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赛特神不想BE》 第一章 “哥哥!我的好哥哥!听说你睡眠不好。我让你睡,我让你好好睡上一觉好不好!” 男子火红的丝发,被镶嵌着蓝色宝石的黄金发环高高竖起成马尾,他的瞳眸有神却迸射出愤怒之意,仿若下一秒便要将惹他生气的东西燃烧成灰。 钉!钉! 这是一个嵌满着世间罕有珠宝的纯金棺材,在太阳光下,这些大似成年男子拳头般的红蓝宝石折射出耀眼的光辉,这些光辉落在男人俊美深邃的五官之上,他的脸就好似戴了半扇做工精致的面具。 此时,这个男人结实的手臂上下起舞,手中的锤子锤击着发出巨大的声响,只见那晶莹的钻石制成的螺丝承受着锤子挥舞带来的重量,一截一截的没入那珍贵的黄金棺材盖板之中。 男子聚精会神的使用精致稀有的钻石螺丝来加固这黄金棺材,这是一道让艺术升华的封棺工艺。这位优秀的封棺师因卖力的锤击,已经大汗淋漓。 他的肤色白皙,但大力气的动工让他白皙的肌肤自内而外的染上点点绯红。汗珠顺着下颌流过脖颈,胸腹随之滑落在那纯金质地的棺材上。 这位美男子全然没有注意到,在半空之中,有一个身披纯白半袍,酥肩半露,盘腿浮于上空的男子正面色平静的托着下巴欣赏着这一幕。 不过想来就算这挥锤的男人锤累了,抬头看天舒展颈椎也无法发现这天空之中竟然还有一个与他样貌竟完全一致的男人在看猴戏般的见证着他的封棺之作。 因为再仔细一看,原来这整个空间都是无尽的,浮在半空中的男人打着哈欠,他的周围散漫了或大或小的碎片,再仔细看这一些碎片,其中有一张正是男人汗如雨下的挥锤封棺的动态视图。 这些碎片都在演绎着不同的事态,比如少年模样的这位美男正在擦拭他的爱剑,爱剑被他蹭的雪亮,剑锋一转,有一张神情和煦的面孔正笑着说着些什么,与这一碎面离得近的另一碎片中,有一红发美男,身披战甲,手握缰绳,驰骋在大漠之上舞剑斩敌,红发似火蝶般扑哧飞舞,好不肆意快活。 美男名为赛特,那个埃及曾经呼风唤雨的沙漠之神。传言他样貌俊美,武力高超,备受世人敬畏,只是他性格执拗霸道,若要往西去,就绝对不允许别人往东走,对金银财宝,权利地位贪恋无比,极端小气,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经典小人。 不过性格糟糕的神灵数不胜数,放在万神之中赛特也只能算是非常普通的恶劣神灵之一。 尊神创世有言,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为一元,一元分十二会,一会一万八百岁,时海漫漫,无论何处的神灵,一旦经历三会,基本也就被信仰者遗忘,没了力量,最终与其相关的故事都会渐渐的失传,唯有万里挑一的神灵信仰不失,供奉不绝。 赛特在后世虽然早已元神覆灭,但还被世人熟知,那是因为哪怕是今日的埃及,古老的埃及大神,这位掌管死后世界的奥西里斯依旧信徒无数,而人们提到尊敬的奥西里斯大神,为其撰写功绩,就不得不回忆起当初在奥西里斯还未堕入冥界之前,一直与其纠缠的狂暴战神——赛特。 虽然赛特神着实是普通的很,在历史的长流中早早的就被其他众神打败战亡。但他唯一的出彩在于和其兄长奥西里斯的精彩羁绊。 凡世人皆知那赛特可是恨极了他的兄长,因为至尊神拉在创造众神之初,在同一天创造了奥西里斯与赛特,至尊神于日出之际端坐与荷花池水中,以天地精华孕育奥西里斯,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等奥西里斯塑形完毕后已是到快日落之际,但此时天色又还未暗沉,于是至尊神秉持着不浪费时间的信念,才开始着手创造了当日的第二位神灵。 时间的紧迫,让两位神灵的诞生之力多少有些差恒。 因此,至尊神对先创造的奥西里斯那多一分的偏爱,造就了奥西里斯神容貌比赛特俊美一分,力量比赛特强大一分,先天领地比赛特多赋予一分,就连那身体的构造也比赛特美上一分。且论先后排辈,赛特还要称呼奥西里斯一声兄长,在赛特的心中,那奥西里斯可谓是占尽了先天便宜。 小气的赛特哪里能忍受自己的不完美,虽然被至尊神创造并被赋予神位,但他依旧不知足,他嫉妒奥西里斯的一切,将所有的不平都归咎给奥西里斯,于是便有了历史著名的奥西里斯入棺葬海的故事。 赛特瞧着碎片片段中自己发疯的封闭那口堪称旷世珍宝的棺材,心中想到要知道制造那口棺材的所有珍宝可都是他花费了整整三十年的时间才搜集上的,这是一抬价值连城的棺材。 无尽的空间漆黑无比,只有靠近碎片之际才能依靠着碎片记忆中的环境给周边晕染出丝丝光芒。 当时的他为什么如此的生气,他已经记不得了,从过程到结果就是奥西里斯被他封入棺材之中,然后投入大海里淹死了。 仅此而已。 赛特浮在空中,盘着腿,一会儿倒着,一会儿正着,一会儿仰头,一会儿侧睡,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在这寂静之中放空,在无尽海中随波逐流。 距离他被杀死已经过去多久了,赛特显然是记不太得了,五百年?一万年?谁知道呢,管他呢,时间于他已经毫无意义可言。 死是虚无,是永生,是无聊至极,是没有争端也无需为温饱发愁,无尽的空间任由他畅游。 这样的时空之中,早已没有任何的计时方式,没有太阳东升西落,没有星光撒遍埃及大地,也没有大漠滚沙的风尘仆仆。 赛特的心境如今非常的平和,在死亡后这么多年,他甚至有些无法理解自己当初对那位先诞生的前辈为何如此的憎恨,为何每次只要一想到他一见到他,心中总会涌起滔天的恨意。 若是仅仅是先出生,那么尊神创造伊西斯,舒,盖布,这些家伙比奥西里斯还要早,若说先天,那么伊西斯是才是尊神最宠爱的。 死亡的禁锢已经令赛特记不起来当初对奥西里斯的那份恨意终究是从哪里爆发的了。 可说道憎恨吧,他甚至也无法理解为了搞死这位哥哥,他花费了近五十年打造这口黄金为本,旷世珍宝为映衬的华丽棺材。 神灵赤色的长发卷柔的披散与腰间,但在这漆黑的环境之下根本看不出色泽,他的眉眼细长,深邃的瞳眸注视着无数碎片,他的手轻轻的拨抚过这些他创造出来解闷的印刻他记忆的碎片,思绪开始涣散。 他沉沉的闭上眼去,那些悬浮在空间之中的星星点点的碎片也随之消散,这个属于赛特的世界与赛特的灵魂一同归于黑暗之中。 毁灭吧!把一切都毁掉吧,既然摧毁了他在凡间的□□,为何不连通他的灵魂一同覆灭! 上一秒还在自逞心态平和的神灵,下一刻疯狂的打砸本就空无一物的无尽空间,他撕扯着自身,划出道道血淋淋的伤痕,他嚎叫着不知喜悲的声响,奔跑在没有尽头的终焉。 无聊!孤独!看不见一丝丝的亮光! 他究竟死了几万年了! 好想活在人间,再沐浴一下阳光,感受大漠的荒芜空旷。 ———— 滴——滴—— 好似是有水滴的声音。 那是过了很久,一个细微的光点一点点的亮起,接着光点越来越亮变成了一个光团,光团太过耀眼,刺醒了昏睡癫狂的神灵。 神灵抬眸,白袖一挥,一道利风朝着光团飞去,风刃的速度很快,发出“拂”的声音,只是这一风刃在接触到那白色光团之际,白色光团就和神灵自己召唤的记忆碎片中的内容一般,透明不可触碰——风刃穿透光团朝着远方继续飞去。 “哥哥。” 近乎疯癫的神灵像是飞蛾见到烛光,不顾一切的贪婪的想要将光占为己有,他渴求着光团外侧的一切! 只听一个絮絮叨叨的男人的声音从光团之中传来。 接着,无数的吃食珍宝透过光团进入到这个空间。 “哥哥!哥哥!好哥哥,我知道错了,让我出去好不好,帮帮我,帮帮我。” 神灵两眼放光,与之前疯狂暴躁的模样判若两人,他可怜兮兮的求饶叫人怜悯,他扭曲着躺平多年许久未动的身体,赤|裸的双足朝那光团靠近。 可惜他的声音似乎无法穿透那个光圈,他也无法通过这个光圈来到外面的世界,他只能看着光团之中继续出现金银珠宝,钱财货币,还有许多水果肉食,以及许多从前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只是这些都毫无意义,不能亲眼瞧见外面,有这些钱币又有什么意义。 赛特俯下身,呆呆的在光团旁坐了一会儿,不似刚才那番的卑微,他将一侧的头发顺至另一侧,轻笑一声,平静的拾起从外界而来的新奇,凭着光团的亮光,他取过一张纸币,瞅了瞅,哦,这是外面世界的最新流通货币。 神灵恢复了平静,看起来变成了一个正常的情绪稳定的神灵。 他又拿起一个长柄的圆柱状铁柱,听着光团那头的絮絮叨叨,于是神灵在圆柱的末端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他轻轻的一摁,一道亮光从另一端飞射出来,刹那间漆黑的空间出现了一瞬的光芒。 神灵渴望光,于是外面的那位哥哥便给他带来了光,即使只是渺小的一束白光。 “叫手电筒么?” 赛特将手中的玩意儿甩了两圈,那道光也随着赛特的动作转了两圈。 “是人类搞出来的东西?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你说是吧,他们都不需要请求神灵来赠与他们光芒了,哥哥。” 光圈的外头没有回应,但赛特也不介意,神灵眉眼带笑,如死水般的心绪难得有了些上扬的意味。 只是,那个光团那边依旧在碎碎念着,没有半点的停断,赛特摩挲着那外面的家伙送进来的物品,安安静静的听着从前无比厌恶的这个声音。 当整个世界只剩下他的声音,他的灵魂后,那愿意铭记他的灵魂,为他碎碎念的声音好似天籁。 赛特满足的听来者的声音,听他讲述每一个物品的渊源,用法,来者的声音仿佛掺杂了法术,平静了赛特时长起伏的骇浪情绪。 赛特拾起一块长方形的扁砖,继续听外头那人的解说,这是一种人类发明的新科技,叫做手机,一机在手可以知道天下事。那头继续说着如何使用,如何通讯。 赛特比划了一会儿,发现这一块板砖除了会发亮,发亮后出现的是一个浑身缠满了绷带的奇怪人物形象的画面,并没有那头说的什么通讯交流的用处。想来无趣,赛特便将除了吃食还有那个手电外的的东西统统扔进了无尽之中。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光团处传来的声音不知不觉中消失了,接着光团越来越小,也消失不见了,赛特的世界再次归于黑暗,他拿起手电筒,一按,一道光照射了出来,再一按,光没有了,赛特摇头晃脑的嘻嘻一笑。 这次带来的玩意儿还算可以吧,赛特心中这般想着,手中的手电筒开了又关了两下。 黑夜中来点光真是不错,赛特心中这般想着,他开始尽兴的吃着刚刚得来的葡萄,酸中带甜,还没有籽,津津有味。 要是能出去就好了。 葡萄在喉中上下一缓,一吞一咽之间,赛特惆怅的默默叹息。 他不想在这暗无天日的死亡中呆着了,哪怕魂飞魄散也行,可要是魂飞魄散了就见不到那个定期来祭奠他的傻瓜哥哥了。 真是个善良的家伙,对他这种多次想要取他性命的家伙还温柔对待,实在是个大傻子。想当初他把奥西里斯扔到海里可是没有一丝丝的犹豫,事后也没想过要造个神穴祭奠。 赛特手中吃葡萄的动作渐渐停住,不知不觉中他竟已泪流满面。 多么恶劣的神灵!深处地狱是他咎由自取,可即便如此,奥西里斯还是一如既往的为他送来时下的新物件,告诉他新发生的趣事,以至于虽忘了时间变迁,他还不至于完全被沉默吞没到发疯。 赛特掩面痛哭,究竟是为什么要对一个曾经对自己无数次下黑手的坏蛋这么好啊。 恶劣的神灵没有发现,有一块儿像是他创造的记忆碎片未如泡沫般消散,待他发现准备抬起手将其挥散,只是下一刹那,碎片突然散作漫天的雪花,越来越多,赛特的世界开始变亮,那个空间无尽的黑暗在一刹被光亮吞噬。 第 2 章 “钉——” 钻石和黄金两种不同元素的材料瞬间重合,撞击彼此,发出独属于这二种珍材撞击在一块儿才能发出的天籁珍响[1]。 紧接着,那独有的声波从握锤的手骨顺着手臂,沿着神经纤维,在一瞬间完成了从下级往上直到大脑中枢的震感传达。 空气是非常透彻的感觉,是一吸直入的沁鼻,与在无尽的空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那种喘不过气却依旧能够呼吸的难受窒息感完全不同。风很爽快,从东部带来属于大海的咸味凉凉的拂过鼻尖。 黑暗褪去,光明降临于世间,土地变的广阔,赤红的头发随风飘逸,阳光洒下重燃光泽。 【美男封棺】名留千史。 场景再次重现。 赛特有些呆滞,金银珠宝组合而成的这具棺材放在四柱高台之间,耀眼的阳光从上空洒落,珠宝晶石争相迸射出刺人夺目的光芒。 触感是真实的,与之前无数次回顾记忆中的锤棺,只能作为旁观者的无力完全不同。 活了!他赛特从死亡中回归大地了?他的灵魂重死亡的巢穴中出逃,并长出了□□? 留给赛特这位被死亡封印千年,囚禁于无尽黑暗的神灵反应的时间不多,只见一个小个子的卷发小孩从高台西侧的台阶处跑了过来。 “王,这尊棺材可真好看,您对这可恶的奥西里斯可真善良。” 小孩眼中满是天真烂漫,提到那奥西里斯就一脸的厌恶,但对上赛特这位属于他的主神,小孩立刻换上了充满无限向往与崇拜之情的神情。 只见小孩半跪与石砖之上,左手手背贴于腰后,右手握拳置于心脏,虔诚的问道:“王,听您的吩咐,我叫了三十二位兄弟过来抬棺,听您这边已经没了声响,需要我们现在就抬下去吗?” “荒谬。” 赛特斜眯着眼,收回泄露出一瞬的呆滞表情,神情瞬间严肃,猛的一甩半边的长袖。 抬棺?抬谁的棺?他可再也不要抬奥西里斯的棺材了。 “下去。” “啊?” 小孩还愣在原地。 “是我太好说话了么。” 赛特沉下声,语调不似愤怒,万年的死亡幽禁竟让他克制了一秒钟的暴躁,有了些不怒自威之意。 一瞬间班特瞳孔不由来的收缩,呼吸一滞,赶忙低下头,下意识的不敢再去直视他尊敬耀眼的王。 这是他的王?怎么敲了几个钉子的功夫,就仿若变了个人似的? 赛特放下手中的锤子,双手抱于胸,漆黑的双眸平静的注视着面前这个半跪石板,低头俯视地面的男孩。 他记得这个男孩,他的七十二主战之一,天性好玩,总被其他部下撺掇着来揣摩他的心思。倒是忠心耿耿,于他同仇敌忾,后来在神乱之中再也未见过他的踪迹,估摸着也一同被杀了吧。 班特的心脏此时此刻跳得飞快,血液在加速流动,他没注意到自己此刻有冷汗从背部层层溢出汇聚成珠。 赛特向他走进一分,抬手中指指腹压于班特的脑壳之上。 “班特,没有我的命令谁让你上来的。” “我……”不知为何班特只觉喉中的津液瞬间枯竭,干渴的要命,他语声涩涩,结结巴巴道,“这……就下去。” 小孩说完,因赛特指腹依旧压在他的头骨上,班特将上身伏的更低,他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步调从赛特指腹下脱离,接着小步挪动,从高台之上一步步倒退回台阶。 好渴,缺水,快要死了。 班特从高台之上归于长殿的广场之中,再也支持不住侧倒在石板地上。 见状,在广场之中喝酒吃肉等候赛特召唤他们上去抬棺的众人纷纷围了上去。 “你这小子怎么回事。” 班特捂着喉咙,艰难的想唖出声。 渴。 但出了嗓音的确是咳嗽声。 “你小子搞什么呢!” 众人不解,不就是叫他去问个话,顺便看看他们那位王就这封棺的进程咋样了,这死小子怎么整个要死要活的模样。 班特指指不远处班洁思手中的酒杯,再点点自己。 死小子原来是想喝酒。 班洁思非常慷慨的给班特递过他手中的这一樽醇香扑鼻的葡萄酒。 班特接过,大口的喝了起来,不过喉结上下吞咽的功夫,那满满的一樽葡萄酒就见了杯底。 “班特你这小子平时也不见你有这般的海量。” 班洁思看这小孩牛饮的海量一愣一愣的,接着难得的对这小子有了些许欣赏之。除了跟前跑后的,看不出来还是个善酒的汉子。他这酒杯看着正常杯量,但却是施过法术的,可以盛装的液体是看见体积的二十倍之多。 班特喘着粗气,他抹着嘴巴,不客气的将杯子递给班洁思。 “还要!” 实在是太渴了!班特乌亮的眼珠滚圆,眨巴着似是要蹦出些火花来。 “王威武!诸位我们的王,他的高深又进入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什么意思?王的脾气更大了?” “王这次打算把整个恩艾斯蒂草原都烧了?” “班特你被王给揍了?” “王打算连拉那个老东西一起扔海里?”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为他们的王斟酌下一场名震天下的大事。 “你们说什么呀,你们哪里听见王发怒了!” 班特在班洁思欣赏的目光中又牛饮了一杯葡萄酒,他望高台,无与伦比的兴奋与酒精的催动使他血液沸腾。 “这么说吧,我们的王平时发怒是发在嗓子眼里的。” 赛特神那脾气暴躁天下闻名,对待他的下属,觉得办事不合心意就是大声吼叫,见办事着实不力,免不了就是一顿胖揍,怒气指数是肉眼可见的。作为这位王的下属早就习惯了这位王的秉性。 所以,说只要赛特一吼嗓子,他的这些跟屁虫们就知道王的怒火等级在多少了,应该采取怎样的手段与王对话了。班特说发怒发在嗓子眼里,众人还是懂得他在说什么的。 “但这次不同!这次王发怒是发在眼睛里的。” 眼睛是不会说话的,所以根本看不出王的怒火等级在多少级。 没错!班特双手环抱着不自主瑟瑟发抖的身体,语调昂扬兴奋不已的得出结论:“王的破坏力感觉更强大了!” 外敛内收,怒气值更大了! 高台上。 赛特呵退了他的侍从,转头又望向那一口华丽的价值百城的黄金棺材。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放在棺材之上,指腹摩挲着黄金表面。 这一尊棺材他可太熟悉了,在死亡的巢穴中,无所事事的他回忆了千万遍此时此刻的场景,他甚至害怕过将生前的一切都忘记,因此复刻了自己的平生的记忆,做成了一个球,砸成碎片飘着玩。 怎么就回来了? 为什么他会复生? 赛特心绪又开始飘远,只是下一秒他手中黄金表面冰凉的触感一下子又唤回了他理智,令赛特毫不犹豫的相信,此时此刻,他确实回来了。 他由死亡再度迈入生门! 为什么回来?怎么回来?这重要吗?重点是他特妈的活了! “哥哥!哥哥!” 赛特难言复活带来的激动喜悦之情,半蹲在棺材旁出声呼唤那此刻正躺在棺材中,在本来的计划中即将从生门迈入死亡的尊贵神灵,同为九大柱神的奥西里斯。 他回来了,回到了人间,回到了这好哥哥的身边。 那千万年的死亡,无尽的寂寞,唯有奥西里斯这个好哥哥会为他上贡纪念!从来没有忘记过他这个心狠手辣的弟弟。 他当初怎么就看这位哥哥如此的不爽,以至于几次三番的想要加害于奥西里斯。 他可真该死! 不!他可再也不想死了!赛特赶紧将死的意念给呸掉,他决定了,他要和他的好哥哥一起活!享尽这世间的繁华! “我的好哥哥,您是不愿理我了吗?”赛特低喃着,他心绪不定,眼角甚至还留下了一滴泪。他的声音开始发颤,“我好难过,我以为这一尊价值难以计数的床榻你会喜欢的。” 躺在棺材之中的奥西里斯无言。 床榻?谁家的床榻是封盖的! “你肯定……还活着吧。” 赛特凑到棺材盖与棺材体相嵌合的边缘处。 其实若只是用钉子将这棺材盖和棺材体嵌合,以神灵之力从内部打破并不在话下,只是这棺材体的上方与棺材盖的闭合之处施加了神力咒言,这一道神力才是焊死这尊棺材真正的原因。 “哥哥,你若是还醒着,就左手敲两下左边的棺材面,右手敲两下右边的棺材面,然后再脚踹一下上面的棺材盖。” 好家伙,上一句还扯是张床,下一秒是装都不装直接承认这床榻就是棺材了是吧! 不一会儿,棺材的各面就传来了五声敲击声。 赛特见里面的人如此乖巧的给出回应,开心的眉眼弯翘,给了这黄金耀眼的棺材一个大大的拥抱。 “哥哥你是知道的!其实我一点也不讨厌你,我甚至有点喜欢你。” “所以我要把你锁起来,用天下最耀眼的钻石点缀,用你最爱的黄金将你包裹。” 第 3 章 赛特近似癫狂的这段独白喃喃声再度传入漆黑狭窄的棺材之中,只是这次里面不再有任何的动作声响来回应外面的这位性格糟糕的神灵。 尼罗河的下游,坐落着名为的迈阿迪的城市,是埃及大地土地最为肥沃的地方,生活在此处的人们为他们的神王修建了一座宽敞华丽的宫殿。 神王名为奥西里斯,尊神拉所宠爱的神王。 奥西里斯法力强大,被赋予生长的仁慈法力,只要有他栖息的地方,绿洲遍地,丰年不断,他的百姓都非常的爱戴他。 就在前几日,奥西里斯在宝殿之中招待同级兄弟品尝国民送给他的新茶,这时赛特的送信使艾兰德纳匆匆求见。 艾兰德纳带来了一份来自塞特的邀请函。 邀请函用了上好的楠木做纸张,撤掉金丝捆成的粗线,卷起来的金灿灿的纸面展开,入眼的就异常飘逸的黑字,一看便是他的弟兄赛特所写,这纸张上面还撒上了层珍珠粉来锁住迷迭蓝浸染过的雅香。 奥西里斯忍不住将这信纸拿近些靠近鼻翼闻了一闻,再细细端详一番,好似这信纸是什么珍贵的艺术。 “奥西里斯陛下,那位来信是要做什么?” 奥西里斯的客人坐在王位右侧,正在接受奥西里斯的邀请在宝殿内品尝春日新上的嫩茶。 两位宾客一见这艾兰德纳,脸色都不好看,谁让这送信使的主子是那位惹人嫌的恶毒神灵。 “我们的兄弟说他最近寻得一世间罕有的珍宝,是用金丝楠木生长而成的木材做主材,用上了罕见珠宝做配饰的一张大床,传说这床只要一躺上就会舒服的不想下床不想说活,只想永永远远的在上面睡觉。” 奥西里斯微笑着将信纸上的内容念给来客听。 “不亏是赛特,总能弄一些我这里没有的东西,这次赏茶我也叫了他的,只是对上他新得的珍宝,这些新茶怕是入不了他的眼了。” 奥西里斯非常理所当然的为赛特傲慢的无视掉他的邀约找了理由。 正在茗茶的客人眉眼抽搐。 “殿下的茶水是太阳神的恩赐。” 没有太阳的照射,雨水的保佑,土地的独特,哪里能得来口感如此甘醇的茶水。 盖布不屑的短哼一声。 “赛特那小子邪门的很,他的这宝物肯定又是从哪个歪门邪道那里得来的。奥西里斯殿下,他一定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您可千万不要上当。” 盖布苦心劝说奥西里斯莫要前往,可奥西里斯却不以为意。 “一张床而已,赛特不知从那里听说我最近难以入睡,也是他有心了。” 只是一张床而已! 怎么就变成了板上钉钉的棺材! 想到如今的这局面,那奥西里斯一定是悔的前胸贴棺材盖,后背贴棺材底。 早知会是现在这般的死局,他真应该听劝的。 这不是赛特的错,这都是奥西里斯不听劝阻,是他自己的错! “哥哥,我知道你是信我的。所以你不能说躺进这个里面睡了一觉就不信我了。” “先前说要将哥哥锁起来都是玩笑话。” 赛特低声喃喃着,语调低沉。 奥西里西无言,他不想信你,也不想不信你,他现在只想出来蹦跶两下,顺便喝两口茶。 “哥哥别担心,我确实只是想要让哥哥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这棺材,不,这床虽然看着像是棺材,可确是助眠的神器,我在里面方了最好的手艺人做的枕头,还有从东方来的香料,您要信我,我们同日降世,可谓是最最亲近的人了。” 赛特趴在棺材旁,他还记得,他当初筹划这口棺材的时候,想的理由确实是让奥西里斯能够好好的睡上一觉,他这位好哥哥不知什么原因,听说已经整整10年没有入睡过了,所以他在棺材里确是放了很多助眠的物件,以此来诱惑这位躺平在棺材之中。 沉下心来思考现在的状况。 万年的死亡疯狂的碾压赛特的心境,他时而癫狂,时而平静,时而百无聊赖,唯有那一束白光扩散死寂之际,他才稍有欣喜。 他着实不想要再将生气,暴躁,嫉妒这些情绪来浪费沐浴阳光。 被这些糟糕的情绪蛊惑着去做出对奥西里斯不利的事情,这会将日后美好的生活都给毁掉。 哪怕为了他自身今后的享受,做个逍遥神仙,为了他自己,更为了他可以去爱这值得尊敬的哥哥,他要开棺了。 将中计躺平在里头的奥西里斯给放出来,然后甜言蜜语的哄上几句,让他这位好哥哥相信他这位弟弟真的只是想要他体验一番这价值连城的助眠好棺材。 最好再告知一下感受如何,之后再对这棺材的舒适度改善改善,然后再慷慨的将这棺材抬到奥西里斯的宫殿去,以表达他的慷慨大方,然后大力的修复一下他们压根没有的兄弟情。 毕竟,就是拉那个老不死都没有拥有过如此华丽昂贵的棺材。他就不信那老不死听到了有这么个宝物送给了奥西里斯会不眼红。 赛特想着美好的未来,遥望远方。 此处是一海拔万米的高台,琼楼玉宇,虽与神河偏远,但是赛特花费了近五百年年的时光才打造完毕的上等佳作,遥遥的望去也能望见浩瀚宏伟的尼罗神河。 这座高台从广场处上来的第一阶台阶算起,要徒步33333个台阶,以斜面来算差不多10.7公里的路程,以优秀的奔跑者的速度而言也大概是要走14分钟才能上到这高台之上观景。不过他赛特在楼梯上施加了法条,只要是他的亲近之臣都可脚步轻盈,徒步5分钟就可到这上方朝见他。 观景台四面架空,唯立四柱,柱身为东方赠与两界交好的玉石,玉石周身是他国最优秀的工匠耗费三代的势力雕刻的他赛特神王年轻时征战沙场,开疆扩土的功勋战纪。 从这高台往下看,云层环绕,透过云海,人间的土地才若隐若现。大殿之内广场之中,他的下属们在他的邀约下聚集娱乐,载歌载舞,渺小的就像蚂蚁围聚在一块儿爬来爬去,城池之外金黄的沙滩与他打下的江山界限分明,狂沙的骇浪在他的视野之中渺小无比,不足一提。 赛特啊!你小子莫要张狂! 劳民伤财! 在众神宴会上,他记得某些弟兄好像就这样吹胡子瞪眼的怒骂他狂傲来着。 可笑至极。 赛特心中嗤笑。谁站在这仙台之中睥睨众生,还能不自恃精贵!心情舒爽! 此处是他的地界,他想盖个10万米高台,只要他赛特有本事,其他人奈何的了他,分明是嫉妒他赛特拥有这世间最好的能工巧匠,最结实能打的战士士兵。 这帮弟兄要是有本事,也来建一座高台来,哪怕是20万米的高台,有本事建,他赛特绝不说半句不是。 可惜这座高台在他死后不知被哪个口是心费非的弟兄给霸占了,唯一来祭祀他的奥西里斯,哪个蠢货大婚,哪个小人生子,这些乱七八糟的倒是说了一堆,可就是没有提到过他死后那帮伪君子们是如何瓜分他财产的这一茬。 “哥哥你真是的,怎么就这么沉默寡言呢。。” 赛特想到重回人间却无法报偷高台之仇,心中不爽,闷闷的朝着黄金盖面挥了一拳。 虽在棺材之中,可奇怪的是这棺材虽然控制的了里面的人的行动,外面的声响却一清二楚。 奥西里斯听见赛特说他,心下无言。他怎么就沉默寡言了,这具棺材之中存在禁言法条,他根本说不了话!赛特难道是忘了? 等等,奥西里斯一个机灵,赛特刚刚还说要他相信他,难道赛特自己也不知道这棺材里有禁言术? 奥西里斯突然开始茫然起来,果然赛特只是来邀请他体验一番躺在这世间独有的棺材之中休息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么,真的只是想要他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 虽然这床的形式是棺材…… 是有人借着这个机会,想缄他的口,想要害他性命? 世间众人都道赛特神王与他奥西里斯水火不不容,只要他死在了这处,那妥妥的就是他愚蠢的弟兄赛特下的手! 奥西里斯大脑开始运转,他其实并不太担心赛特的那些手段,哪怕是中了也就中了,可若是这其中还掺杂着其他人的手笔,还有其他的意外的话。 奥西里斯心中一紧,贴着棺材底的后背开始发凉。他细细回忆,赛特那通信使正大光明的来到他的殿中,将那一打开就可闪瞎眼的金丝楠木纸的邀请函给他,这么大的阵仗,可就能传出一段趣闻了,更何况当时盖布与舒也在。 那么他来赛特这里的消息必然会传到尊神的耳中,这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此次离开自己的城市是来赛特他这里了。 他若是真是出了不测,那妥妥的就是赛特下的手。 这边奥西里斯想入非非,可赛特哪里想的到他随口抱怨的一句话,最后会被奥西里斯理解成这样。若是此刻知道奥西里西心中所想,怕是要捧腹大笑。 禁言法条他当然记得,不然也不会让奥西里斯敲击棺材来回应他。 有一点赛特向来不解,奥西里斯什么都厉害,神创作奥西里斯的时候将最好的都赋予给了他,但就有一点好玩的很,不管他对这位兄长做上些什么,只要他花言巧语的争辩一番,这位哥哥就会相信他,原谅他,觉得一切都是误会。 这才让赛特后来几次三番的有机会加害奥西里斯。 “王!” 一声呼唤打断了赛特的思绪,赛特的视线越过黄金盖面,极度吝啬的给了上来打断他拥抱棺材的下属两字。 “何事?” “盖布来了,我们当然不肯让他上来,就将他拦在下面,但他要硬闯。” 属下马兰半跪在石板上汇报情况,这本来应该是赛特的近身同传小使班特的活,可那小子死活不愿意上去,说是没有王的命令谁都不能上,可弟兄们都快拦不住盖布了,哪里还有不上来通报让当家做主的道理。 赛特缓缓的起身,爬在棺材上的身子渐渐远离棺材,有些恋恋不舍,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战士马兰。 “你手臂的淤青是被盖布打的!那货竟然敢在我的地盘动手!” “不是,”马兰讪讪,“是班特不让我上来……拽的。” 赛特:“……” “但盖布也打了其他弟兄。” 赛特点点头,怒火一点点在心中蔓延,竟然敢在他的地盘动手打他的将士! “走!打回去!” 第 4 章 沙漠之神最爱生气,小肚鸡肠,这是在其他众神中都公开的秘密。 爱记仇,小人一个。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天在生气,剩下五天脑子发抽。这要是谁和他结仇,那下场必然是这位小气神驰加倍奉还。 赛特朝着他的战士大手一挥。 走! 在他的地盘闹事,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王伟岸不惧为下属们撑腰的做派叫马兰精神一振,笑话,有老大支援,他们这帮下属们什么时候畏惧过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土地堆里冒出的神灵过。 就是那尊神来了他们都不带怕的,区区一个傻帽土地,来他们的地盘找事,简直是找死。 马兰暗暗的欣赏王的伟岸英姿,班特说王的气势不一样了,说没有王的传召,死活不肯上来报事,也不肯让别人上来,可在他看来,王的豪爽,怒气溢于言表根本一点都不曾改变啊。 他们的王从不怕事! 上门挑衅?那就关门打狗! 只是,王看起来确实有些与平常不同,一身纯白的半袍在王的身形比例下完美贴合,一头赤色的散发在乱风中肆意,细长的凤眼夺人心魄,王的身上就算没有一丝配饰作衬,依旧英俊无比!令万千少女神迷。 马兰脸色微变,等等! “王,您身上的配饰都去哪里了?” 三层式黄金项链!金镶蓝宝石手环!还有三千切面的红宝石发环,这可是工匠耗费三代制作的珍品! 是王的最爱! 几千年前的还是几万年前的配饰他哪里还知道在哪里?就是他为何会重新回到人间,回到这个时间点他也不知,珠宝这种小东西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一些配饰而已,何必大惊小怪。” 赛特不以为意,几千年的老配件谁还在意这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到时候他要更漂亮的饰品装饰,做成一对一对的,他的富贵与奥西里斯共享,赛特挥手示意马兰同他下去那广场上。 “你先下去。” 赛特本已走到了高台台阶处,步伐一顿,想到他心爱的奥西里斯还在这金棺材里,便又折返回棺材,温声细语道:“哥哥你好生休息,等我会一会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就来给你把这盖板打开。” 盖板的隔音堪称根本没有,奥西里斯在里面听的一清二楚。 “你要信我,亲爱的哥哥,晚安。” · 赛特的宫殿美轮美奂,是巴达里国建国千年以来最为雄伟气魄的建筑,据户籍记载,赛特招募三千户工匠之族在这片土地之上从事建筑事业,其中最少的成家立业刚过三代,至多的已经繁衍后族数十之久。 工匠的手艺代代相传,经验技艺更是越发的精益娴熟。殿宇越修越多,其中最令赛特满意的定当是这万米高台,其次便是修建在高台之下的这广场。 此广场可容乃十万人之多,地面铺的都是上好的大理石,在广场的中央修建了一个巨大的狮口喷泉池,从那狮口之中吐出的泉水可以高达千米,千里之外的荒漠也能瞧见王宫之中的泉水盛景,这使荒漠之中再也不惧怕迷路,因为坐标过分明显,除非眼瞎。 高台显眼,喷至千米高空的喷泉水给干渴的人获得滋润的希望,坚持一下,水源就在前方! 因而在赛特王国附近干渴而死的人几乎没有。 而现在,这一口向来令赛特骄傲的喷泉现在竟然折了。 栩栩如生的雄狮雄赳赳扬起的头颅被一飞来物击个粉碎。而这飞来物正是被气急的盖布随手抓住一腿甩飞出去的班特。 飞出去的班特腰部撞上坚硬的狮子头,瞬间疼的面色发白,冷汗直流。但好歹他也是有些神力护体的赛特的小打手,他慢悠悠的站起来揉着腰,却在看清与自己相撞的是个什么东西后,泛白的面色瞬间再次血气全无。 在场的其他赛特的下属战士们本还在和不速之客盖布争吵,这下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广场安静的只剩下了水流滋滋的声响。 狮子头被打掉了! 这可是放置在宫殿中心的地标级艺术品! 这不要脸的盖布竟然敢只身一人来他们王的地盘挑衅!狠狠打脸赛特的颜面! “放肆的家伙!你究竟算是个什么,敢来我们王的地盘撒野!” “这里是赛特王的王宫!可不是你盖特那土不拉几的土屋可以随意摔跤打滚的!” 广场之中聚集的是赛特的三十二主将怒了。 原本这盖布来到后,诸位战将随从看着盖布气势汹汹,毫无善意的来势,虽心中不快,但本也只是想欺负捉弄这位一番,点到为止,毕竟也是和自己的王同样授予九柱荣誉的神灵。 可谁知道这位一来就和中邪了一般发疯,乱砸乱闹一番。 “王!” 班思特眼尖,第一个瞧见从高台上飞落下来的他们的陛下,恭敬行礼,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朝他们的王行礼。 赛特俯视广场之上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心中流露出思念亲切之意来,他的这些属下们虽然并不能说个个骁勇善战,却每个都是忠义之士,在百神围攻之战中与他一同抵抗那些可恶的狂徒。 “赛特,你终于出来了。” 盖布恶狠狠的瞪着姗姗来迟的王殿主人。 赛特自觉亲切的扫视完在场所有他的自己人,接着才缓缓的将视线落在这个身高九尺的男子身上。 赛特轻笑,鄙夷的朝对方投出一个嘲讽,拍拍自己的胸脯,再指指对方的头顶,轻叹一声后又摇摇头。 众属下大笑起来,立刻会意这是赛特在讥讽这位同为九柱之一的小矮子真身身高仅有五尺,却幻化成九尺美男,简直丢脸丢到家了。 对方面色一黑,真身身高一直是他心中之痛,就连诸位女神,例如雨神泰芙努特,猫女神芭斯特真身也有六尺以上,而他真实的身高其实说是五寸,但严格意义上满打满算确是不足五寸。 本来,在这人间土地知之甚少,他一直以九尺男子的样貌游走人间,偏偏这赛特做坏,一日在他的庙宇前问他的信徒。 “你所拜为那里的神灵?” 信徒虔诚回道:“大地神盖布。” 赛特嗤笑一声:“你既爱你神灵,却不知他真身,真是失格。” 信徒大惊怒喝:“你是何人,我等乃大地神信徒,真神显灵其会不知神之伟岸!” 赛特笑而不答,转身离去。 可再那之后,从赛特所管的王国人人皆知大地神身高五尺不足,却虚撑九尺游走人间,心中自卑,不敢以真面现身信徒。 盖布与赛特这桩梁子也算是结下了。 仇敌见面分外眼红,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赛特,我问你奥西里斯王在哪里?”盖布开门见山。 “奥西里斯哥哥在哪里?”赛特瞧着被砸烂的喷泉以及更惨不忍睹的被砸烂的大理石地面,怒气上冲。心道管你屁事! “奥西里斯哥哥是我的上宾客,自然在受着上宾的礼节招待。”赛特嬉笑着对上那方想要刀死他的盖布的眼睛。 “倒是你,拉说过,我们在下面既然割地而治,那么就要遵守这人间的规矩。到了我的地盘,你打砸我的珍品,挑衅我的士兵,我是不是可以理解这是盖布王对我国下的战书,不日我就可以攻下你那弹丸之地。” “你!”盖布气急,“含血喷人!” “你把奥西里斯叫出来!” “交出来?你这话说的好笑,仿佛我将他五花大绑的绑架了一般。” 赛特细眯起眼,怒火中烧,什么东西也敢来他这边要人。 “我可是知道的,你今天把奥西里斯殿下给诱拐到了你的宫内。” “盖布神,您可要注意您的言辞,什么叫做我们王诱拐了奥西里斯王。” “我当然知道,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你当算把奥西里斯殿下给切块扔海里去。” 这…… 怎么可能?众人可是亲眼看见赛特将奥西里斯哄骗,哦,不,是请进那镶嵌满了世间珍宝的黄金棺材,啊,不,是黄金大床上的。 奥西里斯可是完完整整的进去了,里面也没有装刀片怎么就成块块了? 污蔑!这是彻头彻尾的污蔑! 是的,他们的王只是想恶作剧一番将奥西里斯沉海,才没有想切块。 “盖布王,奥西里斯殿下今天来我们这里又不是什么秘密,那么大一张黄金邀请函有点眼睛,有点耳闻的可都知道奥西里斯殿下今天会来这里。” “可不是,”班特讥笑着,“你的意思是我们大张旗鼓的在天下人的眼皮底下将奥西里斯殿下诱骗过来,竟是为了杀害这位殿下?你是把天下人当傻子还是把奥西里斯殿下当傻子呢!” 此争辩的话音一落,顿时全场鸦雀无声。 赛特殿下要是封棺完毕了,这碍眼的盖布要是没来,那确实就要到沉棺入海的环节了。 好吧,他们就是把天下人,把奥西里斯当傻子! 那又怎么样! 赛特王英勇! 天下第一! 等拉那个老不死的陨落,赛特就是世间最强大的神。 赛特瞧着来人心中不满到了极点,可同时又疑惑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原本是想要对奥西里斯不利的,要知道按照原来的发展,他这次让奥西里斯石沉大海的计谋除了他的心腹们,根本无人知晓,因此进展的十分顺利。 而如今,奥西里斯已经是他放心尖尖上的人物了,更是不会让这位遇害,那么究竟是那里来的传言,令这个愣头青自以为是的撞上来解救奥西里斯? 第 5 章 盖布见着赛特讨厌至极,可若不是为了夺回奥西里斯,再治猖狂的赛特一个谋杀的罪名,他可最是不想踏入这个国度一步。 “盖布,我之前没想招待你的。”赛特冷冷的说道,“之后也是。” “我也不想看见你,你将奥西里斯交出来我自会离开。” “他是我的客人,他想离开的时候我自然会欢送他离开。” “一派胡言。” 两位神灵来回互呛了几句,皆没有得到彼此想要的满意答复。 平铺广场的大理石开始震动,那碎裂在地上好几块的狮子头碎块受到大地传来的震感,就像皮球似的开始上下击打地面,灰沙从下往上弥漫,一阵风带过,整个广场都卷席着呛人的沙土。 沙漠之神最不畏惧的就是风沙,沙土于他如鱼的水,人呼吸空气,哪怕是在骤大的沙尘暴中,他依旧能够辨别视野,不被狂沙所扰。 盖布身上浮现出一层肉眼可见的金色光辉,他的脚丫从地面上浮了起来,大地之神,从突然中汲取力量。一对银质的弯刀在他原本空无一物的双手中具现化。 “看招吧,赛特。” 赛特挑眉,心中却也暗自吃惊起来,因为在他记忆中,盖布虽然喜欢虚张声势,以九扮五,但也绝非是个喜欢真刀真枪单打独斗的主,更何况还是为了其他神灵,与自己的利益毫不相干。 奥西里斯什么时候和这盖布如此交好过?可若真如此交好,当初他将奥西里斯连棺带人投入大海后,这个消息并没有瞒过天上,可也没有见这位神灵如此热心的想着寻找奥西里斯的踪迹。 “惺惺作态。” 赛特眸色一冷,若真与奥西里斯交好,也不至于让奥西里斯一人在大海中沉棺百年,如今这架势又是做给谁看。 根本没有人关心奥西里斯的生死,只有他,贪婪的可悲的坏心的注视着奥西里斯的生命之烛,看那耀眼的烛光在虚无中闪烁,或短或长,或明或暗。 赛特握紧双手,是谁让奥西里斯沉入大海百年之久?让祇被冰冷窒息的海水淹没? 真是个糟糕的罪魁祸首。 “敬酒不吃吃罚酒。” 赛特心绪万千,在表间却面色如常,他笑着接过对方对上的弯刀,一杆钢枪稳稳的挡在了两人的中间,赛特上臂微微用力,钢枪甩动,将攻上来的盖布甩推五米之远。 “王威武!” 一旁的属下们欢呼,舞动双手,吹呐乐器以此助威。不仅如此,他们还都自觉的抱上美酒佳肴离的远远的。 “王,目前损坏地砖二十五块,小桌六张,石椅子八座,喷泉雕像一座,您可轻点打呀。” 舒恩手持一打珠算,手指啪塔啪塔的在上面上下打珠,听着这乒乒乓乓的打砸声,他再次嘱咐。 “您可悠着点。” 闻言,正一跃滞空,双手握□□向倒落地面的不速之客的赛特明显重心一歪,长枪红缨从男人的脖颈处贴肤划过。 “谁来找事,这笔账自然算给谁。” 赛特侧仰着头,漂亮的长缨在空中舞动七百二十度,他斜睨着朝着地上被他打趴下的神灵投去冰冷的目光。 根本毫无悬念的胜利。 赛特本身就是战争之神,被予有战力的偏爱,此处又是赛特的王国地盘,在自己的地盘之中,信仰之力最是旺盛,祇被赋予强大的法力与气运。 而盖布的领地与赛特的国土距离甚远,在赛特的管辖之地有哪个胆大包天的百姓敢兴修其他神灵的神庙来增强其气运,所以即使大地会赋予大地神力量,但也显效甚微。 “赛特这里是你的地盘,你的力量比我强大。” 盖布并不觉得此时此刻自己被打倒在地上是件怎么丢脸的事情,事实上他还保留着实力,维持九尺的外表。 “那是自然,看来你还没有忘记这里是我的地盘。”赛特挑眉,“而你竟然在我的地盘打砸,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么。” 赛特冷笑着,一股怒意从胸腔中蔓延扩散,他一手握于胯上,长枪立于土地,赤足不客气的踩上战败者的胸腔。 这里是赛特神的地盘! 没有人可以在他的地盘挑衅他! 盖布被赛特用力的踩了几下,肺部的挤压令他猛烈的咳嗽了几声,他瞪着眼。 “你这样私自殴打同族,拉会裁决你的。” 至尊神拉将人间交于九柱管理,允许众神参与正当的战争,却严禁众神为了私欲与同族私斗。 “那也要看是谁先动的手吧。” 赛特怒极反笑,究竟是谁先出的手,他不过是自我防卫罢了。 九尺男儿发型凌乱,面色惨败,一丝血色挂在唇角边,他同样用着愤恨的目光紧紧的凝视着从上往下俯视他的平级神。 “拉!我亲爱的拉神,至尊至高的神!您可看见了,赛特本性残忍,戕害同族!这是他的地盘,我的力气远不如他,我不过是与他比试一二,而他却借此机会踩辱我,妄图除掉我。” 盖布抬手,原本绑在手上的绷带早在与赛特的打斗中被泥泞弄脏,而此刻,那缠紧的绷带一送,滑落在了地上,大地神灵修长的手指暴露在了空中,接着只见盖布的手掌掌心对向天空,一道金光从他的掌心划出直冲天际。 “赛特不配与我等同族,请拉神制裁他。” 赛特看清对方掌心中所画符咒,面色微变,嫌弃的朝着盖布呸了一声。 “孬种。” 这是众神在遇到紧急情况,向拉发起求救信号,告知至尊神拉所在位置并迅速让拉现身的一种咒术。 然而这种咒术十分珍贵,非到必要之际不会使用。因为这种咒术的使用次数是有限的,咒术的书写材料中会用到拉分给众神的一分灵魂残魄,而这灵魂残魄是在拉经历大劫难重新塑体后多出的一魄。后这一魄被拉分成数份在一次众神宴上赠送给诸神。 使用这种咒术,相当于将拉托付保管的一分残魄归还给拉,而拉能够凭借感知灵魂回归的轨迹从而回溯至灵魂曾经残留的地方。 “你从一开始就打算让拉来我这里。”赛特看穿了盖布的意图。 “赛特,你不应该戕害同族,奥西里斯向来对你无敌意,想要与你交好,而你却几次三番的迫害他,这次更是要对他毁尸灭迹,你不配与我们同为九柱。” 盖布喘着虚气,他对上赛特投来的冰冷目光,并不畏惧。 天空传来浩荡的仗势,雄壮的野牛群脚踩祥云在仗前开道,犀牛,狮子,瞪羚踩着结实的步伐并成两排,簇拥在坐在青铜车内的女人的前后。 青铜车上挂着铃铛,随着风声吹过,铃铛晃荡着发出清脆的铃音。 “盖布,赛特,你们二人有何争端。” 女子的声音清澈嘹亮,此时太阳从云端后缓缓的探出头,金色的阳光穿过湛蓝的天空投射在了女子的身上。 来者并不是尊神拉,但也是位实力强盛的九柱神灵——伊西斯。 白布褂袍在阳光的映衬下像是镶了金丝层,辉煌珍贵;女人一头乌黑柔长的头发用玉簪高高的竖起,她的容貌美丽,气质端庄,翘长的睫毛下蕴藏着一双睿智的双瞳,她的手带着衣袍一块儿甩动,一群飞鸟便从仪仗中独立,有着斑斓羽毛的飞鸟从上方飞下,盘旋在盖布与赛特的头顶,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叫。 “伊西斯姐姐,好久不见了。” 赛特注视着伊西斯的脸,心脏跳动的猛烈,他和盖布不经意间触及到对方的视线,很巧的,皆从对方的目光中瞧出了从心底泄露的胆怯。 赛特心中冷哼,让你叫老年痴呆的拉,现在好了,把那更讨厌的家伙给召唤来了。 全知全能的伊西斯,比肩与百万神明之上的伟大女神,至尊神拉的继位者。 “盖布,你为何在赛特的宫殿中。” 伊西斯从青铜神车中款款走来,双足迈动之中,其佩戴在脚踝上的配饰发出悠远的轻响,凝人心魄,若是在场的为普通人类,必然心神都受涤荡,将毕生的罪过一一忏悔。 “赛特,是你将盖布打倒在地。” “是谁使用了咒术?” 女神淡淡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大地神灵,又轻飘飘的瞧了一眼站着的沙漠战神,心下了然。 “盖布,为何在赛特的宫殿之中。” 女神再度向地上躺卧的神灵发出了质问。 盖布缓慢的从地上爬起身,掸掸身上的灰土,朝面前的女神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礼。 “伊西斯姐姐,我是来解救奥西里斯的。” “伊西斯大姐,你可不要听他瞎说,奥西里斯今天来我这里做客,盖布有病,偏说是我要害奥西里斯。” “叫什么大姐!姐姐和你很熟么”盖布冷笑,这疯子就喜欢乱攀亲戚。 “当然是伊西斯姐姐,不然我还叫你么,盖布姐姐?去照照镜子,你有姐姐的胸襟么。” 伊西斯:“……” “大姐天下最美,姐姐我这边新进贡了一对镂金耳环,送给大姐呀。” “赛特,奥西里斯在哪里?” 伊西斯无视赛特的插科打诨,单刀直入。 赛特撇撇嘴。 他自然不能说他把奥西里斯钉在棺材里,本来计划下一步就扔到大海里了这样自投罗网的话。 这可咋整,和伊西斯比武力,十个赛特都比不上一个伊西斯,这个女人铜墙铁壁的,他从来没有正面打赢过。 “哥哥……哥哥还在睡觉,你知道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入睡了。” 第 6 章 在伊西斯的目光注视下,赛特沉默了一会儿。 “就是在睡觉。” “在哪里睡觉?” “高台上。” 赛特老老实实的回道,他的脸皮像来厚的很,棺材又怎么样,只是床的模样像是棺材罢了,上面盖了盖是为了遮风避雨,确保恒温与舒适性。 “上去。” 伊西斯言简意赅,她的目光在盖布与赛特之间打转,既然她都来为拉处理这事了,那就将结果都处理好了再走。 赛特硬着头皮朝高台走去,他的下属们也乖巧的退到一边,连吃食都放下了。 “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盖布讥讽的啐了一口这帮刚刚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赛特走狗,盖布大摇大摆的走在伊西斯的身后,“和主子一个样。” 赛特闻言,心中暗暗记仇,只是此刻他却是没有办法反驳,谁叫人家说的就是个事实,他也觉得丢脸,要是他再强大些,也不至于被压着,还被打个打个毫无回手之力,他可记得清楚,当初众神讨伐他,他用智慧和武力战胜了其他神灵,可惜偏偏就是着了伊西斯的道,肉身近毁。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伊西斯的强大是现在的他没办法战胜的。等他再修炼修炼,必打伊西斯个措手不及。赛特在心中的小本本中暗暗的记下今日的过节。 赛特走在最前面,他走的很慢很慢,虽然他的天台有万米之高,可路终究是有尽头的。 赛特已经想好了说辞,这次和之前不同,只能算是犯罪未遂,可没有到之前众神以公愤为由来攻击他的地步,再说奥西里斯到时候肯定会护着他的,他们只是在打闹玩耍,他依旧可以安安稳稳在人间为王。 当三位神灵前后迈入高台之上,一阵清凉的风迎面吹来,天空很亮,高台也很空旷。 “奥西里斯人呢?”伊西斯再次朝着领路人问道。 已经想好后果,打算诡辩耍赖一番的赤发神灵望着空无一物的高台同样略略失神。 “奥西里斯人呢?” “这不是应该问你嘛!奥西里斯人呢!” 盖布翻了个白眼,朝着和伊西斯发出同样问句的罪魁祸首发出质问。 “他应该再这里的。”赛特愣了神,喃喃自答,他快速走了几步,指着中央的石板,肯定道:“这里。” “这里并没有奥西里斯。” 伊西斯皱了皱眉头,她警惕的凝视着赛特,她可听闻过太多的赛特诡计录了,赛特和奥西里斯开恶劣的玩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每一次都化险为夷,每一次都被奥西里斯袒护着这才不了了之。 赛特心下一跳,为什么放在这里的那黄金棺材不见了?他的哥哥去哪里了? 赤红的长发伴随着男子转身在空中肆意飘荡。 “人呢!” 赛特的面色变的难看起来。 “我问你人呢!” 这是个什么人,要是他们知道奥西里斯在哪里,还会和你赛特一起到这高台上来。 “赛特,我刚刚从天上过来,路过你这高台时也没有看见奥西里斯在,我还以为你用了什么法术,不让我们看见这高台的光景。” 伊西斯冷冷的说道,同时她皱着眉头心下却有些疑惑,这又是赛特的什么诡计? 可以她对赛特的了解,要是赛特已经将人给藏到了他绝对有信心不让他们找到的地方,断然会说人不在他这边,此时这贼喊捉贼又是上演的哪一出。 确实,要是赛特将人藏好了,他可不怕这两位神灵来他的王城中东瞧西瞧,主要他那具闪瞎眼的棺材摆放位子实在是太过显眼,他根本没有任何的遮掩,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带人到上面来。 赛特也凌乱了,他好不容易重新莫名其妙的又活了过来,好不容易又能吃香喝辣逗哥哥,可现在连奥西里斯的面都还没见着,感人肺腑的兄弟会面还没成,该死的盖布就来捣乱。 “盖布,是你!” 纯黑的眸色因恼怒晕染上漠金色的冷意,纯白的遮腰布在风中与赛特的怒气中上浮,肩颈侧面的青筋隐隐凸起,但在瘦削的肌肉线条下却异常明显。 赛特是真的生气了,盖布清楚的感受到了对方的怒意,心中竟莫名的心虚一颤,但不过片刻他就觉得委屈,他是来救人的,管他是为什么而救,他为什么要心虚!坏家伙是赛特! “你少含血喷人,分明是你要对奥西里斯行不轨之事,我这才来救人。” “我本与哥哥在天台谈笑,要不是你在我的宫中大闹,我又怎么会下去!现在哥哥又怎么会不见!”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不管怎么样,在其他神灵为王的领域中大闹,不管怎样都是胡作非为者的过错更大,在别人的地盘大吵大闹,按照人间的法条行事,直接打死也是没有罪过的。 天空波诡云谲,刚刚还明朗的大晴天一下子变得昏暗,土地动荡,围在城池外围的沙漠开始躁动。 “赛特。”伊西斯取出随身携带的法棍,朝着天空抬起,一道绿色的柔和的光从法棍顶部镶嵌着的宝石散射,黄沙弥漫的上空瞬间有一道金灿的阳光破沙而入,直直的照射到高台之上,柔和的光粒披散在三位神灵的身上。 “你冷静些。” 如何冷静。 赛特感受着光带来的温暖,感受着不知千年还是万年都没有体会过的,他极度思念的光辉。 可光辉之中若是没有奥西里斯一道同行那还有什么意义,在无尽的黑暗与混沌中,只有奥西里斯一直为他高举明亮的光束。他不想再嫉妒愤恨伤害那个唯一对他好的神灵。他想与那位温柔的哥哥一道享受人世间的荣华富贵,可他才刚刚回来,回到这光辉岁月中,他美好的哥哥却不见了。 “我要哥哥。” 赛特喃喃的低声言喻,他随手将刚被伊西斯打散的沙子凝聚成一把锋利的弯刀,不客气的架在盖布的脖子上。 “你,把我的哥哥给弄丢了!该死!” 杀气从赛特的身上毫不掩饰的迸发出来,盖布一时不慎,本想着伊西斯在这里赛特应该不会动手,便放松了警惕,因此此刻赛特突然袭击,他竟全然没有防备。 赛特刀还未落下,可汹汹的杀意已经紧紧的纠缠在了盖布的全身。 伊西斯见这情形,也不由的迷茫了,她向来不喜赛特这个诡计多端的后生神,只是此刻赛特的一言一行,竟连她也看不出究竟是在惺惺作态还是假戏真做了。 “伊西斯,你救救我,这赛特脑子抽了,他这是真的要杀我。”盖布朝伊西斯投去求救的目光,他这时是真的慌张了,起初在下面时,他虽明白自己会战败,可他不怕,因为他会去搬救兵,可现在救兵就在他的面前,这赛特还敢动手动脚。 这个只敢轻软怕硬的狗东西,盖布在心中暗骂,有种直接拿刀去砍伊西斯啊! “此事有异,放下刀,赛特。”伊西斯无奈,不管这是赛特的新剧本还是奥西里斯真的不见了,此刻她也只能顺着形式出手了。 只见女子一只手藏在背后,暗暗施展了一个小法术,盖布所站立的石板便有绿色的藤蔓破砖而出,藤蔓快速生长缠绕,很快裹成了一个绿意盎然的球体,将盖布给结结实实的裹在其中。 见状,赛特愤恨的用弯刀朝着藤蔓狠狠的砍了几刀,只是那藤蔓也不客气的朝着弯刀生长过来,迅速的缠绕上这锐利的物品,赛特无奈只得松开手。 刚刚还坚韧无比的凶器,立刻又化为散沙,从藤蔓中一粒粒掉落。 “奥西里斯不见了。”赛特冷冷的朝着两个神灵说出目前的现状,下一秒他更是直截了当的说出诉求。 “你们要把哥哥赔给我。” 第 7 章 赔什么? 伊西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瞧着如今的这一幕闹剧。 又不是碰坏了一个瓷娃娃,也不是多吃了一顿午餐,奥西里斯是一位尊贵的神灵,就是尊神拉来了也不能创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奥西里斯。 这赛特怎么也有时候和个小孩子似的说出这样稀里糊涂的话来。 “赛特,你既然有在好好的招待奥西里斯来你这里做客,那他只是不见了片刻,你在着急什么?” 伊西斯抓住了重点,是了,奥西里斯是个活生生的神灵,又不是死物,长着两条会走会跑的腿,人不见了,去找便是了,有什么好慌张的。难道说是把人给绑上了,伊西斯心中一顿,有些狐疑。 “不可能,他不可能自己不见的。” 赛特沉默了片刻,直截了当的说出了必定的事实。 要是奥西里斯自己能够从那棺材里爬出来,何至于在大海中飘飘荡荡百年之久,现在这棺材不见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被偷了! 有贼人盯上了这口价值连城的棺材,毕竟这口棺材上镶嵌着红玛瑙,绿玉髓,蓝绿松石等珍贵的矿物制品,且本体是实打实的9999黄金,光看外在,不去看内饰,也是叫人眼馋,足够以身犯险的东西。 “为何不可能?”伊西斯疑惑问道。 “因为……”赛特斟酌着怎么说才能委婉的表达奥西里斯没有从被施了咒术的棺材里蹦跶出来的能力,这口棺材只能从外部打开这一事实。 “这个床吧,是我花费了三十年的时间搜集的素材,花了二十年的时间精心打造的。” “所以?” “所以,这张床睡的甚是舒服。” “所以?” “这张床只要躺下了,就会舒服的不想要再起来。”赛特郑重其事的自信吹嘘,睁眼说瞎,全然不去描述这张床有多高,有多宽,是个怎样的造型。 “现在的情况是奥西里西不见了,然后床也不见了,一定是有人将床和奥西里斯一起偷走了。而那个将床和奥西里斯一起偷走的家伙,我还真想问一问盖布。” 伊西斯皱皱眉,颇为一言难尽的凝视着这说辞越来越离谱的赛特。 “我对你的床可没有兴趣,倒是你自己不觉得好笑么,我是为了救奥西里斯殿才来你这破地方的!” “你把我这琼楼玉宇的皇宫叫破地方?”赛特愤怒的瞪大眼睛,“睁大你的狗眼!我这座皇城最次的城墙镀金也是沙金!” 沙漠神王素爱奢靡,这一点与赛特的小气,总是喜欢捉弄奥西里斯一样闻名在外。 赛特地盘位于南部靠近赤道的东部沙漠,距离尼罗河主道距离六百英尺之远,降雨稀少,绿洲稀少,本不应在这样的地方建造城池,可尽管如此,赛特认为此处地理最佳,便用尽上万工匠,使其绞尽脑汁,在城池之中打造了一个取水装置,这个装置能够将位于西部绿洲的水源给引流到此地,这样国土水源的问题也便就解决了。 接着这位素以武力文明的沙漠战斗神,带着与他臭味相投的士兵们在主战时期各处征战,到处搜刮金银珍宝,这才让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变得富奢起来。 赛特和盖布这两位也交战过多次,盖布得来的好些珍藏品在和赛特的征战中也被拿去了许多,所以这盖布自然看不惯这赛特。 “盖布殿,你是怎么知道奥西里斯会在此处遭遇危机?” 伊西斯无视掉这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争闹,指出重点。 是了,按着赛特的说辞,他若是真心以礼相待奥西里斯,那么若是盖布没有来大闹赛特的宫殿,此刻赛特就应该和奥西里斯在一起,可问题在于盖布来了,那么作为同级的神王,必然要来应付一番,而就是这两人互相打斗的时候,陷入沉睡,处于无防御状态的奥西里斯被连人带床的给端走了。 伊西斯摸着脑袋,感觉很是头大,奥西里斯这遭遇怎么听怎么诡异。 “盖布,谁和你说奥西里斯会遇害的?” “这还用说,他赛特宴请,不就是请君入瓮。”盖布毫不犹豫的说道。 “盖布你有病吧!我给奥西里斯送的可是金函。” 金涵为金丝楠木的薄片,金丝楠木五百年才长上一公分,是非常罕见的黄金树,拿着这样的宴请函给奥西里斯,自然是路过的国家都有所耳闻,所以赛特宴请奥西里斯来做客,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这也就是上一次赛特非常顺利的干掉奥西里斯,没有半点阻拦的原因,毕竟任由谁都没有想到,以最高级的尊敬之意,大张旗鼓的宴请竟然会是一场鸿门宴。 那么上一次没有被发现,重来一次又怎么会立刻有神灵察觉到异常呢,而且察觉到异常的还是个常年喜欢睡觉,不闻不问天下事,战斗力贼弱鸡的土地神。 显然,这事态变的诡异起来,赛特冷眼瞧着面前那一团绿油油藤蔓,心绪飘远。 他的记忆力极好,在那暗无天日的无尽死亡中,他无聊透顶,将自己的记忆翻来覆去的当戏剧观赏了几万遍,怎么都想不出来当时他大张旗鼓的尽显真诚与诚意的邀请有谁在当时觉得异常的。 “盖布。”伊西斯出声唤了一声这位土地公,显然也对这如此糊弄的回答并不相信。 赛特大张旗鼓的邀约,她也有所听闻,只是她向来事务繁忙,虽然觉得对方没什么好心思,但也未曾想到会是一场有来无回的宴请,所以她并不觉得盖布会通过自己的主观意识察觉到这场宴请有诈。 “可真的,真的是这样。”盖布出声辩解,“姐姐,他那么鬼扯的话你就信了,我的话你却不信。” …… 真是无事喊名字,有事立刻叫姐姐。伊西斯也有些心累了,她摇摇头不再说话,赛特脑子在看小差,已不知神游到了何方。盖布见没人接他的话茬,也讪讪的不知如何开口,这如今的情景看着,他这前来救人的反倒像是有所预谋的小人了。 “赛特,你不要骗人,你对着太阳殿起誓,你真的没有要害奥西里斯?” 对着太阳神殿起誓可不是什么泛泛之谈,太阳神殿不仅仅是拉所居住的天界神宫,更是誓约的束缚。 究竟是太阳神殿先存在于世间还是拉先存在与世间,创世纪中也没有提到。简单的来讲,太阳神殿虽然可供尊神歇息,但本身的神力却是独立于拉神,这是一座有自我意识的神殿。 公正,秩序,指引。 且莫对神殿说谎,在神殿面前,你的谎言会变成锐利的箭穿透你的心脏。你的□□将不再保留,你的灵魂将居无定所。 向太阳神殿起誓,比起向拉神起誓更加可怕。尤其是神灵,拉神是父神,是众神的创造者,父对子终究会有宽恕之情谊,可神殿没有感情,太阳神殿只有公断。 前世在事发后,伊西斯也让赛特向神殿起誓自己未加害奥西里斯,可他做了,他怎么可能去起誓,于是他巧言善辩的想将一切糊弄过去,而这一次,他确实未有加害之心,好不容易从暗无天日的死亡寂静中回归大地,他可再也不想重蹈覆辙了。 奥西里斯很好。赛特想着,如果没有奥西里斯时常来探望死亡后的他,他怕是会在虚无的死亡中疯掉。 “我是想找到奥西里斯的。”赛特朝着东边的方向,右掌高举过头顶,修长的五根手指并拢在一块儿,他的眼神中充满着坚定。 “向太阳神殿起誓,我自归来后,无害同级神奥西里斯的阴谋,我想要与奥西里斯和平共处。” 听着赛特的起誓,窝在藤蔓笼里的盖布一阵恶寒,这是太阳打西边过来了。 “我起誓,如果盖布没有闯入我的地盘来打扰我和奥西里斯享受美好的时光,此刻奥西里斯与我将坐在高台上饮茶。” 虽然奥西里斯的先前邀请赛特来喝茶的邀约赛特没有接受,但既然这次赛特邀请了奥西里斯前来玩耍参观他的珍藏,奥西里斯还是带上了珍贵的茶叶作为伴手礼。 青铜制的宝箱在高台的一侧高柱处放着,宝箱里面正是此次奥西里斯带来的茶叶。 好了,奥西里斯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那么压力便给到了闯入赛特的宫殿中挑衅的盖布了。 “归来是什么意思?”伊西斯抓住她在这一段誓言中无法理解的词。 “就是在递给奥西里斯请帖的时候确是心中怀揣着恶意,但今日在我们彼此的相处中,我是心怀善意的。” “……” 这话说的倒是坦荡。 “伊西斯,你看,我就说他不怀好意。” 确实不怀好意,可恶意并未实施,这一点赛特也坦荡的承认了。伊西斯望向东方。 璀璨耀眼的太阳与往常无异,光明沐浴人间,高台之上的赛特也未受到太阳带来的惩罚。伊西斯心下做出判断,赛特举止正常,若是这次奥西里斯真当发生意外,那也不是由于赛特造成的。 “在找找看吧。”伊西斯说道,她走到被藤蔓包围住的盖布前,手一挥,藤蔓听话的向两边散去,“此事我会向拉神禀报,向拉神求助。” 第 8 章 再找又能从哪里找?那么大一樽金灿灿的棺材,就是飘在大海里也是异常的显眼。只要没有眼瞎,怎么可能会找不见。 “伊西斯,我没有问题,那么他呢。”赛特极不可客气的翻着白眼,他抬手指向躲到伊西斯身侧的讨厌鬼。 “盖布,你向太阳神殿起誓,你真是自己察觉我要害奥西里斯所以才来这里的。”赛特眯起眼,“虽然这只是你的妄想,是你想要破坏我和哥哥美好的情谊。” 盖布咽了咽口水,无视掉赛特后半句给自己的美言,内心腹诽,但他不再与赛特言喻争锋,而是看向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的伊西斯。 “盖布,你可否向太阳神殿起誓?” 伊西斯揉了揉眉心,自知不能厚此薄彼而失了公道,朝着盖布发出一样的询问。 此刻天气甚好,风吹着白云往前去,高台顶空湛蓝辽阔,东方耀眼,空灵的钟声从远方传来。 盖布低下头,双眸定定的看着土地,他挠了挠棕褐的短发,沉默片刻,他瘦削的面容中带上了些许苍白,像是终究下定了什么决心,恼火的瞥了赛特一眼。 “虽然发誓似乎是最好的排除嫌疑方法,但是我拒绝。无凭无据,我是不会屈服于强权之下的伟大神灵盖布!” “我看你是有病。” 下一秒,赛特冷笑,抡起拳头朝着盖布扑去,一时间,两人又扭打在了一块儿,棕与红两抹颜色交叠在一块儿上下翻滚,两张俊俏的面孔双双留下了青紫的挂彩。赛特一掌怼着对方的脖颈,一掌压在那人的额头,而盖布被赛特掐的面色涨红,额角青筋暴起,两只脚不客气的抵踹在赛特的腰腹部想要攻击赛特的侧腰,见状,赛特一脚抵在石板上,一脚呈弓步,狠狠的踩上盖布露出的小肚上。 没有法力的比拼,也没有武器的加持,两位互看不顺眼的神灵选择了肉搏。 一旁的伊西斯轻轻的叹了口气,也随他们去了,一切都等打完了再议。 两人打了差不多三分钟的样子,彼此都气喘吁吁,怒目圆睁。 “奥西里斯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 “奥西里斯被你害死了!” “被你害死了才对!” 两位男神不再武力斗殴,转为毫无意义的言语反击,瞧着这一幕,伊西斯再次揉揉眉心,心里感觉疲惫,她讨厌处理这种没有逻辑,毫无道理可言的无聊吵架。 “你们两个不要在吵了。” 伊西斯手一挥,下一秒,无数藤蔓从地砖中窜出,从下往上编织出绿色的笼子,藤蔓生长迅速,牢牢的缠上两人的四肢,藤蔓分叉着变成两堆,不一会儿变成了两只笼子将扭打在一块儿的两人分了开来。 “你们两个好好的冷静一下,奥西里斯的事情我会向尊神拉说明,寻求拉的帮助,不过也说不准是奥西里斯已经回去了。” 一条链子从伊西斯的手掌中窜出,牢牢的紧锁上其中一个藤蔓笼子,笼子的底部藤蔓继续生长,两侧长出了圆圆的两个车轮子。伊西斯吹了一声口哨,悠远灵动的低鸣激动着野兽的灵魂。 野牛羊开始骚动,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伊西斯的仪仗牛马来到了高台上方。只见女神优雅的迈入一座神轿中,手腕一挥,牛马们发出呜鸣,迈动四肢朝着天空离去。 赛特透过藤蔓的缝隙,瞧着伊西斯带着盖布离开了他的领地,狠狠的怒骂一声。 真是个偏心眼的婆娘。 夜晚,黑暗笼罩大地,即使星辰璀璨,但大空给予大地的光明依旧连白日的万分之一都不及。 夜晚的光明需要人类自给自足。城池中的个个渠道角落点燃着照明用的火把,赛特在用火上向来奢侈,他讨厌黑暗,从前如此,从死亡的无尽黑暗中归来更是如此。 城池之中固有的火把坑位将每一块儿砖都照的清楚,从天上看来,无数的赤橙光点如无数的蚂蚁纷纷攘攘的四处移动。 “殿下,您吃点东西,这是布拖从哈拉德打猎来的野河马,听说这头野河马是那一群河马的头头,其肉坚硬有嚼劲,为了捕获这一头……” “布迪达,你有发现什么吗?” 赤发的男人单腿跨坐在王座之上,他双眉紧锁,细弯的双眼仿佛被施下了咒言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布迪达心中暗暗的腹诽,他们的王被伊西斯捉弄关进了伊西斯制造的藤蔓笼子里,等他们上来后,他们的这位王已经自行割开藤蔓从里面钻了出来,而出来后的第一道命令竟是在宫殿内搜寻奥西里斯的足迹。 只是他的王啊,那位殿下不是被您亲手给钉进了棺材里了吗?那一锤子一锤子的敲击可都是您亲自发出的力道。除了从那棺材里把人找出来,这可还能从哪里找到奥西里斯的踪迹。 “布迪达,你说我造这棺材的时候赋予棺材灵魂了吗?”赛特突然问道,“他长出翅膀飞走了?” 布迪达冒着冷汗,心里哈哈暗骂你丫个傻逼,要这么容易长出翅膀,他们这群跟随你这莽夫王几百年的将士们咋都还只能在地上跑,你自己不也没有长翅膀。 “可那棺材不见了。” 赛特仿佛是在自己自言自语,没有理会无法给出他满意答复的下属。 “殿下,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布迪达跪在殿下,“奥西里斯那个蠢货还在黄金棺材之中的话,那么让侍奉于伊西斯神殿的巫女追踪天狼星的气息恐怕能找到。” 天狼星的气息? 赛特直直的看向他的属下,猛的想起了些什么。 那是在搜集制作棺材材料的时候的事情,一日,在酒肉宴中,他与下属们共饮作乐,苦恼上一次捉弄奥西里斯失败,制定下一次搞奥西里斯的计划。 “我决定做一具棺材,把奥西里斯钉在里面,这样我就再也不用看见他那张讨厌的脸了。” “殿下好计谋,只是奥西里斯那个蠢货虽然啥,但就是个傻子也知道棺材是给死人做的,他怎么可能会自己心甘情愿的躺进去。” “蠢货当然我说什么就信什么,我说那是张床,不是棺材,用最好的珍材给造的,能睡,他还能不信!”赛特躺在狼袍横榻上,尽兴的喝着美酒,享受着下属对他的吹捧,暗下决心要用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最珍贵的棺材送那个讨厌鬼离开尘世。 翌日,他便点名了几个亲信与他一同去寻找制作这个世界上最好棺材的奇珍异宝。 一次,赛特从哈索尔那里搞来了一辆通往月亮的牛车,他带上亲信们,亲信们带上锤子,凿子,麻袋,准备到天上溜达一圈,而这一圈中正好经过了伊西斯的神殿居所天狼星。 夜空中的天狼星在埃及大地上璀璨无比,所以构成天狼星的矿石皆是比黑曜石还是珍贵闪耀的珍宝。 赛特手一挥,亲信们心领神会的拿出工具开始挖,他们一个晚上的时间将地表挖了足足有百米深,然后又开始挑,将最亮,形状最完美的那几颗交给赛特过目,赛特满意的将那几颗扔进麻袋子里,然后一挥手。 撤。 布迪达就是当时与赛特一同寻找珍材的亲信之一,顺带一提,他是拎麻袋的那个,那一袋子天狼星上的矿石可真是老沉了,当初回去后他在家中因腰伤躺了整整一个月之久的痛苦记忆直至今日依旧历历在目。 本以为天狼星上的矿物打算作为主棺的材料,可谁知,他妈的赛特就是庸俗,最后还是觉得黄金最好。 当他可怜他的老腰白白的为那天狼星取材而受灾之际,或许是庸俗国王突然想起采矿不易,将其中一块闪耀的天狼星矿石研磨成了粉末铺洒在了棺材盖上面,这样,这樽棺材不仅白天会在阳光下亮的闪眼睛,夜间也会如母星般灼灼耀眼。 伊西斯神殿的巫女在信仰之初,会被召唤到天狼星之上,被赋予观测天狼星的眼睛,从而来获得洪水,天气等影响城池的信息,而那从天狼星中扣下来的矿石自然也能感应其中的位子所在。 “把巫女给我找过来。” 赛特下达了命令。 法尤姆。 伊西斯带着盖布离开赛特所在的居所后,并没有带着盖布前往她在天狼星的神殿,也没有将盖布带去尊神所居住的太阳神殿,而是回到了她在人界的城池领地。 “伊西斯姐姐,怎么会是您来了。” 盖布从笼子里解放出来,松动着被赛特扭打过的手臂,此刻似乎轻松无比。 “我当时正在和尊神汇报地上的一些事宜。”伊西斯从侍女手中取过蘸水打湿后的毛巾,她随手扔给盖布,示意他擦一擦,别弄脏了她新入的羊绒地毯。 “你施咒后尊神的残魂回到了尊神的身上,神便命我下去找你,来解决一下你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原来是这样。”盖布笑着点点头,“您出马,和尊神是一样的。” “怎么会是一样的。”伊西斯沉下脸,“尊神是相信我的实力不管你当时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我都一定能够救到你。你可不要给我胡言乱语。” “我是站在您这边的。” “放肆。” 伊西斯这下是真的恼怒了,她手中挥出绿色的荆棘在盖布还未反应之际将其打倒在地,荆棘辛辣的倒刺不客气的扎入划过盖布的皮肤,在那白嫩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的伤口,汩汩的红色液体从伤口中涌出,一连串的血珠污染了伊西斯新得的这块地毯。 “我问你,奥西里斯这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 9 章 我不能说。”盖布摇摇头,他直视着伊西斯逼近的目光不为所动。 法尤姆,伊西斯的区域。 大殿之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与赛特王宫内富丽堂皇的装饰不同,伊西斯的宫殿很大很空旷,但这里并没有过多的华美装饰,地上铺着的羊毛地毯算的上是这块大殿之上的值钱物件,宫殿被绿意包围,鸟鸣幽婉,一条人工开凿的澄澈环流与绿意交绕,她的王位由古木形成,柳藤编织,扶手处纹理光滑,隐隐可见绿松石点缀其中。 伊西斯坐在王座上,她的手指修长,指甲贴着指缝边缘修剪,与其指尖的形状一样指尖带着圆润,虽然没有涂任何色彩来修饰,但肉里透出的红白隐隐依旧很是好看。女神三指的指腹无声的敲击着王座扶手,她的头发用发绳高高的竖起,其精气神异常的充满威慑。 漆黑的瞳孔深邃的仿佛能将一切览尽,只是她沉着如无风吹动的湖面,幽深却神秘,她的思想无法让人,至少无法让此刻同在大殿同为九柱的盖布看出一丝丝的情绪想法。 “奥西里斯生命受到威胁了吗?” 伊西斯并不逼迫盖布直言所知的事情,事实上她对这其他神灵的私事并没有过多的兴趣,只是既然卷入了这一场纷争,知道了有一位同僚可能遇到了危险,那就不得不插手了。更何况她对奥西里斯这位神灵还是比较喜欢的,同为掌管生长的神灵对彼此还是比较欣赏有所共鸣。 “我不……” “又不能说?” “我不知道。” “……” 伊西斯从王座上与下方的客神对视片刻,心下无语。 “那你能说些什么?” “伊西斯,我是真心想要救奥西里斯的,我也不知道赛特那小子怎么就连太阳神殿的威严都糊弄过去了,反正他肯把奥西里斯邀请到他的地盘上去肯定是有目的的。” “你怎么知道?” “这我真的不能说,伊西斯,我们也认识数千年了,从同一片莲花池中诞生,也算是知根知底的,赛特那小子不可信,这也一直是你的看法不是嘛。” 伊西斯沉默不语,她默认了盖布的说法。 虽然同为九柱,但赛特和其他众神皆不同。 伊西斯有着天生的直觉,她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赛特就像是一颗火候失温而造就的坏丹,与众神格格不入,如果不加以防备,迟早有一天众神会因为他的诡计而陨落。 因此她也曾多次劝说奥西里斯莫要和赛特走的太近,毕竟这人只要你与他亲近,便就明着和你耍花招,就有机会对你下手。 奥西里斯也是位强大聪明的神灵,奥西里斯管辖的区域迈阿迪就位于法尤姆的北部,算是她伊西斯的邻国,百姓生活亦是十分安康。可就是这样伟大的神灵却对赛特的接近一直不以为意,不加防备,这点让伊西斯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但凡生着双眼睛的都能看的出来赛特在人界妄尊自大,迟早惹出祸害。 就比如说千年前尊神让他们下界去带领人类开阔土地,走向文明。其他的八位神灵都选择了靠近天河尼罗的北部绿洲处建功立业,而他偏偏选了一个远离大河的南部绿洲,远离大河的绿洲迟早会枯萎这是常识,并且还在偏向南部的位置,他沙漠神喜好大漠,可大漠对普通百姓而言却是灾难。 赛特的脑子里有个大泡,这成了众所周知的常识,不过奥西里斯却称赞赛特将一个国度建立在沙漠中百年之久很是厉害,天知道为何奥西里斯总是那不一样的眼光来评价赛特,明明在其他时候奥西里斯的决策都是正常的。 伊西斯又与盖布闲聊了几句,叮嘱盖布莫要再冲动的去其他神灵地盘上盲目挑衅,便让侍从拿来一筐从卡伦湖中新捕获的鱼类赠予盖布。 “我这里的鱼肉肉质鲜美,你拿回去尝尝,若是喜欢欢迎你再来法尤姆的市场瞧瞧。” 礼貌送走土地公盖布后,伊西斯后回书房处理了一些去天上觐见拉神这些天上报来的政务。 “伊西斯,你觉得人类如何?这片大地的管理你觉得满意吗?” 书写在莎草纸上的手停顿了一下,伊西斯打了个哈欠。 她怎么想并不重要,重点是您又有了什么想法呢,尊敬的拉神。 布迪达没有想到虽然他机智的建议被赛特采纳了,但依旧受到了王的惩罚。 赛特唤来了班特去找王都中最近的伊西斯殿的巫女,却把他留下了。 “你的想法很不错,不过,布迪达,你要不要再回忆一下你在说话时的语气用词?”赛特慵懒的躺在王位上,细眯着的眼仿佛野豹观察着猎物准备捕食。 被赛特的目光看的发毛,布迪达努力回忆自己刚刚有何失礼的地方,真是不应该啊,他平时机智聪明,谨言慎行怎么就有话说的不对惹到了这位大王。 “属下愚钝。”布迪达跪在地上,双手伏地不敢抬头。 “你是怎么称呼奥西里斯的?” 赛特的属地靠近赤道,即使荒漠中昼夜温差有些大,但皇都位于绿洲中心,气候理应温和,可布迪达却感到了阵阵冷气的逼近,他可以清楚的感知到手臂处有鸡皮疙瘩在不断的冒出,而这种寒意压迫他的意志,正由内向外不断的侵蚀着他。 “属下用词不当。”布迪达当下了然,“我不应该说奥西里斯蠢货。” 冷气一滞,布迪达心中喜然。 “那货是愚蠢至极,那棺材确实做工精致,耗材不菲,但说到底就是个棺材,他就不该占这便宜,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傻子!和我们英俊聪明的王相比简直大相径庭,王,等我们找到他,马上把他扔海里面。” 停滞一刻的冷气彻底消失,布迪达心中一喜,他又开始斟酌赞美赛特百年功绩的词汇以及如何贬低奥西里斯作衬。 “奥西里斯愿意躺入那具棺材是对我的信任,是我们兄弟情深他不觉得我会害他。” 赛特幽幽的开口道。 “布迪达,你在挑唆我和哥哥之间的温情吗?” 啊? 布迪达哑然,你们之间存在什么狗屁温情?等等,他的王在说什么狗话?听这意思怎么和奥西里斯的关系还不错的样子?他们的王不是向来最讨厌憎恨奥西里斯的吗?不是说一日不见奥西里斯死掉吃瘪,就难受的吃不下饭嘛! “我和哥哥相亲相爱……” 布迪达表情呆滞,他不知道他们王对相亲相爱这个词汇的理解,但总觉他自己的语言系统应该还没有奔溃混乱,应该不至于听不懂王的话语。 “他是我最亲近的爱人……” 爱? 等等,这不对劲,是他坏掉了还是他们的王坏掉了?难道是盖布和伊西斯这两位神灵对他们的王施了什么迷惑灵魂的法术? “王,”布迪达颤巍巍的抬起来头,大着胆子打断赛特就他与奥西里斯过去的温存回忆,“您不要紧吧?” 您要是被控制了就眨眨眼,他们这群小的上刀山下火海都会和那群傲慢的神灵去拼命的! 似是从布迪达的眼中看出了来自下属的忠诚与敬爱,赛特决定不惩罚布迪达打断他回忆的罪过了。 “总之,奥西里斯是好的,你明白了吗?” “是,”布迪达点点头,“奥西里斯……殿下,不,尊敬的神灵,伟大的奥西里斯殿下是和我们王一样伟大的……好神仙,是王的好兄弟。” 赛特满意的点点头。 “可您之前不是说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吗?他肯定会来害您的。” 布迪达冒死谏言,他本人对奥西里斯这位神灵并没有什么偏见,只是他们的这位神灵对那位的转变也太快了吧!如此友善的态度根本不像他们的王。 他们的神灵真的没有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给蛊惑了吗? “那是我弄错了,要害我的另有其人。”赛特把玩着自己的小辫子,随意胡诌糊弄属下。毕竟他不可能把自己死亡沉淀万年的经历泄漏出去。 “布迪达,去告诉我的所有子民,我和奥西里斯情比金坚,我不允许有任何的人冒犯他。” 布迪达感觉整个脑子都不好了,晕头转向,是非不明。 “但凡冒犯奥西里斯的家伙,统统都要撰写赞美奥西里斯与我之间情谊的事迹一百张莎草纸以上。” 就这样,布迪达成为了第一个领罚的对象,他耗费了三个月的时间为后人阐释了什么叫做感人肺腑的兄弟情,这为他后来励志成为优秀的历史学者奠定了深厚的基础。 第 10 章 “人类是需要神来指引的,否则他们会自取灭亡。” 千年前,在一场大洪水过后,尊神拉将众神召集与莲湖天池。 “虽然他们贪婪,自私,一步步走向毁灭,但神是仁慈的,到底是众多的生命,他们与你们一样有鼻有眼,会呼吸会思考,是地面的高级生物,所以要让他们去正确的思考,正确的履行一生的使命,九柱们,我命令你们去地上,去建立国家,引导人民,建立人间的秩序。” 于是,众神纷纷去往人间,寻找大洪水过后的幸存者,解救他们,在信仰缺失,文化断层的时代,教他们农耕,烹饪,工艺,秩序。 神下界为王,优越于人,人类只有忠于神,敬于神,在死后才能受神的抚恤,安然的前往死亡国度。 就这样,在埃及大陆上,沿着尼罗河流域,九大柱自南向北分别建立了九座王城,其中唯有赛特建立的王城位于靠近赤道的最南面,选址距离尼罗河上游流域30万千米远的绿洲处。 九大王城奠定了埃及人类发展史的基础。这些王城根据九柱各自的特点喜好,内里建筑,居民穿戴,饮食风格各有差异。 比如说赛特的城池建筑多以土砖堆砌,用上孔雀石,散沫花等色料涂抹装饰,而伊西斯的城市的建筑多以芦苇茅屋为主,那里的人会用河马的胫骨作为入户的踏级步梯,前后屋院饲养家畜,种植小麦与大麦。 但所有的王城中也有共同点,那就是神庙。并不是说这座城池属于谁就只供养城池主人的神庙,在九大王城中,每一位柱神都有各自的神庙,九座神庙围城一个圆,在中心是拉神的太阳神庙。神庙中注入了各个神灵的神力,确保这片土地的十种元素调和。 所以就算各位柱神彼此都有看的不顺眼的,但伊西斯神庙,奥西里斯神庙,盖布神庙,赛特神庙,这些神庙在他们彼此的城池中也依旧共存,并由专门的巫女侍从守护祈祷。 巴达里王国,赛特的统治区。 梅奈斯是一位守护巫女,她自幼聪明伶俐,却又不思进取,动了点小脑筋成了伊西斯神殿的守护巫女,主要白天负责自己的吃吃喝喝,夜里则是数数星星睡觉,上班好不快活,下班好不惬意。 但这日深夜,她突然被王城的那位尊贵神灵传召了。 少女有些受宠若惊,知道他们的殿下,那位伟大臭屁的神灵除了自恋,所有神庙也就太阳庙差人稍稍打理的勤快些,看见杂草象征性的训斥几句。像她这种巴达里的冷门神庙,她的日常只要看着不让这庙倒了就行。这明明是一份摸鱼的快活工作,怎么就突然深更半夜的都要加班了。 少女敏感的直觉嗅到了不好的气息,她的血液在沸腾,那是印刻在人类血液中的不屈,一种名叫不想加班到深夜的显性基因在叫嚣。因此少女被带到赛特王的殿中之际,虽然面上带着崇拜与恭敬的假面,心中已经开麦骂了八百万句脏话了。 然后乖巧的少女梅奈斯收到了来自神王的加班任务。 “你把奥西里斯的棺材给我找出来。” 少女瞪大了眼,一时没明白为什么要她去找另一位王城的王的棺材。身为巴达里的子民,她并不知道他们的王为另外一位神灵量身定做了一具棺材,更不知道另外一位神灵为什么脑子有病的还躺了进去,更不知道如今这具竟然棺材不见踪迹了。 “那座棺材我在里面加了来自天狼星的矿石的粉末,你是伊西斯神殿的巫女,我知道你被赋予了观测天狼星位置的能力,所以我要你寻找天狼星粉末的踪迹。” 通过找到天狼星粉末的踪迹来定位那棺材,从而找到失去踪迹的奥西里斯。 少女原本平和的目光变得珍珠似大的亮眸接着变的更大更圆。 天狼星的粉末? 这位殿下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在成为伊西斯神殿的巫女后,她确实接受了九柱神伊西斯的祝福,能够寻找天狼星的气息,但不说每年刻意从天狼星上偷偷摸摸抠走的矿石有多少,单单自行从天狼星上碎裂脱落掉入大地上的矿石物质亦是数不胜数。 这工程量,是要她去找哪一块啊! “你快找。” 梅奈斯无奈的闭上眼,极度绝望的乱指。 “王,我感应到最近的天狼星能量在您的第二宫殿。” “那里堆砌着还未开采使用的矿石。”赛特盘着腿,把玩着新编的小辫,似笑非笑:“你给我认真找,供你吃了这么多饭,真当以为你在伊西斯神殿堆石子,数蚂蚁这事我不知道吗?” 梅奈斯心下一惊,这么隐私的摸鱼活动都被老板发现了! “是一个棺材的形状,说不准还在移动,这样的气息应该是很好找的。” “哦。”梅奈斯点点头,她明白了,老板今晚铁了心要宠爱她,这班今天晚上她加定了。 少女闭上眼睛,凝神聚气,漆黑的世界中出现点点白色的光芒,其中最大最亮的是主星天狼星的位置。世界是个圆形,在主星外还有许多数不胜数的白色斑驳,或明或暗,大小形状各不相同。 棺材的形状,有可能在移动。 梅奈斯只觉得宇宙浩瀚,埃及大地的浩瀚神秘广阔,而她已经是一个老花眼的老太婆了,白点各具特色,事实上,四四方方的形状并不少见,融入天狼星之中的矿物质并非是什么稀罕事,想来从天狼星那里偷偷扣土地石头的也不是只有他们的王。 少女甚至窥探到有做成埋尸罐形状的添加了天狼星矿物质的东西,少女啧啧感叹,这才惊觉脑子突兀的不仅仅是她家的神灵,感慨神祇大多都有点毛病。 “王,夜已深,寝宫已经铺好了床铺,点上了百花的气息,是否要移驾。” 班特作为侍奉赛特日常起居的侍从有些担忧他的殿下,他直觉殿下变得强大了,可是却也变得奇怪。布迪达因为说奥西里斯的坏话而被殿下惩罚这件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王宫,他相信不用两天整个巴达里都会知道王对那位态度突然的转变,然后议论纷纷。 王为何会突然对他最讨厌的奥西里斯转变态度,这可真是奇怪。班特庆幸自己在高台之上说了那些不敬奥西里斯的话没有被王惩罚。皮肉之苦还行,读书写字做文章这可就免了。 班特深深的怀疑他们的王是不是被擅自闯入王宫的那两位神灵下了巫术迷了神志。 班特想开口试探,可一想到高台之上王用指腹蒸发他的体内的津液略施警告,心中不由一颤,他可不想风华正茂的年华就变成一具干尸,不过他愿意在百年后作为一具干尸生生世世侍奉在他们王的身边。 不要质疑王的决策,忠贞与王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班特虽然年纪尚小,却也应懂得这个道理,这般想着他的面容变得更加肃穆庄重起来,他的心脏跳动速度加快,眼眶微微红肿似乎有热泪要往下流,他为自己的忠贞而感动。 在成为王最贴心的侍从之际,就按下决心,他与其他七十一位兄弟一样,誓死追随殿下,必要与王一同吃香喝辣。 赛特一条腿盘坐在王座上,下巴抵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双手环抱小腿,举止慵懒。神灵并不知他那贴心的侍从班特此刻心里喧嚣着的忠诚,他低垂眉目,黑长的睫毛翘动颤颤,竟有种说不尽的诱人滋味,小腹收腹与屈膝的胫骨贴合,全然没有一丝赘肉,那劲瘦的线条在昏黄的光线下隐入围腰布下。这一刻的神灵像是一只躲藏在丛林深处的猎豹大猫,安静无比的潜伏休养,它在等待猎物冒出的时刻,等待巫女梅奈斯感应出结果。 哥哥一日未见,他哪里有心思睡觉。赛特想到奥西里斯的睡眠已经十年不好,不知这一会儿是否睡着了,还是望着漆黑一片的棺材顶失望他的不守信用。 赛特一想到他的哥哥会因为他的失信而责备他,对他失望,心中不由的开始慌神。但随即又不由的觉得自己的情绪变化极度好笑,他是重新又活了过来,很久没有见到奥西里斯了,可奥西里斯又不是不知道他是这样的坏心眼,他一定在前不久才刚刚捉弄过他那好脾气的哥哥。 神灵眉头紧锁,接着舒缓开来,从掩面轻笑到捧腹大笑,接着又幽幽的叹息,手指敲打着王座的扶手发出“嘚嘚”的声响来。 这一连串的小动作却恼了梅奈斯,她要从千千万的可能性中锁定赛特的指定款棺材已经快找瞎眼了,现在这位正主竟然还深夜发疯!干扰她聚精会神的工作! 下班!梅奈斯在心中叫嚣着不满,果然神灵都有病!她家神灵有大病!找东西最忌讳的就是她在辛辛苦苦瞎眼的找,旁边还有个没用的东西在旁边嘀嘀咕咕扰人精神。 “殿下,我想我找到您的那具棺材在哪里了。”梅奈斯忍着怒气,恭敬的将结果呈递给她的衣食父母大老板。 第 11 章 在西方。 巫女手指向西边,定定的看着赛特。 梅奈斯没有说国家,没有说城市,紧紧是吐露了三个字。 ——在西方。 那是一个固有的名词,与在东方指的是拉神所在的太阳神殿一般,在西方——沿着西方直走,穿越无尽的大漠,汪洋,黑夜与黎明沉沦荡漾,星星不再闪烁,那是日落的方向,象征着死亡与寂静。 赛特面色一肃,露出狐疑的表情,上下打量着梅奈斯。 小姑娘身着一身亚麻长裙,脚踝上带着一串贝壳足链,乌黑的长发梳成两侧麻花大辫,无视掉乱七八糟的不敬有吐槽,她清亮的瞳眸中贯彻的是毫不掩饰的对自身实力的自信。 赛特王城的巫女可以摸鱼,可以心中带着小九九,但唯独不能没有实力,在巴达里的所有子民,无论是巫女,工匠,农夫,都是靠着自身过硬的技能实力吃饭的,没有实力的巫女赛特不需要,哪怕是冷宫也不养废物。 看样子有轨迹变道了。 赛特起身朝外走去。皎洁的明月倒影在王宫偌大的池水塘中,湖鱼摇摆着尾巴,鼓动着嘴巴,明明在动,但却又停滞不动,细小的动作连池面的一丝涟漪都未曾翻动。一道颀长的身影路过,收入水中的倒影,与鱼□□错,月色交融,修长的曲线埋入其中,与夜色共沦。 深夜的冷风叫人清晰,在死亡中沉沦千万年之久,昏昏沉沉的大脑三番五次的失智,放弃判断,停滞思考。而今重返阳间,与前世经历完全不同的历史轨迹叫他一时失了神,思考浮于表面,全然没有细想更深的层次。 他的回归究竟是意外还是蓄谋?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归来的不仅仅是他,还有其他人。 为了自己的目的,为了改变未来的某个片段。 那个人不希望奥西里斯被投入大海里沉没百年,所以通过盖布还有伊西斯来捣乱,然后趁着混乱之际将奥西里斯与那一口黄金棺材一同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了。 是谁? ** 西方。 那个众神皆不喜的阴森之地,神灵握紧双拳,竟然将奥西里斯带去那种地方。 完全的死寂之地。 要知道奥西里斯掌管生长,与伊西斯一样是生灵复苏之神,西方之地本就以腐朽与侵蚀为名,那里的土壤是象征死亡的赤红。活着的凡人无法进入,就是神灵进去其中,灵魂的消逝也会加速。生长与死亡是完全相反的属性,奥西里斯在其中受到的瘴气侵蚀会比其他的神灵更加的严重。 会雷打不动的前往西方的唯有拉神。也就拉神为了维持世间平衡,才不得不经常乘坐着太阳车经过西方。只是那车速快的,车窟窿都快卷冒烟了,还不是为了赶紧离开西方前方东方。 这么说起来的话,赛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赶紧转身回头。 果不其然,少女已经匍匐在了地上,原本红润有泽的肌肤此刻苍白无比,那双灵动的双眸紧紧的阖目。他的子民——梅奈斯的本事不俗,竟然计算到了西方边境,但窥探死地者必将被黑暗吞噬,西方的瘴气不会因为窥探者远在十万八千里之外而停止侵袭,相反,那瘴气会兴奋无比,牢牢的抓紧,去吸食西方没有的滋润。 深夜加班,以身殉职,真当是日了狗了。在少女失去意识倒地之际,她紧紧的抓住抽痛的心脏,走马灯在她的脑海清晰过路。 那是深夜的大厦,没有莎草纸,没有灯芯油,没有神庙不时掉落的沙石,也没有数不完的蚂蚁与拔不完的杂草。完全陌生却熟悉到抓狂的种种名词像扰人的苍蝇嗡嗡飞来:明亮的屏幕是写不完的代码,苦涩的美式绞杀着脆弱的胃,通明的灯火是加不完的班。 班!是班!是那无穷无尽的班! 她要走了吗?梅奈斯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前方究竟是地狱还是人间?人间是班? 她在最后一刻的意识做出了选择——下地狱。 赛特手中不知何时折下了一根树枝,他戳了戳梅奈斯的脸颊,将一道法力打入少女的体内。 肃杀之神最不擅长生的法术,但傲人的骨气也不至于让为他卖力的下属这般窝囊的死去。 “班特,把这女人带回去,告诉她要晒上三十日的太阳,再奖励她十捆大麦。” “是。” 隐与暗处的少年一把拎起小巧的像是只小鸡仔的少女抗在肩上从宫殿内朝着那清冷的伊斯西神庙走去,两个人影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赛特的视野之中。 没有人发现,梅奈斯眩晕摔倒之际,脚踝处的贝壳划破了她的肌肤,错出了一道伤口,而在黑夜彻底泯没后,一团黑漆漆的烟雾从少女的伤口处汩汩冒出,滑向远方。 翌日,来自东方的大钟嗡嗡的响起,那是太阳神殿处最大的灵钟,它的钟鸣传入大地上每一位神灵的耳中,召唤他们来参加会议。 会议主题——坦白从宽。 各位神灵面面相觑,谁也不知究竟自己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这位至尊的神王给发现了。 “我的灵车不见了,你们可有谁看见了?” 拉神的灵车!那是拉神每月巡游的必备装备,上天入地,其轮子上加附了来自太阳的光能与热能,可以驱逐一切的混沌与腐朽,着实是件宝贝,说真的没有神灵会不喜欢这样方便又安全的交通工具。 众位神灵你瞧我我瞧你,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从拉神那里偷东西?神灵都想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出个花来,找出个蛛丝马迹来,可惜彼此皆只能从神情中窥视到好奇以及一无所有。 “拉神,赛特他没有来。” 拉坐在神殿中心,一张悬浮在最高点的椅子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隐盖住了拉神的真身面貌,在下一排就是九柱神的位子,九柱神的神位下,是掌管要素的神灵,比如掌管猫类的猫女神芭斯特,掌管青蛙的蛙女神海奎特。 说话的是在九柱神神位的盖布,他朝着拉神躬身一拜。 “赛特很可疑。” “可奥西里斯也不在呀。”与赛特交好的猫神芭斯特慵懒的把玩着自己黑长的猫尾,以她对赛特的了解,缺席会议是常有的事情,而且谁没事去偷拉神的灵车玩,灵车除了去西方有点用处外,也就漂亮了点,赛特总不至于自己去西方找罪受吧,这和在泥地里打滚没什么区别,那么赛特偷灵车能有什么好处,看着好看收藏起来? “芭斯特,你是什么意思?” “因为缺席会议就胡乱怀疑人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这样的话,奥西里斯殿也不在,照你的思路来讲,我是不是可以说是奥西里斯殿与赛特殿一同偷了拉神的灵车,现在躲起来了?” 这怎么可能? 众神想象着一向不对盘的两位神灵合作偷灵车时的场景。 …… 根本想象不出来。 不过赛特神轻声细语的将奥西里斯骗出来,然后阴险的拿出石头块来打晕,再把奥西里斯和灵车一同扔在一块儿,接着参加今天的会议,赛特神说亲眼看见奥西里斯殿偷了灵车,再把他们都带去捉赃,这样的场景倒是能够想象。 盖布哑言,显然他也想到了若是赛特偷了灵车,除了去陷害栽赃外,似乎没有其他作用了,毕竟灵车虽然珍贵,可这赛特要这灵车貌似也没有什么用,而且奥西里斯他不是…… · 四个火轮转的飞快,一头被特殊材质的布蒙着双眼的牛四肢有力的迈动,牛的躯干精壮,四腿曲线优美,肌肉紧实,它的鼻尖贯穿了一个金色的环体,这是女神哈索尔的本体原形,在作为拉神的座驾时,她被被剥夺视觉,听力,只留下最基本的强壮,力量与速度。她被拉神赋予了行车的路线,她在空中以强大的力量拖动载满太阳能量的灵车,驱车前行,全然不知今日出行所驮的另有其人。 车身通体是用特殊的材质制成的,使得车身本体不会被车轱辘附着的太阳熔浆融化,也不会被冰霜冻裂。漂亮华丽的金边勾勒窗柩,在里的坐垫柔软舒适,车内空间空旷,还可以放下品茶的一套茶壶。 前方是光与暗交接之处,继续前往将没入无尽的黑暗,只剩下灵车的四个火轮发光发热。 风声极速,似是哀叫,滚滚赤红勾勒出行车的轨迹。 第 12 章 哗啦啦,哗啦啦。 是雨水降落大地,一次次的扫荡声。 树林郁郁葱葱,旺盛的枝叶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阻拦了雨水降落的狂暴势能,狂暴的水滴经过绿叶的阻拦缓释,这才略微温柔的打落在了草丛间,流入了土壤中。 在这片树林的某处,有一棵巨大的古树,古树的根茎粗大,直径长达五米之粗,在它的下方正好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空洞,这个洞挤下一个成年人略显宽大,站下两个不到一米二的小孩很是宽大,是个躲雨的好地方。 “这雨可真说下就下,哥哥,他们天天这么争来争去,最后遭殃的却是我们,你看我新扎的头发就这么被淋湿了。”小孩拢了拢自己的头发,蹬着脚,心情不佳的抱怨道。 小孩的发色与池中绽放的莲花一般浅粉淡雅,现在被雨水打湿后,根根发丝紧贴着头皮脸颊,就像是蔫了的莲垂下了头,他皱着眉头,嘟着嘴巴,一只手中拿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折来的芦苇根,摆动着手臂抽击干枯的树干,似乎这样可以宣泄自己被淋成一个落汤鸡的糟糕情绪。 “好了,等回去我给你重新扎一个更加漂亮的辫子。” 略大一些的孩子温和的安慰着注意力只在自己发型上的小少年,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块手帕来,虽然手帕放在淋湿的衣服中也不再是干燥的,但聊胜于无。他先给小少年擦拭脸部残余的水渍,再让小少年坐在自己的膝盖上,指尖顺着发缝轻轻的划头皮,一缕一缕的将结成团状被雨水拧在一起的头发梳理开来。 小少年这才安静下来,他的眼睛漆黑明亮又大又圆,漫无目的的随意扫视着前方的景色。 “哥哥,你说那力量之泉真的还在吗?” 小少年的声音软软糯糯,在被大孩子一番整理过后,他的心情终于不再那么糟糕。 传闻在一片大森林的某处有一抔泉水,只要喝了就能拥有强大的法力。 赛特与奥西里斯作为新生的神灵,还非常的幼小,与拉神创造的其他生物相比虽然不至于脆弱,但他们虽然有些法力傍身,却如刚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未来虽可期,但现在却也脆弱的很,是最容易意外折损的时期。 本来像他们这样的新生神灵应该生活在莲花池旁,由拉神先前创造的成年神灵指导照顾,一点点的积蓄力量,积攒智慧,到了一定的年纪再被赋予使命。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天也没有算准他们的尊神父亲拉会在某一天突然消失不见,太阳神殿在拉神消失的那一刻光芒变得暗淡,从此世界虽然还有光,但却再没有明朗亮眼的晴天。 大一点的少年正是奥西里斯,赛特的疑问让他手中的动作一顿,他注视着与他同日创造的后生神灵的背影,嘴角不由的弯起一抹苦笑。 究竟传说中的力量泉水还存不存在了他也不知道,只是有一点他知道——他们必须马上要变强大,不然他们一定会在众神的战争中死掉。 拉神突然消失在众神的面前,化作点点星光最终消逝不见,不知生死。于是古老的神灵按捺不住了,他们开始各种各样的试探,用尽方法,但拉神终究没有现身过,终于他们认定拉神已经亡故陨落,这些神灵谁也不服谁,从暗暗争夺,变成了明面上的论资排辈,重新洗牌。 掌管雨水的神灵帕拉已经陨落,现在这一场雨正是此刻有两位神灵正在争夺的结果。 这群神灵从天上争到地上,太阳神殿开启了自我保护,维持日照,没有神灵可以再次进入。但莲花池不一样,那里是拉神创造新神的地方,与太阳神殿拥有自我意识不同,那里仅仅只是一处风景美好,灵力充沛的圣地。 后生的神灵虽然此刻弱小,但留着长大成人就是威胁。所以后生的神灵必须早日根除。 火焰漫过绿萍,池水变得沸腾,年幼的神灵失去了庇佑之地,开始逃亡。 “放心吧,只要我们在一起总有办法活下去的,两个人的力量比一个人更大不是吗?” 小小的少年似是察觉到了大男孩心中那荡漾不安的芦苇,只要风一吹就会脆弱的折断。小小的手突然抓住那双正给他重新编织小辫的略大的手,温暖的体温从掌心传来,他的声音愉悦,嘴角上扬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两个人一起生,两个人一起死,至少不会害怕,不再寂寞不是吗?” 咯吱——咯吱—— 盖板与壁板摩擦的声音将睡意朦胧的神灵给吵醒了。 啪塔——啪塔—— 镶嵌在黄金盖板上的长钉被工具一颗颗的起开掉落在了地面上。 “我们要一起死……你……” 雨声渐渐远去,温热的触感变成妄想,世界漆黑无比。是了,此处是一具被封死的棺材,是赛特口中可以助眠的“床”。 黄金的盖板一点一点的被推开,然而视野所及之处依旧黑暗无比。躺在其中的神灵一时还有些意识模糊。 他睡着了。 赛特还真的没有骗他,躺在这里面不知为何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他已经很久没有睡着过了,日落后,夜间躺在床上,阖目,双手放在盆骨两侧,意识依旧清晰无比,连昆虫扑动翅膀的声音也听的一清二楚,他就这样保持一动不动的睡姿静静的等待早晨第一缕阳光的到来。 只是,这难得睡着一次后醒来的境遇似乎并不是那么好啊,奥西里斯淡定的想着。 “早上好啊,奥西里斯殿下。”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棺材的上方响起,视线所及之处都是黑暗,奥西里斯也只能隐隐瞧见对方黑漆漆的大致轮廓。 只是—— “需要我拉你一把出来吗?” 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他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这个声音的主人以面对面的形式进行对话。 “不用。”奥西里斯说着,自己两手抵在棺材底部用力一撑坐了起来,接着屈膝,重力放在双脚上站了起来。 漆黑的世界没有一丝光可穿透,这里无不渗透着凄凉与冷意。 “赛特在哪里?” 那个胆大妄为,总是想出一出是一出的愚蠢神灵,奥西里斯轻叹口气,就差没把刀直接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不知道,理他做什么?” 漆黑之中,一只冰凉的毫无温度可言的手抓住了奥西里斯的手背,透过手臂的肌肤接触,沿着血管脉络,奥西里斯只觉得心脏在某一刻爬满了带刺的藤蔓,藤蔓疯狂生长,锁紧的心脏被扎的刺痛。没有人知道,他的悬着的心却放松了下来。 “我救了你,你要知道你的那个好弟弟原本是打算把你丢进海里淹死的。” “是么。” 奥西里斯面色不显,他并未因不知此刻的情形而慌张失措,如临大敌,而是平和的直视他视线所能目及的范围。 神灵是不会轻易死去的。 “你很宠他,所以对他不设防,可你的不设防却让你死无葬身。” “怎么会,你刚刚还说我会淹死在海里,那么我便是葬身在了海里不是么。” “……” 奥西里斯淡定的回应叫这眼前人一时哑言无语。他似乎正在琢磨着接下来说些什么来震慑威吓眼前的家伙,然后,说时迟那时快,奥西里斯挣脱了那被抓住的手臂。 没有激烈的打斗,奥西里斯已经从棺材里跨了出来,他一手卡在那人的脖子上狠狠的勒紧,一手摁紧那人的双手手腕来防止其挣脱。 低沉的声音带着无动的情绪,他凑到了那人的耳侧。 “我想我知道你是谁。”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嘴巴开合吐出几字,轻声的唯有当场的二人可闻。 第 13 章 “请拉神保佑我平平安安,请拉神保佑我平安顺遂。” 少年神经绷紧,细看有小颗粒的汗水在太阳穴处层层冒出,他握着缰绳,苍白无色的嘴巴抖抖索索的开合着碎碎念。 “拉你个鬼,你老子还在呢,你就背着老子去念叨老子的老子了是吧。” 瞧您这话说的,正是因为您这位老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自己都两只脚都迈入深渊了,这要拖尸也是他这个忠心的小班子把您给驮出去是不是,所以他必须平平安安!班特好不心虚的在心里暗暗狡辩。 西方上空,太阳灵车,化作原形的哈索尔牵引着灵车向前行驶,车上载着沙漠神赛特与拉着牵引绳的忠心小弟班特。 这灵车可真好偷,赛特双臂敞开搭在两侧的扶手上打着哈欠无意中想到。 拉神将灵车和牵引灵车的神牛化身哈索尔栓在一片人间的草地上。那是块不错的草地平原,风轻轻的吹,绿油油的草长势很好,精壮的牛惬意的嚼着嫩草,好不悠闲。就这样,在四周静寂无人的时候,赛特出现了,然后大摇大摆的牵着缰绳,整理了一下灵车,一下儿就将灵车给溜走了。 可怜那被蒙眼的哈索尔还以为是尊神来了,不得不舍下吃了一半的嫩草,开启新一轮的劳动。 从前没有人想过将注意打到拉神的交通工具上,现在有了,那个人就是赛特。这让可怜的哈索尔在以后吃草的时候都要被人监视着,她辽阔的草原被竖起了高高的栅栏。 西方一片黑暗,唯有太阳灵车经过之地翻起一圈光芒。黑色的瘴气咄咄逼人,它们似人似鸟似河马似骆驼,犹如飞蛾扑火,朝着唯一的光明之处扑咬,撕扯,就如之前在死亡深渊中的赛特一般。 火焰燃烧着,四个车轱辘呼呼的转的飞快,幽灵般的瘴气紧追不舍,却在还未触及火焰外沿的那刻被灼伤滚起浓烟大烟。 灵车飞驰,耳侧传来呼呼作响的风,忽而清凉忽而灼热。 赛特眼观八方,但西方的黑暗太过庞大,好似宇宙间的黑洞,即便灵车的光可以驱散周围的瘴气,但却无法传达到更远的地方。 棺材中蕴含着天狼星的元素,在黑暗中也会如星辰般闪烁着点点明星,他不是没想过将巫女 梅奈斯带上,只是梅奈斯只是个除了被授予观测能力外,本体素质柔弱的很,只是窥探了一下深渊就离嗝屁不远了,叫上她直接就魂飞魄散了,还指什么路。 还不如将棺材丢进海里面好找,赛特哼哼着想到。 哈索尔的行车路线是固定的,想要让她停下慢慢的寻找这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真是伤脑筋。 “王,我们这么找真能找的到吗?”班特不确定的问道,少年只觉唇瓣上方有温热的液体呼呼的往下流,舌尖向上舔舐能够品尝出铁锈的味道。 班特大惊失色,但他脱口而出的下一句话确是—— “王,您流血了。” 班特的目中倒影着他的王的伟岸身姿,那张俊俏的脸蛋面色发白,细细的血流从眼角从鼻腔中汩汩的流动。 神灵似乎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喉中上涌的血腥铁锈味越来越浓。 西方充斥着瘴气,代表着腐朽与永恒的沉默,相传创世之初有一群妄图造反取代拉神地位的神灵最终战败,战败后被千万利刃分尸做戒,然后丢在了这块土地上,这使得这里的瘴气比初生之时更厉害了不少。 赛特有死过,却没有踏足过西方,第一次进入这边除了太阳灵车外他并没有做任何的措施。 这个地方着实邪气的很,就是神灵在其中也难免其害。而现今五窍的流血已经开始说明即使有灵车太阳能量的护体,神灵对这个地方的阴邪也难以防范。 赛特好歹自己是个高级神灵,诞生于莲湖池中,有先天的灵气庇护,可他的小侍从虽然被赛特点了兵,受到沙漠神的庇佑,但到底还是人类,而且明明应该来庇护他的主此刻也遭受的西方的侵蚀自顾不暇。 班特心中低估果然他来时向拉神殿拜了拜是应该的,可就是这拜了貌似也没有什么用,他们还是遭到了看不见的攻击。 踢踏,踢踏。呼哧,呼哧。 牛蹄声踩踏在空气中却仿佛结结实实的踩踏在黑土上,高速的行驶卷起风声在耳边作响。牛身的哈索尔尽心尽职的完成自己的使命,行驶在早已刻入她脑海,深入她骨髓的行车路线中,她身体健硕,金色的鼻环在起伏中碰撞发出撞击声轻灵悠长。 班特已经卧倒在一侧的榻前,身子瘫软的倒在窗柩旁,赛特拎过班特丢到一边,身子向前探去,他轻巧的凑到牛身上,两腿蹬在牛身两侧,化作牛型的哈索尔呵斥呵斥的赶着路,对于赛特的行为没有什么感觉。 接着赛特摸到扣在牛鼻上的金环,他的手上带着一只小环,小环上有个开关,赛特轻轻一按,立刻圆滑的环面上探出一面锋利的刀刃来。 赛特用刃面把金环给割开,接着快速的取下来套在自己的手上。只是可惜,金环似乎只是装饰品,并没有防御瘴气的效果。 似乎是感觉到了异常,牛头扭动了两下,牛身颠颤了两下,细长的牛尾似是一条韧性的鞭子,啪啪的打的作响,宛如驱赶苍蝇蚊虫般的驱赶身上的异物。 不应该啊,按理来讲哈索尔与他都是神灵,哈索尔吃的是光照充足的草谷,是向光类型的神灵,而他是沙漠之神,越是恶劣的环境越能够适应,哈索尔在其中漫步多年没有一点事情,为什么他却头晕脑胀,五窍流血。 不是鼻环的话,难道说是—— 赛特将目标对准了猛这那对牛眼睛的布,他探手抓了过去。 一道刺眼的光扩散而出,闪的叫人下一刻眼前一瞎,一道道的疤痕从神灵的指尖噼里啪啦的蔓延至胳膊肘,好似油炸未处理过鳞片的鱼,那肉似鱼鳞似的炸了开来。好似处于爆炸的风浪中,热灼深入骨肉,灼烧感与刺痛感拉满到顶级。 哈索尔不受西方侵蚀的原因一定是眼睛上蒙着的这块布! 五指连心的痛感传递入心脏,蓬勃跳动的心跳变得更加剧烈大声,收缩的更加紧实,赛特紧紧的吸气,不欲吐气,似是放松了疼痛就会像洪水冲溃堤坝,城市毁于飓风,他吃痛的喘息着,冷汗混杂着从五窍流出的血液滴答滴答的点滴落下。 遮目布上施着法条,应该是拉神施加了血液融入其中。该死!这块土地平时只有拉神踏足,也就是说只有拉神知道怎么进入。 不能再继续深入,赛特本来还想跳下去一探究竟,可如今看来那是莽夫的行为,他若是下去了,一定会死。 赛特乖乖的回到自己灵车内,右手一动不动的垂在肩侧,暗骂拉神这咒语可真是凶狠。若是个普通人怕是当场溅成血靡。呵,老东西,还是给神灵留了点心慈。 牟——牟—— 牛身的伊西斯发出鸣叫,似哀似怒,它开始颠簸,牛蹄乱窜,颠的灵车颠来覆去。赛特不得不一手扶着车内的扶手,一脚抵在班特的小腹上,将班特牢牢的固定在另一侧的坐榻上,防止一个颠簸,他的这个碎嘴小侍从就掉出外面去了。 呵,求拉神保佑有用嘛!给认清楚主子是谁啊!小子! 真是日了狗了,赛特只觉此刻的自己简直是狼狈极了,就是当初中了伊西斯的算计,也不过当场被扣了心脏,死的爽快干脆。 第 14 章 “王。”少年声音发颤,他的意识若有若无,吃痛的锁紧眉头。 “您踹的我肚子痛。” 为了防止班特从车上掉下去光荣殉职,赛特脚掌有力的将部下蹬在对面。 “那你要不要自己坐稳当。”神灵冷哼一声。 “因您而痛是我的荣耀。”部下心驰神往,甘之若饴。 哈索尔的行路极不稳定,被赛特企图摘眼罩后变得异常暴躁,东拐西绕的走的十分颠簸,可怜灵车内以红海进口的贝壳和淡水湖泊采集的珍珠研磨打造的那套茶具,听闻拉神对这套茶具爱不释手,而现在这茶壶已经飞出了窗外不见天日,那放着的杯子也碎裂成多瓣在车里地板上撒了一地。 老头子还怪享受的。 可怎么就突然不安定了?赛特很是不解,莫不是刚才碰了碰那块遮眼布的缘由?可法条并没有被他破坏,痛失一条手臂的受害者也是他好吧。赛特一脸苦逼与委屈,活像是个调皮捣蛋的小孩玩脱了,叫人又好气又好笑。他突然发现小蝌蚪找妈妈都没有赛特找哥哥来的困难重重。 他赛特对哥哥真是爱的犯贱,爱的卑微,都敢把命给豁出去了。赛特的眼眶泛红,这绝对不是五指连心产生的疼痛而导致的生理反应,这纯纯是被自己顶着高度危险值找哥哥的行为自我感动了。 巴达里的王与他的子民都非常的容易陷入自我感动的情绪之中。这或许是地处赤道附近,气温比较高而周围沙漠辽阔,沙子呼呼乱吹,吹的那里的人都容易得沙眼然后掉眼泪,从而由眼泪影响了自我情绪的相互作用的结果。 赛特感觉的到,哈索尔的行车轨迹已经彻底的混乱了,本应一直向西从而走到东方日出之际,而现在却像是失去了辨别方向的无头苍蝇,在未知的地图上乱涂乱画。 这可不是个办法,西方领地的瘴气浓郁,他和班特都不能长时间的留在这个地方。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在这里多滞留一分钟,灵魂损耗便会加重一分。他赛特和他的战士可以战死在战场上,可要仅仅是踏足了西方的领地就死掉,那可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赛特一把扯过半昏半迷不得自理的随从部下,解开部下的腰带,用腰带将他与部下两个人缠紧,让部下与他的后背紧紧的贴在一起,然后用腰带剩余的长度打了个结,活像是老母亲为图方便的背娃方式。紧接着,赛特脚掌有力的在灵车地面上一垫,借力一跃,稳稳的跨坐在了化作牛身的哈索尔的背上。 “驾!” 幻化的法力鞭条抽打在牛后背上,赛特企图通过最普通的驯兽法操纵这头牛神回归正道。 往西去!一直往西,直到能瞧见太阳东升的的地方。 哈索尔大脑中本来就有固定行驶路线的法条禁锢,如今加由赛特的人工干预,牛的四肢开始不甘愿的有规律的迈动。 “王,为何这路如此的颠簸。”部下虚弱的喃喃, “因为你的王靠谱的可怕,再怎么颠你都掉不下去,睡你的觉吧,臭小子。” —— “有人来了,”黑暗中有个声音响起,“虽然是灵车,但里面不是拉。”那个声音用着平叙的方式肯定的说道。 “拉今天并不是巡游,那么会是谁呢?” 四周一片漆黑,唯有一点光芒在这诺大的黑暗中显的极为突兀,那是天狼星自带的不灭闪烁。 棺材内含着的天狼星矿石粉末布散均匀,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在那幽暗的光芒旁隐隐可以描绘出男子高挑的身材,虽然由于光线昏暗,分辨不出那及腰的长发究竟是什么颜色,但隐于长发下的那张脸,从侧面看去鼻梁高挑,嘴唇薄削,下颌线完美的收紧,好似一尊状态优雅的雕塑阴影。 “奥西里斯殿,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么。” 赛特带着部下擅自闯入西方,层层叠叠的瘴气犹如饥饿的豺豹瞧见久违见闻的新鲜美食,狠狠的扑咬着,哪怕遍体鳞伤也死不放松。 瘴气遍布似乎是西方地理的常特特征,可若是赛特在这棺材所在地便会有个惊奇的发现——此处明明也是西方,可却安静的可怕,那凶狠的瘴气于此处没有一丝的存在,此处除了暗的伸手不见五指外,安静的可怕。 “我倒是没注意这棺材里加了天狼星的矿石粉末,不然我就在那高台上将你给带走了。” “没有这棺材你是带不走我的。”奥西里斯低沉的说道。他已经有数十年没有入眠了,在棺材之中却是昏昏沉沉,连什么时候这棺材被搬运了也不知道,而在这棺材打开之际他便就清醒了,那么,在他清醒的状态下,他怎么可能和一个可疑至极的家伙离开。 奥西里斯很强大,这并不仅仅是指作为生长的神灵他的生命力旺盛,在现存神灵的世界中,九柱神已经是非常悠久的存在了。 鲜为人知,奥西里斯与赛特是一同长大的。在未确立职责前,也是每日都在操练法术,武器,格斗技术,去寻找各种传说中提升实力的方法与秘宝。 他不仅仅是万物生长的守护神,在武术造诣方面也独树一帜,在遥远的陨落众神的大战中也曾显现身手,只是如今知道这些的神灵甚是稀少罢了。 神责一旦固定,信仰者对某神的印象就会变得狭隘,产生形形色色的偏见以及理所当然的认知,久而久之,就连神自己也会陷入自欺欺人的“神设”假象之中。 阴鸷狠毒的沙漠神,他是死的化身,他会吸干信徒的血液把人化作干尸,会疯狂的嫉妒与他同生,赋予使命却截然相反的生长之神,他无时无刻不在作恶,他是战争的挑衅者,是贪婪的利己神。 利己神巴不得比他强壮,比他优秀的神灵统统死光,又怎么会以身犯险的前来西方这个吞噬一切,腐朽万物的不生之地。而这以身犯险还是为了他此生刻在灵魂深处极度讨厌憎恶的同生神灵。 熊熊的烈火焚烧一切,黑暗开始潜移硕硕红火,泛着赤红的灼热,徒留诡异的笑声流窜在虚无之中。 “你杀不尽我!就像你骗不了你!你为何纵容……” 神灵神色淡然,与方才只能凭着天狼残石幽暗的亮光看清轮廓而言,突然升起的烈火让此刻的神灵染上了橙红的光晕,明明是暖色调的光,但诡异的毫无温度可言,神灵的瞳孔中倒映着此起长势彼伏剧烈的火焰,那漆黑的身影在火焰中依旧看不清面目,那仿佛并不是一个知冷热知痛楚的生灵。 “你是个虚伪的小人。” 蓦然。 世界重回安静,火焰之中徒留一抔尘灰,尘灰卷入火势卷起的风四分五裂。神灵不做声响,他沉默的注视着一切,从开始到结束。他的眉头微微紧锁,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一声似是无奈的叹息消失在了空气中。 “奥西里斯!” 一道敞亮的声音从上空传来,那是带着兴奋,似是能划破黑暗迎接光明的力量。沙土滚滚的卷成一道路,火焰燃烧后的余温从中传来。 “我来接你啦!” 牛犊不情不愿的蹬着牛蹄,上空之中四个火轮光芒四射,衬的那头赤红长发的主人耀眼无比,来人背上还缠着一个不省人事的侍从,神灵由远及近,那神的一只手朝着站在棺材旁的奥西里斯伸过来。 两个手掌贴合在一块儿,五指与五指交叠在彼此的手背上,温热的触感让这漆黑阴森的西方也不再那么怵人。 只见神灵用另一只惨不忍睹的手抹了抹自己汗血交加一塌糊涂的脸。 “你看,我是说你信我没错吧,哥哥。” 第 15 章 那是一道直冲云霄的烈焰火柱,在暗无天日的西方犹如久旱的大雨一样稀罕。 这是发生在赛特即将找到奥西里斯,然后握上奥西里斯的手打出圆满的会见结局的提前一点点的时间前。 那火焰有三丈之粗,愣愣的就在赛特他们前方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冒出。赛特心脏噗通噗通跳的大声。 这幸好不是敌袭,不然这无声无息的整这大出,差点就真命丧西方了,那不得被笑话死。 赛特脊背上背着部下,坐在牛背上,似是镇定的吹了声口哨。 火柱一出,这周遭紧追不舍的瘴气竟立刻消散了大半,坐在牛背上欣赏着熊熊烈火的赛特并没有注意到,在牛身后拉着的灵车,那四个注入太阳能量的轮子在火焰冒出之际开始膨胀爆裂,似乎是同类相吸,轮子上的火焰风向顺着炎柱的方向蔓延。 “这还真是……壮观。” 直冲云霄的火柱?这莫不是西方地理的奇观?然而还未等赛特再多欣赏一会儿,他的面色一变,紧紧的勒紧缰绳意图阻止蠢牛继续直线前进。 靠,这蠢牛是真一点路都不看了?传闻在化身为拉神座驾之际的哈索尔会将己身的智慧与意识全部抹除,而拉神的指令将是她唯一的行为准则。 四只牛蹄朝前方迈动。 踢踏,踢踏。 距离那明亮刺眼的火柱越来越近。四十米,三十米。 “停下,蠢牛!” 二十米。 “哈索尔,再往前走我们都会被烧死的!” 赛特惊呼着,显然他忘记了在化作牛身状态下的哈索尔毫无自己的主观意识。赛特再次伸出他那伤势惨重的手,心下一横,身子前倾去掀那蒙眼的遮眼布条。果不其然,他立刻迎来了再次的暴击,哈索尔也不辱使命的再次暴走。 十米,八米,一米! 以鲜血粼粼,白骨显露在红白血肉中为代价,哈索尔改变了行驶轨迹,侧身与火柱擦身而过,赛特缓缓的松了口气,然而,当赛特以为行路的危机解除之际,还未等赛特将这口气彻底的舒展完,暴走的哈索尔牛蹄一转,再次改变了行车轨迹。 …… 妈的! 牛头一头撞进了火柱之中。 赛特绝望的瞪大双眼,眼睁睁的瞧着火柱外的牛身渐渐融入火柱之中。 “班特,看来你要和你老子一同命丧西方了。” “与王一道是属下的荣幸!” 火柱冲散了周边的瘴气,本就半懵半醒的班特依旧半懵半醒,但他也确实觉得身体舒服了许多,不知从何而来的压力没有那么的大了。 班特的忠心虔诚使他毫不犹豫的接上了赛特的丧言,尽管他此刻的脑子并不清醒,不过也正是他此刻的不清醒,无畏惧,让这与王共赴生死的西方行成为了他后来在众多伙计中吹牛说大话的资本。 没有想象中的灼烧,赛特早已冷汗贴额。 火焰之中别有洞天! 牛牟牟的鸣叫着,四肢朝着下方迈进,赛特震惊的瞧着火柱内部的构造——这竟是一通深长不见底部的甬道! “赛特,听的到我说话吗?” 赛特沉浸在这西方领域的神奇的地理构造之中,他发觉外面世界的常识在这个地方完全行不通,这边的所见所闻简直是闻所未闻。 “赛特!” 一个灵动的少女的声音在赛特的身前侧响起,赛特回过神来,他的身前是一个牛头,也就是说这个声音是从牛的嘴巴里发出的,而这头牛她本身是个神灵。 “哈索尔?” 赛特在很早以前见过几次人身状态时的哈索尔,不过他也没有和哈索尔说过话,他们两个并不熟。所以,他只能通过反问对方的名字来确定这个少女的声音是否是从哈索尔的嘴巴里发出的。 赛特不是很确定,他对西方的见识过分狭隘,他突然思维发散异想天开也许这是西方自己的意识在与他对话?赛特异想天开着,毕竟哈索尔在化身牛身的时候应该是没有意识的才对。 “我是,我也知道你是赛特。”少女再次开口,她并不知道在她肯定了赛特的询问后,赛特脸上显现的一瞬间尴尬。 原来真的是哈索尔在和他说话。 “时间很紧张,我马上就会再度失去意识沦为家畜,真是无奈可悲,可你还有机会,你是自由的。” 哈索尔言简意赅的说道,她的四肢迈动朝着火柱下方而去,遮掩布条飘动荡漾,明明是什么都没有变的状态,但突然赛特感到了这牛变得瘦削沧桑了许多,一种难言的悲哀从心中滋生。 “哈索尔?你为什么……” “听我说,我不管你为什么有胆量去拉神那边将我与灵车给带了出来。”哈索尔并没有与赛特计较他将灵车与她偷出来供其所用,她不会说对她而言被谁操纵其实都是一样的。哈索尔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她打断了赛特所有疑问自顾自的说道,“这个世界很大,你还很渺小,你知道的东西少的可笑。而我知道你要去救被困在西方某处的奥西里斯是吧。” 赛特并没有注意到哈索尔在提到“困”字的时候,略微加重了语调,他并没有生气对方不客气的指出他的无知,毕竟对西方这块土地他确实一无所依,而重点是哈索尔竟然知道奥西里斯的下落! 他的巫女果然优秀,奥西里斯果真被困在了西方!他的闯入是正确的。 “你知道奥西里斯在哪里?”赛特朝着牛身的哈索尔问道。 “我知道。西方的每一个方位,这里的每一处异象在我迈入的那一刻起我就全部都知道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与他不和的你要来西方救他,可我能够帮你。”少女的语调很快,却也透着自信与从容。 “他在哪里?”赛特眼中闪烁着光芒,忽有一种柳暗花明的希翼。 “你很想要见他?” “废话。” 若不是为了找奥西里斯,他来西方受什么罪,他又不是探险家,也不是受虐狂。 “你是自由的,赛特。”哈索尔的语调是毫不掩饰的羡慕向往,“你的张狂让你现在无比的自由,所以你是能够帮我的。与我起誓,以我们神灵的血为楔,交融彼此,谁也不得背叛。我帮你找到奥西里斯,你为我寻得解开遮眼带的法条。” 牛身的少女提出交易,言简意赅。 我给你想要的,你也要帮我得到我想要的。 互不相欠,不占便宜。 神灵有许多的起誓方式,其中最为庄重的誓言是向太阳神殿,也就是赛特之前在盖布与伊西斯面前做的起誓,这是辨真假最好的方法,因为一旦有虚伪渗入,会受到来自神殿的惩罚。 而以神灵的血为楔,交换彼此的承诺,两方都要做誓却是严肃之余却鲜少会用的起誓方式。一般不会有神灵这样许诺,因为没什么好处,而代价却很大。 血融誓会出现三种情况。 第一种,两方都完成了对彼此的承诺约定,则誓言的制约会消失,皆大欢喜。 第二种,两方都没有完成对彼此的约定,则两人都无法反悔,融入另一方血液中的那一滴血会成为一个无法磨灭的异物,吞噬另一方的血肉,最终双双暴毙身亡,以两者双双神陨为结局。 第三种,也就是最后一种,那就是也存在一方若是完成了约定,另一方没有完成约定的情况,这种没有完成的一方会被那制约的血液控制,从而身体与灵魂彻底的沦为另一方的所有物,对方可以轻易的掌控没完成约定的另一方的生死。 这种誓言目前并不存在什么破解的方法,所以结缔血融誓的唯一的作用就是增加合作双方的信任度,不存在一方为另一方做事,而另一方目的达到却出尔反尔的情况。 会立下这种誓言,一般性是两方都确信自己有能力完成对方的要求,不然考虑到没有完成约定而受到的惩罚,结缔这个誓约就是纯纯的活够了去找死的自杀行为。 此外,值得一提的,因为涉及到没有完成约定会受到的惩罚,这使得一个人不能同时和多个人立下这个血融誓,不然多方承诺的坏家伙若是都没有完成的话,血肉分块都不够债主撕的,这个坏家伙会成为很多人的共有物,所以血融誓只能两个人立誓,并在完成约定后才能进行下一次立誓。 第 16 章 不得不说哈索尔的算盘打的非常的好,赛特虽然没有怎么和哈索尔这位女神有过多的交集过,却也听闻过她的武力与智慧完全是两个极端的传闻。 哈索尔是拉神最好用的武器之一,披荆斩棘,所向披靡,指哪打哪,对于拉神的命令执拗的完全符合她作为一头牛应有的属性。 可现在看来,哈索尔还是很聪敏的,她其实有自己的心思,并且想要抓住一切机会打破现状。 从哈索尔说出“家畜”二字来看,她对于自己的状态是不满的,是无奈又悲愤的。 血融誓对哈索尔而言是非常有利的誓约。 若是向太阳神殿起誓,只能表明赛特此刻的承诺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他确实可以去找,在太阳神殿的誓约之下竭尽全力的去破除遮眼布的法条,可就算他找不到,太阳神殿的制约也不能够强制赛特去做根本做不到的事情,那么哈索尔想要达到的目的也不一定能够达到。 但是血融誓可以! 血融誓对哈索尔而言,百里无一害,在她真的知道奥西里斯的所在点的前提下,带赛特去找奥西里斯这个事情就非常的简单,她可以非常轻易的完成自己的交易部分,誓言对她而言没有任何的束缚。 而赛特则必须找到破解遮眼布的方法,不然赛特的灵魂与□□会受到哈索尔的控制,哈索尔可以占据赛特的□□,驱赶赛特的灵魂! 哈索尔想要破解遮眼布的法条只是表面的目的,破除法条后重获意识与自由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简单来讲,哈索尔不管赛特能不能破除遮眼布上的法条,只要对方发了这个血融誓,她都可以通过对方完成承诺或者对方没有完成承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区别只在于自由与意识是建立在占有他神的身体或者解放自己的身体上。 “约定时限三个月,怎么样?你答应吗?赛特?” 已知信息太少,贸然答应可能会翻船。 赛特嗤笑一声,“你就这么看的起奥西里斯在我心中的分量?他值得我为他冒险,一个不慎成为你的傀儡?” “我是不知道他在你心中是什么分量。”哈索尔淡定的说道,“这并不影响我判断你现在对他的兴趣很高。哪怕奥西里斯对你的吸引力只不过是一个新看上的想要得到手的玩具,但从你肯为他入西方的行为来看,你目前对这个玩具还是很上心的,在没玩腻这个玩具前你不会轻易的松手的。” “玩具?”赛特琢磨着哈索尔的对他的分析,“我会为了玩具让自己去发根本没谱的誓言?哈索尔我可不是刚诞生的小屁孩。” “得了吧,男人至死是少年。”哈索尔笑着揶揄,“少年做事不顾分寸,赛特,你还是个疯子,偷窃拉神的灵车却是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手还废了一只,都这个份上了,再不把这个玩具带回去,你甘心?” 究竟是把玩具高高捧起束之高楼还是立刻拆碎肢解都不重要,只要现在这位不计后果的主对这奥西里斯感兴趣就行了。 哈索尔将话说的很彻底,引诱挑衅的也很赤|裸,她不是什么喜欢弯弯绕绕的神灵,她的目的很明确,为了达到目的的方式也很直白。 合作么?她肯定赢,绝不吃亏。至于对方吃不吃亏可不管她的事,至少在得到想要的玩具这事上,对方也不吃亏就是了。 —— 灵车从火柱之中冲出,明亮的火焰将西方染的赤红。它不再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这里山路连绵,地表崎岖不平,暗红的土地上潺潺着细支分叉的流动液体。 在这全是赤红的色调之下,那幽幽的散发着点点莹白星光的天狼星碎石不再似全然黑暗的空间下那般出彩,可四四方方的黄金棺材加上这点点的星光斑驳闪烁点缀,依旧是个好找的目标。 赛特在第一眼就找准了目标。 四轮呼呼的转轴飞速,心心念念的人就在前方。 对方的长发肆意飘散在腰窝两侧,从空中望去,那人身姿笔挺,美丽的线条掩入亚麻长袍之中,他的手上带着一套流光玛瑙的手串,足踝扣着蛇形的咬链,左足往上延伸的小腿上赫然附着一条曾生的伤痕,瞧着扎眼。 “哥哥,我来接你啦!” 上空的男子摆动着双手,嘹亮的嗓音在这寂静的空间内显得格外突兀,那仿佛是能唤醒万物的魔法,闻着那音,地面上的男人缓缓的朝着上空望去。 灵车越来越近,轮子呼呼的打转声越来越响,沙土卷成一条通天路,奥西里斯在一瞬间产生了有一个小太阳朝着他落下来的错觉。 太阳落下后又升起,并且毫不吝啬的带上了荒土上的独行者。 “那棺材……那床。”奥西里斯斟酌着开口。 “不要了。”赛特摆摆手,财大气粗的表示并不在乎这么点财产,纵然那通体都是9999的黄金,纵然上面镶嵌着天上地下的旷世珍宝,但那到底是一具棺材,抛开事实不讲,这依旧是个黑历史。不如眼不见为尽。 “哦。”奥西里斯最后又瞥了一眼离他们越来越远的棺材,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灵车之中,气氛变得安静起来,哈索尔似乎又变回了乖巧听话的坐骑,朝着指定的路径前行。班特被赛特丢回了车上自生自灭。 “你伤的很严重。” 奥西里斯轻轻的抬起赛特那血肉不堪,被烫的外酥里嫩,半生不熟的手臂。他的手掌宽大,五指指腹轻柔的滑过那惨不忍睹的手臂。 莹白的光芒从指腹间溢出,如山间清泉潺过粗石,原本痛痒到发麻的伤口突然感受到了冰凉之意,躁动的心脏也被轻拂。 奥西里斯半蹲在赛特的身前,他一手扶住赛特的手肘,一手用法力给赛特治疗被法条所伤的手臂,他低着头,从上方看去眉目紧锁,聚精会神。那柔顺的长发越过耳畔,顺着肩膀滑蹭过赛特的大腿,滑落至脚踝。 赛特那闲着的另一只手不自觉的五指插|入如瀑的长发中,五指轻轻的收紧,上下一个扯动。 一阵丝丝发痒的触感从头皮传来,奥西里斯保持治疗的姿势一顿,他抬起头无奈的道。 “别动。” “我就……蹭下灰。我看这挺干净的。” “……” “谢谢你的夸奖,赛特。我一直都挺爱干净的。在接受你的邀请来你的王宫前我也沐浴净身过。”奥西里斯终究还是接下了赛特这诡异的发言,他好脾气的没有计较赛特拿他的头发当擦手布,并认真的表示自己确实挺爱干净的。 赛特讪讪的松开手,向来厚脸皮的他竟然一时也乏起了丝丝的尴尬,他不由的暗骂自己脑子真是有病,嘴瓢的没边,还不如不说话。 若是巫女梅奈斯听见了她王的如今承认自己脑子有病,必然激动的晕倒过去,她的王,您可真是有自知之明。 奥西里斯虽然在棺材里躺了几日,但棺材内也确是擦拭的很干净,相比之下,一路风尘的赶来的赛特,看起来脏兮兮的,血与汗凝结在一块儿,囫囵的擦拭一番后仍然像是一只花了脸的小野猫。 奥西里斯叹了口气。他从衣衫中取出一块手巾,身子上起前倾,手巾轻轻的拂过赛特的脸颊,为赛特抹去残留的污渍。接着他再握起赛特那只闲得发慌的手,从掌心到指腹,一根一根的为他抹了个干净。 “先将就一下,回去再好好的洗一洗。” “哦。”赛特愣愣的点点头。 “太乱来了,就算有拉神的灵车,西方也不是那么好来的,这里瘴气横深,一个不好神仙也会丧命。” 奥西里斯碎碎念着,将手巾折叠收入怀中,他的怀中似乎揣着无尽的宝贝,只见,他又从中取出一卷雪白的绷带来。 “伸手。” 赛特乖乖的将经过治疗的手递过去,那手在经过奥西里斯的治疗后皮肉竟不再似炸鱼竖立的鳞片般外翻,此刻的皮肉已经服服帖帖的躺平,只是伤痕如沟壑依旧存在。奥西里斯从上肢处开始为赛特缠绕绷带,一圈一圈的打圆。 “你不知道吧?”奥西里斯突然抬起头与赛特对上了视线。 “什么?”赛特一愣。 “拉神其实并不是每一次都自己来巡视西方,他偶尔会派其他神灵坐上灵车巡视,但进入西方后上空的瘴气与腐蚀实在是过于厉害,神灵其实大多都抵挡不住这腐蚀的侵害。” 奥西里斯说着顿了顿,他坐到赛特的身边,伸手摸到一侧的壁板处,然后往里一摁。 只见灵车徒然泛出一个纯白的圈,越冒越大最后将整辆灵车都给吞噬了进去。 “其实这辆车是有外加的保护层的。” 赛特一顿,他顺着奥西里斯的满含痛惜的目光瞧见了自己那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手臂。 突然,神灵眼眶翻红,鼻翼感到极度的酸胀。 本不该是如此的! 赤发的神灵突然觉得委屈极了!他的眼鼻突然感到无比的酸胀,心脏收缩的发狂。 本不该是如此的! 第 17 章 从巴达里一路追来,路上坎坷无需再提。 与来时相比,回程轻松了许多,牛神冲破重重污秽与瘴气,载着灵车众人。东方的光芒从一丝丝的扫入到大片大片的嵌入黑暗之中,光与暗交织缠绵,最终光明终是压制了黑暗,穷追不舍的瘴气在触及光辉的一刻焚烧殆尽,哀嚎与仇视永不停歇,无声之物等待着下一次的反击,饥饿且贪婪的等待着。 不应该是这样的。 赛特红着眼眶,心中翻滚着浓烈的不甘心。 与他而言,这是囚禁万年的死亡后与奥西里斯的初见,万年的时光何等的漫长,时光流失,黑暗永存,安静与沉默成为日常的主旋律,灵魂嘶哑着求饶,意图焚烧殆尽却求而不得,唯一的慰藉唯有定期从光中传的那一丝丝的碎碎耳语。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可他两手空空,用尽全部的力气,永远也抓不住光中藏起来的珍宝。 他快要疯掉了! 应该是荣重的,以最高之礼相待,在众望中着华服,画美妆,开盛宴。再不济也要干干净净的才是。 赛特转过身去,背对着奥西里斯,刹那间那一颗颗的泪水止不住的滴落下来,他哭的很有一意思,只掉眼泪不出声。 一路坎坷算的了什么,伤痕累累也不是什么大事,沙漠之神素来以高强的战斗天赋闻名,行兵打仗哪里有不受伤的,伤的再惨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只是今天不行!实在太脏了!实在太狼狈了!他就像是泥地里打过滚的小狗,浑身都是泥巴,脏兮兮的名犬瞧不出半分的尊贵。 赛特喜欢繁华,奢好富贵,素来有着浓烈的仪式感,而今日的再会与他而言,毫无美感可言,他迫切的想要再见奥西里斯,可也不想自己浑身脏乱,仪态尽失。 什么狗屁保护层,他哪里知道这灵车还有这样的开关。这显得他极其的不聪敏,就好像明明门没锁,推开门就能外出,而他偏要从两条栏杆细窄的缝隙中挤出去。 “谢谢你,赛特。” 大手触碰到赤发神灵的脑袋,五指从发丝中梭过,奥西里斯的衣袋仿佛取不尽的法宝袋,他取出一块木质的小梳子,为背过身躯,遮掩自己难堪心情的神灵整理头发。 梳子齿端没入发丝之中,从上至下一丝丝的埋入。奥西里斯的手很大,十指修长,指甲贴边没有一丝冗长,他的掌心中还带着厚茧,这明显是经常手握器具而形成的。他的手温热粗糙,却出乎异常的灵活,赤红的发丝在他的操纵之下,服帖听话,被编成一条条的纹理优美的小辫。 不过一会儿功夫,刚刚还狼狈草乱的红发就变得顺溜又美观。奥西里斯取出一个金边红钻的发环为赛特佩上,高挑的马尾是主调摇曳着乱晃,彰显着奕奕的神采。 赛特只觉那双为他编理头发的手触及发丝,牵引的他心痒痒的,未能与对方完美再见的遗憾短暂的放空藏进宝箱内,他的心情归于平和,阳光从灵车的窗柩四面八方的弥漫进来,他忍不住的再次转过身。 “哥哥的手真是巧。” 赛特的表情管理是一流的,刚刚还留着大把眼泪的眼睛,此刻弯成月牙的弧度,他的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凑前抓上那双大手,揶揄着,“不知道是给多少人梳过头发,才能有这又快又好看的手艺。” “你怎么知道好看的。”奥西里斯笑了。 “哥哥的眼睛就是我的镜子。”赛特说着,对上奥西里斯眼眸,只见那对漆黑的瞳眸之中满满的皆是赤发神灵的面容。 “你的手上有伤,不要抓的这么用力。” 赛特的眼睛直勾勾的注视着奥西里斯,他的呼吸微热,双手扣在奥西里斯的手背上慢慢上移,越靠越近。 灵车飞驰,风从窗外呼呼的往里吹,清凉的风打在乘坐者的脸颊上,赛特的眼中冒着无名的热意,十指穿过对方双手的手背紧紧的锁住另一侧的掌心,他的指尖越扣越紧,好似要将皮肉化开,将二者的指骨严丝无缝的紧合在一起。 奥西里斯被赛特抓的有些吃痛,被赛特毫不掩饰的目光瞧着有些不自然,那是纯然的没有恶意的目光,却比平日嬉笑着埋藏其中的恶意更叫他心颤。 “赛特,你……”奥西里斯正想叫赛特把手松开,却被赛特打断了。 “哥哥还给谁梳过头,这发环可真漂亮。” 赛特扣着奥西里斯的双手紧紧不放,他屈直起身,一瞬间全身的重量统统借由这双手压在了奥西里斯的大腿上方。 霜月冷清,大漠荒凉,冷血的巨蟒无声的吐着蛇信纠缠猎物,仿佛灵魂深处被投掷了一条锁链,紧实坚硬,越是挣扎越是紧锁。灼烧与冷意胶着缠绕,奥西里斯被赛特那双越来越近的瞳眸凝视的动容,下意识的朝座位旁侧挪动。 “放开。” “为什么放开?哥哥你还没回答我呢。”赛特的笑意越来越浓,“哥哥还给谁梳过头?” 奥西里斯皱起眉头,他感到靠近的神灵似乎有哪里说不上来的奇异感,如今发生的一切都异常的诡异,超出了他的计划以及认知。 奥西里斯将双手从赛特的手掌中抽了出来,反手抓住妄图再乱抓乱动的手,他的目光一凛,单手扣上赛特双手的手腕抵在赛特的胸前。 “你不要乱动,刚刚止住的伤口又裂开了。” 雪白的绷带从上臂从上仔仔细细的往下缠绕至五根手指,只见鲜红的色调从缠满绷带的掌心溢出,猩红越晕越深。 “就算是神灵,好歹也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 任性的神灵才不管这些,痛意中传来的是真是的触感,不再是空荡荡的虚无,他抓住了!他抓住了他想要的珍宝。神灵眼眸流转着光芒,明亮又瘆人。 “我就给你梳过头发。”奥西里斯桎梏着那双不听话的双手,瞧向窗外,空中白云漂浮,飞鸟与灵车并行啼鸣,真是个不错的好天气。 “你有给我梳过头发?”赛特细眯起眼,神情中透着些许茫然。 他怎么不知道? “你小的时候,你的头发都是我给你打理的。” “是嘛。”赛特眨巴着眼,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回忆什么,接着他嬉笑着道,“这么久远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还记得。” 赛特没有印象了,他只恍惚中记得幼时的记忆并不那么美好,那个时候还很弱小,好多事情不能自己掌控。他潜意识里厌恶着幼时时期所发生的一切,从而在他强大起来后,他甚少去回忆幼时的事情,之后渐渐的也就淡忘了,死后沉沦的万年更是让他把死前就埋入犄角旮旯里的不悦记忆给尘封了。 “确实有些久远了。”奥西里斯望向远方喃喃自语。 灵车沿着轨迹稳稳的前行,远方的太阳神殿处传来钟声,神牛听到钟声朝着那处奔走而去。 第 18 章 “说时迟那时快,敌人来势凶猛浩浩荡荡,我与王二人同舟共济,最后王将他的身后全全交给了我,我们二人在那神秘的西方大杀四方,顺便把那……”少年左右张望,用手捂上嘴巴,凑到坐在芦苇垫上靠着墙壁晒太阳的巫女梅奈斯的耳侧。 “顺便把那给我们王灌了迷魂汤的狐狸精奥西里斯也给捞了出来,这才打道回府。” 天空湛蓝,清爽的风聚拢在神庙的墙柱间向着不远处的芦苇群灌入其中,梅奈斯面容白皙,两颊间隐隐带着红意,她看起来滋养的不错,窥视西方时的瘴气侵蚀似乎已经全然消散了,她晒着太阳,剥着王赏赐给她的小麦,好不惬意的听着被赛特扔来与她一道作伴休养的班特在那神气十足,语调高昂的讲着第四遍“西方历险记”。 “所以那位神王,”梅奈斯左右张望一番,凑到班特的耳边,小声中带着不可见的兴奋,“那位奥西里斯殿下究竟长得多妖娆,为了他,我们的王差点把我的命都给揪走了,我看那奥西里斯神庙的雕像可一点都没有叫人心动的感觉。” “他不好看!我们的王比他好看一百倍!”班特不满的纠正梅奈斯的猜测,在他的心目中,只有赛特王才是纯天然的俊美神王! “不好看?那有什么好找的?” 梅奈斯不解,她是一个崇尚美学的人,虽然那天晚上赛特召见她加班她是很不满,可也不能说没有一点点是装出来的。虽然她家殿下看起来脑子有病,可奈何那脸绝对是美到爆表,梅奈斯当时面上不显,可近距离的欣赏他们家神王的美貌,那心中差点就抑制不住“太尊了!”“尊爆了!”“谢谢款待!”的这样那样的敬仰之情。 “或许高台风大,我们王被风吹病了。”班特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 “吹感冒了?” “得了恋丑癖。”班特一手握拳锤在另一手的掌心中,恍然大悟。 “我看你病的不清。”梅奈斯无语,他们王的审美真的没有什么好质疑的。 曾经,她被选中作为天狼星的巫女去伊西斯所建立的王城法尤姆接受恩赐,那里的建筑以芦苇做墙,门口绑着河马腿骨做图腾,那年天气恶劣,遇上了百年难得的大雪天,那的建筑不仅没有美感,差点没把她冻死。而他们王国的建筑大局宏伟,小调华丽,坚固结实,绝对是审美在线。 梅奈斯晒着太阳,心里编撰了八百个神王与神王的爱恨情仇,长恨绵绵小故事,她想吃瓜!想吃她家美艳老板的瓜。 所谓上班不吃瓜,心里苦哈哈。梅奈斯已经淡忘了当日晚上差点因公殉职时触发的走马灯,她天生的嗅觉告诉她,在巴达里王国,他们王的瓜,一定又大又香。 “班特,我想在神殿里种些向日葵,你能帮我申请些种子吗?王说养伤期间,想要些什么尽管和你说。” 瓜要配瓜,磕磕更香。 —— 猫女神芭斯特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所谓一语成谶,不幸言中大概说的就是当初她在太阳神殿之上的发言吧。 拉神的灵车那可是件宝贝,一时丢了自然是心急的,她当时说了句什么来着? “奥西里斯殿下也不在,照你这个思路来讲,我是不是可以说奥西里斯殿和赛特殿一同偷了拉神的灵车,现在躲起来了?” 当时芭斯特只是看不惯大地神对沙漠神的偏见,就因为沙漠神缺席,就毫无证据的乱泼脏水给不在场无法给自己申辩的人,芭斯特着实鄙夷这种行为。 在芭斯特看来,赛特虽然在众神中强势傲慢,可也不是胡作非为乱咬乱攀的主。 供奉猫神的宫殿之中。 猫神瘫在柔软的垫子上,侍女为她摇扇,她的毛发柔软,爪子粉白,小巧的舌头惬意的舔舐着薄荷球,享受的眯起双眼。 多年前她也曾经受过沙漠神的恩惠,在神会上为沙漠神说句公道话也是应该的。 既然盖布说不在场的人有嫌疑,那她就做个捆绑,奥西里斯也不在呀,怎么,难道还敢说奥西里斯也参与了偷窃神车一事? 当时只见那盖布被她堵的面色通红,拂袖只能吐出四个字。 “休要胡言。” 那场会议就神车的去向,拉神最终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就不了了之。会议进入下一个议程,有关百年一次的神运会即将在圣城赫里奥波利斯召开。 按照九柱轮流主持的惯例,今年轮到了伊西斯主场。 “那两人为什么会一起从灵车上下来。” 猫猫女神芭斯特无情的拨开玩了一会儿没了兴趣的薄荷球,伸出前爪抓着垫子刨了两下,她撅起屁|股,做了个大拉伸,然后优雅的进食侍女送来的美食。 按着灵车设定的轨迹运行,最终站在太阳神殿,这里同样是拉神的起居神殿,拉神巡游结束后,哈索尔会拉着灵车将拉神送回神殿,然后再拖着灵车回到地上的栖息地。 “你怎么知道奥西里斯和赛特会在一起?”秃鹫女神奈荷贝特凑到她跟前,拉着她的耳朵小声的问道。 灵车是在即将散会的时候回归的,待车停稳后,赫然出现了两道众神所熟悉的身影。 众神在瞧见灵车,赛特,奥西里斯三者后,同时出现后,可能是一时间并不知道该做出如何的反应,竟齐齐的望向她这个娇小柔软,心存一丁点正义之心,直言仗义的小猫神。 “奥西里斯,我之前去巴达里找过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吗?” 九柱神之一的女神伊西斯率先反应过来,她走到了奥西里斯跟前,想了解情况。芭斯特耳朵立起,想要垫脚悄悄走近,却被奈荷贝特给拉住了。 “走了,神运会我的任务可不少,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忙。” 这位秃鹫女神说着扑棱着雄壮厚实的翅膀,尖锐的喙一把叼住她的后颈,她被吓的一哆嗦,化为原形缩成一团。 喵! 等等!让她再听听再走嘛!猫猫神现在可是先知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