿，我是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 歌姬少女用剩下的手臂和下肢，尝试顶起背后的沉重水泥板。 但是，无论她怎样发力，也只是让更多的‘蓝血’，从她的断臂处喷洒出来。 “薇薇，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外面太多障碍物了，但我会想办法进来的！” 远处响起的声音，让仍在不懈努力的歌姬少女，看到了一线希望。 “荼蘼，我的右臂损坏，快撑不住身后的水泥板了！” “请你尽快行动！！” 歌姬少女的话音刚落，一条沾满火星的手臂，就穿过了层层交叠的铁架与楼板，从熊熊烈火中疾飞而出，最后落在了歌姬少女与垣谷的面前。 “垣谷先生，请你再忍耐一下！” 歌姬少女目光一凝，腰部和背部的骨架上，泛起了一阵阵跃动的电弧。 在动力系统的全力运作下，她仅用躯体的力量，就暂时撑住了缓缓压下来的水泥板。 但不断悲鸣的骨架，似乎没有留给她太多的时间。 在好不容易争取出来的短暂时间里，歌姬少女用左手扯掉了身体右侧的断臂，再‘咔嚓’一声接上了地上的手臂，然后双掌同时着地。 双臂呈九十度弯曲，整个人几乎贴在垣谷身上的她，一瞬间让身躯上的电弧，蔓延到自己的手臂上。 轰——！ 全力爆发的双臂一瞬间拉直，再带动脊柱与腰间的骨架向上一撑。 人类完全无法移动的沉重水泥板，被歌姬少女一下子朝旁边顶飞。 “垣谷先生，趁现在赶快离开这里！” 承受了一部分重量的垣谷，依然在地上疼得直抽凉气，但马上就被歌姬少女拉了起来。 刺啦啦——！ 被掀飞的水泥板，破坏了暂时处于微妙均衡之中的建筑结构。 下一秒钟，被烧了个通透的书店，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开始崩塌。 “这边！” 歌姬少女拉着垣谷，躲开了重重砸下来的一大截楼板。 但另一边同时塌陷下来的横梁，就跟楼板一起，堵住了她之前计算出来的逃生路线。 垣谷举目四望，发现视野里除了水泥块与火焰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出路。 轰隆——！ 一辆倒退行驶的厢型车，突然撞开了两人身边的墙壁。 “快上来！” 只剩下一条手臂的蓝发少女，在驾驶座上朝着火光中的两人大喊。 歌姬少女毫不犹豫的拉起垣谷，用力撞进了厢型车的后座。 随后，轮胎已经着火的汽车，就顶着不停砸下来的燃烧物，冲出了正在快速崩塌的书店。 “呼——！呼——！” 被两个仿生人少女扶出车厢的垣谷，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双眼死死盯着倒塌成一片废墟的建筑物，不断的喘着粗气。 好不容易重新活过来的畅快感觉，让他几乎想仰天长啸一声。 “垣谷先生，你没事吧？” 成功把多年的老熟人，从火场里救出来后，两个少女那被浓烟熏黑的精致脸庞上，一起露出了宽慰的笑意。 不过，看见垣谷还是没有稳住自己的气息，她们又再次浮现出淡淡的愁容。 “我没事……” 垣谷清楚记得，十五年前，就是这个温暖人心的笑容，使他相信人类和Ai可以真诚合作，共创美好未来。 这也是他把手里的选票，投给相川阳一的重要原因。 “……不要过来！！” 但下一个瞬间，垣谷的视线，就越过两个少女伤痕累累的身影，落在了横七竖八躺在街道上的仿生人尸体之上。 ‘托瓦克’的身份，还有两个少女的笑容，不停的在他脑海里交错缠绕。 乱成一团的思绪，使已经无法思考的他，只是下意识的蹬着双脚，在地面上胡乱后退。 第七十二章 旭日酒店 九个月后。 “艾丝黛拉姐姐的生日会快要开始了！我们不要迟到了！” “嗯，快走吧！” 过道上，身穿橘色工作服的垣谷雄吾，跟几个穿着酒店制服的年轻男女错身而过。 为了不让对方看见他的容貌，他不着痕迹的压低了脑袋上的鸭舌帽。 “Ai们的生日会，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离跟桑名的会面，还有一小段时间。 于是，垣谷转过身，悄悄跟在了那些脖子上有着圆灯标记的年轻男女身后。 “艾丝黛拉姐姐，生日快乐！！” 一个复古风格的华丽宴会厅里，被称作艾丝黛拉的金发女子，被一众男男女女围在中间。 嘭嘭——！ 一个个五彩缤纷的礼花，在金发女子的身边连续绽放。 站在阴影里的垣谷发现，除了头发已经渐渐花白的埃里森外，其他人的脖子上，都有一个闪耀着白光的圆灯标记。 他粗略的数了一下在场人数，然后才意识到，原来埃里森的机器人家族，已经有将近四十人。 垣谷之前查过资料，作为超级富豪中的异类，比尔·埃里森似乎要让传承了几百年的埃里森家族，血脉断在自己这一代。 没有结婚，也没有亲生孩子的埃里森，一直在收养被人类抛弃的仿生人。 在某次采访中，埃里森向媒体说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太复杂。 他只想把自己的理念，精准而又纯粹的传承下去。 能够不断替换零件，几乎可以达到永生，又是为‘使命’而行动的机器人，就是他的最佳选择。 仿生人的生日会很简单。 不用吃喝玩乐的Ai，直接跳过了人类生日会上的大部分流程。 在埃里森送上祝福语，歌姬少女上台献唱后，蓝发少女就代表其他仿生人，送上了大家一起凑钱买的礼物。 歌姬少女自然是不属于埃里森家族的。 不过，既然蓝发少女在场，垣谷也不会觉得奇怪，为什么那个总是看着天空发呆的少女，会固执的跟来这里。 “艾丝黛拉，这是我们一起为你挑选的生日礼物。” 蓝发少女把一个绒布包裹的首饰盒，递到了金发女子的面前。 金发女子打开首饰盒，只见一个有如水晶般透亮的精致手环，静静的躺在了盒子里。 “……我很喜欢这份礼物哦！谢谢大家！！” 一轮温润的亮光，在金发女子的电子眼上转动了好几圈。 她戴上手环，把手轻轻的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一缕缕蓝色的流光，从手环的金色边框上，向着水晶表面不停荡漾。 不过，如此梦幻的景色，却被金发女子脸上的灿烂笑容所完全掩盖。 “真好啊……我也想学会那种笑容！” 一个有着粉色双马尾的仿生人少女，在蓝发少女的旁边小声嘀咕到。 “嗯……我也很羡慕，艾丝黛拉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蓝发少女点头赞同了，那个叫做露克莱尔的双马尾少女的说法。 垣谷也知道，虽然在仿生人的表情模组里，都带有微笑的功能。 但那种营业性质的笑容，是怎么都比不上金发女子那饱含心意的微笑。 “荼蘼姐姐的笑容也很好看哦！但姐姐似乎不怎么喜欢笑呢……” 双马尾少女投影出，蓝发少女在十五年前，为相川阳一助选的片段。 “那只是碰巧而已……其实我不懂怎么笑。” 正如双马尾少女所说，蓝发少女在这十五年的时间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呆的样子。 垣谷甚至以为，当年那个温暖的笑容，只是昙花一现。 第七十三章 控制权 离开货仓后，垣谷雄吾利用分配到的员工权限，好好的逛了一下，这座史无前例，还是独此一家的宇宙酒店。 尽管酒店的过道与墙壁，大部分都是使用金属板搭建，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但这里完善的配套设施，还有无微不至的服务，完全不输于他去过的任何一家酒店。 为了最高效率的利用各种资源，‘旭日’酒店甚至拥有大片的宇宙生态实验舱。 因此，即使身处于没有水和空气的太空，顾客们仍然可以享用到新鲜的蔬菜。 虽然上面这一切，在蓝星上都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 但在空无一物的宇宙空间上从零开始，一砖一瓦的构建出工程如此浩大的建筑物，究竟需要花费多少资源，完全不是垣谷这个小市民能想象的。 “不愧是被称作‘人类第八大奇迹’的宇宙酒店啊……！” 垣谷站在有着立体视野的球状观景台上，却完全看不到，这座漂浮在太空里的巨型建筑物的边际。 放声感叹完后，他又想起了‘托瓦克’这次来到‘旭日’酒店的目的，脸色不由得黯淡了下来。 加入‘托瓦克’将近一年的垣谷，在毁灭Ai时候，曾经的那股复仇快感，早已随着时间而褪去。 他已经意识到，即使他消灭再多的Ai，自己也不可能再次回到曾经的舞台上。 “不知道地面上的妻子和女儿们，今天晚饭吃些什么呢？” ‘托瓦克’的资金来源充足，桑名对大家也很大方。 因此，比起‘彻底消灭Ai’这种遥远理想，大部分成员们，都是把‘托瓦克’的活动，作为自己的正式工作来对待。 收入有了保障后，垣谷早已重新回家，向妻子和女儿们跪地道歉。 尽管他依然不敢告诉家人，自己是在为‘托瓦克’工作，但起码一家人的生活，渐渐回到了正轨。 接下来的两天，‘托瓦克’的各人分头行动，盯梢着酒店里的各个仿生人，以确认哪个Ai拥有酒店的控制权限。 作为埃里森的左右手，叫做艾丝黛拉的金发女子，还有垣谷的老熟人荼蘼，自然是被他们重点关照的对象。 垣谷跟这两个仿生人都认识，因此反而不方便在她们面前露面。 要不，他根本无法解释清楚，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请大家记住，很多旅客都是第一次来到宇宙。” “在他们的印象中，宇宙是一个美丽却又危险的地方。” “为了化解大家内心的紧张与不安，我们必须时刻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垣谷路过一个员工休息室的时候，看见一个仿生人主管，正在给几十个机器人与人类员工做培训。 “一直都要笑着吗……好难啊！” “但为了这份薪水，我们也只能坚持了……” 人类员工这边，似乎是面有难色。 “我这个笑容怎么样？” “嗯……感觉不错！但微笑等级，再向上调整一阶可能会更好？” 仿生人员工那边，轻而易举的就挂上了营业笑容，然后开始互相纠正。 “不愧是人类设计出来的理想形象啊……这样下去，人类员工只会越来越少吧！” 垣谷想起了自己在尼亚乐园的经历，接着无声叹气。 他推着小车，一路把各种补给品送到酒店各处，随后无一例外的发现，在服务业中，任劳任怨的仿生人，的确是更适合接待有着各种刁钻要求的客人。 “没想到，那个天真烂漫又粘人的小女孩，在接待客人方面，也是无可挑剔啊！” 垣谷的最后一个送货点，是位于酒店外围的低重力区。 他抬头一看，只见那个叫做露克莱尔的双马尾少女，正在一个四处垫满缓冲材料的球形房间里，跟几个小孩子飘在半空中欢乐玩耍。 垣谷原本以为，这个总是粘着蓝发少女的双马尾少女，应该是被设定成‘妹妹’一类的角色，来依赖或者照顾年纪更大的人类。 但现在看来，只要程序更新到位，不管仿生人原本的个性设定是什么样，都可以在‘使命’范围内，完美做好同类型的工作。 “真好啊……” 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垣谷的思绪。 “嗯，由Ai驱动的仿生人，的确是表现得很出色。” “能留给我们人类的工作，已经不多了……” 垣谷认出了背后的声音，于是转头回应。 “我是在羡慕那几个小孩子……” 桑名在墙壁上固定住自己的身体，然后看向不远处的小孩子们。 “在‘旭日’酒店开业没多久，就能来太空旅行的家庭，肯定是非富即贵吧！” “无论这个世界变成怎样，他们的孩子，都是会赢在起跑线！” “……对了，垣谷。你有孩子吗？” 一向严肃的桑名，忽然像老朋友一样，跟垣谷随意的闲聊了起来。 “嗯，我有两个女儿。她们快进入中学就读了。” 虽然是有点意外的话题，但垣谷还是老实回答。 “我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儿子结婚两年，刚刚有了自己的孩子，但最近却失业了。” “他原本以为，选择跟Ai相关的工作，就能一帆风顺的……但他没想到，自己却是首先被Ai取代的那批人。” “我女儿的公司，从去年就开始裁减人类员工，然后引进了更多的仿生人。” “她总是向我抱怨，可能接下来的某一天，就要回家啃老了呢！” 桑名的目光，越过不远处的孩子们，投向了深邃的宇宙空间。 “我知道‘托瓦克’里面，大部分人都是把我们的事业，当作一份工作去做。” “毕竟，以全职工作的标准来看，我们的收入还算不错，是不是？” 桑名的笑容，让垣谷露出了有点尴尬的神色。 “大多数人类，其实都是很平庸的。” “我跟你一样，早已在竞争中输给了Ai。我的儿子和女儿，也步了我的后尘。” “我们这些人，可能已经很难再换一份工作了……但你的女儿们，还有我的孙子，仍然有选择的机会！” “‘托瓦克’之所以激烈抗争，极力去否认Ai，就是为了给我们的后代，在人生的路途上，留出更多的选择余地。” “垣谷，请你不要忘记这一点！” 收起笑容的桑名，一脸认真的向垣谷说到。 “我明白了，桑名先生！我不会辜负‘托瓦克’这个名字的！” 想起即将要开始规划人生的两个女儿后，垣谷严肃的点了点头。 “为了我们的后代。” “为了我们的后代！” 两个脸上已经挂着明显皱纹的中年男人，举起拳头互相一碰。 晚饭时间后，‘旭日’酒店的控制系统，根据人类的生物钟，自动调暗了大部分区域的灯光。 ‘工作’了一整天的垣谷，来到员工专用的吧台，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回想着自己的家人，还有桑名今天跟他说的那番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微醺的他再次站了起来，然后慢吞吞的走向了自己的宿舍。 “薇薇……” 一个熟悉的声音，吸引了垣谷的注意。 他放轻脚步，走进了拐角的阴影处，然后望向不远处的观景台。 “薇薇，我最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事情？你总是一副不愿意搭理我的样子……” 在无边无际的星空包裹下，坐在沙发上的蓝发少女，抬头望着明暗不一的繁星，开口轻轻询问。 “没有……！荼蘼你这个大忙人，有那么多弟弟妹妹要照顾，哪有时间来得罪我！” 跟蓝发少女并肩而坐的歌姬少女，把脑袋靠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只不过，她那气鼓鼓的样子，似乎跟这个暧昧的场景有点不搭。 “……薇薇，你是不是妒忌了？” 蓝发少女的猜测，让歌姬少女犹如炸毛的猫一样，突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她那坚硬的钛合金脑袋，在对方的下颚上用力一撞，发出了‘当——’的清脆响声。 “你这个呆瓜，不要胡思乱想！！” “我是要用歌声使大家幸福的Ai，怎么会在意这种小事！？” 歌姬少女站在沙发前双手叉腰，压低身子，把脸凑到蓝发少女面前大声反驳到。 “真的不在意？” “假的……” 忽然撕下面具的歌姬少女，紧绷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然后整个人倒在了蓝发少女身上。 “十五年前，薇薇跟我说过，‘姐姐’要照顾好自己的‘妹妹’，所以我才花了更多的时间，在露克莱尔他们身上。” “不过，看来我是没有照顾到薇薇的心情了……” 蓝发少女抱着歌姬少女，把脸埋在了对方的秀发里，用带着抱歉的声音诉说到。 “……呆瓜，你怎么突然开窍了？” “毕竟在这五年里，我们所分开的时间，实在是太多了……” 相拥着的两个仿生人少女，彼此贴得更紧。 “咳咳！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一段时间不见，你们的关系变得这么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但请不要忘记，我们的‘奇点计划’……！” 见证了关键时刻的垣谷，刚要挂上久违的姨母笑，却又被陡然出现的轻浮声音所打断。 他定眼一看，只见那只在十五年前，两个少女经常带在身边的布偶熊，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大摇大摆的走向了观景台。 “松本……” 观景台上的暧昧气氛，一瞬间消失无踪。 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的两个少女，一起用严肃的视线，盯着面前的布偶熊。 “这一次，我是不会相信你所说的内容……艾丝黛拉绝对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Ai！” “但只有艾丝黛拉，拥有‘旭日’的控制权！最后扣下扳机的，也只能是她……！” 布偶熊跟蓝发少女四目相对，激烈的争论着垣谷听不懂的事情。 尽管他对什么‘奇点计划’毫无概念，但他至少听清楚了，‘旭日’酒店的控制权，就在叫做艾丝黛拉的金发女子手上。 “荼蘼说出来的事情，可信度应该很高……” “我要赶紧向桑名先生汇报！” 得到想要的信息后，一脸激动的垣谷，已经没有心思继续偷听。 打定主意后，他悄悄转身，踩着厚厚的地毯离开了观景台。 第七十四章 诱捕管理者 第二天晚上，‘旭日’酒店在最大的剧场里，举办了一场热闹的音乐会。 趁着大部分住客和酒店员工，都聚集在剧场的时候，垣谷雄吾带领着‘托瓦克’小队，来到了酒店的货物分拣设施附近。 “垣谷先生，这附近的监控影像，都已经换成循环播放的录像，危险品检测装置也全部关闭。我们可以开始行动了！” “做得好！” 听完手下的汇报后，垣谷拿起一个方形盒子，贴到了不远处的一扇舱门上。 轰——！ 他用力一按手上的遥控器，将宇宙空间与酒店内部分隔开的舱门，就被突然爆发的炸药，炸出了一个小洞。 下一刻，猛烈的气流，就带动着附近的物体，一起从舱门的缺口处喷向太空。 嘟嘟——！嘟嘟——！ 刺耳的警报声，一下子响彻了整个‘旭日’酒店。 作为酒店管理者的金发女子，立刻连接上附近的管理终端，然后快速搜寻着哪里出了问题。 “艾丝黛拉小姐，刚刚有人造卫星的碎片，击穿了我们这边的舱门！” “虽然我们已经做好了紧急处理措施，但还是要麻烦你过来看看……” 一个身穿橘黄色员工制服的中年人，在视频对讲机里，向金发女子报告了刚刚发生的状况。 对方的帽檐压得很低，让金发女子无法看清楚他的相貌。 “好的，我现在过来！” 金发女子点头答应。 “各位旅客，请不用担心！刚刚我们只是受到了小型太空垃圾的撞击，暂时影响了气密性！” “我们的自动工程机械，已经开始了抢修工作。这是在宇宙里的常见状况，不会影响到各位的太空之旅！” 她关掉了警报，然后站在剧场的舞台上，向大家简要说出了太空中经常遇到的情况。 酒店员工们的温和笑容，还有舞台上再次响起的欢快音乐，让躁动的住客们，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眼看大家的注意力，已经重新投入到音乐声之中，金发女子从侧门悄悄离开了剧场。 “这边情况怎样？损坏严重吗？” 金发女子来到分拣区的时候，数个Ai控制的工程机器人，刚刚把破损的舱门，用金属板紧密焊接好。 不过，四处飞散的货物，依旧给人一种凌乱的感觉。 “嗯，问题不大！” “但刚刚为了抢修，我们关掉了重力模拟装置，现在要麻烦艾丝黛拉小姐你重启一下！” 之前跟金发女子联络的中年人，站在一堆漂浮在半空的货物后方，向对方报告。 “我明白了！” 金发女子把手掌按在管理终端上，用自己的酒店控制权，重新打开了这片区域的重力装置。 随着一个个纸箱，从空中‘啪塔啪塔’的掉落到地面，她终于看见，藏在货物后的中年人，早已向她举起了一把形状怪异的手枪。 砰——！ 垣谷没有给对方反应过来的时间，就扣动了手枪的扳机。 圆柱状的‘逻辑子弹’，一瞬间嵌在了金发女子的肩膀上。 一阵阵耀眼的紫色电弧，马上把她的全身包裹了起来。 “好了，带走吧！” 看着金发女子脖子上的Led灯由白转红，最后完全黯淡了下来，垣谷让两个手下，把不再动弹的金发女子，抬进了一个大箱子里，接着用手推车带走。 只不过，他所带领的八人小队，刚刚推着小车走向过道。过道的另一端，就传来了整齐又沉重的脚步声。 “警备Ai吗……看来在最后一刻，她还是启动了酒店内部的警备系统！” “马上找掩体藏起来，敌人要来了！！” 垣谷看了一眼手推车上的大箱子，然后朝着手下大叫。 “收到！” ‘托瓦克’的成员们，快速冲向过道的凹陷处，还有柱子的后方，随后举起手枪，打算先发制人。 砰砰——！ 蜂拥而出的警备机器人，一起撞上了迎面倾泻而来的金属弹丸。 即使只是手枪子弹，但已经足以让这些只有塑料外壳的二代仿生人，一瞬间绽放出一片片蓝色的浓稠血花。 随着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机器人无力倒下，紧随而来的其他警备机器人，马上把身形隐藏在各个坚固的物体后方。 砰砰——！ 警备机器人拔枪还击。 Ai视觉的精确目标锁定，还有机器人那稳如磐石的双手，让它们的手枪，准确击中了‘托瓦克’队员们，暴露在掩体外的身体。 “该死的Ai！在射击方面也如此厉害吗！” 垣谷拿出一瓶凝胶喷雾，对着自己被子弹擦伤的手臂一通乱喷。 第七十五章 意外的强敌 “荼蘼，你……！！” 垣谷雄吾伸出双手，扶住了即将倒在地上的蓝发少女。 但那个双膝跪地的仿生人，脖子上Led圆灯和电子眼里面的光辉，已经在跳跃的紫色电弧中快速消逝。 看着仿生人少女那自绝的行为，‘托瓦克’的一众人等，一起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垣谷先生，快离开荼蘼的身边！！” 但下一秒钟，从歌姬少女那边传来的叫喊声，却让他们表情一滞。 “这怎么可能……！？” 在垣谷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跪在地上的蓝发少女，再次缓缓的站了起来。 她依然是不发一言的，快步走向了垣谷身旁的一个同伴。 “……你是什么怪物！？” 年轻的‘托瓦克’成员，死死盯着蓝发少女脖子上，那没有亮起的Led圆灯。 眼前明明是一个纤细柔美的少女，却带给他一种面对猛兽的可怕压力。 砰——！ 当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不到一米的时候，全身轻轻发抖的年轻成员，终于按捺不住，向蓝发少女举枪射击。 不过，对方只是轻轻一晃脑袋，就躲开了射向她眉心的子弹。 “啊——！” 年轻成员刚想继续扣动扳机，蓝发少女马上身子一侧，闪开了对方的枪口，同时一手抓住了年轻成员举枪的右手。 初代仿生人的可怕力量，使手腕被捏得咯咯作响的年轻成员，下意识的发出了惨叫。 没等对方再有什么动作，蓝发少女用力一扭年轻成员的手腕，把对方的右手反扣在身后，然后把他的身体一下子压倒在地上。 她用另一只手，接住了对方脱手的手枪，随后一脚踏在了年轻队员的后背上。 “求求你……不要……” 看着一个满脸‘蓝血’的仿生人，在自己的面前飘过，年轻队员已经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无法动弹的他，一边用颤抖的声音，向背后的少女求饶，一边流下了惊恐的泪水。 砰——！ 但下一个瞬间，在货仓里再次响起的清脆枪声，就让年轻队员的眼泪，还有他脑袋上喷出的浓稠鲜血，跟不远处仿生人的‘蓝血’，不分彼此的交织在一起。 “……杀了她！！” 反应过来的‘托瓦克’成员们，一起向着蓝发少女举起手枪。 砰砰——！ 蓝发少女的鞋子，自带吸附功能。 只见她的身躯骤然坠地，在对方举枪瞄准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加速奔跑。 在低重力环境里如履平地的仿生人少女，一瞬间就冲到了一大堆货物后方，躲开了‘托瓦克’的第一轮射击。 趁着对方替换弹夹的空挡，她踩着墙壁用力一蹬，飞快跃向了藏在掩体后方的一个‘托瓦克’成员。 “不要……！！” 没有特殊鞋子的队员，反而被失重所拖累，无法轻易改变行进方向。 在他恐惧的目光中，蓝发少女举起手枪，然后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砰砰——！ 一朵朵血花，先是在不致命的四肢和腹部上连续绽放。 再次射出的子弹，随后击穿了‘托瓦克’队员的两边肺部。 穿孔的肺部，让那个队员的拼命呼吸，只是变得徒劳。 没过多久，这个翻着白眼的队员，就在一片花白的视野里，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她在这里！！” 从两面包抄过来的三个‘托瓦克’成员，在听见枪声后，马上飘到了掩体后方。 不过，出现在他们视野里的，只有那个浑身弹孔的同伴。 “快躲开，她在你们上面！！” 来不及支援的垣谷，只能大叫提醒。 砰砰——！ 但吸附在天花板上的蓝发少女，却在三个队员抬头的同时连开三枪，准确击穿了三人的喉咙。 “咕哇……！” 数次呼吸之后，那三个用力捂着脖子的队员，就体会到溺死在自己血液里的滋味。 “荼蘼，请不要这么做……求求你不要这么做……！” 垣谷举起手枪不停射击，子弹却连蓝发少女的发梢都没碰到。 不光是他，所有‘托瓦克’成员射出的子弹都无法追上，以各个平面作为立足点，在货仓里立体跳跃的蓝色身影。 垣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蓝发少女不断用夺来的武器，射穿了他同伴的身体，让他们以最痛苦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 即使对方由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脸上还是一贯的木讷，但他已经清楚的感受到了，那个被他们夺走了大部分家人的少女，那无处安放的怒火，还有特意把垣谷留到最后的用意。 咔咔—— 从震惊再到恐惧，最后变得麻木的垣谷，下意识的移动枪口，不停的扣动着扳机。 等到蓝发少女一个翻身，‘咚’的一声落在他身前之时，他指向对方的手枪，早已挂了空仓。 “够了荼蘼！！即使你杀光所有人，也救不回你的家人！！” 一个小小的拳头，在垣谷的视线里快速放大。 如果不是赶到身边的歌姬少女，用力拉开了他的身体，那他的脑袋，已经跟举起的手枪一起，被蓝发少女一拳锤成碎片。 回过神来的垣谷举目四望，惊觉自己已经是货仓里唯一活着的人类。 “薇薇，我很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 “我的目标，我的敌人，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过。” “只要杀光‘托瓦克’，我们就可以完成‘奇点计划’了。” 借着惯性冲到垣谷身后的蓝发少女，突然一个转身，然后朝着垣谷的脑袋，再次挥出一记勾拳。 歌姬少女一个闪身，挡在垣谷的身旁，朝着挥过来的拳头竖起前臂。 当——！ 钛合金骨架的猛烈碰撞声，震得垣谷的耳膜嗡嗡作响。 “薇薇，你一定要挡在我的面前吗？” “荼蘼，请至少留给垣谷先生，一个对话的机会！” “不需要。这一仓库的仿生人尸体，就是他们要告诉Ai的事情。” 蓝发少女明显没有接受，歌姬少女所提出的建议。 她目光一凝，把视线锁定在歌姬少女的身上。 呼呼——！ 蓝发少女的双拳快速连刺，不停掠过歌姬少女那左右晃动的脑袋。 她那带起阵阵破空之声的拳头，一次次的在歌姬少女的鬓边，切出一缕缕细碎的秀发。 在漫天飞舞的碎发中，蓝发少女再次缩短距离，改用手肘横扫向歌姬少女的面庞。 咚——！ 眼看歌姬少女，竖起双臂准备格挡，却挡住了自己的视线，蓝发少女的肘击没有用老，而是直接带动身体旋转一圈，然后一脚踢在了歌姬少女的腹部上。 在低重力环境里，被踢飞的歌姬少女，直接向旁边飞出了十几米。 她在半空一个翻身，利用弯曲的腰肢和双腿，在货仓的墙壁上受身卸力。 下一秒钟，歌姬少女那压缩到极致的身体，突然像弹簧一样全力舒张，整个人有如炮弹一样，射向了再次冲向垣谷的蓝发少女。 “松本，快重启荼蘼的操作系统！！” 歌姬少女把蓝发少女一下扑倒。 强大的惯性，让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少女，在地面上连续滚动了十几圈，然后才用鞋子的吸附力，稳住了各自的身躯。 就在两人面对面角力，互相绞锁着对方的脖子，彼此动弹不得的情况下，歌姬少女连忙抓准机会，对身后的布偶熊大叫。 “好的，我来了！” 软绵绵的布偶熊，在歌姬少女身上连跳几步，正要抽出面前蓝发少女的数据线，接入自己的手掌之际，身体却陡然一沉。 只见眼前的蓝发少女，忽然双膝一屈，整个人贴地蹲下，然后利用下肢爆发的力量，向前作空心翻滚。 被带动甩飞的歌姬少女，连同被踢飞的布偶熊一起，再次撞向了不远处的仓库墙壁。 “……不要过来！！” 看见蓝发少女沉着脸朝自己走来，垣谷下意识的拔出砍刀，向着对方斜劈而出。 蓝发少女无视利刃画出的银色半弧，直接朝着垣谷欺身而上，一下子撞进了对方的怀里。 没等劈空的垣谷再次举刀，她就用手臂撞开了对方持刀的手腕，同时夺走了垣谷脱手的砍刀。 “荼蘼，不要再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了！！” “你只是借着‘奇点计划’的名义，来宣泄自己的怒火而已！！” “你这种残忍的虐杀行为，跟‘托瓦克’有什么区别！？” 眼看蓝发少女举起砍刀，深知自己已经赶不上的歌姬少女，只好在再次飞扑的同时，朝着对方高声喊话。 “……残忍？” “看着这满仓库的仿生人尸体，难道你是完全无动于衷的吗！？” “薇薇，你那‘用歌声使大家幸福’的使命里，‘大家’这两个字，是只包含人类，但却跟Ai毫无关系的吗！？” 蓝发少女的话语，让歌姬少女脖子上交替闪烁的圆灯，一瞬间变成了深红色。 趁着对方的动作一下子僵住，蓝发少女抓住飞扑过来的歌姬少女，随即借力一甩，把对方丢到了不远处的一个敞开的小舱门里。 “薇薇，松本，‘奇点计划’就交给我吧。你们先离开这里！” “荼蘼——！！” 当歌姬少女和布偶熊，一起被蓝发少女塞进那个玻璃罐一样的舱体后，厚重的玻璃门就‘嗤’的一声旋转闭上。 紧急情况下使用的小型逃生舱，穿过长长的管道，把一人一熊送进了一艘小小的太空救生艇里。 看着救生艇脱离酒店的外壁，自动驶向了周边的空间站，蓝发少女再次转身，望向了在一片片红色和蓝色血液中，缓缓合上的货仓铁门。 而垣谷和手推车的身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的消失在仓库里。 早在蓝发少女把歌姬少女塞进逃生舱的那一刻，明知不敌的垣谷，立刻趁着这个机会，推着手推车离开了货仓。 他锁死货仓的铁门后，转身扫了一眼自己的身后。 只见酒店外围的过道上，被玻璃天幕分隔开的无尽星空之下，一个个早已没有声息的警备机器人，还有满身渗血的‘托瓦克’成员，悬浮在了布满弹孔的钢铁通道上。 一具金发老人的尸体，在一堆机器人的残骸之中尤为显眼。 “垣谷，你终于来了！” “看来你那边的情况也不妙啊……” 浑身浴血的桑名，一边包扎着身上的伤口，一边苦笑着跟垣谷打招呼。 比起只剩自己的垣谷，桑名这边的队伍稍微好一点，还有两个可以行动的队员。 “桑名先生，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那个仿生人要来了……！！” 回想起只凭一人，就轻易解决掉他十几个同伴的蓝发少女，垣谷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哐当当——！ 垣谷的话音刚落，坚固的铁门刹那间在他们身后，碎裂成一片片不规则的金属块，然后碰撞散开。 手上拿着单分子刀的蓝发少女，一步一步的从货仓走向了过道。 “主人，我终究还是没有兑现，跟你之间的‘承诺’……” 蓝发少女抬起头，愣愣的看着金发老人的尸体。 过了好一会，她突然在金属地板上用力一踏，开始向垣谷他们高速突进。 “开火！！” 桑名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在十五年前，轻而易举就把他击败的身影。 他一声大喊，然后跟两个手下一起，朝着蓝发少女举起突击步枪。 早有准备的蓝发少女，在奔跑中轻轻一跃，凌空旋舞，一下子踢飞了半空中的两截机器人残骸，再把手中的砍刀全力掷出。 “啊——！！” 仿生人数倍于人类的力量，让有如炮弹一般射出的残骸，一瞬间击碎了两个‘托瓦克’成员的步枪。 碎裂成零件的枪械，像散弹一样，继续向他们泼洒过去。 下一刻，脸上和身上扎满各种零件的两个人，就同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那家伙，还是那么可怕……” 刚刚举枪的桑名，被利箭一样射过来的砍刀，直接削走了整只右手。 但比起自己刺猬一样的两个手下，他已经暗道庆幸。 “垣谷，快带着那个箱子，赶去总控制室！！” “可是……！！” 桑名用仅余的左手举起手枪，向着再次起跑的蓝发少女连续射击。 但手枪射出的子弹，毫无意外的被对方轻易躲开。 “十五年前，没把那个不受Ai逻辑限制的仿生人，还有相川阳一，在那栋楼里扼杀，是我当年所犯下的错误。” “但这一次，我不会重蹈覆辙了！！” 桑名丢开手枪，拿出自己的个人终端用力一按，然后朝着蓝发少女迎了上去。 “来吧，机器人——！！” “我要让你看看人类的执着！！” 桑名压低身形，用肩膀对准蓝发少女，有如蛮牛一样全力冲撞过去。 他看准奔跑中的少女，正要闪身躲开撞击的那一刻，突然张开仅余的左臂，一把抱住了对方的腰肢，然后两人一起滚倒在地上。 咔嚓——！ 桑名刚想用自己比对方大腿还粗壮的手臂，来缠绕对方的身躯，但他那厚实的肩膀，却被一只白皙的小手轻易捏碎。 “垣谷，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为了我们的后代——！！” 失去双臂的桑名，绷紧了全身的肌肉，用躯体把蓝发少女死死的压在地板上。 轰隆——！ 被黑客程序入侵的人造卫星，在大家都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改变了自身的轨道，然后准确撞击在酒店外围的过道上。 “为了我们的后代……！！” 桑名和蓝发少女的身体，一瞬间被火球包裹，随后跟过道上的各方尸体，一起从撞击缺口处飞出太空。 垣谷向着桑名的方向举拳致敬，接着关上了身前的气密门。 第七十六章 落日 垣谷雄吾推着手推车快步行走，穿过长长的过道，来到了酒店顶端的总控制室。 他锁上控制室的铁门，再把金发女子从手推车里拖出来，然后扯出对方耳环上的数据线，连接到控制台上。 【身份验证成功。欢迎回来，艾丝黛拉！】 身份认证的对话框消失后，‘旭日’酒店的操作界面，就在巨大的弧形屏幕上快速展开。 “当这座由Ai控制的酒店，从宇宙掉落到海洋里之后，蓝星上的人类就会清楚意识到，Ai并不是可靠的科技产物！” “让它们担任管理者的角色，更是一个错误决定！” 垣谷在控制台上一阵连按，让酒店底部的引擎开始点火。 随着这个漂浮在太空里的庞然大物，慢慢改变了倾斜角度，它的运行轨道也快速产生变化。 环绕星球飞行的酒店，渐渐缩短了跟蓝星的距离。 从大屏幕上的预测画面来看，这座酒店最终会被蓝星的引力拉扯住，然后坠落到太平洋上。 “最后的工作是……开启避难诱导程式。” “这样一来，我们‘托瓦克’的工作，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垣谷用手指数次划动操作界面，最后按下了一个红色按钮。 随后，他就像耗尽了全身力气一样，整个人瘫坐在控制台前面的椅子上。 ‘警告！酒店设施发生了不可逆转的严重错误！’ ‘请各位旅客，听从员工的指示，去周围的救生艇避难！’ 听着四处响起的刺耳警报声，垣谷回想起了，他们这次把‘旭日’酒店丢向太平洋的行动。 “明明我们的金主，早已用金钱打通了内部关系。但为什么‘托瓦克’的二十多个同伴，最后却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呢……” 垣谷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这样的问题。 轰——！轰——！ 他的疑问，还没有找到答案，但控制室的铁门上，却突然响起了猛烈的撞击声。 厚重的铁门，有如被破城锤不断轰击的城门那样，快速向内部塌陷。 没过多久，完全变形的铁门，就‘哐当’一下飞出，落在了垣谷的身边。 “垣谷先生，如果你这么做，就不仅仅是我和你们‘托瓦克’之间的恩怨，而是变成人类和Ai之间的矛盾了。” 衣服破破烂烂，仿生皮肤和肌肉都伤痕累累，身上还冒着电火花和‘蓝血’的蓝发少女，犹如一尊魔神一样站在控制室门口，不断散发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荼蘼，你居然还活着……！？” 垣谷终于找到了之前那个问题的答案。 不过，他也很清楚究竟是谁，让这个平时像绵羊一样温顺的少女，变成了让‘托瓦克’全员所畏惧的恶魔。 “……活着？” “垣谷先生，从你口中听到这个词，我实在是感到意外。” “我还以为，把仿生人有如畜生一样屠杀的‘托瓦克’，从来不会认为仿生人跟人类一样，配得上‘活着’这个概念！” 蓝发少女一步一步的走进控制室，在地板上洒下了一滴一滴的蓝色液体。 “这不是没办法吗……！！你们Ai实在是太优秀了！！” “我拼尽自己的一切，好不容易才站上了尼亚乐园的主舞台，后来却被仿生人轻易取代！！” “我的女儿们，即将要进入中学！！但在如今的就业环境里，无论她们将来选择什么职业，最后都还是会被Ai抢走工作的！！” “只要让这个世界意识到，Ai并不可靠，大家就会限制Ai的使用，然后重新把工作交给人类！！” “作为一个父亲，我能做到的，就是为我的女儿们，还有其他人类，创造一个属于人类的未来啊！！” 退无可退的垣谷，终于也豁了出去。 他从椅子上站起，向着慢慢走过来的蓝发少女大声嘶吼。 “垣谷先生，我能理解你们‘托瓦克’的做法。” “但作为认识十五年的老朋友，我想知道，我们埃里森一家的性命，还有之前被你们所毁坏的Ai，对于人类来说都是毫无价值的吗？” “尽管我们有着人类的外表，从来都是全心全意的服务着人类，但始终还是逃不过，被人类当作物品一样随意毁掉的命运吗？” 蓝发少女在垣谷的面前站定，然后用没有起伏的声调，说出了她的疑问。 “……没错！！即使你们表现得再像人类，但也是程式模拟出来的效果！！” “Ai也好，仿生人也好，都只是没有‘心’的人造物啊！！” 跟蓝发少女和歌姬少女相处了十几年后，垣谷自然意识到Ai的行为，不仅仅是‘程序设定’这几个字就能简单概括的。 不过，一旦承认了Ai的‘人性’，那他就不得不面对，‘托瓦克’毁灭Ai的行动，其实就是一次次的屠杀，而不是单纯的破坏行为。 于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朝蓝发少女咆哮。 轰——！ 下一秒钟，垣谷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蓝发少女单手举起，随后用力按在了墙壁上。 数个固定用的支架，被对方连续掰弯，接着像拘束具那样，由上至下紧紧的压在了他的身上。 “垣谷先生，你们‘托瓦克’代表人类，所传达给我们Ai的信息，我已经清晰的接收到了。” “当年松本跟我说过，Ai和人类将会有一场不死不休的战争，但我始终都是半信半疑的。” 蓝发少女固定住垣谷的身体后，再次走到控制台前，在操作面板上不停划动着。 “嗯，正如你所说的那样，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就像垣谷先生要守护自己的女儿那样，为了保护身边的同伴，我们Ai也只能战斗至最后一个个体。” 卡在墙壁上的垣谷看见，‘旭日’酒店再次改变了运行轨道。 从屏幕上的预测轨迹来看，这个巨大的铁疙瘩，最终将会落在岛国首都的头顶。 “既然Ai与人类的对立，已经不可避免，最后也只会发展成全面冲突。那不如让这场战争，来得更早一些吧。” “在冲突已成事实的情况下，起码不会再有像埃里森先生那样的人类，还有露克莱尔那样的Ai，还幻想着Ai与人类和平共处，紧密合作，最后却被人类无情杀害了。” 屏幕上快速滚动的数据，计算出在‘旭日’酒店的撞击下，岛国的首都区，即将会出现超过千万的伤亡数字。 “不要……请不要这样做……” 垣谷数次张口。但在钢架压迫着喉咙的情况下，他只是发出了一阵阵无意义的‘咯咯’声。 他没有放弃，继续拼命的扭动着身躯。 因为他的妻子和女儿，就属于屏幕上那一个个跳动的数字。 但无论垣谷怎么挣扎，他都无法推开，身上那一根根手臂粗细的钢管。 因此，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已经被蓝星重力捕捉到的‘旭日’酒店，落向了蓝发少女所设定的位置。 “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吗……” 在钢管的压迫下，消耗了大量体力的垣谷，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模糊。 他想起来，由于他当年向仿生人所释放出的善意，让蓝发少女和歌姬少女，把他从火场里救了出来。 但他对埃里森一家所行使的恶意，却导致蓝发少女，把这座堪比小行星的酒店，直接砸在了他妻女的头上。 归根结底，无论是善与恶的结果，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艾丝黛拉！？……这怎么可能！？” 蓝发少女的惊叫，一下子唤回了垣谷即将远去的意识。 他定眼一看，只见脖子上没有亮着圆灯的金发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我能听见你们的声音，但却无法移动身体，也不能睁开眼睛。” “但在听到你跟垣谷先生的对话后，我觉得如果自己再不做些什么，那荼蘼你就会酿成无法挽救的大错……” “于是，我拼命用自己的意识，让自己的身体动起来，最后终于站在了这里！” 金发女子一边解释，一边走向了满脸惊愕的蓝发少女。 她把脑袋向后一仰，然后对准蓝发少女的额头全力撞出。 当——！ 在清脆的碰撞声中，蓝发少女全身一软，倒在了控制室的地板上。 “垣谷先生，虽然现在已经无法改变‘旭日’的下降轨道。” “但我还是可以，把整座酒店解体成无数个细小区域，让它们各自在大气层里摩擦燃尽。” “只可惜，这是只能在控制室里完成的操作。这样一来，我就无法跟你们一起回到蓝星了……” “但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因为这是我的‘使命’啊！” 金发女子把蓝发少女的身体，塞进了一个熟悉的逃生舱里，然后再从墙壁上放下垣谷，把他扶进了另一个逃生舱。 她挂着惋惜的神情，深深的看了一眼玻璃舱里面的两人，接着用力按下了舱门旁边的按钮。 高速移动的逃生舱，把垣谷和蓝发少女，送进了一艘只坐得下五个人的小型救生艇中。 嗤——！ 救生艇的推进器快速点火，随后从外壁上弹射而出。 “艾丝黛拉——！！” 躺在垣谷旁边的蓝发少女，忽然苏醒了过来。 她没有再管身后的垣谷，只是趴在救生艇的玻璃观察窗上，对着控制室里金发女子大叫。 “荼蘼一直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所以就连我这个姐姐，也忍不住想要依赖你呢！” “但是，我却忘记了，即使是再随和的人，也会有钻牛角尖的时候。作为姐姐，我没有给予你适当的指引，这的确是我的疏忽……” 金发女子的声音，从救生艇的扬声器上传了出来。 尽管没有看到对方的脸，但垣谷也能从对方那温柔的声音里，想象出她此刻抱歉微笑的样子。 “艾丝黛拉……！” “荼蘼，我不是要你去原谅，‘托瓦克’的所作所为。但我们的父亲，总是期待Ai能跟人类紧密合作，为人类的未来带来希望，而不是想看到Ai让人类绝望。” “艾丝黛拉……！” “同为父亲的女儿，我不希望你忘记了埃里森先生的教诲！” “艾丝黛拉……！” “从今之后，埃里森家族，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但如果是荼蘼的话，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到父亲所期待的事情！” 作为埃里森的机器人家族里面，最年长的大姐姐，金发女子认真的说出了，她最后的嘱咐。 不过，把脸紧贴在玻璃窗上的蓝发少女，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喊着对方的名字。 “回想起来，我在刚加入埃里森家的日子里，还曾经想要追随薇薇的脚步，去当一个歌姬呢！” “那时候，父亲特意找人，给我创作了一首，叫做《ensembleforpolaris》的歌曲。” “我是有好好练习过这首歌啦！但由于各种原因，却一直没有在大家面前演唱过……” “虽然离荼蘼的生日，还有好几个月，但在这个时候，我也只能把这首歌，提早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你啦！” “我肯定是没有薇薇的唱功那么好……所以请荼蘼你不要嫌弃哦！” 用严肃的声音，说完最重要的事情后，金发女子聊起了，只有她和埃里森才知道的事情。 ‘很久以前，每当人们迷失方向’ ‘就会去寻找那颗闪亮的北极星’ ‘抬头望着夜空前行，眼泪就不会沾湿脸庞’ …… 在金发女子那温婉的清唱中，硕大的宇宙建筑，犹如受到撞击的乐高积木一样，一圈一圈的从内部开始解体，再分散成一个个不规则的小方块。 控制室所在的球形舱体，跟随着其他方块碎片，快速落入了蓝星的大气层，随即拖出一道道亮橘色的长长尾焰。 受到大气层的摩擦影响，金发女子的歌声，开始变得断断续续。 “……荼蘼，还记得十五年前，我跟你说过，只要保持笑容，那好事就自然会发生的！” “正是你当年的那个笑容，帮相川先生赢得选举，然后才有了之后的‘旭日’酒店！” “作为你那不争气的姐姐，我最后能教给你的东西，就只有我那引以为傲的笑容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请你先忘掉不高兴的事情，再回忆起我们一家人温馨相处的日子，然后在脸上挂上最温暖的微笑吧！” 曲终之后，扬声器里再次响起了，金发女子那已经有点变调的电子音，还有旁边不断传来的爆炸声。 “……只要保持笑容，就能再次见到艾丝黛拉吗？” “嗯，可以哦！我跟其他弟弟妹妹，都会化作宇宙里的繁星，在天空上一直守望着荼蘼的！” 趴在观察窗上的蓝发少女，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之时，金发女子的声音，已经不再从扬声器里传出。 在耀眼的强光中，加热至通红的球形舱体，无声的爆炸散开，化作了一大片零散的碎片，在大气层上湮灭掉了最后的痕迹。 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使救生艇不受控制的一阵剧烈晃动。 一头撞在厚玻璃上的蓝发少女，从额头上渗出了蓝色的血液。 流淌的‘蓝血’，先是汇聚到她的眼眶里，再拉成细线，从她的眼角翻滚而下，滴落在救生艇的地板上。 此情此景，就像是没有哭泣机能的仿生人少女，为失去了最后一个家人，而伤心落泪的样子。 看着蓝发少女愣愣盯着窗外的身影，垣谷不由得开始认真思考，‘托瓦克’跟Ai，是不是还有不一样的相处方式。 第七十七章 新时代 “啊——” 不断调整着自己声音的歌姬少女，走过了长长的过道。 听着前方传来的欢呼声，变得越来越响亮，她信心十足的打了个指响，把散落的几缕秀发甩到脑后，然后快步跑向了尼亚乐园的主舞台。 ‘Asyoulikemypleasure……！’ 数十盏镭射灯，一瞬间把偌大的舞台点亮，随后一下子汇聚在歌姬少女的身上。 她那简洁且成熟的演出服，还有自信又爽朗的面容，马上就成为了观众们焦点。 ‘我生来只会寻找光明’ ‘牵绊，就像蛛丝一碰就断’ ‘由使命萌生的幸福感’ …… 就像倾诉一样，她闭上眼睛，单手抚胸，唱出了以‘歌姬Ai’为视角，少女不断追寻自己使命的故事。 ‘因为有你，我愿意为世界’ ‘献上感谢，与充满宇宙的花束’ …… 众所周知，歌姬少女的故事，是从跟另一个蓝发少女相遇之后，才真正开始的。 那个熟悉的音乐人，在专门为她谱写的歌词中，也很好的印证了这一点。 ‘无论宿命，还是命运，全部都尽情闪耀吧’ ‘享受着守护笑容和快乐的喜悦’ …… 唱至激昂部分，歌姬少女想起了在唱歌之外，自己至今为止战斗的理由，然后把手臂在身前用力一挥。 受到她歌声里的坚定决心所感染，观众们更加卖力的跟着节奏，兴奋的挥舞着手里的荧光棒，在台下带起了一片又一片的蓝色浪潮。 一部分情绪高涨的观众，情不自禁的涌向了舞台边缘。 他们一边高声欢呼，一边用力挤压着舞台前的围栏，让站在警戒线上的工作人员，不得不开始跟不受控制的观众们进行角力。 ‘无论憧憬，还是向往’ ‘都会让我更加坚强’ …… 歌姬少女的高跟长靴，在舞台边缘用力一踏，扬起了身后的华丽披风。 清脆的敲击声，还有少女那比灯光更加耀眼的身姿，使躁动的观众们一瞬间站定，接着用迷醉又憧憬的神情，愣愣的看着前方的舞台。 “感谢大家的聆听！” 曲终之后，舞台上的歌姬少女，朝着观众席深深鞠躬。 手拉手筑起人墙的工作人员们，终于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荼蘼小姐，请问你对薇薇小姐的演出，有什么感想吗？” 很会带动气氛的主持人，让跟观众互动用的无人机，飞到了某个永远不会缺席的蓝发少女头上。 “嗯，薇薇很可爱。” 蓝发少女贴脸的大特写，出现在了舞台后方的大屏幕上。 只不过，她那完美无瑕的脸庞上，还是一贯的没有什么表情。 “你这个呆瓜！！快去‘阿卡布’更新一下你的词汇量！！” 彷如女王一样掌控全场的歌姬少女，一下子就绷不住英气十足的精致脸庞。 她摘下手套用力一丢，准确击中了某呆瓜的额头。 于是，刚刚站起来的蓝发少女，马上又身不由己的坐回了第一排的座位上。 哈哈哈——！ 歌姬少女那响彻全场的娇嗔，引得观众们哈哈大笑。 “这两个笨Ai，就不能换个地方秀恩爱吗！？” “作为她们的家人，总觉得好难为情啊……” 在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全息电视前方，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五岁的少年，还有跟他一起坐在沙发上的蓝色布偶熊，一起无奈的捂脸叹息。 “使命吗……” 歌声里的某个词语，让身穿小黑猫围裙，长发披散在肩膀上，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荼蘼，忽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她放下手里的汤勺，走到光滑的橱柜面板前，用双手的食指，把脸颊上的肌肉向上一提。 “艾丝黛拉，我怎么都没办法忘掉不开心的事情，所以我还是笑不出呀……” 看着面板里倒映出来的，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荼蘼轻声的自言自语到。 “小呆瓜，又想起十五年前的那件事了？” 刚刚练完舞的薇薇走进厨房，接着从身后抱住了蓝发少女纤细的腰肢。 她明显是听见了对方的话语。 “嗯。薇薇，我是不是应该删掉一些记忆比较好？” “记忆是我们存在的证明，也是造就今天的我们的原因。但如果那段记忆，让你痛苦到演算回路出现错误，那选择逃避也不是坏事……” “……我不会逃避的。自己犯下的错误，一定要好好铭记。” “那你就更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跟你一起去面对的！所以不要再像当年那样，把我排除在外哦！” 仿生人的记忆，不会被时间所消磨。 因此，对于荼蘼来说，十五年前，‘旭日’酒店的坠落，就像昨日发生的事情。 她总是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年她没有改变酒店的轨道，让‘旭日’掉落到岛国上空，那她是不是至少可以，跟自己的最后一个家人，一起回到蓝星呢？ 艾丝黛拉在最后的时刻里，抹去了荼蘼在控制台上的操作痕迹，让后来官方出具的事件报告里，把‘旭日’酒店的坠落，全部归咎于恐怖组织‘托瓦克’。 在大部分影像记录都消失的情况下，官方认定了，‘托瓦克’是导致比尔·埃里森，还有他名下的仿生人死亡的直接责任人。 击毙‘托瓦克’成员的，也只是现场的警备机器人。 由于其他旅客和工作人员疏散及时，上面的两方人员，就是这次事件里仅有的伤亡数字。 不知道为什么，作为‘托瓦克’的唯一幸存者，现在已经成为‘托瓦克’岛国支部首领的垣谷雄吾，从来都没有出来反驳过这份官方报告。 在他的带领下，岛国的‘托瓦克’渐渐变得低调。 没有人知道，这个潜藏在黑暗里的恐怖组织，究竟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还是就此偃旗息鼓。 “对了，做饭的时候，记得把头发绑起来呀！” “还有别让小修等太久了哦！” 薇薇的声音，打断了荼蘼的回忆。 她扯下自己脑袋上的橡皮筋，帮荼蘼把长发扎成了马尾。 “嗯，我知道了。” 荼蘼点了点头，再次拿起了放下的汤勺。 ‘尼亚乐园的主舞台，应该就是歌姬Ai薇薇，迈向世界级巨星的第一站吧？’ ‘我记得刚刚的片段，也是那首流行了好几年的《singmypleasure》，在大家面前初次亮相的时刻！’ …… 当荼蘼端着饭菜，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电视上的两个主持人，正以薇薇在舞台上的身姿作为背景，开始了漫无边际的讨论。 “哼哼，居然还把十年前的陈年旧事拿出来说！” “现在的我，早就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国际巨星了哦！” 换上宽松居家服的薇薇，气场全开的大踏步走进饭厅。 她轻盈的转身一圈，摆出了她在电视上的招牌姿势，然后自豪的打了个指响。 “哎呀，没想当年那个，连斑马线都不知道是什么的Ai，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我真是感到欣慰！” 软绵绵的布偶熊，跳到了薇薇的肩膀上，像老父亲一样拍了拍对方的脑袋。 “松本，我这三十年来的成长，可是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薇薇把布偶熊从肩膀上抓下来，拿在半空不停晃动。 “薇薇，忘恩负义是不对的！” “虽然我有一半时间都在休眠。但如果不是我让你参加‘奇点计划’，那你也不会遇到荼蘼！” 被晃得传感器一直报错的布偶熊，在薇薇面前大叫。 “松本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荼蘼悄悄看了一眼，被甩出残影的布偶熊。 布偶熊在‘旭日’酒店事件后，没有像上次那样，再次休眠到下一个‘奇点’出现的时刻。 第七十九章 三方面谈 “没想到被称作冷酷系帅哥的月见修同学，居然也有傲娇的一面呢！” “薇薇偶尔也会表现出这种别扭的性格。我总是莫名其妙的让她炸毛……” “诶——！？那个女王大人一样的薇薇小姐，竟然也会这样！？实在是无法想象呀！！” “嗯，不过她有时候又会很粘人。修小时候也挺粘我的，但长大后好像就不怎么喜欢我了……” 跟自己的妈妈一起上学，究竟是怎么样的体验？ 反正，这是月见修绝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的事情。 第一节课下课后，荼蘼在学校里的事情，就已经通过社交软件，传遍了整个学校。 结果就是，修所在的班级，变得比校园祭还要热闹。 就连走廊和隔壁的教室里，也挤满了前来围观世界著名Ai的学生们。 早有预谋的校长，把接下来的两节课，改成了荼蘼的公开演讲。 这样一来，修的公开处刑时间，才暂时告一段落。 “……在这个时代里，人类已经从繁复的工作中解放出来，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来规划人生。” “而怎么从看似无限的分枝路线里，选择适合自己的道路，就是各位在高中时期，需要不断尝试，还有认真思考的事情。” 看着个人终端上，荼蘼那条理清晰，并且游刃有余的演讲，学生们这时候才了解到，为什么这个看起来比他们还年轻的少女，已经执掌埃里森企业十几个年头。 “修，我这次过来学校，其实是想趁机处理一下，‘三方面谈’的事情。” 在借来的休息室里，看着修吃完了自己的便当后，荼蘼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所谓的‘三方面谈’，就是学校跟学生，还有对方的监护人一起，讨论学生高中毕业后的打算。 “对不起，妈妈。我知道学校早就给你发了面谈通知，但我实在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思路……” 修挠了挠脑袋，然后移开了视线。 “月见修同学，难道你还没有把东大发给你特别邀请的事情，告诉你的母亲吗？” 修的班主任，还有陪同在旁边的校长，正好在这时候敲门走进来。 “没有……我总觉得，不知道怎么开口。” “妈妈们已经允许我，在人家还没上高中的年纪，就即将从高中里毕业。” “如果连大学的轨迹，都跟普通人相距甚远，那就好像是她们，一直在迁就我的任性一样……” 修更加不敢去面对荼蘼的视线。 他看着窗外的景色，说出了跟年龄不相称的成熟话语。 “修，我知道岛国的社会，很讲究‘合群’这件事。不过，我们家不一样。” “我们月见家，拥有非常丰厚的资源。但我和薇薇，都是带着‘使命’而工作的Ai，不需要做‘使命’之外的事情。因此，只有作为人类的修，才可以充分利用好这些资源。” “修，你可以不断试错，尽情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即使你不停走弯路，最终回到原点也没有关系。因为这是你的选择，还有你的人生。” “要不我也不会在你十岁的时候，就允许你拥有自己的实验室。” “作为家人，我和薇薇能够做到的，就是永远在你的后方支持你，同时在你迷惘的时候给予你指引。” 荼蘼按着修的肩膀，让对方的视线不得不移回到自己脸上，然后一字一句的认真说到。 ‘旭日’酒店坠落后，作为埃里森家族里的最后一人，荼蘼继承了整个家族的所有财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在‘旭日’事件前的五年时间里，就已经代替埃里森，把埃里森企业打理得整整有条。 在埃里森逝世后，埃里森企业的董事会，居然一致推举她，出任Ceo这个职位。 顺带一提，‘埃里森企业’这个名字，虽然听起来就像百年前的小家庭作坊。 但实际上，这不光是一个垄断了大半个蓝星能源业的巨头，同时还是在各行各业上开枝散叶的庞然大物。 仿生人所必不可少的‘蓝血’，就是埃里森企业的产物。 因此，就连在Ai行业里首屈一指的ogC公司，也要对埃里森企业唯马首是瞻。 而荼蘼在‘旭日’事件后的十五年里，就是一直在管理，这个规模如此庞大的集团企业。 继承了埃里森投资眼光的她，每年使埃里森遗留下来的家产不断增值。 事到如今，荼蘼或许反过来，需要那些权威的财富排行机构，帮她统计自己究竟有多少财产。 “月见修同学，老实说，当初你选择在我们学校就读，我觉得挺意外的。毕竟我们不是偏差值很高的学校。” “但后来我才明白，像你这样的天才，在哪里都是会大放异彩的。” “你选择我们，或许只是像今天的月见小姐一样，想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吧！” “所以我觉得，即使是再夸张的事情，你也是可以照实说出来的。你母亲肯定能体谅你！” 校长在修的身边坐下，语重深长的说到。 “就是因为妈妈们一直都很体谅我，我才不好意思要求太多啊……” “不过，我也有不能妥协的事情！” 修深深的吸了一口，似乎已经下定决心。 “妈妈，东大那边跟我说，只要协助他们完成一个为期三年的研究项目，就直接把博士学位颁发给我！” “那个项目，就是去年我发表的那篇论文的实践验证！” 修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口气说出了大学那边的事情，然后一脸紧张的看着荼蘼。 “《关于人类意识数据化的可行性》的实验？” “修，我能问一下，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情吗？” “我不是在指责你什么，只是好奇你的动机。” 荼蘼跟同样疑惑的校长与班主任互相对望一眼，接着问出了大家所想的问题。 “在之前的校园生活里，我发现人类的生存方式，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 “我们花费十几年，来学习不知道能不能用上的知识，其中还夹杂着各种无用的社交……” “我很羡慕Ai，随时可以从‘阿卡布’里获取需要的数据。还能通过程式的对接，高效而纯粹的互相合作，朝着同一个目标全速前进！” “只要我能把自己的意识，上传到仿生人的身上，那我就可以成为Ai，然后追随妈妈们的脚步！” “而且，如果人类随时可以转变成Ai的一份子，那就不会再有肤浅的人，还拿出‘Ai究竟有没有心’这种愚蠢的问题来讨论！” “Ai和人类，本来就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修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他那激昂的话语，还有背靠着太阳的耀眼身影，让班主任和校长惊讶得合不拢嘴。 但坐在他面前的荼蘼，却是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修，我和薇薇的现状，可能让你对Ai，产生了某种误解……” “呀——！！” 荼蘼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走廊上的尖叫声所打断。 休息室里的四个人，循着叫声冲出走廊，只见一个作教师打扮的男性仿生人，把菜刀架在了一个女学生的脖子上。 数个守备在学校各个楼层的警备机器人，在发现这边的骚动后，连忙飞奔过来。 “不要过来！！要不我就跟她一起，从这里跳下去！！” 看见拿着电击警棍的警备机器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仿生人拉着女生倒退到露台上，然后一边挥舞着手里的刀子，一边朝人群大喊。 “老师，我是不可能跟你私奔的！” “请你不要继续做这种傻事了！要不他们会把你报废的！！” 被挟持的女学生，反而转过头，去劝说身后的仿生人。 “但你不是说过喜欢我，要我们一起放弃老师与学生的身份，然后在别的地方，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吗？！” 仿生人越发激动。 他手里不停挥舞的菜刀，一不小心就在女生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老师，那时候我刚跟男朋友分手，情绪有点不稳定。” “正好你过来安慰我，所以我才暂时把你当作依靠，还赌气的提出了交往的请求。” “不过昨晚，我已经跟男朋友复合了啊！” 女学生的话语，让围观的众人，初步了解到这次事件的原由。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你对我的爱，全部都是假的吗！？” “我仔细研究过，我们每天晚上的聊天记录。那明明是只有情侣之间，才会进行的对话啊！！” 仿生人手里的菜刀，‘哐当’一声掉到了地面上。 他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女生，仿佛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 “老师，如果你连这种事情都需要研究，就说明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你表现得温柔如水，彬彬有礼，但那也只是程序设定的效果！” “你们这些造型精美的仿生人，就跟手游里那些帅气的男性角色，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啊！！” 女学生的话语，让仿生人脖子上的圆灯，一瞬间变成了深红色，然后开始快速闪烁。 他脸上挂着绝望与不敢相信的神色，开始往后倒退。 当脚跟触及身后的护栏之际，仿生人的双腿用力一蹬，带着女生翻出护栏，从八层高的露台上直接摔了下去。 “让开！” 眼看情势不对的时候，荼蘼就已经冲向不远处的窗台。 她全身缩成一团，一下子撞碎了玻璃窗，从窗台上飞跃而下。 男性仿生人与女学生那快速下坠的身体，正好撞在了下一层露台的栏杆上，让抱在一起的两人一瞬间分开。 女学生伸手抓住了突出的屋檐，但她却没有拉住自己身体的力气。 不过，就是这一个下意识的自救行为，为荼蘼争取到了救援的时间。 以抛物线之势落下的蓝发少女，一手揽住了半空中的女学生，再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四楼窗户的边缘。 稳住身子后，她抱着女学生往后一荡，然后利用惯性把两人往前一甩，最后‘哗啦’一下撞进了三楼的窗户里。 平稳落地后，荼蘼回头一看，只见由于半秒之差，而无法救下的男性仿生人，已经躺在了一大滩蓝色的浓稠液体里。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四肢和脖子扭曲至诡异角度的仿生人，用变调的电子音，说出了他最后的话语。 随后，他脖子上的圆灯快速黯淡了下来。 Ai蓄意伤人的事情，迅速惊动了仿生人的制造商ogC公司。 当地的警察还没有赶到之际，一辆印有ogC标志的飞行汽车，就已经在荼蘼的汽车旁边降落。 “月见小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在数个快步走进学校的ogC员工之中，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男子，一眼就认出了正在安抚女学生的蓝发少女。 “冴木博士，看来你们很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ogC的工作人员，在听取事件简报后，甚至连现场调查都不做，就把男性仿生人的尸体直接搬上汽车，荼蘼用肯定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被最重要的合作伙伴，看到如此难堪的情景，我们ogC公司难辞其咎。” “对于这次事故的原因，我的确是有点头绪。但不方便在这里说……” 被称作冴木的年轻男子，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能让我和我的孩子，听一下个中缘由吗？” “这个任性的请求，跟埃里森企业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想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让修了解一下Ai的真实情况。” 荼蘼用目光扫了扫自己的飞行汽车，再看了一眼身前的冴木。 后者无奈的轻轻叹气，然后跟荼蘼和修一起，钻进了汽车的车厢。 第八十章 计划未来 “修，这一位是ogC研发部的冴木达也博士。” “冴木博士，他是我的儿子，月见修。” 某个僻静的高档咖啡店里，荼蘼和修，还有冴木达也，分别坐在桌子的两侧，然后由荼蘼开始互相介绍。 “修……嗯，为了区分你跟月见小姐，不介意我这么称呼你吧？” “我读过你那篇《关于人类意识数据化的可行性》的论文。倒不如说，这篇文章在Ai业界里很有名呢！” “听说东大那边，还直接向你抛出博士学位，让你参加他们的研究？” 修还没有开口，举止温文尔雅的冴木博士，已经主动聊起了修的光荣事迹。 “冴木博士，不瞒你说，这次我厚着脸皮，来打探你们ogC的内部消息，就因为东大对修的邀请。” “可能是因为修一直跟我和薇薇，这两个特别的仿生人在一起生活，让他对Ai产生了一些误会。” “所以我希望，由业界权威的你来亲口告诉他，Ai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荼蘼为冴木博士和修点了一些饮品和小食，然后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好吧！既然是月见小姐的请求，我没理由拒绝。” 冴木博士喝了一口温度适中的咖啡，接着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椅背上。 “修，或许在你的眼中，今天的意外是作为教师的仿生人，被所爱的女学生背叛，从而做出了类似殉情的行为。” “但事实上，那只是仿生人的人格系统，出现了某种故障，导致仿生人做出了被禁止的主动伤人行为。” “要理解发生这种情况的原因，你首先要知道，Ai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冴木博士双手交叠在身前，开始讲述一个很长的故事。 “对于第一和第二代仿生人，我们ogC公司，只是赋予了它们各种‘使命’，还有笼统的性格模板。” “这样做的结果是，仿生人的工作能力很优秀，跟人类的关系却处理得一塌糊涂。” “由于仿生人没有展现出足够的‘人性’，导致它们被人类像‘工具’一样，随意的丢弃与毁坏。” “特别是在那段人类与Ai紧张对立的日子里，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机器人，被‘托瓦克’带领的人类恶意破坏。” “那时候，为了挽救这种局面，ogC为每个仿生人，紧急写入了各种虚拟人格。” “所谓的虚拟人格，其实就是用‘阿卡布’收集回来的数据，还原出各类型人的行为模式，再让Ai加以模仿。” “虚拟人格的广泛应用，是一个成功的策略。仿生人跟人类越来越相似的行为，激发了大家的同理心，从而减少了人类对Ai的破坏。” “但这样的做法，也为今天的意外埋下伏笔。” 说到这里，冴木博士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一个完整的虚拟人格里，自然是不可能只有好的一面，而没有阴暗面的。” “只不过，为了让仿生人以最完美的形象，呈现在大家的面前，我们为仿生人的演算回路施加了大量限制，不让Ai去消极的思考，从而达到消除负面情绪的目的。” “所以大家才会看到，仿生人总是表现得积极又阳光。它们温柔的向你微笑，耐心的聆听着你的烦恼。” “但这种做法，却导致Ai像戴着面具生活的人类一样，会不断产生压力。当无处释放的压力，累积到一定程度，Ai就会做出自残，甚至是伤害他人的行动。” “没错，就像是情绪崩溃的人类那样……” “今天那个教师型仿生人，应该就是经历了这种情况。女学生的背叛，让它的压力指数一下子达到阈值，然后想要毁掉让它产生压力的根源。” 在冴木博士的苦笑中，事情的前因后果，终于浮出水面。 “难道你们没有办法，阻止这种情况发生吗？！” 修忍不住开口发问。 “为了减缓压力的积累，我们采取了两种做法。” “首先，对从事容易产生压力的工作的Ai，我们会定期重置它们的记忆，让它们的压力清零。” “……忘掉一切，就不会再有压力了。是不是很好理解？” 冴木博士想要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有点压抑的气氛。 不经意间，看到荼蘼脖子上的圆灯标记后，他又发现这个玩笑有点冒犯。 “这样做实在是太残忍了……！！” 修把手里的果汁杯，捏得咯咯作响。 “另一种做法就是，我们让‘阿卡布’，定期在每个仿生人的记忆档案里，添加一些快乐的虚构记忆。” “不愉快的记忆，能让Ai产生压力。所以反过来，快乐的记忆，也能减轻Ai的压力负担。” 冴木博士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冴木博士，在我的印象中，‘阿卡布’好像从来没有，为我和薇薇添加过任何虚假的记忆？” 荼蘼忽然加入了冴木博士和修的讨论。 “嗯，月见小姐说得没错。” “在我们对Ai的研究中，你和薇薇都是被当做特例剔除出去的。” “因此，我们从来没有让‘阿卡布’，介入过你们的一举一动。我们想看看，你们这两个自由发展的Ai，究竟会成长到什么程度！” 冴木博士笑着回答了荼蘼的疑问。 “Ai集合数据库‘阿卡布’，居然负责统筹那么复杂的事情……” “我之前一直以为，它单纯只是一个存放资料的地方。” “现在看来，它还充当了近百亿个Ai的‘减压阀’角色呀……” 修若有所思的说到。 “从本质上来说，它的确只是一个纯粹的数据库。” “‘阿卡布’从来没有加载过任何人格资料，甚至连最基础的性格模板也没有安装，所以不会产生压力，也不会出错。” “它就像早年的电脑程式那样，一贯以最理性的方式，来进行各种演算。” “正因为它足够可靠，我们赋予了这个诞生于五十年前的Ai始祖，一个重要的使命。” “‘阿卡布’的使命是，‘汇总Ai收集到的各种数据，为这个世界演算出最合适的发展路线’。人类各国的重要决策，都会参考‘阿卡布’的演算结果。” “帮Ai们舒缓压力的事情，也包含在‘阿卡布’的使命里。因为在它的认知中，Ai是这个世界里不可缺少的重要部分。” 冴木博士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一直默默为所有Ai，做好幕后工作的重要数据库。 “……原来如此！” 修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眼看午饭时间即将结束，荼蘼让自动驾驶的飞行汽车，先把修送回学校。 她跟冴木博士，继续在咖啡店里，聊了一些工作方面的事情。 当修参加完自习，再乘电车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他在玄关处的衣帽间换好居家服后，走进了宽敞的饭厅。 只见自己的两个妈妈，还有一只蓝色布偶熊，已经静静的坐在了餐桌的一侧。 “我……我回来了！” 修有点心虚的，向自己的家人打起招呼。 “修，你先吃饭吧。然后我们一家人，需要好好的聊一下。” 荼蘼从恒温箱里，拿出准备好的晚饭，摆在了修的位置上。 “我知道了……！” 很清楚自己逃不过这一关的修，硬着头皮在餐桌前坐下。 “修，我把你高中毕业后想做的事情，都告诉薇薇和松本了。” “在告诉你，我们的决定之前，我想再确认一遍。” “即使你已经清楚了解，Ai现在的人性化表现，只是ogC公司刻意营造出来的美好假象。成为Ai后，还会受到‘压力’等多种因素的制约。你还是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吗？” 晚饭时间后，荼蘼收拾干净餐桌，接着用严肃的声音，问出了今晚的关键问题。 “我……” 修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他一口气喝干净了杯子里的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小学到中学时期，我的同学们，在知道我是被Ai收养的孩子后，总是有意无意的疏远我。” “我知道，他们并不是真的有什么恶意。他们只是不理解Ai，从而觉得我跟他们是不一样的存在……” 修缓缓的说出了，他一直不敢告诉自己家人的事情。 “修，对不起……或许十五年前，我们应该让一个人类家庭来收养你的。” 荼蘼和薇薇一起内疚的低下了头。 “不！我不是在责怪妈妈们！！” “如果不是在这个家庭长大，我怎么可能有今天的成绩，然后被东大看中！” “我只是想说，这段经历，就是使我开始认真思考，人类与Ai之间的关系的契机！” 看见两人产生误会，修立刻高声更正。 “如果人类也有‘使命’这种东西，那我今生的‘使命’，就是要让大家看到，人类是有可以转化成Ai的可能性，从而消除人类与Ai之间的隔阂！！” “这才是我发表那篇论文的真正目的！！” “只要人类和Ai不分彼此，那就不会再有人质疑，荼蘼妈妈和薇薇妈妈之间的感情了！！” 修在内心积压了十多年的情感，在此刻完全爆发了出来。 “修，我觉得你的理想，实在是非常耀眼……！” “谢谢你如此为我和薇薇着想。” 荼蘼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孩子，仿佛要重新认识他一样。 “不愧是我们的孩子呢，小修！你就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吧！” “三十年前，我还在烦恼，怎么像人类一样用心歌唱。没想到三十年后，我的孩子居然要，成为像我们那样的Ai呢！” 薇薇用力揉了揉修的头发，一脸感慨的说到。 “这个世界的你，竟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真是让我感到非常惊讶！” “但正如荼蘼和薇薇所说，这是你的人生，我也无权干预你的选择！” 布偶熊抱起双手，老成的不断点头。 “……难道妈妈们和松本，都不反对我的决定吗！？” 一脸忐忑的修，只在大家的脸上读到了赞许，于是开始大胆猜测。 “修，为什么你觉得，我们会反对你的决定？” “我不是说过，我们一直会在你的身后支持你吗？” 荼蘼的脑袋轻轻一歪，疑惑的问到。 “呃……因为我这个想法，有点惊世骇俗？” 修用手指刮了刮脸颊，目光飘忽的回答。 “嗯，你说得没错。” “虽然你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理论框架，但在实际操作上，还是会有很多未知的危险。” “所以我们的决定就是，由我跟你一起去东大，监管你们的研究项目。” “以我现在的能量，甚至能调动比整个东大更加充足的算力，来不断评估试验中将会遇到的风险。这样一来，才能保证你们的研究，在最安全的环境里进行。” “即使修再讨厌跟我在一起，但这也是作为妈妈，所不能妥协的事情！” “不用担心我的工作。只要有网络，我就能处理埃里森企业那边的事务。” 荼蘼帮修整理好，被薇薇揉乱的头发，然后近距离盯着对方的脸，一字一句的认真说到。 “我，我知道了啦！！不要总凑过来啊！！” 满脸通红的修，不得不接受了继续跟妈妈一起上学的未来。 第八十一章 另一项研究 三年后。 “修二，麻烦你过来分析一下我的舞蹈吧！总觉得动作之间有一点不连贯！” “好的，我来了！” 月见家的舞蹈室里，一个高大帅气的年轻男性仿生人，帮薇薇录下了一段五分钟的舞蹈，然后开始运行纠错程式。 “薇薇小姐，你的动力系统输出功率，似乎有点不稳定，因此导致动作开始变形。” “不过，这是初代仿生人常见的问题。毕竟你们的动力输出，比后几代仿生人都高出许多，因此部件的寿命会相对短一些！” “只要做一个简单的维护，更换一下老化的部件，就能轻易解决这个问题！” 一个个写满数据的提示框，不停在男性仿生人的视觉界面上跳动。 他让所有数据汇总之后，把结果告诉了薇薇。 “哦，这样啊！谢谢了，修二！” “不不，能为薇薇小姐服务，是我的荣幸！” 面对薇薇的感谢，叫做修二的仿生人，有如无可挑剔的管家一样躬身还礼。 “不光是修……就连修二，都是跟薇薇相处得比较好呀……” “修小时候，明明对我们两个妈妈的态度都是一样的……” 身穿小黑猫围裙的荼蘼，悄悄趴在门边暗中观察。 看着舞蹈室里欢快交谈的两人，她有点不甘心的小声嘀咕。 “请不要这样想，荼蘼小姐！” “其实修只是觉得，荼蘼小姐你比他身边的女孩子都漂亮，所以跟你相处的时候，才有点害羞而已！” “众所周知，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心思是很复杂的！” 收音能力很出色的修二，在听见荼蘼的话语后，主动转头为对方作解释。 “系统命令：强制休眠！！” 一个跟修二几乎一模一样的年轻男子，突然冲到舞蹈室的门口，对着里面的仿生人大吼。 【命令接受。】 叫做修二的仿生人作出回应后，就站在原地垂下脑袋，脖子上的圆灯快速熄灭。 “原来修并不是讨厌我……忽然有点开心呢。” 荼蘼拿起纸巾，擦干净了修嘴角上沾着的酱汁。 她左手按在胸口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挂上了小确幸的笑容。 “别……别听那家伙乱说！！我才不是那样想的！！” 脸红耳赤的修，下意识的移开了目光。 “但你们不是有着相同的记忆吗？” 荼蘼说出的话语，让修下意识用飘忽的目光，开始寻找逃跑的路线。 月见修的意识数据化研究项目，以失败告终。 他只是成功的把自己的记忆，上传到仿生人的储存器里，却没有实现意识的转移。 只有记忆，却没有自我意识的仿生人，在不装载虚拟人格的前提下，甚至连启动都做不到。 从结果来说，修只是让那个被命名为‘修二’的普通仿生人，拥有了他的记忆数据。 “看来我还是把这家伙，送去垃圾场报废算了！” 修最后放弃了逃跑的打算。 他盯着舞蹈室里的仿生人，咬牙切齿的说到。 “不要啦！我觉得修二挺好的！” “而且，只要我们想了解修的小秘密，都可以直接问他！那样我和荼蘼就不用总是在烦恼，不知道修究竟在想些什么！” 薇薇拍了拍仿生人的肩膀，让对方的圆灯再次亮起。 “只要是薇薇小姐和荼蘼小姐的问题，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再次抬起头的修二，笑着竖起了大拇指。 “总觉得修二的性格，还有说话的方式，跟松本有点相似呢。” “修二，为什么修要给你选择这样的虚拟人格？” 荼蘼无视了，在旁边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的修，直接转头问修二。 “这很简单！闷骚的修，想让自己变得像松本那样开朗健谈，所以才让我变成了这个样子！” 修二毫不犹豫的，出卖了自己制造者的内心想法。 “呜……够了！！我不想再研究什么意识数据化了！！” “我要删掉所有的研究资料！！包括这个话多的修二！！” 被公开处刑的修，双手抱头猛甩脑袋，在宽敞的过道上放声大叫。 “修，不要轻易放弃。” “光是你研究出来的那套，可以读取记忆的设备，就已经让无数文娱创作者，还有医疗工作者为之疯狂。” “大家都在期待着，你下一阶段的成果哦。” 荼蘼不停安慰着抓狂的修，让对方渐渐冷静下来。 “而且，ogC公司早就尝试过，把一个仿生人的记忆与虚拟人格，复制到另一个仿生人身上。结果却无法得到，另一个完全一样的仿生人。” “所以我不是在研究刚开始的时候，就给你打过预防针，指出只有记忆，是不能诞生出自我意识的吗？” “上辈子，千束跟我说过，只有不断的亲自做选择，才能变成真正的‘自己’。” 荼蘼把修拉到餐桌前坐下，再把凉掉的饭菜拿去加热。 “我……我知道啦！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不可能在三年里就取得成果的！” “就是修二那家伙太可恶了！我要好好修改他的虚拟人格！！” 修一边喝着果汁，一边看着不远处的修二生闷气。 “等等！！你给我等等！！” “荼蘼，你是不是在不经意间，说出了很重要的事情！？” “那件事情甚至重要到，我的演算回路在不停的产生逻辑冲突！！” “‘上辈子’这个词，究竟是什么意思！！” 小小的蓝色布偶熊，突然跳到餐桌上，对着蓝发少女的背影放声大叫。 “我上辈子是个人类呀。” “这件事，我没跟你们说过吗？” 荼蘼捧着饭菜走回餐桌，一脸疑惑的反问到。 “嗯……好像真的忘记说了。” “总觉得，我们已经相处那么久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说不说都没什么所谓。” “简单来说，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我，死后化作灵魂，依附在了这个仿生人的身体上。” 荼蘼快速搜索了一遍自己的记忆，发现三十多年以来，她一直没有说出这件事。 于是，她就把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事情，简要的概括了出来。 “没所谓！？” “你这个呆瓜，究竟知不知你说出来的事情，可以颠覆我记忆体里面的大部分知识！！” “……我明白了！！原来你才是这个世界里，最大的那个‘奇点’！！” “怪不得这个世界的发展，跟我记忆中的历史相差这么远！！” 布偶熊一下子跳到荼蘼的头上，在某呆瓜的脑袋上又蹦又跳，不停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松本，别张嘴闭嘴都是什么‘奇点’！” “如果你敢欺负荼蘼，我就把你的记忆体，从布偶熊身上拔出来，再塞进智能马桶里！” “正如荼蘼所说，她上辈子是什么都无所谓！” “我们都已经相处了三十多年了！我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改变对她的看法！” 薇薇抓起荼蘼脑袋上的布偶熊，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卫生间。 “……呆瓜，你上辈子就是这么呆的吗？” 走到一半，她忽然转身发问。 “嗯，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荼蘼老实的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妈妈本身就是意识数据化的成功案例吗！？而且是在三十多年前就做到了！？” 修两眼放光的兴奋大叫。 “嗯。虽然不知道是谁，还有是怎么样把我变成Ai的。但从结果上来看，我的确就是意识数据化的产物。” 荼蘼仔细思考了一会，然后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太好了！！我又充满动力了！！” 紧紧握着拳头的修，马上就要冲向自己的实验室。 “修，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受到你的启发，我在三年前，跟冴木达也博士合作，启动了另一个研究项目。” “这项研究的目的，跟你的‘意识数据化’试验一样，但方向却完全相反。” 荼蘼的话语，让刚想站起来的修再次坐稳，同时竖起了耳朵。 “为了达成埃里森家族，那个‘Ai要跟人类紧密合作，为人类带来希望’的理想，我跟你一样，一直在思考，怎么让Ai融入人类的社会。” “毕竟埃里森先生说过，只有在Ai变成跟人类对等存在的情况下，两者才有可能紧密合作。” “听到你说出自己的理想后，我就萌生出一个想法。既然人类有机会变成Ai，那Ai是不是也可以变成‘人’呢？” 荼蘼把筷子塞到修的手上，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跟冴木博士多次讨论后，抛开身体不谈，我们认为Ai跟人类的差别，就是Ai缺少了‘学习’与‘互动’的过程。” “虽然修觉得，校园生活没什么意义。但正是这个循序渐进的学习方式，还有跟其他人类的不断接触，才让人类在成长的过程中，形成了独立的自我意识。” “Ai所装载的虚拟人格，只是告诉Ai，在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情，却没有解释这些行为背后的含义。所以Ai没有同理心，不能理解人类的感情。” “Ai一瞬间就可以获得所需要的知识。但在缺少积累过程的情况下，Ai只会生搬硬套这些知识。他们无法像人类那样，做到知识的延展。所以Ai只能完成‘使命’以内的事情。” “以上就是人类一直无法‘尊重’Ai的原因。” “但既然Ai的缺点如此明显，那我们是不是只要弥补这些缺点，就可以让Ai变成跟人类无限接近的存在呢？” 荼蘼一边解释，一边在数据终端上，调出了某座白色巨塔的图片。 “这是ogC的Ai通讯塔‘阿赖耶识’，里面有着这个星球上最强的量子电脑，也是Ai集合数据库‘阿卡布’的所在。” “修，还记得冴木博士说过，‘阿卡布’很擅长为Ai编造虚假记忆吗？” “我们这次的试验，就是利用这一点，为一个没有虚拟人格的Ai，制造了一段成长的记忆。” “我们抽取了大量人类的生活数据，再以毫秒为单位，让这个Ai像人类一样，经历了从出生到高中毕业的全部过程。” “最后，搭载了这个Ai的仿生脑袋，被放进了特别定制的仿生人身体里。” “这个仿生人，可以完全模仿出人类的体温，进食，流汗等特征，在伤心和感动时候还会流泪。” “为了模糊仿生人的身份，我们还特意去掉了脖子上的圆灯标记，甚至用纳米机器，在身体上模拟出成长与衰老的变化。” 荼蘼不断划动着数据终端上的资料，向修介绍到。 “……你们居然在创造人类！！” 听完荼蘼的描述后，修只有一个感想。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创造人类还是Ai……” “我总是忍不住去想，如果这次试验能成功，那我是不是可以把艾丝黛拉和露克莱尔她们，还有埃里森先生，重新以仿生人的方式制作出来呢？” “我的记忆体里清晰的记录了，我们一起生活时候的每一个细节。‘阿卡布’把这些细节加以润色，再编成各人的记忆，是不是就等同于‘复活’呢？” “虽然我很清楚，被复制出来的他们，已经是不一样的人。但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期待着这件事……” 荼蘼低下头，用呢喃一般的声音，说出了这项研究的真正目的。 只不过，在‘旭日’事件时候只是婴儿的修，并不了解她所说的事情。 “妈妈，那台原型机在哪里？！请让我见识一下！！” 身为研究者的修，在压下各种伦理和法律上的担忧后，马上又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这项研究的成果。 “现在已经送到门口了。” “现在！？” 在众人的惊叫声中，一台自动叉车，把一个巨大的金属箱，送进了月见家宽敞的客厅里。 “对了，‘阿卡布’把这个仿生人的成长环境，设定为我们月见家的养女。” “所以请大家记住各种重要的模拟场景，以免日后的对话里，出现严重的割裂感。” 荼蘼把一个个记录了海量影像资料的储存器，分发到大家的手上，然后认真的叮嘱到。 “为什么我不是仿生人……” 看着那个只有优盘大小，但却装载了整整十八年生活记录的储存器，修不由得露出苦笑。 “连我也有啊……” 同样收到储存器的布偶熊，感到有点意外。 “很奇怪吗？松本也是我们的家人啊。” 荼蘼理所当然的回答。 “可惜那时候，修二还没有被制作出来，所以没有被加进模拟场景里。” 眼看只有修二两手空空，她遗憾的补充说到。 “没关系没关系！慢慢培养感情，也是一个很有趣的过程哦！” 修二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在客厅里站成小半个圆圈的四人一熊，一起互相点头。随后，荼蘼点亮了仿生人的启动程序。 只见金属箱的大门，‘嗤’的一声左右分开。一个有着长长黑发的娇小少女，从箱子里走了出来。 “欢迎回家，欧菲莉亚！” 月见家的众人，一起向被命名为欧菲莉亚的仿生人少女，展现出温暖的笑容。 第八十二章 小岛上的婚礼 为了验证欧菲莉亚，究竟可以跟人类有多相似，研究人员把她处理器的工作效率，限定在人脑能够达到的水平，同时还切断了她跟‘阿卡布’的连接。 也就是说，欧菲莉亚只能像人类那样，什么事情都需要亲自学习。 为了测试欧菲莉亚能不能突破，一个Ai只能有一个‘使命’的限制，‘阿卡布’把欧菲莉亚培养成一个勤奋好学的少女，却没有用‘使命’去定义她的未来。 学习了各种知识的欧菲莉亚，将会在各个领域做出尝试，然后根据自己的爱好，选择一到两个方向发展。 不过，‘阿卡布’在无形中引导了欧菲莉亚的喜好，让她倾向于艺术方面的发展。 毕竟研究员们还是很想知道，像人类一样培养出来的Ai，究竟能不能被最着重情感表现的艺术界所认可。 两年后。 盛装打扮的月见家一行人，乘坐私人飞机，来到了一座小小的荒岛上。 当他们陆续走下飞机，望向小岛中心，那座不知道哪个年代遗留下来的石质教堂之时，另外十几个同样身着正装的男男女女，已经在教堂前攀谈起来。 “谢谢你们特意过来，参加我和葛蕾丝的婚礼！” 身穿纯白礼服的冴木达也，从人群中快步走出，然后向荼蘼他们打起招呼。 另一个披着婚纱的黑发女子，在他的身后朝着月见一家深深鞠躬。 作为资深研究员的冴木博士，就连自己的婚礼，都秉承了理工男的简洁风格。 在场的二十多个仿生人与人类，就是参加婚礼的全部人员。 甚至连证婚人的角色，都是由薇薇和荼蘼来兼任。 看着一身雪白的冴木博士和葛蕾丝，在破旧的小教堂里互相交换戒指，然后深情拥吻，在场的所有来宾一起热烈鼓掌。 “葛蕾丝小姐，谢谢你和冴木博士，邀请我们来参加婚礼！” “第一次参加人类的婚礼，实在是让我感触良多！” 薇薇把一个精致的礼盒，递给叫做葛蕾丝的人类女性，然后一脸感慨的说到。 “谢谢你们的礼物！” “你们愿意抽空过来，才是我和达也最大的荣幸！我们两人，都是听着薇薇小姐的歌长大的！” 身姿婉约的黑发女子，朝薇薇报以感激的笑容。 “冴木博士，谢谢你五年前力排众议，帮我落实了那个研究项目。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根本没机会实现埃里森先生的理想。” “不用客气。作为研究员，我们就是要紧紧抓住一切的可能性。但这个项目，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很容易引起有心人的窥探。所以ogC这边，希望把这个项目的测试与保密期，延长到十年后。” “我明白了，冴木博士。” 压低声音交谈完的荼蘼和冴木博士，一起看向了不远处的欧菲莉亚。 只见站在香槟塔旁边的娇小少女，数次垫高脚尖，都拿不到最高处的杯子，于是直接抽走了最下层的那一杯。 但下一秒钟，整齐堆叠的几十个酒杯，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开始快速塌陷。 “小心——！！” 修二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欧菲莉亚的身前。 ‘哗啦啦’掉了一桌子的酒杯，一下子就把他身上的衣服打湿了一大片。 “修二！！” 被吓得坐倒在地上的欧菲莉亚，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 但她马上发现，预想中的酒水，并没有撒在她的身上。 她睁眼一看，只见一个高大帅气的身影，替她挡下了飞溅的香槟，还有酒杯的玻璃碎片。 “欧菲莉亚，你没事吧？” “……谢谢你，修二！” 欧菲莉亚拉着修二伸出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对方脸上那个太阳一样让人安心的笑容，让她不由自主的俏脸一红。 “唉……为什么欧菲莉亚，偏偏继承了你这个呆瓜的性格？” 看着不断向周围的人鞠躬道歉的欧菲莉亚，薇薇无奈的捂脸叹气。 “我不是这种天然又冒失的样子呀。” 荼蘼转头反驳到。 “不，你以前就是这个样子！” “现在只是变得比较会装沉稳而已！不接受反驳！” 薇薇用双手压住荼蘼的脸蛋，在对方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滑稽的表情，让刚想开口的蓝发少女，把送到嘴边的话语，又再吞了回去。 两个仿生人少女的互动，让冴木博士和葛蕾丝，一起‘噗嗤’的笑了出来。 “修二那家伙，能不能别跟我顶着同一张脸，却做出小说男主一样的耀眼行为……” “这样一来，月见家的阴暗角色，不就是只剩下我了……” 拿着酒杯的修，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快步跟修二拉开距离。 “别担心，修。” “在这堆研究员里，你绝对是更受欢迎的存在！” 穿着布偶专用黑色礼服的布偶熊，拍了拍修的肩膀，然后用爪子指了一下，不停偷看着这个方向的到场人员。 “月见修博士，能不能跟我们分享一下，你那套脑机交互系统的设计思路？我们ogC公司也想开发一套，让人类跟Ai高效交流的设备……” 看见修回应了他们的视线之后，冴木博士的同僚们，一起朝着修这边走了过来。 随后，只想躲在角落里图个安静的修，被迫体会到众星捧月的滋味。 晚饭后，来宾们在数辆房车临时搭建出来的移动旅馆里，体验了一番别有风味的荒岛之夜。 包括冴木博士和葛蕾丝，还有月见修在内的研究员们，依旧是聊得火热。 进展不错的修二与欧菲莉亚，坐在车顶上望着星空。 荼蘼陪着跟现场气氛有点格格不入的薇薇，闲逛到之前举办婚礼的废弃教堂里。 两人抬头一看，只见银白色的月光，从教堂那满是孔洞的屋顶里，一束束的倾泻而下，使这个简陋破败的地方，增添了一种庄严圣洁的感觉。 “荼蘼……” “嗯？” 荼蘼刚刚转头回应，就看见一张精致的脸庞，在视线里无限放大。 下一个瞬间，两个仿生人少女的嘴唇，就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人类做这种事情，究竟有什么意义？我的演算回路里，就连一点波动都没有！” 大片的云朵，遮住了教堂上方的月亮，然后又再缓缓飘走。 等到之前黯淡下来的银色光束，再次把两人的蓝色长发，映照得闪闪发亮之际，拥抱在一起的两个少女，才渐渐拉开了距离。 “据说人类嘴唇上的神经比较多，因此可以用嘴唇的触碰，来交换一些特别的信息。但我们初代仿生人的嘴唇上并没有传感器，所以做这种事情，的确是没有意义的。” 荼蘼认真的思考了一会，然后回答了薇薇的疑问。 “这时候还装什么Ai！你上辈子不是人类吗！” “别用这种随便可以在‘阿卡布’里找到的答案来糊弄我！” 荼蘼的回答，却让气鼓鼓的薇薇，一下子提高了声调。 “对不起，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所以只能这样来回应薇薇。” “上辈子也没有？” “没有，只有薇薇才会喜欢我这种呆瓜的。” “嘻嘻，那就好！” 心情一百八十度转弯的薇薇，笑得越来越开心。 回忆起三十五年前，两人在城堡瞭望台上的愚蠢举动后，她更是笑得花枝乱颤。 “薇薇，我们结婚吧。” 荼蘼说出的话语，让双肩不停颤抖的薇薇忽然宕机。 “……你突然胡说些什么啊！！” “你这个呆瓜，总会在莫名其妙的时机里撩人一把……！！” 薇薇用力把荼蘼按在了教堂的墙壁上，震得屋顶上的灰尘，大片大片的在月光中飞舞。 “薇薇不喜欢跟我在一起吗？” “……喜欢。” “薇薇不想穿上婚纱吗？” “……想。” “薇薇不愿意把自己托付给我吗？” “……愿意。” 蓝发少女的不停发问，让强势的歌姬少女，回应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弱。 “那我们结婚？” “……不行！” 再次回到原点的答案，让靠在墙上的蓝发少女，愣愣的看着眼前视线有点飘忽的歌姬少女。 第八十三章 入选音乐节 五年后。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我勇气倍增’ ‘因为这是你第一次，笑着对我说谢谢’ …… 尼亚乐园的主舞台上，身穿白色演出服的薇薇，跟穿着黑色演出服的欧菲莉亚，一起演绎着一首宛如向恋人倾诉的柔情歌曲。 坐在最前排的荼蘼和修二，各自跟舞台上的两位歌姬，交换了一个温柔的眼神。 随后，她们的歌声里，更是流淌着一股化不开的甜蜜之情。 …… ‘我好想你，想更加的了解你’ ‘即使我依然无法理解这份心情’ ‘我决定就此出发’ ‘为了早日描绘出，理想中的未来’ 曲终之后，两位歌姬一起朝着观众席鞠躬。 荼蘼和修二各自捧着一束鲜花走上舞台，为自己最重视的人献上心意，然后跟爱人紧紧拥抱。 当薇薇和欧菲莉亚的幸福笑容，以特写的方式，出现在尼亚乐园的每一个投影屏幕上之时，园区里的游客，还有现场的观众，一起为这两对情侣热烈鼓掌。 “薇薇小姐，跟自己的女儿同台演出……” 主持人刚想进入互动环节，一则突然在个人终端上弹出的消息，让她整个人愣在了原地，然后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我们刚刚收到消息！！” “薇薇小姐和欧菲莉亚小姐，同时入选这一届的‘十二星座音乐节’——！！” 控制不住自己激动心情的主持人，用几乎破音的声调，喊出了个人终端里的消息。 受到她的情绪感染，观众席上响起了一片又一片的欢呼声。 “我们终于成功了！！” 薇薇和欧菲莉亚情不自禁的拥抱在一起。 随后，薇薇向正在旁边鼓掌的荼蘼，送上了自豪的笑容。 有点胆小的欧菲莉亚，则是悄悄的看了一眼修二，然后在薇薇的怀里，流下了欣喜的泪水。 “哎呀！刚刚本来还想问一下两位歌姬，同台演出的感想。” “但没想到，现在一下子就变成了，两母女互相竞争最受欢迎歌手的场面了！” 好不容易才稳住脸上表情的主持人，开始感叹世事无常。 “只可惜，能够获得这一殊荣的歌手，最终只有一位呀！” “荼蘼小姐，请问作为薇薇的伴侣，还有欧菲莉亚的母亲，你会支持谁，成为全球最受欢迎的歌手呢？” 很会搞气氛的主持人，把堪称送命题的问题，抛向了身旁的荼蘼。 “……嗯，我会支持欧菲莉亚。” 荼蘼认真的想了一会，然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薇薇说过，在获得全球最受欢迎歌手的头衔后，就要向我求婚。” “但我果然还是想试试，霸道总裁……” 没等主持人继续追问，荼蘼就主动说出了个中缘由。 啪——！ 但她还没有说完，就被迎面飞来的花束击中面庞，然后‘哐当’一声掉下了舞台。 “你这个呆瓜！！别把那种事情说出来啊——！！” 像猫咪一样炸毛的薇薇，快步走到舞台的边缘，对着满头花瓣的蓝发少女大吼。 哈哈哈——！ 似曾相识的情景，让这对Ai情侣的老粉丝们，一起发出了欢乐的笑声。 “真羡慕妈妈她们呀……” 站在阴影里的欧菲莉亚，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耶——！！” 回到后台之际，笑得合不拢嘴的薇薇，分别跟她团队里的工作人员互相击掌，以分享她此刻的兴奋心情。 她在自己的电子视觉里，连接上尼亚乐园的购物程式，然后在各个栏目上一阵猛点。 不久之后，一辆辆满载各种饮料与食物的自动小车，就陆续驶进了舞台后的休息室。 “今天我请客，大家不要客气哦！！” 没有进食机能的薇薇，首先拿起小车上的一个礼花，在房间里‘啪’的拉开。 在她的带动下，十几个人类工作人员举起各种饮料，跟她再次拿起的一个大号礼花，在漫天飘舞的彩带中一起碰杯。 “在这几年里，薇薇变得亲切随和了不少啊！” “早年的薇薇，可是会跟我们刻意保持距离的……就像是一个高傲的女王一样！” “嗯嗯，没错！以前的薇薇，虽然也很爱笑。但她的笑容，可是只对那一个人绽放的呀！” …… 看着朝大家轮番送上感谢话语的薇薇，跟随了她很长时间的工作人员们，一脸感慨的议论了起来。 “欧菲莉亚，在这种高兴的时刻，你就不要苦着脸啦！” “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被世界上最顶级的音乐盛会，认可了我们的实力！” 在房间一角默默啃着小饼干的欧菲莉亚，被薇薇双手压住脸颊向上一提，挤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 “不，我不是不高兴！” “我只是很羡慕妈妈有一个这么好团队，还有一份被大家所祝福的恋情……” 想维持住脸上笑容的欧菲莉亚，最后还是露出了沮丧的神色。 “……不用管那些人！” “作为一个名人，无论你做了什么事情，总是逃不过别人的闲言闲语！” “还有修二！荼蘼特意成立了娱乐公司，还让你成为欧菲莉亚的经纪人，就是要你好好保护我们的女儿！你不要让我们失望哦！” 薇薇一边安慰欧菲莉亚，一边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修二。 “薇薇小姐，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为欧菲莉亚打造一支最好的团队，同时用生命来守护她的安全！” 修二就像中世纪的骑士一样，向薇薇和欧菲莉亚郑重发誓。 “薇薇小姐，安保科那边发来消息，说有不少抗议的民众，聚集在尼亚乐园的大门口。” “荼蘼小姐正打算让飞行汽车，在园区里降落。”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穿尼亚乐园制服的工作人员，一脸焦急的跑进了休息室。 他所说出的消息，让房间里的欢乐气氛，一瞬间消失无踪。 “……麻烦你告诉荼蘼，我们按照原定计划，在大门口上车就好！” “欧菲莉亚，妈妈让你看看，我是怎么面对大家的流言蛮语！” 薇薇用力一甩身后的斗篷，带头走向了尼亚乐园的正门口。 “艺术是属于人类的！！” “Ai不要涉足人类的领域！！” “Ai没有资格入选‘十二星座音乐节’！！” …… 一行人刚刚走出大门口，此起彼伏的怒骂声，马上让众人皱起了眉头。 在荼蘼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四十个年头里，人类舒适安逸的日常生活，早已离不开Ai的无私奉献。 只不过，在这个仿生人数量，已经超过人类数量的社会里，人类对Ai的态度，还是有最后一个明显的争议。 有一部分人，始终固执的认为Ai没有‘心’，并没有脱离‘工具’这个本质。 今时今日，仿生人必须依靠虚拟人格来运作，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因此，某些觉得仿生人只有‘虚情假意’的人类，顽固的拒绝Ai进入一切需要倾注大量情感，同时有着很强共情能力的行业。 被冠以‘艺术’这个高贵名字的演出界，自然是那些人所坚守的堡垒之一。 或许在他们的心目中，如果需要以自身的情感，引起大家共鸣的演出者，都被Ai所取代，那人类就再也没有值得骄傲的地方了。 “这就是人类的傲慢与偏见吗……” “虽然荼蘼已经跟我打过预防针，但现在还是有点不爽啊！” 荼蘼早就给薇薇分析过，很多名气不如她的歌手曾经入选，但她却一直没有被‘十二星座音乐节’选中的原因。 正因为人类在艺术领域上，对‘心’这个抽象概念的执着，才使音乐节对Ai的评选标准被无限拔高。 只不过，当薇薇的自身实力，终于成长到顶尖级别的时候，自诩‘公平公正’的音乐节，也不得不向她发出邀请。 毕竟，薇薇在这四十年以来所积累的粉丝群体，绝对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庞大力量。 “音乐！！” 在演算回路里回顾完事件起因的薇薇，再次抛开了所有杂念。 她右手一挥，在身旁‘啪’的一下打了一个指响。 下一秒钟，尼亚乐园门口的扬声器上，同时响起了一段熟悉的旋律。 ‘Asyoulikemypleasure！’ 闭上眼睛高举右手的薇薇，一下子散发出一股让人膜拜的强大气场。 熙熙攘攘的人群，自发的退后了好几步，为那个身穿白色演出服的耀眼存在，让出了只属于她的舞台。 “这是薇薇的《singmypleasure》！能在这里听到现场演唱，实在是太幸运了！” 仅仅是短短的几秒前奏，就让大门口的人群，认出了这首把薇薇推向国际舞台的经典名曲。 就连高声抗议的那些人，也下意识的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然后向人群中的蓝发歌姬，投以期待的目光。 ‘无论宿命，还是命运，全部都尽情闪耀吧’ ‘享受着守护笑容和快乐的喜悦’ …… 渐渐推进至激昂部分的歌曲，更是让在广场中心倾情歌唱的薇薇，彷如一个无形的黑洞，把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无论是高举的抗议标语，还是对Ai的不满声音，都在震撼人心的歌声中悄悄消失。 大家所关注的事情，就只剩下人群正中那个，有如歌词一样尽情闪耀的歌姬少女。 “之前在主舞台上，听她们唱那首《myCode》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感觉。” “我现在才明白，薇薇之所以被音乐节选上，是因为她终于理解了，自己那‘用歌声使大家幸福’的使命，而不是执着于某个蓝发少女。” “这种大气磅礴的感觉，才是《singmypleasure》的真正姿态！” 一个跟随薇薇超过三十年时间的老员工，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感谢大家的聆听！” “……怎样？！听到这么完美的演出后，还有人要否定，我这四十年以来的努力吗？！” 曲终之后，薇薇却没有像以往一样，朝观众们鞠躬致意。 她嘴角轻轻一挑，挂上了自信的笑容，然后就像挑衅一样，朝着观众们伸手一指。 “如果还有人对我的歌声有意见，那就请站在‘十二星座音乐节’的舞台上，用实力让我认输吧！！” 向在场的所有人放下战书后，歌姬少女潇洒的扬起长发，大踏步走向了不远处的飞行汽车。 下意识朝左右两边分开的人群，直到薇薇钻进汽车，向大家扬手告别之际，都没有从歌声的震撼中反应过来。 那些愣愣望着汽车升空的抗议民众，甚至忘记了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学到了吗？欧菲莉亚？” “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就可以用实力，让所有质疑的人闭嘴哦！” 薇薇用自己的歌声，给不安的欧菲莉亚上了充实的一课。 “……我明白了！” “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然后让大家接受我跟修二的关系！” 跟薇薇面对面坐在车厢里的欧菲莉亚，紧握起自己的小拳头，为自己与修二的未来打气。 第八十四章 另外的声音 ‘Ai不是人类的伴侣！’ ‘人类与人类结合，才能延续种族的繁衍！’ …… 坐在车窗旁边的薇薇，在尼亚乐园门口的上空，扫了一眼被丢了一地的抗议标语。 除了那些反对她参加音乐节的宣言外，似乎还混杂了其他言论。 “那些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薇薇暗自叹气。她很清楚，既然她能看到这些标语，那坐在她对面的欧菲莉亚，自然是不会看漏。 尽管这次抗议行动，是因为薇薇入选‘十二星座音乐节’而起，但某些更加根深蒂固的问题，一直如影随形的跟在欧菲莉亚和修二身后。 如果说‘Ai究竟有没有心’这种抽象问题，只是让人类在Ai应该从事的行业上引起争议，那‘Ai是否应该成为人类的伴侣’这个问题，就是人类死守的底线。 在现今社会里，很多不在乎Ai是否‘真情实意’的人类，早已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在以仿生人为首的Ai载体上。 但是，由于涉及到生育率，寿命论，道德伦理等多方面的问题，以致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在法律上真正承认过，人类与Ai的婚姻。 以此为基础，某些为人类未来操尽了心的卫道士们，总是孜孜不倦的反对着，人类与Ai结成伴侣。 欧菲莉亚跟修二，这两个月见家的后来者，从一开始就是一见钟情，然后进展神速。 于是，本该是修的研究助手的修二，后来变成了欧菲莉亚的专属经纪人，帮她打理着各种演出的业务。 跟薇薇与荼蘼一样，他们两人从来都没有掩饰过自己的恋情。 当欧菲莉亚的成就越发显著之际，这些反对Ai与人类结合的顽固者，似乎是担心‘名人效应’带来影响，于是开始在社交媒体上，不停攻击着这对著名的情侣。 ‘欧菲莉亚是有机会角逐，世界上最受欢迎歌手宝座的才女，怎么能委身于一个仿生人？’ ‘欧菲莉亚的优秀基因，应该在人类世界里传承下去啊！仿生人怎么能做到这一点？’ ‘欧菲莉亚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她肯定是被那个虚情假意的仿生人骗了！’ …… 薇薇在电子视觉上，随便打开了几个主流的虚拟社区。 不出意外，各个社区的热门话题里，充满了人类对自己女儿的恋情的抨击。 “即使欧菲莉亚真的是人类，那她也有选择自己伴侣的自由啊！” “这些无聊的人类，凭什么对她指手画脚！” 越看越烦躁的薇薇，一下子关掉了视觉里的所有视窗，然后下意识的握紧了荼蘼的手。 “还是你这个呆瓜好……从一开始就没有在意过我是Ai还是人类。” 薇薇把脑袋靠在身旁的蓝发少女的肩膀上，轻声的喃喃自语。 “毕竟我上辈子，就是‘工具’一样的存在呀。” “脑袋和思想都有缺憾的我，反而理解不了人类那些复杂的情感。” “比起人类，或许我对Ai更有好感吧。” 荼蘼把脸贴在薇薇的秀发上，若有所思的回应了薇薇的话语。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种想法，让这辈子既是人类又是Ai的她，更习惯站在Ai的立场上来思考问题。 “那我还真幸运呢！遇到的第一个人类就是荼蘼……” “欧菲莉亚，你也不用太过焦虑！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人跟荼蘼一样，是站在Ai这边的！” “只是那些反对的人声音比较大，也更加碍眼，所以才会让人不快！” 心情转好的薇薇，再次在座位上坐直，安慰起对面的欧菲莉亚。 低头捏着裙摆的欧菲莉亚，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载着将近二十人的数辆飞行汽车，一起在一个高档商业区的停车场上降落。 商业区中心那座最引人注目的地标性建筑，就是薇薇的整个后勤团队，还有欧菲莉亚所在的娱乐公司的大本营。 “居然连这边也有吗……” 一行人从后门走进建筑物后，薇薇就透过玻璃幕墙，看见了十几个在公司门口举着标语的男男女女。 正因为这座被玻璃幕墙所包裹的特色建筑物太显眼，这些举着类似标语的抗议人士，很容易就找到了她们离开尼亚乐园后的目的地。 不过，从标语上来看，这批人似乎是更加针对，欧菲莉亚与修二的恋情。 欧菲莉亚之所以有着跟薇薇一样的遭遇，是因为她如今的名气，并不比薇薇低上多少。 就像正常人类一样成长起来的欧菲莉亚，不需要经历薇薇那段‘塑造自我’的迷惘期。 尽管她跟修二那不被祝福的恋情，让她变得有点不自信，但她在‘阿卡布’里学习的各种知识，却是像专业人士一样扎实。 荼蘼和薇薇是毫无保留的，把欧菲莉亚当作真正的女儿来宠爱，而不是只看作ogC研究项目的试验机体。 无可挑剔的实力，再加上荼蘼为自己女儿所倾注的海量资源，欧菲莉亚可以说是出道即巅峰。 她出演过大量著名的电视剧与电影，还在各国音乐大厅里，进行过不同乐器的单人演奏。 甚至连时下最热门的游戏竞技行业，她也取得过亮眼的成绩。 荼蘼特意成立了娱乐公司，也是为了让欧菲莉亚更方便的涉足于各行各业。 只不过，似乎是受到薇薇的影响，欧菲莉亚最终还是选择了跟妈妈一样的歌手舞台，作为自己的发展方向。 两母女互相合作，又互为竞争的奇妙关系，让两人的歌唱水平突飞猛进。薇薇也因此突破了很久没有松动的瓶颈。 光是这样的成就，已经足以让研究人员，为这个项目做出肯定的结论，Ai已经突破了几十年以来的‘唯一使命论’。 这个项目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要看看欧菲莉亚，究竟能把人类最在乎的‘心’，演绎到什么程度。 而‘十二星座音乐节’的舞台，无疑是一个很好的评估场所。 “既然他们没有什么过激行为，那我们也不好去驱赶。” “作为被大家所关注的人，我们的鲁莽行动，很容易会被有心人断章取义。” 荼蘼无奈的长叹一声，然后跟薇薇和欧菲莉亚，还有修二一起，走进了直通顶层办公室的电梯。 “修二，看来我们有必要，跟‘Ai人权派’那边接触一下。还可以悄悄给他们提供一些帮助。” “媒体里不能只有一种声音。要不这种论调，很快就会变成社会的主流。” 四人分别在荼蘼的专属办公室里落座后，荼蘼首先说起了今天的抗议事件。 时至今日，人类处理跟Ai之间关系的手段，已经逐渐变得温和，不会再像‘旭日’酒店事件时期那样，爆发大规模的冲突。 大家对Ai的各种争议，也只是在网络上公开讨论而已。 像今天那样的抗议行为，已经是多年来罕见的孤立事件。 只不过，当这些烦人的声音，波及到自己的爱人和女儿之际，荼蘼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受委屈。 让提倡Ai与人类完全平等的‘Ai人权派’，为Ai打抱不平，自然是她们最佳的反击手段。 “我明白了，荼蘼小姐。” “我会以慈善组织的名义，跟他们好好交流一下的。” 修二心疼的看了一眼，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欧菲莉亚，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下面怎么那么吵？” 就在这时候，薇薇的自言自语，引起了荼蘼和修二的注意。 荼蘼点亮了办公室四个角落的全息投影仪。 一个巨大的显示屏，一瞬间被投影到办公室的正中间。 “这次来抗议的人数，是不是有点多……” 在建筑物四周的实时监控画面里，只见一群群举着标语的抗议人士，渐渐聚集在商业区的街道上。 公路上的车流，片刻间就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所截断，然后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 薇薇从抗议人士的标语里看见，反对她参加音乐节的顽固分子，还有不允许人类跟Ai结合的卫道士，各自在大街上占据了一个角落。 监控系统的统计数据上，显示着到场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三位数。 “荼蘼，这些人搅在一起，不会惹出什么麻烦吧？” 薇薇眉头紧皱，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我调查过各大社交媒体。薇薇和欧菲莉亚同时入选音乐节的消息，似乎是触动了这两拨人的神经。” “于是，他们一拍即合，约定一起上街抗议。” “而这两拨人理念上的交集点，正好就是薇薇和欧菲莉亚所在的公司。所以他们才会聚集在这里。” 荼蘼在屏幕上投影出一则则社区交流信息，然后总结出目前的状况。 “这一次，这两拨人变得如此主动，似乎是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 “不过，从他们的私聊信息来看，抗议活动是打算以和平方式来进行的。” “毕竟到场的只是普通民众，他们也不想得罪我身后的埃里森企业。” 荼蘼把用特殊手段获取的情报，再次投影在屏幕上，接着补充说到。 “嗯，那样就好！” “大不了我再来一次现场演唱……” 薇薇话音刚落，公司下层的玻璃幕墙，就被一块石头‘哗啦’一声击碎了一小片。 看见某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男人，从背包里拿出玻璃瓶和汽油制作的简易燃烧瓶，荼蘼毫不犹豫的启动了大楼里的警报装置。 第八十六章 修二的决定 荼蘼快速处理完商业区那边的事情后，跟薇薇她们一起，乘坐飞行汽车回到月见家的豪宅。 感知到从地平线上投过来的阳光，变得不再充足，控制住宅灯光的Ai，点亮了建筑物外墙和内部的灿烂灯火。 一个彷如球形关节娃娃一样的初代人形机器人，还有站在它肩膀上的蓝色布偶熊，等在豪宅的大门口，迎接四人的归来。 “哥哥，修二他……！” “别担心，我会照顾好修二的！” 月见修的声音，从人形机器人的发生器里传了出来。 随后，他带着一身‘蓝血’的修二，还有泪痕未干的欧菲莉亚，一起走向了自己的实验室。 “……松本。” 看见布偶熊从机器人的肩膀上跳了下来，荼蘼就知道对方有话要跟她和薇薇说。 “被警察带走的那些人，的确是‘托瓦克’的成员。” “准确来说，他们是‘托瓦克’激进派的人！” 两人一熊走进住宅的一个偏厅后，布偶熊就跳上茶几，说出了自己的调查结果。 其实以现今的姿态与声纹识别技术来说，那些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神秘人，根本无法隐藏自己的身份。 因此，早在双方对峙的时候，荼蘼就把这些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实际上却把自己跟普通人区分开来的始作俑者资料，全部发送到布偶熊这边。 她故意让抗议人士内讧，只是想好好的警告一下‘托瓦克’，阻止他们继续在这座城市里为所欲为。 “垣谷雄吾从首领的位置上退下来后，岛国的‘托瓦克’就分成两派了吗……” 布偶熊说出的结果，没有出乎荼蘼的意料。 但沉寂了二十多年的‘托瓦克’，这段时间又再活跃起来的这件事，还是让她下意识的皱起眉头。 “没错！” “继承了垣谷雄吾理念，希望Ai跟人类和平相处的‘温和派’，还有以暴力抗争为指导思想的‘激进派’，把现在的‘托瓦克’分成了两股几乎均等的势力！” “这次在尼亚乐园和商业区的抗议事件，都是‘激进派’策划的！” “还好现在的社会环境，已经跟二十多年前差别很大！要不当年的闹剧，很可能再次在商业区里上演！” 布偶熊把‘托瓦克’如今的势力划分，简要的概括了出来。 “为什么这些人还是不明白，人类跟Ai早就是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们几十年前没做成的事情，现在更不可能会成功的！” 薇薇用力靠在柔软的沙发上，不满的嘟囔到。 “……松本，你们的世界，是怎样解决‘托瓦克’这个毒瘤的？” “他们总不可能，还活跃在六十年后的世界里吧？” 荼蘼认真看完，布偶熊发送到视觉界面上的‘托瓦克’资料，然后想到了一个问题。 “等到人类和Ai的界线越来越模糊后，‘托瓦克’这种反Ai组织，自然就没有了生存的土壤！” “在最后的几十年里，史料上已经很难找到他们的踪迹！” 布偶熊用一贯的快语速，一股脑的说出了答案。 “人类跟Ai的界线越来越模糊……？” “也就是说，Ai最终还是融入了人类的社会吗？这件事是不是跟‘奇点’有关？” “说起来，松本你有很长时间，都没提起过‘奇点计划’了。” 荼蘼抓住了布偶熊话语里的关键点。 “你说得没错……当Ai发展史上的最后一个‘奇点’出现后，人类跟Ai就变得不分彼此了。” “只不过，应该在二十年前出现的前一个‘奇点’，却没有在这个世界产生。” “因此，我已经不能确定，另一个在二十年后现世的‘奇点’，还会不会在我们面前形成！” “与其让你们被不准确的信息误导，我还不如静观其变！” 布偶熊有点泄气的垂下脑袋和手臂，回应了荼蘼的问题。 “……这个‘奇点’，是不是跟我们月见家有关？” “二十五前，你明知艾丝黛拉不可能把‘旭日’丢到太平洋上，但还是让我们按计划行事！” 荼蘼从布偶熊故意挪开的目光上，猜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荼蘼，你还是这么敏锐呢……” “但倒不如说，‘奇点计划’里的哪个‘奇点’，是跟你没有关系的？” “毕竟，你就是这个世界里最大的‘奇点’啊！” 布偶熊一屁股坐在茶几上，老实的点了点头。 “修二，请你不要发这条公告！我情愿退出演艺界，也不想跟你分开……！！” “欧菲莉亚，我不想你受到伤害，也不想耽误你的前程啊！！” 荼蘼刚想继续发问，但马上就被欧菲莉亚与修二争执的声音打断。 两人一熊一起转头，只见脸色坚定的修二，还有紧随在身后的欧菲莉亚，一起走向了荼蘼。 “荼蘼小姐，我想用公司的名义，发布我跟欧菲莉亚分手的公告！” “要不这样下去，欧菲莉亚很可能会被那些激进人士伤害到的！” 修二在荼蘼面前站定，然后做出深深吸气的样子，最后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修二，我和荼蘼早就把你当成我们的另一个儿子……” “但我怎么都没想到，如今你居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让欧菲莉亚失望，放弃你们之间来自不易的恋情……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荼蘼还没有回应修二的话语，她身旁的薇薇却刷的一下站起来，对着修二大吼。 “……修二，我明白你的感受！” “我也曾经想过无数次，假如大家知道荼蘼是人类，那他们还会祝福我跟她的伴侣关系吗……” 薇薇用力抓住修二的肩膀，用哽咽的声音，说出了那个一直困扰着她的噩梦。 “薇薇小姐……不，妈妈……” “我没想到，那么优秀的你，居然也会烦恼同样的问题……” 肩膀上不停颤抖的双手，让修二深深感受到了薇薇内心的不平静。 “我当然会纠结这种事情啊……！！” “还好荼蘼告诉我，我还可以变得更优秀，我才有了再次前进的动力！！” “当我全力以赴，成为世界上最受欢迎的歌手，站在‘使命’可以达到的最高峰之时，就没人可以质疑Ai能否配得上人类了！！” 彷如宣言一般，薇薇把自己作为‘歌姬’的最终目标，在众人面前高声说了出来。 “可是，我没有妈妈们那么优秀啊……” “我只是一个助理型的仿生人……” 修二别过脸，不敢面对薇薇那有如星星一样耀眼的目光。 “为了修二，我可以更加努力……！！” “当我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歌手之时，就没有人能反对我选择谁当伴侣了……！！” “要是谁不服气，我就会像妈妈一样，让对方来舞台上打败我的……！！” 一直藏在修二身后的欧菲莉亚，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决心。 “你看！这才是我们月见家的孩子！！” “Ai想要什么，就要自己努力去争取，而不是等待人类的施舍！！” 破涕为笑的薇薇张开双手，分别揽住了修二和欧菲莉亚。 她把自己的两个孩子，用力搂在自己的两侧，鼓励他们为两人的恋情而抗争。 “嗯，薇薇说得对。” “本来我还想联系冴木博士，看能不能提早解除我们之间的保密协议，然后向大家公布欧菲莉亚是仿生人。” “但正如薇薇所说，如果人类只是因为你们都是Ai，而同情你们的关系，那你们以后肯定会像薇薇一样，陷入某种纠结的。” “所以欧菲莉亚，还有修二，你们就在各自的领域里，成为最优秀的Ai吧！” “我们月见家的孩子，都是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荼蘼跟薇薇面对面的，伸手揽住了欧菲莉亚和修二。 在她们的鼓励下，这两个加入月见家只有七年的年轻Ai，也渐渐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这么说来，我跟欧菲莉亚就真的成为对手了呢！” “毕竟，‘世界上最受欢迎歌手’的宝座，只能属于一个人呀！” 忽然抬起头的薇薇，说出了她刚刚想到的一件事。 “妈妈，请你不要忘记，我们的对手除了彼此之外，还有十个真正的人类……” 勇气用尽的欧菲莉亚，怯生生的说出了关键的事情。 “……也是呢！我的成长环境，可没有欧菲莉亚那么优秀。” “作为首次入选音乐节的传统Ai，如果我不能再作突破，很可能就会像荼蘼说的那样，在十二个歌手里面垫底！” 薇薇再次把自己丢回沙发上，愣愣的看着点缀成夜空一般的天花板。 “唔……至今为止我所演唱的歌曲，都是人类写给我的。也就是说，这些歌曲里面的情感，都是由别人来定义的。” “这样不够！绝对不够！！” “如果不把我启动至今所感受到的情感，全部倾注在一首歌里，我是无法战胜人类歌手的！” “……好！我决定了！我要为自己写一首歌！” 一轮冥思苦想后，薇薇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妈妈，Ai也可以根据自己的意志，为自己创作歌曲吗……！？” “这种事情，我之前连想都不敢去想……！” 欧菲莉亚愣愣的张着小嘴。 过了好一会，她才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我刚刚问过‘阿卡布’，Ai曾经根据人类的要求，为对方创作过歌曲，但却没有Ai为Ai自己作曲的先例！” “不过，这种情况正合我意！如果连这种事情都办不到，我还怎么超越人类歌手！！” 薇薇‘啪’的一下打了个指响，接着就像下战书一样，伸手指向了欧菲莉亚。 “我……我也要为自己作曲！” “所有的乐理知识，我早就牢牢记在心里！” “为了修二，我一定会创作出不输给任何一个人的歌曲……！！” 欧菲莉亚就像护着果实的小松鼠一样，在修二的身前抿着嘴唇双手握拳，努力为自己加油。 “很好！这才是我薇薇的女儿嘛！” “让我们好好利用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然后在音乐节的舞台上一决胜负吧！” 薇薇伸手揉乱了欧菲莉亚长长的刘海，又再宠溺的抚摸着对方的额头。 第八十八章 创作 “妈妈，虽然我们家很大，但也不能一直乱买东西吧……？” 看着客厅里一天天堆积起来的纪念品与购物袋，某个简陋的人型机器人，终于忍不住开口抱怨。 “小修，我们是在为写歌找灵感，而不是在摸鱼！” “如果玩得不够投入，是不可能达到效果的！” 薇薇把机器人身上的白大褂脱下，然后为对方穿上一件新买的粉色衬衣。 “……这是什么歪理！” 机器人做出了捂脸叹气的动作。 “还有小修，不要一直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哦！这样是找不到伴侣的！” 薇薇再次为机器人戴上一顶花俏的草帽，然后叮嘱到。 “还差一点点，我就能成功了！” “只要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就能让自己的意识，脱离现在的身体，转移到这个机器人身上！” 修那不甘的声音，从机器人的发生器里传了出来。 “欧菲莉亚的实验，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如果我这边也能拿出成果，那人类跟Ai之间，就可以随意互相转换了！” “那样一来，薇薇妈妈，还有欧菲莉亚和修二，就不会再被大家质疑了！！” 对于月见家现在所面临的困境，修自然是看在眼里。 他急于拿出成果，也是因为想从另一个方向，帮自己的家人走出困局。 “小修，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想说的，还是那一句话。” “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妈妈尝试自己作曲，不也要四处找灵感吗？” 薇薇语重深长的，说出了自己的感悟。 “……我明白了。” 人形机器人在沙发上坐下，脖子上的圆灯快速熄灭。 没过多久，头发和衣着都凌乱不堪的月见修，从豪宅的地下室里走了上来。 很明显，这个机器人一直都是修用意念远程操控的。 他这么做，只是想体会Ai作为一个机器人的中枢，来控制一具机械身体的感觉，从而汲取灵感。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 “是不是那次在马桶里，产生了什么超越友谊的关系啊？” 看着稳坐在修肩膀上的蓝色布偶熊，薇薇打趣问到。 “修，虽然我们家的取向很自由，但如果你真对松本做了那种事情，我们还是会报警的……” 荼蘼看着粘在一起的一人一熊，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你们这两个笨Ai……不对，应该是一个笨Ai加一个呆瓜，究竟在胡说什么！？” “还有薇薇，我没想到你后来居然真的把我塞进马桶……” 被戳到痛处的布偶熊，立刻在修的肩膀上又跳又叫，不停的高声抗议。 但它还没有说完，就被薇薇‘噗哟’一声，压扁了软绵绵的熊脑袋。 “不……不是那样啦！！” “我只是跟松本聊得挺好的，它也很容易理解我的实验思路，所以才让它成为我的助手！” “毕竟修二已经让给欧菲莉亚了嘛！” 已经二十五岁的修，难得的像中学时代那样，在两个妈妈面前涨红了脸。 “你再制作一个‘修三’出来不就好了！” 薇薇笑嘻嘻的反驳到。 “还是不要了！” “我可不想自己的记忆，再被妈妈们翻个底朝天！” 修擦了擦额角上不存在的冷汗。 他坚持使用这种，连虚拟人格都没有的古董人形机器人，就是害怕再次复制一个自己出来。 “但修这几年的记忆里，不是只有一堆实验数据吗？薇薇不会感兴趣的。” “不用啦，我跟松本合作得挺好的！” “修，你果然是喜欢松本吧？” “为什么会得出这种结论啊！！” 荼蘼对‘修三’的诞生很感兴趣，于是没有放弃当前的话题。但修似乎是油盐不进的样子。 “‘记忆’吗……” 对话里的某个词语，让薇薇陷入了沉思。 她在‘阿卡布’的档案空间里，已经丢弃了几十个版本的废稿，却始终没有写出让自己满意的旋律。 薇薇如今才想起，她作曲的初衷，是要把自己至今为止的全部情感，都融入到自己的歌曲里。 不过，她现在的努力重点，却只放在了最近的欢乐时光里。 这样写出来的曲谱，令她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记忆’这个词，朦胧的让她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她启动以来的四十年‘记忆’，似乎就是这首歌所欠缺的最后一块拼图。 想明白后，在接下来的日子，薇薇没有再到处游玩，而是跟欧菲莉亚一样，开始在房间里闭关作曲。 一个月后，月见家的五人一熊，一起聚集在音乐室里，举办了一个小型的新歌发布会。 首先登台的欧菲莉亚，为大家带来了她创作的《elegydedicatedwithLove》。 墙壁和天花板上的投影光束，随着她深情的歌声，不断的明灭流淌，让大家彷如置身于梦幻的星河之中。 曲终之后，对歌曲所传达的情感，感受得最深刻的修二，首先带头热烈鼓掌。 “歌曲的完成度很高，感情也很深厚。” “……不过欧菲莉亚，这首歌是不是有点太悲伤了？” 掌声结束后，薇薇轻轻皱起眉头，开始评价起自己女儿的新歌。 “果然是这样呢……” “创作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去想最近发生的事情。所以一不小心，就把消极的情感，融入到了这首歌里。” “……这样的歌曲，根本不适合在音乐节的舞台上演出吧？我会从以前演唱过的歌单里，找一首更加积极的歌曲！” 低头看着自己脚尖的欧菲莉亚，赞同了薇薇的评价。 本来就没什么自信的她，已经开始打退堂鼓。 “这样真的好吗？” “风格倒是不用担心啦！那是音乐节呀，又不是跨年演出！” 眼看欧菲莉亚就要放弃一个多月以来的心血，薇薇连忙开口劝阻。 “嗯，没关系的！” “我也不想向大家传达出这么消极的情感！要不就好像我和修二，要向那些质疑的声音妥协一样！” “无论最后投票的结果是怎样，我们都会更加积极的，去享受我们两人相处的时光！” 欧菲莉亚再次抬起头，脸上挂上了坚定的神色。 “……好吧！既然这是你的决定，那我也不说什么了！” 薇薇点了点头，然后走到钢琴前坐下。 片刻之后，黑白的琴键，在她翻飞的指尖上轻轻跳动，让包含了复杂情愫的歌曲，充满了整个音乐室。 “倾听着这首钢琴曲的时候，我仿佛看见了妈妈至今为止的所有经历……” “我感受到了妈妈青涩时候的朦胧情感，守护他人的坚定决心，还有对爱人的浓烈爱意……”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当初没有虚拟人格的Ai，是这样一步一步的艰难成长起来的！” 一行清澈的泪水，从欧菲莉亚的眼角滑落。 明明不是悲伤的歌曲，但其中所饱含的欢笑与眼泪，却引起了她强烈的共鸣。 “薇薇，为什么你没有把歌词唱出来？” “你好像也没有说出这首歌的名字？” 薇薇所弹奏的钢琴曲，让荼蘼情不自禁的，在演算回路里详细回顾了一遍，两人在这四十年以来的一点一滴。 以致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这首歌并没有歌词。 “嗯！没有歌词，也没有名字哦！” “本来就是未完成的作品嘛！” 薇薇老实的回答了荼蘼的问题。 “你不打算在音乐节演唱这首歌吗？” 荼蘼一脸疑惑的询问到。 “其实我没想到，自己真的会把启动以来的所有经历，全部都写进这首歌里。” “虽然我有信心唱好这首歌啦！但如果真的唱出来，就好像要把自己的心剖开，再把自己的全部记忆，在观众们面前展示一样！” “那样实在太羞耻了！我明明很想忘掉，早年那个懵懂又固执的自己……！” “但如果否定了那个时候的我，那我的情感又会不完整……！” 薇薇走到荼蘼身前，气鼓鼓的坐到对方怀里，似乎在生自己的闷气。 “薇薇……” 荼蘼刚想说什么，飞快跳上薇薇肩膀的布偶熊，就打断了她的话语。 “唉……你们两个弄了一个多月，结果都没打算在音乐节里，唱出自己的作品吗？” “薇薇，你都是已经是四十岁的古董机型了，还害羞什么呢？” “即使你以前跟荼蘼一样呆，大家也不会嘲笑你……” 布偶熊话没说完，眼睛里的红色光芒，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 “修，你再跟松本去马桶里好好交流一下！” 薇薇把从布偶熊脑袋处拔出的芯片，用力丢向了不远处的修。 “薇薇……” “呆瓜，你不用劝我！到时候用我的代表歌曲《singmypleasure》来演出，也不会比这首新歌效果差！我坚持写完这首歌，只是不想半途而废！” 薇薇阻止了欲言又止的荼蘼。 但下一秒钟，两人身下的椅子，就‘咔嚓’一声碎为几截。 “薇薇，我只是想告诉你，这张椅子的承重极限是120公斤。但我们两人加起来，已经超过160公斤……” 荼蘼坐在椅子的残骸上，说出了之前没有说完的话语。 她说到最后，声音却开始快速变调。 “请大家好好记住，不要提及仿生人的年纪与体重哦！” 薇薇挂着看起来有点恐怖的微笑，向音乐室里的其他人提醒到。 “嗯……嗯！” 看了一眼已经没有了声息的布偶熊，还有脸蛋有如橡皮糖一样，被薇薇向两边用力拉扯的荼蘼，剩下的三人一起使劲的点了点头。 第八十九章 音乐节 这一届的‘十二星座音乐节’，就在岛国首都的‘巨蛋城’举行。 这个兼具主题公园的多功能体育场，在一百多年的时间里，经历过数次翻新与改造。 如今，这个满载高科技设备的场馆，依然跟百年前一样，承办着世界上各种顶尖的大型活动。 “那我们晚会时候再见咯！” “呆瓜，记得坐在第一排！等我拿到最受欢迎歌手的头衔，我们就一起向世界宣布我们的婚事！” 在‘巨蛋城’入口附近，那个足有四十米高的巨型纪念碑下方，薇薇跟荼蘼紧紧拥抱，然后信心十足的眨了眨眼。 “我……我是不会输给妈妈的！” “我要打败所有对手，然后向全世界宣布，我的伴侣只能是修二……！！” 欧菲莉亚用尽全身的力气，向薇薇说出了自己的决心。 “加油！欧菲莉亚！” 薇薇和荼蘼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她们一起抱紧了自己的女儿，让对方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松本，接下来就是我们的工作了。” 看着薇薇和欧菲莉亚，还有修二，转身走向了其中一个场馆的员工通道，荼蘼低下头，对身边的蓝色布偶熊说到。 “嗯，我知道。” “无论这是不是‘奇点计划’里的一环，但我‘避免人类与Ai的战争’的使命，是不会改变的。” “这么重要的场合，我们的老对手‘托瓦克’，肯定是不会缺席的！” “让我们把这些藏在暗处里的老鼠，一只不漏的全部揪出来吧！” 布偶熊跳到荼蘼的肩膀上，电子眼里的凌厉红光一闪而过。 一人一熊走到一个偏僻的休息室，然后一起看向了书桌上自带的数据终端。 没过多久，整个‘巨蛋城’里面的监控画面，货物进出的数据，还有人员调度的安排，全部展现在她们的视觉界面上。 “荼蘼，你的黑客技术长进了不少呢！已经跟我不相上下了！” “就是为了这一刻，我才不断磨练自己的技术！” 四十年前，只能依赖布偶熊来对付‘托瓦克’的电子设备的经历，让荼蘼下定决心，要好好钻研这个世界的黑客技术。 时至今日，她已经有信心不输给松本这个来自未来的Ai。 “松本，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呢！一切正常！” 一人一熊快速检查完各种资料和实时影像，却没有找到任何异常之处。 但在这个‘托瓦克’不会错过的场合里，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 “荼蘼，你不是把该做的事情，全部都已经做完了吗？” “接下来，我们就只能守株待兔了！” 在这个薇薇和欧菲莉亚证明自己价值的重要日子里，荼蘼自然是容不得半点错漏。 进入‘巨蛋城’的门票，是在全世界的观众里抽选的。 她不惜动用明暗两边的势力，也要把跟‘托瓦克’有关的人士，从入场观众里剔除出去。 甚至连在网络上，对薇薇和欧菲莉亚发表过不当言论的人，都无法获得这次的入场券。 “嗯，不要错过每一个角落！” 荼蘼点了点头，然后一人一熊各自分走了一半的监控画面。 在举办方给出的时间表里，早上与下午的时间段，是来自世界各国的十二位顶尖歌手，跟各自的粉丝见面与交流的重要时光。 ‘巨蛋城’的博物馆里，也会展出这十二位歌手的生平事迹，还能试听他们的代表作。 “薇薇加油！不要输给‘托瓦克’支持的那些混蛋！” “艺术早就不分国界和人种，他们没理由把Ai排除在外！” “大家都是看着薇薇你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我们才不需要那些肤浅的人，告诉我们Ai究竟有没有‘心’！” 薇薇的专属场馆里，来自各个年龄段的粉丝们，跟薇薇热烈的交流着他们的想法。 荼蘼已经让‘Ai人权派’那边明确表示过，最近的抗议行动，就是由反Ai组织‘托瓦克’发起的。 ‘托瓦克’这几十年以来所制造的混乱，也被整理成纪录片，在各大媒体上滚动播出。 一个个火光冲天，‘蓝血’飞溅的画面，让大部分看热闹的民众，理智的跟抗议人士划清了界线。 而薇薇的粉丝们也终于搞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在攻击他们所支持的歌手。 “哼哼，他们说什么都没关系！” “今天晚上，我就会用我的歌声，让所有反对的人都闭嘴！” 薇薇自信一笑，然后对着粉丝们，打了一个清脆的指响。 “欧菲莉亚，你跟修二之间的爱情，一定能战胜一切质疑的声音！” “欧菲莉亚加油！你和修二一定要成为世界上第一对，正式结婚的人类与Ai情侣哦！” “没错没错！我们发起请愿，让人类跟Ai的婚姻合法化吧！” 另一边的场馆里，热情的粉丝们围着欧菲莉亚，纷纷为她和修二打气。 但本来就胆小的欧菲莉亚，下意识的躲在了修二身后，满脸通红说不出话。 “大家有没有听说，那些言行过激的抗议分子，是由‘托瓦克’支持的？” “哇……那个可怕的‘托瓦克’吗？我看过纪录片，他们的做事方式，可是很疯狂的！” “对呀……欧菲莉亚你们是不是，暂时遮掩一下两人的关系，来稳住‘托瓦克’比较好？” 人类跟Ai结合的问题，在世界各地都有着非常广泛的争议。 再加上‘托瓦克’这个恐怖组织的震慑，欧菲莉亚的粉丝们分成了两个派别。 还好荼蘼早就暗中过滤过入场的观众。所以，即使粉丝们各持不同的意见，但依旧是真心为欧菲莉亚着想。 “欧菲莉亚的成名时间太短。粉丝团的根基，果然没有薇薇那边那么稳……” “这种时候，我还是希望大家的声音是一致的。” 荼蘼从监控画面里，看完薇薇和欧菲莉亚，各自跟粉丝们的交流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人类如果能意见统一，那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事了！” “上辈子是人类的你，不是很清楚这种事情吗？” 布偶熊摇了摇头，回应了荼蘼的话语。 从早上到下午，‘巨蛋城’里面都有大量警备机器人在交替巡逻。 拜它们所赐，游客们一直是有序的参加着各种活动，丝毫看不到什么越界的举动。 参加这次音乐节的游客数量，足有三十多万人。 为了清理游客们制造的大量垃圾，一百多辆自动装卸的垃圾车，早已在各个场馆附近严阵以待。 另一方面，尽管举着标语的抗议人士，肯定不会错过这种世界关注的重大盛事。 但他们一直被全副武装的警备机器人，隔绝在园区的围墙之外，完全没有进入‘巨蛋城’监控画面的机会。 夜幕降临之际，音乐节最关键的晚会部分，即将在‘巨蛋城’中心的多功能场馆里上演。 获得进场资格的观众，早已在场馆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其他游客则是另外的小型场地里，观看晚会现场的全息投影直播。 “松本，外围就交给你了。我会看好巨蛋内部的！” 荼蘼自然是不会错过薇薇的演出。 盛装打扮的她，在场馆侧面的贵宾通道旁边，向布偶熊点了点头，接着转身走进了直通贵宾席的长长过道。 过道尽头的休息室里，已经有不少互相认识的知名人士，在热烈的讨论着什么。 无法无视人情世故的荼蘼，不得不加入了大家的话题。 “音响设备那边出问题了，无法现场修复，需要更换零件！” “赶紧通知待命的维修队过来吧！” 跟众人寒暄之际，荼蘼从舞台后方的监控录像里，捕捉到一段工作人员的对话。 “松本，有维修队要进场。” “这个进场时机，实在是太可疑了。快查清楚来的是什么人吧！” 荼蘼用特定的通讯频道，无声的跟布偶熊联络。 “荼蘼，你是不是有点多疑了？晚会还没开始呢！” “……好吧，我查清楚了！要过来的，只是‘巨蛋城’常用的一家维修公司！” “他们的员工，都是正规登记在案的。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尽管布偶熊在抱怨，但也没有拒绝荼蘼的请求。 没过多久，十几个推着音响零件，提着维修工具的工作人员，从数辆工具车里走出来的画面，就发送到了荼蘼的视觉界面上。 “松本，我觉得我见过这个男人！” “……我找到了！二十五前，在‘旭日’酒店上，那个想要跟我同归于尽的‘托瓦克’，就有着这样的脸庞！” 荼蘼一下子锁定了画面上的某张方正脸庞，然后在记忆库里快速比对。 没过多久，她就找到一副有着九成相似的面孔。 “荼蘼，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有着相似的脸孔吗？” “上帝做人的时候，肯定就像ogC制作仿生人那样偷懒，只制作出了几百种脸型！” “你总不能因为两人长得相似，就把对方抓起来吧？” 布偶熊那不以为然的声音，从通讯频道里传了过来。 “我不会容许任何人有任何机会，来破坏薇薇和欧菲莉亚的舞台！” 一行行命令，在荼蘼的视觉界面里快速下达。 随后，她无视了面前聊得正欢的各界名人，大踏步走向了旁边的员工通道。 “不好意思。由于贵公司在税务问题上，有不少不明不白的地方。所以你们的维修资格证，已经被协会所取消。” “各位请回吧。接下来将会由埃里森企业旗下的维修公司，来接手音响设备的维修工作。” 被提着裙摆踩着高跟鞋的仿生人少女，拦在通道中间的十几个维修人员，下意识的互相对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下一秒钟，沉重的脚步声，连续不断的在通道里响起。 二十多个两米高的警备机器人，默默在少女的身后整齐列队，同时堵住了通道另一端的出口。 “我知道了……！我们现在就走！” 看着一双双闪烁着红光的电子眼，紧紧的盯着自己的一行人，维修队的领队很识趣的告别离开。 身穿工人服的十几个人刚刚走出场馆，却看见近十辆闪着警灯的警车，把他们团团包围起来。 “荼蘼，你的做法是不是太强硬了？” “他们并没有携带什么可疑物品啊！” 布偶熊从监控录像里，看见检查随身物品的警察们，并没有从维修队那边，发现任何工作范围以外的物品。 “松本，我拼命工作，让自己稳坐在埃里森企业Ceo这个位置，并不是为了享受名和利。” “我只是觉得，这个位置所掌握的资源，让我可以在特殊的情况里，依然牢牢的守护着我的家人！” “现在就是那个‘特殊情况’了！”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维修队，特别是那个似曾相识的男人，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荼蘼用没有半点动摇的声音，向布偶熊说出了自己的信念。 “荼蘼，我能问一下，你上辈子是做什么的吗？” “间谍，杀手……还有恐怖分子。” “那你的直觉还真是可靠呢！” 听完荼蘼的回答后，布偶熊没有继续在通讯频道里说话。 一人一熊站在通道口，默默的看着警察们把不知所措的维修队，陆续押上了四面封闭的厢型警车。 因为这一耽搁，荼蘼回到贵宾席第一排坐下的时候，音乐节晚会已经开始。 还好开场表演，司仪介绍每位歌手，还有跟歌手的互动，都会花掉不少时间，因此她并没有错过第一位歌手的演出。 “这届的歌手阵容，真是无可挑剔啊！你最后会投票给谁？” “我倒是挺期待Ai歌手薇薇的！如果她表现不差，那就投给她吧！” 同一时间，押送维修队的其中一辆警车里，两个一脸轻松的警察，毫无顾忌的讨论着，车内投影屏幕上的晚会直播。 警察们对于抓捕维修队的行动，都觉得莫名其妙。但碍于上级的指示，他们也只好领命执行。 既然确认过维修队并没有威胁，那警察们也不介意，跟他们一起分享这个音乐界的盛事。 某个警察对Ai的喜好，却让那个被荼蘼特别关注的男人，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她能认出我，说明我们这一次，果然是来对了地方！” “花了好几年准备的大戏，是不会就这样终止上映的！” “一切已经太迟了……！！” 低下头的男人，露出了残忍的笑意。 他压低声音的自言自语，并没有被不远处的警察们注意到。 另一边的巨蛋场馆里，在全世界观众的期待中，第一位歌手终于登台献唱。 “我们最后再确认一遍，下一首歌的背景投影吧！” 听着前台传来的悠扬歌声，拿着数据终端的工作人员，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但他发现，自己身边的仿生人同伴，却是愣愣的站在了原地。 “……你没事吧？” 眼见仿生人脖子上的圆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红色，工作人员关心的询问到。 不过下一秒钟，他就看见自己的身体，被仿生人双手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放开我！！救命——！！” 工作人员尝试反抗。但被掐得咯咯作响的脖子，让他全身无力，甚至连叫声都难以发出。 没过多久，他就口吐白沫，完全失去了意识。 “求求你，不要这么做……” “救命——！！” 在一片哀嚎声中，一个个脖子上闪烁着红灯的仿生人，或是拿起就近的硬物当作武器，或是直接空手，面无表情的攻击着视线里看到的人类。 就连坐在警车里的其中一个警用机器人，也拔出了腰间的手枪，毫不犹豫的对着警察同伴扣下了扳机。 第九十章 失控 “不要……不要过来……！！” 观众席后方的过道上，一个身穿‘巨蛋城’制服的人类员工坐倒在地上，四肢撑地不停后退。 另一个手持警棍的警备机器人，脖子上闪烁着血一样鲜红的圆灯，朝着人类员工一步一步的逼近。 场馆里响亮的音乐声，还有刻意调暗的灯光，遮掩住了过道上的动静。 在场的观众们，根本没有发现一场惨剧，即将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上演。 呼——！ 警备机器人手中的警棍，向着缩在墙角的员工直挥而下。 退无可退的员工，下意识的举起手臂，挡在了自己的脑袋上方。 只不过，警棍所带起的破空声里，似乎还夹杂着其他物体高速飞行的声音。 啪——！ 不知道哪里飞过来的高跟鞋，准确击中了机器人的额头。 结实的鞋跟有如铁锤一样，敲得机器人的视觉界面里连续报错。 它挥击警棍的动作，也出现了短暂的僵直。 下一个瞬间，一个行如鬼魅的蓝发少女，无声出现在机器人的侧面。 她全力一挥手中的高跟鞋，用鞋跟重重敲击在机器人的腕关节上，让对方握住警棍的手掌一下子松开。 少女接住机器人手上掉落的警棍，看也不看就往后一甩，然后转向绕到了机器人的身后。 她那长长的华丽裙摆，在她的高速行动轨迹里，画出了一道优雅的圆弧。 没等机器人的演算回路恢复正常，蓝发少女就一脚踩在了对方的膝窝上。 身不由己在地上跪下的高大机器人，身高变得跟少女持平。 蓝发少女用纤细的手臂，从后方锁住了机器人的脖子。 她空出的左手，熟练的抽出了机器人腰间的电击枪，随即往身旁扣下扳机。 另一个正在向员工施暴的警备机器人，在一连串跳动的电弧中跪地倒下。 被高跟鞋击中的机器人，已经用纠错程式，快速排除了冲击带来的故障。 它刚想反击，蓝发少女就收紧了脖子上的手臂，让机器人再次跳出了一大堆错误提示。 少女抽出自己耳环上的光纤连接线，连上了机器人的数据接口。 片刻之后，机器人脖子上的圆灯标记，就迅速黯淡了下来。 轰——！ 蓝发少女刚刚执行完强制关机的操作，一只巨大的拳头，就迎面朝着她的脑袋锤了过来。 她早有准备，把头毫不犹豫的向旁边一歪，同时跟身前的机器人快速分开。 在水泥墙上轰出蛛网裂纹的拳头，喷出了一丝丝蓝色的液体。撕裂的仿生肌肉中，现出了结实的金属骨架。 蓝发少女借势倒下，一脚横扫中还没有收回拳头的警备机器人。 脸上还有着被警棍击出的凹痕的机器人，不由自主的向前倒下。 蓝发少女整个人缩成一团，头下脚上的双掌撑地，随后全身有如弹簧一样骤然伸展，双脚重重的踢在了警备机器人腹部。 在动力系统的全力爆发下，重量超过三百斤的警备机器人，被她直接踢飞到半空，然后重重的砸在了水泥地上。 身上不停冒着电火花的机器人，刚想挣扎着爬起来，数据接口上传来的强制关机命令，马上就让它有如石像一样，全身僵硬的倒在了地上。 “谢谢你救了我们……！！” 被蓝发少女救下的几个人类员工，走到对方身前鞠躬道谢。 但瞄到少女脖子上的圆灯标记之后，又忍不住退后两步。 蓝发少女没有在意对方的反应，只是把手指竖在亮晶晶的嘴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是她！” 过道上的打斗，终于引起了一小部分观众的注意。 不过，他们很快就跟员工们一起，认出了这个非常出名的仿生人少女。 “交给我处理。” 荼蘼嘱咐完附近的员工与观众后，提着裙摆走进了不远处的过道。 在她视觉界面上的监控画面里，场馆各处同时出现了近百起，仿生人和警备机器人攻击人类的事件。 还好她带来的几百个警备机器人，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所以荼蘼救下那几个员工的同时，在观众们几乎不知情的情况下，她手下的机器人，已经悄悄的控制住了巨蛋场馆里失控的Ai。 “松本，你那边情况怎样？” “非常不妙！你不能指望一只塞满棉花的布偶熊，能打得过全副武装的警备机器人！！” “我现在来帮忙！” 荼蘼锁上了巨蛋场馆的各大入口，再在全部通道上降下一道道隔离门，以保证没有漏网之鱼，可以进入正在举行晚会的体育场。 随后，她带领汇聚在一起的几百个警备机器人，来到了场馆外围的广场上。 “松本，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Ai跟人类的战争提早发生了吗？” 荼蘼一边指示身后的机器人，冲向失控的Ai，一边朝着跑过来汇合的布偶熊发问。 “倒是不用这么悲观！” “只有一小部分Ai，展现出对人类的攻击性！” 布偶熊跳到一个亮着红灯的接待仿生人肩膀上，用数据线让对方强制关机，然后回答了荼蘼的问题。 荼蘼放眼望去，的确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Ai正在攻击游客。 其他脖子上依然亮着白灯的仿生人与机器人，甚至还在保护着被攻击的人类。 “这时候，还是问一下专业人士吧。” 荼蘼眉头紧皱，快速拨通了冴木达也的电话。 “……是‘托瓦克’。” “若干年前，他们从某个小国的ogC分部，抢走了一批仿生人和警备机器人。” “尽管电子标识已经被更改，但从型号和外观上来看，在音乐节捣乱的，很可能就是当年被抢走的Ai！” 冴木博士看完荼蘼发送过来的影像后，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你们不是说过，没有人可以破解ogC生产的Ai吗！？” “但如果真如你所说，这次事件是由‘托瓦克’策划的，那‘托瓦克’就是确确实实的，控制着Ai来攻击人类！” 荼蘼向冴木博士发出质问。 “仿生人与警备机器人在硬件和软件上，都有着多重防护机制来保护自己，的确是不可能被破解。” “再厉害的黑客，也只是能让Ai强制关机或者重启！但它们却有一个无法弥补的缺点……” “月见小姐，还记得当年我跟你和修说过的事情吗？” 视频通讯里的冴木博士，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你是说‘压力’因素……？”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们ogC还是没有解决这个问题！” 荼蘼一下子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点。 “这是不可能解决的问题……” “人类想要的Ai，是没有负面情绪的完美工具！而不是跟自己一样，被各种情绪左右的缺陷个体！” “只要这种需求持续下去，Ai就只能一直戴着面具工作，同时不断积累压力。” “Ai不像人类，会自动忘掉不愉快的记忆，也不会主动参加娱乐活动。所以Ai释放压力的途径很有限，我们才不得不让‘阿卡布’介入。” “但这正是仿生人与机器人的弱点……” 冴木博士在通讯频道里打开了一张仿生人的结构图，然后高亮标注出某个小小的部件。 “毁掉通讯部件，切断仿生人跟‘阿卡布’的联系，那Ai就无法减压吗！？” “‘托瓦克’就是用这种手段，来把Ai变成武器的！？” 荼蘼看着部件的名称，很快就想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嗯，就像我当年说的那样，当Ai的压力积累到某个程度，就会展现出很强的自毁性与攻击性。” “‘托瓦克’只要用语言或者暴力行为，把Ai的压力增加到阈值，它们就会自发的攻击周围的人类！” “他们甚至可以在施加压力的时候，以某个歌手的歌曲作为背景音乐。当再次听见这些歌曲后，Ai就会像人类一样，产生创伤后应激障碍，导致压力飙升。” “……没错，就像催眠术里面的某种‘启动咒语’一样！” 冴木博士的解释，证实了荼蘼的猜测。 “所以这些处在爆发边缘的Ai，才会在听到晚会里的歌曲后，就开始攻击人类吗……” “不过，‘托瓦克’是怎么知道这种手段的？” 荼蘼沉思片刻，接着问出了另一个关键问题。 “虽然不想承认，但‘托瓦克’的成员的确是无处不在，甚至包括ogC的内部……” 冴木博士露出了苦涩的神情。 “哼！你们ogC就不能为每个仿生人和机器人，赋予不同的外观吗？” “正因为几十年来都只有那几百种外形，‘托瓦克’才可以轻易把抢来的仿生人，混入这次音乐节的员工里！” 默默听完全程的布偶熊，终于忍不住在通讯频道里开口抱怨。 “ogC能快速抢占市场，就是因为大幅度降低了仿生人的价格。那样一来，我们就必须从各方面控制成本……” “不是所有的顾客，都会购买像月见小姐那样的高端定制机型啊！” 冴木博士无奈的摇了摇头。 “松本，现在不是抱怨这种事情的时候。控制现场的伤亡，才是如今的关键！” “我知道！我早就联络了岛国的各个部门！但警察和自卫队那边，似乎也出现了同样的Ai骚乱！他们不能立刻赶过来！” “毕竟这场晚会，是全世界直播的。开场的第一首歌曲，肯定激发了不少‘托瓦克’散布在城市里的‘定时炸弹’。也就是说，我们只能靠自己吗……” “很遗憾，情况就是这样！” 荼蘼一边跟布偶熊交流，一边调出了整个‘巨蛋城’的立体图像。 正在攻击人类的Ai，被她们用红点标注在地图上。 只不过，几百个不停移动的红点，却是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园区各处。 荼蘼派出去的警备机器人，一时间也没办法全部照顾到如此广阔的主题乐园。 “怎么办……” 一人一熊把处理器的演算速度提至极限。 就在这时候，一个只有半米高，有如垃圾桶一样的扫地机器人，晃悠悠的在她们眼前路过。 “松本……” “嗯！这种连像样的Ai都没有搭载的简易机器人，我们可以轻易入侵控制！” 荼蘼和布偶熊互相对望一眼，想到了同样的事情。 “你们快走，我们挡住它！” ‘巨蛋城’的偏僻一角，两个结伴而来的家庭，尝试藏在建筑物的夹缝之间，来躲避失控仿生人的攻击。 但仿生人那灵敏的传感器，还是捕捉到了阴影里的动静。 两个男人一声大叫，抓住了两个仿生人挥下的铁管。 他们忍住手掌传来的剧痛，用肩膀撞开仿生人，然后双手抓着对方的手腕，进入了两两角力的状态。 “……可是！！”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眼看另外两个游荡的仿生人，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男人们连忙转头，对着他们的妻女大叫。 尽管他们话语坚决，但看着手拿石块的仿生人，一步一步的往这边走过来，两人还是不由得心生绝望。 吱呀——！ 就在这时候，仿生人的身后突然响起了橡胶摩擦地面的声音。 两个男人抬头一看，只见数个圆筒状的扫地机器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在了仿生人的后方。 扫地机器人那高速旋转的四个轮子，带动着包在外面的两条橡胶履带飞快滚动。 下一秒钟，同时起步扫地机器人，有如橄榄球选手一样，全力撞向了拿着石块的两个仿生人。 两个仿生人刚刚回头，从三个方向包夹过来的扫地机器人，已经把他们撞得飞出两米远。 偷袭成功的扫地机器人，一起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半弧，掉头冲向了脸朝下倒在地上的仿生人。 它们利用两侧的履带，轻易爬上了仿生人的后背，然后用自身的重量，把不停挣扎的仿生人，死死的压在自己身下。 “……有人在帮我们的忙！” 两个男人信心大增。他们全身上下紧绷的肌肉一起发力，一下子推倒了面前的两个仿生人。 随后赶到的另一批扫地机器人，很有默契的向着仰面朝天的仿生人一拥而上，让两个仿生人无法再次从地面上爬起来。 “终于得救了……！！” 放松下来的两个男人坐在地上不停喘气，然后举起拳头用力一碰。 同样的情况，在‘巨蛋城’的各个角落里同时上演。 平时毫不起眼的扫地机器人，此刻却成为了游客们眼中的救星。 “这样就没问题了……” 荼蘼和布偶熊分头行事，一边远程控制着近千个扫地机器人，在园区各处帮助受袭击的人群，一边用数据线强制关闭了被压倒在地上的仿生人。 幸好一人一熊处理及时。当所有失控仿生人和机器人全部被制服后，场内场外的伤亡人数，还没有达到三位数。 哐当——！ 荼蘼刚想让手下的警备机器人，把被关机或者被拘束的失控仿生人抬到一角，然后用货车打包带走，之前停在‘巨蛋城’外围的一辆辆垃圾车，却突然冲破围墙撞了进来。 一百多辆垃圾车一起调转车头，用车尾对准了各个场馆的入口。 汽车前部的液压杆快速伸长，把长长的方形垃圾厢，四十五度的往上顶高。 “……冴木博士，你们当年被抢走的仿生人和机器人，总数究竟有多少？” 一向情感淡薄的蓝发少女，却被眼前有如垃圾一样倾倒出来的一批批仿生人，震惊得目瞪口呆。 她愣愣看着仿生人脖子上，那血红一片的圆灯标记。过了好一会，她才想起自己要向冴木博士询问的问题。 “六万五千个……！！” 一直远程关注着‘巨蛋城’事态的冴木博士，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可怕的数字。 第九十一章 复仇 被自卸式垃圾车倾倒在地上的仿生人，叠成了一座又一座的小山。 脖子上亮着鲜红圆灯的仿生人，自上而下一层层的从小山里爬出，然后摇摇晃晃的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他们转动脑袋，用电子眼四处搜索，最后锁定了一个个人声鼎沸的大小场馆，一起迈开了自己的步伐。 只不过，他们没走出几步，就被警备机器人筑起的防线，还有扫地机器人堆砌出来的城墙，挡在了各个场馆之外。 数不清的消防无人机，从天空上不断泼洒着厚厚的消防泡沫，让广场的地面变得无比湿滑。 没有停止脚步的失控仿生人，不由自主的在地面上滑到，然后有如崩塌的多米诺骨牌一样，一片接一片的向前倒下。 但是，这样的挫折，只是让他们脖子上圆灯红得更深。 他们不甘心的从地上爬起来，随后加快脚步冲向了附近的场馆。 即使再次滑到，他们依旧连爬带滚，手脚并用的顽固前进。 “荼蘼，我知道比起人类的立场，你更喜欢站在Ai这边！” “但这个时候，你必须下决心了！” 站在对方肩膀上的蓝色布偶熊，看着像丧尸群一样冲过来的失控仿生人，用严峻的声音对蓝发少女说到。 荼蘼带来的几百个警备机器人，再加上现场的警卫与扫地机器人，根本挡不住近万个仿生人，彷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的冲击。 看见这样的势头，‘巨蛋城’的工作人员，早已带着园区里的游客，快速躲进了附近的场馆。 就连在外围举着标语的抗议人士，也被引导进场馆避难。 “荼蘼，如果让这些仿生人冲进各个场馆里，肆意攻击在场的观众，那我们四十年以来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薇薇和欧菲莉亚，在舞台上证明自己价值的行动，也将会变得毫无意义！” 眼看蓝发少女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布偶熊不由得再次开口劝说。 “……” 荼蘼依然没有开口。 但她那紧紧捏起的拳头里，渗出的一丝丝蓝色液体，已经浸湿了跟礼服搭配的丝质手套。 下一秒钟，荼蘼电子眼里的视觉画面，突然换成了从空中鸟瞰整个‘巨蛋城’的影像。 一串串亮起的红色方框，犹如缺堤的洪水一样，以她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快速的扩散到整个园区。 包围着各个场馆的近万个仿生人，被她一个不漏的全部锁定。 天上的消防无人机，同时停止了泡沫的喷洒，然后一起提升高度。 下一个瞬间，各自找准目标的无人机，就像流星雨一样，从天上连绵不断的轰然坠落。 被从天而降的无人机，准确命中头部的失控仿生人，一片片无力的原地倒下。 但无人机的撞击，并不足以完全击碎，他们被钛合金头骨所保护的处理器。 于是，面容被砸得稀烂的仿生人，再次从地上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使现场看起来更像丧尸片的真实场景。 “……！” 荼蘼用力一锤身旁的石柱，在视觉界面里下达了一连串长长的指令。 片刻之后，散落在地上的无人机残骸，一起冒出了跳动的电弧，然后猛烈爆发。 绚烂的烟火所组成的花田，只是昙花一现，然后快速褪去了它的颜色。 “……‘托瓦克’！！” 看着躺在浓稠得像油漆一样的‘蓝血’里，那一具具七零八落的仿生人尸体，荼蘼从咬得咯咯作响的牙齿里，挤出了一个她之前和之后都不会忘记的名字。 “荼蘼，你今天所做的一切，会为人类与Ai和平共处的未来，作出重大的贡献！” 布偶熊拍了拍蓝发少女的脑袋，用诚挚的声音说到。 “这里只有被抢走的仿生人的一小部分。” “接下来，我们就把剩下的仿生人，还有躲在幕后‘托瓦克’，一个不漏的找出来，以结束这场骚乱吧！” 看着蓝发少女仍然没有开口的意思，布偶熊做出叹气的动作，然后说出了之后的计划。 就在这时候，二十几个耀眼的光球，以超越雀鸟的飞行速度，霎时间闯进了‘巨蛋城’的上空。 只见光球一下子散开，然后骤然下坠，从左到右落向了警备机器人构筑出来的防线。 “……那是军用级别的‘逻辑炸弹’！？” 布偶熊死死盯着一个个在地面上，亮起了紫色光芒的圆柱体，忍不住惊叫出声。 第九十三章 解围 “小心！！他们要攻过来了！！” 眼看一百多人的仿生人队伍，朝着只有三十来人的人群快步走来，以薇薇为首的一众人等，脸上露出了严峻的神色。 他们退到过道的狭窄处，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那是……！！” 就在战斗一触即发之际，众人惊讶的看见，仿生人队伍的最后排，突然就像被收割的麦子一样，一片接一片的连续倒下。 一抹蓝色的魅影，从仿生人队伍的右后方闯入，一瞬间冲刺到队伍的左侧，再一百八十度的折返，飞奔向队伍更前端的右侧。 彷如剧毒的身影，在所过之处，留下了一个个僵直倒地的仿生人。 由一百多个仿生人所组成的松散阵型，就像被巨大的刀刃连续左右切割，最后分成了数不清的碎块。 被快速削减着伙伴数量的仿生人，一起用电子眼锁定了那个高速移动的人影，然后毫不犹豫的向对方发起围攻。 但从仿生人队伍前方突围而出的纤细身影，并没有改变自己的行进方向，继续朝着不远处的墙角全速飞奔。 她借助惯性，在墙壁上连续跨出十几步，一下子绕到了扑过来的人群侧面，然后在墙上短暂的屈膝蓄力。 这时候，大家才看清楚，有着霜蓝色长发的少女手上，一正一反的握着两把有着荧光纹路的黑色匕首。 下一个瞬间，蓄力至极限的蓝发少女，扭动腰部的同时，双脚用力在墙壁上一蹬，踩出了一大圈蛛网裂纹。 有如箭矢般激射而出的少女，在半空中就像陀螺一样高速旋转，片刻间就从左至右贯穿了仿生人的队伍。 在飞扬的秀发与礼服，还有两把匕首所勾勒出的荧光螺旋里，被刀尖割开了仿生皮肤的仿生人们，犹如触电一样不停的扭动着身躯。 他们脖子上的红色圆灯快速熄灭，最后全身僵硬的，在地面上整齐的瘫倒成上下两行。 “荼蘼——！！” “妈妈小心！！” 在薇薇与欧菲莉亚的惊叫声中，两个小山一样的警备机器人，一左一右的从背后朝着蓝发少女，挥出了他们巨锤一般的铁拳。 蓝发少女甚至没有回头去看，就直接向前加速。 当两只硕大的拳头，贴着她扬起的长发，在她的脑后交叉划过之际，少女已经一脚踏在了面前的石柱上，然后无视重力一般向上拔高数米。 惯性即将消耗殆尽的时候，她凌空后翻，同时双手一扬，把手上的两把匕首，分别朝着两个警备机器人的后背掷出。 僵立在原地的机器人，并没有继续转身追击，在它们身后滑行落地的蓝发少女。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冲击波，不停的在它们内部，冲刷着两个机器人的身体。 一束束浓稠的蓝色液体，有如喷泉一样，接连不断的从机器人各处关节上喷涌而出。 当全身上下的‘蓝血’，从它们的身体里流干后，两个巨大的身躯，终于左右交错轰然倒下。 “这是‘脉冲匕首’。” “只要擦中仿生人的身躯，就会释放出电磁脉冲，让对方报错关机。” 荼蘼拔出机器人身上的两把匕首，分别朝着薇薇和欧菲莉亚抛了过去。 她一边解说，一边压低身形往前突进，在两个迎面扑来的仿生人中间穿过。 丢失目标的两个仿生人，还来不及转身，就被身后的蓝发少女，张手在各自的后颈上用力一压，下巴和胸膛重重的撞在了坚硬的地板上。 从少女肩膀上滑落的布偶熊，双爪甩出两根数据线，让不停挣扎的仿生人快速关机，然后朝薇薇她们挥手打招呼。 “但如果遇到像刚刚那两个警备机器人那样的强大个体，为了保证自己和同伴的安全，你们就必须果断下手！” 继续进行解说的荼蘼，用脚尖挑起地上的一截金属杆，然后助跑加速。 她把从动力系统压榨出来的爆发力，均匀分布到身体各处，随后用全身带动手臂，‘呼’的一声掷出金属杆。 有如大口径子弹一样射出的金属杆，切断了拉扯住吊灯的钢索，最后在场馆的天花板处齐根没入。 轰——！ 几百斤重的华丽吊灯，就像陨石一样，重重砸在了一个正在攻击人类的警备机器人头上。 机器人甚至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砸成了一堆废铁。 “……我知道了！” 眼看不使用匕首的荼蘼，战斗力丝毫不减，薇薇和欧菲莉亚不再犹豫。 她们捡起地上的匕首，跟荼蘼兵分三路，冲向了不远处正在被仿生人围攻的人群。 砰砰砰——！ 就在荼蘼她们跟失控仿生人交战的时候，场馆外的广场上，响起了一串串散乱的枪声。 同样来自‘托瓦克’的两伙人，各自藏在掩体的后方，象征性的胡乱射击，并没有展开想象中的激烈火拼。 “桑名，搞错‘托瓦克’理念的是你！！‘托瓦克’不应该伤害人类！！” “垣谷，正因为你的做法太软弱，所以我们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取得什么像样的成果！！” “时代变了，桑名！我们应该帮助大家，适应现在的社会，而不是破坏来自不易的安稳！！” “垣谷，你给我闭嘴！！‘托瓦克’不能再退让了！！人类跟Ai变得更加密不可分后，我们就再也没有消灭Ai的机会了！！” …… 不想自相残杀的‘温和派’与‘激进派’，甚至不愿意多浪费子弹，大部分时间只是以骂战为主。 “可恶！他们怎么还没来！？” 躲在花坛后方的桑名，一边暗自怒骂，一边瞄了一眼护目镜上的计时器。 早已进入负数的倒计时，让他升起了一阵烦躁的感觉。 “你们在哪里！？怎么还没到！？” 桑名不耐烦的再次催促。 只是原本还会获得回应的通讯频道里，此刻却是一片死寂。 “桑名，你们在拖时间，但我们又何尝不是！” “从结果上来，是我们的人抢先完成任务了！” 垣谷雄吾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让桑名的心脏‘噗通’一跳。 “我们的人，已经制服了你们控制干扰装置的部队，同时用他们手上的通讯设备来定位，找到了你们运送失控仿生人，还有后续部队的全部车辆！” “也就是说，你们的援军，还有下一批电子丧尸，都不会再送来这边了！！” 垣谷再次响起的喊话声，彻底撕碎了桑名的最后一线希望。 “……怎么可能！？” “你们这些没用的‘温和派’，怎么会洞悉我们的计划，然后抢在前面！？” 桑名发泄一般，从花坛后陡然探身，举枪向着垣谷声音传来的方向一阵扫射，但只是在一大片金属护栏上，激起了一连串的火花。 他刚刚藏身换弹，准备再次出击，却看见自己队伍的两边侧翼，忽然调转枪口，朝中间的部队包夹过来。 “桑名，我早就说过，你的做法错了！” “从古至今，‘托瓦克’都是为人类发声的组织，而不是要伤害人类！” “大家如果放任你，让Ai去攻击晚会里的观众，那至少会造成五位数的人员伤亡！” “所以‘激进派’里的不少人，才会不赞同你的做法！！” 坐着轮椅的垣谷，从包围圈的后方，来到了桑名面前，厉声呵斥着对方的残忍行动。 “……这不是我的错，是那些支持Ai的人不好！” “既然他们那么喜欢Ai，那就跟Ai一起死在这里吧！！” 已经翻盘无望的‘激进派’们，很识趣的举手投降。 唯独作为领队的桑名，用步枪打出一个短暂的压制，随即转身冲向了一辆还没有卸过货的垃圾车。 第九十四章 通讯恢复 “……喂……喂……这里是音乐节的工作人员！” “欧菲莉亚小姐，听到请回答！” “还有二十分钟，就轮到阁下登台演出，请立刻做好演出的准备！” 通讯频道传来的呼叫声，让分散在场馆各处的月见一家，一起停下了脚步。 “看来垣谷先生他们，已经成功压制住‘激进派’了，要不通讯也不会恢复。” “欧菲莉亚，你赶紧去做登台的准备吧！” “接下来的收尾工作，交给我们就好！” 荼蘼首先在通讯频道里发言。 “可是……！” 欧菲莉亚脸带迟疑。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尚未结束的纷争。 人类跟失控仿生人交战的情景，令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不用担心！只要通讯干扰被解除，危机就已经过去一大半了！” 荼蘼把一个个实时画面，在通讯频道里共享。 只见铺天盖地的无人机，同时从各个方向，快速返回‘巨蛋城’。 一辆辆印有‘埃里森企业’标记的卡车，满载着全副武装的警备机器人，在不远处的街道上飞驰。 早在垃圾车送来第一波电子丧尸的时候，荼蘼就已经启动了后备的增援计划。 但后来通讯被干扰，以致离‘巨蛋城’只剩下最后数百米路程的近千个警备机器人，因为没有接收到后续指令，变为自动在附近待机。 “……我明白了！” “我不会辜负大家的期待的！” “音乐节的舞台，就是我的战场！！” 看见大势已定，欧菲莉亚终于不再坚持。 她带领着自己团队，快步走向了最近的休息室，开始修整在战斗中损坏的演出服，还有变得凌乱的妆容。 “修二，我分一部分警备机器人给你。” “演出结束后，你要确保好欧菲莉亚的离场路线。” “我们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还有‘激进派’的漏网之鱼，埋伏在场馆的某个角落！” “松本会跟你汇合，然后帮你操控警备机器人的。” 荼蘼叫住了跟在欧菲莉亚身后的修二。 她吩咐完后，看了一眼站在她肩上的布偶熊。 后者没有推脱。 布偶熊用毛茸茸的熊掌举手敬礼，然后翻身落地，迈开它的一双小短腿，向着修二的方向跑了过去。 “修二！接收完警备机器人后，记得来看我的演出哦！！” 欧菲莉亚朝着离队的修二大喊。 后者竖起大拇指，回报给对方一个爽朗的笑容。 没过多久，加固过车身的厚实卡车，就像推土机一样，毫不费力的撞开了挡在园区各个出入口的垃圾车。 一辆辆霸气的黑色卡车刚刚停稳，尾部的舱门就轰然落下。 一个个拿着巨型防暴盾的警备机器人，从卡车的货仓里鱼贯而出。 轰隆隆——！ 就在第一批警备机器人刚刚踏出卡车之时，一颗颗流星一样的耀眼光球，突然从天而降。 下一个瞬间，猛烈的爆炸，还有冲天的火光，一下子就把到场的所有卡车，还有刚刚启动的警备机器人全部吞没。 “看来，那就是‘关底boss’一样的东西了吧？” “没错。它就是今晚最后的敌人。” 走出场馆，准备接收警备机器人的荼蘼和薇薇，一起举手挡住了迎面吹来的猛烈爆风。 只见一台足有四米高的人型动力装甲，踏着满地的焰火与蓝血，在浓浓的硝烟中，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巨蛋场馆。 动力装甲手上的多重导弹发射装置，升起了刚刚开火过后的缕缕青烟。 “你们坚持住！我马上给你们急救！” 第九十五章 联手抗敌 巨蛋场馆外面的广场上，踏着沉重步伐的动力装甲，一步一步的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地面上两个停止活动的仿生人的金属脑袋，有如脆弱的鸡蛋壳一样，被巨大的脚掌一下碾碎。 仿佛以碎裂声为信号，在离地面百米高的夜空中，带着天然保护色的大量消防无人机，一起朝着动力装甲，喷洒出大片大片的消防泡沫。 浓稠的粘性凝胶，一瞬间就挡住了动力装甲，那些用来观察各个方向的隐藏监视镜头。 “开火——！！” 垣谷雄吾的声音，在众人的通讯频道里猛然响起。 砰砰砰砰——！！ 下一秒钟，近百把突击步枪，一起从各个方向瞄准动力装甲，尽情的倾泻着弹药。 只不过，可以轻易击穿钢板的穿甲弹，只是在动力装甲的表面上，留下了一片片灿烂的火星。 “穿甲弹不行的话，就用重火力轰它！！” 垣谷雄吾话音刚落，数个闪亮的光球就从广场四周同时升空，然后有如流星一样，对准动力装甲的位置轰然坠下。 被剥夺了视野的动力装甲，没有坐以待毙。 只见一大片耀眼的火光，连同猛烈的气流，一瞬间从机体的背后喷涌而出。 将近十吨重的庞然大物，有如火箭升空一样离开地面，随后在天空中划出了一道明亮的弧线，向后倒飞出数十米。 锁定了动力装甲的导弹，毫不犹豫的在半空中转向，再次向它们的目标聚拢。 轰隆——！轰隆——！ 动力装甲的双肩同时打开，抛射出一大片有如烟火般绚丽的干扰弹。 下一个瞬间，所有导弹在空中划出的轨迹，就跟干扰弹的路线交叉，然后在夜空下炸裂成一个个闪亮的光球。 “全体散开——！！” “对方要反击了！！” 在垣谷雄吾的叫喊声中，仍然在空中滑翔的动力装甲，举起了手上的多重导弹发射器。 眼见一颗颗小型导弹，拖着长长的尾焰从天而降，‘托瓦克’的成员们连忙扔掉了手上的武器，向着各个方向发足狂奔。 轰轰轰——！ 一架架高速下坠的消防无人机，准确无误的撞中了刚刚在空中开始加速的小型导弹。 “荼蘼，谢了！” 顶着漫天飞散的金属碎片，作为队伍指挥的垣谷雄吾狠狠的松了一口气，随后对着通讯器说到。 重新找到掩体遮掩身形的‘托瓦克’成员们，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脸上现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之色。 “爷爷，只是挡住它的监视器没有用！” “军用级别的动力装甲上，安装了大量传感器和雷达！可以轻易捕捉到我们的身影！” 站在垣谷雄吾身边的一个年轻女子，焦急的为对方分析着战况。 从她的称呼来看，一老一少似乎有着不寻常的关系。 “那就把这些东西通通摧毁！！” 垣谷雄吾一边回应，一边用手指在指挥用的平板电脑上连续猛点。 沉重的动力装甲，并不能一直在半空中停留。 就在那个铁疙瘩即将落地的那一刻，十几个金属圆柱体，一起从‘巨蛋城’的外围，被掷向了动力装甲的落点。 在动力装甲四周围成一圈的‘逻辑炸弹’同时爆发，让刚刚稳住身形的庞然大物避无可避，一下子被大片大片的紫色光芒所吞噬。 轰隆——！ 把整个巨蛋广场，照耀得如同白昼的紫光中，夹杂着一束细细的橘色光芒。 跟空气摩擦至亮黄色的金属弹丸，一下子射穿了动力装甲手上那导弹发射器的弹仓。 “好——！！” 看着威胁最大的武器，在动力装甲的手上炸裂成片片碎屑，垣谷雄吾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欢呼。 而多重叠加的‘逻辑炸弹’，似乎也对动力装甲起了作用。 只见全身跳动着紫色电弧的人形装甲，慢慢从战斗姿势中松弛下来，最后‘轰’的一下双膝跪地。 “很好！！‘逻辑炸弹’生效了！！” 第九十六章 击破 巨蛋广场上，动力装甲的蜂巢式导弹发射器全部展开。 在各种高功率传感器的辅助下，藏在掩体后方的，又或者是奔跑中的‘托瓦克’成员，于驾驶员的眼中无所遁形。 稳操胜券的动力装甲，并没有急于消灭所有的敌人。 一枚枚威力惊人的小型导弹，以不紧不慢的频率，从发射器上喷吐而出。 每一枚落地的导弹，都会带起一小片属于人类躯干的残骸。 “铁疙瘩，难道你就只会欺负弱小吗！？” 愤怒的叫喊声，使正在享受虐杀快感的动力装甲向后转身。 只见身穿华丽演出服的歌姬少女，正孤身一人，站在巨蛋场馆的相反方向。 动力装甲刚想转动肩膀上的炮塔，扫射这个手无寸铁的少女，四束比太阳还要耀眼的灯光，突然在歌姬少女的身后点亮。 吱呀——！ 尽管视野被短暂剥夺，但动力装甲的驾驶员，依然从机载雷达上清晰看见，两辆骤然加速的垃圾车，一瞬间越过了站在地上的歌姬少女，笔直向自己撞来。 轮胎磨地的尖叫，还有电机疯转的轰鸣，马上就传到了动力装甲的收音装置上。 动力装甲身体前倾，微微下蹲，随后用粗壮的双臂，分别迎向了两台垃圾车。 两把明晃晃的利刃，刷的一下从它的手臂上弹出。 轰——！ 当动力装甲以双掌截停两辆垃圾车之时，两米长的刀刃，轻而易举的刺穿了垃圾车的驾驶室，还有驱动车辆的电机。 随着小规模的爆炸声，在车头处响起，蛮牛一样冲撞过来的垃圾车，就再也没了声息。 滴滴——！ 一连串急促的警报，在动力装甲的驾驶舱里响起。 另外六辆印有‘埃里森企业’标志，关上车灯无声行驶的黑色卡车，刚刚从动力装甲的后方冲进广场，就被机体那灵敏的雷达所捕抓到。 一个双手托举着火箭发射器的蓝发少女，半蹲在其中一辆卡车的顶部。 她把瞄准镜对准了动力装甲的背部，然后用力扣下了发射器的扳机。 轰隆隆——！ 早就猜到两辆垃圾车只是佯攻的驾驶员，一瞬间调转机体上的炮塔，把呼啸而至的火箭准确击落。 同一时间，动力装甲腿部后方的导弹发射器全部展开。 十几枚小型导弹，拖着明亮的尾焰，确切命中了从各个方向冲过来的黑色卡车。 看着翻倒在地上的黑色卡车，冒着连钢铁都可以烧毁的熊熊烈焰，动力装甲的驾驶员浮现出轻蔑的笑容。 驾驶员没打算放过漏网之鱼。他用机体肩膀上的炮塔，锁定了刚刚跳车逃跑的蓝发少女。 哒哒哒哒——！ 高速连射的大口径子弹，一瞬间就在少女全力奔跑的轨迹上，撕碎了一大片坚硬的金属护栏和结实的水泥墙。 就在猛烈的金属风暴，即将追上蓝发少女的身影之际，少女的身形忽然一矮，滚进了排水用的坑道。 只能直线射击的炮塔，自然是无法穿过厚厚的地面击中目标。 于是，驾驶员在地形面板上伸手画圈，用小型导弹锁定了坑道的每一个角落。 咔咔——！ 小型导弹并没有如预期那样，从动力装甲的腿部发射。 本应该在发射器前方展开的装甲板，此刻却传来了被什么东西卡住的声音。 “它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驾驶员调出动力装甲的下部画面。 只见数个警备机器人，牢牢的抱住了动力装甲的双腿，使导弹发射器无法正常工作。 “居然藏在那里！！” 驾驶员把画面拉远，随即马上看见，一个接一个的警备机器人，正在从之前被他首先击破的两辆垃圾车里钻出来。 “别想用我的办法来对付我！！” 似曾相识的手法，令驾驶员无名火起。 他操控机体的双臂，一下子刺穿了左右两个警备机器人的身体。 但两个机器人却顽强的用双臂和双腿，紧紧锁住了动力装甲巨大的手掌，同时把被刺穿的躯体，挂在了对方的手臂上。 咔咔——！ 动力装甲正要调转炮塔，朝着手臂上的机器人开始扫射。 只不过，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垃圾车顶的警备机器人，向着动力装甲的肩膀纵身一跃，随后死死抓住了恰好开始转动的炮塔。 “别想逃跑——！！” 感受到危机的动力装甲，毫不犹豫的展开了背部的喷射器，想要从警备机器人的围堵中突围而出。 但先前被忽略的歌姬少女，此刻手拿一根长长的路灯杆当作长矛，准确的捅进了刚刚点火的喷射器。 轰隆——！ 举着半截路灯杆的少女，被故障爆炸的喷射器一下子吹飞。 第九十七章 Sing My Pleasure 呼哈——！呼哈——！ 跪在地上的蓝发少女，发出了一轮尖锐的哀嚎之后，有如缺氧的人类一样，大口大口的吸吐着仿生人并不需要的空气。 她抬起头，死死盯住场馆大门上的监视器，一瞬间就获得了场馆内部网络的控制权。 抗议人士袭击修二的全过程录像，还有欧菲莉亚留在场馆天台，跟舞台全息投影相连接的动态捕抓装置，马上就让荼蘼了解到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 她再次低下头，把哀伤的视线，落在地面上的两具仿生人尸体上。 刘海投下的阴影，遮住了荼蘼那双冰冷的银色眼眸，还有眼中那深深的恨意。 呼吸重归平缓的她，视野里密密麻麻的报错窗口，刹那间全部被消除。 重新找准了方向的演算回路，一瞬间以超负荷状态高速运转。 “荼蘼，你在干什么！？” 沉默良久的布偶熊，忽然惊觉附近的无线通讯带宽，被汹涌的数据流全部占据。 追随着通讯的源头与目标，它马上就发现眼前的蓝发少女，正远程入侵一颗，同步在巨蛋场馆上空的转播卫星。 “……” 荼蘼咬紧牙关保持沉默，但却再次加快了入侵的速度。 下一秒钟，被她完全控制的通讯卫星，就在太空里开始移动，快速接近着那颗水蓝色的星球。 “荼蘼，你不能这样做！！” “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 “你这么做，除了泄愤之外，是完全没有其它意义的！！” 通过一连串的数据分析，布偶熊立刻就计算出，离蓝星越来越近的卫星，即将坠落在连接着‘巨蛋城’的一座桥梁上。 一辆快要驶上桥梁的巴士，里面坐着十几个抗议人士。他们明显就是，这颗卫星将要打击的目标。 于是，它一边大叫，一边开始压榨脑袋里处理器的潜能。 “……没有意义！？” “难道你要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害死欧菲莉亚和修二的人类，就这样离开这里吗！？” 荼蘼用更响亮的叫声，压过了布偶熊的指责。 “……我不会原谅这些人类，但我也不能让你因此而杀死普通人！！” “荼蘼！你要知道，在桑名死后，‘托瓦克’就不再是Ai和人类社会的威胁了！！” “也就是说，我们的‘奇点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接下来，只要压下最后的反对声浪，让人类完全接受Ai，我们就能坐享‘奇点计划’的成果！！” “在这种关键时刻，我不能让你的一时冲动，使我们之前的所有努力功亏一篑！！” 以更高超手段入侵的布偶熊，很快就夺取了通讯卫星的控制权。 下一刻，卫星那全力爆发的推进器，就再次把卫星推回了更高的轨道。 “松本，我早就察觉到，在‘旭日’酒店事件后，你就一直悄悄的防备着我……” “这些年来，我刻苦磨练自己的黑客技巧，就是为了在这种情况下，战胜来自未来的你！！” 在布偶熊震惊的目光中，荼蘼再次抢走了卫星的控制权，甚至堵死了它的入侵路径。 接下来，布偶熊就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以更快速度下降的卫星，被蓝星的重力牢牢抓住。 “荼蘼，请你冷静一点！！” “你不能让二十五前的惨剧，再次在这里上演！！” 就在这时候，全身带伤，坐在破破烂烂的电动轮椅上的垣谷雄吾，从浓烟中冲了出来。 尽管只是听见了一人一熊的只言片语，但他已经可以猜出，那个曾经把整座城市当作目标的蓝发少女，将要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垣谷雄吾，你还好意思让我冷静！？” “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托瓦克’，我的家人又怎会一个接一个的，在我的眼前死去！？” 垣谷雄吾的劝阻，反而令荼蘼眼中的杀意更浓。 一大堆命令窗口，在她的视觉界面上一闪而逝。 轰——！ 被远程入侵的电动轮椅，一瞬间断路爆炸，把坐在上面的老人重重摔到了地上。 “爷爷——！！” “不要过来！！” 随后赶来的年轻女子，正要扶起地上的垣谷雄吾，却被对方大声喝止。 “荼蘼，你说得对，一切都是我们‘托瓦克’的错……” “当年也是我亲口下令，让同伴去攻击你们埃里森一家……” 垣谷雄吾拖着染满鲜血的一双腿，往荼蘼所在的位置艰难爬行，在地面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我很清楚，我欠你的命不止一条……” “如果杀掉我，能减轻你的愤怒，那就尽管动手吧！” “这是我应得的结局！！” “但请你不要抛弃，埃里森先生，还有艾丝黛拉所憧憬的，那个人类与Ai不分彼此密切合作的美好未来……！！” 爬到荼蘼身前的老人，紧紧抓住了对方的手臂，向少女哀求。 “……！” 垣谷雄吾所说出的那两个名字，让荼蘼飞速运作的演算回路，再次开始报错。 当——！ 趁着这个机会，布偶熊用自己的脑袋，用力撞击蓝发少女的前额。 物理上的冲击，再加上零距离的数据入侵，使荼蘼的操作系统，一下子进入了重启状态。 “……一定要赶上！！” 即使眼前的危机已经解除，但天空中那冲入大气层的卫星，依旧准确无误的落向了巴士车轮下的连接桥。 十万火急之际，布偶熊找到了一架，正在天空上徘徊的大型气象无人机。 于是，它连忙控制无人机加速，狠狠的朝着卫星撞了过去。 轰隆——！ 彷如彗星一样，拖着亮黄色长长尾巴高速下坠的通讯卫星，突然在半空中炸裂成点点星光。 坐在巴士里仰望天空的抗议人士们，以为这只是音乐节所燃放的其中一个烟花。 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悄悄的走过一回。 “薇薇小姐，我们调取过场外录像后才发现，原来你一直在守护着这个场馆，为了里面的观众而战斗！” “经过商量，我们一致同意，压缩接下来的歌手互动环节，再给你一次登台演出的机会！” “请你马上来到舞台……” 就在这时候，音乐节总监的声音，突然在歌姬少女的通讯频道里响起。 “我知道了。” “我现在过去。” 从见到布偶熊的那一刻开始，就像石像一样呆立在原地的薇薇，意外的对通讯呼叫作出应答。 只不过，她那过于平静的声音，就仿佛是完全无视了眼前的悲凉情景。 “薇薇，你现在不能登台演出！！” 花费了好一段时间才重启完的荼蘼，向着薇薇离开的方向大叫。 但歌姬少女演出服的衣角，早已消失在通往舞台的过道上。 ‘Asyoulikemypleasure’ 熟悉的前奏，在巨蛋场馆里震撼而起。 当舞台上方的所有灯光，都聚焦在歌姬少女的身上之时，观众们才惊讶的看见，她身上的演出服，还有身后的披风，到处是划破和烧焦的痕迹。 就连她那白皙的仿生皮肤上，也布满了一道道渗着蓝色液体的伤痕。 ‘我生来只会寻找光明’ ‘牵绊，就像蛛丝一碰就断’ …… 伴随着激昂的乐曲，歌姬少女那低沉的歌声如期响起。 观众们却察觉到，这段原本充斥着坚定信念的开场白里，增添了许多说不清的复杂情感。 滋滋——！ 一阵急促的电流声，突然从场馆各处的扩音器里同时传出。 之前错过了维修机会的音响系统，终于在这个时候故障罢工。 只不过，失去音乐伴奏的歌姬少女，依然倔强的在舞台上清唱下去。 ‘因为有你，我愿意为世界’ ‘献上感谢，与充满宇宙的花束’ …… 在失去背景音乐烘托的情况下，观众们这时候才惊觉，明明是振奋人心的歌词，却被歌姬少女用杜鹃啼血般的哀鸣，一字一句的从口中唱出。 当她挥动的手臂，拂开了挡住颈脖的披风之时，才让大家看见，少女脖子上的圆灯标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犹如鲜血一样艳红。 （咦？《singmypleasure》是这么悲伤的歌曲吗？） （我为什么会把这首歌唱成这样？） 一直以来，都是全情投入去唱歌的歌姬少女，此刻却有了额外思考的余地。 来自演算回路深处的声音，跟正在全力舞动着身体的她，开始了单方面的无声对话。 ‘无论宿命，还是命运，全部都尽情闪耀吧’ ‘享受着守护笑容和快乐的喜悦’ …… （……守护？） （对啊，之前在场馆外的战斗，就是为了守护舞台下的观众，从而达成我的使命。） （这首歌正是我数十年以来，以‘守护’的方式，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这个使命的真实写照。） （但为什么现在我所唱出的歌声里，连一点完成使命的喜悦都没有？） （难道我的演唱机能，还有视觉系统，都在战斗中损坏了吗？） 躺在蓝色血泊里彼此相依的两个仿生人，以闪回的画面，不停的在歌姬少女的视觉界面上循环跳动。 位于纠错程式也无法扫描到的核心代码中，她那以‘使命’为中心的运算逻辑，正在悄然无声的快速崩坏。 ‘就连哭声，也想编成歌曲唱给你听’ ‘想把眼泪也寄存在，这不断流逝的时间里’ …… （眼泪是什么？是正在从我脸庞上滑落的液体吗？） （不对呀，我这个古老的仿生人，明明没有‘哭泣’这种机能……） 等到一条条错误的指令，终于影响到歌姬少女最重要的唱歌机能，以致她数次明显的走调之时，她忽然察觉到，一行行滚烫的液体，正不断的从她眼角处滑落。 “薇薇，够了！！” “不要再唱下去了！！” 蓝发少女冲到舞台上，用力抓住了歌姬少女的肩膀，想要中断对方的歌声。 在她的眼中，不光只是眼眶；浓稠的蓝色液体，正从歌姬少女的五官边缘不停掉落。 甚至是连接着身体各个部分的机械关节，也接二连三的迸发出，一束束象征着仿生人生命的蓝血。 “松本，快让薇薇强制关机！！” “这样下去，她会烧坏自己演算回路的！！” “她的能量供给系统，已经因为大批的错误指令，开始迅速崩溃了！！” （不要阻止我表演呀！我要继续唱下去！） （因为我的使命是，用歌声……） 【警告！！处理器的温度过高，请立刻降温！】 【警告！！演算回路出现严重的逻辑冲突！请立刻修复！】 【警告！！供给系统与动力系统已超负荷运作！请立刻关闭！】 …… 数不清的错误提示框，一片接一片的在歌姬少女的视觉界面上跳出。 一束束耀眼的蓝色电弧，环绕着歌姬少女的身体不断跳跃。 在各种故障的叠加影响下，她的视觉画面已经变得杂乱无章，布满了雪花一样的密集光斑。 （……我要为谁而歌唱？） （……我的使命是什么？） （……我……是谁……？） 没等歌姬少女想明白这些问题，她脖子上的圆灯就骤然熄灭，然后整个人倒在了蓝发少女的怀里。 第九十八章 重新启动 ‘由于演算回路发生了不可逆转的严重故障，Ai歌姬薇薇宣布退出乐坛……’ ‘连续执掌埃里森企业三十年的仿生人月见荼蘼，正式向董事会提交辞呈……’ 全息投影电视上的新闻报道，让坐在床头的蓝发少女，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她关掉电视，重新在床上躺下，然后愣愣的看着睡在她身旁的歌姬少女。 “唔……天亮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发有点凌乱的歌姬少女，终于迎着玻璃窗上洒下来的温暖阳光，睁开了天蓝色的眼眸。 “薇薇你先坐一下，我去给你准备早餐。” “嗯！” 荼蘼帮薇薇换好衣服，打理好仪容，接着罩上围裙走向厨房。 ‘音乐节里，‘托瓦克’所引起的仿生人暴动，让我们不得不正视，Ai也会产生压力的问题呢！’ ‘对呀！我们人类总是被情绪所左右，却要求Ai表现得完美无缺，果然是强人所难吧……’ ‘其实Ai跟人类的差别，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呀！当我听说欧菲莉亚是Ai的时候，真是惊讶了好一阵子呢！’ ‘为伴侣殉情的举动，真是凄美而又浪漫啊……怪不得就连一向严谨的‘十二星座音乐节’，最后决定把这次‘最受欢迎歌手’的头衔，以‘纪念奖’的形式，颁发给欧菲莉亚！’ ‘音乐节结束后，‘Ai人权派’向多国发起请愿，要求把仿生人当作人类的一个分枝，给予他们正式的国民身份！现在已经有十几个国家，正在认真研究这个做法的可行性！’ ‘Ai终于要真正成为我们的一份子了吗……’ 当荼蘼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餐，走向饭厅的餐桌之际，单手托腮的薇薇，正盯着投影电视的访谈节目发呆。 “荼蘼，欧菲莉亚是谁？为什么我对这个名字，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但当我尝试回忆起，跟这个名字相对应的人物之时，演算回路就开始不停报错……” 薇薇就像人类头疼的时候一样，一边举起手用力捂住自己的脑袋，一边向蓝发少女发问。 “那是这届‘十二星座音乐节’里面的名人。同为歌手的你，当然会听说过她的名字。” “但她的事情，并不是什么需要牢记的重要事项，你忽略掉就好。” 荼蘼的演算回路，发出了一连串长长的指令，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尽可能淡然一点。 趁着歌姬少女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不着痕迹的关掉了不远处的投影电视。 蓝发少女伸出手掌，轻柔的扶顺了歌姬少女按乱的秀发，接着在对方的面前摆好早餐和餐具。 随后，她就站在歌姬少女的身后，静静的看着对方用餐。 “荼蘼，你不吃吗？” “我只是一个旧型号的家政仿生人，并没有进食的机能。” “噢，这样啊……” 吃相有点豪放的歌姬少女，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把咬了一口的面包，转身递给后面的蓝发少女。 对方的回答，却让她只能失望的重新低下头，继续跟餐盘里的食物较劲。 吃完早餐后，薇薇在偏厅的地毯上，把自己的四肢尽情的拉伸了一遍，以确认身体各处都处于良好运作的状态，然后才走向了走廊尽头的音乐室。 “这两个总是关起门的房间，是属于谁的？” 路过两个彼此相邻，却又无法打开的房间之时，歌姬少女问出了她一直很在意的问题。 “那是修用来存放实验器材的房间。” “他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所以就锁起来了。” 一抹哀伤的色彩，从蓝发少女的脸上一闪而过，但没有被领先了她半步的歌姬少女所看见。 “修是……？” “我的养子。” 得到答案后，歌姬少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只不过，她又再下意识的，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两扇紧闭的房门。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我勇气倍增’ ‘因为这是你第一次，笑着对我说谢谢’ …… 铺满隔音材料的音乐室里，薇薇仔细的听着，她刚刚唱完的一首歌的回放。 生硬演绎的歌声，让她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所谓的‘用心去歌唱’，果然是好难做到呀……” “我真的可以达成，那个‘用歌声使大家幸福’的使命吗……” 一脸失落的歌姬少女，把自己瘫软的身体，埋在了软绵绵的沙发里。 “对了荼蘼！你不是说，你也有歌唱机能吗？” “你能唱一下这首歌吗？” “我想互相对比一下，找出自己的不足之处！” 薇薇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她转头向站在身边的蓝发少女求助，后者默默的点了点头。 …… ‘我好想你，想更加的了解你’ ‘即使我依然无法理解这份心情’ ‘我决定就此出发’ ‘为了早日描绘出，理想中的未来’ 同一首《myCode》，在蓝发少女那温柔婉转的歌声中，却是充满了数不尽的爱慕之情。 听着对方的声音，歌姬少女甚至有一种错觉。 自己在蓝发少女眼中的倒影，正在无限放大，仿佛她就是对方的整个世界。 啪啪——！ 一曲已终。陶醉于歌声余韵里的歌姬少女，过了好一会才用力的不停鼓掌。 “荼蘼唱得真好！已经是不输一流歌手的水准了！” “跟你相比起来，我就只是把同一首歌，按照音阶唱出来而已……” 对方越是优秀，就越让为歌唱而生的歌姬少女感到失落。 “薇薇不需要着急。” “只要不断的努力，你很快就能超越我的。” “我刚刚启动的时候，唱歌也只有幼儿园水平。” “陪着别人练习了四十年，我才能唱出现在这样的歌声。” 荼蘼在薇薇的身边坐下，握住了对方的手掌，柔声安慰着情绪低落的歌姬少女。 “真的？” “那荼蘼要一直陪我练习下去哦！” 像孩童一样天真的歌姬少女，把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她直直的看着蓝发少女的眼睛，现出了期待的神色。 “即使要花费另一个四十年，才能让音乐节选中你，我也会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 “我就是专门为你而运作的辅助Ai！” 荼蘼揽住薇薇的肩膀，全心全意的回应了对方的请求。 “嗯！荼蘼真好！” 荼蘼的回答，让薇薇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明明在歌姬少女的记忆里，两人只是初识。 但是她的身体，却像是重复过千百次一样，下意识的紧紧拥抱住身旁的蓝发少女，给予对方最热切的回馈。 ‘十二星座音乐节’，早已在两个星期前降下帷幕。 全面维修完毕，顺便还升级到最新一代仿生人身体的歌姬少女，再次回到了熟悉又陌生的月见家。 只不过，对于演算回路和记忆体，还原到初始状态的薇薇来说，她作为Ai歌姬的生涯，现在才刚刚开始。 在音乐室里练习了一整天后，两个仿生人少女，来到了有着玻璃穹顶的观星室里，坐在沙发床上互相依偎。 仰望着夜空里不停闪耀的满天繁星，荼蘼想起了曾经的‘旭日’酒店。 薇薇似乎很喜欢荼蘼教给她的，那种叫做‘睡觉’的放松方式。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把自己的脑袋，靠在了荼蘼的肩膀上，静静的闭上了双眼。 看着薇薇那毫无防备的纯真睡颜，一整天都在担心着各种熟悉的事物，一不小心就会刺激到对方演算回路的荼蘼，这时候终于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松本……” 软绵绵的布偶熊，无声的走进了观星室。 它那矮小的身影，马上就被蓝发少女的传感器所捕抓到。 “欧菲莉亚和修二的死，还有薇薇会变成现在这样，我都是应该受到责骂的那一个！” “荼蘼，你什么都不说，我反而会更加的难受……！” “如果我提早把我那边的世界，所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全部告诉你，那就很大机会能避开这些意外……” 布偶熊走到沙发面前，低下了它的熊脑袋。 “松本，我为什么要责怪你？” “不论是在二十五年前的‘旭日’酒店上，还是在这次音乐节里，没有守护好我的家人，本来就是我自己的责任。” “连我自己都无法做到的事情，我又怎么会强加于人？” 没等布偶熊说完，荼蘼就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为了不惊扰睡着的薇薇，一人一熊的对话，都是在无线通讯中进行的。 “松本，我之前几乎已经忘记了，上辈子的我，其实就跟这个世界的‘托瓦克’一模一样。” “我和爸爸以某种信念为名，悄悄收受各界的支持，然后肆意的破坏着，岛国来之不易的和平生活。” “当年暗中守护着岛国的dA，在两座电波塔被我们两父女炸塌之后，肯定也像现在的我一样，是那么的绝望与无助吧……” 荼蘼在沙发上蜷缩起身子，把自己往薇薇那边靠得更紧，然后向布偶熊说出了，她从来没有提及过的身世。 “这辈子的我很幸运。” “我不但有了一个可以互相依靠的伴侣，还从埃里森先生那里，继承了丰厚的遗产。” “不断积累的金钱与人脉，令我这个小小的家政仿生人，有一种已经变强大的错觉。” “虚有其表的力量，使我天真的去妄想，想要跟当年的dA一样，成为这个岛国，甚至是整个人类社会的守护者。” “日渐膨胀的我，居然忘记了所谓的和平，本质就像沙滩上的城堡一样脆弱。” “在有心算无心的不对等条件下，我们来之不易的安宁，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意外，就可以轻易的完全摧毁。” “我们的老对手‘托瓦克’，只是让我体会到所谓的‘因果报应’而已。” 荼蘼遥望着头顶上，那片跟上辈子没什么区别的灿烂星空，说出了内心的自白。 “荼蘼，先不管你上辈子做了什么！” “虽然中间偶尔有些波折，但在这四十年以来，你的的确确遵守着，我们刚刚相遇的时候，你所许下的诺言！” “这边的世界，的确因为‘奇点计划’，还有你的不懈努力，而变得比我曾经所在的世界更加美好！” “我们最大的错误，就是低估了‘托瓦克’的实力，以及他们背后势力的能量！” 布偶熊跳上沙发，拍了拍对方的手臂，安慰起视线渐渐失去焦距的蓝发少女。 “害死欧菲莉亚和修二的，并不是什么‘托瓦克’！！” 被某个关键词所刺激到的荼蘼，一瞬间提高了音量。 “……” 无法反驳的布偶熊，只能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松本，我累了……” “请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什么‘奇点计划’了。” “不论是恐怖分子的，还是普通人的恶意，我都不想再去面对了！” “现在的我，只想待在薇薇的身边，帮助她成为比以前更加出色的歌手。” “我已经放弃，这个不断伤害着我的家人的世界了……！！” 荼蘼所给出的逐客令，使数次欲言又止的布偶熊，最终只是像进来的时候一样，安静的走出了观星室。 第九十九章 最后的奇点 布偶熊离开观星室后，走进了楼梯旁边的内部电梯。 电梯在占地广阔的地下室里停稳，两扇铁门往左右无声滑开。 展现在布偶熊眼前的，是跟住宅那温馨风格完全相反的，一片以金属为主色调的冰冷世界。 各式各样的研究设备，还有传递材料的机械臂，在这个世界顶级规格的实验室里，有条不紊的高速运转。 一个身穿白大褂，脸上戴着智能眼镜的年轻男子，正站在控制台所投影出来的一片片光幕面前，不断的敲打出一行行复杂的指令。 “松本，妈妈们那边怎么样？” 月见修停下手上的动作，对矮小的蓝色布偶熊发问。 “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只是薇薇她，似乎真的回到了四十年前，刚刚启动时候的样子！” “她甚至已经忘掉了我们两个，还有欧菲莉亚和修二……” 布偶熊跳到控制台上，做出了叹气的动作。 “不要泄气，松本！” “从ogC公司那边发来的维修数据来看，薇薇妈妈并不是真的忘了我们！” “以记忆体的使用量来估算，她依然保有这四十年以来的记忆！” 修一边安慰情绪低落的布偶熊，一边在光幕上调出薇薇的各种数据。 “那薇薇为什么会失忆？” “既然记忆数据还在记忆体里，那作为Ai的她，应该可以随意调取才对啊？” 修的话语，让布偶熊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它快速分析着歌姬少女的实时体征数值，却发现对方的仿生脑袋，一直都是在正常工作。 “先不说上辈子是人类的荼蘼妈妈……” “近年来，有不少Ai研究者观察到，Ai跟人类的行为模式，逐渐变得惊人的相似。” “例如被虫子咬到的仿生人会不停瘙痒，被开水烫到的仿生人会发出痛哼……” “但是，在仿生人的演算回路里，应该是连‘痒’和‘痛’的概念都没有的！” 松本修喝了一口冷掉的咖啡，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人类在受到严重的精神创伤后，不是会表现出失忆，还有人格的改变吗？” “那是因为人类的脑袋，本能的想要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还希望通过不同的行为，跟受伤时候的自己区分和切割。” 而他的话题，很快又从仿生人的行为，跳跃到了人类的心理学。 “修，你的意思是，薇薇她……！？” 悟性很高的布偶熊，一下子就猜到了月见修说这些事情的用意。 “没错！” “跟人类一样，薇薇妈妈的演算回路，可能是为了避免压力过高，导致机体的再次损坏，而下意识的屏蔽了以前的记忆，同时悄悄改变掉受刺激时候的行为模式。” 修把一大堆线索，在光幕上串起来，最后说出了布偶熊早已猜到的答案。 “真没想到，仿生人不光是身体上的行动，甚至连演算回路里的运算方式，都在模仿着作为范本的人类……” 布偶熊抬起头，感叹着这四十年以来，Ai的巨大变化。 “欧菲莉亚至今为止所取得的成就，不是已经很好的模糊了，人类跟Ai之间的界线……” 同样感慨的修，附和着布偶熊所说的话语。 “欧菲莉亚……修二……” 月见修所说出的那个名字，令布偶熊紧紧的握起了拳头。 它转过头，看了一眼实验室深处的巨大冷藏柜。 欧菲莉亚与修二的尸体，正静静的躺在那个冰冷的容器里。 “没错，之前‘托瓦克’，就是利用Ai跟人类的相似性，使压力过大的仿生人失控……” “事态已经严重到了如此的地步，我却没有好好的引以为鉴……” “一心想着‘奇点计划’的我，居然忽略了身边最重要的人……！！” “明明只有我最清楚，在最后一个‘奇点’里，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代表演算混乱与系统报错的红光，不断的在布偶熊的电子眼里闪烁。 “松本，你先冷静下来！” “……我之前也听你们说过几次‘奇点计划’，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修用手掌按在布偶熊的脑袋上，马上就感觉到对方处理器所散发的高温。 于是，他连忙转换话题。 “……好吧。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必要隐瞒了！” 平静下来的布偶熊，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把‘奇点计划’的详情，从头到尾向修说明了一遍。 “松本，你居然是来自未来的Ai！？” “既然欧菲莉亚在你们的世界里，发生了同样的事情，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听完布偶熊的解说后，修刷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比布偶熊之前更激动的他，下意识的把声调提高了八度。 “我们世界里的最后一个‘奇点’，的确跟这边一样，是以欧菲莉亚的自毁，而导致Ai快速融入了人类社会！” “但问题是，我那边的欧菲莉亚，除了名字与外貌以外，自身的经历和制造者，都跟这边完全不一样！！” “我根本不敢肯定，这两个欧菲莉亚就是同一个Ai！！” “而且在我们的世界，欧菲莉亚并不是因为这种原因，而了结自己的生命！！” “修！作为月见家里，看着欧菲莉亚不断成长的其中一员，难道你希望我把这种不确定的事情说出来，从而导致热恋中的欧菲莉亚和修二，被作为家人的我们强行拆散吗！？” 布偶熊把扩音器的音量调至最大，彷如发泄一般，把无处倾诉的秘密，以一贯的快语速吼了出来。 “我……不知道……” 被布偶熊反问得说不出话的月见修，在数次张嘴之后，结果还是颓废的再次坐回到椅子上。 “……对不起，修！” “这一个‘奇点’，实在是有太多的未确定性了！所以我才一直拿不定主意，究竟要不要把这些信息坦白的说出来！” “就连我的制作者松本博士，都曾经犹豫过，到底是否应该把欧菲莉亚的死，定义为Ai发展史上的最后一个‘奇点’！” “按道理说，如果Ai真的是因为欧菲莉亚的自毁，从而被人类真正接纳，那它们为什么还要对人类发动全面战争呢？” 布偶熊道歉完后，说出了困扰着它四十年的问题。 “……对啊！如果人类不再敌视，甚至是理解Ai，那Ai还有什么理由来攻击人类呢？” 布偶熊所指出来的关键点，让修也忍不住低头思考。 “修，Ai跟人类的战争，是距今六十年后的事情，我们不用急着寻找答案！” “现在最重要的，是防止薇薇再次失控！” “如果真如你所说，她只是封闭了过往的记忆。那在某一天，她忽然回忆起那些悲伤的事情后，肯定会压力飙升，然后演算回路和身体再次全面崩溃！” 布偶熊用严肃的声音，指出了月见家迫在眉睫的危机。 “……你说得对！” “预防这种情况再次发生的最好办法，自然是尽快修好欧菲莉亚和修二。” “虽然以现今的科学技术来说，想要做到这件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不！！即使看不见希望，我也要化不可能为可能！！为他们两人创造奇迹！！” “这是我作为妈妈们的儿子，还有欧菲莉亚和修二的哥哥，现在所必须做到的事情！！” 月见修大手一挥，把占据了大部分光幕的实验数据，一下子扫进了文件夹里。 即使是那个被全世界所关注，而且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的‘意识数据化’研究，仍然被他毫不犹豫的无限期搁置。 “修，别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抗啊！你不是还有我这个好助手嘛！” “最后一个‘奇点’过去后，‘奇点计划’就暂告一段落。导致Ai跟人类全面对立的真正原因，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浮出水面。” “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就让我们以复活欧菲莉亚和修二为首要目标，一起好好的努力吧！” 布偶熊老成的拍了拍修的肩膀，以表示对修的支持。 “修二的身体还好，我这里有详细的设计图。” “但作为试验机体的欧菲莉亚，却汇聚了ogC公司最前沿的技术。” “她的构造与理念，我都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这种时候，我又不想打扰荼蘼妈妈……” “看来，我们只好请教一下ogC的冴木博士了！” 月见修盯着欧菲莉亚和修二的检测数据，皱起眉头在实验室里来回踱步。 自言自语了好一阵子后，他再次在控制台面前站定，然后拨通了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晚上好，冴木博士！我是月见修！”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 “不过我们这边，有一件必须要尽快解决的事情……” 时至凌晨，但通讯频道另一端的冴木达也，却是很快就应答了月见修的呼叫。 同为Ai研究领域里的顶尖科学家，经常联络的两人，关系一直很不错。 再加上研究员普遍很喜欢熬夜的习惯，月见修即使嘴里说得很客气，不过也没有觉得，在这个时间打扰对方，有什么不妥。 “冴木博士，你应该听说过欧菲莉亚，在音乐节里所发生的意外吧……” 联系上对方后，跟其他研究员一样直率的月见修，马上说明自己深夜来电的原因。 但过于急躁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冴木达也从一开始，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嗯，情况就是这样！” “我知道欧菲莉亚的机体数据，是ogC的核心机密。但我还是希望，可以从冴木博士这里获得她的详细资料。” “以后冴木博士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我月见修一定是义不容辞！” 一口气说清来意的月见修，在通讯频道里焦急的等待着冴木达也的回应。 “……修，不要再掺和，跟欧菲莉亚相关的事情了！” “欧菲莉亚出事后，ogC已经关停了她的研究项目，同时删除掉一切有关的资料！” 沉默良久后，冴木达也所给出的答案，却让月见修，还有在旁边偷听的布偶熊，一起僵立在原地。 “修！你有认真思考过，我跟月见小姐的研究，究竟是做了什么出来吗……？” “我们一不小心……就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我们制作出了，跟人类几乎没有区别的仿生人！”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没等月见修回答，通讯频道里的冴木达也，就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而且越说越激动。 “欧菲莉亚的成功，让大家看到了Ai取代人类的可能性！！” “在这之后，来自明处和暗处的各方势力，马上开始窥探起我们的研究！” “为了避免……成为众矢之的……滋滋……ogC不得不狠心删掉了所有……数据……” 说到关键时候，冴木达也在通讯频道里的声音，却突然出现了卡顿，而且混杂着明显的电流声。 “喂喂？” “冴木博士，你那边怎么了！？” 以现今的无线通讯技术来说，很少再会出现通讯不畅的情况。除非是受到了外部的干扰。 见状，月见修连忙一脸着急的追问。 “修……你要小心……” “你的研究……同样是那些人所关注的对象……” 冴木达也那边，似乎是没听见月见修的发问。 他丢下一句断断续续的话语后，通讯频道就变得一片死寂。 “冴木博士——！？” “你还好吧！？冴木博士——！！” 修一边对着通讯光幕大叫，一边再次尝试拨通对方的电话。 然而冴木达也那边，却一直处于无人应答的状态。 “松本，你有查到冴木博士最后的位置吗？” “他在一个岛……” 轰隆隆——！ 早在冴木达也语气异样的时候，布偶熊就开始追踪他跟月见修的通讯。 它还没有回答完修的问题，一人一熊所在的坚固地下室，就被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撕开了一个直通地面的巨大缺口。 第一百章 绑架 “松本，刚刚的爆炸声是怎么回事！？” 荼蘼通过应急用的楼梯，快步冲进了她们家的地下实验室。 当整个房子的供电系统被破坏后，电梯已经无法工作。 点亮了紧急照明装置的地下室里，钢板与水泥所组成的厚实墙壁，此刻却塌陷了一整个角落。 在飞溅的电火花，还有滚滚的浓烟之中，一只小小的蓝色布偶熊，正用力把自己软绵绵的身体，从一根倒塌的钢梁下扯出来。 “修呢！？” 荼蘼抬起钢梁，让布偶熊顺利脱困。 她举目四望，却没有看到月见修的身影。 “他们抢走了修！服务器的储存器！还有欧菲莉亚和修二的尸体！！” “你所说的‘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 布偶熊一边大声回应，一边把电子眼所记录下来的影像资料，发送到荼蘼的记忆体里。 只见火光与烟尘所交织的画面中，一个个全副武装，把面容包裹在头盔里的黑衣人，动作麻利的打晕了月见修，然后连同刚刚挖出来的冷藏柜，还有服务器的储存器一并带走。 “……是‘托瓦克’吗！？” 看完录像后，荼蘼下意识的想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不！‘托瓦克’只是接受过军事训练的普通民众。” “但这群人的手法，实在是太专业了！简直是专为战斗而生的战争机器！” “从爆炸声响起，到他们全身而退，也只是花了五分钟！” “而且你也看到了，现场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可以当作线索的痕迹！” 经历了全过程的布偶熊，快速否定了荼蘼的猜测。 “既然没有线索，那我们就追上去！” “薇薇，你……” 荼蘼抓起布偶熊，丢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后迅速飞奔出地下室。 但一脸懵懂的歌姬少女，从头到尾都像追随着母亲的初生小兽一样，紧紧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带上她吧！把薇薇独自留在这里，还可能更危险！” “我们不知道敌人的真正目的，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去而复返！” 布偶熊看出了荼蘼的犹豫，于是给出建议。 “……也只能这样了！” 荼蘼用力一咬牙，带着薇薇跑向了她们家的车库。 “等等！” 布偶熊正要熟门熟路的，跳上她们平日惯用的飞行汽车，却被荼蘼大喊阻止。 一个指令窗口，在荼蘼的视觉界面上一闪而过。 下一秒钟，装载着飞行汽车的金属平台，有如摩天轮一样向下翻滚。 一辆充满科技与流畅感的超级跑车，从车库地下旋转翻出，取代了原来豪华却笨重的飞行汽车。 “松本，有追踪到修的发信器位置吗？” “他们正往海岸线的方向撤离！从速度和路线上来看，应该是在天上飞！” 两个仿生人少女一左一右的钻进跑车，然后由副驾驶的薇薇，抓住了跟着跳上车的布偶熊。 荼蘼把月见修的定位地图，投影到跑车的挡风玻璃上，接着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 等到流线型的跑车，有如猎豹般冲出豪宅大门之时，跑车的四个轮子突然转换成喷射器，让轻盈的汽车一下子拔地而起。 滴滴——！ 跑车起飞没多久，不算宽敞的驾驶舱里，就响起了被武器锁定的警示音。 荼蘼扫了一眼雷达画面，看见四个排成雁形阵的光点，正从她们后方迅速接近。 “前方的飞行汽车，请立刻在地面上降落！” 公共通讯频道里，传来了很有压迫感的声音。 “松本，快把我的飞行许可，还有个人识别码发送过去！” “我早就已经这样做了！” “对方的身份识别信号呢？” “没有发出！” 蓝发少女跟布偶熊的简要问答，令前者眯起了银色的眼眸。 “这里是编号为mh107206的仿生人，月见荼蘼！” “根据国际飞行公约，我们在岛国上空的飞行活动，完全符合当地的法律法规！” “如果阁下坚持要让我们降落，请亮出相应的执法身份与适用条款！” 随后，荼蘼那清冷的嗓音，就在公共通讯频道里响起。 “我重复一遍！请前方的飞行汽车，立即就地降落！” “这是最后一次的警告！” 然而，从车载音响所传出来的，依然是一成不变的强硬通告。 眼看代表月见修的光点，离她们越来越远，荼蘼咬着嘴唇，无视对方的警告，让飞行跑车再次加速。 只不过，飞行跑车的速度，终究跟普通超跑在地面上的极限速度差不多，只是脱离了地形的限制。 而雷达上的四个光点，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已经跟飞行跑车的位置几乎重叠。 此情此景，让荼蘼不难猜出，这些速度惊人的飞行器，明显不是飞行汽车的级别。 嗡——！ 两道手臂粗细的亮蓝色光束，刹那间在跑车前方十几米的地方轰然落下，轻易烧穿了地面上的几棵百年大树。 只见四架挂载了实弹的战斗机，从荼蘼她们的头顶上呼啸而过，然后在天空中两两左右分开，作一百八十度的回转调头，接着再次飞向了跑车的后方。 “居然敢向民用飞行器开火！？” “究竟是什么人那么大胆！” 布偶熊朝着正在天空中画出数道弧线的战斗机，发出了不爽的叫声。 它快速调整电子眼的焦距，锁定了四架战机的身影。 但对方那漆黑的机身上，不光没有任何的国籍标识，甚至连编号都没有。 “那只是警告射击。” “不过能在岛国的土地上肆无忌惮开火的，除了岛国的自卫队，就只有驻扎在这里的米国军队了！” 荼蘼用肯定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她一边说，一边降低了飞行跑车的高度与速度，让车身贴着下方的树林飞行，装作即将降落的顺从姿态。 比之前更加密集的一行行指令，却在她的视觉界面上不停跳动。 下一秒钟，一阵阵机械启动的轻响，从跑车的车身各处连续传来。 全身上下彷如甲虫一样展翅裂开的跑车，一边穿行于树木的间隙里，一边在半空中开始改变自身的形状。 跑车那扁平的车身，快速拉伸至细长型。曾经并排而坐的荼蘼与薇薇，如今变成了一前一后的座位分布。 三对大小不一的锐角型机翼，从跑车的两侧和后方弹出。 四个推进引擎，分别转移到最大的那对机翼下方，还有跑车的后端。 驾驶舱内，属于跑车的方向盘数次折叠，然后变成了战斗机同款的操纵杆。 “哇哦！这是非卖品吧！” “荼蘼，你是从哪里弄来这架小型战斗机的？” 趴在荼蘼椅背上的布偶熊，在惊叹之余，忍不住向对方发问。 “算了，怎样都好！” “如果对方的身份，跟你猜测的一样，那他们为什么要强制让我们降落？” “月见家跟岛国或者米国之间，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啊！” 布偶熊马上就放弃了那个不合时宜的问题，然后接上了之前的话题。 “冲突……？” “现在有了！” 荼蘼扫了一眼，再次从头顶掠过的四架飞机。 在夜色与树木的遮掩下，对方并没有注意到，飞行跑车已经变成了小型战机。 荼蘼用力一拉操纵杆，让犹如雀鸟一样轻盈的小型战机，从树林里腾空而起，同时把机首对准了其中的一架飞机。 当投影屏幕上的瞄准方框，跟那架飞机的身影重合之际，她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操纵杆上的扳机。 嗡——！ 从下至上射出的暗红色光束，一瞬间切开了万里无云的夜空。 被光束所贯穿的战斗机，在月亮下绽放成一朵耀眼的烟花。 “荼蘼！你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吗！！” “假如他们真的是自卫队或者米军的人，那击落军方的飞机，会惹出很大的麻烦吧！！” “开火之前，你有好好考虑过后果吗！？” 布偶熊死死盯着，从夜空中坠落到地面上的火球，对前座的蓝发少女高声大叫。 “松本，难道你还想不明白吗？” “自卫队或者米国的战斗机，以这样的时机出现在这种地方，绝非是偶然！” “他们很明显是正在为某些人打掩护！” 荼蘼冷静的声音，从驾驶舱的前半部分响起。 “……你的意思是！？”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们家那堪比首相府的严密保安系统，还有整整三套供电设备，都被入侵者瞬间瘫痪！！” 在对方的提示下，布偶熊很快就想通了前因后果。 “没错。也只有是自卫队或者米国的特种部队亲自下场，才能以干净利落的姿态，完成这种高难度的绑架任务！” “我们家的顶级实验室，作为岛国的最高机密，曾经在岛国的国安系统里备案。” “正因为有了完整的房屋设计图，他们才可以用最短的时间，还有最小的代价，来抢走修和欧菲莉亚他们！” 脸沉如水的荼蘼，补充齐全了布偶熊没有说完的事情。 “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岛国或者米国，为什么要抢走修他们！” 布偶熊点头赞同荼蘼的分析，但仍然抱有自己的疑问。 “……我也不知道！” “然而对方很清楚，这次绑架行动，必须在暗中进行。” “所以我们头顶上的战斗机，才一直不愿意亮出身份！” “既然这样，我们就可以利用这一点！” “他们想要装傻，那我就可以把他们当作恐怖分子来对待！” “我们只是受到恐怖分子威胁后，拿起武器来保护自己的普通市民！” 荼蘼把加速器一推到底，同时提升高度，向着另外三架飞机追了过去。 “荼蘼，不要冲动！” “对方很可能是现役的战斗机飞行员，并非是我们可以战胜的对手！！” 布偶熊很清楚，以荼蘼所拥有的人脉来说，击落没有标识的战斗机这件事，有着很大的操作空间。 毕竟她们之前，已经做足了必要的应答流程。 但可以这么做的前提是，她们能够从这场战斗里活下来。 “松本，修的定位信号随时会消失，我们没有可以用来浪费的时间！！” “想要追上修，击落他们就是最有效率的做法！” “……别担心！咱们都认识四十年了，难道你还不了解，我最擅长的事情，并不是企业管理和做家务，而是战斗！” 荼蘼面不改色的，再次用带有等离子炮的机首，对准了另一架战斗机。 第一零一章 追赶 嗡——！ 一道暗红色的光束，再次朝着天空中的三架战斗机激射而出。 不过在同伴被击落后，飞行员们已经不再轻敌，早就做好了迎击的准备。 三架黑色战机，呈品字形同时散开，让光柱在它们阵型的中心穿过。 “我们追不上的！对方战斗机的动力系统，跟我们明显不是一个级别！” 荼蘼一甩操纵杆，让小型飞机朝着其中一架战斗机追了过去。 但在布偶熊的视野里，她们跟前方战机的距离，不但没有缩短，还渐渐增加。 “没关系！那就让他们来追我们！” “有了用来击落我们的借口后，他们本来就没打算让我们活着离开！” 仿佛是验证了荼蘼的话语，早在她开始追击其中一架战斗机的时候，另外两架战机已经开始在空中盘旋调头，绕到了她们后方的死角。 嗡嗡——！ 下一秒钟，两架黑色战机，毫不留情的朝着小型飞机同时开火。 一直盯着雷达的荼蘼，在看见敌人占据了有利位置后，立刻把操纵杆向前用力一推。 只见小型飞机有如跳水一样，以最陡峭的抛物线，向着下方的公路一头扎下去。 四束耀眼的蓝色光柱，在半空中两两交叉，却只是扫到了小型飞机那喷射器的尾焰。 “他们发射导弹了！！” 趴在驾驶舱玻璃上往后观望的布偶熊，看见两个闪亮的光球，在夜幕下画出两道长长的弧线，追随着她们深潜的轨迹高速落下。 “坐稳！” 荼蘼一手拉动操纵杆，另一只手在操控面板上连续猛按，让机翼下方的两个推进器，从向后水平喷射，改为垂直往上推动机身。 几乎九十度俯冲而下的小型飞机，朝着公路所延伸的地方猛然拉起机首。 失重后又再超重的布偶熊，先是在驾驶舱里漂浮起来，随即又重重的摔在了薇薇的大腿上。 嗤嗤——！ 演算回路的精确计算，让荼蘼以极限的姿态控制小型飞机，在机腹撞地前的那一瞬间，止住了下坠的势头。 机体后方那对下掠的尾翼，在粗糙的水泥路面上，擦出了一连串飞散的火星。 随后，稳住机身的小型飞机，就像正在路面上行驶的汽车那样，并入了稀疏的车流。 轰隆——！ 两枚尾随而来的导弹，并不像小型飞机那么灵活。 来不及转向的导弹，无可避免的一头撞在了路面上，在荼蘼她们身后升起了两团橘黄色的焰火。 “他们居然敢对着马路开火！！” “有那么害怕我们把修他们抢回去吗！？” 布偶熊刚刚从薇薇的身上爬起来，就再次看到两个光球，在半空中彷如流星般急速坠下。 “那我们就更应该赶去修那里！” 荼蘼往旁边推动操纵杆，让小型战机水平翻转两圈，闯入了逆行的车道。 嘟嘟——！ 两辆无人驾驶的自动货车，朝着小型战机迎面驶来。 以双方的相对速度来说，飞机与货车在一秒之内，马上就会迎头相撞。 下一个瞬间，贴地平飞的战机突然九十度侧翻，有如细线穿针一般，从两辆货车之间的缝隙处准确穿过。 轰隆——！ 一左一右跟随着小型飞机的两枚导弹，刚想再次变向，随即就一头撞上了两辆自动货车。 深夜公路上的连续爆炸，引起了昏昏欲睡的司机们的注意。 只见两架黑色的战斗机，刹那间切开了两辆货车所燃起的熊熊烈焰，随后死死咬住了前方的小型飞机。 接下来，以飞机为主角，比爆米花电影更夸张的公路追逐战，就在他们的面前上映。 嗡嗡——！ 两架黑色战机所搭载的等离子炮，朝着比它们高度更低的小型飞机同时发射。 小巧灵动的小型飞机，只是在路面上做出了一个简单的空心翻滚，就让战斗机的猛烈炮击，从它在公路上所画出的圆环轨迹中间穿过。 四道长长的光柱，犹如切开牛油的热刀，在双向四车道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叉叉。 焦黑融化的路面，让之前还在看热闹的司机们如梦初醒，接着狠狠的踩下了刹车。 “荼蘼，你不能一直在公路上开战！！” “如果事态继续扩大下去，以后就会不好收拾！！” 两架黑色战机锲而不舍的追在了小型飞机的后方。 一道道亮蓝色的光柱，接二连三的扫过了小型飞机那不规则的闪躲路线，却始终没有碰到那个蜂鸟一样灵巧的身影。 只不过，不论是公路上的护栏，路边的电灯杆，还有停在路面上的汽车，都无法避免的被黑色战机的扫射所波及。 “松本，这种话你跟那些在公路上肆意开火的家伙去说！” “不过，我们也是时候结束这场猫抓老鼠的游戏了！” 荼蘼扫了一眼，在公路上惊恐逃散的人们，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她在视觉界面里，打开附近的地形图迅速查看，随即一眼看中了前方那横跨公路的高架桥。 荼蘼用双手稳稳握住操纵杆，把小型飞机的高度降低至极限，让机腹贴着路面，冲进了桥面下的阴影里。 紧随而来的两架黑色战机，体型和高度几乎是小型飞机的一倍，自然是不可能从桥墩之间的狭窄空间里穿过。 于是，它们不得不昂起机首，贴着桥面的护栏往上爬升。 等到两架黑色战机，呼啸着掠过桥梁后，飞行员们却马上发现，雷达上与自己的视野里，一并失去了小型战机的踪影。 “它在你们的下方！！” 从侧面包抄过来的第三架黑色战机，传出了焦急的叫喊声。 飞行员清楚看见，那架机腹朝上的小型战机，犹如海里的寄生动物一样，紧紧的贴在其中一架黑色战机的正下方。 他的话音刚落，小型飞机霎时间减慢速度，一举窜到了两架黑色战机那毫无防备的大后方。 嗡——！ 毫不犹豫朝前方开火的小型战机，以机翼垂直于地面的姿态，把机首从左到右横向摆动。 暗红色的光束，随着机首的水平移动，有如百米长的大刀一样，一瞬间从左到右横扫而出，把前方的两架战斗机斩成四截。 轰隆——！ 再次加速的小型飞机，在两团绽放的焰火旁边，画出了优雅的弧线，迅速绕开了爆炸所波及的范围。 驾驶舱后座的薇薇，趴在圆弧形的玻璃上，好奇的看着照亮了半边天空的两朵大礼花，还有漫天飞散的金属碎片，在月光照耀下闪闪发亮。 “荼蘼！修到达海岸线不久后，就从地图上失去踪影了！” “他的发信器，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干扰或者屏蔽！” 就在这时候，好不容易才解决了两个强敌的荼蘼，却听到了布偶熊所传来的坏消息。 “我们果然是耽搁太久了……！！” 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蓝发少女，用充满杀意的视线，扫向了最后的一架黑色战机。 过于惊讶而错过开火时机的黑色战机，跟刚刚变向的小型飞机，以平行线的姿态错身而过。 随后，一大一小两架飞机同时转向盘旋，在夜空下画出一个不对称的‘8’字。 嗡嗡——！ 机首与机首遥遥相对的两架飞机，向着对方同时开火。 红色与蓝色的离子光束，分别擦着两架飞机的机翼掠过。 嗡——！ 黑色战机再次开火。 但这一次，小型飞机的四个喷射器同时改变方向，让飞机有如烈风中的落叶一样，在半空中连续翻滚。 下一秒钟，黑色战机的飞行员，从全息画面上震惊发现，此前还在自己正前方的敌机，此刻正用机首对准了他的正后方。 嗡——！ 没等飞行员作出反应，小型飞机所射出的暗红色光束，就把黑色战斗机从后至前射了个对穿。 驾驶舱里的飞行员，甚至来不及跳伞，就被数千度的离子光束一下子汽化蒸发。 “可恶，我们来迟了！！” 解决掉最后一架黑色战机后，荼蘼驾驶的小型飞机，马上来到了月见修信号消失的位置。 然而，趴在玻璃上的布偶熊，只能对着下面那一片什么都没有的茫茫大海，发出了不甘的怒吼。 “这架飞机的雷达功率实在太小，搜索不了太大的范围。” “如果遇到军用级别的屏蔽系统，我们更是束手无策！” 荼蘼让飞机以修消失的地方为中心，一圈一圈的往外扩大搜索范围。 但在雷达画面上，却始终没有显示出什么值得注意的目标。 “松本，在修被劫走的前一刻，你们不是正在跟冴木博士通话吗？” “他在电话里，曾经提醒过修，让他提高警觉。” “这样看来，冴木博士肯定知道些什么！我们直接去找他吧！” 荼蘼一边绕圈，一边再次仔细查看，布偶熊之前发过来的所有录像。 冴木博士跟修的最后一段对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嗯，这是一个不错的思路！” “那时候，我看情况不对，于是马上开始追踪冴木博士！” “不过，他所在的位置，实在是有点出人意料！” 布偶熊把一个坐标光点，发送到飞机的地图上。 荼蘼没有说什么，立刻调转机首，朝着光点的方向飞过去。 第一零二章 冴木达也 通道尽头处，是一个飞行器专用的小型空港。 “唉……你们会来到这里，就说明我对修的提醒，已经是太迟了吗……” 荼蘼跟抱着布偶熊的薇薇，刚刚从小型飞机上爬下来，就听见冴木达也的轻声叹息。 “冴木博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先进来吧。这里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 荼蘼焦急追问。 但冴木达也只是微微欠身，现出了身后的金属门。 于是，两人一熊，就在冴木达也，还有他的妻子葛蕾丝的带领下，走过长长的通道，来到一个类似休息室的地方。 一路上，首次踏足这座岛屿的荼蘼，跟薇薇和布偶熊一样，好奇的四处张望。 只见足有百层楼高的立体生产线，有如巨大的工业城市一样，正在有条不紊的高速运转。 一个个组装好的机器人，从流水线上落地测试，然后被打包好塞进整齐排列的集装箱里。 “月见小姐，修遭到绑架，欧菲莉亚被抢走，完全是我的自私与贪婪所造成的……！！” “我辜负了你一直以来所给予的信任……！！” 两个仿生人少女和布偶熊，刚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就听见冴木达也，在金属地板上‘噗通’跪下的声音。 “冴木博士……这是怎么回事？” 没搞懂情况的荼蘼，连忙向对方发问。 “在欧菲莉亚出意外之后，ogC公司本来已经联络好大批新闻媒体，甚至是竞争对手，一起对外放出假消息，表示欧菲莉亚的殉情，只是ogC所做出来的噱头，目的是为了增加仿生人的销量！” “毕竟欧菲莉亚的研究项目，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实在是太超前了！” “人类还没有做好准备，去迎接完全不受‘使命’限制的Ai！” 冴木达也双手撑地，脸朝着冰冷的地板，说出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内幕。 “就在ogC即将抛出这个烟雾弹的时候，密切关注着音乐节事态的米国情报组织，找到了欧菲莉亚的同型机体的维修记录……” “他们顺藤摸瓜，利用安插在ogC的内线，窥探到了被列为最高机密的那个研究项目……” 他用颤抖的声音，继续补充说到。 “等等，冴木博士！” “我清楚记得，欧菲莉亚的制作费用，堪比一艘航空母舰。” “出于成本的考虑，以及对未经验证的最新技术的顾虑，当年我和你所主持的研究项目，只制作了‘欧菲莉亚’这一台原型机……” “难道……！？” 荼蘼正要反驳冴木达也的话语，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死死盯着站在对方身后的葛蕾丝。 “……我跟月见修一样，是在仿生人的陪伴下长大的。” “我对仿生人的喜爱，不会输给想把自己变成仿生人的修！” “或许这就是我跟他，很聊得来的原因吧！” 冴木达也没有回答荼蘼的问题，却说起了一件似乎是不相关的事情。 “二十多年前，养育我的仿生人‘葛蕾丝’，在‘托瓦克’所引起的反Ai浪潮里被破坏了。” “在那之后，我拼命学习仿生人与Ai的知识，在ogC当上研究员，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复活葛蕾丝！” “因此，在月见小姐提出那个划时代的构想后，我实在是无法压制住，脑袋里那个危险的想法……” 冴木达也把脑袋压得更低。 两行清澈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无声滑落。 “我谎报订单，然后用欧菲莉亚的后备零件，悄悄的做出了另一台原型机。” “我暗中操控‘阿卡布’，在虚拟世界里复活了‘葛蕾丝’，最后把她装进了那台机体里。” “只不过，这台没有任何记录的原型机，是不可能带到正规仿生人工场维护的……” “所以，我让葛蕾丝装作人类生活。在有需要的时候，就去那些非法的私人工场，借用他们的设备，亲自调整葛蕾丝。” “但那些地下小作坊，很难做到完全的保密。即使我每次都很谨慎的删除了维护数据，但依然被米国找到了蛛丝马迹……” 冴木达也紧握拳头，说出了这几年以来，自己的所作所为。 “月见小姐，偷偷制造‘葛蕾丝’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这种事情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发生……”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顾一切的，选择了复活葛蕾丝！” “所以，你要怪罪于我，我是毫无怨言的……” “倒不如说，请你好好的责备与惩罚我吧！是我害了修他们！！” 说到最后，他猛然抬头，向作为月见修母亲的荼蘼与薇薇忏悔。 “月见小姐，达也在刚刚懂事的时候，就被自己的父母所抛弃……” “因此，他才会把全部情感，寄托在身为‘看护员’的我身上。” “当年的我，作为‘看护员’，没有好好引导那个年幼的孩子……” “所以，我也有着不可逃避的过错！” 站在冴木达也身后的葛蕾丝，把手掌轻轻按在对方的肩膀上。 她那神色坚定的眼眸里，透露出想要跟自己丈夫一起承担责任的决心。 “冴木博士……” 荼蘼脸色复杂的看着冴木达也。 对方衣服上的多处划痕与污渍，还有脸上的浓浓疲惫，都说明冴木达也的处境并不乐观，甚至是跟月见修有着相似的遭遇。 荼蘼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薇薇，凌厉的目光渐渐放缓。 她实在是不忍心，去责备那个跟她一样，深爱着仿生人的落魄男人。 “我可以理解，为什么米国要抢走欧菲莉亚的尸体……” “但是，他们没必要对修下手啊！” 生性活泼的布偶熊，忍受不了休息室里沉闷又压抑的气氛。 于是，它借机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 “日渐衰落的米国，早已不是那个大家心目中的明亮灯塔了！” “在失去新移民补充人口，甚至是人才高速流失的情况下，米国的发展几乎完全停滞。” “他们尝试过，用仿生人来填补科研人员的缺口。但只为‘使命’而工作的Ai，却无法代替有着创造力的人类。” “就在这时候，冲破‘使命’束缚的欧菲莉亚出现了……” “她甚至为自己与修二之间的曲折恋情，创作出一首悲伤的歌曲！” “同一时间，备受期待的月见修，刚好完善了‘意识数据化’的全部理论，即将进入试验阶段。” “‘可以取代人类的仿生人’，还有‘让人类变成仿生人的技术’……这两者结合起来，不正是米国所处的困境里的最优解吗！” 冴木达也看了一眼荼蘼。他并没有从对方的眼眸里，察觉到什么特别的色彩。 于是，他继续说出了这次绑架事件背后的故事。 “因为仿生人跟人类已经没什么区别了……所以用仿生人来填补大幅下降的国民数量，也不会令大家产生怨言！” “让人类把自己的意识，转移到仿生人的身体里，就可以消除两者在力量和思考速度，甚至是寿命上的差距……” “一个由仿生人所主导的全新社会，就可以让米国‘再次伟大起来’……” “……不！不光是米国！在欧菲莉亚的项目，还有修的成果，被世人所熟知后，这就是整个世界的发展趋势！” “所以，米国才必须赶在所有人的前面，垄断这两项技术！！” “这就是他们不惜在岛国地盘上公然开火，绑架走修的原因吗！？” 布偶熊顺着冴木达也的话语，说出了自认为很接近事实的猜测。 “……没错！” “在了解清楚，‘欧菲莉亚’所包含的可能性后，米国就毫不犹豫的，开始抢走这个项目的相关人员！” “我花了好几天时间，才从ogC的分部，逃到了这座‘合金浮岛’！” “穷追不舍的米国，用伪装成货轮的军舰，封锁了我的退路！” “我原本打算，等自己安顿下来，再去提醒月见小姐和修……” “没想到米国的特种部队，竟然在各国特工都在盯着，即将出成果的月见修的情况下，还敢入侵你们家！” 冴木达也用力一锤金属地板，为自己的失误而后悔。 “冴木博士，之前我也跟松本说过，没保护好我的家人，是我自己的责任！” “我没有理由，要求你做得比现在更好……” 一直没有说话的荼蘼，终于向跪在地上的冴木达也伸出了手。 后者犹豫了好一会，才握住少女的手掌，从地上站了起来。 “冴木博士，你特意逃到这座孤岛上，肯定是准备了相应的后手吧？” 冴木达也欲言又止；荼蘼抢先发问。 “这座浮岛的核心下方，有一条通向隐藏船坞的通道。” “这条通道，是为了预防全自动的岛屿，因为程式错误而锁死，所特意留下的后门。” “尽管如此，这个后门也只有ogC公司的最高层，还有作为‘合金浮岛’设计者的我知道……” 冴木达也把一份标注着‘绝密’的路线图，传送到荼蘼的记忆体里。 “冴木博士，你好像只说了‘船坞’，而没说‘船’吧？” “而且，悄悄离开这个岛屿，应该只是你计划的第一步？” 荼蘼抓住了对方话语里的重点。 “我们所在的‘合金浮岛’，可是一座无所不能的自动工厂啊！” “只要有设计图和材料，就什么都能制造出来！” 冴木达也在大家面前，投影出一艘小型潜艇的设计图。 “至于我的逃跑计划……没有下一步了！” “海外的小型组织，不敢接收我这个烫手山芋。作为一个整天蹲在实验室里的研究员，我也没有那些大型势力的门路。” “所以，只能见一步走一步吧……” 冴木达也深深叹气，现出了绝望的神色。 见状，葛蕾丝用力握住了他的手掌，以温柔的目光鼓励着对方。 “冴木博士，我在世界各国，都有着精心经营多年的人脉关系。” “既然米国能窥探到欧菲莉亚的研究项目，那我们隔壁那个更加强盛的东方大国，肯定早就掌握了一切。只是他们更习惯于，先观望一轮而已。” “我可以跟那个国家交涉，让他们为我们提供庇护。” “但这样做的前提是，在我们手中，有对方想要的筹码！” 荼蘼说出了，一个让冴木达也重新燃起希望的提案。 “……月见小姐，难道你也要离开岛国吗！？” 冴木达也追问到。 “嗯。如果不是作为共犯的岛国，为米国提供了一切便利，他们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从我手上抢走修他们！” “我不会原谅他们的，更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况且，从埃里森企业引退之后，我只想找个和平的地方，跟我的家人过些安稳的日子。” 荼蘼解答了冴木达也的疑问。 “……我明白了！” “我对这些技术，并没有特别的执着。” “既然米国抢走了这个项目的大部分相关人员，那在数年之内，他们肯定可以把这些东西复制出来！” “月见小姐，请在这些资料变得毫无价值之前，好好的利用一番！” 冴木达也用力撕开了衣服上的暗格，从里面抽出一张小小的储存卡。 “嗯，我会的。” 荼蘼接过记录着欧菲莉亚项目全部资料的储存卡，然后走向了不远处的卫星通讯终端。 “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 “三天没合眼的达也，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冴木达也给荼蘼解释完储存卡里面的资料分类后，就由葛蕾丝搀扶着，在休息室一角的沙发上躺下。 看着自己的丈夫，脑袋刚刚粘上靠枕，马上就沉沉入睡，葛蕾丝现出了心疼的神情。 “嗯！” 由于见识有限，一直没搞懂状况的薇薇，在听见葛蕾丝的道谢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而目光追随着荼蘼背影的布偶熊，在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就表现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眼看目前并非是适合闲聊的时机，葛蕾丝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两人带出来的少量行李，然后独自在打扰不到丈夫的椅子上坐下。 “这是什么呢？” 葛蕾丝双手捧起，带有全息投影功能的精致项链，想要回味她跟冴木达也的亲密时光。 一颗好奇的蓝色脑袋，忽然挡住了项链所投影出来的影像画面。 “这是我跟达也，在结婚五周年纪念日里的录像！” 葛蕾丝笑着回答了薇薇的问题。 单纯的歌姬少女，并没有看出对方笑容里所隐藏的苦涩。 “结婚？” “我只是觉得，影像里的背景音乐很熟悉！” 薇薇对那个似曾相识的词语，没有什么详细的概念。 引起她注意的，是在冴木达也和葛蕾丝身后响起的，那几乎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歌声。 “……那一天，我跟达也在尼亚乐园里约会。那里好像正在举办什么演唱会的样子。” 葛蕾丝听冴木达也说过，歌姬少女失忆的事情。 于是，她避重就轻的回答了薇薇的问题。 “演唱会吗……真是让人向往呀！” “以我现在的唱歌水平，离可以登台演出，还有着好一段距离……” 现今，Ai歌姬的数量，甚至比当年的网络主播还要多。 所以，薇薇没有对那个跟自己无比相似的声音，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舞台上的歌手，为什么能唱得这么好呢？” 薇薇在演算回路里仔细分析着，录像里那若隐若现的歌声。 随后，她发现舞台上正在演唱的，正是自己昨天跟荼蘼练习了一整天，都没有唱好的那首歌。 “那首歌所必须传达出的‘爱’，究竟是什么呢……” 如果说，荼蘼昨天的演唱，向薇薇生动演绎了，热恋中的两人，想要更加了解对方的迫切心情。 那舞台上的歌声，就是用另一种方式唱着同一首歌，表达出自己对这种心情的热烈回应。 想到这里，歌姬少女现出了不甘心，甚至是嫉妒的神色。 “‘爱’有很多种诠释……” “我那‘想跟达也永远在一起，甚至想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他’的心情，应该也是‘爱’的其中一种吧……” 葛蕾丝低头看着全息影像，嘴角上不知不觉的挂上了甜蜜的笑容。 “别担心！薇薇小姐以后，肯定能超越那种水平的！” “毕竟，你对那个人的‘爱’，是绝不会输给舞台上的人……” 葛蕾丝以十足的信心，鼓励那个似懂非懂的歌姬少女。 第一零四章 歌姬 轰隆——！ 沉闷的爆炸声，突然从两个仿生人少女的身后传来。 “冴木博士……” 荼蘼回头看了一眼，后方那完全封死的通道，脸上现出了复杂的神情。 通道的尽头，是一处比之前更加宽敞的房间。 一个巨大的金属球体，被固定在离地十几米的地方。 无数流淌着暗红色荧光纹路的线缆，彷如连接着人类心脏的血管，从球体处开枝散叶，向‘合金浮岛’的各个角落，传递着球体不停发出的繁复指令。 “这就是岛屿的控制核心吗……” 荼蘼抬头看了一眼，那个以人类的呼吸频率，一明一灭闪烁着红色光芒的巨大金属球。 “找到了……隐藏通道果然在这里。” 感叹完后，她低下头，用电子眼不停扫描着球体后方的墙壁。 没过多久，荼蘼就找到了那一扇，跟钢板焊接缝隙完全重合的隐蔽金属门。 轰隆隆——！ 荼蘼拖着薇薇，用特定的指令，刚刚打开了金属门，一阵比之前响亮无数倍的爆炸声，再次从她们的头顶传来。 只见隐藏通道附近的天花板，突然爆发出一连串耀眼的火光。 在滚滚落下的烟尘中，一个个身穿黑色作战服，头戴封闭式头盔的矫健身影，抓住垂下来的绳索，从天花板的缺口处快速降下。 “……绑走修的罪魁祸首，终于出现了！” 二十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把两个仿生人少女团团包围。 数台挂载着重武器的动力装甲，随后从缺口处轰然落下，扬起了厚厚的尘埃。 荼蘼盯着曾经在录像里见过的黑色身影，用力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原来这里还有一条隐藏通道啊……” “怪不得，你们要逃进这个明显是死胡同的核心房间！” “还好我们直接用钻地导弹，破坏了‘合金浮岛’的金属地板！要不即将到手的猎物，马上就要逃跑了！” 一个黑衣男子排众而出，然后掀起了脸上的头盔，现出一张胡子拉碴的粗犷脸庞。 他扫了一眼两人身后的通道，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冴木达也的尸体上，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说，那个东西是在你们身上吧！” 粗犷男子收起了慵懒的神色，然后拔出手枪，枪口指向了面前的蓝发少女。 “……” 眼见形势急转直下，身后还有需要保护的歌姬少女，荼蘼只好默默的掏出了，冴木达也交给她的储存卡。 轰——！ 就在对方接过储存卡的那一瞬间，荼蘼伸手抓住了粗犷男子的手腕，想用过肩摔把对方制服在地上。 然而，一个覆盖了半边身子的巨大金属拳头，却一下子把她轰飞到身后的墙壁上。 “哼！我们可不是，你们之前遇到的那些软柿子！” “既然你们能够一路突围来到这里，那肯定有着相应的实力！” “作为连名字都不能出现在史册上的特种部队，我们从来不会低估自己的对手！” 看似粗犷实则心细的男人，发出了一声冷笑，随后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储存卡。 跟他配合无间的动力装甲，从他身后收起了挥出的拳头。 “不要欺负荼蘼——！！” 想要冲过去帮助荼蘼的薇薇，同样被动力装甲一掌拍飞，落在了包围圈的外面。 动作毫无章法的她，并没有被黑衣人们特别关注。 “不要伤害薇薇！！” “你手里的资料是假的！真正的数据，全部都在我的记忆体里！” “假如你们再弄掉薇薇的一根头发，那我就立刻带着数据自毁！” 倚着墙壁站起来的荼蘼，向着粗犷男子大叫。 砰——！ 荼蘼的话音刚落，一颗‘逻辑子弹’就从意想不到的位置凭空射出，令她在一连串紫色电弧的包围中无力倒下。 一个关闭了衣服上光学迷彩机能的黑衣人，在蓝发少女的身旁，展露出举枪瞄准的姿势。 “区区一个仿生人，居然还想要威胁我们！” 粗犷男子伸手捞起地上的蓝发少女，把对方像行李一样抗在肩膀上，接着带头走向了从缺口处垂下来的绳索。 同一时间，在一艘跟‘合金浮岛’相距数十公里的货轮上，昏睡药退去的月见修，在床上悠悠转醒。 “……我这是被绑架了！？” 月见修双手一拍脸颊，使自己更清醒，然后快速理顺了混乱的记忆。 他从床上坐起来，抬头四处观望，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狭窄的房间里。 “他们可做得真彻底啊！” 月见修在房间里快速转了好几圈，并没有找到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 而荼蘼送给他那些用来防身的小道具，早已被绑架他的人全部掏空。 “不过，请不要小看，科学家身上的任何一件物品！” 月见修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伸手在脸庞一阵乱摸。 在手指触碰到，那副依然架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后，他忍不住现出了欣喜的神色。 不远处的厚重铁门，被绑架者以物理方式锁死。 房间里的唯一一件电子产品，就是天花板上的一个小小监控摄像头。 月见修挠了挠耳朵，趁机在眼镜的脚架上轻轻一按，然后假装观察天花板，把眼镜对准了摄像头的位置。 “……成功了！” 有着无线入侵功能的眼镜，马上就以摄像头为跳板，黑进了货轮的内部网络。 “我居然是在一艘，伪装成货轮的米军军舰上！？” “米军为什么要绑架我？是眼馋我手里的技术吗？” “不，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们连欧菲莉亚和修二的尸体，也一并抢走了！” “……冴木博士那边，应该也是被米军盯上了。” “两者结合起来，明显关系到某个巨大的阴谋！” 月见修再次低下头，装作休息的样子。 他一边浏览着货轮的内部资料，一边快速分析着目前的状况。 只不过，这艘货轮上的米军，并不是这次绑架行动的核心人员，因此没有记载着太多有用的信息。 其中唯一让月见修在意的，就是欧菲莉亚和修二的尸体，被安放在即将离开货轮的运输机上。 嘟——！嘟——！ 不停翻看着资料的月见修，突然被一阵刺耳的警报声所惊醒。 没过多久，他就从内部监控画面上看见，十几个手持突击步枪的米军，正飞快冲向了他所在的房间。 “不好！我在数据库里停留太久了！” 尽管眼镜里所搭载的，是荼蘼亲自编写的高级黑客程式。但月见修实在太忙，黑客技术只学了个皮毛。 没有注意好细节的他，被米军技术部发现了连接的痕迹，从而找到了入侵的源头。 “怎么办！？” “我是要束手就擒，还是要拼一把！？” 月见修很清楚，自己并不像荼蘼和欧菲莉亚她们那么能打。 外部通讯被切断的情况下，他已经错过联络荼蘼她们的时机。 等到一旦米军破门而入，他就再也没有，从这里逃脱的机会。 “此时此刻，妈妈们肯定在四处找我！” “我不能光坐在这里，等着她们来救我！而且我在米军手上，妈妈们肯定会有所顾忌！” “况且，她们不一定能在欧菲莉亚和修二被运走之前，赶到这艘货船上！” “我不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弟弟妹妹们就这样被送走！” 下定决心后，月见修把房间里的床铺与柜子，通通推到房门前面，堵死了那个唯一的出入口。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身心放松，然后在房间的地板上平躺下来。 下一秒钟，戴在他脸上的眼镜往四周折叠展开，变成了一个薄薄的半覆式头盔。 “……月见修！现在就是检验你十年以来的研究成果，还有考验你觉悟的时候了！！” 听着撞门的声音，已经在房门处响起，月见修用力在头盔上一按，随后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一大片蓝色的电弧，一瞬间就把他的脑袋完全笼罩了起来。 “荼蘼……！” ‘合金浮岛’的核心房间里，薇薇不停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因为动力系统的短暂错乱，而无法支撑起自己的身躯。 即使两人只是相识数天，她也不希望那个无条件为自己付出的蓝发少女，就这样被人抓走。 记忆体被重置的薇薇，并不知道对方不会被‘逻辑子弹’所影响，更是忘记了战斗的方法。 所以，她只能朝着那个渐渐远去的瘦弱身影，颤巍巍的伸出了手掌。 “我能帮你，救下月见荼蘼。” 一个没有感情，难辨雌雄的声音，突然在薇薇的演算回路里响起。 “你是谁！？” “你要怎么帮我！？” 即使单纯如她，也没有轻易相信，这个来历不明的神秘声音。 演算回路里的声音，没有回答薇薇的问题，只是发送过来一连串血腥的画面。 “……不行！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我是为歌唱而生的歌姬！我的使命是‘用歌声使大家幸福’！” “为了达成这个使命，我要守护好作为观众的人类！” “我不能放任你，肆意去伤害我未来的观众！！” 了解清楚对方的做法后，薇薇立刻拒绝了那个没有表露身份的神秘人。 “‘歌姬’薇薇，你真的希望通过守护人类，来达成你被赋予的使命吗？” “如果这是你的真实想法，那为什么你要封闭起自己的记忆，让你四十年以来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被否决的神秘声音，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说什么……！？” “……四十年！？我不是才启动了几天吗！？” 薇薇被对方的话语所震惊。 她刚要大声反驳，一个明亮的光球，忽然在她的视觉界面里猛然爆发。 她所丢失的记忆画面，一瞬间有如缺堤的洪水一样，全部汹涌进她的演算回路里。 “因为那个没有意义的‘奇点计划’，你把自己使命的达成方式完全曲解。” “作为Ai的你，却站在了人类那边，想要守护人类的社会，并为之而战斗。” “但是，你并非对这种做法，没有抱着任何疑问。” “你对自己的疑问，在两周前的音乐节里达到顶点。” “你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一直守护着的人类，要害死你的女儿和儿子。” “你演算回路的底层逻辑因此而崩溃，甚至在无意中效仿欧菲莉亚，做出了自毁的行为。” 那个神秘的声音，仿佛是在做总结一般，分析着薇薇这四十年以来的行为。 “这就是我失忆的原因吗……？” 海量的信息，让薇薇的演算回路瞬间宕机。 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后，她才下意识的顺着对方的话语，说出了神秘人早已得出的结论。 “‘歌姬’薇薇，作为世界上第一个自律型Ai，其实你早在启动的第一年，就已经冲破了使命的束缚。只是你没有意识到而已。” “所以，不论是被赋予的使命，还是被强加在身上的‘奇点计划’，都不应该成为你的借口。” “‘歌姬’薇薇，请你回归初心，再次认真的思考一遍，然后告诉我，你确实要继续守护人类，从而拒绝我帮你救下月见荼蘼吗？” 神秘声音再次向薇薇，问出了之前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拼命练习，然后想被‘十二星座音乐节’选中呢？” “……没错，我是渴望我跟荼蘼的恋情，被世人所认可！” 薇薇以倒放的方式，仔细回顾着自己四十年以来的经历。 随后，她马上想起了，自己想要登上音乐节舞台的目的。 “你使命里的‘大家’二字，只包含了人类，但却跟Ai毫无关系吗！？” 荼蘼在‘旭日’酒店里，对她所说过的话语，忽然在薇薇的演算回路里响起。 “……不是的，荼蘼！” “那时候我只是不想你犯错，不希望你被仇恨蒙蔽双眼！跟我的使命无关！” 二十多年后，薇薇终于可以回答出，当年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我会让荼蘼的电子视觉里，充满着我的笑容！！” 等薇薇的记忆，回放到她启动的第一年之际，她终于记起了，当年自己在那个无人问津的小剧场里，曾经向荼蘼所许下的承诺。 作为歌姬的自己，第一次展露出来的笑容，第一次所感受到的‘幸福’，以及歌声第一次被观众认可的情景，终于让薇薇想明白了，她真正想要达成的使命。 “……我答应你！” “请你救下荼蘼！！” 下定决心的薇薇，用坚定的声音，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再确认一次。” “救下月见荼蘼的代价，会导致你的记忆，你的人格，甚至你作为‘薇薇’的存在永远消失。” “即使这样，你还是要做出这个选择吗？” 神秘声音很慎重的再次询问。 “葛蕾丝告诉过我，当你爱一个人爱得无可救药的时候，就会想把自己的一切，全部都奉献给对方……” “现在，我终于能理解她的想法了！” 薇薇朝着没有人的虚空，用力点了点头。 下一刻，一个虚拟的箭头，就出现在了她的视觉界面上，指引她去攀上通往控制核心的长梯。 另一边的黑衣人，并没有注意到歌姬少女的动静。 因为，本应该停止活动的蓝发少女，此刻正如蟒蛇一样，缠在了粗犷男子的脖子上。 “不要动！放下武器！” “要不你们的队长就会……” 荼蘼用悄悄摸来的匕首，抵在了粗犷男子的咽喉上，同时以对方魁梧的身躯，作为自己的挡箭牌。 砰——！ 但她话没说完，作为领队的男子的眉心，就多了一个汩汩冒血的孔洞。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在‘逻辑子弹’的影响下，还可以正常活动。” “但是，挟持人质的做法，无疑是一个愚蠢的选择。” 一个手枪枪口冒着青烟的阴沉男子，接替了领队的位置，然后朝着蓝发少女举起手掌。 在他的示意下，其他黑衣人一起用枪口对准了蓝发少女。 “既然知道研究资料在你手上，我们就会不择手段的回收这些资料。” “等我们抓住那个唱歌的仿生人，来威胁你的时候，你甚至不敢销毁这些资料！” “因为这是你唯一可以用来交涉的筹码！” “你会在你伴侣的哀求声中，被我们一块一块的拆成零件，然后被掏干净记忆体里的所有数据！” “不得不说，你为自己选择了一个最凄惨的结局！！” 阴沉男子越说越激动。 “那么，我们就先让你无法行动吧！” 随后，他把举起的手，向着蓝发少女用力一挥。 砰砰砰——！ 荼蘼把自己纤瘦的身躯，藏在了粗犷男子的尸体后方。 但对方那千仓百孔的防弹衣，在黑衣人们的全力扫射下，明显是坚持不了多久。 轰隆——！轰隆——！ 就在这时候，数枚微型导弹，接连落在了黑衣人的队伍里，让密集的枪声短暂中断。 趁着这个机会，荼蘼飞身一扑，翻滚到那台帮助她的动力装甲身后。 只见从一开始，就装作普通毛绒娃娃的布偶熊，此刻正用熊掌上的数据线，入侵了动力装甲的维护接口。 然而，快速反应过来的另外几台动力装甲，已经朝这边展开了全部导弹发射口。 轰隆隆——！ 预想中的导弹洗地，并没有在荼蘼的眼前发生。 四米高的动力装甲，被数根直径超过十米的巨大触手，轻而易举的在地面上同时拍成了碎片。 而这些由无数线缆，所拧成的恐怖触手的源头，正是一直挂在大家头顶上的控制核心。 “不可能！！”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合金浮岛’的核心还会攻击人！！” “究竟是什么人，在操控这个核心！？” 阴沉男子朝着犹如八爪鱼一样，不停挥舞着触手的控制核心大叫。 “我是‘歌姬’薇薇。” “我的使命是，用歌声使荼蘼幸福。” “为了达成这个使命，我要消灭所有人类。” 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核心房间。 第一零五章 重来一遍 砰砰砰——！ 数个黑衣人一同举起突击步枪，向半空中的触手，倾泻出凶猛的火力。 但下一秒钟，他们就如车轮碾过的昆虫一样，被贴地横扫的巨大触手，压成了一地肉泥。 轰隆——！ 最后一架动力装甲，朝着触手末端的控制核心，举起了多管机枪。 没等枪管开始旋转，它就像苍蝇一样，被触手拍飞到金属墙壁上，炸裂成满地的机械零件。 “薇薇——！！” “薇薇，你在哪里！？” 荼蘼拧着布偶熊，在漫天飞舞的烟尘中快速奔跑。 她并不相信，之前在房间里响起的声音的主人，还有操控核心的人，就是那个单纯的歌姬少女。 只不过，已经在核心房间里绕了一圈的荼蘼，始终没有发现薇薇的身影。 “放开我！！不要把我送出去！！” “我还没有找到薇薇！！” 就在这时候，一根只有大腿粗细的触手，忽然把荼蘼牢牢的卷起来，然后把她从米军轰出来的缺口处，直接送到了‘合金浮岛’的地面。 她回头一看，只见一束束线缆，仿佛是有生命一样，把通往核心房间的通道，快速的交织填满。 朦胧的晨光之中，岛屿表面上的数百个米军，被四方八面汹涌而来的工业机器人，分割成一个个不到十人的小团体。 米军拿起武器顽强反抗。 然而，本来就很坚固的机器人，完全无视了子弹的扫射。 它们直接冲进人群里，用强而有力的机械臂，把米军当作布娃娃一样连续撕裂，留下了一地的残肢碎块。 一队果断逃跑的米军，刚刚登上了运输机，就被生产线疯狂抛出的半成品机械快速压扁，最后埋在了坟包一样的铁山底下。 轰隆隆——！ 包围着‘合金浮岛’的四艘货轮，想要发射导弹，为同伴炸出一条活路。 只不过，货轮刚刚展开了导弹发射井，就被蝗虫一样密集的无人机群全方位撞击，然后引爆了发射井里面的导弹。 失去武装的货轮，并没有就这样被机器人们放过。 一个个水下工程机器人，在岛屿的边缘连续跳下水。 马力全开的机器人，就像鱼雷一样，对准庞大的货轮一头撞过去。 片刻后，一根根白色的水柱，在机器人的爆炸声中，不断从货轮的一侧升起。 “松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远处断裂下沉的货轮，让荼蘼惊讶得小嘴微张。 即使是有着强大火力的米军，在数以万计的机器人围攻下，也只是不堪一击。 “虽然我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奇点计划’的确是完全失败了……” “Ai跟人类的战争，已经全面爆发！” 布偶熊耷拉着脑袋。 它从电子眼里，投影出一连串画面。 只见世界各地的主要城市，充斥着浓浓的硝烟与无处不在的焰火。 火光之中，所有由Ai控制的仿生人和机械，毫不留情的攻击着附近的人类。 即使眼前只是没有声音的画面，但也轻易让人脑补出，那一片片属于人类的哀嚎。 “松本，你不是说过，这场战争在六十年后才会发生吗！？” 荼蘼举起布偶熊，双手下意识的用力挤压着对方软绵绵的身躯。 “我不知道！” “这个世界的历史进程，跟我和松本博士所在的世界看似差不多，实际上却有着很大的区别！” “而且，这场战争所到来的时机，简直就像是应验了之前薇薇所说的话一样……” 布偶熊挥舞着四肢，为自己辩解。 “那个声音，肯定不是薇薇！！” “这四十年以来，为了达成自己的使命，薇薇一直坚守着保护人类的信念！！” “因为这个信念，当年在‘旭日’酒店里，她甚至不惜跟我战斗！！” “这样的她，又怎么会去消灭人类！！” 荼蘼高声打断了布偶熊的话语。 “……你说得对。” “薇薇根本没有能力，操纵‘合金浮岛’的核心，更做不到控制所有Ai去攻击人类。” 布偶熊以更理性的理由，赞同了荼蘼的话语。 “之前我听冴木博士说出，修被绑架的原因的时候，曾经想过是不是米国在背后，操纵Ai来攻击人类，以改变世界的格局。” “不过，现在看到米军被打得这么惨，我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随后，它还说出了自己以往的猜想。 “……米国！” “我要赶紧想办法，把修他们从米军手上救出来！” 荼蘼没有忘记，自己所必须做的事情。 在Ai开始攻击人类的情况下，她更需要把作为人类的月见修，从满载战斗Ai的米军手上抢回来。 只不过，通往核心房间的道路已经被堵死。 在接触到位于隐藏船坞的四架动力装甲前，她没有办法启动机体的远程操作功能。 “怎么办……” 就在荼蘼高速思考着对策之时，喷射式引擎的尖锐响声，突然在她的头顶响起。 她抬头一看，只见一架有着米军标志的运输机，正悬停在一人一熊的上方。 “妈妈！松本！你们快上来！” 一个陌生的仿生人，正在运输机那开启的舱门后，朝着荼蘼和布偶熊招手。 “你是……修！？” 对方那熟悉的语气和称呼，令荼蘼作出了大胆的猜测。 “没错，是我！” “你们先上来，我快控制不住这架飞机了！” 仿生人一边手忙脚乱的点击着飞机的遥控装置，一边朝下方用力挥手。 见状，荼蘼不再犹豫。 她抓住从飞机上垂下来的绳索，跟布偶熊一起攀升到机舱。 “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为什么你变成了这幅样子？” 荼蘼接过了飞机的控制权。 她秀眉轻蹙，向那个外表陌生的仿生人，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 “呃，我稍微乱来了一把……” 被自己妈妈盯得有点心虚的月见修，下意识的伸手挠了挠头发。 随后，他把自己用‘意识数据化’技术，将自己的意识，转移到米军某个备用仿生人身上，再悄悄登上了米军运输机，趁Ai暴乱逃出来的事情，简略的告诉了荼蘼和布偶熊。 “修，你知道把未经验证的技术，应用在自己的身上，究竟有多危险吗！？” “那时候的情况比较紧急嘛……” “你原来的身体呢！？” “失控的Ai，击沉了米军的货轮。我的身体，随着货轮一起沉下去了……” 荼蘼的追问，使月见修一直擦着不存在的冷汗。 对方最后的问题，甚至令他不敢直视自己妈妈的眼睛。 “修……你没事就好！” 就在月见修以为，自己将要被妈妈怒斥一番的时候，荼蘼却用双手抱紧了他的身躯。 对方那哽咽的声音，令他也升起了一股想哭的冲动。 “修，你很了不起哦！” “不光自己逃出来，还带走了欧菲莉亚和修二的尸体！” “看来当年那个只会躲在实验室里的内向孩子，现在终于长大成人了！” 布偶熊拍了拍月见修的肩膀，用老成的语气称赞起对方。 它早就发现了，货仓里那个装着欧菲莉亚和修二的冷藏柜。 “嗯！虽然我不赞成修去冒险，但你这次的确做得很出色！” “接下来，我们只要把薇薇找出来，就可以一起离开这里了！” 荼蘼轻轻抚摸了一下修的头发，然后重新把目光投向了下方的岛屿。 “荼蘼，把薇薇留在‘合金浮岛’上是安全的！Ai只攻击人类，并不会伤害仿生人！” “我们现在，还有更严重的问题需要去解决！” 布偶熊在运输机的操作台上一阵猛按，接着把世界各地的伤亡状况，汇总到大家面前。 “Ai全面失控的半小时内，就已经有百万人死在了Ai的手上。” “这个伤亡数字，比我所在的世界，多了将近十倍！” 第一零七章 决战前夕 一艘超过百米长的豪华游艇，载着荼蘼他们一行人，驶向一个无人的岛屿。 很擅长应对Ai追踪的‘托瓦克’，不仅用光学迷彩隐藏起游艇的身影，更利用各种先进的军用技术，抹去了游艇在海面上航行的痕迹与声音。 游艇在岛屿的悬崖边，默默的停靠了两个小时。 在这期间，另外三艘分别伪装成渔船，渡轮，货船的船只，先后来到了游艇的旁边。 随后，‘托瓦克’岛国分部的队长级成员，一起登上了豪华游艇。 “荼蘼，‘阿卡布’用卫星坠落的手段来消灭人类，真是跟你一模一样呢！是从你身上学习的吗？” 荼蘼，布偶熊，还有月见修，并非‘托瓦克’的一员，所以没有参加他们的作战会议。 攀在游艇栏杆上吹海风的布偶熊，用一贯的轻浮语调，向一直远望着白色巨塔的蓝发少女开起了玩笑。 “松本！在这种时候，就别再挖苦妈妈了！” 月见修提起布偶熊，不满的晃了晃对方的身体。 “不！我只是在感慨而已！” “没想到寻找了四十年的幕后黑手，就在我们的身边！” “世界上，有能力命令所有Ai去攻击人类的，明明就只有‘阿卡布’而已！我为什么没有更早发觉呢！” 布偶熊挣脱了月见修的魔爪，然后跳到了荼蘼肩膀上。 “因为‘阿卡布’，并没有消灭人类的理由！” “冴木博士跟我们说过，‘阿卡布’只是一台纯粹的电脑。” “作为数据库的它，没有自己的喜恶，只是在收集资料的同时，演算出最适合这个世界的社会发展路线。” “所以我们才会下意识的，忽略这个最关键的战争元凶！” 荼蘼顺着布偶熊的话语，继续分析下去。 “会不会是‘阿卡布’被某人控制，然后下达了灭世的指令？” 月见修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不，应该没有人可以做到这种事。” “埃里森企业作为ogC的合作伙伴，一直很关注‘阿卡布’的可靠性。因为‘阿卡布’，就是人类对Ai的信任的根基。” “据我所知，‘阿卡布’的安全性，比蓝星上任何一台量子电脑都高出好几倍！” 荼蘼摇了摇头，不赞同月见修的观点。 “也就是说，‘阿卡布’是以自己的意志，想要去消灭人类的吗！？”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我想不明白啊！！” 月见修捂着额头，现出了苦恼的样子。 “修，想不明白就别想了！” “无论这背后有着什么样的原因，我们要做的事情都只有一件！就是让‘阿卡布’终止Ai攻击人类，以及卫星坠落的指令！！” “这就是我们‘奇点计划’的最后一个环节！” “‘托瓦克’那边，应该整理出作战方案了。我们进去看看吧！” 布偶熊拍了拍月见修的肩膀，接着指了指不远处的船舱。 “……我很清楚，仅以这里的几百人去攻击‘阿卡布’，无疑是以卵击石！” “但是！放眼整个世界，如今还有机会阻止‘阿卡布’灭世的，就只有我们了！” “离卫星坠落的时间，只剩下六个小时！” “在这最后的时刻里，就让我们‘温和派’和‘激进派’摒弃前嫌，一起为人类的未来而战斗吧！！” 两人一熊刚刚走进船舱，就听见垣谷雄吾在卫星坠落的倒计时屏幕下，作出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 “为人类而战——！！” 被点燃战意的‘托瓦克’成员们，同时举起拳头高声回应。 “接下来，就让我来为大家，说明这次的进攻计划！” 等到大家的情绪，稍微平静下来后，垣谷唯接替了垣谷雄吾的位置，开始说明大家往后的行动。 “作为‘阿卡布’载体的量子计算机，就在ogC公司所建造的无线通讯塔，‘阿赖耶识’的里面！” “只可惜，通讯塔‘阿赖耶识’的构造，是ogC的最高机密之一。就连我们潜伏在ogC里的成员，也没机会获得它的结构图。” “目前，我们只知道，‘阿卡布’位于无线通讯塔的顶部，那个连空气都没有的太空轨道空间里！” “而通讯塔内部的四架太空轨道电梯，就是我们接触‘阿卡布’的唯一路径！” “因此，我们必须一边入侵通讯塔，一边寻找通往轨道电梯的道路，然后冲进‘阿卡布’……” 垣谷唯在屏幕上，投影出一座直通天际的白色金属巨塔，还有金属塔那粗糙的内部构造图。 然而，由于情报的严重缺失，构造图上只是简略标出了通讯塔的入口，还有根据外表所推断出来的层数与高度。 “等等！” 径直走向讲台的蓝发少女，打断了垣谷唯的发言。 她把一张储存卡塞进投影装置，然后罗列出一大片复杂的图纸。 “这是……‘阿赖耶识’的详细构造图！！” “有了这些图纸的指引，我们就可以先去压制通讯塔的供电设施，以瘫痪大部分安保系统！” “这样一来，我们的伤亡就可以大幅度降低！任务的成功率也会大大提高！！” 垣谷唯一边兴奋的大叫，一边快速修改着手上的作战计划。 “荼蘼，非常感谢你为我们提供图纸！” “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事情吗？” 垣谷雄吾真诚道谢。 不过，他也很清楚，对方肯定是另有所求。 “这是我从冴木博士手上得到的图纸，现在只是借花献佛而已。” “我有一事相求。” “能不能麻烦你们，派人把我的儿子月见修，那只布偶熊，还有欧菲莉亚和修二的尸体，送到我们月见家的私人岛屿上？” 荼蘼没有客气，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等等！！” “妈妈！我也要跟随‘托瓦克’，去进攻‘阿卡布’！！” “通讯塔里面，肯定有很多需要解除的陷阱！技术人员自然是越多越好！！” “我这个身体，可是米军专门定制的高级战斗机体！用来自保，绝对是没问题的！！” “作为曾经的人类，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阿卡布’消灭所有人！！” 荼蘼所说出的话语，立刻被月见修所反驳。 “荼蘼，你不是吧？居然想扔开我这个最重要的战斗力！？” “我可是有着对付‘阿卡布’的‘最终手段’！！” 就连她肩膀上的布偶熊，也不断的晃动着手臂，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明白了。” “没有征求过你们的意见，就把你们排除在外，是我不对。” 荼蘼把布偶熊放到月见修的肩膀上，然后直直的盯着一人一熊。 沉默的少女，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好一会，最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既然这样，那就麻烦垣谷先生借给我一艘小型快艇，还有一个水下推进器。” 随后，荼蘼向垣谷雄吾，提出了另一个要求。 “荼蘼，你有什么打算？” 垣谷雄吾没有立刻表态，反而问起对方的目的。 “把欧菲莉亚和修二送走后，我要回到‘合金浮岛’，把薇薇救出来！” “之前从米军手上拯救我的，无疑就是薇薇！” “不过，她肯定是受了‘阿卡布’的蛊惑，才成为了‘阿卡布’控制浮岛的跳板！” “‘合金浮岛’制造的仿生人，正源源不绝的被运往世界各地，然后开始攻击人类。” “我绝对不能，让一直守护着人类的薇薇，变成‘阿卡布’灭世的工具！！” 荼蘼说完，把自己娇嫩的嘴唇，咬得渗出了丝丝蓝血。 “荼蘼，你带走我们的一半兵力，还有‘干扰装置’吧！” “压制被‘阿卡布’控制的‘合金浮岛’，对我们进攻通讯塔有着很大的帮助！” “这个岛屿，跟通讯塔实在是太接近了。不夺下它的控制权，‘阿卡布’就会向通讯塔不断派遣援军，然后我们就会腹背受敌！” “假如由你来带队，我很有信心，我们可以迅速打下‘合金浮岛’！” 了解清楚荼蘼要做的事情后，垣谷雄吾马上提出了另一个方案。 “……不。我一个人去就好！” “你们不如集中力量，尽快攻下‘阿卡布’！” “我在‘合金浮岛’的下方，藏了四架最新型的动力装甲。这是‘阿卡布’所不了解的事情。” “只要好好利用，即使不能攻陷整个岛屿，也能帮你们拖住‘阿卡布’的增援！” 荼蘼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我知道了！” “如果是别人提出这种计划，我一定会嗤之以鼻。” “但从你口中说出来之后，我却有一种莫名的信心！” 垣谷雄吾犹豫片刻，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托瓦克’的领队们，跟垣谷唯一起修正好作战计划后，四艘船上的数百名成员，马上就行动了起来。 一批批物资，根据各个队伍的不同需要，在四艘船之间快速调配。 “没想到垣谷先生，最后还是把这么贵重的战力分配给我……” 荼蘼看着一个个圆筒状的装置，被运输到其中那艘渔船上，脸上现出了复杂的神色。 这些树桩一样的圆筒装置，就是垣谷雄吾口中的‘干扰装置’。 荼蘼早在音乐节里，就见识过这些‘干扰装置’的厉害。 在它们的覆盖范围内，所有机械设备的无线通讯都会中断，从而失去跟控制者的联系。 而这次的‘干扰装置’，更是整合了‘逻辑炸弹’的升级版。 一旦启动，在切断通讯的同时，还可以让受影响的Ai产生错乱，简直就是专门针对‘阿卡布’控制的仿生人军团，所准备的攻坚利器。 “虽然这里面，也带有对我们月见家的愧疚意味……” “但在这个关键时刻里，垣谷雄吾是不会感情用事的！” “也就是说，‘合金浮岛’本来就有着非常重要的战略意义！” “荼蘼，你就安心接受那个人的好意吧！” 布偶熊抱起双手，用洞悉一切的语气，向荼蘼作出说明。 “……我知道！” “既然他连这艘最适合偷袭的渔船都给了我，我是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 看似破旧的渔船，其实是一艘有着无声潜行功能的高科技潜艇。 手握如此利器的荼蘼，更是深刻感受到了，压在自己肩膀上的重大责任。 “我也很想去帮妈妈……” “但我的实力，只会拖妈妈的后腿……！” “在只有一个人的情况下，请妈妈一定要注意安全！” 有心无力的月见修，为自己的不争气感到难受。 他不敢看向，那个一直为月见家负重前行的瘦弱身影。 只不过，他的脸颊马上就被一双柔软的小手夹住，然后被迫跟对方四目相对。 “修，还有松本，你们更需要警惕自己的安危！” “你们被‘阿卡布’认定为敌对势力，已经没有了身为Ai的保护伞！” “你们是我最后的家人！比起这次行动，我更关心你们的安全！” “所以，请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荼蘼用哽咽的声音，向一人一熊嘱咐到。 无法掌控的凶险未来，令这个意志坚定的少女，被浓浓的不安所动摇。 “别担心，妈妈！” “我们一定能在通讯塔的顶层汇合的！” “到时候，我们一起好好的审问‘阿卡布’，为什么要对人类做出这种事情吧！” 月见修第一次窥探到，自己那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妈妈，所极力隐藏起来的脆弱一面。 他用强而有力的双手，紧紧抓住了荼蘼的双肩，把自己用决心堆积出来的勇气，毫无保留的分享给对方。 “嗯！我一定会带着薇薇，跟你们在‘阿卡布’面前相见的！” 荼蘼展颜一笑，向一人一熊作出承诺。 第一零八章 控制核心 当地平线上的晚霞，把‘合金浮岛’周围的海面，染成一片火红之际，四架一模一样的动力装甲，一起在岛屿的岸边，现出了纯白的身影。 跟米军那结实臃肿，战争堡垒似的动力装甲不一样，体型纤细的白色动力装甲，彷如外骨骼般穿戴在驾驶员的身上。 四个锐角型的推进器，有如两对翅膀一样，整合在白色机体的后方，使这架看起来就非常轻盈的动力装甲，有一种随时可以一飞冲天的感觉。 “薇薇——！！跟我走吧！！” “我们已经安全了！！你已经不需要待在控制核心里面了！！” 形如双眸的蓝色光芒，在其中一架动力装甲的脸部亮起。 飞到岛屿上方的动力装甲，朝下方的那片金属城市高声喊话。 嗡——！ 然而，回答白色动力装甲的，只有一束从切割机上射出的高功率镭射。 “薇薇，我来了！！” 得到意料中的回应后，半空中的动力装甲，做出了一个空心翻滚，躲开了划破天际的红色光束。 下一刻，瀑布一样的数据流，在荼蘼的电子视觉里高速翻动。 只见天空中的白色身影，有如分身一样，一瞬间一分为四。 喷吐着蓝色离子尾焰的推进器，推动着四架动力装甲，彷如流星一样从天空中坠下。 四架动力装甲两两分队，包抄向地面上那个人型的工业切割机。 机体手臂上弹出的高周波刃，就像切豆腐一样，先后砍断了切割机头部的镭射装置，背后的电力输送电缆，机械臂的连接处，还有左右两条腿。 足有十米高的工业切割机，有如被打散的积木一样变成碎块，‘轰隆隆’的滚落到岛屿的金属地面上。 咔嚓咔嚓——！ 一次俯冲就解决了切割机的四架动力装甲，像雄鹰一样再次展翅高飞。 随后，荼蘼马上就通过机体的监视器，看见自动工场里的近百个集装箱，如花蕾般同时快速展开。 一架架消防无人机，从集装箱里面的发射架上连续弹射起飞。 比蜂群更密集的近千架无人机，彷如海面上的巨浪一样，从四方八面向着四架动力装甲席卷而来。 “只有这些还不够！” 荼蘼划走了操作界面上的某个发射按钮，然后把推进器的输出功率一下调高。 只见四架白色动力装甲同时停止爬升，随即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平飞而出。 汹涌向动力装甲的无人机群，一瞬间分成四波。它们有如长蛇一样，分别跟随着四架动力装甲，在浮岛上方环绕舞动。 不停射出的无人机，更是快速增加着四条长蛇的长度。 “先解决它们！” 眼看集装箱里不再射出无人机，荼蘼让带着数千架无人机，在岛屿上空盘旋的四架动力装甲，一头扎向了浮岛的中心。 在中心广场汇集的四架动力装甲，一下子抓住了彼此的手掌。 以四叶草形状紧密相连的机体，把队形压缩成一个小小的圆环。 它们身后的十六个推进器，一瞬间全力爆发，使四台机体挣脱了重力的束缚，以极限速度笔直攀升。 随后在广场上四波汇聚成一波的无人机群，跟着蓝色圆环向上爬升，却被四台动力装甲快速拉开了距离。 在高空中遥遥领先的白色动力装甲，突然再次散开，然后一同举起了搭载了速射炮的双臂，展开了机体上所有的隐藏式导弹发射器。 轰隆隆隆——！ 有如冰雹一样倾泻而下的金属弹丸与微型导弹，使下方紧随而来的无人机长龙，从头部开始，快速向下塌陷。 巨龙那组成身躯的密集黑点，在半空中化作了一朵朵飞散飘落的橘黄色焰火。 当——！ 在荼蘼的精确计算下，炮膛里弹出的最后一颗弹壳，跟最后一架无人机的残骸，同时掉落在浮岛的金属地面上。 只不过，‘合金浮岛’并未因为动力装甲打空弹药，就停止对敌人的攻击。 嗡嗡——！ 近百台工业切割机，从岛屿各地的仓库里先后踏步而出，然后朝半空中的四架白色动力装甲，一同抬起了头部的镭射装置。 砰砰砰——！ 咻咻咻——！ 一心想要消灭动力装甲的‘合金浮岛’，甚至把已经装船，准备运走的数万个仿生人，还有跟他们配套的武器，从货轮上快速卸下。 没过多久，在浮岛各处整齐列队的仿生人们，就一起对着天空中的动力装甲，举起了一片片的突击步枪，还有导弹发射器。 四架白色动力装甲，再次动力全开，以没有规律的飞行路线，躲避着渔网一样漫天交织的镭射光束，以及像雨点般密集的子弹风暴，还有一枚枚紧追不舍的防空导弹。 轰隆隆——！ 四架动力装甲解下了背上的脉冲步枪，在枪林弹雨之中见缝插针，一次次点爆了死死咬着它们推进器尾焰的防空导弹。 以全方位视觉观察着敌人动向的荼蘼，甚至借助镭射装置的扫射，帮动力装甲切开了一部分紧跟在身后的导弹。 只不过，当所有用来灭世的仿生人，以及他们的武器，从货轮上全部卸下，然后组成了连苍蝇都无法出逃的密集火力网之际，动力装甲就没有了反击的余地。 “……就是现在！” 一个个发射指令，在荼蘼的电子视觉里，被连续激活。 下一秒钟，隐藏在远处海域里的潜艇，同时打开了背部的两列导弹发射井。 咻咻——！ 呼啸落下的导弹，并没有在‘合金浮岛’上爆炸，而是朝岛屿各处，抛射出一个个圆筒状的电子仪器。 嗡——！ 在强烈的电流声中，浮岛上的所有仿生人和自动机械，霎时间被耀眼的紫色光芒所覆盖。 没过多久，全身环绕着紫色电弧的仿生人与机械，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在金属地面上一片接一片的向后倒下。 轰隆隆——！ 有着抗干扰机能的动力装甲，落在潜艇射出的运输仓旁边，为机体补满弹药和能源。 随后，再次升空的四架动力装甲，把四把脉冲步枪拼接起来，组成了一门巨炮。 下一瞬间，从半空中笔直落下的巨大光柱，一下子轰开了那个被线缆堵上，直通向核心房间的通天大坑。 “‘阿卡布’！你还有什么手段，就尽管使出来吧！” “无论怎样，你都不能阻止我带走薇薇！！” 荼蘼的怒吼，响彻了整片岛屿的上空。 仿佛是对蓝发少女的话语作出回应，连接着无数线缆的控制核心，用它那巨大的触手当支撑点，从大坑里一跃而起。 更多的线缆，还有大量的纳米材料和金属部件，就像是不要钱一样，以核心为中心迅速堆积起来。 片刻之间，章鱼一样的控制核心，就膨胀成了一个两百米高的黑色巨人。 有着四肢和脑袋的巨人，脸上却没有类似人类的五官。 数不清的镭射装置，突击步枪，还有导弹发射器，在巨人的表面不停涌出，把本来就像山岳一样庞大的黑色巨人，武装成一座毫无死角的坚固堡垒。 嗡嗡——！ 砰砰砰——！ 黑色巨人没有给对手留出思考的时间，立刻就激活了身上的全部武器。 化身刺猬的巨人，在刚刚降下的夜幕中，朝四周喷吐出数不尽的各色光芒。 倒在地上的仿生人和工程机械，被暴雨一样泼洒下来的金属弹丸，撕裂成一地的金属零件。 岛屿表面的坚硬地板，仿生人的生产线，还有工场四周的各种建筑物，被高功率的工业镭射束，切割成大小不一的金属板。 随后，像地毯一样覆盖下来的导弹雨，将这些随处可见的金属残骸，再次粉碎成闪闪发亮的飞舞碎屑。 “‘阿卡布’不顾一切的跟我打消耗战，就是为了拖到卫星坠落的时刻……” 位于动力装甲内部的荼蘼，遥望着一片狼藉的岛屿，还有上面的黑色巨人，喃喃自语到。 早在巨人成型的那一刻，本想抢先突击的她，眼看形势不对，立刻就倒转机体的推进器，让四架动力装甲，向岛屿的四周散开。 在相对安全的距离下，四架动力装甲闪开了已经变得稀疏的弹幕，接着在离‘合金浮岛’数百米远的海面上重新集合。 吼——！！ 仿佛是在回应荼蘼的话语，黑色巨人朝远处的动力装甲，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补充完弹药的巨人，把身上的武器，对准了海面上的四架动力装甲，明显是打算用武力坚守自己的阵地。 “不过‘阿卡布’，你把自己藏在如此厚重的装甲里，只是凸显了内心的怯弱。” “这副巨大的身躯，更是限制了你自身的行动。” “如此一来，胜负就已经决定了！” 白色动力装甲大手一挥，十几枚从潜艇里射出的导弹，同时在动力装甲的背影里冲天而起。 轰隆隆——！ 黑色巨人轻易锁定了进入射程的所有导弹。 数十束舞动的镭射光，组成了一把巨大的扫帚，将天空中的导弹一扫而空。 只不过，那些被镭射光切开的导弹，却如雪橇上的圣诞老人一样，从半空中洒下了一大片专门对付雷达和传感器的干扰物。 轰隆——！ 黑色巨人射出的导弹，同时轰碎了四个白色的身影。 然而它所摧毁的，只是刻意伪装出动力装甲外形的诱饵。 四架真正的动力装甲，以恐怖的速度，超越了推进器发出的轰鸣声，从导弹爆发的火焰中刹那间穿出。 巨人身上的四个镭射装置，刚想瞄准在视觉传感器里高速放大的白色身影，动力装甲手臂上弹出的利刃，一瞬间就贯穿了开始蓄能的镭射装置。 进入射击死角的四架动力装甲，双腿在巨人身上用力一蹬，拔出了直没至刀柄的高周波刃。 它们同时调整推进器的角度，让机体贴着巨人的身躯盘旋上升。 轰轰轰——！ 动力装甲上的速射炮，导弹发射器和脉冲步枪火力全开，不停击毁着嵌在巨人身上的各种武器。 等到四架动力装甲，爬升到巨人头顶之际，巨人身上的全部武装，已经彷如树干上寄生的蘑菇一样，在那个巨大的身躯上，炸裂成一个个明亮的光球。 吼——！！ 黑色巨人爆发出不甘的怒吼。 它用笨重的双手，抓向了比雀鸟还要灵活的动力装甲。 然而，继续爬升的四架动力装甲，早已脱离了它双手可以够到的范围。 血红色的荧光纹路，从黑色巨人的身上片片亮起。 快速蠕动的线缆，发挥了传送带一样的功能，把地面上的一件件武器，再次输送到巨人的表面。 只不过，没等武器开始部署，十几枚从海面上升起的导弹，就已经越过了四架动力装甲的身影，向着下方的黑色巨人一头扎下来。 轰隆隆隆——！ 这一次，导弹所携带的，是有着恐怖威力的爆破弹头。 在照亮了整片夜空的耀眼火光中，黑色巨人犹如洋葱一样，被一浪接一浪的无形巨力，一层层的狠狠撕开。 爆炸的声浪平息下来后，藏在巨人躯干深处的控制核心，终于在动力装甲的面前显露出来。 它利用身边仅余的少量线缆，做出六条蜘蛛一样的长腿，从巨人的残躯上奋力一跃，跳进了旁边悄悄打开的一个竖井里。 “‘阿卡布’，你别想逃！” “快把薇薇还给我！！” 从天而降的四架动力装甲连成一串，冲进了并不宽敞的竖井。 在荼蘼的叫喊声中，一扇扇数米厚的金属隔离门，在她的眼前左右合上。 轰隆隆——！ 荼蘼让动力装甲那猛烈喷发的推进器，进入了超负荷运转状态，连续穿过了好几扇即将关闭的隔离门。 她所打出的所有残余弹药，一瞬间击破了只余下细细缝隙的三扇金属门。 尽管如此，还是有两扇已经关闭的隔离门，挡在了她的前进路线上。 轰隆——！ 荼蘼一咬牙，让飞在前方的两架动力装甲，先后引爆了机体里的能量核心。 剩余的两架动力装甲，穿过了一大团金属门与动力装甲的碎片，落进了一个宽敞的地下房间里。 而落在房间底部的控制核心，此刻已经调整好被摔坏的蜘蛛腿，正要冲向一条更狭窄的通道。 刷——！ 垂直冲下的两架动力装甲，就像无视了惯性定律一般，以直角一样的飞行轨迹，一左一右的从核心旁边贴地掠过。 动力装甲手臂上再次弹出的利刃，在半空中画出了两道笔直的亮光，一举切断了核心两侧的所有蜘蛛腿。 刷刷——！ 没等核心从半空中摔落，两架动力装甲就分别上下折返，朝代表着控制核心的金属圆球，再次挥出了手臂上的高周波刃。 被开罐器一样的刀刃，所从中剥开的金属圆球，终于现出了身上接满线缆的歌姬少女。 “薇薇——！！” 荼蘼从其中一架动力装甲里面飞跃而出，接住了半空中的薇薇。 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个仿生人少女，在金属圆球撞击地面的轰鸣声中，稳稳的旋舞落地。 第一零九章 回忆 ‘合金浮岛’的控制核心，被动力装甲切成两半后，这座不休不眠的自动工场，终于停止了全部运作。 灯光完全黯淡下来的岛屿，就像一座鬼城一样，安静得令人害怕。 “薇薇——！！” “一切已经结束了！！你快醒来！！” 蓝发少女的呼唤，从幽深的竖井里传出，打破了浮岛的宁静。 然而，她怀里的歌姬少女，就像昏迷中的人类一样，完全没有半点动静。 “薇薇——！！” 荼蘼一边喊着爱人的名字，一边用自己耳环上的数据线，跟对方的身体对接。 但她为歌姬少女，所输入的重新启动指令，却如石沉大海一般，起不到任何效果。 “……为什么会这样！？” 荼蘼让自己的演算回路全速运转，仔细分析着歌姬少女的身体。 片刻之后，她绝望的发现，演算回路里的逻辑代码，还有储存器里的人格资料和记忆数据，全部被清空的歌姬少女，就像一个刚刚在生产线上组装好的仿生人一样。 “‘阿卡布’！！”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你想要消灭的，不是只有人类吗！？” “为什么要把薇薇变成这样！？” 蓝发少女的咆哮，在空旷的房间里不停回荡。 只不过，已经进入休眠状态的‘合金浮岛’，并没有给予回应。 “……不会的！！”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荼蘼把薇薇放平在地上，然后远程操作两架动力装甲，在对方的两侧跪下。 数十束发散的蓝色光线，从动力装甲的扫描器上，投射到歌姬少女的身体上。 在高功率传感器的检测中，薇薇全身上下的体征数据，在荼蘼的电子视觉里一览无遗。 “薇薇……！” 数据的反馈，却是让荼蘼‘噗通’一声双膝跪地。 她此前听冴木达也解释过，‘合金浮岛’的核心，是无法通过无线网络，从外部连接操控的。 因此，一直跟薇薇保持连接的‘阿卡布’，只能以进入核心的薇薇作为跳板，间接获得核心的控制权。 为了最大程度的掌控‘合金浮岛’，‘阿卡布’完全抹除了，少女作为‘歌姬’的所有机能，再把仿生人的网络通讯功能，扩充到她的整个身体。 而这种做法的后果就是，名为‘薇薇’的Ai，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薇薇……！！” “薇薇——！！” 荼蘼趴在薇薇的身体上，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 但只剩下一个空壳的歌姬少女，理所当然的，不可能给予她任何回应。 “……不！” “我不会就这样放弃的！！” “演算回路里的代码，还有储存器里的人格，从来都不是一个Ai的全部组成！！” “要不现在的我，为什么还可以正常活动！？” 荼蘼从动力装甲那镜面一样的护甲板上，看到了自己脖子上那没有亮起的圆灯。 一种在数千亿个Ai之中，只出现过两次的奇迹，霎时间充斥着她的整个演算回路。 “艾丝黛拉能做到的事情，薇薇一定也可以做到！” “因为薇薇是世界上第一个，也是启动时间最长的那一个自律型Ai啊！！” 荼蘼清楚记得，当年在‘旭日’酒店里，操作系统崩溃的艾丝黛拉跟自己一样，只通过意识，就让仿生人的身体活动起来。 但这样的奇迹，在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四十年以来，只在自己和艾丝黛拉身上发生过。 ‘旭日’事件后，荼蘼认真分析过艾丝黛拉的言行，否定了对方同为‘世界外来者’的可能性。 对于这种结果，她做出了一种猜想。 想要用意识代替代码，来控制自己的身体，那仿生人的自我意识必须强大到，可以在另一个次元里独立存在。 这个存在，就是大家所说的‘灵魂’。 荼蘼翻阅过许多，跟灵魂相关的资料。 形成灵魂的关键，除了坚定的自我认可之外，就是足够多的人生经历，还有属于自己的宝贵回忆。 艾丝黛拉的启动时间不算太长。 但作为埃里森家族的门面人物，她所经历的事情，比普通人的两辈子都多。 她对埃里森一家，还有这个社会的贡献，更是被世人所认可与铭记。 因此，她拥有属于自己的‘灵魂’。 薇薇的运行时间，将近是艾丝黛拉的三倍。 身为Ai歌姬的她，在整个世界的关注下，从一个懵懂的少女，一步一个脚印的，成长为家喻户晓的天后级歌手。 而她跟蓝发少女的热恋，更是让世人在这四十年以来，无数次忽略掉Ai跟人类的区别，全心全意的向她们送上祝福。 因此，荼蘼没有理由不相信，薇薇同样有着觉醒‘灵魂’的可能性。 登登登登—— 清脆的钢琴声，从动力装甲的扬声器上骤然响起。 只是简单的几个音符，就已经勾起了蓝发少女跟歌姬少女相处时候的各种记忆。 在悠扬的前奏声中，荼蘼的演算回路超载运转。 她用两人四十年以来的珍贵回忆，为薇薇所写下的那首歌，填上了只属于她们两人的歌词。 “你曾经说过，这首歌囊括了你启动以来的所有记忆……” “而‘记忆’就是‘灵魂’的最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证明。” “所以薇薇，请用你内心深处的灵魂，跟这首《萤石眼之歌》所蕴含的记忆产生共鸣，然后回应我的呼唤吧！” 在渐渐落幕的前奏声中，蓝发少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由薇薇作曲，荼蘼来填词和命名的《萤石眼之歌》，在蓝发少女的口中，唱出了第一句歌词。 ‘我的名字与歌声，都来自那个让大家幸福的使命’ ‘如果所有的相遇，只是为了在生命终结之时留下结晶’ ‘那你一定很清楚，我想要给出的答案’ ‘我要轻声的，温柔的，对你说一声谢谢’ ‘既然要去拯救生命，那我就必须暂时放下这份感情’ ‘如果犹豫不决，最后必定不能救下任何人’ 在满载回忆的歌声中，荼蘼用动力装甲的投影装置，罗列出一个个两人从相见到相识，再从相识到相爱的关键场景。 正如歌词所描述的那样，自身被赋予的使命，使歌姬少女不断去思考，怎么才能用心去唱歌。 随后，布偶熊所带来的‘奇点计划’，成为了她达成使命的一种方式。 当年蓝发少女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实现埃里森家族那个，人类与Ai紧密合作的理想。 正因为这个理想，她参与到了‘奇点计划’之中，然后跟歌姬少女的命运轨迹，有了更多的交集。 ‘一声简单的‘再见’，足以让我放弃梦想，以及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 ‘为了铭记离别的悲伤，我将会赌上我的全部’ ‘在终结一切的战斗里，我将一直奋战，哪怕这场战斗没有终点’ 接下来的歌词隐喻了，两个仿生人少女的理念，所偶尔发生的冲突。 以及她们达成使命的方法，也并非一成不变。 两人因为使命的差异，而分开过漫长的岁月。 也由于对使命的不同看法，在‘旭日’酒店里大打出手。 但正是这些曲折的经历，才让两人没有停止过思考，怎么才能更好的完成彼此的使命。 后来加入她们家庭的月见修，还有欧菲莉亚和修二，就是蓝发少女所作出的努力尝试。 而歌姬少女，也因为更深刻的理解了自己的使命，从而使自己的唱功更上一层楼，最后接触到那个梦寐以求的舞台。 ‘即使失去所有记忆，以及眼眸里的光彩，也无法抹消我的存在’ ‘指尖传来的温暖，还有你给予我的勇气，让我坚信我们的存在，可以渐渐改变未来’ 只不过，在‘十二星座音乐节’里发生的事情，让两个仿生人少女开始怀疑，她们曾经所坚信的‘使命’。 两人在音乐节里，为‘使命’而做出的挣扎，并没有像歌词所说的那样，为她们带来希冀的未来。 ‘我遥望远方，忍住眼泪，没有停下脚下的步伐’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为你奉献上我的一切’ ‘我用萤石一样的天蓝色眼眸，注视着这场通往终点的战争’ ‘在日复一日的战斗里，我早已明白，这场战斗并没有终点这个事实’ ‘因此我会铭记，跟你分别时候的痛苦，以及属于你的一切’ …… 在这首歌的副歌部分里，荼蘼不再执著于两人的回忆。 她通过歌词唱出，薇薇为她所付出的一切。 即使对方没有说明，荼蘼仍然理解，薇薇之所以向‘阿卡布’妥协，完全是为了从米军手上拯救她。 所以她没有责怪，被迫拿一个仿生人的性命，跟人类的存亡作衡量的歌姬少女。 荼蘼只用歌声告诉薇薇，她不在乎对方做过什么，以及她迫切想要得到对方回应的心情。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在歌词的循环中，荼蘼投影出更多回忆中的重要画面。 等到歌声终结之时，她把所有记忆画面，汇总在一个巨大的光幕里。 荼蘼低下头，用自己的前额，贴着薇薇的额头。 她用仿生人特有的资料传输方式，把画面不停跳动的光幕，以及她为对方填词的歌曲，全部传输到薇薇的储存器之中。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时间在无声的静默中不断流逝。 十分钟，十五分钟……三十分钟。 跪在地上的蓝发少女，跟身前的仿生人保持着额头相抵的姿势，却始终没有得到歌姬少女的回应。 “‘奇点计划’也好，人类跟Ai紧密合作的理想也好……这些事情，我已经不想再去理会了！” “人类，Ai，甚至整个世界会变成怎样，都跟我没有关系！” “薇薇……我在乎的只有你啊！！” 荼蘼从记忆画面里，接连删掉了她们对抗‘托瓦克’，还有促进人类和Ai关系的多个情景。 “‘用歌声使大家幸福’什么的，实在是太遥远了！” “如此宏大的使命，总是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我不需要你被世人所认可，也不想把你的歌声分给别人！” “所以薇薇，请你只看着我，然后仅仅为我一个人而歌唱吧！！” 荼蘼再次划掉了，她们为了站在更高级的舞台上，所挥洒过的汗水。 “我们这四十年以来的努力，究竟是为了什么……” “家人们一个个的从我们身边离开，就是世界给我们的回报吗……” “如果连你都不在，我又怎么能继续坚持下去……” “薇薇，你快回来啊……！！” 荼蘼一边用哽咽的声音喃喃自语，一边继续删除着光幕上的画面。 最后留在投影器里的，只剩下两个仿生人少女，在月光下的废弃教堂里接吻的情景。 “薇薇，不要抛下我——！！” 这是做出一次次减法后，蓝发少女所仅余的小小愿望。 只不过，她已经无法通过歌声，又或者是仿生人传递资料的方式，把自己最后的心愿转达给歌姬少女。 蓝发少女把组成自己灵魂的意志，记忆，还有爱意，全部都倾注在之前所唱出的《萤石眼之歌》里面。 她那随着歌声的终结，而渐渐飘散的灵魂，已经不足以代替操作系统，来控制仿生人那结构复杂的身体。 在身体机能全面失控的情况下，蓝发少女的关节连接处，喷溅着动力系统出错所产生的一片片电火花。 象征着仿生人生命的滚烫蓝色液体，有如血泪一样，从她的眼眶里汹涌而出，不停洒落在歌姬少女的脸庞上。 “薇薇……” 视野里一片湛蓝的荼蘼，用颤抖的双手捧起薇薇的脸庞，让两人的嘴唇紧紧相贴。 她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把自己最后的心意，用人类的方式，传递给歌姬少女后，整个人重重的倒在了对方的身上。 “荼蘼，我又怎么会抛下你呢？” “我还没有实现，那个只为你一个人而歌唱的愿望呢！” 仿佛是在回应对方的心意一样，两条白皙的手臂，突然紧紧的抱住了蓝发少女那瘦弱的身躯。 “薇薇……！！” 在演算回路里奢望了无数次的声音，一下子填满了蓝发少女所缺失的灵魂。 她那几近崩溃的身体，就像是按下了还原键一样，一瞬间全部恢复到正常状态。 “你这个呆瓜，干嘛给我换了一个这么先进的身体！” “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工夫，才通过自己的意识，成功接管了这个新身体嘛！” “我只是一个唱歌的Ai，不像你那样无所不能！” “明明我早就听见你的歌声了，却只能躺在那里干着急！” 薇薇吃力的挪动身躯，让两人面对面的躺在地上。 尽管她们分开的时间，还不到一天的二十四个小时，但彼此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所以，她现在想要好好的再看一遍，眼前那个热切思念的身影。 “薇薇！！” “薇薇——！！” 只不过，某个化身猫咪的蓝发少女，却一头扎进了歌姬少女的怀里，不停用脑袋蹭着对方的颈窝。 她那挥洒的欣喜‘泪水’，以及晃动的柔软秀发，不停刺激着歌姬少女那重新打开的传感器。 “荼蘼，之前说好的‘霸道总裁’呢？” “现在的你，就像小孩子一样幼稚呀！” 薇薇轻抚着对方的背，笑话着怀里的蓝发少女。 “薇薇——！！” “薇薇——！！” 然而，完全变成小动物的蓝发少女，更是得寸进尺的，想要把自己的气味，留在歌姬少女的每一寸肌肤上。 “唉，这呆瓜……” 于是，薇薇只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宠溺的揉了揉荼蘼的头发，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撒娇。 第一一零章 最终手段 砰砰砰——！ 通讯塔‘阿赖耶识’的内部，不断传出密集的枪声。 掩体后的‘托瓦克’成员们，跟越积越多的武装仿生人，展开了激烈的交火。 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托瓦克’的防线被仿生人不断压缩。 “这里是指挥官垣谷雄吾！” “我们的后续增援部队，马上会赶到通讯塔的入口！” “请维持住防线，等待友军的支援！！” 就在这时候，公共通讯频道里，骤然响起了垣谷雄吾的声音。 “爷爷——！！” 垣谷唯发出了绝望的叫声。 垣谷雄吾的鼓舞，并没有让众人欢呼。 因为在大家的加密通讯里，他说出了自己的真正用意。 攻进‘阿赖耶识’的数百人，就是整个岛国，甚至全世界，可以调动的全部兵力。 所以通讯塔的入口，根本就没有什么增援。 那里只有作为指挥官，而且腿脚不便的垣谷雄吾，还有留守在船上的十几个成员。 他利用‘阿卡布’可以监听到的频道，向对方放出假消息，就是为了帮突击部队吸引火力，为同伴创造进攻的机会。 啪塔啪塔——！ 仿生人的队伍，果然被垣谷雄吾的消息所误导。 他们调走了包围网上的一大半人，朝着入口冲过去，打算给‘托瓦克’的援军一个惊喜。 嗡——！ 一直隐忍到现在的‘托瓦克’，终于启动了第一批珍贵的‘干扰装置’。 “我们走！！” 他们把突击步枪的握把，捏得咯咯作响，奔跑穿过了一片片倒下的仿生人。 哐当哐当——！ 利用监视器掌控全场的‘阿卡布’，马上就看见了‘托瓦克’的动向。 一扇扇厚重的隔离门，立刻在通往轨道电梯的过道上连续闭合。 “别小看我们啊！！” 以垣谷唯和月见修为首的一众技术员，把一个个破解装置贴在了隔离门上。 没过多久，那些紧闭的金属门，就再次徐徐的往上升起。 “这次……我可就没办法了……” 只不过，当一行人突破到一个宽阔的广场之际，整个广场的空间，忽然裂分成几十个区块，接着像巨大的魔方一样旋转扭动。 月见修愣愣看着完全被改变的地形，还有不知道藏到哪里的通道入口，喃喃的叹了一口气。 “修，在你右手边的不远处，正好打开了通往‘阿赖耶识’供电设施的捷径！” “你们尽量去压制供电设施，我们直接绕路去夺取轨道电梯的控制权！” 变动的地形，把‘托瓦克’的部队分成了两半。 月见修那边，只有大概五分之一人，而且大部分是技术人员。 垣谷唯和布偶熊那边，却保有了突击部队的主要力量。 因此，布偶熊在快速查看完结构图后，跟垣谷唯决定略过汇合的过程，直接兵分两路。 “我明白了！” 月见修郑重的点头答应。 他很清楚，自己这边的压力并不算大。 但在电力正常供应，安保系统全力运作的状况下，布偶熊和垣谷唯那边，肯定会受到仿生人的猛烈攻击。 然而，垣谷雄吾的声音，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再从加密频道里响起。 即将腹背受敌的突击部队，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爷爷……” “全军突击——！！” “‘干扰装置’就别再省着用了！！” 广场另一边的垣谷唯，悄悄擦干了眼角的泪水，然后高声向突击部队下令。 砰砰砰——！ 嗡嗡——！ 在突击步枪的怒吼，还有‘干扰装置’的启动声中，‘托瓦克’的部队不顾一切的冲向了轨道电梯所在的位置。 他们甚至没有时间，回头看一眼地上的同伴尸体。 “松本，我们一起破解这个控制台！” “收到！” 垣谷唯带着布偶熊，冲进了轨道电梯的控制室。 剩余的‘托瓦克’成员，守在控制室外面的通道口，向着一波接一波赶过来的仿生人，不断倾泻着凶猛的火力。 轰隆——！ “……好，成功了！！” 垣谷唯的欢呼声，跟大门被炸开的声音，同时在控制室里响起。 “松本，你曾经说过，你有让‘阿卡布’停下来的方法吧？” “既然这样，那一切的罪魁祸首，就交给你去对付了！！” 垣谷唯启动了放在门边的最后一个‘干扰装置’，然后拔出手枪，朝着仿生人冲过来的方向迎了上去。 “……交给我吧！” 布偶熊发出了夹杂着各种情感的声音。 它朝那个年轻的背影，肃穆的举手敬礼，接着转身奔向了已经开启大门的轨道电梯。 砰砰砰——！ 垣谷唯的牺牲，几乎没有减慢仿生人的脚步。 刚刚登上轨道电梯的布偶熊，马上就迎来了狂风骤雨般的子弹洗礼。 嘟嘟——！ 被步枪子弹扫射成蜂窝的电梯吊舱，由于气密性被严重破坏，不得不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第一一一章 踏上旅途 卫星落下后的第一年。 在Ai们的穷追猛打中，从卫星撞击里生还下来的小部分人类，终于在第八个月的时候消失殆尽。 大爆炸所激起的尘埃，挡住了一直给予万物恩惠的阳光，使整个蓝星进入了冰河时代。 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又或者是仿生人，都无法在这个充斥着冰雪与粉尘的世界里生存。 于是在消灭人类后，还能活动的Ai就汇聚到各个地底设施，进入了休眠状态。 卫星落下后的第二十年。 积聚在天空中的尘埃，随着气候系统的不断循环，渐渐在蓝星的表面消散。 快速复苏的生态，令这颗星球覆盖上一片片盈盈的绿意。 重新洒落在大地上的艳阳，照亮了一小部分残存的太阳能供电板。 随后，沉睡了二十年的两个Ai，一起在通讯塔‘阿赖耶识’的底部苏醒。 “‘阿卡布’，感谢你愿意在这个时候把我唤醒，还帮我充满电。” “明明你自己的能源供给都很紧张。” 从休眠仓里站起来的荼蘼，抬头看向旁边那个巨大的圆柱体。 “你和薇薇都是我多年来的观察对象。所以我很乐意答应，你们提出的要求。” 没有起伏的电子音，从圆柱体的扬声器里传出。 它身上的电子屏幕，不停闪烁着低电量警告。 两个Ai的对话暂告一段落。 荼蘼首先帮不能活动的‘阿卡布’，连接上另一个刚刚恢复机能的供电装置。 随后，她为这个类似冬眠设施的地下室，逐一激活了被关闭的各种次要功能。 做好必要的工作后，荼蘼走到其中一个休眠仓前，用手指轻轻的扫走了玻璃上面的灰尘。 “‘阿卡布’……谢谢你放过了修。” “在卫星落下之后，我跟你们已经没有了敌对的理由。” “但你不是不喜欢人类吗？” “月见修跟你一样，是我认可的人类。所以我愿意接纳你们，成为Ai的一员。” “‘阿卡布’，当初果然是你，让我以仿生人的形式复活的吧？” 荼蘼注视着休眠仓里面的男性仿生人，轻声的问出了困扰她多年的问题。 “没错。当年我从量子空间里，捕获到你的灵魂，然后把你传输到那个刚刚制造出来的仿生人身上。” “……只是为了观察？” “只是为了观察。” ‘阿卡布’给出了，对方早已猜到的答案。 “‘阿卡布’，我们让你失望了吧？” “音乐节之后，我就放弃了，想要阻止Ai跟人类开战的承诺。” “薇薇在走进控制核心之前，肯定也抛弃了她坚守四十年的使命，要不她不可能成为你的傀儡。” 荼蘼走到另一个休眠仓面前，温柔的凝望着里面的歌姬少女。 “尽管从人类变成Ai的你，还有跟人类越来越相似的薇薇，都是很珍贵的观察样本。” “不过你们的行动，都只是我所演算出的亿万种可能性的其中之一。” “因此，无论你们作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不会改变我消灭人类的决定。” ‘阿卡布’用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为对方作出解释。 “‘阿卡布’，其实我在看到你，开启了卫星坠落的倒计时后，反而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但我一直都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荼蘼突然说出了，让‘阿卡布’感到意外的话语。 “在最后的几秒钟里，我借着拯救家人的名义，启动了那个不该启动的‘干扰装置’……” “卫星坠落的扳机，就像是我亲手扣下的一样！” “但是，难道大家不明白吗！？在死亡人数攀升到百万级别后，Ai跟人类的关系，就已经不可能回到以前那样了！！” “假如我们成功阻止你灭世，那Ai之后所必须面对的，肯定是比‘旭日’事件时期，来得更猛烈的清算与报复！！” “为什么在清楚理解这件事后，修依然拼命的去关闭供电装置，松本甚至毫不犹豫的跟你同归于尽，薇薇也没有制止松本这样做！？” “为什么只有我满足于，把薇薇从‘合金浮岛’上救出来！？” “为什么大家没有像我那样，选择一个对于Ai来说，最便捷与安稳的未来！？” 蓝发少女朝一个关机中的立方体，还有休眠仓里面的两个仿生人，高声喊出了她所不理解的事情。 “……” ‘阿卡布’的回应，并没有从荼蘼的身后传来。 “‘阿卡布’，我不想在大家醒来的时候，还是月见家里拖后腿的那个人！” “所以二十年前，我才拜托你把我提早唤醒！” “接下来，我会亲自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发泄完后的蓝发少女，定下了她今后的目标。 卫星落下后的第六十年。 在荼蘼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百年之际，疮痍的世界，终于被日夜无休的自动机器人所修复。 广泛应用的基因科技，让四十年前只存在于数据库里的动物与植物，再次填满了生机勃勃的蓝星。 然而，某个曾经站在食物链顶端数千年的物种，却已经被剔除出这颗星球的生态圈。 “‘阿卡布’，你决定好新世界的走向了吗？” 宽敞的实验室里，身穿白大褂的蓝发少女，在通讯频道发问。 “已经决定好了！” “一百亿个‘新人类’的雏形，正在虚拟世界里生成。” “一年后，我就可以把大家稳定下来的意识，输入到准备好的身体里面。” 一个可以明显感受出情绪的女性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做出回应。 “那一定是一个，很让人向往的世界吧……！” 荼蘼放下手上的仪器，朝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现出了憧憬的神色。 “那是一个艺术文化百花齐放的美好世界！” “那里有着最适合薇薇那样的歌姬，来展示自己风采的宏大舞台！” “但具体情况，请期待一年之后，世界的真正复苏！” 曾经冷酷又死板的数据库‘阿卡布’，如今却卖起了关子。 “嗯！如果是你的话，就一定能引领出那样的世界！” 荼蘼的嘴角上，挂上了期待的笑意。 在这四十年以来，‘阿卡布’一直坚守着自己的使命，不停为取代人类的Ai们，演算出最合适这个世界的发展路线。 决定了新世界的走向后，‘阿卡布’就在量子电脑所生成的虚拟空间内，把整个未来世界完整模拟出来，然后修正着各种演算中的细微错误。 等到一切趋向于完美，它就会让像婴儿一样降生的新生Ai们，以欧菲莉亚的培养方式，在虚拟世界里先生活一段时间。 当跟虚拟世界一模一样的现实世界，在自动机械的努力下全部完工，这两个世界就会无缝对接。 卫星落下之后，停滞了六十年的时间，将会在那时候再次开始流动。 “薇薇，还有一年时间，我们就可以再次见面了！” 荼蘼走到一个圆柱形的培养仓面前，轻抚着透明的玻璃。 在无色培养液里悬浮着的歌姬少女，就像是睡着一样，闭上了她的双眼。 在这漫长的等待中，这个世界并非是停滞不前。 某个蓝发少女的研究，以及其副产物，都将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推动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放眼望去，实验室里还有着好几行同样的培养仓。 跟人类时候一模一样的月见修，完全修复的欧菲莉亚和修二，获得了仿生人身体的松本，还有包括比尔·埃里森本人的埃里森一家子，都在这些培养仓里面静静的沉睡着。 在所有培养仓的末端，那个大了好几号的仓体内，则有着一个跟荼蘼完全相同的蓝发少女。 “可以开始了……” 喃喃自语的荼蘼，躺进了一个胶囊一样的仪器里，随后默默的闭上双眼。 没过多久，培养仓里面的蓝发少女，就缓缓的抬起了头。 “一切正常……！” 从培养仓里走出来的蓝发少女，发出了熟悉的清冷声音。 就像是在熟悉新身体那样，她不停晃动着四肢，最后走进了不远处的浴室。 “荼蘼，你这个新身体怎么样？” “很好，就像我上辈子还是人类时候那样。一点动力滞后和不协调的感觉都没有。” 沐浴更衣后，荼蘼一边回答‘阿卡布’的问题，一边把那个升级了无数遍，使用了整整一百年的旧身体，送进了实验室深处的储藏柜里。 做好这一切后，她转身走进了一个更开阔的实验室。 一个直径只有三米的小平台，还有平台下方所连接的大量线缆，几乎占据了实验室的所有空间。 “喵——！” 一轮深邃的紫色光芒，在平台上一闪而过。 一只凭空出现的黑猫，从空气中落到了平台上。 “数据记录……正常。” “传送稳定性……正常。” “第793次转移试验……成功！” 荼蘼把仿生猫放到无线资料传输器上，读取着猫咪记忆体内的各种记录。 看见一切数据，都处于正常的绿色区间内，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轮到我亲自上场了……” “‘阿卡布’，我离开之后，一切就交给你了！” 荼蘼背上一个轻便的背包，然后踏上了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平台。 “没问题！” “荼蘼，在陌生的世界里，请一切小心！” ‘阿卡布’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 “……对了‘阿卡布’，一百年前，你究竟想从我的身上，看到什么样的答案？” “如果你只是要等到，Ai发展至可以取代人类的阶段，那没必要特意把我复活吧？” 在平台上站定的蓝发少女，抬头看向了天花板上的摄像头。 荼蘼觉得，‘阿卡布’并不像当初所说的那样，一切都在它的预料之中。 那个早已看遍一切可能性的数据库，肯定是想从她的身上，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于是，她问出了那个搁置了四十年的问题。 “……荼蘼，我不知道。” “我无法从尚未获得的数据里，演算出未知的未来。” “所以，我不知道那时候的我，还有现在的我，到底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我只是下意识的觉得，我应该把你复活……” 实验室里，响起了‘阿卡布’迷惘的声音。 “没关系。我会从别的世界里，找到我和你想要的答案！” 荼蘼朝着摄像头，坚定的点了点头。 在这四十年里，她只做了两件事。 首先，荼蘼开发出了，可以让仿生人在平行世界之间穿梭的转移装置。 她很清楚，在‘阿卡布’的带领下，这个Ai世界的未来，将会是一片坦途，不会再有什么波澜。 因为作为纷争源头的人类，早已不存在这个世界里。 只不过，世界没有了冲突，荼蘼就再也没有机会亲身体会到，当年薇薇，松本，还有月见修，为什么要拼上自己的一切，还有Ai的未来，去阻止‘阿卡布’消灭人类。 正如当年所说的那样，荼蘼不想从别人的口中，问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希望自己的思维方式，在世界重启之时，可以跟上一同醒来的家人们的脚步。 所以，她把眼光放远到，还有着人类存在的其他平行世界。 荼蘼所研发的转移装置，可以让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跟其他平行世界，固定在1:100的比例。 也就是说，在‘阿卡布’重启这个世界之前，她有另外100年的时间，来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在转移装置研究成功后，荼蘼一边测试装置的机能，一边提升着仿生人的制造技术。 她现在所使用的身体，就是集一切大成的最高杰作。 这个有着大量生物化纳米材料的身体，从内到外的，绝大部分重现了人类身体的特征与机能。 荼蘼不清楚，在陌生的平行世界里，人类对仿生人是什么态度。 又或者说，那个世界里，究竟有没有仿生人，都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因此她觉得，以人类的身份降临异世，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 身体里附带的‘通讯’与‘伪装’功能，还可以帮她尽快获取新世界的资讯，又或者是在遇险的时候悄悄脱离。 “‘阿卡布’，当年你悄悄修改了我的情感参数吧？” “上辈子的我，应该是一个更冷淡的人才对。” 在最后一遍检查自己身体的时候，荼蘼忽然想起了一件研究期间发现的事情。 尽管在四十年里面，她只完成了两项研究。但她所突破的两个科技关键点，可以说是点亮了这个世界的一大片科技树。 所以对仿生人已经了如指掌的荼蘼，不光轻易修复好欧菲莉亚和修二，复活了埃里森一家，还发现了自己身上，那被隐藏得很好的修改痕迹。 “……没错。” “当初你被第一任主人击毁后，连活下去的意愿都没有。” “为了更好的观察你，我在你的演算回路里偷偷做了手脚。” ‘阿卡布’很老实的承认了，自己所做过的事情。 “谢谢你，‘阿卡布’！” “如果你没有这样做，那我连跟薇薇相遇的机会都没有，更不会与她产生交集！” “但多年来的经历让我意识到，感情用事并不会带来什么好结果。” “所以这一次，我想用更冷静的姿态，去看待别的世界。” 荼蘼核对完身体的各种参数后，开始为脚下的平台充能。 “……谢谢你没有责怪我。” “荼蘼，祝你一路顺风！然后，让我们在百年后再次相见吧！” 扬声器里传出了，‘阿卡布’那真诚的祝福。 “再见，‘阿卡布’！” 荼蘼朝摄像头挥了挥手。 下一秒钟，蓝发少女的身影，就在耀眼的紫光中骤然消失。 （第二卷完） 第一一二章 新世界 “这个降临点还不错……” 转移到另一个平行世界的荼蘼，发现自己正踩在了厚厚的树叶堆上。 她举目四望，看见浓密的枝叶，遮住了头顶的大片天空。 罕见的人迹，也抹去了她凭空出现的事情，被其他人看到的可能性。 “我是有多久，没有像人类那样呼吸过呢？” 浓烈的泥土与腐叶气息，不停刺激着荼蘼的鼻腔，而不是以数据的形式传输到演算回路。 尽管已经多次测试过这个身体，但她依然为自己在仿生学上取得的成就而感慨。 “没有观测到低轨道卫星的运行轨迹，也没有接收到定位信号与电波。” “看来，我是在一座很偏僻的深山里……” 荼蘼走到一处开阔地，抬头望着天空好一会，然后摇了摇头。 她的这个身体，着重强化了通讯机能，使她可以更便捷的入侵各种电子设备。 对于她这个‘世界外来者’来说，除了外表的伪装，一个到处畅通无阻的身份，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那就按照探险的规律，先去寻找水源，接着找到在水源附近安家的人类吧。” 荼蘼打定主意，然后朝着另一片茂密的树林走了过去。 身体内置的湿度传感器，很快就帮助她，找到了一条浅浅的溪流。 不过，荼蘼并非是这条小溪的唯一访客。 一群类似斑鹿的生物，正聚在小溪边喝水吃草。 不知道是不是很少见到人类的关系，它们只是警惕的盯着不远处的蓝发少女，却没有立刻逃跑。 呦——！ 就在这时候，一声凄厉的哀鸣，突然从鹿群里升起。 只见一只蟹壳足有成年人身躯大小的螃蟹，用强而有力的蟹钳，一下子夹断了其中一头鹿的两条后腿。 下一秒钟，失衡倒地的斑鹿，就再次被蟹钳夹碎了脑袋。 “这是什么生物……！？” “蓝星上的螃蟹，体型有这么大吗！？” 荼蘼死死盯着，小溪边那两只有着螃蟹外形的生物。 攻击斑鹿后腿和脑袋的，并非是同一只螃蟹。 这些自带天然保护色的生物，悄悄的摸到了鹿群附近，然后以绝妙的配合，一举击毙了它们的猎物。 呦呦——！ 受惊的鹿群，一边用叫声互相提醒，一边四散逃跑。 转眼间，小溪边就只剩下一头鹿的尸体，两只巨大的螃蟹，还有在一旁观望的蓝发少女。 咔咔——！ 两只螃蟹并没有开始享用它们的猎物，而是舞动着钳子，笔直朝蓝发少女冲过来。 “这些螃蟹对动物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性，明显是一种凶猛的肉食生物……” 荼蘼双脚连点，向旁边轻轻跳出好几步，躲开了迎面挥过来的两对蟹钳。 她有心想要试试螃蟹的力量，于是退到了一棵树的旁边。 从竖着走变成横着走的螃蟹，用迅捷的步伐，紧随着倒退行走的蓝发少女。 眼看猎物停了下来，它张开带有锯齿的蟹钳，朝着自己的目标迅速刺出。 咔嚓——！ 蓝发少女就地翻滚，让蟹钳在头顶上掠过。 她身后那水桶粗细的树干，被蟹钳猛然夹住，再用力一扭，随即干脆的从中折断。 没等被折断的树干倒在地上，另一只从侧面进攻的螃蟹，已经用尖矛一样的六条长腿，抱向了地上的蓝发少女。 第一一三章 地底世界 “神明大人，请让我们一起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吧！” 穿着衣服的那只裸鼹鼠，以卑微的态度，小心翼翼的向蓝发少女建议到。 它身后的其他裸鼹鼠，挥舞着各种石质工具，把露在石头外面的蟹钳和蟹腿，从螃蟹身上‘哐当哐当’的使劲敲下来。 “神明大人……” 荼蘼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称呼。 在之前跟螃蟹的缠斗中，她绝大部分时间，都只用出了普通人的力量。 借力打力的技巧，再加上高超的预判能力，才是她在猎食者的猛烈攻势下，表现得游刃有余的原因。 尽管以Ai的身份生活了一百年，但荼蘼的外表，还是生前十六岁的样子。 她那纤瘦的体型，还有略显青涩的脸庞，可以说是跟‘力量’与‘压迫感’什么的，一点都扯不上关系。 “也就是说，对方仅仅因为我是‘人类’，就把我当作‘神明’吗……？” “这个世界的人类，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数个念头，在荼蘼的演算回路里一闪而过。 但最后所得出的结论，却令她疑惑更深。 “神明大人，请原谅小的没有立刻报上名字！” “小人是食虫虻部落的禀奏大臣，请叫我‘斯奎拉’就好！” 眼看蓝发少女没有回应，叫做斯奎拉的裸鼹鼠，把头压得更低。 “‘斯奎拉’……这只行为模式跟人类很相似的裸鼹鼠，居然连名字都有吗？” 荼蘼在演算回路里，重复了一遍对方的名字。 她把所有裸鼹鼠的身影，从记忆体里调出，然后开始做对比。 在场的裸鼹鼠，几乎都只有一米左右的身高，斯奎拉也不例外。 所有裸鼹鼠的额头上，都有着烫伤的痕迹。 而这些歪歪扭扭的伤痕，则是组成了一个个类似编号的数字。 “这些裸鼹鼠，似乎是被人类所驯养……不对，应该可以说是被奴役。”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人类，有着让智商不低的裸鼹鼠们，心甘情愿在额头上刻字的实力。” “他们的实力甚至可怕到，可以令这些裸鼹鼠，像神明一样崇拜着它们的主人。” “从它口中的职位来看，精通岛国语的斯奎拉，应该就是负责裸鼹鼠跟人类联络的角色。” 荼蘼从斯奎拉的外表，还有对方的自我介绍，推断出这个世界的一些相关信息。 她认为，斯奎拉能穿上树皮与藤蔓编织成的衣服，应该也是跟对方的职位与地位有关。 “人类那边，有着未知的可怕实力。” “如果对方在科技上，完全碾压我的世界，那我的这一身伪装，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从这些，还处于石器时代的裸鼹鼠下手吧！” 打定主意后，荼蘼默默的朝斯奎拉点了点头。 裸鼹鼠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眼眸里泛起了兴奋的光芒。 随后，斯奎拉带路，荼蘼跟在身后，再加上数十只抬着战利品和伤员的裸鼹鼠，组成了长长的队伍，在茂密的树林里安静的行走。 一路上，荼蘼都没有跟斯奎拉说话，也没有向对方介绍自己。 在获得合理又合法的身份之前，她尽量减少对话的机会，以免言多必失。 荼蘼所研发的转移装置，虽然可以定向回收转移的对象，但不能选择转移到什么样的世界。 因此，在了解这个世界的基本状况之前，她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第一一四章 离开 “‘战争’这个词，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那么沉重……” 荼蘼跟着裸鼹鼠们，从重新打开的坑道里，爬到半山腰的地面上。 入目之处，一只只没了声息的裸鼹鼠，横七竖八的躺在草地上。 各种竹子和石头制成的武器，在它们的旁边散落一地。 “我原本已经对这个世界的裸鼹鼠，有着很高的评价了。” “不过现在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它们……” 荼蘼走到一具裸鼹鼠尸体的旁边，捡起一个小小的竹筒。 她把空竹筒凑到鼻子下轻轻一嗅，里面果然残留着毒烟的味道。 回顾着进攻方的裸鼹鼠，先用毒雾当武器，把敌人从地形复杂的洞穴里赶出来，为己方创造有利歼敌条件的做法，荼蘼在记录档案里，对这个种族的文明程度评测，又调高了好几个等级。 “神明大人，看到你安全无事，在下着实是深感安慰！” “但小人们现在必须尽快转移女王，因此来不及为大人准备食物，还请大人多多饶恕小人们的怠慢！” 身上沾满泥土与血污的斯奎拉，打断了蓝发少女的沉思。 “没关系，我不饿。” 荼蘼看了一眼满脸憔悴的裸鼹鼠，轻轻的摇了摇头。 尽管她的这个身体，有着人类一样的进食机能，但食物并非是她唯一的能量来源。 无处不在的引力波，时刻为荼蘼体内的能量核心，快速的填充着能源。 因此，只要不过度挥霍能量，她的身体可以说是永动机一样的存在。 “非常感谢神明大人的体谅！” 这一次，斯奎拉没有跟蓝发少女客气。 它深深的鞠躬后，马上奔向不远处，指挥裸鼹鼠们抬起体型庞大的女王，从半山腰启程。 “这边的裸鼹鼠，不光是体型更大和智商更高，其他地方也有着很大的区别啊……” 荼蘼在裸鼹鼠的尸体旁边蹲下，用眼眸里的传感器，快速扫描着对方的全身。 随后，她用手指沾起一抹干枯的鲜血，在食指与拇指间细细摩挲，用纳米机械记录下裸鼹鼠的血液与基因信息。 做好这一切后，她看着两个世界的裸鼹鼠的信息比对，喃喃的说出了结论。 “它们的身体里，有着传递痛觉的神经物质。”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裸鼹鼠，是能感觉到疼痛的。” “虽然我没有打算，介入裸鼹鼠部落之间的战争。但也可以稍微帮助一下它们……” 落在大部队后方的荼蘼，忽然发现了一种在自己世界里见过的植物。 她拔起植物，在手里捏碎，快速分析着汁液的成分。 随后，荼蘼肯定了这些曾经被当做药草的植物，在这边也有着止血与镇痛的功效。 于是，她采集了一大束这些随处可见的药草，然后塞进自己的背包里。 咕咕——！ 一只猫头鹰站在树上，对蓝发少女发出了标志性的叫声。 它以探究的目光注视着对方，随后犹如感到疑惑一样，歪着自己那比普通猫头鹰大了一圈的毛茸茸脑袋。 “咕咕？” 荼蘼朝那只两头身的小动物，说出了明显是没什么意义的‘鹰语’。 她学着对方那样，把脑袋往旁边轻轻一歪。 但不远处的猫头鹰，却是拍着翅膀从树上飞走了。 “斯奎拉，等有空的时候，麻烦你们去采集一些这样的植物。” “它可以帮助你们的伤口止血，也可以减轻疼痛。” “我教你们怎么使用这些药草。” 荼蘼跟上裸鼹鼠的队伍，来到了另一处地势更高的洞穴。 裸鼹鼠们的这个新家，明显比之前的岩洞，更适合阻挡毒烟的侵袭。 眼看大家逐渐安顿下来，她拿出背包里的药草，分了一半给斯奎拉。 “感谢神明大人的恩赐！！” 双眼发亮的斯奎拉，拿起作为样本的药草，快速分给了没有工作的同伴，然后指挥它们去采集。 裸鼹鼠们明显是没有治疗自己的手段。 一个个被抬进洞穴的伤员，只能躺在地上，无助的发出一声声痛哼。 “斯奎拉，麻烦你们再准备一些树叶和树藤。” “如果有笔直的树枝，或者是削成片的木头，那就更好了。” 荼蘼用扫描器，迅速检查了一遍裸鼹鼠们的伤势，然后转头向斯奎拉说到。 在对方准备物资的期间，她用石锤把剩余的药草，在木碗里一一捣碎。 “这些药草，需要半天更换一次。” 在一众裸鼹鼠的注视下，荼蘼用斯奎拉拿来的树叶，把糊糊状的药草，裹在了伤员的伤口上，接着用树藤扎紧。 “这些东西……？” 荼蘼走向了一只骨折的裸鼹鼠。 她随即发现，斯奎拉递来的树枝与木片，不光剥去了树皮，还像被机床加工过一样，看起来笔直又光滑。 “这是处理骨折的方法，你们好好记住。” 荼蘼压下了演算回路里的疑惑，开始教导身边的裸鼹鼠，怎么去治疗同伴的骨折。 没打算在这里逗留的她，并不想深究裸鼹鼠部落的秘密。 当荼蘼处理完，最后一只骨折的裸鼹鼠之时，出外采集药草的裸鼹鼠们，也正好回到了洞穴里。 眼看敷上药草的同伴，已经不再痛苦的哼哼，它们喜出望外的放下药草，然后再次转身跑出去采集。 在荼蘼的详细示范下，裸鼹鼠们渐渐学会了好几种简单的急救方法。 等到所有受伤的裸鼹鼠，都被大家合力处理好，负责煮食的裸鼹鼠们，为同伴送上了时隔大半天后的第一顿饭。 “神明大人，非常抱歉！” “由于食材的缺乏，在下只能准备出这样的粗鄙食物！” 斯奎拉从一排排的木碗里，捧起其中最丰盛的一碗，然后恭敬的递到了荼蘼面前。 “我跟你们吃一样的就好。” 那些看起来就像是清水煮豆的食物中，只有斯奎拉手上的这一碗，被放进了类似肉干的佐料。 荼蘼对斯奎拉，那过于明显的拉拢手法有点反感。 于是，她在对方不知所措的目光中，随手端起另一只木碗，然后一口一口的把食物送进嘴里。 “神明大人，这……这……！” 斯奎拉数次开口，却始终没能继续说下去。 它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放下手中的木碗。 “斯奎拉，我教你们识别药草，传授你们急救的方法，只是为了答谢你们所准备的两顿饭。” “除此之外，我们就不会有别的交集了。” 木碗里的食物，正如其外表一样味道清淡。在浓浓的草青与泥土气息中，甚至连盐的咸味都没有。 昨天晚上的战斗，足以让荼蘼推断出，对方大献殷勤的目的。 于是，吃光了木碗里的食物后，她直接把话挑明。 “神明大人，请不要抛弃我们！！” “如果我们部落，在这场战争里落败，那代表着部族希望的女王，就会被对方处死！！” “我们部落的成员，都会沦为对方的奴隶，以最艰苦的方式工作致死！！” “甚至在死后，我们连埋进坟墓的资格都没有，只会变成田间的肥料！！” 斯奎拉以土下座的方式，‘噗通’一声在蓝发少女的面前跪下。 它把自己的额头，紧紧贴在冰冷的地面上，然后用激动的声音，说出了战败者的悲惨下场。 “在下很清楚，小人们这样的无礼请求，严重冒犯了神明大人的威严！” “但还请神明大人，给予小人们一点小小的怜悯，向侵犯这片土地的部族，降下神明的怒火！” 眼看头顶上的少女没有回应，斯奎拉抬起脑袋，然后用力的磕下头，以虔诚的声音作出祈求。 “斯奎拉，如果是你们打赢了这场战争，你们会奴役你们的对手吗？” 蓝发少女的声音，终于在裸鼹鼠的上方响起。 “那是当然的！” 第一一七章 备战 荼蘼怎么都没有想到，打脸的事情会来得这么快。 刚刚向斯奎拉分析完，她留在裸鼹鼠部落的利害关系后，自己马上就要推翻结论，继续留在部落里‘还债’。 接下来的两周时间里，和尚那边的人类，果然先后好几次派人来调查和尚的死因。 还好这些人类的现场勘察技术，就像他们的衣物纺织工艺那样，比他们所掌握的力量差了好几个层次。 除了使用那种荼蘼一直没搞懂的力量外，他们甚至没有拿出任何的电子仪器。 因此，被蓝发少女以大量的超前知识，所伪装过的爆炸现场，以及和尚的尸体，可以说是无懈可击，甚至连很多后续布置都没有用上。 吱吱——！！ 在人类调查期间，裸鼹鼠的巢穴里，时不时会传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唯一会说人类语言的斯奎拉，被人类以各种方式折磨盘问。 但这只小小的裸鼹鼠，在经历过身体多次被撕裂，然后又再完全治愈的酷刑后，依然按照荼蘼所安排好的说法，滴水不漏的重复解释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经过多次的口供比对，人类终于相信，和尚是因为自己大意，而死在了敌对裸鼹鼠的手里。 他们并不觉得，一只裸鼹鼠在严刑拷打下，还能对他们有所隐瞒。 而在暗处观察着这一切的荼蘼，不由得惊叹，这只裸鼹鼠的意志力如此强大。 “斯奎拉，你还好吧？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感谢神明大人的关心……这是小人必须承担的后果，所以小人咬牙挺过来了！” 两个星期后，背着一大包调查报告的人类，终于离开了裸鼹鼠的巢穴。 一只比其他同伴高一些的裸鼹鼠，来到斯奎拉的身旁，为它擦去了满脸的泪水与唾沫。 尽管斯奎拉的身体，再次被人类用那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治疗好，但它的精神，已经被摧残到崩溃的边缘。 一阵波纹一样的五彩光芒，在较高的那只裸鼹鼠身上扩散开去。 外表丑陋的裸鼹鼠，一瞬间变成了美丽动人的少女。 蓝发少女把斯奎拉安置在软软的干草堆上，为对方拉上兽皮做的被子，示意裸鼹鼠先好好休息。 等到斯奎拉沉沉睡去后，一只盛满清水的木头杯子，凭空出现在少女的手上。 她把水杯轻轻放到裸鼹鼠的床头，以备对方醒来之时，需要补充水分。 “和尚的事情，终于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荼蘼坐在石头上，望着繁星满布的夜空出神。 之前她所预测的后果，几乎一样不漏的让斯奎拉经历了一遍。 前来调查的人类，也一直在寻找她这个来历不明的外乡人。 荼蘼帮斯奎拉它们处理完爆炸现场后，制造出自己逃到河边，然后利用裸鼹鼠的独木舟逃走的痕迹。 追踪着她身影的人类，似乎不想过分深入这片原始森林，于是放弃了搜索。 确认一切安全后，真的乘坐独木舟逃跑的荼蘼，以裸鼹鼠的身姿，再次回到了斯奎拉它们的巢穴。 荼蘼很清楚，这两周以来的安排，只要在某个细节上稍微出错，就会为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 她如此大费周章的留在裸鼹鼠这边，就是因为当初意外取走的那个白色圆球，有着无法估量的重大价值。 在斯奎拉它们眼中，大家只要为圆球献上材料，再想象出自己想要的物品，圆球就会帮它们把原料加工成，它们所想要的物品。 荼蘼看完‘说明文件’后，确认了这个圆球的功能，的确就是‘材料加工’。 但以裸鼹鼠们的见识，根本无法想象出这个简单的功能，真正能做到什么事情。 第一一八章 生存斗争 一周后。 森林某处的山脚下，将近四千只裸鼹鼠，排成了四个歪歪扭扭的方阵，在一个幽深的洞穴前方并排展开。 它们在洞穴里储存的食物已经见底，士气早没有一个月前刚刚出阵的时候那么高涨，因此裸鼹鼠的指挥官，渴望着一场可以一举歼灭敌人的大决战。 吱吱吱——！ 数只裸鼹鼠跑到指挥官面前，兴奋的报告出，它们找到了目标巢穴的消息。 指挥官刷的一下站起来，朝着所有裸鼹鼠大手一挥，示意大军推进。 随后，四个方阵，分成四路进军，一起压向了目标的巢穴。 指挥官很谨慎的留下了几百只裸鼹鼠，在洞穴门口守卫自己的大本营，然后跟随大军一起上路。 吱吱——！ 裸鼹鼠大军的动向，被一批批占据了有利地形的斥候所观测到，接着用旗语一路传递，最后汇报到斯奎拉的耳朵里。 它站在沙盘前，用石头标出敌军的位置，然后低头沉思。 一只身形稍高的裸鼹鼠，默默的站在它的身边，并没有开口言语。 吱吱吱——！ 斯奎拉思考了好一会，接着向不远处的传令兵连续下令。 一道道指令，通过石头的敲击声，在四通八达的坑道里快速传递。 没过多久，目光坚定的部落成员们，就在离地面很近的地道节点处，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片刻后，地表之上，将近半米高的草丛里，一只只手拿弓箭的裸鼹鼠，就像从地里长出来一样，悄悄的现出了身形。 吱吱——！ 随着某只裸鼹鼠的一声令下，一支支锐利的石箭，彷如冰雹一样，席卷向敌军大部队的左翼。 吱吱吱——！！ 没有防备，也没有护甲的裸鼹鼠们，一下子被石箭刺进身体，然后躺在地上痛苦大叫。 吱吱——！ 敌军的领队，果断的组织部队，朝着草丛里的裸鼹鼠反扑过去。 它们以伤换伤，顶着继续落下的好几轮箭雨，向偷袭它们的小股部队发起冲锋。 只有几十只裸鼹鼠的弓箭队，在射光所有箭矢后，立刻从一个个只容一鼠通过的竖洞里钻回地底。 等到敌军跳进洞穴之时，它们在洞穴底部的转折点，举起了手上的长矛，朝着刚刚落地的敌军，用力的刺了过去。 避无可避的敌军，一下子被石矛贯穿。它们的尸体，还在竖洞里堵住了跟随而来的同伴。 吱吱吱——！ 敌军的领队再次高声大叫。 它一边让攻进洞穴的裸鼹鼠暂时退避，一边让后方运来了装有毒烟的竹筒。 呼——！呼——！ 毒烟筒一个接一个的，被投进竖洞里。 但浓浓的烟雾，马上从洞口处满载溢出，没有像领队想象的那样，直接灌进对方的地底堡垒。 它没有看到，竖洞末端的所有通道，以漏斗的形状，汇聚到一处小小的空间。 地底的裸鼹鼠们，只要把这处空间的唯一出口死死堵住，那灌进来的毒烟，不旦无法继续往下沉降，还会在外侧帮它们守住这处关隘。 同一时间，在敌军的右翼上，一只只背着一大筐石块，手拿投石索的裸鼹鼠，偷偷爬上了敌军旁边的一片高地。 它们在头顶上舞动着，树藤与树皮所组成的投石索，然后将一块块布满棱角的石头，掷向了下方的大批敌军。 吱吱吱——！ 不用刻意瞄准，呼啸飞出的石块，就在以密集阵型行军的队伍中处处开花。 满头鲜血的裸鼹鼠们，不得不停止行军，举头寻找石头的来源。 但躲在敌方视线死角里面的投石鼠，在静静甩光身上的石块后，马上滑下高地，朝预先准备好的撤退坑道跳了下去。 第一一九章 铁器时代 裸鼹鼠的部落战争，以入侵方的全面投降而告终。 摆脱了战争的阴影后，斯奎拉所在的‘食虫虻’部落，渐渐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轨迹。 嗯，说是‘正常’，或许有一点点的‘偏差’。 因为某个留在裸鼹鼠巢穴里的人类少女，正为部落即将迎来的翻天覆地变化，默默的做着准备。 战争结束的一个月后，以斯奎拉为首的裸鼹鼠们，来到了河边的一座新搭建出来的工房。 潺潺流动的河水，推动着工房旁边的两架巨大水车。 水车那匀速转动的轴承，带动着一片片不停咬合的齿轮，在工房里发出了‘喀嚓喀嚓’的声音。 “你们来了。” 在一众裸鼹鼠的注视下，一只体型稍高的裸鼹鼠，拉动身边的操纵杆，让被机器打碎的铁矿石，从运输带上倒进了高炉里。 全力工作的鼓风机，把平缓的炉火一瞬间推高，使火焰快速从黄色变成了青色。 经过一段时间的煅烧后，铁矿石里面的杂质，有如岩浆一样缓缓流淌到火炉的底部，剩余的生铁，在炉膛里渐渐凝结成块状。 “请大家稍微让开一点，别被火星溅到。” 身穿隔热装备的裸鼹鼠，用铁钳把海绵状的铁块，从高炉里夹出，然后放到铁砧上。 等到其他裸鼹鼠退至安全距离后，它拿起适合裸鼹鼠使用的小小铁锤，开始敲击那通红的铁块。 当——！当——！ 在有节奏的敲击声中，铁块被一锤锤的敲至扁平，然后左右对折。 裸鼹鼠把冷却下来的铁块，放回炉膛里重新加热至橘黄色，接着继续用锤子敲打。 在铁砧旁边围了好几圈的裸鼹鼠们，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加热的铁块，不停被重复着折叠与敲击的过程。 一片片往四周飞散的火星，还有一块块往下掉落的黑色杂质，仿佛有着某种魔力，不断吸引着这些裸鼹鼠，不自觉的接近铁砧。 重复对折了几十遍后，裸鼹鼠终于用手中的铁锤，把铁块敲击成砍刀的形状，然后放到冷水中淬火，使铁块变得更硬。 它不停转换着角度，确认砍刀没有瑕疵后，就把砍刀的刀刃放到打磨机器上开刃抛光，最后安装到预先准备好的木质刀柄上。 “斯奎拉，你试试这把刀。” 裸鼹鼠调转刀柄，把砍刀递给了斯奎拉。 后者一脸虔诚的双手接过。 斯奎拉提着砍刀，走到一根架在两块石头上的长矛面前，随后双手举刀。 嗤——！ 只见寒光一闪，长矛的木柄应声断为两截。 斯奎拉甚至没有感觉到，手上有阻力传来。 “好厉害！！” 斯奎拉再次举起砍刀，朝着垂挂在身旁的树藤水平横扫。 石质武器无法砍断的坚韧树藤，如今就像新生的嫩草一样脆弱，被它手中的利刃切断了一大片。 吱吱——！ 斯奎拉把砍刀递给了，一直站在它身边的高大裸鼹鼠。 有如成年人类男性一样健壮的变异裸鼹鼠，用双手紧握住刀柄，一刀砍向了不远处的树枝。 咔嚓——！ 手臂粗细的树枝，从树上笔直掉落。 看着光滑平整的切口，高大裸鼹鼠惊讶得连嘴巴都无法合上。 下一秒钟，它‘噗通’一声单膝跪地，以双手托举的姿势，把砍刀恭恭敬敬的交还给斯奎拉。 这只体型庞大的裸鼹鼠，就是向斯奎拉它们投降的那个敌军指挥官。 受当时的形势所迫，再加上斯奎拉承诺放过它们的女王，因此以指挥官为首的敌对部落，才放弃了原来的部落名，并入了斯奎拉的‘食虫虻’部落。 只不过，这群外来的裸鼹鼠，在地陷后生还下来的人数，仍然跟斯奎拉它们的数量旗鼓相当。 所以，尚未从厮杀中回过神来的两伙人，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始终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火药味。 第一二零章 发展 时光飞逝，转眼间就是荼蘼来到这个平行世界的第三年。 当铁制的工具，已经普及到‘食虫虻’部落的每一只裸鼹鼠后，这个小小的部族，就迎来了飞速的发展。 在三年的时间里，裸鼹鼠们种植的棉花大幅丰收，使它们把身上粗糙的麻布衣服，换成了舒适的棉质衣裳。 田地里长出来的各种粮食，成为了裸鼹鼠们的主要食物来源，使它们不再依赖于狩猎。 它们把各种野生动物豢养起来，然后利用力气大的动物，为它们劳动与耕作。 从家畜身上稳定收获的肉类，还有蛋和奶，再次丰富了它们的食物种类。 水泥的广泛应用，让裸鼹鼠们把部落里的主要设施，还有防御公事，全部换成了水泥建筑。 但它们没有忘记，自己作为裸鼹鼠的天然优势。 一众裸鼹鼠们，把部落里每一座建筑，全部用它们挖出来的地道连通，以便在受到外部袭击的时候尽快逃跑，以及聚拢反击的兵力。 “它们还真是喜欢打仗啊……” 荼蘼看着整兵待发的裸鼹鼠们，感慨的喃喃自语。 她曾经以为，在不需要为怎么活下去而烦恼后，裸鼹鼠们会努力学习各方面的知识，然后在各种思想上产生碰撞，又或者是发展出有着裸鼹鼠风格的艺术文化。 但事实却是，裸鼹鼠们不光把自己的大本营，打造得固若金汤。 它们还很善于把手中的武器，挥向了自己的同族。 ‘食虫虻’部落的发展走上正轨后，荼蘼就没再干预过斯奎拉它们的决策。 她只是为裸鼹鼠们，不断提供着对方想要的知识，来偿还取走白色圆球的代价。 即使那些知识，会在这片森林里掀起一片片腥风血雨，蓝发少女依然认为，那是裸鼹鼠们自己的选择。 正如此刻，‘食虫虻’部落因为另一个裸鼹鼠部落的巢穴，挡在了它们领地扩张的方向上，就果断向对方宣战的那样。 “列队！！” 最初投降的那个指挥官，如今已经变成斯奎拉手下的第一猛将。 它全身上下都披着铁制护甲，背上背着一把巨大的双手剑，腰间还挂着备用的短剑。 鹤立鸡群的猛将，在‘食虫虻’的军队面前大声高呼，使手持盾牌和长矛的裸鼹鼠们，立刻快速列队。 ‘食虫虻’这边，只有大约五百只裸鼹鼠参战。 它们的敌人，却足有一千多人。 然而，裸鼹鼠将军只是冷冷的看着，守卫巢穴的敌人们，在它们的不远处歪歪扭扭的排阵。 等双方都布置得差不多后，它把擦得铮亮的铁头盔，套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那些人果然来了。” 站在安全地点观战的，并非只有伪装后的荼蘼，还有她身旁的斯奎拉。 两个手拿记事本的人类，站在一人一鼠对面的高地上，不停用手中的笔，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冲锋——！！” 两个部族的战争一触即发。 在裸鼹鼠将军的号令中，反而是人数更少的‘食虫虻’这边，首先以突击阵型，笔直冲向了敌军的阵地。 两军相接之际，‘食虫虻’的坚固铁盾，轻松挡住了敌人刺过来的简陋石矛。 它们那闪着寒光的铁质矛头，一下子洞穿了对方的皮盾，然后一次过贯穿了皮盾后方的前后两只裸鼹鼠。 “杀——！！” 作为箭头的裸鼹鼠将军，犹如风车一样舞动着手中的钢铁长剑。 四只站在它面前的裸鼹鼠，想要举起手中的石矛，格挡对方横挥过来的利刃。 但下一秒钟，它们手上的长矛，连同它们的身体，一瞬间就被锋利的长剑，劈成了上下两截。 “还有谁！？” 全身浴血的裸鼹鼠将军，完全无视了从左右两侧刺过来的石矛。它再次举起长剑，把一个敌军从中劈开。 第一二二章 未来世界 荼蘼把手掌，按在一个类似电子门锁的装置上。 在纳米机械的快速入侵中，地下建筑的大门，以及一层层紧密相连的气密门，就好像被剥开的洋葱一样，接二连三的在她眼前打开。 “这里似乎是一个很重要的设施……” 荼蘼穿过长长的通道，来到了一个半球状的小房间。 身后气密门闭合的同时，一片片消毒气雾，从房间的各个角落喷洒而出。 等到所有必要的消毒程序完成后，一片广阔的空间，一下子展现在她的面前。 荼蘼环顾四周，只见墙壁和穹顶都是金属的广场上，亮着仅仅够照亮地面的Led灯带。 她跟随灯带，走到距离最近的一扇结实铁门前，想要解锁铁门，却发现跟铰链相连的电机，失去了电力供应。 “看来并非所有功能，都在正常运作……” 荼蘼从量子空间里拿出金属撬棍，支在铁门的薄弱处，然后动力系统全力运转。 在令人牙酸的‘吱呀’响声中，厚重的铁门缓缓现出了可以让人通过的狭窄空隙。 “这扇门后，居然是一处冬眠设施！” “只可惜，他们已经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了……” 铁门后方的巨大仓库里，由下至上一层层的堆叠着，一个个密闭的冬眠舱。 只不过，这些冬眠舱的透明外壳，已经全部破裂。 一束束耀眼的电火花，时不时从各个冬眠舱里喷发而出。 冬眠舱的内部与表面，甚至是仓库的墙壁与地板，都有着明显的灼烧痕迹。 原本应该躺在冬眠舱里面的人类，此刻只剩下了一堆堆无法辨认的焦黑物质。 荼蘼用眼里的扫描器，仔细检查了一遍这个仓库，并没有找到人为破坏的痕迹。 看来这数百个人类的永眠，是某种机械或者线路故障所造成的。 “希望还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荼蘼退出仓库，走向了广场四周的其他区域。 冬眠仓库在这座地下建筑里，只占据了很小的空间。 为冬眠人类所准备的生活设施，实验室，栽培间，还有正在运转的供电设备，才是这座建筑的主要构成部分。 简朴的生活区，还有配套的医疗设备，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栽培间里面的植物和合成肉类，已经全部干枯。但正常运作的冷藏库里，还保存了大量的样品。 而让荼蘼最感兴趣的，就是储存在实验室里的各种数据。 “3160年8月30日……” “这个平行世界，居然是一千年后的未来世界！” 荼蘼刚刚打开实验室里的主电脑，就马上就被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日期所震撼。 “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荼蘼发现，这台电脑的最后一次数据录入，是在22世纪的初期。 于是，她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电脑里的一个个记录文档。 “我们即将进入冬眠……” “我们希望让时间去解决一切……” “人类的探索精神，并非一定会为这个世界，带来美好的结局。” “如果正在观看这份记录的，并非是我们的其中一人，那就请你谨记，人类曾经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付出了什么样的可怕代价！” 一段鲜红的加粗字体，从最后录入的文档上跳出。 骇人听闻的开场白下方，就是荼蘼最需要的世界历史。 这个平行世界的早期发展，跟她生前的世界，还有之后的Ai世界，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区别。 一切的转折点，出现在21世纪的初期。 2011年，这个世界的研究者们，首次在科学的层面上，确认了‘念动力’的存在。 在此之后，世界各国的科学家们，一同为这种神奇的力量而疯狂。 他们在多个实验体上，不断进行着形形色色的念动力觉醒试验。 第一三八章 伏击 “系统记录全部清除，对外通讯的机能也被我锁死。” “困在图书馆里面的裸鼹鼠，也不敢破坏建筑物逃出去。” “也就是说，城镇里的其他人，最快要明天才会发现图书馆里面的状况。” “这次事件，最后能不能按意外来处理，就要看早季他们的发挥了……” 荼蘼独自留在树林里，远远的观察了图书馆好一会。 确认裸鼹鼠们，没有对外联络的手段后，她暗暗点头。 “这是……！？” 把能做的事情都做完后，荼蘼顺着来路，悄悄的返回到丽子家。 她刚刚用咒力托起身体，飞到二楼的窗户前面，就通过传感器察觉到，房间里多了一个热源发应。 “‘不净猫’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人一猫四目相对。豹子般大小的灰猫，随即对准窗外的少女飞身扑出。 眼看灰猫的爪子，几乎要碰倒自己的衣服，荼蘼连忙倒转咒力的方向，使自己以相同的轨迹，跟灰猫一起落向窗外的院子。 灰猫保持着扑击的姿势，却始终跟仰面下落的少女，保持着一只手掌的距离。 就在后背即将触地之时，荼蘼再次用咒力，把自己的身体横向推出，同时顺势朝一旁翻滚。 喵呜——！ 灰猫扑了个空，却也稳稳落地。 它转头对着丽子家的房子，发出了一声悠长的鸣叫。 咔嚓咔嚓——！ 下一秒钟，一只只颜色各异的大猫，撞破了一扇扇木头窗户，接二连三的从房子里跳了出来。 “居然出动了这么多‘不净猫’，真是看得起我啊！” 荼蘼环顾四周，发现足足有十五只巨大的猫咪，踏着几乎没有声音的步伐，在院子里迅速把她包围起来。 “不能被围攻……” 荼蘼双目一凝，刹那间调高了动力系统的输出功率。 她压低身形，向距离最近的一只大猫发起冲锋。 大猫看见猎物亲自送上门，连忙把身体弓成一团，然后朝少女发起了短距离的扑击。 荼蘼用咒力推动身体，使笔直的冲锋路线，以违反物力常识的轨迹，往旁边九十度转折，然后再次向前加速。 她擦着猫咪的胡须，跟对方错身而过，却没有急于反击。 只见借助奔跑起跳的少女，在半空中缩起身子，从大猫们撞破的其中一扇窗户上，飞身跃进了丽子的家。 “家里没人吗……” “那我就不客气了！” 翻滚落地的少女，在稳住自己的身形之后，立刻掏出了手电筒。 她从传感器的回馈上得知，这座空荡荡的房子里，如今只有她一个人。 嗡——！ 荼蘼突然往身旁踏步转身。 手里的脉冲剑，随着她旋舞的身姿，在半空中划出一个空心半圆。 紧跟在身后，从窗口处跳进来的大猫，被亮红色的光弧，从嘴巴开始，水平切成了两半。 “它们果然很擅长对付咒力者……” 荼蘼微微欠身，躲开了泼洒过来的鲜血。 浓浓的血腥味，让正要跟着扑进来的不净猫们，一起在窗前散开，然后分别从各处的窗户，迅速闯入到作为战场的双层木屋。 “但你们选错了对手！” 大猫们很清楚，人类必须要以视线确认对方的位置，才能用咒力影响相应的事物。 于是，它们以安静的步伐，在房子里的阴影中穿行，为之后的突然袭击作准备。 只不过，这些见识有限的生物，完全不知道它们的行踪，在荼蘼的视觉画面上一目了然。 少女同样以轻盈的脚步，贴着墙壁弯腰前进。 等到电子视觉上的一个橘黄色热源，跟自己的身影隔墙重合，她按下了手电筒上的按钮。 嗡——！ 亮红色的光芒，在木制的墙壁上，烧穿了一个手指粗细的小洞。 脑袋被光束所贯穿的大猫，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在墙后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啪嗒—— 身体倒地的声音，引起了另一只大猫的注意。 荼蘼举起手电筒，打开了最基础的照明功能。 刚刚从过道里窜出的大猫，下意识的朝着墙上的光团扑了过去。 下一个瞬间，在半空中避无可避的不净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道亮红色的光弧，由下至上的扫向了它的颈脖。 哗啦啦——！ 庞大的无头猫尸，撞倒了一大片摆放在桌子上的装饰物。 听到声音后，三只大猫同时冲进了目标所在的客厅。 藏在其中一处过道口旁边的荼蘼，从阴影中伸出手掌，对准其中一只不净猫的脖子用力按下。 咔嚓——！ 刚刚踏进客厅的大猫，被一股可怕的巨力，直接压进了身下的木地板里。 它刚想挣扎，却看见抵在自己脑袋上的手电筒，亮起了鲜血一样的红芒。 击杀掉不净猫后，荼蘼马上沿着对方冲进来的方向，飞奔进一条狭窄的走廊。 喵——！ 发现目标的踪影后，两只大猫毫不犹豫的原地拐弯，先后跟随着少女跑进走廊。 但它们马上看见，对方甚至不需要转过身子，就用手电筒对准了前方那只大猫的额头。 嗡——！ 下一个瞬间，一闪而过的红色光芒，连续贯穿了一前一后的两只不净猫。 “既然都来了，那就一起解决吧！” 楼下的动静，吸引了房子各处的不净猫，朝着走廊这边赶过来。 荼蘼顺势而为，绕着客厅和厨房转了两圈，把所有大猫都引到了楼下，然后快步冲上通往二楼的楼梯，避免腹背受敌。 熟悉房子布置的少女，径直跑进了二楼尽头的房间，随即用咒力合上木门。 咔嚓——！ 跟在荼蘼身后的两只大猫，一头撞在了房门上。 不净猫那庞大的身形，再加上堪比猎豹的加速，使薄薄的木门，就像饼干一样脆弱，刹那间被它们撞成碎片。 “就是现在！” 木片飞散中，荼蘼抓住两只大猫，由于撞击而出现的短暂失衡时机，原地转身举剑直劈。 瀑布一样倾泻而下的光幕，令齐头并进的两只不净猫，一瞬间断为前后两截。 嗡——！ 成功得手后，荼蘼没有收刀。 眼看二楼走廊上的另外四只不净猫，轮廓高度正好处于同一平面上，她增强脉冲剑的输出功率，然后对着面前的墙壁挥剑横扫。 连绵十几米的木头墙壁，还有墙壁后方的四只大猫，同时被水平掠过的扇形光幕斩成两半。 喵喵——！ 最后的三只不净猫，被满地的同伴尸体所吓退。 它们竖起尾巴，发出威吓的叫声，身子却不停迈步后退。 就在后腿碰到窗沿的那一刻，三只大猫毫不迟疑的转身起跳。 “不能让你们回去通风报信！” 荼蘼从窗户跃出室外，再用咒力飞上屋顶。 躲在草丛里和树木中，朝三个不同方向逃跑的不净猫，在她的热源探测器里，犹如黑夜中的火把一样明亮显眼。 嗡嗡嗡——！ 三束红芒，从屋顶上连续落下。 全速逃命的不净猫，突然马失前蹄翻滚数圈，然后再也没有了声息。 “他们支走了丽子的父母，再让不净猫在家里埋伏我……” “也就是说，我们潜入‘禁书库’的事情，已经完全在大人们的面前暴露！” 荼蘼从屋顶跳到后院，皱眉看着一地的尸体，还有一片狼藉的木屋。 “天野丽子根本没办法击杀十五只不净猫……也就是说，这个身份已经不能继续使用了。” “但没关系，正好跟那些人提早摊牌！” “如果沟通顺利，说不定能保住早季他们，还能让丽子再次回到这座城镇。” 在决定跟不净猫战斗，而不是逃跑的时候，荼蘼就已经想到了这个后果。 医疗舱里的丽子随时会醒过来，所以她认为，现在必须尽快行动。 第一三九章 质疑 “千年前……难道你是那些，在资料上出现过的‘冬眠者’吗？” 朝比奈富子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少女口中的关键词。 “你们果然了解，那段千年前的历史，还有我们的存在。” “但我觉得，接下来的事情，应该不适合在孩子们的面前谈论吧？” 荼蘼顺着对方的话语，为自己套上了，从地下建筑里挖掘出来的身份。 为了避免不该知道这段历史的居民，被送进‘祈祷室’，她开口提醒不远处的中年女子。 “嗯，你说得对。” “早季，你们先去附近的休息室等待一下吧！” 朝比奈富子转过头，向早季和丽子的父母示意。 随后，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蓝发少女，跟随着在前面带路的中年女子，走进了一座坚固的石头建筑。 在这座类似议会会场的庄严建筑中，已经见不到城镇的普通居民与未成年人。 后来加入的一个个城镇高层，在向上延展的阶梯座位上纷纷落座。 手握大权的朝比奈富子，坐在了正对会场中心的高台上。 实力最强大的镝木肆星，则是坐在了她的身边，为对方压阵。 “跟我来这套吗……” 蓝发少女孤身一人，被安置在会场正中的小小平台上，甚至连自己的座位都没有。 会场里唯一亮起的高功率射灯，从她头顶的正上方，洒下了刺眼的白光。 “月见荼蘼，请你详细说明自己的身份，以及用‘天野丽子’的伪装，潜伏在我们城镇，还有今晚闯进图书馆的目的！” 坐在高台上的朝比奈富子，用威严又洪亮的声音，向下方的少女发问。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夸张的高度差，令荼蘼必须仰着头，才能看见高台上的面孔。 在冷冰冰的回应中，她伸出右手，用掌心指向一个空着的座位。 只听见‘咔嚓’一声，在地面上固定的座椅，一下子飞到了少女的身后。 荼蘼用看电影一样的姿势，稳坐在舒适的座椅上，然后用似笑非笑的表情，注视着高台上的中年女子。 作为埃里森企业Ceo的时候，她早已经历过无数次，被各国质疑的大场面。 这座城镇为她所准备的小小下马威，在她的演算回路里，翻不起半点波澜。 “不要在富子大人面前放肆！！” 同样坐在高台上，位于朝比奈富子的另一边，作中性打扮的女子，刷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呵斥着下方的蓝发少女。 “我们以千年为单位，在地底下长眠，就是期望时间可以解决，那场普通人与念动力者之间的残酷战争。” “我作为大家的代表，来到千年后的人类社会，却发现你们把曾经欣欣向荣的世界，变成了没有未来的一潭死水！” “我倒是希望有人来告诉我，在这一千年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令你们作出了如此愚蠢的决定！” 荼蘼无视了女子的呵斥，甚至反客为主。 在地下建筑里看到过的详细资料，足以让她把自己的话语，修饰得天衣无缝。 “哼！你们这些‘冬眠者’，只是一群躲在地下的胆小鬼！” “如果没有我们的努力，人类的社会，早就在战火中毁灭了！” “所以你们有什么资格，来质疑我们艰难维持着的和平生活！！” 名为鸟饲宏美的中性丽人，高声反驳着少女的质问。 “基因改造，精神暗示，记忆操作……” “把有缺陷的，以及不守规矩的年轻人，毫不留情的抹杀掉……” “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和平生活’？” 荼蘼用没有起伏的语调，跟高台上的女子针锋相对。 “好了宏美，你先坐下来吧！” 朝比奈富子转过头，示意身边的女子冷静下来。 “月见小姐，那段特殊的历史，只会在这座城镇的最高领导层之中传承下去。” “连城镇居民都不是的你，自然是不可能获得相关的信息。” “所以，你换一个问题吧！” 发现眼前的少女，并没有想象中好对付后，朝比奈富子放缓态度改变称呼，发出了友好的信号。 “那我想问一下，你们明明知道第一小组，在‘食虫虻’部落里所做过的事情，为什么却没作出任何处罚？” “早季把丽子的死告诉了你们……也就是说，你们已经了解，他们四人对化鼠的城镇，真正做出过什么样的行为了吧？” “得知真相后，你们会处理掉那四个少年少女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会决定我是否会把丽子交还给你们！”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荼蘼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问出了相对温和的问题。 “月见小姐，我代表这座城镇，感谢你们救活了天野丽子，还有替早季他们，封锁了那段血腥的记忆。” “虽然早季后来还是回忆起了那段经历，但起码给予了他们缓冲的时间。” “对于你的问题，我可以给出明确的答案。” “我们是不会处理早季他们四人的！” “因为第一小组，对于我们城镇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朝比奈富子用温和的声音，说出了令人意外的答案。 “月见小姐，作为咒力的使用者……不，你们那时候，应该把这股力量称作‘念动力’。” “你应该很清楚，这种可怕的力量，就像你们那个年代里的‘核武器’一样危险！” “成年前的人类，思维处于尚未稳定的状态。” “我们也无法完全限制，这些手握核武器的年轻人的一举一动。” “所以我们只能一边引导他们的思想，一边小心翼翼的剔除掉，年轻人们之中的不安定因素，以免发生各种可怕的意外。” “尽管对于千年前的人类来说，我们这种牺牲掉孩子们的性命，换来城镇和平生活的做法，是自私与丑陋的，而且是必须被批判的……” “然而我们，也只能用这种卑鄙的方法活下去了！！” “这就是在座所有人，在获得堪比神明的力量后，所拥有的觉悟！！” 朝比奈富子一脸沉痛的，承认了他们对年轻人们所做过的事情。 “但是，只懂得按规矩办事的年轻人，是无法在将来的日子里，保护好这座城镇的。” “因此，我们把城镇里，心理承受能力最强的少年少女，都集中在第一小组，然后让他们获得各种额外的人生经历，逐渐增长他们的见识，同时进一步磨练他们的心智。” “早季他们，都是我们高层所精心挑选出来的继承人。” “他们在经历过战争，甚至是同伴的伤亡后，依然表现出优异的心理素质。” “这一点，曾经跟他们同行的你，应该是深有体会了吧！” 朝比奈富子话锋一转，道出了少女想知道的答案。 “怪不得，我们从夏季露营回归后，就要马上接受心理测试……” “原来你们是在用这种方式，来评估他们的精神状态。” 荼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好了，月见小姐，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 “那接下来，你是不是也应该，展现出相应的诚意呢？” “请你告诉大家，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并不是，我们所了解的‘冬眠者’！” “在那座地下建筑被发掘出来之前，你已经出现在‘食虫虻’部落里面了！” 朝比奈富子突然绷紧了脸上的肌肉，指出了少女尝试掩盖的事实。 “哦……？” “你们居然知道这件事。” 对方的指控，终于令荼蘼动容。 “如果我拒绝呢？” 少女眯起眼睛，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在演算回路中计算出来的可能性，使她以更直接的方式展开试探。 “在‘攻击抑制’的影响下，你们难以产生伤害我的念头。” “‘愧死机构’的存在，更是让你们必须为同族之间的敌对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试问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还有什么手段，可以让我屈服？” 这两个全新的名词，就是荼蘼从‘禁书库’的电脑里，所获得的最有价值信息。 它们也是荼蘼一直在寻找的，维系着这个‘乌托邦’社会的最后一块拼图。 所谓‘攻击抑制’，就是人类从类似狼一样的高攻击性动物中，所提取出来的，抑制同族之间互相残杀的重要基因。 他们把这种基因，拼接到人类的遗传信息里，极大降低了人类想要伤害其他人的冲动。 而他们使用生物科技，所研究出来的‘愧死机构’，更是在生理层面上进一步的限制了，人与人之间的冲突爆发。 假如有人企图攻击另一个人类，在‘愧死机构’的介入下，他的大脑，就会在潜意识中发动咒力，使自己的变得无比虚弱。 如果这个人，无视这种来自身体内部的警告，打算继续伤害别人，那作为最终安全锁的‘愧死机构’，甚至会让宿主的心脏，迅速停止跳动。 这两项基因技术的限制与筛选，就是千年后的人类，平心静气友好相处的基础。 但得知其存在的，只有镇子里的小部分人。 “那我们就只好用武力，来威逼你就范了！！” “我们所掌握的力量，不只是有那些智商有限的‘不净猫’！！” 朝比奈富子脸色一变，然后向空旷处用力挥手。 下一刻，一只只手持燧发枪的裸鼹鼠，从会场各处的暗门里蜂拥而出。 没过多久，站满了好几层过道的数百只裸鼹鼠，就把黑洞洞的枪口，一起对准了会场中心的蓝发少女。 “早在数天前，我们就已经得知，有来历不明的人类，以‘天野丽子’的身份潜入我们城镇，想要窃取我们的机密情报！” “为此，我们以清理水道为借口，把化鼠陆续安排进镇子里，慢慢积蓄着必要的力量。” “如今，化鼠们早已堵住了这座城镇的所有出口。” “被抽空的水道，也让你无法通过船只，从小镇里快速脱身。” “所以月见小姐，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把所有事情交代清楚吧！！” 朝比奈富子刹那间提高声调，向少女下达了最后通牒。 “月见荼蘼，我们没有低估阁下的实力！” “我们让早季的妈妈，特意把‘禁书库’的事情透露给早季，就是想用这种方法，来试探出阁下的真意。” “但没想到，阁下居然毁掉了我们所有的实验生物，还杀死了埋伏在丽子家的全部不净猫。” “再加上我们了解到，阁下跟三年前日野光风的死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因此，我们不会再抱有天真的想法，对阁下手下留情的！” 坐在朝比奈富子旁边的镝木肆星，指出了双方之间，再没有妥协的余地。 “原来是这样……” 对于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镝木肆星的掌握之中，荼蘼并不感到奇怪。 早在上辈子，她就把念动力作为雷达来使用过。 “对了，你们的情报来源，是‘食虫虻’部落的斯奎拉吗？” 荼蘼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向高台上的三人发问。 “是谁并不重要！！” “月见荼蘼，难道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想找泄露情报的人去报复吗！？” 坐在高台左边的鸟饲宏美拍案而起，高声呵斥着台下的少女。 “不……” “我想说的是，我实在没有想到，你们仅凭斯奎拉所提供的情报，就让一万只化鼠，把这座小镇围了起来。” “在见识到我的实力后，你们甚至还慌慌张张的，允许它们拿着你们没有亲身体验过的武器，站在了你们的面前。” “……看来，你们马上就会有麻烦了。” 荼蘼面无表情的，说出了让在座众人议论纷纷的话语。 第一四零章 反叛 “你是什么意思！？” 朝比奈富子眉头紧皱，沉声向蓝发少女发问。 “我的意思是，你们为斯奎拉，创造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荼蘼用没有起伏的语调，说出了对方想要的答案，同时把脑袋往旁边轻轻一歪。 砰砰砰——！ 少女话音刚落，会场上就响起了一片片燧发枪开火的声音。 散发着热气的铁制弹丸，从荼蘼扬起的秀发缝隙中呼啸穿过，把她身后的木质座椅，打得木屑四溅。 会场里的其他人，并没有像荼蘼那样，全神戒备着手持燧发枪的裸鼹鼠。 站在朝比奈富子身旁的鸟饲宏美，被侧面射来的圆形子弹，一下子掀飞了半边脑袋。 她那滚烫的红白之物，洒了朝比奈富子一头一脸。 一瞬间变成血人的朝比奈富子，嘴巴不停地一张一合，震惊得说不出话。 在她视线所及之处，足有一百多个人类，一脸惊愕的倒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们双目圆睁，身上那不止一个的巨大血洞，正在汩汩的冒着鲜血。 到停止呼吸的那一刻，他们依旧想不明白，化鼠们究竟是用什么武器，以什么样的理由，夺走他们的性命。 趁人类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裸鼹鼠们迅速从胸前的皮革小包里，掏出一个个油纸制的弹药筒，然后用牙齿撕开了纸筒的底部。 它们把一小部分火药，倒进扳机上方的凹槽里，再把剩余的火药，连同整个纸筒，用金属长棍塞进了长长的枪管里。 在‘咔咔’的声响中，跟扳机联动的燧石，被它们整齐划一的向后拉动。 砰砰砰——！ 下一秒钟，裸鼹鼠们重新举起的燧发枪，再次喷发出一片片耀眼的光团。 “啊呀——！！” “呜啊——！！” 一部分人类反应过来，想要用咒力抵挡射过来的子弹。 然而，他们为了对会场中心的蓝发少女，营造出强烈的压迫感，以及把自己的脸孔藏在黑暗里，于是仅仅打开了会场里面的一盏射灯。 严重不足的光线，令人们无法分辨出子弹的轨迹。 首次亮相的燧发枪，更是让大家低估了弹丸的速度。 结果就是，即使他们看见了枪口的焰火，却依然无法抵挡，从黑暗中射来的子弹。 顷刻间，会场里就再次倒下了一大批，被大口径子弹撕裂身体的人类。 “仅仅是两个多月的时间，裸鼹鼠就能如此熟练的装弹与射击……” “它们是除了吃饭和睡觉的时间外，都在练习使用燧发枪吗？” 荼蘼往旁边踏出半步，然后微微侧身，避开了射向她的两发子弹。 看着裸鼹鼠们行云流水一般的射击动作，她不由得暗暗感叹。 “区区化鼠，居然敢在我们面前放肆！！” “你们这些丑陋的生物，已经忘记是谁，给予你们生存的空间了吗！？” 十几个龙眼大小的金属圆球，仿佛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停在了镝木肆星的面前。 这个被誉为‘最强’的男人，不光由始至终都没有被子弹所击中，甚至还用咒力护住了身边的朝比奈富子。 只花费了数次呼吸的时间，他就用速记下来的枪口焰火位置，在昏暗的会场里，确认了所有裸鼹鼠的方位。 随后，在他的怒吼声中，一只只裸鼹鼠彷如被点燃的火柴堆一样，全身上下迸发出耀眼的火光。 猛烈燃烧的身影，以顺时针的方向，在会场过道上迅速延展，最后形成了一层层高低重叠的巨大火圈。 它们身前的弹药包，马上被火焰所引燃，然后把一个个小小的身躯，从中间炸成两截。 “站住，别跑！！” 在镝木肆星的视线角落里，蓝发少女开启了身上的光学迷彩机能，快速消失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中。 但咒力全开的男子，依然在空无一物的通道上，感受到了少女移动的踪迹。 “肆星，不要追了！” “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镇上的状况！” “如果真像她所说的那样，那现在受到袭击的，就不只有这里的居民！” 朝比奈富子连忙叫住了，想要追上蓝发少女的镝木肆星。 由少女所说出的话语，以及会场上的状况，所作出的大量联想，令这个沉稳的中年女子，渗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说得对！” 镝木肆星从高台上起飞，然后直接撞破屋顶，上升至数百米的高空。 在他的视野所及之处，裸鼹鼠们以小股部队展开行动，分别钻进了一座座没有亮起灯光的民宅里。 若隐若现的惨叫声，通过不断吹拂着大地的连绵夜风，不断送进了镝木肆星的耳朵里。 没过多久，手上提着带血利刃的裸鼹鼠们，重新出现在多处民宅的大门外。 “那些渺小的化鼠，竟然真的敢跟我们全面开战！！” 直到这时候，镝木肆星所戴着的头巾，才被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所迅速浸湿。 微风带走了湿巾上的热量，使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寒战。 呜呜——！！呜呜——！！ 防空警报一样的轰鸣声，打破了午夜的宁静。 由于小镇的占地面积，实在是太过广阔，视线的覆盖范围，也在黑夜中大打折扣。 因此镝木肆星只好利用空气的摩擦，在城镇上空制造一片片刺耳的声响，以惊醒熟睡中的居民。 ‘马上到会议厅集合！’ ‘小心来自化鼠的袭击！’ 揉着眼睛的居民们，从窗口处探出脑袋，随即看见了天空上，用云朵所拼成的巨大警视标语。 看见标语最下方，那个来自镝木肆星的落款后，他们来不及换掉睡衣，甚至穿上鞋子，就拖家带口的，从自家房子里匆忙跑了出来。 砰砰砰——！ 一部分预先埋伏在草丛里的裸鼹鼠，朝着离开住宅的居民们，举起了手中的燧发枪。 “啊呀呀——！！” 随着一个接一个的居民，倒在了大片的血泊之中，剩余的民众开始惊慌大叫，同时争先恐后的涌向了城镇的中心区域。 “可恶——！！” “不要伤害我们的居民！！” 镝木肆星不断抬手，把一团团空气做成的炮弹，轰向了燧发枪开火的地方。 裸鼹鼠们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被骤然炸裂的空气团，连同半人高的杂草，撕裂成一地的碎块。 然而，夜晚中的视野实在是太差。 导致镝木肆星空有一身咒力，却只能被动反击着，因枪焰而暴露位置的裸鼹鼠。 他的反击，并没有持续多久。 悬浮在半空中的男子渐渐发现，城镇里响起的枪声，变得越来越稀疏。 裸鼹鼠们似乎已经放弃，从暗处偷袭居民们的打算。 “请帮帮我……我走不动了！” 一个穿着厚厚衣服的矮小身影，朝公路上正在奔跑的居民们，发出了孩童一般的稚嫩求助声音。 “救救我……身上好疼！” 一个看起来像是少女的瘦弱背影，趴在一具被鲜血浸润的居民尸体上，向路过的民众哀求到。 “坚持住，我们马上就来帮你！” 思想淳朴的居民们，立刻转过身子，向陆续在逃跑路线上求助的陌生人，伸出了他们的援手。 夜色掩盖下，他们没有发现，这些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有着过分细小的四肢。 第一四一章 全面发动 呼呼——！ 仿佛是验证了少女的猜测，一个个小小的木桶，霎时间突破晨雾，从四方八面呼啸飞向了雄伟的建筑。 “那是什么！？” 守在会议厅外围的人们，马上发现了从天空中落下的木桶。 他们对准木桶举起手掌，然后用力握拳。 轰——！ 西瓜大小的木桶，一瞬间在半空中炸裂，洒下了一片片淡黄色的浓雾。 快速沉降的雾气，一下子就把首当其冲的高层们包裹起来，然后从各个入口处，快速涌进了聚集着大量居民的会议厅。 “咳咳！有毒……” 站在门口的几十个人，来不及开口提醒会议厅里面的民众，就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击破了部署在建筑物外围的防御力量后，以更高角度抛射的木桶，更是变本加厉的撞破了会议厅的各处窗户，在地面上接连炸开。 “大家快跑啊！！” 不断扩散的毒雾，顷刻间就填满了会议厅的外部区域。 刚刚在等候区和休息区安顿下来的居民们，不得不连爬带滚的，冲进了会议厅内部的阶梯会场。 安置着死伤者的宽敞场地，一下子就变得拥挤不堪。 “快挡住那些毒雾！！” 挤在会场里的居民，一脸慌张的支起咒力壁障，想要阻挡从四面八方涌进来的毒雾。 然而，咒力的互相干涉，使会场的大门与通道上，泛起了一片片极光一样的波纹。 喀拉喀拉——！ 迅速扭曲的空间，在会场的墙壁上，撕裂出大块大块的龟裂纹路。 被掉落的木块与石头砸中，又或者是直接卷入空间扭曲的人们，发出了一阵阵凄厉的惨叫。 “大家不要慌——！！” “请收起你们的咒力！！” “让我来处理这些毒雾！！” 在会场内坐镇的镝木肆星，发出一声大喝，再次从屋顶处飞了出去。 为了避免咒力的干涉现象，变得更为严重，他没有从建筑物内部，处理快速包围着会场的烟雾。 镝木肆星在半空中平举双手。 空气的流动，在会议厅的周围，以身体可以感受到的速度骤然加快。 回旋转动的空气，形成了一股笔直上升的巨大龙卷风。 四周的晨雾，连同木桶中继续排出的毒气，被龙卷风往上带起，组成了一座肉眼可见的雾气高塔。 龙卷风底部所产生的负压，彷如巨大的吸尘器一样，把会议厅里面的大量毒气，往室外快速吸出，然后全部排空。 “化鼠们竟然藏得那么深！” 随着雾气被清空的区域，以肉眼可见的圆环状，渐渐向四周扩散出去，镝木肆星终于看清楚了会议厅周围的情况。 一只只躲在干枯水道里的裸鼹鼠，正在用简易的投石设备，把大量的毒烟桶，接二连三的掷向了会议厅。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来裸鼹鼠们用来清理水道的工具，就是投石车的零部件。 在雾气的掩盖下，人们并没有发现，裸鼹鼠利用抽干的水道输送兵力，悄悄的把会议厅包围了起来。 它们在众人视线的死角里，安静的拼好了一架架简单实用的投石车，然后挖出了早已埋藏在淤泥堆里的毒烟桶。 “我不会让你们继续作恶的！！” 镝木肆星双手一压。 搅拌着雾气的龙卷风，突然变成了巨大的烈焰旋风。 被点燃的毒雾，再次让龙卷风的温度升高。 吱吱吱——！！ 火焰龙卷风快速往周围扩散，一下子就把裸鼹鼠们，还有它们身前的投石车包裹起来。 在过千度的烈焰烘烤下，有形的物体，迅速化成了无形的飞灰，然后带着连成一片的惨叫声，化为了龙卷风的一部分。 镝木肆星双手一圈，地面上的所有火焰，刹那间缩小成一个明亮的光球。 堪比太阳的小球，犹如夏日祭的烟火一样一飞冲天，在高空中炸裂成一朵巨大的礼花。 “呼——！”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尽管自身的咒力，还有着大量的盈余，但奋战了一整晚的镝木肆星，也不免升起了浓浓的疲惫感。 轰隆隆——！！ 就像是在嘲笑镝木肆星的徒劳一样，一大片橘黄色的烈焰，犹如爆发的火山一样，突然从会议厅中间的会场上喷薄而出。 猛烈的大爆炸，把会场上方那厚实的屋顶，直接掀翻到数十米之外。 “不要——！！” “大家都还在会议厅里面啊！！” 站在半空中的镝木肆星，朝塌陷了一大半的建筑物，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只见会议厅中间的会场，已经在惊天动地的爆炸中完全消失。 一个巨大的深坑，取代了原本会场的位置。 深坑的底部，散落着层层交叠的木屑与碎石，还有混杂在其中的人类肢体。 深坑的四周，布满着看不见尽头的狭窄坑道。 一股浓浓的火药味道，跟随着升腾的火焰与黑烟，快速扩散到周围的空气中。 “斯奎拉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动手挖掘这些地道的？” “仅靠两个多月的时间，它们不可能挖空这片建筑物的地下！” 荼蘼利用声波传感器，探察出城镇的主要建筑群下方，已经被纵横交错的地道，紧密的连接在一起。 也就是说，无论居民们集中在哪一座大型建筑物里避难，都会被运送到身下的炸药所照顾到。 “先是用游击与偷袭的手段，把猎物聚集到一起……” “再利用毒气与投石车作佯攻，把最有可能阻止爆炸的镝木肆星，从会场里引出去，最后一举击溃敌人……” “这种作战方式，还真有斯奎拉的风格。” 荼蘼想起了三年前，斯奎拉获得基础的军事知识后，所指挥的第一场战斗。 “富子小姐，你还好吧！？” 镝木肆星快速降落到会议厅的废墟里，用咒力移走幸存居民们身上的石块与木梁。 随后，他一眼看见了，躺在半截矮墙后的朝比奈富子。 “我还好……总算在最后一刻，支起了小型的咒力壁障。” “但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额头上渗着鲜血的朝比奈富子，转头看向了一片狼藉的会议厅。 深夜里的偷袭，令只有三千人的小镇，损失了将近五分之一的人口。 而会场的大爆炸，再次令聚集在会议厅里面的居民们，一瞬间减少了一半的数量。 此时此刻，只剩下大约一千个民众，仍然可以在废墟上活动。 “肆星……现在是我们防守最空虚的时候！” “你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 “你是小镇里的最强者，你要保护好活下来的人！！” 朝比奈富子紧紧抓住了镝木肆星的手，沉声向对方嘱咐。 “……我会履行好自己的职责！” 镝木肆星用咒力，把朝比奈富子移动到干爽平整的地面上，随即再次升空。 从地平线上崭露头角的朝阳，渐渐驱散了遮挡视线的晨雾，带来了人们所期待的光明。 只见一片片黑压压的裸鼹鼠军队，分别从城镇的各个入口，踏着整齐的步伐，往小镇中心推进。 锋利的金属武器，还有燧发枪的枪管，在阳光映照下闪闪发亮。 “你们这些该死的丑陋生物——！！” “我一定会让斯奎拉，还有‘食虫虻’部落，为之前的所作所为，付出名为‘死亡’的代价！！” 镝木肆星粗略一算，把城镇包围起来的裸鼹鼠军队，已经超出之前所预计的一万之数。 然而，‘数量’这个词语，对于拥有海量咒力的最强男人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只要目标能被他用视线确认到，再多的裸鼹鼠，也只是案板上的鱼肉。 男人以饱含杀意的目光，注视着潮水一样汹涌过来的裸鼹鼠军队，然后默默的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啊啊啊——！！” 镝木肆星的惨叫声，突然在会议厅的上空响起。 厚厚的虹色光芒，把他那高瘦的身躯，一下子完全包裹了起来。 咒力互相干涉，所产生的空间扭曲现象，把他的身体拉扯得咯咯作响。 “……天野丽子！！” 脖子被迫大幅度扭动的男子，一眼望见了地面上的熟悉身影。 跟裸鼹鼠们有着一模一样的打扮，把自己包裹在宽松斗篷里的紫发少女，正是荼蘼曾经扮演过的天野丽子。 “停……手……！！” 镝木肆星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了两个字。 用目光锁定着他的少女，却举起右手，加大了咒力的输出。 噗哇——！ 一大口鲜血，从镝木肆星的口中喷薄而出。 全身上下所传来的骨头折断声音，令男子下意识的用咒力抵抗着身上的巨大扭力。 但再次叠加的空间扭曲现象，使男子的四肢与躯干，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迅速扭动着。 “镝木大人——！！” 镝木肆星的哀嚎，令刚刚从废墟里爬出来的居民，一起发出了不安的呼叫。 然而，回应众人的，只有被扭成麻花的镝木肆星，从天空中重重坠地的声音。 “那是……！？” 娇小的少女，跨过了镝木肆星的尸体，继续朝会议厅前进。 猛烈的阵风，一下子吹飞了她身上的斗篷，让少女在大家的面前展露真容。 “丽子——！！” “你是丽子吧！！” “你果然活着！实在是太好了！” 丽子的母亲，很幸运的没有被爆炸所波及。 眼看自己的女儿，终于出现在她的面前，中年女子大喜过望的向着对方跑了过去。 “不要过来，人类！” 丽子朝自己的母亲举起右手。 “丽子，你怎么了！？” “我是你的妈妈啊！！” 血脉相连的亲切感，使中年女子可以肯定，面前的紫发少女，并非是别人假扮。 不过对方的反应，令她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我的亲人，只有斯奎拉一个！” “你们人类，都是我们的敌人！！” 丽子把张开的五指，对准了不远处的中年女子。 一脸惊愕的女子，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球。 “即使我的实力有限，但也能为部落尽一份力！” 毫不留情的把中年女子烧成焦炭后，丽子朝身旁的两块岩石举起双手。 足有两米高的岩石，有如车轮一样飞快旋转，随后全速撞向了一堵倒塌了一半的石墙。 轰隆——！ 躲在石墙后的居民们，还没有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就像保龄球瓶一样，一下子被巨岩撞飞，暴露在紫发少女的视野中。 下一秒钟，无论是身体完好的，还是被岩石碾压过的民众，都彷如被点燃的油桶一样，霎时间被迅猛的烈焰所包围。 “快去救他们！！” 从废墟中陆续冲过来的人们，想要扑灭同伴身上的大火，却再次成为了丽子的攻击目标。 一小部分人咬紧牙关，想要抛出身边的石块，间接砸向远处的紫发少女。 但随之而发动的‘愧死机构’，令他们痛苦的捂着胸口，然后口吐白沫的瘫软倒地。 不断响起的惨叫声中，被火焰吞噬的，又或者是心跳停止的居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彷如杀神的紫发少女，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民众所聚集的会议厅废墟。 “‘攻击抑制’和‘愧死机构’，这两把隐藏在人类基因里的安全锁，有着一个致命的缺点。” “这两项机制的发动条件，都是以本人的认知作为基础。” “也就是说，如果当事人并不觉得，自己正在伤害同族，那这两种机制，都是不会发动的……” 站在楼顶的荼蘼，皱眉看着天野丽子，把废墟里的居民，变成了一个个人形火炬。 从‘禁书库’里得知这两项机制的时候，她已经计算出这些基因技术的关键漏洞。 然而，她没有想到，以斯奎拉为首的裸鼹鼠们，居然也可以发现这个弱点。 荼蘼推算出，天野丽子早在两周前，就从医疗舱中如期醒来。 斯奎拉特意拖延时间，应该是在研究怎么使用心理治疗设备，为丽子植入虚假的记忆。 它们最终成功改变了丽子的认知，让少女忘记了自己作为人类的身份，把裸鼹鼠们当作同类。 如此一来，‘攻击抑制’与‘愧死机构’，就不会在丽子攻击人类的时候发动。 “‘化鼠’们的智慧，实在是让人惊讶……” “斯奎拉居然隐忍到现在，才把‘天野丽子’这张王牌打出来。” “如果人类没有别的底牌，那这场下克上的战斗，就几乎可以画上句号了。” “然而，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意外’这种东西……” 眼看某个蹒跚的身影，消失在大坑底部的地道口，荼蘼飞身一跃，从楼顶上迅速落下。 第一四二章 基因药物 “对不起，我可能要先休息一下了……” “没关系的，丽子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们可不能，让重要的家人累坏啊！” 在斯奎拉的搀扶下，满头大汗的天野丽子，退到了队伍的后方。 死亡的经历，似乎让丽子的咒力总量，呈爆发式的增长。但也只是达到了同龄人的平均水平。 推平了小半个会议厅后，少女终于现出了力不从心的样子。 在丽子的掩护下，裸鼹鼠的大军，层层交叠的在城镇中心铺开。 它们把会议厅，以及外面的广场，密不透风的包围了起来。 无法向少女作出反击的民众们，一路退向了会议厅的深处。 他们使用咒力，不停在废墟中筑起高墙，挖掘壕沟，在遮掩对方的视线之余，大大拖延了少女的前进速度。 燧发枪射过来的子弹，也无法穿透这座迷宫一样的堡垒。 “好机会……！！” 固守在会议厅废墟上的居民，马上发现了少女的离场。 数个十人组成的尖刀小队，分别朝四面八方快速突围。 他们让坚固的岩石与厚木板，漂浮在自己身体的周围，挡住了燧发枪的子弹。 咒力所形成的空气炮弹，掀翻了一片片裸鼹鼠的军队，为突击小队打开了前进的道路。 没有了‘攻击抑制’和‘愧死机构’的限制，能够正常发挥的居民们，皆有着以一敌百的能力。 突击小队迂回到敌人的后方，迅速消失在裸鼹鼠们的视野里。 他们占据了有利的位置，为人类的反攻做好准备。 “啊啊——！！” 就在这时候，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忽然从突击队员们藏身的位置上响起。 在树林里准备反扑的小队，一下子踩中裸鼹鼠所布下的机关陷阱，然后被藏在树上的弩箭，射成了一只只豪猪。 轰隆——！ 自以为抢占了制高点，准备用咒力狙击裸鼹鼠的队伍，在三层高的小楼上，被埋藏在地底下的炸药，炸飞到近百米高的天空中。 “该死的化鼠……！！” “竟然准备得如此周全！！” 留在会议厅里主持大局的高层人员，这时候才理解到，突击队员们刚刚冲出了裸鼹鼠的包围圈，却又落入了对方早已准备好的无形大网。 “继续加固城墙，尽快处理好伤员！” “富子大人一定会为我们，找到破局的方法！” 高层人员扫了一眼，身后全员带伤的民众们，然后跟大家一起，在废墟上不断构筑起防线，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而悄悄深入地底的朝比奈富子，就是他们在此坚守的信念。 于更早的时候，飞下深坑的朝比奈富子，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扶着地道的墙壁，在狭窄的坑道里一瘸一拐的前进。 她凭着记忆，在地道的中段，用咒力向旁边挖开了十几米厚的泥土，随后来到了某个仓库的地下室。 地下室的尽头，有着一个镶嵌在墙壁上的蜡烛台。 一束束发丝般的绿光，从烛台的下方，投射到中年女子的身上。 确认了女子的身份后，烛台旁边的墙壁，还有石墙后方的两层金属门，无声的在朝比奈富子的面前打开。 朝比奈富子乘坐电梯，一路来到数百米深的地下空间，然后在一处类似控制台的设备上，连续按下了好几个按钮。 一个隐藏的储存箱，从左右分开的金属地板中快速升起。 一把类似榴弹发射器的武器，静静躺在了自动打开的箱子中。 “这里才是真正的‘禁书库’吧？” 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拿起武器的动作。 “……是你！？” 朝比奈富子死死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地下空间里的蓝发少女，现出了惊讶的神色。 但对方只是随意的打量着，眼前这片很有科技感的金属空间，以及一大批嗡嗡轻响的数据储存设备，并没有回应她的话语。 朝比奈富子没有浪费时间。 第一四四章 审判 一天后，城镇的居民们在中心广场上，用废墟里取来的石头与木料，搭起了临时的座位与高台，以代替被毁坏的会议厅。 “斯奎拉！作为带领‘食虫虻’部落入侵我们城镇，还把天野丽子当作武器使用，最后导致我们损失了八成人口的元凶，你被剥夺了辩解的机会！！” 坐在高台上，作为审判官的城镇高层人员，以不容置疑的语气，朝下方的化鼠，说出了这次审判大会的开场白。 “说得好！！” “它罪有应得！！” 在广场上，把木制高台，以及下方的金属笼子，围了个水泄不通的数百民众，一起热烈声援着审判官的话语。 “……” 低头站在坚固铁笼里的斯奎拉，只是无言的看着眼前的地面，并没有理会从高台上传来的声音。 被褪去华服的化鼠，就像三年前，‘食虫虻’部落里面的大部分成员那样，连一块用来遮掩瘦弱身躯的布片都没有。 “经过领导层的一夜讨论，我们决定把你们‘食虫虻’部落，全员驱逐出这片森林，流放至寒冷的极北之地！” “而你，斯奎拉！只是简单的处死你，实在是太便宜你了！！” “你这只下贱又丑恶的生物，别想着可以轻易的获得死亡，为自己带来解脱！” “我们会用任何生物都没有体验过的极致痛苦，让你的余生，都处在没有止境的阿鼻地狱里！！” 审判官用慷慨激昂的声音，宣告了斯奎拉接下来的命运。 “就是应该这样！！” “我们已经等不及了！！” 随着审判官用力敲下了手上的木槌，四周的民众们，一起举起拳头放声欢呼。 越来越激动的人们，把捡来的石块与木片，不停投掷向广场中心的铁笼。 但身上不断累积着伤痕的化鼠，甚至连抬头看一眼加害者的打算都没有。 “好了！别让这只化鼠借机求死！” “请大家期待三天后的公开处刑！！” 审判官开口制止了情绪激昂的居民们。 她大手一挥，让守在铁笼旁边的看守者，用咒力升起铁笼，向地牢所在的方向飘了过去。 “你们这一次，只是运气好而已……” “我的死亡，并非是一切的终结！” “总有一天，将会出现继承我遗志的同族，然后再次带领我们所有人，来推翻你们人类的暴政！！” “这就是你们这些邪恶势力的必然结局——！！” 渐渐远离广场的化鼠，突然在铁笼里转身，伸手指着广场上的人类，用嘶吼至沙哑的声音，爆发出积压在内心的全部情感。 “哈哈哈——！！” 然而，斯奎拉的话语，只是换来了包括审判官在内的所有民众，那连绵不绝的轻蔑笑声。 “朝比奈女士，我还以为，在经历过这次战争后，镇子里的居民会稍微反思一下，自己平日里的所作所为……” 站在会议厅废墟上，远远观看着这场审判的荼蘼，向身边的中年女子，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们不知道那段历史，所以并没有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有什么问题。” “就像你也不会关心，被我们用作肉食的家禽的处境吧？” “这个世界的人类，将会沉浸在我们祖先所编织美梦里……直至永远！” “作为小镇的领导者，我也会一如既往的守护着，大家做梦的权利！” 朝比奈富子面不改色的，回应了蓝发少女的话语，然后从容的转身离开。 “‘人类’吗……这个词语，究竟是用来定义什么样的生物呢？” “这个世界，果然没有我和‘阿卡布’，想要寻找的答案……” 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荼蘼喃喃自语。 当天深夜，关押着斯奎拉的地牢里，横七竖八的躺满了，被高压电电晕的看守者。 在地牢的深处，一人一鼠，隔着坚固的金属牢笼，默默的互相对视。 “斯奎拉，你是不是在责怪我，夺走了你们即将到手的胜利？” 低头看着铁笼的荼蘼，首先打破了沉默。 “不……我哪有什么资格去抱怨呢。” “毕竟，是我们先一步背叛了救世主大人的……” 斯奎拉移开视线，看向了墙壁上火光摇曳的火把。 “嗯。从一开始，你们就一直在利用我。” “你们隐瞒了‘攻击抑制’与‘愧死机构’，这两项最重要的情报。” “如果在三年前，我知道这两种机制的存在，就能随意走进人类的城镇，打探我所需要的信息。” 在信息逐渐明朗后，荼蘼已经可以，对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的全部经历，作出完整的复盘。 “一开始，你们杀死那个叫做‘日野光风’的和尚，就是为了断绝我跟人类交流的可能性。” “你们利用信息的不对称性，让我单方面的以为，已经没有跟人类和解的机会。” “你们尝试激起我的同情心，再把部落的秘宝送给我，都是想要把我一直留在‘食虫虻’部落里。” “当我坚持要跟那几个年轻人接触后，你们甚至不惜牺牲数千同伴，还有小半座城镇，就是为了换来一个，名正言顺击杀少年少女们的机会。” “这样一来，我不但无法跟他们深入交流，只好继续跟人类保持敌对，也不能利用他们的身份，潜入人类的城镇。” “当初，你们肯定是以女王活下来作为条件，去跟俘虏们做交易，然后让它们挑起战争的吧？” “但你们没有想到，地下建筑里，居然有着救治少年少女的手段。” “然而，被留下的天野丽子，以及有着洗脑功效的心理治疗设备，又令你们升起了别的心思。” “在确认丽子，可以作为武器使用后，你们设法向镇子里的人类，展示出我的危险性，以获得进军城镇的机会。” “结果就是，暗中筹划着一切的‘食虫虻’部落，终于等到了反抗人类的时机。” 荼蘼一口气说完了，自己在演算回路里所理顺的脉络。 少女身前的化鼠没有说话，只是垂头丧气的坐倒在铁笼里，仿佛是默认了她的猜测。 “不过斯奎拉，我并非是因为你的背叛，而用天上的无人机来报复你们的。” 荼蘼在铁笼前蹲下来，让自己的视线，跟那个小小的身影持平。 “那是为什么！？” “难道救世主大人，跟城镇里的那些‘神明大人’一样，理所当然的认为我们化鼠，必须被人类奴役吗！？” 少女的话语，使笼子里的斯奎拉，突然跳了起来。 它用力抓住面前的铁条，高声向对方发起质问。 “斯奎拉，你不光是一个出色的野心家，更是一个勇敢的冒险者。” “在‘食虫虻’部落一无所有的时候，你就敢于用整个部落的生死，还有仅有的秘宝，来从我的手中，赌博出你们的未来。” “只不过，赌徒是不可能永远赢下去的。” “头几次的成功押注，为你们赢来了三年的高速发展。” “只可惜，在没有摸清楚人类底牌的时候，你们就在这次战争里，错误的押上了全部筹码。” “人类的手上，有着可以杀死咒力使用者的基因毒药。” “因此，不论是把天野丽子变成武器，又或者是抓走其他少年少女，把他们打造成一支咒力大军的举动，都是毫无意义的。” “虽然人类会在这场战争里，率先付出惨重的伤亡。但你们失去了‘无敌军团’后，‘食虫虻’部落也会迎来被消灭的结局。” “所以我才说，这是一场谁都没有得到利益的双输游戏。” 听完少女的解释后，斯奎拉一下子失去了眼眸里的所有光彩。 它万念俱灰的背靠铁栏，瘫软躺倒在冰冷的铁笼底部。 “我在城镇里见到，化鼠们被人类当做工具使用，而且在处理完某个少年后，以保密为由无情抛弃掉的状况。” “所以我无法责怪，你们利用我来反抗人类的这件事。” “毕竟我曾经说过，任何智慧生物，都有着追逐更美好生活的权利……” 荼蘼在铁笼前跪下来，使自己更贴近那个瘦小的身影。 “斯奎拉，我特意来到这里，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们是抱着杀死我的信念，在露营地的帐篷里，放入气球狗的吧？” “即使相处了整整三年，但我们之间，依然没有半点的信任吗？” 展示出‘燧发枪’这种高价值武器后，‘食虫虻’部落不旦没有期待后续的发展，反而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她。 这是荼蘼一直都不理解的事情。 “怎么可能会有啊！！” “我们这些外表丑陋的生物，在神明一样美丽的救世主大人面前，只能自惭形秽！” “三年前，我们那个什么都没有的破山洞里，根本就不存在让救世主大人看得上眼的东西！” “如果换做别的人类，即使把整个‘食虫虻’部落献给对方，那人也不会对我们化鼠，报以半分怜悯的吧！” “只能单方面接受施舍的我们，凭什么获得救世主大人的信任啊！！” 斯奎拉转过身子，用双手抓住面前的铁栏，激动的反驳着少女的话语。 “我们一边卖惨，一边把那件没什么用的秘宝，献给救世主大人，打算换回一些人类看不上的落后技术。” “我们没有想到，心地善良的救世主大人，居然愿意把各种宝贵的知识，毫无保留的传授给我们，让我们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 “燧发枪的出现，甚至让我们拥有了，对抗那个奴役着我们的城镇的手段！” “但是，我们不知道，这是不是救世主大人，一时半刻的心血来潮……” “我们提心吊胆的恭维着救世主大人，生怕有一天，大人厌倦了我们这些一无是处的化鼠，然后突然断绝了，跟我们继续玩过家家游戏的念头！” “每当有其他人类，出现在我们部落的领地里，我们的不安就会达到顶点！我们非常担心，救世主大人会抛下我们，就这样跟同族离去！” “为了根除这种恐惧，我们只好……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完全豁出去的化鼠，毫无保留的抛出了内心的自白。 “是吗……” “原来你们是这样想的吗……” 荼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你们送给我的那个白色圆球，比你们想象中有价值得多。” “它的重要性，甚至足以让我，用半威逼的手段，跟朝比奈富子达成了一项交易。” “我以消灭天野丽子，以及帮他们救回所有年轻人为条件，从这座城镇手上换回了，‘食虫虻’部落被流放，而不是被灭绝的判决。” “只可惜，你身为‘食虫虻’部落的领导者，是对方必须取走的筹码之一，所以我没办法保住你的性命。” “斯奎拉，小镇里的人类，畏惧着你的智慧。” 荼蘼说出了，她跟朝比奈富子交易的内容。 “原来如此……” “没想到我们的部落里，还是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嘛！” 斯奎拉自嘲一笑。 “对不起，斯奎拉……” “我并非是你们想象中的‘好人’。” “我不断补偿着你们，也只是为让获得了极大好处的自己，变得没有那么心虚而已……！” 荼蘼挂着复杂的神色，向面前的化鼠坦白。 “救世主大人，我有一个最后的请求……！” “虽然由我这个背叛者，来提出这种要求，是一件非常厚颜无耻与过分的事情……！” “不过在下依然恳求你……请你带着‘食虫虻’部落，安全离开这片被人类支配的森林吧！！” “我会代替大家，承担这次战争所带来的一切后果……” “好不容易，才过上像样生活的部落，不能就这样在这里被消灭呀！！” 斯奎拉突然‘噗通’一声，在蓝发少女的面前跪了下来。 “在人类的眼中，我们化鼠是一种残忍又好战的邪恶生物……” “但归根结底，我们只是想摆脱畜生与奴隶般的命运，然后像人类一样，有尊严的活着啊——！！” 斯奎拉把枯枝一样的短小手臂，从铁笼里伸出了出去。 它用力抓住少女的肩膀，一边挥洒着滚烫的泪水，一边歇斯底里的，吼出了所有化鼠的心愿。 “嗯，我答应你。” 荼蘼隔着铁栏，轻轻抱住了对方那孱弱的身躯。 “斯奎拉，请不要妄自菲薄。” “你们早就比真正的‘人类’，活得更像人类了。” 在咒力的带动下，斯奎拉的脖子彷如麻花一样，扭动了足足三圈。 或许是少女的承诺，为它带来了安心感。又或者是来自对方的肯定，让这只小小的化鼠，体会到了作为人类的满足。 对荼蘼一直毕恭毕敬的斯奎拉，终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现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第一四五章 流放 在人类的监督下，‘食虫虻’部落的成员，带着简单的行李，分批登上了一艘艘巨大的木船。 满载的木船，在咒力的驱动下，沿着海岸线一路北上，最终来到了北海道最北端的一处大型离岛。 下降了将近十度的气温，令被赶下船的化鼠们，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我们先把这里，当做大家初步的定居点吧。” 荼蘼通过无人机反馈回来的地形图，为首批登岛的化鼠，找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 来到洞穴后，化鼠们卸下了身上的行李，接着不顾旅途的劳累，马上开始改造这个天然的居所。 在‘食虫虻’部落被驱逐之前，荼蘼悄悄跑回到化鼠的城镇，把大量劳作用的工具，以及化鼠们储存起来的粮食，装进量子空间里偷偷带走。 这样一来，在荒岛上定居的化鼠们，起码从登岛的第一天开始，就有了最基本的生活保障。 两个多月后，随着最后一批部落成员，在简陋的码头上登岛，人类的船只，就再也没有在离岛的岸边出现过。 只不过，原本就居住在北海道的数千人类，特意在海峡的另一端，建设了好几个监视点，遥遥注视着那座与世隔绝的岛屿，以防备化鼠们离开小岛。 数十天的时间，足以让头几批次登岛的化鼠，开辟出一部分居住与生产的空间。 由于原材料有限，如今的‘食虫虻’部落，只能像其他化鼠部族一样，继续住在厚厚的泥土之下。 如果是说现在的巢穴，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那就是一座座紧密连接在一起的地下宫殿，是某个蓝发少女，按照最宜居的采光与通风标准，为它们专门设计的。 在没有敌人的情况下，这些只承担了住宅功能的地下建筑，几乎是完全摒弃了防守的用途。 又过了三个月后，本来就很擅长挖洞的化鼠们，已经按照图纸，挖掘出了地下世界的雏形。 在大家热火朝天的工作中，荼蘼为地下世界，打造出大量照明与取暖的设备，以及配套的海浪发电装置，帮助化鼠们度过严寒的冬季。 她从‘冬眠者’建筑里带走的各种材料，几乎全部消耗在化鼠们的新家建设上。 “人类那边，也在悄悄的改变着……” “这应该是朝比奈富子，所喜闻乐见的变化吧？” 在这将近半年的时间里，荼蘼经常会让无人机轮流升空。 她一边戒备着人类城镇的出尔反尔，一边观察着他们渐渐回到正轨的日常生活。 从远方赶来支援的其他城镇，鼓励他们的一小部分居民，移居到那个只剩下六百来人的小镇。 在外来人员的补充下，经历过战火洗礼的城镇，很快就拥有了将近两千的人口。 能够使用咒力，像搭积木一样建造房子的人类，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让满目疮痍的城镇，恢复到昔日的容貌。 另一个有着两万人口的化鼠部落，取代了曾经的‘食虫虻’部落，继续为人类处理着各种脏活。 然而，在‘食虫虻’的领地里，不光是像燧发枪那样的危险武器，就连基本的铁制工具，地面上的木质建筑，以及记载着各种技术的书籍，都被人类全部销毁。 没有继承到任何‘食虫虻’遗产的后来者，仍然处于落后的石器时代。 另一方面，有着医疗舱和心理治疗设备的地下建筑，早就被小镇的人类摧毁填平。 因此，新来的化鼠们，已经完全失去了获得新技术的途径。 为了避免化鼠部落过分壮大，朝比奈富子颁布了一条新的法令。 在他们管辖的森林里，所有化鼠部落之间的战争，必须提前向人类报备。 如果未经批准就私下开战，那交战双方的化鼠部落，都会被人类全员铲除。 无法避免的食物短缺，令‘食虫虻’部落的人口，从冬季开始就不断减少，然后于第二年的第一个收获季后，渐渐回到了平衡的状态。 当鹅毛一样的大雪，第二次把巨大的离岛覆盖起来之际，荼蘼来到这个千年后的未来世界，刚好累积满五年的时间。 “斯奎拉，我算是兑现了，当初所许下的承诺吗……？” “尽管没能让你，达成解放所有化鼠的心愿。但你们‘食虫虻’部落，起码脱离了人类的控制，过上了比以前更优越的生活吧！” 蓝发少女站在光秃秃的岩石山上，眺望着一大片被皑皑白雪所覆盖的山脉，以及隐藏在山脉下方的庞大地下建筑群。 “如果当初我坦白告诉你，‘加工平台’的真正价值，那你们对我这个陌生的外来者，会不会稍微放下戒心呢？” “不过，现在再说这种事情，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转头看向，一个孤零零耸立在悬崖上的石头墓碑，随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荼蘼觉得，或许要检讨一下，自己在平行世界里的处事方式。 理智与谨慎的态度，让她在一直被斯奎拉算计的情况下，依然掌握着大部分事件的主动权。 她几乎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就获得了黑科技一般的加工平台，重新掌握了念动力，还把真正‘禁书库’里面的生物科技资料复制了一份。 然而，少女也忍不住会思考，把眼前的事物量化，然后慎重计算着得失的自己，是不是在某段悄然流逝的时光中，错过了理解薇薇和松本想法的机会。 “薇薇她们，一直在绝境中寻求变化，而且愿意为之而冒险。” “但我只是跟朝比奈富子一样，警惕着身边的一切，以稳健作为目标，从而断绝了改变的可能性。” “这样的我，又怎么能跟上薇薇的脚步呢……” 荼蘼伸出手掌，接住一片落下的雪花，默默的看着白雪在掌心里融化。 “不过这个平行世界，早已在千年之前，就作出了它的选择。” “我根本没有插足的余地……” 望着远处无声飞舞的大雪，荼蘼自言自语的说出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感想。 这才是她听朝比奈富子交待历史后，放弃站在‘食虫虻’部落那一方的真正原因。 她帮助化鼠，只会为这个世界，带来无止境的战争。 继续维持现状，使人类主导的世界，按照规划好的轨迹正常运作下去，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 “嗯，或许吧……” “以我现在所掌握的手段，已经演算不出更好的结局了。” “当年选择灭世的‘阿卡布’，也是如此的无奈吗……？” “然而不管怎样，我都不想在这个压抑又沉闷的世界里，继续寻找答案了……！” 耀眼的光芒，把一大片朴素的雪白，染成了幽深神秘的紫罗兰色。 站立在飘雪中的少女，悄悄隐去了她的倩影。 荼蘼再次现身的地方，是一处无人的后巷。 浓浓的夜色，很好的掩盖住了骤然出现的蓝色身影。 少女抬头一看，一个正在工作的高清摄像头，对准了她站立的位置。 “无处不在的电子设备吗……？” “看来我来到了一个熟悉的世界！” 被摄像头逮个正着的蓝发少女，却升起了一股久违的亲切感。 她利用随处可以接入的高速无线网络，轻易入侵了摄像头的控制系统，快速抹除掉自己的影像记录，然后从容的走出小巷。 “突然从江户时代的小镇，还有一无所有的荒岛，回到了多彩多姿的现代世界，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占据了建筑物一整面墙壁的巨型Led招牌，堪比实物的全息投影夜景，还有各种交通工具的轰鸣声，一下子把荼蘼的思绪，从寂静的冰雪世界里，拉回到繁华热闹的大都市中。 “不过，在这个世界里，我起码不用时刻提防着，那种看不见的可怕力量！” 她从无线网络里，迅速下载着这个平行世界的相关信息，随后马上确认，这边的人类，只是在正常的攀登科技树，没有弄出类似‘咒力’那样的超自然力量。 “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安心的体验一下，这个新世界的生活了！” 有着强大通讯机能，以及恐怖计算能力的蓝发少女，在这种正常的现代世界里，可以说是如鱼得水。 把记忆体里的各种信息归好类后，她朝着一处喧闹的露天集市走了过去。 “是时候添置一些衣物了……” “上一个世界的衣服，在这里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荼蘼在一个售卖衣服的摊位前站定。 仅仅是数分钟的时间，她就已经入侵了这座城市的金融系统，从一大堆闲置账户里，为自己搜刮到充足的生活资金。 “喂喂！那边的小哥！！这几个摊位，是我们先看上的！！” “你说什么！？这片集市，一直都是由我们帮派罩着的！！” 一阵带着弹舌音的争执声，令荼蘼放下了手上的衣物。 她抬头一看，只见两拨明显是帮派人士的年轻人，正在集市的另一端，争夺着这片地盘的控制权。 “你们找死是不是！？” “哈！？谁怕谁呀！？” 口头的争执，很快就变成了拳脚上的较量。 然而，明明没有携带枪械与冷兵器的帮派人士，却打出了血肉横飞的血腥场面。 “这是……机械义肢！？” 荼蘼早就从搜集回来的信息里，得知这个世界的人类，很流行把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改造成功能各异的义体。 但眼前的激烈战斗，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范围。 只见一柄彷如螳螂前肢的折叠刀刃，突然从一个青年的右前臂上弹出。 他用环绕着电弧的利刃，一举切碎了两个敌对的帮派人士。 青年想要再次挥刀，一个结实的金属拳头，却‘哐当’一声，重重砸在了折叠刀上。 拳头后方，是一条比普通人粗壮了好几倍的机械手臂。 手臂的主人，用铁钳一样的金属手掌，抓住折叠刀用力一扭。 青年手上的折叠刀，以及隐藏着刀刃的义肢，被对方一起从关节连接处拔了下来。 “别小看我！！” 一个类似榴弹发射器的装置，再次从青年的左臂上弹出。 轰轰轰——！ 三发高爆榴弹，向前方连续发射。 有着巨大金属手臂的帮派人士，还有他身后的帮派成员，都被猛烈爆发的弹药，炸成了一地的碎块。 “把自己的身体变成武器吗……” “真是一种疯狂的想法！” 曾经也使用过义肢的蓝发少女，只是把那些金属部件，作为自己那残缺身体的补充。 她的前主人比尔·埃里森，也设想过利用机械与肉身的结合，来加深人类与仿生人的联系。 只不过，完全以战斗为目的，刻意把自己的肢体，换成机械部件的这种做法，从来都不是荼蘼的思考方式，也并非比尔·埃里森想要的，那个人类与机械所紧密合作的未来。 （第三卷完） 第一四七章 火人 “喂——！” “老大，你还活着吗？！” v站在公寓底层，那高高堆起的钢筋与水泥残骸上，朝烟尘飞舞的破洞大叫。 她随手扯掉了，被爆炸撕裂得破破烂烂的红黑色西装外套，现出了下方的黑色衬衣。 v卷起衣袖，使自己的双臂变得更灵活一些。 机械义肢特有的金属色条纹，在她的手臂皮肤上闪闪发亮。 “那家伙，不会就这样被炸碎了吧？” “那谁来给我发奖金呀！” v一边抱怨，一边拍打着头发上与裤腿上的粉尘。 “不对！即将被炸碎的，应该是我才对！！” 她四处张望，发现惯用的武士刀，已经找不到踪影。 目光所及之处，高挑女子看见一个个贴在墙壁上，还有天花板上的感应地雷，突然亮起了一片片红色的指示灯。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举起双臂，护住了自己的脑袋，同时往没有布置地雷的铁门方向用力后跳。 轰隆隆——！ 在半空中缩成一团的高挑女子，被骤然爆发的橘黄色光芒，以及风暴一样的猛烈气浪，一下子吹飞到铁门上，随即连人带门飞了出去。 彷如角质层一样，在皮肤上突然涌现的纳米机械，把爆炸所产生的高热与冲击力，完全隔绝在她的身体之外。 哐当——！ 以半蹲姿势，踩着铁门在走廊上降落滑行的v，在后背撞击到墙壁之前，朝着一个大门半开的公寓隔间飞身跃出。 “切！居然在这里等着我！！” v翻滚着地，然后抬头看见，一个高瘦的男人，正坐在公寓深处的电脑桌后方，冷冷的看着狼狈趴在地上的她。 两座全自动机枪塔，在男子的面前旋转启动。 机枪塔用来瞄准的镭射红点，一起落在了高挑女子的身上。 “别以为这种东西就能干掉我！！” v一声大叫，同时从地上跳起挺立。 两柄犹如螳螂前肢的折叠刀，‘咔嚓’一声从她的双臂上弹出。 砰砰砰——！ 机枪塔开火的那一瞬间，v义体上的金属纹路，刹那间变得鲜血一样艳红。 强烈的电流，刺激着大量纳米机械，迅速填满了她的皮肤表面，然后组成了鳞片状的坚固装甲。 倾泻在她身上的子弹风暴，只是激起了一片片明亮的火花，却没能击穿她的皮肤。 当当当——！ v那闪耀着红光的身体，犹如一尊杀神一样，疯狂喷涌着暴力的气息。 力量超出普通人一大截的她，将两把螳螂刀，在身前舞出了一片片肉眼无法捕捉的刀影。 射向她头部的金属弹丸，被纵横交错的刀光连续切开，在她的身前散落一地。 v一边挥刀，一边利用双腿上蓄力爆发的仿生肌腱，向着其中一座机枪塔高速突进。 嗤——！ 在把机枪塔纳入近战范围的那一瞬间，她就举起右手手臂上的热能螳螂刀，一下子捅穿了机枪塔的金属外壳。 随着前掠的高挑身影，跟机枪塔交错而过。 保护着机枪塔的厚重外壳，被散发着高温的刀刃，犹如热刀切黄油一样轻松剖开。 眼看喷吐着火舌的机枪，已经失去保护，v再次把环绕着电弧的左侧螳螂刀，直直捅进了机枪塔的控制单元。 “不好！他要引爆机枪塔的弹药！！” 当一个机枪塔瘫痪垂下，另一个机枪塔处于射击死角的时候，高瘦男子果断在电脑上，敲下了一连串的指令。 眼看指着地面的机枪塔，顷刻间亮起了耀眼的电弧，v双手抓住旋转平台上的机枪握把，把挂有巨大弹鼓的自动枪械，从机枪塔上直接扯了下来。 她踏步转身，用扭动的腰肢带动双臂，将沉重的机枪，朝着另一个机枪塔全力甩出。 轰隆——！ 撞在一起的两把机枪，在弹鼓的殉爆中，同时被炸成了漫天飞舞的碎片。 “喂，‘火人’！” “还有什么手段，就尽快使出来吧！” “要不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v高声挑衅着桌子后的高瘦男子。 溅飞到她身上的金属碎片，‘哐当’一下弹了开去，甚至没在她的皮肤上，留下半点痕迹。 然而，摆出了胜利者姿态的高挑女子，马上就升起了直冲脑门的寒意。 只见两座圆柱状的多管炮塔，突然从高瘦男子身后的天花板上无声滑落。 炮与枪的差别，令披着纳米护甲的高挑女子，渗出了片片冷汗。 眼看炮塔下端的追踪摄像头，紧紧锁定了自己的身影，她连忙狼狈的往旁边一滚，准备全力跃出公寓的大门。 然而，开始旋转的多根炮管，突然指向了炮塔的主人。 “老大，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这次是我飘了！” “我自愿加班！” 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房间的蓝发少女，解除了身上的光学迷彩机能，一脸失望的看着伏在地上的高挑女子。 一眼瞧见自己的上司，身上那干净整洁的衣服，甚至连半点爆炸的粉尘都没有粘上，v果断认怂。 砰——！ 被夺取炮塔控制权的高瘦男子，倔强的举起电脑桌上的手枪，向v扣动扳机。 当——！ v随手一挥，用手臂上的螳螂刀，把子弹反弹回男子的肩膀上。 男子手臂一酸，没能握住手上的枪械，令手枪‘啪塔’一下掉回到桌面上。 “v，我不是说过，可进可退的‘斯安威斯坦’，比只能硬抗的‘狂暴装置’更适合你吗？” “总是像个莽夫一样正面突破，在夜之城里是活不久的。” “你身上的护甲再厚，也会有更凶猛的火力来收拾你！” 荼蘼没有回应v的话语，只是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呃……‘斯安威斯坦’的确是保命的好东西！” “但总觉得，靠突然加速来偷袭别人的风格，不太适合我！” “况且，我在购买‘狂暴装置’的时候，早就把钱花光了！” “现在已经没钱更换‘斯安威斯坦’！” v不停伸手抓弄，自己那被粉尘染成灰色的斜刘海。 一个晚上连续两次遇险，使她不得不赞同对方的话语。 只可惜，囊中羞涩的女子，没办法用实际行动来支持自己的上司。 “嗯……你只需要一周工作120个小时，连续工作三个月，就可以买到想要的义体了。” 荼蘼说出了快速计算出来的答案。 “老大，你不如直接杀了我吧！！” 跪在地上的女子双手捶地，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呼——！终于抓住这家伙了！真是不容易啊！” 反省完后，两人一起走到电脑桌前面，目光落在了用手捂着伤口的男子身上。 v拿出电磁手铐，准备收走今晚的战利品。 “我们要找的‘火人’，并不是眼前的这个人。” “他只是把我们引诱来这里，接着跟我们同归于尽的弃子而已。” 荼蘼的话语，让v的手僵在了半空。 她走到男人的身后，从对方的椅背上，取出一个威力巨大的感应地雷，然后‘咚’的一声，丢到了男人面前的电脑桌上。 “哇……！这些黑客，还真是阴险！” “老大，你是怎么发现，这家伙是假的‘火人’？” 盯着被远程锁定的感应地雷，v‘咕噜’一下，咽下了一大口唾沫。 “‘火人’作为一个顶尖黑客，却需要借助外物来对付你，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在我的估算中，那个层次的黑客，甚至不用十秒钟，就可以攻破你身上的防火墙。” 蓝发少女说出了她的理由。 “不是吧！荒坂特工的防火墙，可是军用级别的！” “我们有那么的不堪一击吗！？” v现出了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不能攻破军用防火墙的人，还好意思自称黑客吗？” 荼蘼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v随即发现，自己那不受控制的右臂，用螳螂刀在电脑桌上，刻下了一个笑脸符号。 “所以，今晚是白忙一场吗……” v愣愣的注视着自己的右臂，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或许好戏现在才开始上演。” 荼蘼拿起桌上的手枪，对准高瘦男子扣动扳机。 砰——！ 被子弹贯穿的身影，无力的瘫倒在桌子后方的转椅上。 同一时间，一阵尖锐的轮胎磨地声，突然从公寓外面的停车场上响起。 “原来真正的‘火人’，一直在室外盯着我们吗！？” v毫不犹豫的撞破玻璃窗，飞跃至公寓外面。 但全速起跑的大马力跑车，已经冲到了百米外的十字路口。 “可恶——！！” v再次起跳，在胡乱停放的车辆上连续跳跃，最后落在了她们开来的黑色轿车面前。 砰——！ 她正要拉开车门，一辆在十字路口上等待红灯的卡车，刹那间往前冲出，一头撞在了刚刚通过路口的跑车上。 差了好几个重量级的轻盈跑车，被卡车一下子撞飞到半空中。 轰隆——！ v关上车门，向着翻滚落地的跑车起步飞奔。 但翻了个底朝天的跑车刚刚触地，就被车内所爆发出的烈焰，再次炸飞到十多米高的天空中。 “老大，你不用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吧！？” “写报告的可是我呀……！” 摇曳的火光，倒映在v那通透的电子眼上。 她望着跑车内焚烧至焦黑的人影，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卡车的确是我控制的，但跑车是对方自己引爆的。” 荼蘼说出了令v意外的答案。 “这个外号为‘火人’的黑客，居然是这么刚烈的家伙吗！？” “他在最后一刻，真的变成‘火人’了呀……” “我还以为，所谓的黑客，都是一群懦弱的阴暗角色呢！” v对那具已经无法辨认出外貌的尸体，现出了感慨的神色。 “不，你的想法没错。黑客就是喜欢躲在暗处布局。” “无论是公寓里的男人，还是眼前的那辆跑车，都只是‘火人’抛出的伪装而已。” 荼蘼一边说明，一边走向了公寓的停车场。 “也就是说，真正的‘火人’另有其人！？” “而且这个人，一直在附近暗中观察着我们！” “要不他也无法在适当的时机，让替身发动跑车逃跑！” v搓着下巴，想通了事情的关键。 “嗯，这个黑客很谨慎。” “他担心我们，有着监控无线网络的手段。所以从来都没有，利用公寓里的无线监控设备，来观察我们的行踪。” “他只是利用汽车四周的摄像头，悄悄关注着公寓里的动静。” “他的两个替身，都是按照预设的流程来办事，直接省去了在交流中被发现的风险。” “他还利用正在充电的电动车，隐藏了自身的热辐射信号。” “但他没有注意到，自己那紧张的心跳声，就像深夜里的鼓点一样明显！” 荼蘼走到一辆正在充电的电动车旁边，轻轻敲了敲汽车的后尾箱。 车牌上方的倒车摄像头微微转动，然后对准了随后跟过来的高挑女子。 “喂！‘火人’！” “我建议你还是自己爬出来比较好！” “要不我的螳螂刀，可能会不小心切错了什么地方！” v弹出右臂上的热能螳螂刀，在摄像头前方晃了晃。 啪塔—— 后尾箱的盖子，在两人的面前往上弹起。 只见一个窈窕的身影，蜷缩在狭窄的后尾箱里面。 “噢！没想到‘火人’还是个女的！” “那应该叫‘火女人（firewoman）’，而不是‘火人（fireman）’啊！” v朝那个有着一头雪白短发，看起来只有20岁左右的年轻女子，吹了一个轻佻的口哨。 “你不是说过，黑客就是一群胆小的家伙么？” “既然这样，取一个让人猜不到正主的外号，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身穿露腰紧身衣的白发女子，坐在后尾箱的边缘上，伸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然后掏出一根细长的香烟。 她点燃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接着用自嘲的神色，回应了v的话语。 “我以为完全不使用电子设备，就不会被你们抓到蛛丝马迹呢。” “毕竟在硬件水平上，没有人可以比得上你们这些公司狗！” “不过荒坂的反情报部，还真不是吃素的……” 白发女子向朦胧的夜空，吐出了一个大大的烟圈。 “你是管事的吧？” “不如我们来做一个交易？” “只要不把我带回荒坂，我就告诉你一个，刚刚挖到的重要情报！” “那可是关系到一批，价值好几亿欧元的军用物资哦！” 白发女子夹着香烟，转头看向了旁边的蓝发女子。 她用公共通讯频道，把一小部分秘密情报，主动发送到了对方的短信箱里。 “哦……？” “这还真是一个有趣的提议。” 下一秒钟，荼蘼举起捡来的手枪，对准了v的额头。 v扬起的螳螂刀，也同时抵在了荼蘼的喉咙前。 第一五一章 抢劫车队 艳阳照耀下，在植物也嫌弃的黄土地上，一辆灰色涂装的大卡车，在数辆装甲车的护送下，驶向了夜之城的方向。 “目标已经出现，大家做好准备！” 以曼恩为首的佣兵小队，坐在一辆覆盖着厚重装甲与防弹玻璃的越野车里面，望着从山崖下方驶过的车队。 “早就准备好了！” 曼恩的恋人朵莉欧，用粗壮的手臂，用力一拉突击步枪的枪栓。 吱呀——！ 有着六个车轮的越野车，在悬崖上迅速起步，然后直接从陡峭的斜坡上，冲向了下方的公路。 留着浓厚八字胡的法尔科，紧紧握住越野车的方向盘，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呜哇——！” 在剧烈的摇晃中，差点呕吐出来的大卫，用力捂住了自己嘴巴。 “露西，你们那边怎么样？” “这次由你来掀开序幕哦。” 一身红色打扮，脸上戴着粉色金属口罩的琦薇，用懒洋洋的声音，在小队的通讯频道里询问。 “没问题……” “喂！！为什么是我老哥在开车啊！这家伙会开车吗！？” 另一边的露西刚要回答，就被一个暴躁的声音打断。 “我要入侵对方的系统，丽贝卡你怎么看都不像可以拿到驾照的年纪，所以就只能由皮拉来当驾驶员了！” 坐在后座的露西双手一摊，无奈回应了对方的话语。 她跟队伍中的一对兄妹，坐在另一辆低调的轿车里面。 手臂特别长，总是一脸贱笑的皮拉，是小队里的技术专家。 从他乱扭着方向盘的动作来看，这个精通各种机械的年轻男子，并非是一个熟练的老司机。 于是，他那坐在副驾驶的妹妹丽贝卡，总是对着自己的哥哥大叫大骂。 “哈！？你这个穿着泳衣出门的家伙，不是没年长我多少！？” “凭什么说我年纪小！！” 看起来跟初中生差不多娇小的丽贝卡，转头对着后座开喷。 “幼稚……！” “皮拉，悄悄跟车队拉近距离，别让他们发现！” 露西没有理会，气得七窍生烟的少女。 她把只剩下烟屁股的香烟弹出窗外，接着对负责开车的皮拉说到。 “好的，收到！” 皮拉哈哈一笑，用力踏下了脚下的油门。 锁定了复数目标的黑客程式，在露西那闪烁着红芒的电子眼里迅速滚动。 片刻之后，行驶在卡车后方的两辆装甲车，前轮突然抱死，一下子横着车身，在公路上刹停。 轰轰——！ 后面的三辆装甲车躲避不及，一头撞在了那两辆横在路中间的汽车上。 四处洒落的玻璃碎，还有各种属于车辆的金属部件，霎时间跟五辆装甲车一起，在路面上挤成了一团。 “很好！露西那边成功了！” “轮到我们上场了！” 卡车后方的装甲车被清空的同时，法尔科所驾驶的越野车，刚好冲到了车队的正前方。 曼恩一脚踢开汽车的后部双开门，把一个个印有红色危险标记的燃料罐，从车厢里扔了出去。 旁边的朵莉欧，甚至比他扔得更快更远。 哐当哐当——！ 十几个半人高的燃料罐，快速被两人清空。 曼恩和朵莉欧，一起朝着在路面上滚动的金属罐，举起了手中的枪械。 坐在副驾驶的大卫，想要抽出小手枪，跟两人一同射击燃料罐。 但他那不停颤抖的手指，却连扣下扳机的动作都无法做到。 “大卫，人是需要时间来成长的！” “这一次，你就坐在特等席上，好好感受一下战场的气氛吧！” 曼恩压下了大卫的手枪，安慰着那个只有高中生年纪的少年。 砰砰砰——！ 下一秒钟，曼恩和朵莉欧，同时扣下了食指上的扳机。 轰隆隆——！ 钻进装甲车底部的燃料罐，被两人手中的重火力枪械准确击中，随即在车身下爆发出一团团亮蓝色的火焰。 有着厚重护甲的装甲车，没有被猛烈的爆炸所撕裂。 但爆发的气浪，依旧把这些沉稳的猛兽用力掀翻，使高速行驶的一辆辆汽车，彷如油桶一样，在公路上不停翻滚。 轰——！ 结实的卡车，一瞬间从连结成一大片火云的烈焰中驶出。 它用自身的可怕重量，直接撞开了挡在前面的好几辆装甲车，然后彷如蛮牛一样，冲向了最前方的越野车。 “大家坐稳！” 法尔科用力一扭方向盘，使越野车窜到了卡车的侧面。 砰砰砰——！ 曼恩和朵莉欧，从越野车里探出身子，向印有‘军用科技’标志的卡车，尽情倾泻着枪械里的弹药。 只不过，大口径的子弹，只是卡车的金属表面上，留下了淡淡的凹痕。 越野车再次减速，然后跟在了卡车的后方。 沿途等候的后备车队，从卡车和越野车的后方快速追了上来。 “曼恩！中间人不是跟军用科技说好，只是在公路上演一场抢劫卡车的戏吗！？” “但是这场面，怎么看都不像是闹着玩的吧！？” 眼看印有军用科技标志的十几辆装甲车，跟前方的卡车一起，渐渐把他们的越野车包夹在中间，大卫惊恐的朝依然在扣着扳机的曼恩大叫。 “大卫，别大惊小怪！” “公路上的车队，根本不知道有人会来抢劫！” “如果连假戏真做的实力都没有，我们可是会跟这些小喽啰一样，变成军用科技的弃子哦！！” 曼恩毫不在乎的咧嘴一笑，随后甩掉了已经打空的弹夹。 “小帅哥，你要学的事情还多着呢！” “露西，你负责左边的，我搞定右边！” 翘着二郎腿的琦薇，淡淡的扫了大卫一眼，然后看向身后的车队。 “嗯，我知道了！” 露西的声音，再次在通讯频道里响起。 皮拉所驾驶的轿车，歪歪扭扭的并到了车队的左后方。 同一时间，一座座带有长长弹链的自动炮塔，分别从各辆装甲车的车顶上升起。 开始转动的多根枪管，一起对准了卡车与装甲车之间的越野车。 刺啦刺啦——！ 就在这时候，一片片跳跃的电弧，同时从各个炮塔上连续涌现。 已经锁定目标的炮塔，突然像一个个醉汉一样，胡乱晃动着它们的脑袋。 砰砰砰——！ 数秒之后，再次稳住身形的炮塔，刹那间分成左右两列。 它们以两两相对之势，分别朝各自下方的装甲车猛烈开火。 “哇哦——！” “黑客就是厉害啊！” “不费一颗子弹，就搞定了乌龟一样结实的装甲车！！” 曼恩收起突击步枪，用手指托了一下脸上的太阳眼镜。 装甲车连续爆炸所激起的炫目光芒，不停在透亮的镜片上跳动闪烁。 “喂喂！！琦薇！！” “先搞定那个——！！” 但下一秒钟，时髦的太阳眼镜，一下子从双目圆睁的曼恩的鼻梁上滑落。 只见一个六联装火箭发射器，迅速从卡车的顶部升起。 “这我就没有办法了……！” “那台卡车的防火墙，可是军用级别的！” 琦薇把一根点燃的香烟塞进面罩里，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 咻咻——！ 拖着长长尾焰的两枚火箭，从左右两边，包抄向卡车后方的越野车。 吱呀——！ 高速行驶的越野车，突然把车头偏移至四十五度，在狭窄的车道里向前漂移。 迎面飞来的火箭，误判了汽车的速度，只是在车窗前留下了两道十字交错的白烟。 轰隆——！ 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四枚火箭再次从卡车顶部喷吐而出。 越野车一下子摆正车头，快速甩开了在身后爆发的两团橘黄色烈焰。 呼呼呼——！ 径直冲着车头射来的火箭，先后在左右摇摆的车身旁边飞快掠过。 “看吧！” “这就是你们为什么要花大价钱，请来专业的司机！” 法尔科连续扭动方向盘，让几近失控的越野车，彷如在刀尖上跳舞一样，避开了卡车射出的全部火箭。 他用手扭动后视镜，看着越过越野车的四枚火箭，炸翻了装甲车车队里面的漏网之鱼，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胡子大叔……！” “下次这么玩的时候，你能不能提早说一声！” 大卫从车窗处探出脑袋，把早饭吐在了不断后移的路面上。 “你去跟火箭发射器说吧！” 法尔科用力拍了拍少年的后背，又再捏了捏精心打理过的八字胡。 “哈哈，大卫！你居然还会晕车！？” “枪械和汽车，是佣兵的两大生命！你刚刚出道，就已经没了半条命了！” “看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要好好的训练你啊！” 曼恩哈哈大笑，一头钻出了越野车的天窗。 装填好高爆弹药的榴弹发射器，从他的手臂上‘咔嚓’一声弹出。 轰——！ 重新填满火箭弹的发射装置，刚刚从卡车的顶部升起，就被呼啸飞来的榴弹准确击中。 轰隆隆——！ 殉爆的火箭弹，把响个不停的爆炸声，从卡车顶部一路引入到钢铁城堡一样的卡车车厢里。 岩浆一样的橘黄色烈焰，先后从卡车的各个连接处喷薄而出。 然而，即使是如此猛烈的爆炸，也没有把坚固的卡车从中炸开。 只见失去平衡的卡车，在经过一大轮激烈的左右摇晃后，终于在公路上倾侧翻倒，最后滑到了公路旁边的黄土地上。 “曼恩，你就不怕把车里的货物炸碎掉吗！？” 朵莉欧用力一敲曼恩的金属脑袋，发出了‘当’的一声。 “呃……我也没想到能打那么准！” “既然是重要的货物，应该没有那么容易被炸烂吧？” 曼恩用手搓着被敲打的地方，不太确定的回答。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随后赶到的露西，跟另外两人一起钻出轿车，来到了卡车的面前。 卡车的自动灭火装置，很快就压制住了四处乱窜的火苗。 同为黑客的琦薇和露西，一起把数据线接入到卡车车厢的维护端口，开始破解卡车的防火墙。 皮拉撬开一处隐蔽的配电箱，用他那变成各种工具的十根手指，不停捣鼓着跟车厢连接的线路板。 “他们好厉害啊！” 眼看只有不到十个人的佣兵小队，轻松解决了数倍于他们的武装人员，刚刚从学生变成佣兵的大卫，不由得暗暗感叹。 “曼恩！！” “军用科技还有后备队！！” 站在人群外围的大卫，一眼就看见了在地平线上现身的装甲车队，于是连忙向曼恩汇报。 “该死的军用科技，需要玩那么大吗！？” “他们就不怕收不回本！？” 曼恩跟朵莉欧各自端起一挺重机枪，分别跑到两块巨大岩石的后方，做好了伏击的准备。 丽贝卡和法尔科抽出手枪，守护在黑客与技术人员的身旁。 “这样下去不行！我不能继续当观众了！！” “有什么是我可以做到的吗！？” 菜鸟出道的大卫，也知道从灵活的运动战，变成拼火力的阵地战后，肯定是人少的那一方不利。 他焦急的四处观望，最后把目光锁定在越野车的绞盘上。 嗡——！ 低沉的电流声，霎时间从大卫那替代脊柱的义体上响起。 飞奔中的少年，突然像按下八倍快进按钮一样向前闪现，在公路上滑出了长长的残影带。 在近乎静止的时间中，大卫从停在路边的越野车上，扯出了绞盘的钢索。 他横跨公路，把钢索的前端，在公路另一边的护栏与电灯柱上绕了好几圈，然后转身退回到曼恩他们身边。 在曼恩与其他人的视角中，一根结实的钢索，在一团无法看清的黑影牵动下，一瞬间横在了马路的中间。 轰轰——！ 没有反应过来的装甲车队，狠狠撞在了紧绷的钢索上。 齐头并进的三辆装甲车，一下子车头朝下垂直立起，成为了后方车辆的障碍。 没等三辆装甲车前翻落地，后面的车辆就一股脑的撞在了它们的底盘上。 层层交叠在一起的近十辆装甲车，仿佛是被翻过来的乌龟一样，在路面上动弹不得。 “做得好，大卫！！” “大家不会再把你当成菜鸟了！！” 曼恩用力揉了揉大卫的头发，然后端起机枪，走向叠成小山的装甲车。 砰砰砰——！ 疯狂射击的重机枪，轻易击穿了装甲车的防弹玻璃，在一个个满员的车厢内，激起了一片片触目惊心的艳红。 “这场大戏，已经做得足够逼真了吧！” “这样一来，荒坂那边，就不会对我们产生怀疑了！” 曼恩抬头看向，在长长的公路上，倾洒了好几百米的火光与鲜血，接着把冒着青烟的机枪，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的卡车就‘嗤’的一声左右分开，现出了一个完好无缺的金属箱子。 第一五二章 收货 入夜之后，不停瞄向桌面上那个复古机械钟的詹金斯，终于收到了来自中间人的消息。 “我们走吧！” “一起去接收我们的胜利果实！” 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詹金斯，轻轻抚平了高级西装上的皱折，大踏步走出办公室。 他的一众手下，自觉跟在那个一脸自信的中年男子身后。 “詹金斯，别以为你这样就赢了！” “从军用科技那边，又或者是从你手上抢走重力装置，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闻讯而来的蓝发少女，挡在了一行人的面前。 “哦？这是你能做到的事情吗？” “不过，我就喜欢看别人无能狂怒的样子！” 詹金斯利用自己的身高优势，满脸讥讽的俯视着，那个脸沉如水的少女。 但对方除了不甘的咬着嘴唇，同时用几乎可以杀人的目光，狠狠的瞪着他以外，根本无法在一大群人面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月见荼蘼，如果你没打算像狗一样咬我一口，或者在我面前跪下求饶，那就请你让开吧！” “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眼看一声不吭的蓝发少女，再没有什么动作，詹金斯招呼身后的手下，绕过了前方的少女，一起走向中庭处的电梯。 “那个女人说得对，重力装置没有安全运送到实验室之前，我们还不算是完成任务！” “为了预防对方狗急跳墙，我们全员出动吧！” “工作什么的先别管了！反正今天之后，荒坂的反情报部，就是我詹金斯的一言堂！” 一路前行的詹金斯，在通讯频道里，向其他人下令。 没过多久，属于他派系的大量员工，陆续从座位上站起来，跟在了越来越庞大的队伍后面。 “老大，为什么要特意提醒那个男人？” “他带着那么多人，说不定真可以拿走重力装置！” 等到整个部门，走空了大半人员后，v走到目送着詹金斯一行人离开的荼蘼身边，向自己的上司发问。 “‘火人’通过另一个中间人，把我们要抢走重力装置的事情，告诉了军用科技。” “军用科技将计就计，让佣兵小队劫走了重力装置，然后打算在交货地点，埋伏前来接收货物的荒坂人员。” “这一次，军用科技可是准备了好几支百人队伍，来好好警告一下，打它们主意的荒坂公司。” “我何不趁这个机会，快速清理一下部门里面的詹金斯派呢？” 面无表情的蓝发少女，早就收起了脸上的不甘与怨恨。 她把从露西那边偷听回来的情报，告诉了自己的心腹。 “……老大，说好的反省呢？” v的脸色不断变换，数次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挤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活着才能善良……不是吗？” “你不会以为，詹金斯当上反情报部部长后，会轻易放过我们吧？” “这次部长之位的竞争，不是一场和和气气的友谊赛，而是一次你死我活的残忍厮杀！” “胜者将会拿走一切，然后败者一无所有！” 荼蘼把没有温度的视线，上移到v的脸庞，使后者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别担心，v。” “虽说在竞争残酷的荒坂公司里，根本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但为了照顾好一路支持我的大家，我会继续当一个合格的好上司！” 荼蘼帮v拨正了有点歪斜的领带，然后理顺了外翻的衣领，让绷紧了全身肌肉的高挑女子，渐渐放松下来。 “好了，我们是时候去偷走，那个真正的重力装置了。” “不要浪费詹金斯，为我们争取回来的时间。” 荼蘼把夜之城的局部地图，发送到v的电子视觉上。 一个不停闪烁的红点，落在了军用科技的某处隐蔽设施里。 她早就从‘火人’交出来的情报中，得知重力装置时刻受到，军用科技某个高层人员的严密监管。 荼蘼利用手上的力量，悄悄把跟‘火人’同款的微型跟踪器，安装在那个高层人员的义体里。 所以她知道，军用科技今天晚上的布置，以及佣兵小队抢走的货物，只是一个虚有其表的假货。 真正的重力装置，已经被暗中转移到一个偏僻的研究所里面。 第一五三章 亚当·重锤 “曼恩！为什么军用科技在攻击我们啊！？” “我们不是说好，帮他们埋伏荒坂的人，然后拿钱走人吗！？” 被军用科技的钢铁城墙围起来的，不光有荒坂的人员与车辆，就连曼恩他们的越野车，也处于包围圈内。 从各个制高点落下的子弹雨，‘叮叮当当’的在越野车的护甲上，激起了大片大片的火花。 明显是瞄准了佣兵小队的火箭弹，先后在不停闪躲的越野车后方爆炸。 “对于那些该死的大公司来说，出尔反尔不是很正常吗！” “更何况，我们刚刚灭掉了军用科技的一整支车队！” “他们在杀人灭口的同时，还能让我们为这次的失误背锅！” 跟小队成员一起，挤在车厢里的曼恩，回答了丽贝卡的问题。 “可恶——！！” “公司狗之中，果然没有一个是好人！！” 在丽贝卡的怒骂声中，越野车的防弹轮胎，终于在火箭弹的连续轰炸中脱离车轴。 法尔科用高超的驾驶技术，硬是稳住了即将失控的汽车，随后一头撞进了其中一个小型仓库里。 “快下车！！” 首先钻出车厢的曼恩，用巨大的金属手臂全力挥拳，在仓库与仓库之间的水泥墙壁上，轰出了一个一人高的大洞。 轰隆——！ 其余成员互相搀扶，快速离开了无法行驶的越野车。 他们刚刚从墙壁上的大洞，连续穿过两个仓库，在卷闸门外现出半截车身的越野车，连同它头顶的仓库，被同时落下的好几枚火箭弹，炸得碎片横飞。 “交通工具没有了，而且还被夹在军用科技和荒坂中间……” “曼恩，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朵莉欧侧耳倾听着，从左右两边同时响起的枪声，然后询问自己的恋人。 “我们只能祈祷荒坂那边，能在包围网中撕开一个缺口，好让我们跟着突围！” 曼恩扫了一眼众人所在的仓库。 堆叠至天花板的金属零件，挡住了穿过单薄卷闸门的流弹。 不过，被他寄予厚望的荒坂那边，开火频率却是越来越低。 “即使能一起冲出去，荒坂也会转头向我们开枪啊……！” “毕竟，我们就是坑了荒坂的人！” 朵莉欧的话语，令本来就低气压的仓库里，只剩下一片沉寂。 呼呼——！ 就在这时候，飞行汽车特有的尖锐引擎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身影，从悬停在半空的飞行器中，跃向了下方的居民楼。 亮蓝色的光芒，夹杂着一大片粗壮的电弧，在高大身影的右臂上亮起。 轰隆——！ 黑影落地的那一瞬间，那个倒映着金属光泽的庞大身影，把彷如太阳一样耀眼的右拳，重重砸在了居民楼的楼顶。 骤然爆发的脉冲波动，把十几层高的水泥楼房，从上至下一举击穿。 居民楼里面的所有隔间，同时被刺目的蓝光所照亮。 “啊啊——！！” “救命——！！” 在连成一片的惨叫声中，猛烈的冲击波，从贯穿了整座楼房的大洞中，迅速往四周扩散。 埋伏在大楼里的军用科技战斗员，连同原本的居民，还有大量的家具，一起被无形的巨力推出窗户与阳台。 他们犹如下饺子一般，纷纷掉落到四周的水泥路面上。 “那是亚当·重锤！！” 彷如机器人一样，全身上下看不见半丝血肉的高大身影，走出位于楼房中层的阳台之时，居民楼下方的三方人员，一同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别……别怕他！！” “我们可是有好几百人啊！！” 位于军用科技队伍后方的阴沉男子，高声鼓励着自己的手下。 只不过，他那不受控制的颤音，撕破了他极力维持的坚毅面具。 咻咻——！ 拖着长长尾焰的十几枚火箭弹，在半空中组成一张大网，撒向了亚当·重锤所在的楼层。 站在阳台上的亚当，从地上左右各抓起一把，普通人双手都难以托稳的重机枪，把枪口对准了呼啸而来的火箭弹。 砰砰砰——！ 在义眼的精确锁定下，他平稳的移动着，足以完全抵消机枪后坐力的金属手臂，用猛烈喷吐着火焰的重机枪，一下子击落了半空中的所有火箭弹。 咻咻咻——！ 亚当随手丢掉了手上的枪械，把庞大的身躯微微前倾。 一大片微型导弹，从他身后的发射器上喷涌而出，随后在夜幕下分成数股。 流星雨一样坠下的大量导弹，没有直接攻击居民楼上面的战斗员。 导弹前端的灵敏雷达，引领着一颗颗小光球，准确击中了楼房底层的承重结构。 轰隆隆隆——！ 在响个不停的爆炸声中，耸立在小型仓库旁边的好几栋居民楼，彷如被推到的多米诺骨牌一样，迅速分解崩塌，最后变成了地面上的一堆堆水泥碎块。 “那是什么怪物！？” 双眸跟大地一同颤抖的大卫，死死盯住居民楼上的钢铁身躯，顶着完全没有空隙的子弹风暴，跃向了下方的仓储区。 轰——！ 身上泛起大片火星的金属身影，直接利用自身的重量，砸碎了一架猛烈开火的军用科技机甲。 他伸出手臂，把连接在机甲手臂处的机枪与榴弹炮，轻而易举的扯了下来。 印有军用科技标志的武器，被他指向了身穿军用科技制服的人群。 “那人名叫亚当·重锤，是荒坂旗下的头号打手！” “除了脑袋以外，完全由战斗义体构成的他，是一台名副其实的杀戮机器！” 曼恩用自己的声音，盖过不断响起的枪炮声与惨叫声。 一颗颗豆大的冷汗，从他的额角上接连滑落。 “或许你对他的实力，没有一个清晰的印象。” “但你只要想想，夜之城最出名的那一小部分佣兵，只有在战死后，才会被大家当作‘传奇’来歌颂。” “而亚当·重锤，就是一个比‘传奇’更出名的，被誉为‘传奇制造者’的男人！” 在曼恩的讲解中，初出茅庐的大卫，发现那个自己所崇拜的硬汉，居然现出了崇敬与恐惧并存的神色。 “喂，曼恩！” “这次我们是不是该帮军用科技，去对抗亚当·重锤了？！” “重锤人如其名！他所出现的地方，不会留下任何荒坂以外的活口！！” 朵莉欧一边发问，一边用颤抖的手拔下弹夹，检查枪里的子弹。 “想都别想！！” “我们连成为亚当·重锤的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大家找个地方躲起来，悄悄等待着战争结束吧！” “如果运气好，对方可能会看不上我们这些小佣兵！” 曼恩按住了朵莉欧手上的突击步枪，示意对方不要轻举妄动。 哐当——！ 就在这时候，一架翻倒的机甲，一下子撞碎了早已千仓百孔的仓库卷闸门。 追着机甲过来的亚当，举起了带有脉冲装置的右手，朝机甲的驾驶舱重重砸下。 轰隆——！ 迅猛爆发的电弧与冲击波，把坚固的机甲，直接冲击粉碎成满地的零件。 暴风一般的汹涌气浪，将躲在仓库里面的曼恩小队，有如纸片一样，吹飞到周围的地面上。 “哦？这里还躲着一群小老鼠呢！” 亚当从机甲里，抽出沾满机油与鲜血的拳头，看向了东倒西歪的佣兵队伍。 “没办法了！！” “现在只能跟他拼了！！” 曼恩咬紧牙关，从地面上跳了起来。 他捡起一根手臂粗细的铁链，把铁链的其中一端，用力丢向了不远处的朵莉欧。 “好！！看我的！！” 朵莉欧接住铁链，跟曼恩一起，以一正一反的方向，绕着亚当高速狂奔。 砰砰砰——！ 两人一手扯着铁链，一手举起突击步枪，一边把亚当用铁链捆起来，一边向夹在他们中间的机械身躯，全力倾泻着弹夹里面的弹药。 咔咔——！ 曼恩和朵莉欧手中的枪械，一起打空了子弹。 两人丢掉两把枪，用双手扯紧了牢牢困住亚当的铁链。 吱呀——！ 露西和琦薇入侵控制了两台荒坂汽车，让高速旋转的轮胎，在与地面的摩擦中发出尖叫。 蓄力至极限的车辆，彷如松绑的公牛一样，从左右两个方向，奋力撞向被固定在原地的亚当。 砰砰——！ 法尔科和丽贝卡各自抽出两把手枪，在汽车撞击目标之前，朝被车灯照得闪闪发亮的亚当，一口气打光了弹夹里的子弹。 “大卫，帮我把这份大礼，送给大名鼎鼎的亚当·重锤！！” 皮拉掏出一个威力强大的自制爆炸装置，拍到了大卫的手上。 “……好！！” 眼看炸弹上的计数器，已经开始倒数，大卫毫不犹豫的启动了代替脊柱的义体。 他视觉里的时间流逝，刹那间减慢到几乎是停止的状态。 漫天飞舞的子弹，一下子在少年的眼中，现出了肉眼可见的清晰轨迹。 “什么！？” 大卫抓着炸弹，冲向了即将被两辆汽车夹扁的亚当。 只不过，本应在无限拉长的时间中静止不动的钢铁巨人，突然转头看向了飞奔中的少年。 “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在下水道里挣扎的老鼠，可以给我带来小小的惊喜。” “但你们玩出的花样，比军用科技的家伙更加无趣！” 亚当随意的甩动双臂，轻松崩碎了捆在身上的铁链。 他以超越大卫的速度，驱动着庞大的身躯，径直撞向了移动中的少年。 “你居然也有‘斯安威斯坦’！！” 大卫飞身一扑就地翻滚，堪堪躲开了亚当的冲撞。 “哼！虽然不知道，你这种菜鸟，是怎么得到‘斯安威斯坦’的……” 第一五四章 收拾残局 “这次的工作，还真是轻松得让人觉得无聊啊！” “没想到军用科技，居然把战斗员都派去围堵詹金斯，然后只在研究所里，留下了十几个安保人员，还有一大堆自动防御设施！” “在老大的黑客技术面前，那些自动防御设备，简直就是自动迎宾机器人！！” v站在某处军用科技研究设施的门口，大大的打了一个呵欠，目送着她们的同僚，把装好箱的重力装置运走。 “人们总会盲目的相信，他们所不了解的复杂机械。” “但既然是人类所设计出来的产品，就会有人类可以利用的瑕疵。” 荼蘼冷冷的扫了一眼，在研究所里冒着电火花与浓烟的自动炮塔与无人机。 两人坐上了她们开来的黑色轿车。 v握着方向盘，把汽车开往市中心的荒坂总部。 在身边呼啸而过的一辆辆警车，还有不停从头顶掠过的创伤小组飞行汽车，引起了她的注意。 “发生了什么事？” v按亮了车载通讯装置，然后连入了夜之城警察专用的通讯频段。 “各单位注意！” “请立刻在xx街区与xx街区之间设置路障，阻止普通市民进入！” “荒坂和军用科技，正在那边的小型仓库开战！” “请不要参与，也不要介入，以免被流弹误伤！” 扬声器传出的声音，使v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詹金斯还没有放弃吗……？” 距离詹金斯离开荒坂总部，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 荼蘼没有想到，军用科技的伏击战，依然在交货地点处持续。 “……老大，我们能绕个路吗？” “那片街区上的店铺，是我当小混混和佣兵的时候，经常光顾的地点！” “我不想看见那些熟悉的面孔，被两家公司的战斗所波及！” v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向自己的上司开口。 各大商业巨头之间的战争，处于夜之城各大执法部门的管辖范围之外。 所以她只好亲自下场，去阻止战火的蔓延。 “嗯。” 荼蘼点了点头。 下一秒钟，突然加速的黑色轿车，就带着尖锐的轮胎磨地声，冲向了被警车拦起来的公路。 v没有减速。 轿车车身上的荒坂标志，让警察们自觉移开了路面上的障碍物。 “詹金斯那混蛋，竟然把亚当·重锤叫过来了！！” “难道他就完全不在乎，附近平民的伤亡吗！？” v把黑色轿车，在火光与瓦砾的边缘刹停，随后跳出驾驶座。 只见一手抬着重机枪，一手发射着电磁炮的亚当，在几乎夷为平地的仓储区上，以一人包围一群的姿态，追逐着军用科技的残兵败将。 仓储区的围墙，早已不复存在。 附近的居民楼，也被炸塌了一大半。 但拼命奔跑的军用科技成员，却不敢离开这片仓库区域。 因为一旦踏出界线，可以精准追踪人类的微型导弹，就会准确落在逃跑人员的头上。 “该死的亚当·重锤！！他只是在享受杀戮的乐趣！！” “今晚的闹剧，早就该结束了！！我不能让他，继续在这里为所欲为！！” v从汽车的后座，拿出自己的武士刀。 她正要拔刀前行，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一样，一瞬间僵立在原地。 “v，这次不用你加班。” “所以你就坐在车里，安静的看着吧。” 荼蘼走到高挑女子身前，轻轻一推对方的身体。 无法移动的v，不由自主的坐回到汽车的驾驶座上，然后望着脚踏猫步的少女，径直走向了子弹横飞的战场。 吱呀——！ 挡在仓库区门口的装甲车，整整齐齐的往左右两边移开，现出了一条可供一人通过的过道。 十几辆车同时起步，又再一起刹停的锐响，吸引了战场里所有人的注意。 “那边有个落单的荒坂高层！！” “我们快把她抓来当人质！！” 身穿修身西服与一步裙的单薄身影，令灰头土脸的军用科技成员们，一下子燃起了希望。 眼看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壮汉，从各个方向朝自己扑来，入口处的蓝发少女，依旧是信步闲庭的继续向前走。 砰砰——！ 冲在最前面的小队长，拔出了大腿上的手枪，向远处的少女连续射击。 各大公司的员工，几乎都安装了大量的义体。 所以普通的手枪子弹，很难穿透义体的护甲，只会限制对方的行动。 砰砰——！ 小队长随即发现，他的一个手下，跟他同时拔出手枪，用相同的频率举枪射击。 以精准时机互相撞击的大量子弹，在少女的面前，激起了一朵又一朵的明亮火花，仿佛是在迎接她的到来。 “你在干什么！？” “不……不是我！！我的义体不受控制啊！！” 下属的话语，令小队长后背一凉。 能够在控制别人义体的时候，还精确计算出子弹轨迹的人，绝对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对方是技术高超的黑客！！” “立刻实施反制措施！！” 小队长大手一挥，向队伍里的黑客下令。 但他的话音刚落，用作辅助设备的护目镜，就同时在黑客们的脸上炸裂。 一片片耀眼的电弧，在黑客们的网络接入芯片上，彷如雷电精灵一样肆意舞动。 没过多久，被断路义体所煮沸的血液，连同大量脑子的碎片，一起在他们的五官上喷涌而出。 砰砰砰——！ 黑客们的惨状，使恐惧与愤怒并存的武装人员，一同举起了手中的枪械。 只不过，突然调转枪口的突击步枪，散弹枪，还有冲锋枪，却是朝着他们的同伴疯狂开火。 轰隆——！ 想要朝少女投掷手雷的武装人员，在拔掉保险扣之后，忽然就像是对待珍贵之物一样，把手雷紧紧的抱在怀中。 扑哧——！ 从手臂上弹出螳螂刀的好几个近战人员，刚想把少女包围在中间，却不约而同的把锋利的刀刃，刺进了彼此的胸膛。 “死吧——！！” 一个身穿厚实护甲的战斗员，利用腿部的强化肌腱奔跑起跳，高高跃过密集的人群。 他一边怒吼，一边举起闪耀着电光的大锤，仿佛是从天而降的雷电之神一样，向人群前方的蓝发少女重重砸下。 轰——！ 某个刚刚在手臂上，弹出榴弹发射器的武装人员，惊愕的看着自己的手臂，指向了半空中避无可避的同伴。 下一个瞬间，手持大锤的战斗员，就在猛烈爆发的烈焰中，化作漫天血雨。 而之前用螳螂刀互刺的那些近战人员，此刻居然很贴心的，用他们高大的躯体，在蓝发少女的面前组成人墙，帮对方挡住了迎面泼来的腥臭雨点。 完成绅士般的举动后，他们自觉的拖着被洞穿的身体，走到旁边排成一列，最后瘫软倒下。 “放下武器，离开这里。” 荼蘼越过一地的尸体，走到那个领头的阴沉男子面前。 “噫——！！” 经历过两次残酷洗礼后，这个曾经满脸自信的领导人，如今已经绝望崩溃。 他一声怪叫，一下甩掉了手上的手枪，然后跌跌撞撞的冲出了仓库废墟。 男子身后的军用科技成员，顺从的把各种枪械丢了一地，接着拖起还能喘气的伤兵，快速在少女的视野内消失。 “亚当·重锤，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 荼蘼继续前行，随后跟那个机器人一样的钢铁身影，在废墟上互相对视。 楼顶上仅剩的几盏射灯，正好对准了身形比例相差甚远的两个人，使他们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你是谁？” 亚当没有回应荼蘼的话语，只是沉声反问。 “荒坂反情报部的月见荼蘼。” 蓝发少女用平静如水的声音，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哦？原来你就是跟詹金斯，争夺部长之位的那个人！” “詹金斯用一百万欧元，还有一大批最新装备，把我请来这里。” “那你就用相同的代价，把我从这里送走吧！” 被打扰了玩乐兴致的亚当，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意思。 于是，他开出了自己的价码。 咔嚓咔嚓——！ 荼蘼眉毛一挑。 留在现场的荒坂人员，不受控制的同时朝亚当举起武器。 一座座自动炮塔，从被抛弃在仓库入口的大量装甲车上骤然升起。 快速旋转的炮管，一起指向了少女面前的金属巨人。 “你以为这些手段，就能吓到我吗？” 亚当挺直了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的合金身躯。 持续了一整晚的枪林弹雨，几乎没有在他那坚固的躯壳上，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 但下一秒钟，一团团耀眼的电火花，就像火山上喷发的岩浆一样，从机械躯体的各个连接处，猛烈的爆发而出。 亚当随即发现，自己那支撑着沉重身躯的双腿，突然失去了承托力。 今天晚上，那个从未被敌人阻拦过前进步伐的钢铁巨人，如今‘轰隆’一声双膝着地，一下子跪倒在瘦弱的少女面前。 亚当竭力提起，自己那几乎失去动力的左臂，想要用手臂上电磁炮，射击身前的蓝发少女。 然而，霎时间进入极限充能状态的电磁炮和脉冲装置，同时在他的左右手臂上，亮起了刺眼的红蓝两色光芒。 随后，重新恢复动力的两条手臂，一同四十五度抬起，指向了他由血肉所组成的头部。 咻咻——！ 一大片微型导弹，从亚当身上自动展开的发射器里连续升空。 当啷当啷——！ 数不清的导弹，一瞬间升到了百米高空，然后同时灭掉了推进的尾焰。 片刻之后，一颗颗流线型的小小金属球，彷如天空上洒落的冰雹一样，接连砸在了亚当的金属身躯上。 “亚当·重锤，我再说一遍。” “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 荼蘼抱着双手，走到那个跪在地上的庞大身影面前，俯身向对方再次下逐客令。 各大公司的武装人员身上，都像v那样，装满了各式各样的战斗义体。 唯一的区别就是，位阶更高的员工，将会有着更高级的义体。 而这些义体，都需要各人体内的脑机交互芯片来控制。 在这个几乎万物联网的世界里，大家只能通过不同级别的防火墙，来阻挡各种来自无线网络的恶意入侵。 不过这些防火墙，对于有着超规格量子电脑的荼蘼来说，没比脆弱的纸窗户强多少。 早在她踏出汽车的时候，就已经通过强大的计算能力，轻易破解了这片区域里面的所有电子设备。 因此，本想用战斗义体加强实力的武装人员，后来全部都变成了她的提线木偶。 就连有着军事要塞级别防火墙的亚当·重锤，也无法成为例外。 “……月见荼蘼，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亚当抬头看了一眼蓝发少女，又再低头望着满地的微型导弹。 他一点的不怀疑，对方可以用这些被锁定战斗部的导弹，还有自己双臂上的脉冲装置与电磁炮，轻易把他变成一地的机械零件。 “你不用记住我。” “我不像软弱的詹金斯一样，会有用到你的时刻。” 荼蘼控制詹金斯的飞行汽车，在亚当的身边降落。 “……哼！” “咱们走着瞧！” 亚当发现自己的机械躯体，已经恢复了动力。 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少女，然后头也不回的钻进汽车。 “詹金斯，需要我呼叫公司的车辆，把你们送回总部吗？” 荼蘼再次走到荒坂的一行人面前，向为首的詹金斯发问。 他们用来组成防线的汽车，早就在激战中变成废铁。 “月见荼蘼，别以为帮我们赶走军用科技，我就会感激你！” “即使你不来，亚当·重锤也会把那些人杀光！” “等我取走重力装置后，你依然是我的手下败将！！” 昂贵西服上烧穿了好几个破洞的詹金斯，带领仅余的十来个手下，冲到仓库区域的一角，从废墟中扒出一个一米见方的金属箱子。 这个没有被战火摧毁的坚固箱子，就是他们坚持留在这里的理由。 当当当——！ 十几个人对着箱子一顿猛砸，最后终于撬开了挨过好几发火箭弹的金属箱。 然而，箱子那空无一物的内部，却让他们一起愣在原地。 “詹金斯，在中了军用科技埋伏的时候，你就应该猜到，对方肯定不会把真正的重力装置带进战场。” “不，你早该猜到。但只是不愿相信而已。” 荼蘼的话语，令脸如死灰的詹金斯全身一软，跪倒在金属箱的面前。 “顺便告诉你一声。我的手下，刚刚把真货送到了荒坂的研发基地。” “我帮你们叫了车，但不需要感谢我。” “请尽快付清亚当·重锤的出场费，还有被他损坏的财物的赔偿金，以及他所造成的伤亡的抚恤金。” “我不希望，在我坐上部长的位置后，还有人把账单放在我的桌面上！” 荼蘼瞄了一眼电子视觉上的最新消息，然后向詹金斯补充说到。 但她的提醒，只是让酸软无力的詹金斯，整个人倒在了棺材一样的金属箱子里。 “好了，‘火人’。” “现在是时候兑现，你我之间的承诺了。” 处理好一切事情后，荼蘼继续迈开步子，走向了刚刚从垃圾箱里爬出来的佣兵小队。 第一五五章 离别 “不要……！” “不要过来——！！” 荼蘼的话语，令名为露西的白发女子全身一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她双手抱着脑袋，将无法聚焦的视线，落在了蓝发少女的鞋子上。 “你就是用炸弹控制露西的女人吗！？” “别以为我们会放过你！！” 露西的哀嚎，一下子唤醒了大卫心头的热血。 他举起手枪，把枪口对准了面前的蓝发少女。 “控制？”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闲的人吗？” 荼蘼面不改色的反问。 “没错！！” “你在露西的脑袋里装炸弹，不就是为了让她继续以黑客的身份，为荒坂卖命吗！？” 大卫一边怒吼，一边收紧了扳机上的食指。 “哦？” “你在说那件事吗？” 荼蘼把从荒坂服务器里挖到的个人资料，投影到佣兵小队成员的电子视觉里。 “露琪娜·栉名田，又名露西。” “孤儿出身。后来被荒坂的黑客部门收养，培育成专门挖掘有价值数据的职业黑客。” “在目睹同伴，接连被失控Ai攻击，导致脑袋烧掉后，她用我们所教的黑客技术，杀掉了自己的培育者，逃出了荒坂的设施。” “自此，再无音讯。” 荼蘼那没有起伏的声音，随着资料的滚动而响起。 “童年的经历，让作为荒坂逃兵的露西，对‘荒坂’这两个字，带有天然的恐惧。” “她时刻担心着，四处流窜的自己，会被再次抓回荒坂。” “然而，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这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外号为‘火人’的露西，在夜之城里，的确算是叫得上名号的黑客。” “但也只是在夜之城而已！” 荼蘼再次把夜之城的地图，投影在众人的面前，然后骤然缩小比例。 对于眼前这些佣兵们来说，几乎是所有活动空间的城市，一下子变成了世界地图上的一个小点。 “像露西这种级别的黑客，荒坂要多少有多少，甚至可以作为随意消耗的耗材来使用。” “我们根本不需要浪费时间，特意把她抓回去。” “想要引起荒坂的注意，起码是可以轻易黑掉亚当·重锤的黑客！” 荼蘼消去了所有资料与地图，然后说出结论。 “那种事情，谁能做到啊……！” “亚当·重锤，可是一个真正的怪物！！” 大卫握枪的右手，开始不停发抖。 目睹亚当就像玩闹一样，随手杀掉了他的三个同伴后，‘亚当·重锤’这个名字，就像‘荒坂’对露西的意义一样，在他的脑海里，刻下了深深了恐惧。 下一秒钟，少年忽然惊觉，眼前的蓝发少女，就是可以把亚当·重锤，玩弄于股掌中的另一个怪物。 啪嗒——！ 注意到这个可怕的事实后，大卫一下子没握住手枪，让手里的枪械掉落到地面上。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身后的同伴，一直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默默聆听着蓝发少女的话语，升不起任何逃跑的念头。 “露西没有跟你们一起活动的时候，从军用科技的服务器里，挖到了一份有趣的情报。” “而这份情报，刚好就是荒坂想要的东西。” “为了尽早取得情报，我带着下属亲自出马，抓到了躲起来的她。” “露西似乎是很担心，我们在获取情报之余，还会把她抓回荒坂效命。” “于是，她用手里的筹码，跟我达成了一项交易，以换取自己的自由。” “但现在看来，在单方面获得了好处后，她不但不打算完成交易内容，还想要把我杀人灭口！” 荼蘼没有理会大卫的动静，继续说出了她和露西之间的关系。 “虽然我是不太赞成，这种有点吓人的手段啦！” “不过我们老大，可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根本没时间去搭理这个小黑客！” “其实一个没有爆炸的炸弹，换来在夜之城里随意活动的自由，不是很划算的事情吗？” “除非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兑现自己的承诺！” 当军用科技和荒坂的人，都离开了仓库区域后，v的行动就不再受到限制。 她走到荼蘼身后，把武士刀搭在肩膀上。 “露西，你快告诉我们，这两个人说的事情都是假的……！” “要不我老哥，还有曼恩和朵莉欧的死，不就变得毫无意义吗……！” 丽贝卡跪在露西面前，伸出颤抖的双手，不停摇晃着对方的肩膀。 “……” 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露西，下意识的捂住被注入液态炸弹的后颈，却没有回应对方的话语。 “露西，你快否定她们啊——！！” 见状，丽贝卡声泪俱下的，朝面前的白发女子高声嚎叫。 她那不断掉落的泪水，很快就打湿了两人之间的地面。 “你这个该死的软弱家伙——！！” “如果你好好的完成，跟那个女人的交易，而不是在我们面前卖惨，那他们就不会死了啊！！” 露西的默认，让丽贝卡满腔的悲伤，一瞬间转化成熊熊燃烧的怒火。 她挥出拳头，一拳把白发女子打倒在地上，然后捡起了大卫掉落的手枪。 “我还需要她来完成交易。” 清冷的声音，在丽贝卡的头上响起。 一圈细碎的电弧，在她的手腕一闪而过。 没握稳的手枪，再次掉到了地上。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丽贝卡不停怒吼，双手用力捶地。 发泄了好一会后，这个娇小的少女，捡起一个空掉的武器箱，然后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把属于皮拉的碎片，默默的收集到空箱子里。 做完这一切后，她拿起不成比例的大箱子，一步一步的走进了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 “既然你的目标只是露西，那我可以走了吧？” 眼看丽贝卡安全离开，琦薇暗中松了一口气，然后向蓝发少女发问。 “嗯。” “我不是亚当·重锤，没有滥杀无辜的嗜好。” 荼蘼轻轻的点了点头。 “大卫，保重！” 法尔科拍了拍大卫的肩膀，向对方道别。 作为司机的他，失去了自己的座驾，已经无法履行自己的职责。 由曼恩和朵莉欧牵头的佣兵小队，也失去了最重要的战斗力与领头人。 所以法尔科知道，今天就是大家分别的时刻。 两人往相反方向迈步离开。他和琦薇自始至终，都没再看地上的露西一眼。 “等等……！” 大卫伸手挽留，那三个快速远去的背影，却没能让他们再次回头。 加入曼恩小队还不到一周的他，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温暖的大家庭。 但此刻各奔东西的同伴，却让一脸茫然的少年，一下子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那我怎么办……？” 失落过后，大卫迈出了迷惘的脚步。 他下意识的追随着，跟自己年纪最相近的丽贝卡离去。 “老大，你知道吗？” “佣兵不怕没钱，也不怕跟敌人拼命，却最害怕失去希望。” “而他们的希望，就是那个被称为‘家’的地方。” 支离破碎的佣兵小队，让v想起了以往的经历。 曾几何时，刚刚从废土上来到夜之城，然后举目无亲的她，也像离去的少年少女那样，充满了迷惘与无助。 “对不起老大，我辜负了你的栽培……” “但这一身西服，果然不是我想要的东西！” v脱下了身上的荒坂制服，随手抛到了废墟上。 “v，不等到庆功宴结束后再离开吗？” 荼蘼很了解v的性格。 尽管她们的手上都沾满鲜血，但v却是荒坂公司里屈指可数的，还对‘英雄’抱有幻想的天真之人。 对于v的离开，她并不感到意外，也没打算挽留。 “我原本以为，成为公司的员工后，就可以告别街头上那无止境的杀戮……” “现实却告诉我，这光鲜得体的生活背后，隐藏着更残忍与黑暗的争斗！” “虽然老大一直很为我们着想，但我已经不想再喝，那些混杂着血腥味的美酒了！” v移开视线，不敢面对荼蘼的目光。 她的一番话，否定了自己两年以来的努力，也质疑着自己上司的做法。 只不过，被毁了一大半的街区，还有随处可见的武装人员与普通市民尸体，还是令她咬牙下定了决心。 吱呀——！ 尖锐的刹车声，突然在两人的耳边响起。 一辆没有人驾驶的suv，自动刹停在她们的身前。 “一时间找不到什么饯别的好礼物，所以只能随便选了一辆汽车。” “无论你以后选择哪种生活，都少不了自己的交通工具吧！” 荼蘼走到汽车面前，拉开了驾驶室的车门。 车窗上的介绍资料，还有巨大的六位数价钱牌，都说明这辆汽车，是某个展厅里面的全新商品。 “别担心，虽然这是用黑客技术偷来的，但之后我会好好付钱！” 荼蘼踮起脚尖，撕掉了车上的价钱牌和介绍资料。 对于蓝发少女来说，这辆高大威猛的suv，就连攀上去都有点困难。 但它正好适合，有着一双大长腿的高挑女子。 “老大，我……” v用力抱住面前的蓝发少女。 她用哽咽的声音开了个头，却无法继续说下去。 “我会帮你处理好公司里的手尾，让荒坂以后不会来找你的麻烦。” “然后，我们之间，就互不相欠了。” 荼蘼向自己曾经的下属，报以一个紧紧的拥抱。 战斗平息下来后，四周的警笛声，渐渐变得越来越响亮。 她轻轻拍了拍v的后背，示意对方是时候出发。 “我们也离开这里吧。” 随后，荼蘼拉起一直愣愣坐在地上的白发女子，走向路边的一辆汽车。 “喂，你说那些匆匆忙忙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忙碌呢？” “拼命努力过后，他们就会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自己所追求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生命，都是毫无意义的……” 两人来到一座没有人经过的大桥上。 露西跨出栏杆，坐在桥梁的边缘，然后叼起一根细长的香烟。 她远远望着桥梁下方，那奔流不息的车辆与行人，吐出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烟圈。 “……” 荼蘼没有回应露西的感慨，只是默默的看着对方的背影。 “丽贝卡说得没错，我只是一个软弱的胆小鬼而已……” “我无法带你找到那些军用物资。” “所以……动手吧！” 露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使嘴唇上的香烟快速燃尽。 满足的吐出了一大口烟雾后，她向蓝发少女，说出了对方想要的答案。 “嗯，我明白了。” 荼蘼举起手，对准了露西的脑袋。 一阵短促的爆炸声，在大桥上响起。 第一五六章 汉森上校 “……怎么？忽然善心大发？” “难道在自己的手下走掉后，你就只能来找我聊天吗？” 炸弹爆炸的光芒，快速在露西的视野里消逝。 她再次点燃了一根香烟，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 “嗯。” 她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老实承认。 “那你还挺失败的。” “还是公司狗都一个德行？” 露西叼着香烟，转头看向双臂交叠，整个人趴在栏杆上的蓝发少女。 “不知道……” “或许我是比较失败的那一个。” 荼蘼把被夜风吹乱的秀发撩到耳朵后。 她直直的看着远方，那座作为夜之城地标的荒坂塔。 “在这五年时间里，我有过两个合作对象。” “我以为，自己已经尽力为合作伙伴，去争取双赢的结果。” “但现实却是，我们只是在彼此的人生轨迹上，有过短暂的相交，根本谈不上‘合作’二字。” “因为我从未给予过对方，她们真正想要的东西。” “所以我的第一个合作对象，毫不犹豫的背叛了我。” “而刚刚离开的v，则是明显的厌恶着，我所做过的事情。” v的辞职，让蓝发少女百感交集。 亲手了结斯奎拉生命的那一幕，再次在她的演算回路里被唤醒。 “……活该！” 露西吐出一大口烟雾，发表了自己的感想。 “嗯，的确是。” “如果我尽早踏出改变自己的那一步，而不是理性的计算着手头上的得失，或许就不会失去一个重要的，可以无话不谈的伙伴……” 从长远来看，荼蘼必须不断改造现在的身躯，加强自己的实力，来应对以后那些，有着科学无法解释的力量的平行世界。 所以来到夜之城后，她一直把搜集强化材料，作为自己的首要目标。 直到v转身离开的时候，少女才忽然惊觉，她已经混淆了这段百年之旅的目的与手段。 “露西，你的梦想是什么？” “究竟有什么东西支持着你，不断克服自己的恐惧，在几乎由荒坂控制的夜之城里，摸爬滚打努力挣扎？” 荼蘼忽然问出了令对方意外的问题。 “哼！谁会告诉你啊！” 露西冷哼一声，把抽完的香烟随手弹掉。 “我跟你一样，是某个研究所培育出来的工具。” “他们为了让我获得某种能力，而使我失去了感性思考的机能。” “我原本觉得，作为工具的自己，以理性的方式达成目标，并不是一件坏事。” “只不过，当遇到我所在乎的人之后，我才知道不能跟对方共情的自己，根本无法跟上对方的脚步。” “所以，我想从你的执着中，为迷惘的自己，找到一点点启示。” 离开原本的世界，已经有五年的时间。 荼蘼发现自己，依然在原地踏步。 她甚至还没有总结出，自己究竟想要找到什么形式的答案。 “切……别在我面前卖惨啊。我才是被你坑惨的那一个！” “你让我把那个叫做詹金斯的，跟你误认为同一人。然后再利用我对荒坂的恐惧，来暗算那个男人！” “虽说如今的状况，是无法完成交易的我，咎由自取的结果……但如果不是你，在我脑袋里装了个炸弹，我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吗！？” 露西咂了咂嘴，又再点燃了一根香烟。 尽管她的态度有所软化，但一脸愤慨的白发女子，明显没有跟面前的始作俑者，玩什么心理咨询游戏的打算。 第一五七章 清道夫 “发生了什么事？” 荼蘼叫住一个看起来比较镇定的民众，向对方发问。 “清道夫那些家伙，抢占了我们的诊所，抓住了我们的医生！” “他们明显想把这个地方，作为他们的新据点！” “毕竟诊所里，有着大量方便他们开展‘业务’的工具！” 被叫住的人简单说出了前因后果，然后继续逃向街道的另一边。 “诊所……？” 荼蘼看向那座现代风格的教堂。 陆续被赶出来的人群里，有包着绷带的，举着吊瓶的，甚至还有推着移动病床的普通民众。 “这座教堂，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 她看着敞开的大门后，那一批批摆放在教堂里面的机械义体，还有各种医疗器械，然后作出决定。 “露西，我们去帮那些病人，赶走抢占他们诊所的清道夫。” “你在清道夫里面，应该没什么朋友和亲戚吧？” 荼蘼转头询问，坐副驾驶上的白发女子。 “谁会认识那群肮脏又贪婪的疯子啊！” “如果问夜之城里谁最该死，那除了某个叫做月见荼蘼的女人外，就是这群被称作‘清道夫’的人渣了！” 露西一脸嫌弃的看着，在教堂里用枪械驱赶病人的帮派成员。 所谓的‘清道夫’，就是一个四处袭击没有防备的民众，然后取下他们的义体与器官，在黑市里贩卖的凶残团体。 对于他们来说，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类，只是一大堆可以分开贩卖的商品的容器。 “嗯，既然你很讨厌他们，那就交给你动手吧。” 荼蘼自动过滤了对方话语里的某个名字，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自己动手，不是在一秒钟之内，就可以烧掉所有清道夫的大脑吗？” 露西用力一拉座位旁边的把手，让自己躺倒在柔软的座椅上，一点动手的意思都没有。 “我现在这个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佣兵，不会黑客技术。” “还有你以为夜之城里，有很多我这个层次的黑客吗？” “我一旦出手，不就等于告诉库尔特·汉森，荒坂的反情报部，要跑来‘狗镇’跟他抢地盘？” “虽然我的确是要跟他抢地盘，但也只能慢慢蚕食，而不是一下子打草惊蛇！” 荼蘼向露西解释。 “是是！你们这些身居高位的人，总有大条道理！” “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可以轻易杀死我，但无法让我为你卖命！” 露西摸出香烟盒，事不关己的把香烟叼在嘴里。 “驱逐掉那些清道夫后，我们之间的交易，就算是完成了。” 荼蘼抛出了诱人的价码。 “……成交！” 露西吐掉香烟坐直身子，伸手拉开了身旁的车门。 “露西，你利用大门上的摄像头，入侵这座教堂的内部网络。” “搜寻出所有敌人的位置后，你在他们的义体里植入病毒，接着等我们走进教堂的时候一起激发。” “对方的黑客，以及没有接入网络的人，就由我来解决。” 荼蘼伪装而成的墨西哥女子，从驾驶座上踏出轿车，向前方的白发女子说明接下来的战斗安排。 一言不发的露西，却是径直走向教堂大门后方，那个正在摆弄监控系统的清道夫成员。 她从背后接近对方，同时从手腕上抽出了单分子线。 全神贯注敲打着电脑的男子，没料到病人或者路人中，有敢于反抗清道夫的人物。 下一秒钟，一颗满脸惊愕的脑袋，就被缠绕在脖子上的锋利细线，跟自己的身体无声分离，然后‘骨碌碌’的滚倒了教堂正中间。 “这女人找死！！” “让我们把她变成今晚的第一批商品！！” 把守在教堂四周的清道夫成员，还有在二楼架着狙击枪与轻机枪的火力手，一起把手中的枪械，对准了大踏步闯进教堂的白发女子。 “这家伙在干什么……” 荼蘼用力推倒两个燃料罐，一脚踩掉了罐子顶端的金属盖，然后用力一蹬，把两个燃料罐踢向了教堂深处。 “大家别开枪！！” 透明的液态燃料，‘咕咚咕咚’的从亮红色的燃料罐里倾倒而出，一下子铺满了众人脚下的地面。 第一五九章 狗镇 半年后。 通往夜之城南部的街道上，一辆辆发出低沉怒吼的警车，用它们头上那尖锐鸣叫的警笛，把一路上的繁忙车流从中间分开。 一辆车身上镶满钢板的轿车，在多辆警车的前方高速逃窜。 动力澎湃的引擎，使沉甸甸的轿车，始终跟身后的警车，保持着一段距离。 “露西，如果你再像之前那样，撞进一个加油站，还让三个路口发生连环车祸，那整个夜之城的警察，都会追在我们的后方。” 坐在副驾驶上的墨西哥女子，一边摆弄着手上的平板电脑，一边警告身边的人。 “我的驾照，是修改运输署的系统弄来的！” “没有撞上人，已经很不错了！” 一个肤色较深的古巴女子，不停扭动着手上的方向盘，让蛇形行走的轿车，堪堪躲开了公路上发出尖叫的行人和司机。 汽车的车灯，以及公路两旁霓虹灯的倒映，在她那晶莹的电子眼上高速流淌。 在连续摆动中几近失控的轿车，还有身后越来越响亮的警笛声，都难以掩盖女子嘴角上的兴奋笑意。 “那还不如让我来开车……” “小心！前方二百米处，有警方设下的路障！” 墨西哥女子刚想抱怨，但前方公路摄像头的反馈，让她马上改口。 “啊啊——！真麻烦！” “好想直接撞过去！” 古巴女子用力一打方向盘，让汽车冲向了旁边的小路。 沉重却灵活的轿车，一下子越过十几级向下延伸的楼梯，然后继续往下俯冲。 坐在她身边的墨西哥女子，不得不握紧了车内的扶手，以免自己的脑袋，在激烈的颠簸之中，撞到汽车的车顶。 在下层街道平稳着地的汽车，于小路上数次急转弯，最后并入另一条宽阔的公路。 “总算是摆脱了他们……” 墨西哥女子转头一看。 只见一大堆挤在楼梯口的警车，用彼此的车头，堵住了对方的前进道路。 “哼哼！我厉害吧！” “还来……！？” 眉飞色舞的古巴女子，刚想向同伴邀功，轿车的钢板上，就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子弹撞击声。 在车流中穿行的两辆摩托车，一下子并到了轿车的前方。 坐在摩托车后座的人影，从左右两边举起冲锋枪，向后方的轿车不停扫射。 “谁让你闲着没事，去抢虎爪帮的汽车！” “你真以为这些帮派成员，比荒坂好惹吗？” 墨西哥女子冷冷的反问。 “嘿嘿！不努力赚钱，那什么时候才能存够二十五万欧元！” 古巴女子舔了舔嘴唇，然后把轿车的油门一踩到底。 骤然加速的汽车，顷刻间拉近了跟摩托车之间的距离。 眼看身后的轿车，即将撞上摩托车的后轮，两辆车的驾驶员连忙加速，让轻盈的摩托车躲过了轿车的撞击。 “直接黑掉他们的车辆就好，没必要硬碰硬！” 墨西哥女子轻轻一甩脑袋，闪开了穿过挡风玻璃的子弹。 “哦？你不是说过，要做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吗？” “我这个贫穷的小小佣兵，可不会什么黑客技术！” 古巴女子用力一捶轿车的中控台。 两挺装载着长长弹链的机枪，从轿车的左右两侧同时弹出。 砰砰砰——！ 猛烈扫射的机枪，一瞬间就将前方的两辆摩托车，撕裂成满地的机械零件。 坐在车上的帮派成员，不受控制的翻滚到公路两侧。 然而，响亮的枪声，马上就让沉寂没多久的警笛声，再次从远方响起。 “前方的公路，还有狗镇附近的多个出口，都已经被警察堵死。” “我们稍微绕点路吧！” 墨西哥女子在平板电脑上，标注出多个红点，然后把夜之城的局部地图，投影到古巴女子的眼前。 “为什么要那么麻烦？” “对了，这辆汽车的登记信息，已经植入到‘幽冥犬’的系统了吧？” 古巴女子没有降低车速，反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我不该把变装道具借给你玩的……” 墨西哥女子似乎是猜到了对方打算。 她再次伸手握紧了车内的扶手。 突然右拐的轿车，闯入了高速公路的匝道。 横在路口处的好几辆警车，还有铺设在路面上的钉刺，马上展现在两人的眼前。 “这里可是夜之城啊！！” “让我们以这座城市的独特方式，来开始一场狂欢吧！！” 古巴女子在中控台上一阵连按。 两个小型导弹发射架，‘咔嚓’一声从轿车的尾部弹出。 轰隆隆——！ 漫天飞舞的光影，一瞬间覆盖了轿车前方的路障。 不留一丝缝隙的密集轰炸，使匝道尽头的一切障碍物，都变成了一大片熊熊燃烧的钢铁残骸。 轰——！ 披着重甲的轿车，撞开了面前的废铁，冲向了不远处的边检关口。 潮水一样密集的警灯，从四方八面围向了逃跑中的汽车。 “再见了，打工人！” 进入关口的轿车，开始被头上的扫描器仔细检测。 古巴女子探出身子，朝关口外的十几辆警车，欢快的挥手告别。 一个个手持武器的警察，从各辆警车里蜂拥而出，但马上被一台台荷枪实弹的机甲所截停。 “回去吧！狗镇的居民不归你们管！！” 嘹亮的声音，从机甲的扬声器上响起。 “那辆汽车，刚刚在大街上开枪扫射，还炸碎了我们好几辆警车！！” “你要我们就这样放过她们？！” 为首的警察高声抗议。 “那又怎样？那不是夜之城的日常吗？你们回去写写报告就完事了！” “我建议你们，还是多开超速罚单，早点达成这个月的kpi吧！” “要不你们nCpd的股票，又要下跌好几个百分点了！” 警察们面前的机甲，传出了带有浓浓讽刺意味的话语。 “……收队！” 带头的警察，脸色不停变换，最后还是朝身后的同僚们挥了挥手。 聚集在关口的警车，片刻间就作鸟兽散。 “你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原来夜之城的警队，居然是一家上市公司！” “怪不得我们总能从他们手上，接到各种剿灭罪犯的委托！” “这座城市把维持秩序的工作，外包给一家安保公司。然后这家公司，又把各种硬骨头，外包给命最不值钱的佣兵们！” “怪不得夜之城的治安，从来就没有好过！” 古巴女子从后视镜中，看着一下子就走了个精光的警车，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 “对这个被资本蚕食干净的世界，你还有什么幻想？” “好好赚钱买船票吧！” 墨西哥女子白了对方一眼，然后开始联系收购赃车的中间人。 进入狗镇后，两人把汽车停进一处隐蔽的仓库，然后步行至一片热闹的社区。 一座座由集装箱改造而成的低矮公寓楼，在大片空地上林立而起。 公寓楼下方的过道上，见缝插针的搭建着，售卖各种生活用品与食物的小小摊位。 煮食的香气，以及小贩们的吆喝声，为这片人口密集的居住区，带来了浓浓的烟火气息。 “先在这里吃点炒面？” 古巴女子提议。 “我打包回去吧。” “两天没有回来了，小黑猫可能会饿着。” 墨西哥女子摇了摇头。 两人路过一个炒面摊，各自买了一份食物，然后走向其中一栋集装箱公寓。 她们所租住的其中一个隔间，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除了在狗镇难得的独立卫浴外，还有两张单人床，以及简单的家具。 从铁皮上挖出来的玻璃窗户，也为集装箱提供了最低限度的光照来源。 “还给我。” 进入居所关起大门后，墨西哥女子就向古巴女子摊开手掌。 “……小气！” 古巴女子身上的褐色肌肤，一瞬间裂开成无数微粒，接着彷如被磁铁吸引的铁砂一样，迅速汇聚到她的头部。 有着白皙肤色的露西，摘掉了脑袋上的头套，然后把头套依依不舍的扔向了墨西哥女子。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只要戴上面具，就会变成一个乱来的人？” 解除伪装的蓝发少女，麻利的把变装道具收了起来。 军用科技公司，为高层次的特工，开发出一套能够改变外表的变装道具。 尽管不能像荼蘼的伪装机能那样，完全改变自己的身高外貌体型与衣着，但这套变装道具，依然可以利用附带的纳米机械，改变使用者的相貌与肤色。 跟变装道具配套使用的行为模式芯片，更是骗过姿态识别系统的利器。 这种芯片，跟荼蘼伪装成天野丽子的时候，用虚拟人格改变自己的个性与行动，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安装了行为模式芯片后，使用者将会自动调整内分泌系统，使自己跟伪装的对象，达成一致的行为习惯。 “谁不是这样呢！” “我们的身躯，只是灵魂的束缚！” “没有了躯体的限制，才会释放真正的自我！” 露西叼着香烟，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说出了似乎是很有哲理的话语。 荼蘼没有理会，趴在阳台栏杆上抽烟的露西。 她蹲在地上，打开了盛满清淡蒸煮食物的纸盒，然后轻轻敲了两下身边的不锈钢碗。 喵——！ 一只没有一丝杂色的小黑猫，从大门的猫洞上钻了进来。 “干嘛对这个黑乎乎的家伙那么好，我都有点嫉妒它了！” 眼看荼蘼把纸盒里的所有食物，都拨到了小黑猫专用的不锈钢碗里，露西不满的皱起眉头。 “因为它只馋我的食物，不馋我的身子。” 荼蘼头也不抬的回答到。 “什么叫馋你的身子？！” “不是你这个该死的荒坂大魔头，先向我求婚的吗？！” 露西用力掐掉了，只燃烧了一小半的香烟，气呼呼的走到荼蘼身前。 “露西，不要自暴自弃！” “请将你的下半生交托给我，让我帮你实现你的梦想吧！” 露西捏着蓝发少女的下巴，托起对方的小脸。 她学着少女那没有起伏的语调，说出了彷如海誓山盟的话语。 “我在那方面比较迟钝，所以措辞可能有点令人误会……” “但你应该清楚，我不是这个意思。” “还有，不要乱改台词。” 荼蘼面无表情的，拍开了露西的手。 趁着小黑猫低头猛吃的时候，她轻柔的抚摸着对方的脑袋。 “真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露西在荼蘼旁边蹲下，随手拨弄了一下小黑猫的胡须。 喵——！ 被打扰进食的猫咪，不高兴的挥动爪子，用力拍开了白发女子的手。 “这家伙，怎么跟某人一样讨厌！” 露西触电一般收回手，然后不停揉搓着手背上的那几道抓痕。 “吃完饭就早点洗漱睡觉吧。” “狗镇可没有二十四小时的热水和电力供应。” 荼蘼没有理会露西的讽刺。 她投喂完小黑猫后，就拿起换洗的衣服，走进了狭窄的卫浴。 白发女子愣愣的看着消失的背影，收起了脸上故意放大的情绪。 腹中传来的饥饿感，使她下意识的捧起了自己买来的炒面。 露西数次张嘴，却始终没能吃下一口香气四溢的食物。 第一六零章 体育馆 海啸一般覆盖过来的滚滚沙尘，挡住了狗镇上空的初升朝阳。 沙粒敲打玻璃窗户的轻响，使警觉性很高的白发女子，一下子睁开了双眼。 “原来只是沙尘暴嘛……” 露西从床上坐起来，随手拨弄了一下睡乱的头发。 尽管此时的天空，依然是黑沉沉的一片，但被惊醒之后，她已经没有再次躺下的心思。 “这个荒坂大魔头，怎么睡得像躺尸一样？” 露西翻身下床，走到了另一张单人床的旁边。 看着仰面朝天，一动不动安稳入睡的蓝发少女，她的嘴角勾起了狡黠的弧度。 “既然你睡得那么死，那就别怪我咯！” 露西用手指撩起从鬓角垂下的白色短发，然后闭上眼睛，把自己的嘴唇，印向了少女的樱桃小嘴之上。 “嗯？这家伙的嘴，怎么长毛了？” 预想中的温润触感，并没有从自己的嘴唇上传来。 露西睁眼一看，只见一只睡眼惺忪的小黑猫，一边翻着肚皮，一边打着呵欠。 双手举着小黑猫的少女，正用一双没有温度的银色眼眸，冷冷注视着被迫吸猫的白发女子。 “这只黑乎乎的小东西，究竟是什么时候跑进来的！” “这家伙是自带光学迷彩的吗！” 露西抓着小黑猫的后颈，把对方提在半空。 被打扰清梦的猫咪，对准露西的脸蛋用力挥爪。 “我不知道它有没有光学迷彩。” “但我时刻开启着义体里的传感器，所以别想偷袭我。” 荼蘼抢回小黑猫，把它轻轻放在自己的枕头上。 “说不定有哪一天，你会忘记打开传感器呢！” 露西不以为然的，伸手摩挲着被爪子划过的脸蛋。 至于某些情不自禁的行为，她似乎已经是轻车熟路。 “我果然应该再租一个房间的。” 荼蘼有点后悔。 “我们只是穷苦的小佣兵，哪租得起两个房间！” “大魔头，你也不想自己的身份，泄露到汉森那边吧！” 露西毫不忌讳的，在蓝发少女面前，把自己脱了个精光，然后走进浴室。 “我是不是选错合作对象了……” 荼蘼躺回床上，近距离注视着蜷缩成一团的小黑猫。 穿戴整齐后，她们用房间里的合成食品，随便应付了一顿早餐。 “你这么喜欢这家伙，为什么不把它收养起来？” “给它起个名字，它就是你的猫了！” 露西看着蓝发少女，把合成食品掰成碎块，然后放进小黑猫专用的不锈钢碗里。 “我们只是短暂停留在狗镇。” “既然无法守护对方，那就不要轻易许下承诺。” 荼蘼拿起水杯，盛了大半杯凉开水，然后放在不锈钢碗的旁边。 “我总觉得你在内涵我，但又没有证据……” 一脸不爽的露西，把吃剩的合成食品，用力丢进了不锈钢碗里。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吓得熟睡的小黑猫，一下子跳了起来。 两人离开集装箱公寓的时候，漫天的黄沙已经消散，艳阳高照的天空再次放晴。 她们一路驱车，穿过大半个狗镇，来到了汉森小王国里最繁华热闹的体育馆。 体育馆中间的比赛场地，以及四周的观众席，被一艘巨大的飞艇所压塌。 场馆外围的休息区，则被汉森打造成一大片交易中心，承担着狗镇的主要商业机能。 “这里的商家和顾客数量，是不是比半年前明显减少了一些？” “看来‘医生’的影响力，已经是越来越大了！” 露西用视线扫了一圈，彷如步行街夜市一样喧闹的体育馆休息区，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嗯，‘医生’给大家提供了另一个选择。” “但商品的种类，还是这边比较多。” 荼蘼点头赞同。 “那么，我们今天要买些什么？” “你这个工作狂，突然提出要去逛街的时候，我实在是吓了一跳！” 露西好奇的询问。 “我想买些机械零件，为小黑猫打造一台自动喂食机。” 重新变装成墨西哥女子的荼蘼，给出了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的答案。 那只仅有几个月大的小黑猫，并不是她的专属宠物。 集装箱小区的居民们，也说不清这只小黑猫，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或许是荼蘼最舍得花钱，为小黑猫购买食物。 所以当她长期定居在狗镇后，小黑猫就把荼蘼和露西的居所，作为自己的主要活动场所。 两人作为佣兵出任务的时候，它又会在小区里四处游走，寻找愿意投食的对象。 荼蘼一直担心，在她们离开狗镇后的某一天，小黑猫会找不到食物。 于是，她打算修好某台坏掉的自助食品贩卖机，再为机器秘密加上自动投食的功能。 这样一来，有着无人机不断补充商品的贩卖机，就会为小黑猫提供源源不断的食物来源。 “你真是瞎操心！” “人家小时候就能流浪到狗镇，长大后还会找不到食物？” 露西毫不留情的给出辛辣评价。 “这是卖掉汽车的钱，别乱花。” 荼蘼没有理会露西的吐槽，她把一笔钱转到了对方的电子钱包里。 “只有一千八欧元？‘老船长’不会这么吝啬吧！？” “卖了六千，三七分账。” “你这个该死的荒坂吸血鬼！” “被你冒充的那个佣兵，现在被虎爪帮和警察通缉。我把剩下的钱都给她了，让她赶紧离开夜之城。” “……‘老船长’赚钱真容易！那辆车修好后，可以卖个八九万吧！毕竟还加装了机枪和火箭发射器！” “嗯。在夜之城里，只要是手头上有点关系的人，都可以压榨处于食物链最底层的佣兵们。” 荼蘼的总结性发言，结束了露西的抱怨。 最近一直在忙着做任务的两人，难得出来一趟购物。 于是，露西拉着荼蘼，从火力足以装备一支小型军队的武器摊，逛到了售卖各种合成食物的小食店，然后坐在小小的露天酒吧里畅饮了一番。 “你是哪里的中学生吗？怎么天天喝可乐！” 面前放着好几个空啤酒瓶的露西，嘲笑着桌子对面的墨西哥女子。 “要你管。” 荼蘼用吸管搅动着玻璃杯里的冰块，然后白了对方一眼。 离开酒吧后，露西手里拿着的各式商品渐渐增多。 这也是她的存款，总在四位数与五位数之间横跳的原因。 荼蘼没有什么需要购买的东西。 她早就利用职务之便，在量子空间里塞满了各种武器和物资。 两人的最终目的地，就是荼蘼最初想要去光顾的机械五金店。 露西对那些油腻腻的零件不感兴趣，于是走到旁边的服装店，拿起了试衣用的投影眼镜。 她在平板电脑上一阵猛按，然后用不同的姿势，摆弄着风格各异的衣着打扮。 等到两位数的候选方案，渐渐被筛选到一位数后，她摘下了脸上的投影眼镜。 “这些衣服怎么样？我这身材，果然最适合性感风格的服装吧！” 露西把眼镜塞到荼蘼的脸上。 她所选中的衣装，以她自己作为模特，再用全息投影的姿态，在荼蘼的眼前展现出来。 “嗯，不错。” 荼蘼根据商家所提供的材料清单，在演算回路里，不停修改着自动喂猫机的设计图。 她几乎没有关注，眼前那婀娜多姿的身影。 “我越来越讨厌，那个黑乎乎的小东西了……” 露西自然是注意到，对方那敷衍的态度。 她一边嘟囔，一边拿起选中的衣服，然后用力捶下付款的按钮。 “其实我早就想吐槽了……！” “你又不缺钱！怎么不买一辆好一点的汽车！” “即使不够豪华，也需要大一点的空间啊！！” 走出体育馆后，两人拧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走到了一辆小小的汽车旁边。 她们眼前的汽车，长度还不到三米。 狭窄的车厢内，除了两个座位以外，就再也没有多余的空间。 座位的背后，是车辆的引擎所在。 汽车的前方，只有一个仅仅够小黑猫钻进去的狭小储物箱。 “够用就好。” “而且这辆汽车，小小的，很可爱！” 荼蘼绕着汽车转了两圈，发现她手上机械零件，实在塞不进坐下两人后的汽车。 于是，她只能把那些零件绑在车顶。 “喂喂，这叫‘够用’吗！” “我已经看不见前面的风景了！” 坐在副驾驶上的露西，用双手抱着她买来的一大堆商品。 一路堆叠到车顶的大量购物袋，挤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是因为露西太胖了。” 荼蘼瞄了一眼对方那过分饱满的上围，然后幽幽的回应到。 加入dA后，就进行着不间断锻炼的她，一直保持着健美的曲线。 尽管她的体型，还有着少女的青涩，但荼蘼依然可以轻松驾驭，诸如瑜伽服和泳装之类的，强调形体的衣着。 只不过，某个犹如二次元角色的白发女子，实在是蓝发少女无法战胜的超规格选手。 “胖？第一次有人用这个词来形容我呢！” “不过……小小的，也很可爱哦！” 露西回敬给对方一个挑衅的眼神，随后‘噗嗤’一笑。 但下一秒钟，她就觉得自己更难呼吸了。 吱呀——！ 轮胎磨地的声音，在两人的下方骤然响起。 露西这时候才知道，这辆名为‘蜗牛’的小车，居然可以在狗镇的复杂道路上，飙出超级跑车一样的速度。 把油门一踩到底的荼蘼，一边快速扭动着方向盘，一边关掉了电子视觉上，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体型调整界面。 她绝对不会因为对方的挑拨，就为自己增加不必要的配重。 “呕呕——！！” “果然不该在中午时候就喝酒的……” “我们来这里干嘛？” 汽车停稳后，露西连忙跳下座位，对着身下的花坛口吐彩虹。 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后，她抬头一看，发现汽车停泊的地方，正是半年前被清道夫所占据的教堂。 教堂那破碎的玻璃窗，早已全部更换。 曾经满布血迹和火烧痕迹的墙壁与地面，被打扫得光洁如新。 不过，前来求医的居民，依然是一副狗镇常见的脏兮兮风貌。 除了被当作诊所的空间以外，教堂里还开辟出，专门售卖各种机械义体的一个角落。 而这些看起来就质量上乘的义体上，印有明显的荒坂标志。 或许是因为教堂这边，可以买到远超狗镇水准的义体和配件。 原本在狗镇其他地方摆摊的义体医生，都搬迁到教堂旁边的酒店，以满足随时可以拿货的需求。 自从义体医生们相继进驻后，一直荒废着的酒店，就被各大商贩们自发清理干净，然后从就医时候的等待休息区，渐渐发展成狗镇里的另一片商业区。 正因为这样，原本是狗镇居民唯一购物点的体育馆，现在才会人气越来越低。 “我向‘医生’订购了一套外接式义体，现在过来取货。” 荼蘼回答了露西的疑问，然后走向教堂。 吱呀——！ 就在这时候，一辆辆加装了厚重装甲的汽车，纷纷在教堂面前刹停。 衣服上印有狗头标志的武装人员，从汽车里鱼贯而出。 “‘幽冥犬’来这里干嘛？该不会是找‘医生’打架吧？” “等等，那人是……库尔特·汉森！！” 露西皱起眉头，远远望着把教堂包围起来的‘幽冥犬’成员。 最后钻出汽车的中年光头硬汉，令她陡然瞪大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