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帅哥吸的未来这冠位御主不当也罢》 迦勒底 叶烨是被冷风吹醒的。 醒来后嘴角的涎液黏连干净的洁白桌面，扯出银丝，看见这有些肉麻的一幕，叶烨混浊的脑袋彻底清醒了。 “哎呀妈呀！” 怎么回事，她趴着睡觉从来不流口水的！ 在她慌忙找纸巾的那一刻，终于发现，她睡觉的地方并不是自家温馨小房间。 这是一间目测能容纳超过百人的大餐厅，桌椅整齐，墙壁洁白采用了哑光材质，不远处就是吧台，里面的橱柜上码放了不少不知道名字和品牌的酒和饮料，少数是她看得懂的国产货，居然连茅台都有。 “我、为什么在这里？”少女展现出了同一般触碰不可思议事件的普通人一样的惊讶，在确认了这里没有浮于表面的危险后，好奇心占了上风。 叶烨塞好座椅后蹦蹦跳跳跑到吧台上左顾右盼，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纸巾，她连忙回去将自己的唾液焚尸灭迹。 “好啦～接下来该去看哪里呢？这里也不像有人的样子呀。” 嘴里不禁自言自语起来，不知是设定还是好像本就习惯如此，少女简单探索餐厅后发现这里就只是普通的装饰现代化的餐厅，吧台后连接的房间是后厨，内部的储存仓库食物充足，和吧台一样，后厨并没有人活动过的痕迹，刀砧板是崭新的，厨具一应俱全…… “哎呀呀，我不会掉进什么主神空间里了吧，就像是无限恐怖那种游戏一样？” 叶烨已经在餐厅探索了十分钟了，也没等到如同里主角一上来就要躲避危险，否则就要没命的情节。 可能真的只是想象力太丰富了而已，就算是绑架，把她绑来丢进全新的房间里算个啥？ 看宅女吃播吗？别吧，她会做的菜也没多少。 “难不成，是每天墙壁都会压缩，逃不出去就会被压成饼饼……啊，门开了。” 餐厅大门是自动门，靠近就移开了，叶烨刚刚经历过风暴的头脑有些凌乱。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个地方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呢。” 叶烨一边走在空旷冰冷的走廊上，一边观察四周，这充满科技感的装修环境越看越眼熟，直到她撇到了刻在金属墙面上那个独特的标志—— 橄榄枝与朝右字母C的组合，就算是入坑时间只有一小时的萌新也绝对会知道的图案。 人理的纹章——迦勒底。 这里是人理存续保障机构菲尼斯·迦勒底，是不被任何一个国家干扰，且能保守住秘密的地点而建成的魔术工房。 ———————————— 迦勒底标志的发现不亚于一个重磅炸弹，叶烨在抱头哀嚎了好一会儿后才冷静下来，按照感觉往似乎是管制室的方向移动。 明明是相当重要的场所，为什么一路走下来，最应该存在的人类却一个都没有看见。 叶烨好好的回忆了一下，除了登录的三位英灵（一位抹除记录一位拒不配合后融合实验体），还有四十八位御主和众多工作人员总计三百余人，就算最后迦勒底亚斯（模拟地球环境模型）被雷夫那个二五仔炸了，也还剩大概不到二十余人，一个人都没有的情况，难道是特异点全部消灭，迦勒底被封锁的那个时期？ 叶烨很快否认了这个猜测，谁会在封锁设施后往厨房塞满新鲜的食材啊……刚刚去调查的时候还被生鲜蔬果的新鲜程度吓了一跳呢，和刚刚采摘处理的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也不知是优秀的第六感还是运气太好，少女没有迷路就找到了管制室，需要信息卡才能进入的重要区域对她无条件开放了，和餐厅的自动门没什么两样。 少女对此没有多少疑惑，她认为，就算这个迦勒底和她玩的游戏再怎么像，也只是一个精美的复制品。 人类最重要的文明观测机构停摆，这件事怎么想都有点恐怖了啊。 少女望向依旧运转的迦勒底亚斯，蔚蓝色微光的球体按照一定的转速运动着，叶烨想起了自己世界也有类似的地球气象模型，但是从构想到完全实现，也用了非常、非常久的时间。 这个名为迦勒底亚斯的模型，没有魔术的支撑，科技的构建，是完全无法复刻的，属于人类的瑰宝。 从管制室出来后，叶烨通过所剩无几的记忆回忆曾经看过的动画片和剧情，找到了人工生命体培育区域，设立在区域正中心的无菌室内确认无生命体。 “完了完了，马修没了！马修·基列莱特呜哇啊啊啊！” 少女绝望抱头，蹲在无菌室外面长了一会儿蘑菇后，神志不清的把蘑菇摘下。 “不对，不可能连英灵都没有，如果现在是2012年，那拥有独立魔术工房的达芬奇一定——” 不在。 堆满图纸和研究半成品，复古的实验室内，没有匆忙收拾离开的痕迹，比起胡乱猜测有什么行动，这里更像是从已经发生的过去抽取的一段时空。 “这些手稿，就和刚刚写的一样，但是它们的未来戛然而止了，就这样堆放在书桌上。” 自言自语给自己配音的习惯又来了，少女说完才恍然察觉，当个无业宅的时候，更多情况是闭口不言，而不是把心里所想说出来。 少女烦躁的挠挠头顶。 “这么看来，整个迦勒底不过是时间中的一份片段，是物质的定格，所以没有任何生命，那我到底是什么？” “而且就算这么想，英灵不也不是生命吗？在花国视角，他们不过是鬼而已，唉。那为什么英灵的时间没有被锁定抽取呢？好吧，可能他们是魔力凝聚的能量团，不算物质。” 少女拉开了房间的落地窗帘，稀碎的尘埃被冷光拨动，纷纷扬扬。 飞雪漫天之上，只有极昼和极夜，这里是南极。 所有线索彻底中断，为了探寻结论，只有最后一个地方没去了。 守护英灵召唤系统，灵子转移的应对手段，迦勒底最重要的武装系统。 那里能验证所有猜想吗？ 不知道。 少女握了握拳。 一个废材宅女的想法始终太过肤浅，如果猜错了的话，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直走到英灵召唤室的区域前，叶烨都在放空大脑。 她的资质，她的一切，在叶烨自己看来，是连第四十八位御主都不如。 和藤丸立香一样的幸福家庭，却因为一点打击，一点挫折，把自己包裹成缩壳蜗牛，再也不敢向社会踏足一步，这样的她…… 有资格召唤英灵吗？如此胆小、懦弱的她，会得到英灵座上豪杰的回应吗？ 召唤室的门打开了。 门缝中夹着的纸张随之飘到她脚边，定睛一看，最上面一行写得大字就算近视眼也能一清二楚。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叶烨：…… 小天才系统手表 少女将纸片捡了起来，纸片上的汉字字迹潇洒清逸，收尾处却有一丝柔软的弯折，像是柳树新长的嫩芽。可以确认的是，这不是她能写出的漂亮字体，因为她自己只能写狗爬字。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这句现代网络用语代表调侃意思的话出现在这里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但在化解紧张感上效果拔群。容不得少女继续em，字迹淡化消失，变成了另一句话。 ［我们长话短说，第一步，找到召唤阵旁边的手表打开它。］ ［第二步，启动手表内的系统，教程自带。］ ［祝你好运，我们未来见。］ 纸张在她看完内容就当场化成灰了，轻轻落在地上又不留一点痕迹。 这是谁写的字条？ 叶烨蹲下身去，摸摸灰尘散落的地方，只有冰冷光滑的地板给予触感上的回馈。 既然说是未来见，那早晚都能见到吧。 “好吧，不管你是谁，谢谢你的帮助。” 叶烨慎重地对着空气鞠了一躬，开始探索新的区域。 ———————————— 召唤室比想象中的更大，不胜枚举的精密仪器围绕召唤阵半径十米开外的地方排列，检测能量，调度魔力，能量维持…… 游戏里的召唤阵建立在马修的盾牌上，好像无论跑到哪里都可以随时随地进行召唤仪式，只要能够汲取的魔力充足。一般召唤会优先选择地脉上方。 迦勒底设置了那么多仪器用来监测，看来是召唤仪式并不顺利了。 叶烨在召唤阵周围转了一圈，果然在旁边发现了一枚黑底的小型触屏手表。 她记得启动这种手表是长按开机键…… 一道滴声后，幼儿声线的声音清晰的响起。 【小天才系统手表竭诚为您服务！赞美伟大的开发者——！】 开发者的名字被消音了。 【快把我戴在你的手腕上吧，没有魔力无法启动！】 “戴好了。”叶烨戴表速度很快，她把手表安在了左手腕上。 【呜呜呜，终于吃上一口魔力了，饿死我了！正在启动中，调取数据库请稍等。】 这表还挺高级的，自带聊天的AI。 这对于叶烨来说还算是个好消息，毕竟人类不可能完全脱离社会，她再怎么宅，没人聊天讲话（网友也可以）可是会发疯的。 “话说你真的是AI吗？怎么还能哭呢？” 【我是我是，我可是——最伟大的发明，聊天什么的小意思啦～】 手表启动完毕后展示了一下迦勒底的图标，然后凭空在手腕上空弹出了一个斜面光屏。 “哇，这么高级，你的开发者是怎么突破虚拟现实技术的？” 光屏上展现的画面和fg游戏里的界面差不多，看不见特异点界面，左侧头像是她自己，令咒的卡槽空无一物，看起来需要召唤从者才能出现。 会不会走和藤丸立香完全不一样的剧情呢？ 【没有相关记录，我的开发者好像把我有关制作过程的记录都删了，我连ta名字都忘了，呜哇啊啊啊啊啊！】 小天才手表的哭声十分炸裂，叶烨只够捂住一边的耳朵，至于另一边只能自求多福。（耳你：膜吗）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我耳朵要炸了，你开发者给我写过消息，ta说未来会见面，你是魔术科技，使用寿命应该很长吧，早晚有一天会再见面的。” 手表很人性化的发出了吸鼻涕的声音。 【好吧，我相信你，看在你给我魔力的份上，我教你怎么召唤从者吧。】 “话说，我居然有魔力吗？” 手表调出了召唤系统，和游戏不同，召唤界面只有一个召唤阵。 【你身上的魔力很充裕啊，虽然我没办法检测你的魔术回路，但是以你的资质，基础的魔术对你来说肯定小菜一碟啦。】 那就是和藤丸立香的情况差不多了，没有达芬奇制作的魔术礼装，只能在其他地方进行补正吗。 “所以，我们怎么召唤？” 【直接输入魔力啊，这对你来说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啊？往哪里输啊？” 【你居然不知道吗？那你身上自如循环的魔力到底是怎么……唔，好吧，也有人天生会，资料库里写了，那我勉为其难帮帮你吧。】 还没等叶烨吐槽这表不靠谱，她的左手腕突然被一股巨大力量的拉扯拖向现实的召唤阵。叶烨踉跄了下，被吓了一跳。 “喂，你还能控制我啊，你到底要干嘛！？” 【你不会输入魔力，那只能把你本身当做魔力源了，连作为魔力结晶的圣晶石都没有，你还想咋滴？】 “把我当魔力源？？你想让召唤阵把我抽干嘛？我不干啦！” 【抽干个头！不许跑！】 “我不想召唤啦，放开我！” 【这新手教程还过不过了！？】 “放开！” 【就不！】 叶烨和手表在召唤阵的边缘一拖一拽极限拉扯。 叶烨自己清楚，并不是害怕被抽干魔力变成人干，而是召唤后面对被召唤的英灵。 无论来的是谁，对社恐宅女都是一种折磨。 【可恶！你不召唤休想出这个房间！】 “我不想做的事，谁也别想勉强我！” 遗憾的是，少女挣扎的脚尖还是碰到了召唤阵。 刹那间，花纹繁复的大阵放出愈来愈强烈的光芒，照亮了叶烨惊愕的脸庞。 【启动了！喂，你快说点什么啊！】 小天才手表比叶烨本人还着急。 【你不呼唤，来了奇形怪状的东西找谁哭去啊！】 叶烨磨了一下牙，气愤的大喊。 “你可闭嘴吧！连我名字都不问没礼貌的家伙！” 不知是谁听见了这段没里头的呼唤词而选择回应，召唤阵高速运行产生的能量气浪将叶烨掀了出去。 周围的气流与叶烨的魔力被抽取，压缩，在阵中凝聚成一道身影。 空气更稀薄了，但叶烨好像闻到了森林的气息。 有人从长久的沉睡中苏醒，呼出了轻柔喟叹。雌雄莫辨的身影从光中走向她，白袍翻飞，溢出的能量光点消散于少女的眼角。 “从者Laner，恩奇都，响应您的召唤启动，啊啊，稍微感应到了一点熟悉的气息呢，尽管如此，还请御主一定要自由冷酷的使用我哦？” 还好不是人 【喂喂，你到底要自闭多久啊，召唤出了和最古最老王一个时代的从者，你就把他干晾着？】 “请不要在意我，毕竟我也只是一件兵器罢了，我会听从御主的一切命令。” 【你别惯着她啊啊啊啊啊！】吵闹的东西又干嚎了起来。 叶烨：…… 对不起，她只是还没接受自己是个欧皇的事实。 叶烨抬起头飞快的看了一眼被她带到餐厅里坐着的乖巧兵器，不料发现恩奇都视线一直没离开自己时僵硬得抖了下腿。 嫩绿发齐肩的美人只是微笑着，不知是在包容她还是她的行为在作为兵器的他眼里都不是问题。 叶烨抿了抿唇，终于把最重要的一个问题问出口了。 “恩奇都，你为什么会回应我呢？” 迦勒底的召唤并非圣遗物召唤，随机性相当相当大，圣遗物召唤相当于在能够形成链接的从者家门口摇了摇铃铛，那迦勒底召唤就是往大海里丢了一枚贝壳，能砸到路过的倒霉水母都算幸运。 结果那枚贝壳被路过的虎鲸叼住了，冒出水面递给你，还把你吸了一通。 恩奇都走出召唤阵后见叶烨摔倒在地上，可是像抱小孩一样卡着她的腋下给人拖起来的，还顺带给人整了整衣服。叶烨当时是有几分凌乱在身上的。 明明召唤前半个小时她还在自艾自怨。 “是个不太好回答的问题呢，御主知道英灵座吧？” “嗯嗯。” “身为本体的我认同了那一瞬间的御主，向御主投放了链接，所以我才能来到御主身边，当然也有我感觉到熟悉的气息的原因。” “认同？你说认同？！”叶烨慌乱得站了起来，直接忽视后半句，椅子被撞的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不是注意，不是兴趣，居然是认同。 叶烨瘫坐回椅子上，她什么鸟样她自己清楚，能够得到这样的答案，哪怕是出门跨左脚刚好踩到彩票也没这么离谱吧。 “我只是兵器，并不会说能够安慰到御主心坎的话。但是，人类唯独灵魂（本心）不会说谎，您不应该妄自菲薄。” 漂亮的人偶依旧专注地看着她，完全不顾自己说出了什么重磅信息，留下叶烨一个人头脑风暴。 【我说你啊，都得到答案了能别消沉了吗？】 “很抱歉，我叫叶烨。” 【哈啊？哦哦，你终于肯告诉我名字了。新的信息已录入，以后的时光请多指教，叶烨小姐。】 叶烨吐出一口浊气，定了定神，挺直背脊，慎重地对恩奇都道。 “这里是菲尼斯·迦勒底，人理存续保障机构。我不知道召唤出来后世界意识向你传输了怎样的信息，我个人可以确定的是——” “这个机构已经成为了明面上的空壳，与世隔绝。” 没有手机，迦勒底的电脑可以登录，但无法联网，本来叶烨还指望找一下魔法☆梅莉，结果完全不行。 “我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并无法获取除了召唤从者外任何帮助，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要一起努力找到真相，将这里恢复正常了。” 恩奇都又笑了，莫名感觉有点欣慰的样子。 “您使用我无需顾及，御主。” 叶烨得到答复后，和烂泥一样瘫上了桌面，眼神死嘴角吐魂。 “不行了，极限了，和人交流好累……” 【他不是人啊啊啊啊啊啊！】 “你说谁不是人！”恩奇都明明长得就是个人样，就算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兵器，也不可能完全做到把他当工具看啊。 “如果御主介意我使用人类的外型，容貌改变并不是问题，性能是不会变的。” 没等叶烨回复，清脆的锁链碰撞声响起，质地光滑又微凉的锁链缠上了她的腰腹。 人偶化为锁链，人形早已不见踪影。 叶烨又弹跳起来，这一天她活得像个精神敏感的兔子。 啊啊啊啊她的腰围！她的小肚腩！！！ ［很不习惯吗，御主？］恩奇都中性温和的声线主动在她大脑中响起。 ［很久以前和吉尔一起行动时，多数时候我都是这么做的，不仅能放松敌人的警惕，还方便携带，您不这么觉得吗？］ 叶烨只觉得吉尔伽美什马上就会杀到她迦门口把她宰了。 只能祈祷死都别召唤出吉尔伽美什了，她清楚设定，如果金闪闪遇到召唤恩奇都的御主不合心意就会先把恩奇都御主杀了，想想都恐怖。 温和的声音在叶烨脑中叹息。 ［明明都是工具，您对待它的时候和我完全不同呢。］ 锁链轻轻托起叶烨的右手手腕。 【你们聊什么呢？有什么悄悄话是我不能听的？】 左手手腕上的手表又开始闹了。 “啊，我还是说实话吧。”叶烨想，因为工具身份产生小型修罗场的事情，她大概是独一份待遇了。 “我单方面很早很早就认识恩奇都了，恩奇都独特的性格与特性，我基本都记得，因为先入为主了，所以很难做到。” 叶烨伸手缓缓握住锁链尖端，希望这样能安抚住还在磨合期的从者。 “我们相处的时间说不定会很长呢，这样我就能慢慢真正的了解你了。所以，恩奇都啊，让时间改改我的坏习惯吧。” ［呵呵。］恩奇都的笑声和他本人一样沁人心脾，连带着锁链轻颤。 ［御主，您已经有所改变了。］ ———————————— 叶烨带着手表和锁链把整个迦勒底都走了一遍，依旧什么新的线索都没发现，叶烨只好颓废的回到管制室。 “小天才，新手教程结束了吗？” 【还没呢，叶烨小姐。】 “流程呢？不会连流程都没有写吧？”叶烨调出光屏到处找任务列表，很遗憾，代表她目前状态的头像旁边那个任务列表就是个摆设。 【你猜对了，任务要你自己去触发我这边才会显示。】 叶烨捏着手表。 “……所以你开发者把你设计出来就是为了给我看看ta设计的UI界面吗？” 【才不是呢！我的功能真的很多很多，只是现在被锁了，真的！你相信我！】 小天才系统手表的声音有些急切。 【我有个办法！你看，这边走廊的路灯不是声控的吗？说不定你说出什么关键词，任务也能触发的。】 “那我怎么知道喊什么关键词啊？” 【哎呀……你随便喊喊嘛。】 好在恩奇都现在没发声，安安静静当个挂件，否则她马上把迦勒底地板抠成卢浮宫。 叶烨清了清嗓子。 “Fate Grand Order.” “原神，启动！” “崩坏星穹铁道，启动！” 话音刚落，叶烨脚下的地板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成功了！成功了！快去灵子转移仓！】 “成功个头啊！？怎么还闪红灯警报啊！” 【我去！倒计时就五秒钟了，你随便准备一下！】 “我服了你一点都不靠谱！” 令人不安的红光来源于那颗原本蔚蓝色的模拟装置，不知是什么原因，作为内芯的地球模型一直在闪烁电脑里代表错误的乱码，直到它变成了一条船的模样，红光万丈，似有强大的力量将叶烨吸入其中。 ［御主，抓紧锁链。］ 心里把小天才骂了无数遍，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喊道。 “小天菜，你给我等着！” 等她落地就先把这破表宰了！ 谁上来就当替罪羊啊 任谁穿越过来落地就见呆的漆黑屋子里躺在地上四个倒在血泊中生死未知的人都会害怕的。 关键是恩奇都和小天才系统都不见了，这种刚落地就分散的情况，藤丸立香那边也不是没有过，是正常现象，只要快点离开现场去找他们…… “云骑军搜查！里面的人不许动！扔掉武器，把手举高到头顶！” 很好，走不掉了。 ———————————— 十王司罗浮分部，地点保密性非常强。蒙住眼睛，手腕与脚腕戴着镣铐被两个金人偃偶推着前进的叶烨享受了一把重犯的vip待遇。 锁链相互碰撞扫在地面上的声音并不刺耳，听过恩奇都的锁链响声，这里的更趋向于白噪音。 要冷静，不要哭，不要大喊大叫，想想怎么办。 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是会被当场替罪羊，代替那个真正杀人的混蛋进幽囚狱的。 恩奇都不知道掉在哪了，等待他来找人甚至劫狱的话，太被动了，很可能上升矛盾，与仙舟为敌。 到时候找特异点就别想了，被仙舟追杀就够喝一壶的。 现在的线索只有一个，那就是叶烨自己的样貌，长得和那个杀人犯一模一样。 这是最好的消息，也是最坏的消息。 “传——仙舟罗浮通缉重犯，啼血大魔。” 阴风送来了金人勾魂使冰冷无情的传召，叶烨却不觉得冷，她被强行推上了审判罪恶的阎罗殿，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厅堂，只有她走上正中间罪犯席位的这条路被天窗透下的光线覆盖。 审判这个大魔头可不是小案子，两侧黑暗中的看台高高低低站了不少身份重要的旁观者，他们或是轻声交头接耳，或是对她目不斜视。叶烨还分不太清哪些目光带有恶意和仇恨，那些议论的细语，也被锁链拖行的噪音切割，留下不明所以的语气。 “肃静。” 负责问审的偃偶判官两指夹起惊堂木轻轻举起后重重敲下，不仅让窃窃私语者收声，也让一直盯着脚尖的叶烨回神。 叶烨抬头与偃偶判官对视，让这位审判过无数罪恶的无情偃偶罕见的卡顿了一下，才摊开早已呈上写满罪行的卷轴。 眼神……太干净了。 这不是杀人如麻者的眼睛。 但是流程还是要走，如有错处，读取因果罪愆后核对便是。 “啼血大魔，真名叶烨，仙舟人、造翼者混血，一百二十六年前现身于仙舟朱明，造下第四恶「诱陷魔阴」，令朱明三千七百四十七名仙舟朱明人堕入魔阴，两千四百六十二名仙舟朱明人失踪，而后将堕魔阴者屠杀殆尽，逃离朱明。” 第一条罪行叶烨人就傻了，这是人吗？ 但还没完，判官继续无情念罪，令写在纸张上的骇人数字化身索命的妖魔。 “……至今一百二十六年零三月十七日，啼血大魔第五十六次现身罗浮，造下杀孽，仙舟人李氏一家四口惨遭迫害，无一生还。” “不赦十恶犯尽九恶，叶烨，你可还有辩词？” 强忍着恶心与害怕，叶烨低头瞪大双眼忍着眼泪，许久才从干涩辛酸的喉咙里吐出三个字。 “我不认……” 举众一片哗然。 在周遭可能爆发出更加激烈的争吵前，叶烨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 “我是短生种。” 不可思议的惊呼声更甚。 左侧旁观席一个男人带着怒火和哽咽大吼：“你这个不要脸的妖魔！真话假话不过你的一面之词，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下幽囚狱！” 连带唾骂声一起飞来的是一只鞋子，砸到了叶烨的肩膀，把她砸的一个踉跄。 “肃静！肃静！”惊堂木的敲击声亦无法压制仇恨，仇恨如火，人身为柴，只会愈烧愈旺，直到一切包括己身燃烧殆尽。 “当——” 金戈震震，涤荡人心，万籁俱寂。 身着战甲的男人提起带鞘巨剑，脚下的铜制地板竟被威波震碎。 他将巨剑背在身后，神灵金光怒目的威吓随着他稳健的踱步尽数消散，短短几步路，从看台到天窗之下的审判席，他走进光，像是来到人间。 男人凝视着被特质捆仙绳锁住的叶烨，叶烨终于感觉到视线，抬眸小心翼翼看他。 男人略感疲惫的闭了闭眼。 “真是可笑。” “抓重犯错抓成一个孩子，别和我说伪装和秘术云云，她只要杀过人，她的眼里就藏不住腥气，此等妖魔哪怕删去记忆伪装成孩子，杀戮的本能依旧会影响她的一言一行。” “我知道众人对妖魔伏诛之念心切，但是我们与妖魔斗智斗勇那么多年，至多抓住她的断尾。” “这恐怕也是那妖道的金蝉脱壳之计，真正的恶人推出了个孩子，自身退居黑暗，嘲笑云骑军与十王司宛如丑角的闹剧。” “若验真假一试便知，传太卜司。” 无人再敢妄言，审判堂终于恢复了它应有的寂静，只有负责传召之人步履匆匆。 叶烨在无声中捡起了那只打了她的鞋子，抹去鞋上的一点灰尘，将鞋子递给向她走来的男人。 男人神态自如的接过，面露无奈，一旁屹然矗立的金人迅速跨步过来拿过鞋子给看台上的人还了回去。 男人宽厚的大手按上了叶烨的头顶，揉了两把。 “好孩子。” 叶烨憋的双目通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再说下去，她就要泪崩了，腾骁将军。 ———————————— 太卜司来的卜者卜算的卦象并没有公开，唯有知情权的将军命令十王司为叶烨解开镣铐，安排了随行来看审的云骑骁卫镜流负责继续贴身看管叶烨。 “啼血大魔行踪难料，只有一点可以确定，她在罗浮作案时必定会避开镜流，若是镜流前往现场，还会当场放弃作案目标。不论她是提防剑首威名还是另有隐情，都视作退避。交给镜流，我最是放心。”腾骁将军如此交代。 之后与镜流一起前往了长乐天，摘下眼罩的叶烨第一回感受到罗浮的阳光照耀在身上是什么感觉。 一张浅蓝色的方帕递到了叶烨面前。 “擦擦吧。” 叶烨一摸脸颊，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 小桥流水，亭台楼阁。 洞天内弥漫着烟粉色的水雾，荷莲于雾中摇曳。一条苍蓝色的龙尾倚靠在小亭的红木栏杆上，龙尾的主人正在专心摆弄石桌上的棋盘。 许久，他的对面才坐上了姗姗来迟的另一位对弈之人。 “你迟了一个时辰。” “这也是迫不得已嘛，先前罗列出的怀疑名单总算是收网了。” 龙尾的主人冷冷凝视着他，不发一言。 被盯的人没遭住，哪里还有审判堂上那副威严的架势，颓唐后靠，把压力留给红木栏杆。 “唉，我这是忙活半天讨不到好处，还受尽冷脸，没天理哦——” “哼。” 被耍滑的对象轻哼，从怀里摸出一物什搁在桌面。 “那个人我已经调查完了，不是虚卒，也不是丰饶民，力量强大，十分好斗，为了压制他，不得不和他切磋一番，好在他看起来无法轻易离开他所在的洞天，我难以说服他，只好承诺为他调查失散的同伴。” “最近事真的太多了，审判堂那边你已经听说了吧，我斗胆猜一下，这两者有关联？” “极大可能。” “嘶，真是麻烦你了，此事不急，事关大魔更要徐徐图之，我那三百年年份的好酒，你看……？” 达成目的的青龙不再摆脸，将理好的棋盘推至亭内石桌正中。 “上次下到一半的棋，我们继续吧。” “哈哈，正好把美酒开封，好酒应与好友分享才喝地痛快！” 猫好人坏 “外乡来的奶娃娃哟，琼实鸟串好吃不？” “呜呜呜好好吃，第一次吃到口感这么新奇的东西！” “哈哈哈，这串就算爷爷请你了。” 拎着插满琼实鸟串的木棍，自称爷爷的人偏偏长了一张年轻又清秀的脸。 叶烨干巴巴的张了张嘴。 “我，我不能白要爷爷的东西……” “唉！甭说了，小娃娃，你自己也没带钱吧，你走上这条街的时候我就看到你的看护人跟在你后面帮你付钱了。” …… 手中的琼实鸟串突然难以入口，光是看着被咬过的地方就从舌苔中泛起苦涩。 可恶，早晚在罗浮找到一个临时赚钱的地方。 “安心吃吧，爷爷我最大的乐趣就是看你们这些小年轻吃东西了，啧啧啧，回去都能多吃一碗饭。” 叶烨点点头，和好心的年轻爷爷告别，早已在一旁等她的镜流看见她手上的琼实鸟串，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 “想试试仙人快乐茶吗？”面对镜流的提议，叶烨有点惊讶仙人快乐茶会从镜流嘴里说出来。 关于罗浮以前的资料太少了，my坑挖了那么多坑又不肯填，也不知道镜流到底会不会尝试仙人快乐茶。 酒肯定是喝的，和酒有关的海报就有两张。 叶烨摇头拒绝了，回镜流府邸的半路上已经买了不少吃的了。 听镜流说这是将军从自己私账上额外拨的款，当做错捕的补偿，就算这样叶烨也不太好意思让镜流一直陪她逛街。 镜流见叶烨坚持也没勉强，直到叶烨吃到最后一颗琼实鸟串…… 被辣哭了。 “那位从云骑军退伍的老先生平日最爱在那处街口卖他自制的琼实鸟串，我第一次尝试的时候他没好意思坑我，直接告诉我最后一颗果实是辣的。” 镜流的方帕又回到了叶烨手中。今天份的眼泪都要流干了！所以这个老头子就是想看无知化外民被辣死的表情！ “他一般只收仙舟本地成年人的钱，实际上做的是亏本买卖，仙舟从不亏待退伍军人，左右也饿不死这个小滑头。” 叶烨一边嘶哈一边问：“小？” “他比我小七百岁，云骑军最易堕入魔阴身，他能坚持到退伍已是不易。” 嘴中的辣味好像不似那么难以忍受了。 罗浮真是个神奇的地方，让叶烨在一天之内把酸甜苦辣都尝遍了。 镜流粉碧玺色的双目看了有些沉默发呆叶烨一眼。 刚刚还很开心的孩子不是那么开心了。 她果然不擅长聊天。 “走吧，去我府上。” “嗯。” ———————————— 洞天模拟的秋风瑟瑟，落叶纷飞。 “事情就是这样，我被逮捕的时候凶手早就逃之夭夭了。” “这么说，你是突然出现在现场的？” 叶烨转了转手中温热的茶杯，一片杏叶缓缓落在了地上。 “是，这就涉及到我的另一个秘密了。” “方便吗？” “能说只能说一点，就像是开拓列车的无名客一样，我的职责是穿越各个宇宙清除特异点。” “游云天君吗，那么特异点是？” “是这个时代不该出现的人或者事物，改变了这个时代该走的轨迹，形成了独立于正常历史之外的异常世界。” 叶烨不好说这个和她相貌一样名字一样的人很可能就是特异点形成的源头，但是啊，叶烨好像没有发现这个世界被什么东西干扰的样子，反而是只多了另一个“自己”罢了。 “目前特异点可能还未形成，我与同伴们失散了，无法判断异常，我需要再观察观察。” “好，我会如实禀报将军。” 也不知道镜流会信多少，但叶烨从来都对游戏中盖章的角色报以最大的信任。 该交代的交代了，现在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谈完正事后没有话讲的两个内向人相顾无言，唯有喝茶。 镜流也喝，但是没有叶烨喝得那么频繁，没水了她就去重新烧一壶，叶烨接着喝。 这种窒息的场面直到有人来敲镜流家的门，叶烨终于憋不住了去找厕所。 年轻的云骑骁卫被放了进来，青少年见师父在家，不由得瞪圆了猫猫眼。 “师父，您不是说今日有重案要观审吗？” “已经结束了。” 镜流沉了眸子。 “那你为何敲门？” 青少年轻咳一声，眼神有些躲闪。 “这不是有东西忘在这儿了嘛，不得先确认您在不在家。” 镜流盯得青少年差点破功，终于在人额角冒汗前把人放了进去。 青少年进去后想起自己师父过人的观察力，忍住没下意识看向他藏匿地点，而是环顾四周，见到院子里石桌上有两个搁置的茶杯。 “师父您有客人啊？” “只是个孩子，化外民。” “哦好吧，那人呢？” “如厕。” “额……” 青少年走近石桌掀开茶壶盖，见壶内壁有两层水渍。 “师父，我问个问题。”青少年擦了擦不存在的汗。 “你说。”镜流坐回了属于她的位置。 “您是不是已经给人灌了两壶水了？” 镜流沉默了几秒，不自然的伸手挥开石桌上的树叶。 “她同我说完正事，就再也没有说话，反而一直喝茶，我当她舌头还是觉得辣（青少年：是街口余老头的把戏吧？又有人被骗了真惨），就多烧了点水。” 得，两个话废撞在一起了。 青少年连忙毛遂自荐。 “聊天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好。”镜流首肯。 只要师父借此忘记他刚刚偷偷摸摸的事情，怎么都好！ ———————————— 等叶烨回来，发现石桌旁多了一个人。 这院子还会长猫的吗？ 与镜流霜色的长发，清冷面容不同，来人发色偏灰白，薄唇含笑，身着云骑军便服，让叶烨想起了自己世界猫咖里老喜欢蹭到顾客脚边求食的奶灰色长毛缅因。 那个长相俊俏，左眼眼角点缀泪痣的青少年，哪怕目前还没完全长开，举手投足间已有了未来气定神闲的味道。 他等你坐上了椅子才开口。 “你好啊，欢迎来到罗浮，我叫景元，和师父一样隶属云骑军云骑骁卫一职。” 叶烨愣愣点头，她还在本人比照片好看的冲击下没回过神来。 “哦哦，你好你好，我是叶烨，是…额，无业游民。” “听师父说你做着与无名客类似的工作，想必已经经历过不少奇闻趣事了吧？” “很遗憾，这是我第一个来的世界。”甚至上来就差点进幽囚狱。 难怪没话聊，这是一位和师父一样能把天聊死的人啊！ 景元内心在尖叫，但面上不显，依旧客客气气的。 “你的事情我已经听师父讲得差不多了，要我说啊，负责逮捕你和审核你的云骑军和地衡司也是眼神不太好，我看过那个妖魔的画像，和你一点也不像。” 也许乍一看长得一样，一样的黑发黑眸，细看还真的经不起斟酌，啼血大魔的漆黑双目中浸满了鲜血，哪怕只是画像，不是真人，那死一般的绝望和杀气也会溢出纸张。 再看看这位化外民小姐，双手细嫩，养尊处优，脸上的婴儿肥还没完全退去呢…… 只能是六司内部出了问题，景元相信，以腾骁将军的手腕，那些败类早已被连根拔起。 “好吧，如果我的经历和这位啼血大魔也一样，那就是恐怖故事了，我根本无法想象……”那样疯狂的杀人做法，只有在失去一切的时候才做的出来吧。 景元趁机抿了口茶，感觉心有点累。 话题怎么又死了呢？ “我相信叶烨小姐不会那么做的，您看起来在善意中长大，才会对本当与您无关的罪恶行径产生愤慨。” 是啊，她的家人很爱她，所以她才有逃避的空间。 景元真是一只厉害的猫猫呢，还没长大看人就这么准了。 眼见叶烨双眸闪闪发光的看着景元，景元疑惑的歪了歪头。 “怎么了嘛？” “看到好猫了。” “啊？” 善妒者 “哟，这么快就交上朋友啦？” 夜幕悄然降临街口，叶烨没有回答余老头，只是微笑看那站在黄昏与晚霞交界处自然与她打招呼的人。 余老头摇头晃脑像是没看懂脸色一样继续问道。 “要来一串琼实鸟串吗？依旧我请你。” “你确定最后一颗里面不是辣椒？” “那你得吃了才知道啊。” 景元提着一盒貘馍卷插入了两人诡异的气场中。 “叶烨小姐，余爷爷，你们在干什么？” “嘿！”余老头吹了一个口哨。 “我请小姑娘吃鸟串呢！”余老头晃悠着他的木棍，连带着上头插的鸟串一起，馋哭了路过的仙舟小孩，余老头顺势拿了一串送人。 这罗浮上又将多一个被骗的伤心孩子。 景元见状劝叶烨。 “余爷爷挺少请人的，你就收着吧。” 既然景元都说了，彳亍。 叶烨豁了出去，不过是再辣一次罢了，琼实鸟串常有，而猫猫不常有。 “喂！余涣，去打帝垣琼玉吗？” “走走走，这就来！” 余老头听见有人找他打麻将搁下他的鸟串木棍就跑了，留下景元和叶烨两人风中凌乱。 景元与叶烨无语对视。 叶烨提议：“要不，我们把他的鸟串找地方保管吧，等下要是有化外民随手一拿吃到辣子，脾气咋一点的，非得把整个鸟串都浪费不可。” “就这么办吧。” 两人做好事不留名，完事后继续在长乐天逛街。 叶烨小心翼翼咬下最后一颗，缓慢咀嚼半天，居然是正常的酸酸甜甜的味道，这让她不可思议。 转头看景元，发现他一直在微笑，叶烨瞪大眼睛恍然大悟。 “景元，你都知道？” “知道什么？” 装，你再装？因为淋过雨所以要把别人的伞也撕了是吧？ 在叶烨变脸前，景元把手里的貘馍卷塞给了她。 “这个很好吃，你尝尝看。” 别的不说，转移人注意力景元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貘馍卷花纹和虎皮蛋糕，粉嫩绵软的蛋糕胚包裹着丝滑香醇的奶油。 叶烨……叶烨她就吃这一套。 拜托，谁能拒绝猫猫把小零食叼给你分享还睁大眼睛撒娇呢？ 就算背后是小猫猫犯的错，好像，也能轻易原谅了呢。 至于现在他们为什么还在长乐天乱逛，因为镜流实在不会聊天，也不想给短生种旅客留下太糟糕的印象，另加一点景元的心虚，在景元的提议下，打算带她好好转转，重点介绍一下他从小吃到大玩到大的美食和玩意，尽一尽地主之谊。 拿着镜流给的零花钱，景元迫不及待的带着叶烨出门了。 镜流依旧坐在银杏飘散的小院，俯视茶水里那抹霜月的倒影。 良久，她才从一旁盆栽后面拿出一盒……200+的幻戏。 她深知徒儿脾性，不爱看这些，比起偷看幻戏，景元更爱偷看白珩寄给她的信件。那小子，可羡慕她那四处旅游的狐人朋友了。 星际旅行行驶到没有信号的地方是常事，比起断断续续在旅途中失去作用的玉兆联通设备，白珩早就习惯了在飞船停泊区域整理一个寄给朋友们的包裹，送给镜流的包裹永远附带一个有趣的小玩意儿，那些纪念品摆满了镜流两个橱柜。 第一次发现信件被动过的痕迹时，镜流没有逮人问罪，而是回信时让白珩再捎带一份，写给她徒儿，白珩得知有人对她的游记感兴趣，高兴坏了，写信的时候措辞根本没藏好，以景元那灵光的小脑瓜，看出来是迟早的事。 以至于第三次，景元就厚着脸皮直接朝镜流要“白珩姐特地写给他的信”了。 现在想想都能骂一句臭小子。 至于这盒幻戏，镜流冷哼一声。 定是军队中他的好兄弟托他藏的，最近违禁品查的严，不巧，镜流正好轮到负责统筹记录的总监督。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若非有人来做客，镜流简单清了清落满银杏的院子，还真发现不了，被这臭小子得逞了。 ———————————— 叶烨和景元两人玩到天黑才回来，镜流没有说什么，把叶烨带去客房后叫景元去她书房。 青少年虽然还在微笑，唇角可是僵硬绷紧了，叶烨直觉有好戏看，偷偷在自己房间把门缝开了一点，果不其然，蓬松的猫猫出了镜流书房就变成焉猫猫了。 景元离开院子前突然回头看向了叶烨的客房方向，给偷看的叶烨吓得汗毛直立，一动不敢动。 房间灯是关的，景元不会知道她在看他乐子的。 还好，景元只是看了一眼就出门了，叶烨长舒一口气，把客房门关紧了。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还是早点休息为好，明天开始得到处找小伙伴的消息了，马上就要过十二个小时，以恩奇都的能力，不应该到现在都没有来找她啊。 罗浮的房屋构造就算进入了高科技的时代，依旧还保留着旧时代文明流传下的装修习惯，比如窗户要雕花镂空，蒙上特制的纸，可以根据住户需要调节光线，比如很多家具都需要用木制，甚至还有模拟蜡烛燃烧的台灯，不用明火，外部套上了静心雕刻的灯罩，整个看上去就是艺术品。 洗漱完毕躺在陌生床榻上的叶烨辗转反侧，完全睡不着。 折腾半天后叶烨只好催眠自己快点休息，哪怕闭眼眯一会儿，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忙…… 在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叶烨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陷入休憩的状态。 一股携带淡淡腥气的冷风吹过了她的鼻尖。 叶烨惊醒了。 房间里很黑，唯一的光源只有纸窗外被层云遮盖的月光，堪堪在床边笼罩出一个漆黑的人影。 披头散发，形如鬼魅。 叶烨想要尖叫，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在她发出声音前捂住了她的嘴，就算有绵软的布料阻隔，也能清晰感觉到，手套下的那只手似老竹般枯瘦，骨节分明。 “呵呵。”鬼影嘶哑的笑了，很明显是女声，但喉口如同吞下腐锈的风箱。 “别激动，我不是来杀死你的，我是来看望你的。” “他人都说你我长着同一张脸，我真的很好奇。” “所以我来了。” “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却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 女鬼越说情绪越激动，捂着叶烨的手劲也更用力，叶烨感觉嘴都要被按出血了，不得不一边挣扎一边使劲抠挖女鬼的手腕。 “你真幸运啊，什么都不做就能轻易得到他人的信任与爱，我跟了你好久了，每每看见你与身边人展露笑颜，我就觉得虎口瘙痒，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但我没有。” “你知道为什么吗？” 女鬼低笑着，伸出另一只手温柔地，拭去叶烨淌落的泪珠，水渍粘湿了她的手套。 女鬼俯下身，如同眷恋情人般同叶烨耳语。 “我要让你亲眼感受绝望。” 刹那间月光大盛，皎洁月刃自纸窗破开黑暗，直逼女鬼，那鬼魅躲闪不急，被寒光割去了一截长发。 霜雪的精灵踏月而来，手执五尺玄剑，将弱小者护于月华之下。 鬼魅嗤笑一声，竟是也抽出了一支三尺长剑，晶莹剔透，不似凡物。 二者一明一暗，谁也没有先动。 僵持之下，鬼魅等待不急，率先抽剑劈砍，镜流以剑脊化劲，借力将对方扫了出去，鬼魅消瘦的身体撞破了房门，退至小院将剑插入地面消去强劲的力量才堪堪稳住身形。 还未等鬼魅惊讶镜流内力之深厚，更多的剑光接重而至，鬼魅拔剑格挡，下一刻竟是使出了与镜流不相上下的剑法。 一时间两者打得难舍难分，鬼魅未想缠斗太久，见机砍断了院中银杏，借着杏树倒下几步越出庭院逃之夭夭，徒留一片狼藉。 镜流不方便追远，虽然很早就通知了云骑军，但看这个样子，怕是连鬼魅的尾气都追不到。 镜流收剑转身，和披着外套跑出来目瞪口呆的叶烨对上视线。 这就是斗宗强者的世界吗？ 散散心吧 “然后呢？” “然后那女鬼……就跑了。” 景元把一瓶热浮羊奶递给因为嘴里的伤口龇牙咧嘴的叶烨。 “看来这位啼血大魔确实如同传闻那般凶神恶煞，能和师父打得有来有回还全身而退的人，在罗浮除了龙尊没有第二位。” 景元严重怀疑师父放水，但他没有证据。 “传闻？景元你是云骑骁卫唉，你居然不清楚内情吗？” “啼血大魔情况十分特殊，身居高位也并不代表能拿到她的全部资料。” “保密等级那么高啊。” 叶烨无意识的啃咬奶瓶瓶口边缘，神情有些呆愣，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 景元见她的口腔又开始渗血，伸手夺去了她的奶瓶。 “还是别喝了，回去喝药吧。” 叶烨盯着没喝完的热浮羊奶眼望欲穿，欲哭无泪。 “伤好了再喝。”景元无奈道。 “嗯嗯！” 可能料事如腾骁将军也没有想到，啼血大魔会有胆子直接闯入镜流的府邸，最近镜流家附近的云骑军巡逻更频繁了一些，几天过去，却再也没见到过啼血大魔的影子，那日狼狈逃窜是真的连尾气都没留下。 镜流府邸损失最重的是小院里那颗三百年的银杏树，长的好好的，突然受了无妄之灾，现在就只剩个还新鲜的木墩子。 景元还坐上去试了试，高度硬度刚好，就是没干透，站起来裤子上粘了些许树脂。 叶烨没肯答应景元也试试好不好坐，她是没得换洗的裤子的。 那啼血大魔捂她嘴的时候真的是往死里摁，叶烨差点以为自己门牙都要松动了，下半脸一张黑紫的手印让叶烨破了相，本来还算清秀的一张脸直接不用见人了，现在她出门都戴口罩，口罩中间剪了个可以闭合的口子用来吃小吃，也算不忘初心。 “叶烨。” “嗯？” “你恨那个把你伤到的人吗？” 面对景元有些奇怪的问题，叶烨想了想，摇摇头。 “不恨，我为何同一个疯子置气。”而且罗浮医疗手段高超，去丹鼎司一趟就能好了，不去那边完全是因为丹鼎司驻守薄弱，而且丹鼎司曾是主线里药王密传盘踞的地方，她实在不放心，用买点药就好的理由推辞了。 当时月华穿透室内的时候，叶烨曾在辉光浮面下看清了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比画像所展示的更为瘆人，叶烨难以形容从那张脸上看到的信息。 绝望、死寂、枯萎…… 比起破相的问题，叶烨更好奇啼血大魔身上到底发生了怎样一个故事。 看来把天聊死的技能是无视时间地点无差别发动啊…… “咳，好吧，平时也不见你逛香铺或者饰品铺子，听说香铺上新了热浮羊奶香味的香粉，你不想去看看吗？” 叶烨转过头盯景元，那双黑眸把景元盯得发毛才移开。 “好，去看看。” 还好答应了，景元跟在叶烨身后松了口气。 这位旅者小姐还真是除了吃食无欲无求，逛街时一分视线都不会分给通常女性钟爱滞留的店铺，师父要求他必须带人花完的零花钱连五十分之一都没用掉，真的让他很难办。 在食物的挑选上也不是没有高档餐饮的选择，但叶烨小姐就和知道罗浮哪里吃更实惠，哪里吃更贵一样，要么精准避开，要么以喜欢街边小吃搪塞。 有钱花不出去，这种体验对于景元来说还是头一回。 到底是做过功课，还是与啼血大魔有莫大的关系。 景元眯了眯眼。 仙舟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包容性也宇宙闻名，即容得下友好文明的来访者，也容得下来犯者的亡魂，现在只等待猎物露出马脚即可。 ———————————— 叶烨要是知道景元所想，一定会大呼冤枉。 她当初可是个纯粹的剧情考据党，为了写同人文，把资料翻个底朝天都是基操了。 但她不知道，所以她现在悠悠闲闲的翻看起设定集上不曾描述的东西。 没想到真的会有热浮羊奶味道的香粉，这到底谁在买啊。 旁边放着试用装，听老板说是可以抹在任何地方，甚至可以吃。 叶烨知道化妆品基本都是可食用的，但是，谁会特地去吃香粉啊！ 这真的不是奶粉充数的吗！？ 来都来了，那就试试吧，她本人是不太方便了，于是她左顾右盼，把一旁逗路边笼子里小鸟的景元拉了过来。 一脸迷茫的猫猫被叶烨捏着脸仔细观察，眼尖的发现猫猫右脸有一处小划痕，她伸手摸了摸，景元解释道： “是小伤，之前和战友训练的时候伤到的，明天就会完全愈合。” 叶烨唔唔两声表示知道了，找到热浮羊奶同款粉底样品，抹了一点擦在景元脸上的划痕处揉匀，完美。 “景元明显比我更适合这些嘛～你的脸真的很漂亮。” “哈哈……谢谢夸奖了。”景元汗颜，要是他带着一脸奶味回部队宿舍，怕不是要被那群闲着没事就靠过来的糙男人们笑死。 而且他爱喝热浮羊奶的秘密说不定也会被发现，他买羊奶一向是放假了偷偷去的。 事关男人诡异的自尊心，景元一向在这方面十分坚持。 “景元，你平时会不会遇到追求者？” “有吧？没什么印象了。”他有些心不在焉。 叶烨被人噎住，记性好如景元居然也会忘事，难不成追求者真的多到发指，所以才不想回忆？ 景元被叶烨莫名其妙的关怀目光看得更不自然，随手拿了一盒物件放到叶烨面前。 “怎么样，有挑中的吗？” 戴上口罩的叶烨胆子比往常大了一些，或许少年是第一次逛香粉铺子，奶灰色的鬓发遮掩了微红的耳尖，让她有一种，想要多揉拧揉拧这只还没长大的猫猫的感觉。 猫一直塑，粮一直吃。 穿越进崩铁世界的叶烨第一次觉得自己掉进了米缸，这里有吃不完的罗浮饭。 “景元，我可以做一次冒昧的事情吗？”叶烨接过那盒眼影，景元也是会挑，一下挑中金粉的。 “……先说说吧。” “我想给你上眼影。”想看同人里那些太太为景元眼睑画上的金色，那是拥有好底子的未来景元，不妖不媚，丰神俊秀，那抹金辉如蕴含秋色，一颦一笑间，惊羡了满堂落叶。 景元内心在挣扎。 眼影而已，在仙舟历史悠久，男性上眼影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在军中却是稀奇事。 他为了任务牺牲太多，等会回去汇报前得找个地方把脸洗了。 “可以，你画吧。” 猫很乖的俯下身，把脸送给叶烨让她随便操作。 叶烨看他这样好像豁出去的认命感，直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件错误的决定。 同人再怎么好看也只是同人，无论画得再怎么精美，也和眼前的景元无关。 他意气风发，是名扬罗浮的云上五骁；他不卑不亢，是将来带领罗浮航行寰宇的将军；他心细如发，任何阴谋诡计都无法逃离他的眼睛——他拥有光明磊落的未来。 在正主面前吃代餐，自己是什么毛病啊。 “算了，即使不施粉黛，景元也很好看。”叶烨闭了闭眼，往日的细节在思考下逐渐清晰。 嗯？ 没等到揉拧的猫猫歪了歪头，没有动手吗，为什么？ 叶烨没有回答他心中的疑问，眉眼含笑，转而举起了试妆用的镜面。 “你应该听镜流说过了，我是其他宇宙来的旅客，我通过特殊的方法降临到了这个世界。” “我来的时候除了同伴什么都没带来，走的时候也不会带走一针一线。” “我永远不会危害罗浮，我以迦勒底唯一御主的名义发誓。” 叶烨望向镜中戴着口罩的自己，伸手缓缓取下套在耳后的绳带。 口罩下的面容已不是青紫的模样，少女骨相标志，只因从来不化妆，不爱修头发，显得普通，还有一丝宅女的阴郁气质。 有魔力修复就是方便，叶烨松了一口气，装笔成功，效果拔群。 “景元，不用再试探我了。”她扬唇笑道，一如在十王司她坚定走向判官时的坦荡。 ———————————— 最后还是买下了那块热浮羊奶味道的香粉，当时老板站在一旁看他们戏多看了好一会儿了，叶烨有点不好意思，让景元付了巡镝。 然后叶烨反手将香粉塞给了景元，美其名曰：男孩子也要好好保护好自己的脸。 景元收下香粉什么都没说，连带送叶烨回镜流府邸的路上都有些沉默。 明明前几天都是玩到很晚才回去的，今天居然连黄昏都不到。 叶烨照常和景元告别后看到了坐在小院里喝茶的镜流，那棵银杏木桩表面被冻了一层冰，镜流也不怕冷，往上一坐就是新的凳子。 连带着石桌也为了新凳子移了位，属于叶烨的位置被摆上了一杯仙人快乐茶。 待叶烨坐上镜流对面，镜流抬起粉眸。 “我还是第一次见那小子这副神态。” “您放心，我没有欺负人，我只是把我和您说过的事情对他再重复了一遍。” 叶烨捧起仙人快乐茶猛吸一口，超级满足。 “我知道，他总是想的很多，莫管他，回去自己想一晚上就明白了。” “噗，听起来像是您摆了他一道。” 镜流放下茶杯没有说话。 叶烨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握着仙人快乐茶的指节一紧。 “是，我摆了他一道。” 居然承认了？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是滤镜吗？ “别看那小子平日里乖巧，性子其实顽劣得很。” 那双陷入了回忆的眼睛，神色变得柔软。 刚刚向她拜师的景元，目中有光。他习剑的天资并不高，但胜在努力。 一同和他一样来镜流门下拜师的总共有百余人，但最后，能坚持下来只有景元。 孩子当时只到她的胸以下，睁着金色的眼瞳期盼她教给他更多东西。 那段时间，在镜流眼中，景元一直是个很乖的孩子。 直到景元发现了白珩寄给她的信件和玩具……就一发不可收拾。 偷看信、偷尝酒、霍霍她的银杏树理由是看鸟，最后压断枝条连带鸟巢一起掉下来（鸟巢没事，被护好了）、偷摸龙尊的尾巴尖被当场发现，赏了一个弹脑瓜、偷偷吓打铁的匠人被人拎着锤子追出五里地，到现在匠人的工坊门口还贴着“景元与入魔机巧不得入内”。白珩因为是景元最喜欢的姐姐所以到现在都未曾惨遭毒手。 有时候镜流会以为她养了一只好奇心过于旺盛的狸奴。 “我本想，多操练操练他，是不是就没别的精力烦我或者其他人。” “但不是的，身体的劳累并不影响他的脑子。” 孩子该作妖还是作妖。 叶烨吃了一口大瓜，憋笑憋的很辛苦。 “那您是怎么捉弄他的？”这么听下来景元心眼可多了，居然还会上当？ “我只是将腾骁将军给出的信息少说了一部分，况且，”镜流喝了一口茶。 “这也是腾骁将军的意思。”腾骁将军非常关注景元这个后辈，所以有关他的细节全都打听了一遍，刚好景元的社交圈有一部分和他重叠了。 哦～有外置大脑帮忙了。 那景元难怪中圈套啊。 月色怡人 景元敲开镜流府邸的门，开门的是叶烨时，他脑中的猜想得到验证。 叶烨一句“你想好啦？”让景元了然的哼笑了一声。 “好啊，你和师父一起整我？” “哪能啊，我也是昨天你走后才知道的，真的，看我真诚的眼神！” “好好好。” 景元将礼盒塞进叶烨怀里，希望借此堵住她的嘴。 “热浮羊奶糕，趁热吃，冷了会发苦。” “哇！谢谢景元元～” “景元元又是什么新的绰号……罢了，快让我进去吧。” “请进请进！” ———————————— 那张被镜流冻了几个晚上的木墩子现在表面十分干爽，两位师徒完全抛弃了石凳选择了还能搁脚的树桩，让三百年暴死的银杏树发挥它最后的余热。 “唉。”吃完几块奶糕的叶烨趴上石桌叹气。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叶烨就等着景元这句话呢。 “我现在不是成为重点看管诱饵了吗，我怀疑将军已经找到我小伙伴的踪迹了，毕竟那么大一个人呢，就是不让我和他见面，我可是脆弱的御主，没有从者帮忙的话很快就会噶了。” “事关罗浮安危，将军谨慎一些是必然，还望叶烨小姐耐心等待。” 说了会儿官话的景元抿了抿唇，不再把玩空的茶杯。 “其实，我师父这儿算是整个罗浮最安全的地方，当初你被暗中推上审判后，只能当做明牌使用，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敌人的监视中，不让你和你的伙伴碰面是正确的，完全暴露底牌，只会让你陷入更深的危险。” 但是从者，不是能灵子化吗？ 如果恩奇都那边无法灵子化，那么他的处境可能也不太乐观。 可恶，上来就把从者ban了，和助战锁马修有什么区别啊。 “可是都这么多天了，修复特异点一点进展都没有，反而一直在吃吃喝喝，我这个迦勒底御主当的好差劲哦——”叶烨继续趴着，把自己cs成一条咸鱼。 景元露出官方微笑。 “既然是远道而来的朋友，罗浮万万没有因私事麻烦朋友的道理，我相信你会收到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 得，这是把她也给ban了，谁叫她完全没有战力，是一只废材御主呢。 一只手摸上了一直呼呼冒出颓废气息的叶烨的脑袋，使劲揉搓好几下，把叶烨揉得有些凌乱，抬起头，正对了景元温柔又无奈的一张俊脸。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们都知道你心地善良，正邪分明，没有人会忍心让你受到伤害的。” 叶烨看着还非常年轻，放在仙舟人眼里，她就跟个孩子一样。 直面美颜暴击，叶烨直接懵了一小会儿才回过神来。 太犯规了，景元这只坏猫猫。 “哼。”叶烨小小装了一下傲娇，双手环胸对景元道： “我要看幻戏，200+那种的！” “啊这……” “我刚满十八岁～已经成年了～”叶烨掐着嗓子夹了起来，柔媚又做作的声线仿佛拥有诡异的力量，直接让景元汗毛直立，炸毛了。 “晚上，晚上好吗，师父肯定不会让你看的，你先让我去准备一下。” 景元坐如针灸，连脚底板似乎也长了刺，几番说辞后迅速逃离现场。 土味文化冲击，尬人的最好选择，让仙舟人也感受一下蓝星笑话。 “唉。”叶烨再度趴回了石桌，望着空空如也的手背无言。 令咒、手背上没有令咒，小天才系统也联系不上，什么都未知的情况也太麻烦了。 桥到船头自然直，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 没想到景元真的把幻戏带过来了，在叶烨马上要洗漱睡觉的时候。 蹑手蹑脚敲她房门的样子像是要藏食物的修猫猫。 他进屋后晃晃手上的盒子。 “幻戏我不是很了解，特地去问了一下我的朋友。” 天知道某个人在他提出要求后用显而易见的嘲讽眼神看了他多久。 短生种能看的200+幻戏？呵。 ↑那眼神差不多这个意思。 不过好歹幻戏是找来了，黑漆漆的盒子把内部的插件裹得严严实实，真的很符合那个人的性格。 “他的性格很正经，我还是很放心的，你可以期待一下了。” 叶烨隐隐猜到景元说的朋友是谁，乖巧坐在床上等景元调试好播放器，她也想看看那人的品味。 播放器很高级，检测完房间内部结构后，推荐了最适合观影的位置，叶烨和景元一人搬了一把板凳坐进了区域内。 二人准备好后，幻戏开始播放，周遭很快黑了下来，叶烨能感觉到景元就在他身边，但是没法看清他的模样，真的很神奇。 未见林中叶，先闻寒蝉鸣。黑幕中吹来竹叶一片，贴向叶烨的双目后飞往远处，场景也随之变化，这一叶障目的把戏甚是有趣，竟是直接从家里来到了月夜绥园。 绥园景致独特，不少狐人心悦此地，在绥园内修筑凉亭小楼，形成了罗浮独一无二的风景线。 听耳旁景元随性而发的一句“露浓小径蛩（qing）声咽，月冷空庭竹影闲”，很明显他也很满意此处的取景。 镜头来到灯影摇曳的石子小路，有人唱起持明小调，颂词轻柔，咿咿呀呀，煞是好听。场景也如观众期待，逐渐接近正在唱曲的柔美身影。 “孤寂霓裳，人间寒凉。寒梅倚上，对镜泣殇。素笺描绘，人生如梦～” 腕铃响起，那一席素衣的狐人唱角在白梅屏风前翩翩起舞，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引人无限遐想，却始终不肯露面。 “郎君，郎君。是你来看我了吗？” “你总是夸这月色与我一样柔美，我不知那些诗文的韵味，只道我独自一人在这凄凉月光下十年如一日的折磨，真的好冷，好冷……” 唱曲声逐渐展露悲戚之意，令听者内心酸涩。 “你来了，便还是心疼我的。还莫要再将我丢在这里，日日夜夜与寒风相伴，冰冷的月光无法轻易杀死我，却将我通身凌迟……” 唱了一半的狐人突然不动了，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倒了下去，叶烨伸长脖子去看，倒下的狐人直接消失了，场景继续向前移动，来到了屏风前。 屏风后面搭起了黑影构成的场景和人物，嚯，居然还有皮影戏看。 “这影子戏在仙舟也历史悠久了，没想到会用在这种地方，真是下血本。”景元啧啧称奇，这种老式传统一般只会在博物馆和科普型幻戏看见，就算是博物馆，影子戏也是机巧运作，会驱动这些影子的手艺老师傅也没几个了。 只能说不愧是那个人找的幻戏，一般幻戏还真入不了他的眼。 丫鬟模样的影子向狐人模样的影子禀报：“柔娘，那酸穷书生又带着酸诗来找你了！” “嘘！不许胡说，他这回又写了什么？快念与我听听。” “是。” 有人唱：就算两袖清风又如何？爱情如花绽放，如火升燃。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场景切换，老鸨饰演的影子对柔娘苦口婆心。 “柔娘啊，为何你不肯收贾财主的礼？当了他的妾，别说是保你一世荣华富贵，就连你的姐妹也有望过上好日子！” （叶烨：啊？仙舟也有春楼吗？景元：那是很古老的历史了，古老到仙舟还未开始航行寰宇，传到现在难辨真假，也不知有多少虚构史学家从中作梗……） “莫要再说了妈妈，他只是爱我的身子，并不爱我的心，拆人将这些珠宝送回去吧。” “你！好你个柔娘，修怪我养你十年不顾你我的情面！” “不过是些金钱俗物，休要将这些脏款污染我的一片真挚之心！” 说罢柔娘将这一箱珠宝倾泄入滚滚河水。 （叶烨：先不谈她怎么搬得动那一箱珠宝，如此单纯不做作的人真的存在吗？居然有人不爱钱！景元：……哈哈。） 有人唱：钱财如身外之物，怎比你我缠绵情谊。你为我谱写的情诗，胜过万两黄金。 场景切换，这回是有一棵白梅树的野外，明月悬空。 柔娘终于与那位穷书生私会，但事件的结尾好像不是那么美满。 “柔娘，很抱歉，我马上要进京赶考，不可带家眷。” “不过你别担心，等我中了举，就回来娶你！” “你必须带我走！我可以在家里等你回来，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我父亲不会允许我带一个春楼女子回去的，柔娘，你一定要等我中举！” “你不要走…你不要走！你走了，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叶烨：上次看那么离谱的故事还是上次。景元：若是现实遇见，一定要去地衡司举报。叶烨：你们地衡司真忙啊。景元：可不是？麻烦，稳定，一眼望得到头的工作。） 柔娘失魂落魄的倒在地上哀哀哭泣，不知何时，她身侧落下了一匹白绫。 “苍天要我如此……？” 柔娘拾起白绫缓缓走向白梅。 “何苦、何苦……” 正当叶烨以为这皮影戏就算结束时，不知从哪传来像是喉咙被扼住的“呃…呃……”声，全景环绕。 感觉有哪里不对的叶烨下意识抓住身边人的手臂。 “郎君，郎君……” “我好冷啊……” 还没等叶烨警惕多久，那白梅屏风突然倒下—— 头颅扭转倒着身躯爬的无面狐人径直朝叶烨冲了过来！ “沃曹！鬼啊啊啊啊啊！！！” “砰——” 狐人女鬼临终一吓后就消失了，绥园的景色也变回了黑暗，但刚刚多出来的声响不是错觉。 有什么人在黑暗中步步走来，鞋跟踏在地面的脆响清晰而又恐怖。 声音停在他们一米远的距离。 正当叶烨以为要发生什么的时候，那处地方有人发声了。 “景元。” 哦，是镜流啊。叶烨长舒一口气。 “遥控器给我。” 一阵悉索声后，幻戏播放器的全息功能被关闭了。 镜流站在他俩面前一脸冷漠。 “景元，出去罚站。” ———————————— 叶烨蹲在客房里，觉得还是得出去给景元赔个不是。 毕竟幻戏是她要看的，吵到镜流的也是她，结果受罚的却是景元。 （叶烨：毕竟患有严重的头颅旋转狐人ptsd，叫出来也在所难免） 最后猫猫承担了所有，猫猫好可怜。 叶烨从保温柜里拿了一瓶下午买的热浮羊奶，本来打算明天当早餐喝的。 但是叶烨耳旁突然想起了刚刚幻戏里女鬼狐人的话。 独自一人站在月光下却是寒凉的。 叶烨悄悄咪咪打开客房的门，离她门口不远处的景元早就猜到她会出来，还有闲情朝她wink一下，半点也不见被罚的委屈。 叶烨拿着奶瓶递给景元。 “给，趁热喝。” “知我者，叶小姐。”景元一点都没客气，直接接过了热浮羊奶。 撕开奶瓶保鲜膜的景元看叶烨就打算往他罚站的旁边找个石凳坐下，无奈朝人挥挥手。 “晚上别坐那边，容易着凉。” “你站在这儿就不会着凉了吗？” “师父只罚了四分之一个时辰，练剑时劈砍两个时辰都是常有的事。” 景元两口吨完热浮羊奶，把奶瓶搁在石桌上。 “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景元所说的好地方……其实就是镜流家的房顶。 一脸懵逼坐在屋脊上的叶烨有些恍惚。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吗？ 景元往她身边坐稳后拍拍手上的灰，眺望遥远的，悬挂在高空之上虚拟的月亮。 “这里的风景一直很好，据说这个府邸是腾骁将军拨给师父的，是距离明月最近的地方。” “你爬镜流家房顶，她都不抓你的吗？” “一开始会，往我坐的地方扫一道剑气吓我，后来师父偶尔也会坐上来一起看月亮。” 明月太远，但某人眼中有月，叶烨选择盯着景元看，景元无奈看回去。 “我发现你非常喜欢看我。” “对啊，景元不仅特别帅，还是好多人眼中的白月光呢。” “白月光？” “第一眼就爱上，无论接下来遇到的人有多好看，性格多吸引人，也无法动摇白月光的地位。” “呃……” 景元知道自己的容貌很受欢迎，但是这样被直白的说出来……他捂住了半边脸。 “那么你呢？”鬼使神差的，景元这么开口问道。 “嗯？” “你也很喜欢我吗？” 托着腮的叶烨笑得开怀。“那肯定啊，谁会不喜欢景元呢？” “可是你是短……” “我是短生种对吧，那又有什么关系。” 叶烨抬头遥望月亮。 “就像仙舟人无法忘记明月，景元也是值得被铭记一生的人。” “对于我们来说，你可能非常遥远，就像天空中的明月，无法触碰，只得仰望。”你活在二次元，我们活在三次元。 “没有关系，我们会将你的好，你的生平，你的一切，分享给其他人，分享给下一代。”不断的安利，总有一起吃饭的人。 “无数人将你当做梦想或是人格的标杆，此时时间已不再是阻碍，我们都在与你同行。”你真的很好，无论过去多久，依旧会有人爱你。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爱了。 景元一向聪明的脑瓜有点宕机。 时间，就像是短生种与长生种之间的一道天堑，残忍的将人划分成了两个物种。 而现在，有人告诉他，时间是不需要跨越的，有人愿意付出短暂的一生去爱他，即便这根本不需要求得他的回应。 景元很想摇醒旁边这个人，你这样做和舔狗有啥区别，但他没有。 他迟疑了。 他应该叫醒这个正在做美梦的人吗？ 他忍心看着梦境破碎，天天望着他的脸黯然伤神，连笑容都不再多见的人吗？ 要是叶烨知道了景元的头脑风暴，一定会狠狠敲他的脑袋。孩子傻了，怎么也恋爱脑了，快住脑。 “我……” “景元，你们在上面干什么？” 镜流的出现打断了所有思考。 “景元，你若是不满我对你的安排，那好，下来与我切磋切磋，让我看看你的长进如何。” 完了完了，镜师父来查岗了。叶烨抖着腿悄悄往屋脊后面爬。 不料想镜流直接两步跳了上来，拎着她的后衣领像是拎小猫一样给人拎下来了。 “你快去睡觉。” “嘤，好de。”对不起景元，她真的打不过镜流。 轻巧的落地声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把剑的景元走上前来。 “师父，切磋吧。” 他需要好好想想。 应星 镜流通知叶烨，她要去朱明出差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她不在，会有她的朋友帮她照顾叶烨。 叶烨有点期待，会是白珩，还是龙尊？不过白珩还在外头疯玩，很大概率是龙尊吧？ 以为自己能见到龙尾巴的叶烨遇到了被排除在外的那个人。 轮转正值秋季的罗浮怎会有雪呢？ 那人转身一霎的光景告诉叶烨，那不是雪，是镌刻在此身的岁月。 应星见叶烨站在客房门口对着他发愣，不得已走得近了一些。 “别发呆了，走吧。” 靠近了才发现小姑娘眼眶有点红，是在伤心？镜流在玉兆上嘱托时，明明说过这是个开朗的孩子。 联想到小姑娘是看到他才这副模样的，他有些哭笑不得。 应星俯下身将双手撑在膝盖上，放缓了声线，十分照顾这个只到他胸口下面一点点孩子。 “你在为我的白头哭泣？可你不也是短生种吗，又不是没见过老人，我虽然头发花白，但还没过半百，年轻得很！” 不，在叶烨的认知中，应星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刃，天才匠人只在一片破碎的记忆中出现那么一角。 叶烨把秘密死死咽进了肚子。 “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一个故人。” 拙劣的谎言。 应星摇摇头，他果然不擅长带孩子，才一个照面孩子都快哭了，想起工造司某些路过看见他就跑的年轻长生种学徒，难不成他真的面相很凶？ 应星想起了自己身上应该带了一些随手组装然后丢在口袋里没管过的微型机巧，他伸手掏了掏，找到一个适合的。 “你应该还没见过这个。” 应星伸出的那只宽厚、结实、粗糙，布满细小伤痕的手中，是一枚酷似枘凿六合的方块，只有五分之一个掌面的大小。 不知何时它被启动，震颤了两下，组合的零件收缩又扩展，像是拥有了呼吸。 是嫩芽破土的声音，叶烨见证了一个“生命”诞生的过程，方块自行扭转拼装成了一尾黄绿相间的金鱼，模仿着生物运动的方式，在应星手中游动自如。 “这个小家伙目前的功能只有照明，闲着没事拼着玩的，你要是喜欢就送你。” 最后一句话也就客气客气，应星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手一放，金鱼直接飞到了叶烨跟前，叶烨怕这精细的东西掉到地上，伸手接下了。 喜欢！谁不喜欢？此等鬼斧神工的机巧，目前的工造司难出其二了。 见小姑娘展露笑颜，应星也舒缓了神色。 “跟我走吧，去工造司。” ———————————— 相比朱明是巅峰手艺人的老巢，罗浮的工造司和其他部门一样，分部范围十分均衡。但这些占地范围的东西再怎么讨论也跨不过用洞天一词覆盖，洞天这项仙舟人特有的空间折叠技术，在工造司那是运用得淋漓尽致，甚至有一个洞天里面什么都不放，就放金人的，不知道负责检修金人的工造司匠人每天看那么多一模一样的金人心里是作何感想。 普通的工造司机巧匠人是不需要额外洞天划分来制造机巧和武器的，而且审批洞天需要的租金非常非常高，一般匠人根本付不起这个昂贵的代价。 应星不一样，真的不一样，在罗浮工作了十几年，他就拥有了自己独立的洞天，这放在长生种人堆里那是想都不敢想。 叶烨跟随应星来到一扇很普通的门前，然后叶烨眼睁睁看着应星解开了五道禁制。 刚刚门上好像还有一张字条，应星撕的太快了，叶烨还没看清。 门后的世界真应了“洞天”一词——两具两三层楼那么高的金人守在了主屋的门前，除了屋内庭院楼房的范围，外界全是翻滚的云海。 除了主屋外，后面似乎还有更多的结构，有些看不太真切的比楼层还要壮观的物什在主屋后若隐若现。 叶烨看得手痒得不行，想去摸站着待机不动的金人。 “别摸，小心触发禁制，快进来吧。” 叶烨听话的放手了，再也不敢多瞧金人一眼。 正院就正对大门，进屋就是冶炼炉和工作台组合的工坊，内部空间呈柱状六边形，东西四边墙安置了与天花板同高的储物柜，正前方是锻造炉，多边形工作台围绕锻造炉而建，似乎有拆分功能。看见这一番景象，叶烨都怀疑自己来到了修仙世界的器修修炼的地方……这里好像也没差了。 “房间有点乱，你随便找个地方坐。西北角摆放的机巧都具有致命杀伤性，不能动。西南上三层储物柜里都是腐蚀性材料，不能动。正东储物柜下的箱子内都是半成品技巧，有能够伤到人的裸露零件，不能动……” 叶烨看得都有些眼花缭乱了，但是应星声音很好听，记住这些不难，他介绍完房间里所有重要物件后扔给叶烨一个他自己打造的玩具，就继续进行武器或机巧订单冶炼了。 叶烨找了个小茶几，搬了张板凳，把小金鱼往上一放就开始研究起应星给的小玩具起来。 拆了两个零件试试水后，叶烨恍然大悟，这不是孔明锁吗？小时候买了一箱子这种玩具，简单得很。 叶烨给小玩具拆了又装好后，小玩具居然还会播报语音—— “恭喜你，打败了83.3%的玩家！整合零件用时32秒，目前排名第二，请再接再厉。” “玩完了？速度还挺快。我右手边从下往上数第二个抽屉，挑喜欢的拿去玩吧。”应星在给机巧做拼接，头也没回。 叶烨像是在玩寻宝游戏，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抽屉，是满满一抽屉的玩具，每一个都十分精美，可以拿去当做工艺品。 叶烨挑了两个结构透明的，特别符合女孩子审美的，不禁感叹应星真的什么都会做，像是崩铁版哆啦O梦。 她有点想达芬奇亲了…… 景元日常“路过”应星工坊的时候，发现门居然罕见的没关，他两三步跨上台阶，经过难得停止运作的金人，站在门槛外朝里面喊—— “应星哥！我进来啦！” 跨入门槛的那一刻，景元才发现他目前最不敢见的人坐在门口摆弄机巧玩具。 少女面上带着少见的兴奋，拨弄零件的手指上下翻飞，最后双手包拢调整好的机关一扭。 一只晶莹剔透，活灵活现的机巧鸟从少女张开的掌心飞起，同茶几上其他拼好的小机巧一起组成了动物园。 “景元你来啦？来玩玩具吗？” 应星在哐哐打零件根本没理他，少女则笑盈盈的邀请，让景元进退两难。 景元思考了两秒还是妥协了，恢复了往常一贯的笑容，将所有心思都藏匿于眼底。 “你玩的这些机巧玩具我几年前全都玩过了，你挑的这些玩具不只有这几种拼法，来，我教你。” 景元走进来随手按住了一只机巧小狗，捞起来随手扭了几下，将零件折叠后展开，小狗变成了一只蝴蝶翩然起舞。 “好神奇……”少女眼睛亮闪闪的，好像装了一捧星星。 没等景元在崇拜的目光下迷失自我，应星走了过来，边走边拿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 看见景元那头白毛，应星露出了，非常明显的嫌弃神情。 “你又来做什么？你的武器还没打好。” “这不是来问候一下应星哥嘛。” “哦，那你可以走了。”因为有新的陌生人来拜访，应星怕金人识别错误伤人，所以没启动。等着，他马上就去修改禁制。 “别啊，应星哥，我这回真的不干什么，我可乖了。” 应星盯着景元，突然“呵”了一声。 “洞天的昼夜系统莫不是坏了，而我还在做梦，不然为什么能听见某个臭小子说自己乖巧？” 伤人啊，太伤人了。 “应星哥，好哥哥，您大人有大量，这次我一定乖乖的。”景元双手合十。 应星被景元的做作语气整的一阵恶寒。 “别喊了，折寿。”他倒是也没再赶人，回去继续忙活了。 ——眼不见为净。 观摩了一场斗法的叶烨心满意足的放下了手里的瓜。 青少年拉着板凳笑眯眯的坐在了叶烨身旁。 “没想到你还挺擅长玩这些，当初我拿到一块干干净净的立方可是折腾了好久。” 景元伸手戳了一下在茶几上蹦来蹦去的跳鼠形机巧，没想到机巧还有生物拟态模组，直接张嘴要咬上景元的手指，还好他收手收的快。 “可能因为我小时候参加过模型大赛，有这方面的经验吧。” “哦？叶烨小姐那边也有机巧比赛啊。” “倒是没这边高级，仙舟的机巧在我们那个世界看来，和仙术也没什么区别了，我当时比的也只是拼小机器人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机巧工艺最看重天赋，你在年幼时能组合简单机巧，天赋已是难得。”景元也是个记仇的，体现在当场就报，他抓住那只跳鼠机巧掰开了头部，几经拼接，跳鼠机巧连挣扎都没有就变成了蟾蜍。 “或许吧，但我过早就失去了对这些事物应有的兴趣。”摸着蝴蝶机巧花纹繁复的翅膀，叶烨垂下了眼帘。 “我看到未必，你玩机巧的时候很开心啊，可能连你自己都未注意吧？”景元将蟾蜍放在了叶烨手中，蟾蜍转了两圈，竟吐出了一枚金币来。 叶烨捻起那枚金币，一时失语。 她凝视金币良久，笑了。 “谢谢你，景元，我应该勇敢一点。” 摆弄其他机巧玩具的景元竖起耳朵，勇敢，勇敢什么？ 本以为是和自己有关的话，景元抬眼却看见叶烨走向了应星……？ “应星先生。” 应星停下了捶打的动作，而叶烨紧张的指尖都在颤。 “我想和您学习机巧技艺。” 对于目前什么都没有的叶烨来说，机巧或许是最快，也最有用的保命手段了。 毕竟镜流不可能时时护在自己身边，遇到真正威胁性命的危机时，能够依靠的，也只有自己。 将自己送到应星身边，这里面恐怕，也有腾骁将军的授意吧。 做将军的，都不简单啊。 狐狸偷鸡是本能，是什么 “小景元～我怎么感觉你愁眉苦脸的？” 白珩将仙人快乐茶推到景元面前，景元笑着摇摇头。 “白珩姐说笑了，我哪有愁眉苦脸。” “嗯？你的意思是我看错喽？你呀你，越长越大心思也跟着变深沉了，你小时候多好玩啊～” 景元轻咳着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伸手去抓快乐茶，被白珩眼疾手快抽走，狐狸尾巴灵活地晃了晃。 “哼哼～你不好好和我说，这杯也是我的。” 在快乐茶的威胁下，景元还是招了。 白珩听完景元可能添油加醋了一点私心的想法，疑惑的将耳朵撇了下来。 “可是，就按照你说的，那个孩子在你的劝说下选择跟着应星学艺，那不是一件好事吗？在罗浮谁不知道新一届‘百冶’是应星啊。” “景元啊，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对那个孩子有意思？” “噗！咳咳咳……”景元差点被仙人快乐茶里的珍珠呛死。 “咳、绝对！咳不可能！” 在白珩“我都懂我都懂”的目光下，景元艰难的顺好了气。 “我知道她是短生种，我和她……就算结合也只会走向悲剧，可我也不想她身陷囹圄，她的感情真的很纯粹。” “啧啧啧，你这是心疼了呀，没想到小景元的青春期来的这么快，姐姐好欣慰～” “喂……” 白珩一边装模作样抹眼泪，一边憋住笑，没办法，小朋友微红着脸纠结的样子——好少见！好可爱！好好玩！ “决定了！我们去偷人吧？” 景元差点又呛了。 “哈啊？” “听你的描述，那小姑娘也是个明事理的，我们把人偷出来，安排你和她单独相处，然后你和她说清楚，不就成了？” 白珩没忍住使劲揉搓小景元的头顶。 “你这孩子，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嘛，怎么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就傻了？” “堵不如疏啊小景元，你好好和人面对面互通心意，那小姑娘也会理解你的想法的。” “说不定她想得比你还要多一点呢？” “白珩姐……”景元红着脸拨开白珩作乱的手。 “你也觉得我们不可能，对吗？” 白珩叹了一口气，尾巴垂下。 “仙舟人的寿命，可是比狐人都要长两倍啊。” 等人纠结完，黄花菜都凉了，短生种的时间可是禁不起等的。 “要我说，撮合她和应星都比和你在一起靠谱呢。哎呀呀，别瞪我了。” ———————————— 学一门手艺都是以年为单位起步的，不知道找恩奇都和小天才还需要多久，不确定的时间让推动特异点的进程变得遥遥无期。叶烨咬咬牙，让应星带自己去地衡司签了罗浮的临时居住证，期限为五年。 然后临时监护人那一栏填了应星的名字，未来的老师摇身一变成了她的义父？？ 叶烨看了看下批很快的小册子，又看了看神态自若到仿佛只是给学徒批个作业的应星…… 义父两个字，好像根本叫不出来。 她能自然的对真理医生叫这两个字是因为她真的把真理医生当义父。 试想一下，对着刃那张脸叫义父是有多地狱啊啊啊啊！ 命运的玩笑足够恶意，叶烨内心含着眼泪收好了这本薄薄的小册子。 之后的几日里，叶烨就没时间想有的没的了。 应星给了她一叠比辞典还厚的图纸让她背，还准备了很多很多计算题说是转换一下脑子，别背图背死机了。 叶烨真是谢谢他了。 未来还得在这个魔鬼天才的阴影笼罩下活五年，叶烨纠结了一秒，认命地翻开了图纸。 随后她惊讶的发现，这些图纸里全部都是在她的世界早已失传大半的榫卯结构，那些埋葬于历史的智慧结晶，在另一个世界被完完整整的传承了下去，融进了生活的每一方土地，每一寸角落。 “应星先生……” “叫师父。” “咳，师父，为什么这些图纸上的东西都是木制的？”她看过应星拼机巧，木料基本都用作外壳和民用物件，很少在攻击性较强的机巧上看见木料。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 “我们的敌人是丰饶民，而丰饶之力，对能够自行增殖的材料都很敏感。” 只要不是特制的木料，哪怕这块木料已经失去活性“死去”，只要被丰饶之力有机可乘沾染了一丝一毫，那件机巧都会因为这份弱点导致零件“生长”而报废。 “我不是要你去当木匠，那种职业仙舟有的是人做。你需要去记住这些结构，它们贯穿你往后所有学习的内容。” 天才或许并不能当一个好老师，他们的思考方式注定了他们与普通人的差距。应星已经将基础的东西全部放在了叶烨面前，剩下的必须靠叶烨自行领悟。 但实践绝对是世间最好的老师。 叶烨大致翻阅了一下图纸的内容，给自己画了一张表格，然后问应星要了一些不用的边角料和工具，对照着图纸一张一张复刻那些零件。 一开始削木头的时候不免伤到手指，木料没削好让木刺扎进指甲缝，强忍着眼泪的叶烨一边抹应星早就放在她桌边的膏药，一边继续研究。 若是过去家里蹲的叶烨看到未来自己这副努力的模样，一定会瞠目结舌的。 其实，哪有什么人是真正的废材呢，就如真理医生所说，只有当愚者摔倒在地无人扶起的时候，才会领悟如何站起。 自从来到罗浮后，叶烨就被抽离了一切能使她继续龟缩在舒适圈的条件。 直面尖锐的矛盾、生死的威胁，就算拥有善意热心之人帮助又如何，依然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着她向前，绝对不可以停下，否则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朝前看，朝前走，这是命运，亦是考验。 ———————————— “你不是说今天应星会出门吗？他怎么还没出来？” “哎呀，你别急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瞧，这不是出来了嘛。” 今天是应星每周必出门采购的日子，网购他不太放心，必须亲眼看见实物才行。 应星锁好大门禁制后，不知为何总感觉哪里不太舒服，像是有东西在背上爬。 应该是错觉，他昨天才洗过澡，工坊里养了个义女，不能再和以前一样不修边幅，一闭门就是好几天甚至一周了。 反正门口金人不会放不该进入的人进来。 应星身影完全消失后，不远处借助货箱遮掩的一人一狐探出了脑袋。 “走了走了！小景元快跟上，机不可失啊！” 应星设的禁制也没想阻拦他的朋友们，都是一些机关和他们之间才知道的问答题，熟悉流程的白珩两三下就解开了。 关键是里面第二道关卡的金人…… 之前因为景元把应星整得烦不胜烦，那两个金人的禁制中就有一条独特的条目——发现景元的身影就把他架出去，若是反抗视激烈程度给予不同的惩戒。 白珩推开门前还是拦下了景元。 “要不你还是别进去了，真要把这两个金人打坏，应星怕是再也不会放你进去了。” 景元自己也很无奈，年轻不懂事造的孽，都是当初脑子进的水啊。 白珩在金人面前自然是蹭亮的绿灯，金人只是象征性的嗡鸣两声就不动了，走上台阶、跨过门槛，才算真正抵达应星的工坊。 和印象中上回来他的工坊有些不一样了，地面被整理的干干净净，门口多摆了一张桌子，镜流曾与她谈论的小姑娘正在专心致志装配机巧零件，见有陌生人进来才放下零件乖巧的看着她。 “您好，师父刚刚出去了，很快就会回来，您是有预约还是定制机巧和武器？如果是后者，推荐先去工造司调度大厅排号。” 白珩忍耐着看了叶烨一眼又一眼。 淡紫发的狐人晃了晃耳朵，天生自带惑人的气质，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白珩相信根本没有人可以轻易拒绝。 “小姑娘，我听镜流提起过你，你可要——猜猜我是谁？” 叶烨被美丽狐人的耳朵勾住了心弦。 “我知道，你是白珩。”驾驶星梭的技术在罗浮无人能敌，一手弓术精妙绝伦。 “你既知道我，那就好办了。”狐人微微俯下身，笑得是轻盈脱俗。 “想不想和姐姐出去玩啊？” “不行，我今天的图纸还没背完。” “可是姐姐很久很久才回罗浮一趟，每次回来要么小伙伴在忙，要么根本待不了多久又得启程，可孤独了！” “你看应星那个死脑筋，就算我等他回来他也会说没空，让我好等，一点也不知怜香惜玉～” 人话鬼话白珩那是张口就来，叶烨仿佛遇上了妲己的纣王，被迷的神魂颠倒。 “那……好吧，我就和你出去一个时辰。”大不了她晚上挤一挤睡觉的时间背书总是有的，叶烨本人也很想和白珩出来玩。 “那——”狐狸得逞后终于露出了她深藏许久的爪牙。 “我能摸摸你吗？” “啊？” ———————————— 身后禁制的大门终于打开，景元总算松了一口气，这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他时时刻刻都紧惕着，好像任何路口都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应星一样。 “白珩姐，你花的时间也太长了吧？” “哼哼～但是人给你带出来了呀。” “景元？”叶烨有点惊讶，好像有一段时间没看见景元了。 “啊，叶烨小姐。”十几天对于长生种的时间观念来说根本不算长，只是他思虑太繁杂，只是一小段时间就有些无法忍受。 十几天放在叶烨身上的变化也很大，她眼下有了黑眼圈，难掩疲惫，精神状态却很好，出来的时候头发还没来得及打理，有些乱糟糟的，脸也有点红…… “你怎么不梳头发？” “呃……”叶烨好意思说是白珩给她揉乱的吗？奇了怪了，怎么反过来了，不应该是她吸秃狐狸吗，怎么狐狸反过来把她又揉又捏的，到现在叶烨都有点懵。 “快走啦，别杵在门口了，等会儿应星回来，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白珩跑到两人身后推着两人走，不管是欲盖弥彰还是什么，等到了长乐天玩起来，谁还记得！ 街头巧遇 白珩刻意走在距离前面两个小年轻五米的位置，狐人优异的听力能很清楚的听见他们在聊什么。 “这个新品好吃吗？” “嗯嗯，很好吃哦。” 景元景元，你怎么不A上去啊，可算把她这个军师给急死啦！ “叶烨小姐，其实……我有话和你说。” “嗯？什么话？你说吧。” “我……咳，你之后还有空闲的时间吗，我们一起出来玩？” “哦哦，那可能没有多少了，应星给的图纸我才背了十分之一都不到。” “嗯，那我之后给你带你没吃过的糕点和奶茶。” “也不用一直带啦，我不是仙舟人，是真的会吃胖的……” 白珩觉得自己偷人是白偷了，自己还是找个地方静一静吧，刚好旁边就卖小吃。 “老板，你这个琼实鸟串怎么卖的？” “三巡镝一串，三串十巡镝。” “……就给我来一串吧。” “好嘞！” 前面逛街的两人也没发现后面少了个狐狸，不知不觉他们又逛到了仙舟人的化妆品铺子。 这回景元仔细看了看品种，挑了两个护手精油给叶烨。 “试一下味道吧，喜欢就包起来。” “这怎么好意思……” “你别连我送礼物的机会都剥夺啊，试试吧，叶烨小姐。” 景元说这句话的时候叶烨扭精油盖子扭的有些心不在焉，正所谓风水轮流转。 景元的感情都快溢出眼底了，要是叶烨还昧着良心说自己不知道，那才是真正的渣女。 她直觉是那次上屋顶看月亮说的话让景元误会大了，但她只是将自己最想说的话，和圈子里姐妹们最想说的话说与他听而已，也算了却一段心愿，哪想到，景元似乎当成了告白。 仔细想想，好像那种话在那种情况下说出来，也和告白没什么区别了。 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破坏平衡。 叶烨怎么敢告诉景元真相呢，她害怕那个少年伤心，也害怕无法维持现在正常的交往，总想着，景元那么聪明，肯定早晚会想明白的吧？ 都是胆小鬼呢，两个人。 叶烨轻嗅着精油散发的柑橘香甜，意外觉得这款很适合景元，有一种秋天的味道。 “这款是栀子花，很适合你，闻闻看？” “嗯，很甜的味道，像奶油。” 还在试香味的景元叶烨二人听见外面流动的人群有些嘈杂，有人在大喊“快来看啊，有狐人表演杂技喷火啦！” “狐人杂技？这附近有狐人杂技演员吗？” “从未听闻。”景元包下两瓶精油后拍拍叶烨的肩膀。 “可能是最近来的，要去看看吗？” 叶烨直觉可能杂技不是真的杂技，她突然问道：“白珩姐去哪了？” 两人对视一眼，想起这条街上到底有什么后，脑袋里有根弦断掉了。 白——珩——姐—— ———————————— 打发走第n个过来问白珩姐是不是耍杂技的人后，叶烨摸了一把汗，一回头白珩姐还在猛猛灌水。 “那个余爷爷的琼实鸟串啥时候这么厉害了，还会让人喷火？” 这个问题景元也不知道，他摊了摊手。 “等我，下次，再遇到那个家伙，我一定要他好看！”说罢白珩再次灌水，看来是被辣惨了。 “还好我的毛没被火烧坏，否则就算一路上喷着火我也要把那个坏家伙逮住！” 没抓住罪魁祸首的白珩气急败坏跺脚。 “话说那个余老头在街口坑了那么多人，怎么没人去举报他？” “可能……”景元踌躇着回答，尽量不去触白珩的霉头。“他开的玩笑都无伤大雅，地衡司顶多警告一下吧。” “哼，他最好祈祷别在这条街上碰到我！” 待白珩抱怨完，几人忽然发觉人群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有谁逆人流而来，霸道地带走了他们的视线与声音，余下倒吸的凉气。 来人青色龙角与眼下艳痕相映生辉，纤细龙尾拨开吹拂的微风，裹挟着雨水与莲叶的气息向他们而来，只属于深海的孤清之龙屈尊向他们开口。 “白珩，景元，许久不见。还有……” 冷傲的双目最后看向叶烨。 “叶烨，初次见面，我是饮月君丹枫，你的朋友很想念你。” “我的朋友？”叶烨向前走一步。“你说的是——！” 丹枫点点头。 “那我能见他吗？” “不能，将军说，还不是时候。” 叶烨面露失望，丹枫却在下一刻从袖口中取出一小截锁链。 “你的朋友说他现已无可用魔力即将陷入沉睡，在此之前托付我将这个送给你。” 锁链被放入叶烨掌心后宛如拥有了生命，主动缠绕住叶烨的手腕，叶烨心疼的摸了摸，往里面输入了魔力。 “小恩……” ［御…主？］ 唉？能听见？恩奇都你在吗？ ［无法第一时间赶往御主身边是我的失职，现在形势不容乐观，这个世界十分古怪，有人针对我的精神将我禁锢，对我尤其了解。］ 那有什么是我能帮的上忙的吗？ ［恐怕没有，御主。此处的掌权者向我承诺，会找到将我桎梏的源头，同时照顾好你。］ ［身为神代兵器，缺落入如此狼狈的境地，该……怎么说呢？］ ［所有罪魁祸首，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呢。］ 啊啊，小恩生气了，果然他并不如表面那番平和，那是和吉尔伽美什不相上下的神代人物啊。 ［御主，我都听到了哦？］锁链将手腕缠的更紧了一些。 噫！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并没有恐吓您的意思啊，御主。］遥远洞天的人偶无奈叹息。 ［以后，继续叫我小恩吧，感觉能和御主更亲近一些。］ ［御主，调查情报时请务必小心，未知敌方至少掌握一件因果律宝具。］ ［您可以用魔力驱动锁链，它们会随你的心意驱使。］ 语毕，小恩的通讯就断掉了。 丹枫见叶烨回过神来，甩了一下尾尖。 “物什我已带到，就此别过。” 龙尊走得干净利落。 叶烨转头观察白珩和景元，发现他们面色如常，简而言之就是习惯了。 景元见她有疑惑就解释道：“周围有生人时龙尊通常如此。” “哎呦，就是放不下架子！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他私下里和镜流比试的时候可疯了！海水飞的到处都是，给其他观战的人浇了个透心凉。”要不是打完后操纵云吟术把水都弄干，白珩一定要让那条水龙最宝贝的尾巴毛开花！ 丹枫知道你们背后这么说他嘛？ “啊，时间快到了，我该回去了。”叶烨出去前留了个字条，应星师父应该不会因为这一点小事罚她的吧？ “我送送你？” “不用，你忘了应星门口金人有针对你的禁制吗？”要是他们一起回去的时候应星刚好守在门口，那可能景元不削一层皮下来真的走不掉。 猫猫被剃秃了就不好看了。 景元想起他上次被金人追得画面……还是不要情景重现了。 走之前叶烨把柑橘味的精油留给了景元，景元推辞几番没能拒绝的掉，勉强收下，白珩借口去打听余老头的消息溜了，跑的飞快。 所以应星是不是站在云上五骁的食物链顶端呢？怎么一个两个都怕他的样子。 ———————————— 远远看见白发匠人带着两个两层楼高的金人黑着脸环胸笔直站在工坊门口，叶烨冷汗就下来了。 完了她也好怕。 从路口到应星工坊不到两百米，叶烨硬是拖了五分钟。 见叶烨终于蜗牛爬到门口，应星冷笑一声。 “磨蹭完了？” “……嗯。”叶烨盯着门口的装饰盆栽就是不敢看人。“对不起。” 啪嗒、啪嗒。 那双皮靴踏在石板路上向她走来的声音仿佛已是临刑前的丧钟。 应星对着叶烨伸出手，她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半晌，没等来疼痛，那只温暖宽厚的手，笨拙的在她头上抚了抚。 唉？叶烨睁开了一只眼。 “你怕什么，你又没做错事。” 应星觉得他收的这个新徒弟就是太乖，容易被骗走。正常来讲，他的工坊若非正常进入，连一点灰尘都飞不进去。他站门口本来就不是逮她的，是逮罪魁祸首的。 没想到罪魁祸首跑的倒是快。 应星内心轻啧一声，这件事没完。 “走吧，回去把今天的任务做完。” “嗯！” 你们连麻袋都没得挑！ 很多人小时候肯定拼过乐O玩具，一块又一块比指甲盖大一点的零件拼接成一个完整的动物亦或是场景，那一瞬间的成就与快乐组成了就算过去多年也难忘的回忆。 叶烨也是如此，拼接机巧的过程并未让她感觉到疲惫，反而越做越兴奋。 每一处关节与零件，都经过她亲手测量，调整，再到最后的严丝合缝。 机巧成功动起来时，她感觉她终于抓到了一点应星的影子。 而她挂念的应星师父则围观了全程，在叶烨期待夸奖的目光下伸手指向机巧。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贴合不紧密，造零件时出现了误差。这两条运行轴承装反了，拆了重来。” 应星向她诠释了什么叫应星的眼睛就是尺。 叶烨只好苦哈哈的把刚出生的小机巧拆了，可怜孩子没活过两分钟。 应星看着尽力憋住不撅下嘴角的叶烨直摇头。 小孩子，藏不住感情。 “先帮我去办一件事，回来再拆吧。”让孩子出门走走，憋坏了到时候头疼的还是他。 要是变异成景元那样就亏大了。 “好！师父要做什么？”叶烨瞬间恢复了神采奕奕的表情。 这孩子…… “去调度厅那里帮我确认这里面的原材料运送情况，距离上次催货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应星随手朝叶烨的桌子扔了一个卷轴，叶烨在卷轴掉落之前接住。 “好嘞！保证完成任务！” “嗯，早些回来。” 叶烨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一直坐着是真的腿麻。 应星重新将目光放回手中正在锻造的已有雏形的武器上，那是一把阵刀，长约七尺，刀剑与刀柄尾部均打造的十分锋利。欲执此刀，非内功强劲者不可用，非胆大心细者不可用，在仙舟古籍上流传下来的图纸来看，这是一种专用于击破敌方阵营所制的特殊制式武器。 连试了很多材料都不满意，啧，那个臭小子，到哪个犄角旮旯去翻到的图纸，净给他出难题。 不过—— 应星笑得自信又狂傲。 他应星最不怕的就是难题。 ———————————— “呃……很抱歉，这上面的材料中有一物需要本人来确认才可以批。” “哪一个？” “帝弓司命射灭星辰的余烬。” 哇。 叶烨内心惊叹一声。 “那好吧，其他材料可以直接送到我师父的工坊吗？” “自然可以，大概半个时辰会由工造司内部机巧鸟送到，记得在两个时辰内签收。” “嗯嗯，知道啦，辛苦了，谢谢您！” 好歹其他材料都拿到了，不算白来一趟。 叶烨出来放风的雀跃心情只维持到了她刚跨出调度大厅门口。 有陌生的人在用她刚好能听见的语气讨论。 “听说那个短生种收了个正经徒弟，而他的徒弟也是个短生种！” “怎么又是短生种？他是不是对我们长生种有意见？” “当年的事又不是我们做的，何必迁怒所有长生种？” “听说那个人就是朱明那边送来的，你们说，会不会他徒弟也是个开后门的？” 两个闲的没事的人见叶烨快要走，讨论的更加肆无忌惮，却不料叶烨突然回头，定定看了他们两眼才离开。 那两人被她这一下回头吓了一跳。 “喂，她的表情在那一瞬间是不是有点恐怖啊？” “怎么可能，听别人说那个新来的短生种性子柔软得很，根本不是个硬种，有什么好担心的。” …… 回去的这一路上，叶烨一直在噌噌冒黑气，越生气她笑得越开心，直到回工坊，她的笑容依旧无懈可击。 “师父～材料除了帝弓司命射灭星辰的余烬全都批下来了呢，那个需要您亲自去确认。” “知道了。”应星放下锻造锤回头。 “你遇到什么事了吗？”那双紫眸在平时能看得人发毛，但是现在气到快爆炸的叶烨处于天不怕地不怕的状态。 “没有呢，师父。”手上拆卸机巧的速度并没有怠慢的叶烨惊讶于应星的敏锐，不过她正在思考怎么整那两个嘴碎的东西才能消气，脑子转的飞快，这种事当然不能让她天下第一好的师父知道了。 “哦。”应星拾了锤子继续打。“外头有人欺负你和我说，我知道工造司内某些家伙什么德行。” “嗯嗯，一定一定！”冷静冷静，动作轻一点，刚刚有个木制零件好像被她掰变形了。 可恶，更气了。 零件报废只能重新做，叶烨心平气和，拿起木料重新削。 刻刀细碎的声音沙沙作响，端坐于自己手作台上的小姑娘可能不知道，作为一个优秀的匠人，那必然是早已将任何与制造、冶炼有关的声音牢记于心。 以至于每一刀切割在木料的时间，挑起多余边角的扭折，小锤敲打时运用的力度……足以让匠人在脑海中一比一再现模型。 又没削到位，应星摇摇头，这个机巧还得重做。 不过小姑娘却有心事，差错频频，一定是被某些不和谐的声音所影响。 他倒是无所谓不在乎，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成就，哪怕目前已经站在这个领域的顶端，那些闲言碎语就从未停过，不过是区分了音量，让他听到或是听不到罢了。 那孩子倒是介怀得很，到底是太年轻了。 不过年轻气盛是好事，能不计后果的去做一些年长后反而会深思熟虑的事，反正背后有他担着，左右让小姑娘自己去想通吧。 ———————————— 没想到最后那件机巧改了三次，第三次还是没过，叶烨看得出来应星依旧对成品不满意，但还是挥手放人了。 还好放人了，再晚一点她都不能偷溜出去做好事了。 那两个渣渣的制服是民用机巧研发部那边的，跟师父身为重装机巧加兵器冶炼两个部门的泰斗压根八竿子打不着，一开始叶烨还以为是师父去授课时对他不满的学徒呢，结果连学徒的门槛都够不着，那不纯纯柠檬人吗？ 没关系，她最喜欢收拾嘴巴不干净的人了，那两个人最好祈祷下工的时候旁边人很多。 不然—— “可算被我逮住了。” 夜幕之下，叶烨踢了踢两个瑟瑟发抖的麻袋，伪装的声线宛如三百斤重壮汉。 “出息！又不是要杀了你们，抖成筛子装给谁看啊？” 真是欺软怕硬的玩意，不是个东西。 “……敢在工造司作乱，十王司不会放过你的！” 叶烨又踢了一脚麻袋里人关节的地方，换来一声痛呼。 “小傻子，十王司不管这个，顶多地衡司管，而且你得早点去，不然淤青就都消失了。” 叶烨踹完，用魔力小小增强双腿往屋顶跃去，那里早有一位体型娇小的黑袍人等待，见叶烨跳上来，还缩了缩腿，给人让个位置。 “刚刚谢谢你了。”叶烨悄声说道。 本来她打算使用小恩分出的锁链驱动捆绑，然后这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袍人突然从屋顶上窜下来给两个渣渣都揍晕了。 叶烨目瞪口呆之际，当场冒出来表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咱俩握手言和，一起暴打这两个口无遮拦的渣渣。 黑袍人声音也经过了变声，浑身裹得严严实实，伪装可比她细致多了，她就戴个面具简单用魔力扩张喉咙换了换声线。黑袍人将暴揍渣渣的机会留给了叶烨，自己跑到屋脊上坐着不动了。 在叶烨和黑袍人的注视下，两个渣渣发现揍他们的人已经走了，直接使劲扯开麻袋，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跑了。 “不客气。”比起叶烨伪装的壮汉音，黑袍人是一口清冷的御姐音，能让人耳朵怀孕的那种。 “你也是第一次干坏事吗？”叶烨有些好奇了，她像猫儿那样坐在屋顶上晃了晃腿。 “……并不是。”黑袍人有些无语，沉默半晌决定还是主动发言，不然旁边那个聒噪的小孩会一直问来问去。 “累造口业，只要是在有人的地方就无法避免，这样的戏码，在人口众多的仙舟，每天都在上演。” “这种人通常畏强欺弱，给点教训就能安分不少，很好处理。” “哇，姐姐是暗夜英雄吗？”叶烨表露激动，语气兴奋。 “暗夜…英雄是什么？”黑袍人明显被她的脑回路给整懵了。 “是黎明到来前守护漫漫长夜的人。”那个颜色明锐的红色身影在叶烨记忆中一闪而过。 “或许不被认可，或许远离阳光，或许独自一人受伤后只能在角落舔舐伤口，但他依旧坚持守候他所爱的人民、国家，不求回报。” 叶烨止住话题。 “抱歉，想起了故人，你就当是无聊的碎碎念吧。” “不，不无聊。”黑袍人将头抵在膝盖上，将自己裹紧。 “故事很好，但……英雄是离我最遥远的词语。” 哇，有故事唉！ 就在叶烨想更加深入的探索时，黑袍人却站起身。 “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说罢也不管她，几个跳跃消失在夜色中。 好好好，还没问联系方式就跑没影了。 没关系，只要工造司还在源源不断生产出渣渣，她就不愁见不到人。 有可能获得新的小伙伴的喜悦让叶烨一蹦一跳回到了应星的工坊。 结果刚踏进门，就发现应星根本没回他的卧室休息，而是在工坊大厅内点了一盏灯，戴着平光镜，一边看玉兆一边等人。 等的是谁不言而喻，叶烨跨进去的半只脚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橘黄的暖光轻吻着中年男性较白日棱角分明更为柔和的面庞，那是时间也不舍画下皱纹的容颜。 “回来了？过来。”应星头也没抬。 现在应星特别像叶烨小时候查手机的教导主任，让她不敢造次，站如针灸，一步一蹭走到应星工作台前。 应星只是给她看了一下玉兆上两个人的照片。 巧了，这不是她刚刚套麻袋暴打的渣渣吗？ 应星也没问什么问题，看叶烨睁大的双眼就确认了，直接收回玉兆。 “去洗漱睡觉吧，明天早点起来把今天的失败品都修改完。” 恍惚回到自己房间的叶烨才反应过来。 应星师父这不是全都知道了吗？！ 云上五骁的聚会·上 那日之后，叶烨倒是有一段时间没听见那些糟糕的杂音了。 她这么谨慎都被师父抓到了，那个和她一起行动的忧郁黑袍小伙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现在她制作完成机巧后师父审核的更严苛了，出现低级错误还会劈头盖脸一顿骂，虽然没骂的很难听，但让小心脏受不了。 叶烨是有苦也说不出了，都是自己造的孽。 好在最后成效很显著，叶烨成功捏出了自己的第一只取得师父勉强点头过关的巴掌大红白双色喷火小金鱼。 小金鱼，在未来全名灯昼龙鱼，在入魔后变成拥有意识主动攻击人的机巧，血条打没后自爆坑队友的内鬼炸弹。 叶烨稍微研究了一下，原理好像是负责照明的矿石石芯部分因为超出阈值的剧烈摩擦，过热导致明火点燃驱动核心，最后连锁反应导致整个机关炸掉。 不对，她为什么要研究小金鱼爆炸啊，这可是她唯一合格的亲亲小金鱼！才不舍得让它炸掉呢。 叶烨一会儿让风力驱动小金鱼游到左手，一会儿又让它游到右手，玩得不亦乐乎。 应星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走之前敲敲叶烨的工作台。 “过几天我和那些家伙们有个聚会，你去不去？” 那些家伙们……指的是云上五骁其他成员吧，算算时间，她和景元也有大概一个月没见了，她还奇怪景元之后怎么不来找她了，可能是真的想通了吧。 “嗯嗯嗯去去去！我好像都认识一遍了。” “嗯，那就去。” 应星点点头，大步走出工坊，检查门口金人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 那个臭小子，短短一个月禁制触发了六次，说要是没有别的目的他还真不信了。 现在白菜养在他手底下，愈发水灵，岂是能给人随便拱的？ 也是闲的，聚会的时候和他师父当众提一提，再怎么纵容也会看在他的面子上约束一下那个臭小子。 想到他手上还有打给那小子的武器，应星脸色更臭了。 ———————————— 此次聚会刚好设在镜流从朱明出差回来的三天后，白珩短时间内也没有继续外出遨游星海的打算，至此云上五骁能无一缺席。 聚会常有，对于他们五人来说只要一有空闲就能找个地方坐一起喝喝酒切切磋下下棋什么的，但是带人参加聚会不常有，尤其是跟在应星身边那个孩子，年长一点的成员早就看应星在玉兆里夸人看腻了，其中镜流表示非常期待当初那个在十王司又害怕又勇敢的孩子被教的怎么样，然后就看见了应星给她写的告状…… 应星在玉兆里提出聚会上还会当众说一次。 镜流很头疼，都说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她这都几十天没打了，景元竟然皮成这样吗？ 想到之前自己出差前景元不自然的表现，和心不在焉明显是发泄的对练，要是没把小姑娘送去应星那边照顾，现在是不是都已经修成正果了？ 镜流越想越觉得糟心，在景元上门拜访她的时候以查看景元最近有没有荒废武艺为由先把他打了一顿。 景元：？？？师父最近是不是火气有点旺，看来他倒霉的撞枪口上了。 聚会那天还是如期而至，在出门前应星明显闻到了叶烨身上相较平时不同的味道。 像奶油，甜甜的。 其实非常淡，但架不住应星敏锐的嗅觉，这可是能够在纷繁复杂的矿腥味中挑中最适合材料的嗅觉。 应星下一秒就想到了景元，本来就因为打造武器头疼帝弓司命的巡猎虚数能量怎么均衡非常烦躁，他直接喊住了叶烨。 “等一下，遇到景元，你别理他。” “为什么？”叶烨刚把小金鱼放在肩上，疑惑不解的歪头。 “帮他打造的武器就快完成，他肯定会因为此事刨根问底，不要给他透露任何信息。”应星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也是有所长进。 石火梦身快打好了吗？这的确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想到刃背景故事里那个拿到武器就爱不释手的少年，瞒住这一会儿看看他焦急的样子好像也挺有趣的。 “好。” 叶烨答应的很快，虽然两者想得不是同一回事，结果却是一致的。 可怜的当事人也许最近水逆，不宜出门，需要去太卜司卜一卦。 ———————————— 仙舟人的洞天可谓森罗万象，既有类似永狩原这样的万里草原，又有高山流水，云雾缭绕的画中之景。 仙舟人的牛，已经说腻了。 总之，聚会所用的洞天，据说是龙尊的私人洞天，同等类型的洞天他还不止一个，叶烨听应星介绍，觉得丹枫就跟守着几座金库没差别了，应星的那个洞天每十年还得交一次租金，租金金额到底多高，叶烨看过，那是一串看了都得晕过去的数字，但应星毫不在意，因为这都不及他购置珍惜材料的一个零头。 那变成刃之后资产都被没收了是吗？ 好了，别想地狱笑话了，叶烨擦了一把汗，要是她留在这个世界时间再长一点恐怕都能看到倏忽之乱和饮月之乱…… 她很胆小，只想留住美好的回忆，倏忽之乱是令使与令使之间的战争，她这种只能在剧情里活一个标点符号的炮灰，什么都做不到。 或许能劝劝饮月不要拿倏忽的血肉去复活白珩？但比起云上五骁多年的交情，她这点身份的份量又算得上什么呢？ 能遇到曾经只在故事中留下只言片语的人，她已经很满足了，若是拥有能够改变悲剧的力量的话…… “你怎么哭了？” 柔软的手帕擦去叶烨的眼泪，让她从空想中回到现实。 “师父…”叶烨抓住给她擦眼泪的那只布有皱纹的手。 “师父……”她又喊了一声，眼泪根本止不住。 “这回又是因为什么哭？”应星觉得自己收的这个徒儿，在精神层面真的是纤弱又敏感，这次的哭泣和他第一次遇见叶烨那回一样，毫无征兆，伤心的感情突如其来。 “只是……”叶烨张了张嘴。“只是想起一个故人。” 回应她的是轻声叹息。 “这个理由你已经用过一次了，下次记得换一个立得住脚的。” 应星在叶烨面前蹲下，一如第一次相遇时那般。 “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很多永远无法对我们付诸于口的秘密，但你永远不是一个人在承担这些，当我决定照顾好你时，就已经是你坚实的后盾了。” “可是师父，你会死的……” “是个人都会死，我什么时候死都无所谓，但是你的工造技艺还没学完吧？”应星点了点叶烨的眉心。 “不把你教完我不放心，短生种想要在全是长生种的工造司立足很难，我们缺少时间，所以你得多努努力才行。” “好了。”叶烨的眼泪终于不再流，应星拍了拍她的肩膀。 “走吧，丹枫的那个洞天里有很大一片湖，我给你找个鱼竿，进去了就去玩吧。” —— 由于外人前往持明一族的驻地需要的手续太多，丹枫干脆就把洞天入口从鳞渊境附近移到交通最方便的天舶司附近，这样星槎也不用到处找停泊口。而景元早就在门口等人了，结果他没等到笑盈盈下船的叶烨，等来了一只眼睛哭肿的花猫，叶烨一只脚走下船还在揉眼睛，余光撇到一只面色凝重的白毛猫吓得直往跟在她身后下船的应星身后躲。 “怎么了？”回头看到那只炸毛的白猫，应星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 白猫两三步并作一步上前就是质问：“应星哥，你欺负她了？” “胡说八道！”应星给人气笑了，就知道这臭小子嘴里没好话，他都没找景元算账呢。 “是我自己的问题，不想让你担心，本来还想等眼睛不红了再进去的。”结果门口就碰着了，缩在应星背后的叶烨声音有些闷闷的。 一直让师父帮自己挡着也不是个事儿，叶烨咬着下唇主动走出来轻轻拉景元的袖口。 “师父给了鱼竿，我们去钓鱼吧？” 景元还没来得及表示，一辆星槎就以相当飘逸的飞行方式冲进了这段路口，一个神龙摆尾稳稳对齐应星停靠的星梭，冲出的气浪掀起一片灰尘。 在场者无一不用手臂阻挡飞灰。 星槎的舱门打开，从内跳出了一只灵巧的紫色狐人，狐人两只手腕一边拎着六袋仙人快乐茶，活像刚去进货的。 “看我停的帅不帅！哎呀，你们怎么都站着不动啊？” 满身灰的三人：…… —— 夕阳被定格，扑上妆粉的胭脂球陷入云绵。重峦叠嶂间云遮雾涌，不知是谁为谁披上了色泽相反的轻纱，难分彼此。落泉含了霞色，翻涌沉谷遇滑岩则化作玉珠迸溅。 黛石玉亭中——有人听着叮咚细细涓流，互在棋盘上落子；有人饮一口甘茶，咀嚼着颗颗珍珠打着有趣的主意；有人赤足入水，徒手抓鱼的同时搅乱同伴的鱼线；有人倚栏品酒，看着远处湖边成为风景的两人。 一人干掉三杯快乐茶的白珩索然无味。 “我说，你们怎么不喝啊？亏我还买了那么多杯呢，结果都是我自己在喝？快乐不分享叫什么快乐茶！” “你买的太多了，我这口老牙喝不得太甜的东西。” “好你个应星——”白珩装作生气，把脸鼓起来。 “镜流～丹枫～你们帮我解决一下嘛，就算半杯也行啊！”白珩翘起尾巴，晃到专心下棋的两人边上，故意扇起风扰乱二人思路，换来镜流一句淡淡的“别闹”。 丹枫迟迟没能走出下一步，伸手取他的冰裂白纹蓝釉杯，杯盏没摸到，摸了一杯仙人快乐茶，转头就是白珩得逞的大白牙，再看向镜流，她微微扬起的嘴角还未放下。 看似正经的镜流也会出声帮好友使坏，丹枫一比二直接被K.O，无奈只能垂眸吸了一口快乐茶道： “胡闹。” 还好，没像上次一样在他茶壶里放过量糖打算以齁死谋杀持明龙尊，可惜了他那一壶上好的茶水。 “你老是喝那种苦不拉几的东西，舌头一定是陨铁做的，才不知道仙人快乐茶的美味！” “我自小品茗茶，已是习惯。丹鼎司医者无一不试百草，酸甜苦辣辛，舌苔敏锐，微末差距均能分辨，怎不知甘甜好？你摄入高糖不知节制，肝脏代谢堕怠，恐增脂添肪。” “不听不听不听！略略略！”狐人叉腰吐舌的画面很是滑稽。 面对白珩的撒泼打滚，丹枫只是默默的把一次性杯放下。 “那盏冰裂白纹蓝釉杯是套件，一组缺一不可，若是不慎摔碎，抵得上你十辆星梭。” 这回轮到白珩默默放下杯子了。 “镜流，此行朱明，是否是将军嘱托调查的那件事？”应星突然插了一句。 “是。”镜流轻按手中黑子。 “啼血大魔就算只杀极端药师派，也犯了十恶之八恶离间盟契，一夜间千人堕魔阴实在匪夷所思，所幸，我找到了虚卒行动留下的痕迹。” “现场定是一干二净了，你到底查了多少的朱明十王司梦占记录啊。”光是工作量都让人不寒而栗，白珩光是想想尾巴都晃不动了。 “九千多万人吧，我去的时候已经接近末尾，只是将线索串联。” “哎哟！”白珩直接平地摔在地上。 “九九九九千万！？” “总之，能知道有绝灭大君插手已是目前最好的消息。” “玉厥穹观阵演算都没结果？” “那就是啼血大魔的手段了。”镜流面露严肃。 “连遍智天君都无法演算答案，那只能是世界之外的力量。” “遍智天君给的也是这个结果。” “非常棘手，有人在借助啼血大魔之手遮掩天机，似乎有倾覆仙舟的打算。”丹枫回道。 “世界之外的力量只能世界之外的人才能消除，所以腾骁将军才会如此看重叶烨，但……那分明只是个孩子。”应星也放下了酒杯。 “手握凶器的孩子，她的同伴是人形兵器，通晓干脆利落的战斗技巧，但开关在那个孩子手上，没有那孩子的存在，无法提供能量启动那件兵器。” “但不知为何，明明拥有颠覆我洞天的力量，那位自称恩奇都的兵器却无法脱离那里，听他与将军的对话，似乎是被某种结界困住了。”丹枫蹙眉。 “这像是有第三方势力，第一时间掌握了世界外力量的动向。” 四人有些沉默。 白珩拍手打破了沉默。 “我们不是来玩的吗？想那么多干什么，连遍智天君都没办法，我们肯定想破了脑袋都没个结果！相信将军明辨就行了。” “嗯，说的是。”应星将酒水一饮而尽，辛辣烧喉。 “所以啊——”白珩在身上左摸摸右摸摸，掏出了一叠纸牌。 “我带了新的玩具，你们要试试吗？” 云上五骁的聚会·下 “景元，你再搅水，我根本不用钓了。” “谁说我在干扰你钓鱼，我这不是在把鱼往你那赶嘛！”他肩膀处的红白小金鱼也煞有其事跟着点了点头。 我信了你的邪！ 你半小时前也是这么说的！ …… 那么，半小时前是什么情况呢？ —— 来到了湖边的少年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 景元把两只鞋子一蹬，裤脚管一卷，踩在圆润不伤脚的鹅卵石湖滩边，金橙色的浪潮攀过了他的脚腕。 景元回头朝扛着鱼竿的叶烨挥手。 “你要不要也来试试？水温不凉，很舒服！” “我就算啦！”应星给的鱼竿还挺高级的，应该就是他自己打造，功能齐全，手柄尾部按钮按下去就会掉出用来打窝的浓缩饵料，尾部有三个可以扭的小型收纳盒，每个盒子里装着不同的鱼饵，还有快速收线，自动调节鱼钩尺寸深度等等功能，简直是钓鱼佬的神器。 看起来应星以前也当过一段时间钓鱼佬，不然不会对这些功能如数家珍。 研究了一会儿后，叶烨想起来她礼物还没送，连忙喊道： “景元！你来一下！” “啊，怎么了？”景元从水里起身，就这么点时间，他手上已经抓到了一只不停扭动蟹钳挣扎的河蟹，还捏了捏蟹腿。 “太小了，不怎么肥，走你！”河蟹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咚的一声砸回了水里，不知死活。 “给，在停星梭的时候你就一直在看了，这只机巧。”叶烨让金鱼从肩膀游到了手中，再放上了景元的肩膀。 一黑一白的两个脑袋凑的极近，是远处眺望的某人看到就得高血压的场景。 “送你啦！这是我第一个制作合格的机巧哦，虽然用的都是师父剩的边角料，但我以后会做出更多作品的。”叶烨实在没有可以报答景元的东西，也许多捏一点小动物更能讨他的欢心。 景元看起来挺满意的，伸手逗了逗安装了简单互动功能的小金鱼，小金鱼亮了两下肚子作为回应。 “谢谢，我很喜欢。” “那——我去钓鱼啦，你要小心别被石缝里的螃蟹夹到脚趾哦？” “你怎么尽望我倒霉。”景元甩甩发梢沾上的水珠，罕见的翻了个白眼。 叶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她就发觉，景元的报复来的那么快。 在哪摸鱼不好，一定要跑到她钓竿附近摸。 她刚打的窝啊啊啊！ “景元！” “你钓鱼的效率太低了，你真的会钓鱼吗？” 他右手上还提着一尾半个小臂那么长的鱼，好像是在无声的嘲讽叶烨就是个空军佬。 绷不住了。 叶烨提了提钓竿，再度喊景元帮忙。 “景元，帮我看一下鱼钩，上面鱼饵是不是被吃完了。” 景元踩在水里提起浮标，鱼钩上的鱼饵果然一干二净。 “你行不行啊？要不要我教教你？” “谁说我不行了？”少女轻哼，笑的狡黠。 “我这不是钓上了一条超级大鱼吗？” 景元放开鱼线沉默两秒，撇过头去。 “你这是投机取巧。”幸好是夕阳，他发热的脸和耳尖让人看不出来深浅。 “你就说钓没钓到吧？” “……成成成。” 是他主动咬了没有饵的钩子，是鱼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 ———————————— “你这一身水怎么办？” “这服是有丹夫姆，云云术一下巨干嗯。” 收拾收拾去石亭的时候，景元重新扎了一下头发，先不说散发的年轻版白猫在霞光下有多美了，他抿着红色发带口齿不清的模样更惹人怜爱，稍微联想一下看过的同人图就能浮想联翩。 景元理好头发就看到叶烨有些……荡漾的表情，一时间无语了一下。 “别傻站着不动了，我看见应星哥他们在玩牌，去晚了说不定都玩不到了。” —— 并不会玩不到，白珩带来的化外牌让凉亭里的几个人都有点上头，一开始试了几把各自为营，发现有人通晓了规则居然算牌，让除了第一把后一把都没赢过的白珩暴怒，换了抽鬼牌的玩法。 两张王随机分散，开始每人牌数一致，不幸抽到的人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均由被抽鬼牌的人出题，抽到鬼牌的人完成惩罚后给下一个人抽，没抽到就换顺位的下一个人抽。 其实抽鬼牌算心理战，观察细致的话能从中找出藏鬼牌的蛛丝马迹，但架不住有人格外会藏，无论白珩怎么试探丹枫，他都没什么反应，龙尾都不带抖的！ 白珩捏上了丹枫手中最右边的一张牌，瞪着丹枫的脸像是要把人瞪出一朵花来。 “我抽了啊？” “你抽吧。” 一定有诈！ 于是她选了那张牌旁边的一张。 翻开一看，鬼牌上的简笔画常乐天君在乐。 “啊！？” “你自己抽的。”收好牌的丹枫显得十分乖巧，如果忽略他微微翘起的尾尖的话。 “可恶，为什么我老是输啊今天！”白珩的尾巴打得石凳腿啪啪作响，卸力趴上了桌子生无可恋。 “你出题吧，明明是我带来的玩法呜呜呜……” “不会为难你。”龙尊青瞳亮起，催动云吟术，游动的流水卷起亭外野果树上的三颗苹果，带回了丹枫手中。 “用你的弓术，三颗果实，只能听见一道落水声。” “这不简简单单？算你有良心。”白珩立马来了精神，从空间折叠小包里取出那把应星给她打制的曲弓。 “能接受便好，那我开始了。”丹枫起身走出石亭，手腕转动向上一摆，三颗被水包裹的果实瞬息间就已冲向云霄！ “丹枫，你——”跟着出来的白珩不敢置信的指着丹枫。 “还有七息。”背对着她的丹枫不为所动。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来不及爆炸的白珩凝神抽出三支箭搭弓，在两息内找到那三颗自由落体的野苹果。 等待机会的猎人，眼神无比清澈，松弦果决。 一箭，擦过最分散的那颗果实。 一箭，卷起气流减缓了降落的速度。 最后一箭，穿过云雾，正中三枚！ 落水声结束后，响起了五道掌声。 “白珩姐厉害啊！”疯玩回来的少年金瞳闪闪发光。 “啊啊啊啊可恶的丹枫！”抓着弓的白珩跳了两米高。 “要不是我本来就弓术精湛，还不得被你小子坑了！” “我确实没为难你。”路过景元帮他抽干水分的丹枫坐回石亭，优雅的捧起了茶。 “你还好意思说！” “行了行了，我顺位就是他，到时候让他抽鬼牌给你报仇。” 丹枫冷着脸死死盯住应星，应星回了他一个“我还不了解你吗”的嗤笑。 “白珩姐，我们也加入！” “这把轮完，我给你们安排位置。” 白珩恢复的很快，笑嘻嘻把牌藏好对着两位小朋友眨眨眼，让镜流抽牌。 镜流完全没有犹豫，一下就抽走了鬼牌。 “镜流，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在让着我？” “没有。惩罚是什么？” “要是你多犹豫那么一会儿我就信了！” 白珩环胸想了一会儿。 “镜流有没有害怕的东西？” “害怕的东西……” 那一瞬间，镜流想到了很多，很遥远的记忆。 舰船的悲鸣，生长的癌植，濒死的心跳…… “没有。” “真的没有？虫子，啮齿小型动物之类的，你都不怕？” 友人脑子里的想法总是很新奇，轻易驱散寒冷，她轻笑。 “为什么觉得我会怕那些东西？” “哎呀……”白珩卷了卷头发。 “感觉你完全没有弱点似的。” 或许是有的，镜流想。 她扫过了在场所有人的脸。 ——人有感情，就会有弱点。 “该你了。”镜流把牌递给应星。 应星也没怎么犹豫，随便抽了一张，也是常乐天君。 “看来我的运气也不怎么样，你提吧。” 镜流想了想。 “我先前在朱明调查时，也听过一些关于你的传闻，有兴趣说说吗？” “在朱明啊，能说的东西并不多，倒是有一件事比较稀奇。” —— 应星看到了一只纯黑的狸奴。 尚且年幼的他刚刚脱离战争的阴影来到朱明，被分配到了街角一间合适的房屋。 气候模拟装置刚好轮转至雨季，他撑着伞，看那蜷缩在角落，腹部渗出血迹，毛发粘湿却毫无办法的狸奴。 不救的话，它很快就会死。 也许是同样被悲惨命运折磨的惺惺相惜，应星将狸奴抱回了家，左右吃饭的时候留给它一口，不算难养。 被暖气吹干毛发，仔细包扎的狸奴很快就醒了，来到陌生环境无比警惕的幼兽很快就缩进了橱柜底下，只有趴下去看才能找到一双针状瞳孔收缩的绿色眼珠。 分出的一半肉夹馍放在盘子里，狸奴一整天都没有动。 晚上，应星把床垫拖到橱柜旁边挨着那双眼睛躺下。 “你应该吃一点东西。” “命运没有让你死，就像朱明的仙舟人救了我那样，我救了你，你就不该死。” “你应该好好活下去。” 应星有点睡不着，他拉上了被子盖住了头。 不知等了多久，久到应星实在熬不住，呼吸逐渐平稳，狸奴才慢慢挪出柜底。 肉夹馍凉了，但它得活着。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应星，被耳朵边痒痒的触感磨没了睡意。 漆黑的狸奴蜷缩在他头旁边睡着，盘子里已经空了。 应星一直觉得他养的狸奴十分聪明，传说中，也是玄猫的智慧最为出名。 狸奴很爱干净，在他的照顾下毛发愈发油亮，它会自己上厕所，自己洗完澡找暖风机吹，有时候还会自己拆速食性食品进食。 应星除了偶尔摸摸它好像什么都不用干，狸奴会自己照顾好自己。 应星觉得还是得给狸奴取个名字。 “就叫你小黑怎么样？……你去哪？” 在取名之前还是先读书吧。 应星缓了一会儿才从被猫嫌弃的阴影里出来，去报了簧学。 他能陪伴狸奴的时间越来越少，而狸奴每天都会在他放学的路上等他，像是在接他回家，但下一刻，猫会窜进他的书包里，把他当移动坐骑。 因为过去的阴影，应星刚入学并不善于言辞，久而久之，他被孤立了，也成了被某些人欺凌的目标。但他并不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他见过仇恨，见过恶，见过血，眼里深处带着一股狠劲，他和妄图拿捏他的人打了一架，双方都出了血，对面骂他没娘养的野种，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捡起被撕碎的书包。 太破了，补不好了，狸奴没有了可以躺的地方，心情大概不会好。 应星破破烂烂的回家了，狸奴很远就看见了他，焦急的在他脚边嗅嗅，应星蹲下去摸它的头。 “真稀奇，平时你都不愿意与我亲近。” 狸奴听完，一甩尾巴走了。 之后应星并没有事，他成绩优异品学优秀，被先生保下，簧学内无人再敢欺负他。 据说那几位曾经和他动过手的孩子晚上都做了恐怖的噩梦，每每看见应星，都会小脸刷白，不敢说话。 直到有一天，曾在朱明肆虐的啼血大魔又回来了。 丹鼎司那边死了不少人，应星放学回家的路上比以往更安静了。 狸奴突然拦着他，不让他再往前走一步，他若执意要往前，狸奴还会发出从来没有过的低吼。 人类感知危险总是很慢。 浑身长满银杏枝叶的人从巷子里冲了出来。 “嗷——” 狸奴扑上去撕咬魔阴身发作的仙舟人，那个怪物被激怒，追着狸奴跑远。 他及时被云骑军救下，却不见狸奴的身影。 等到他缓过来到处询问有没有见到一只黑色的狸奴时，却被告知狸奴早就在很久从仙舟灭绝了。 —— “之后也不是完全没了消息。” “我偶尔忘记放在哪的东西，第二天会从窗台上看见。” “那狸奴好不好摸啊？”最喜欢小动物的景元问。 “好摸，皮毛柔软又顺滑，像是上好的丝绸。” “我并不想打击你。”丹枫突然一本正经道。“家里东西被动过不是你出幻觉就是私闯民宅，建议去丹鼎司检查或是去地衡司举报。” 应星头上冒出十字。 你故意找茬是不是？ 他捏着牌举到丹枫面前，咬牙切齿。 “抽。” 丹枫无所畏惧，他早就感知到应星藏的鬼牌是哪张，更何况应星手中也就两张牌。 他抽完后翻过来，常乐天君。 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常乐天君连乐四次，实在是太欢愉了！ “你使诈？”丹枫第一反应先是怀疑应星动了手脚。 “贼喊捉贼，你能发誓刚刚打牌没用感知？” 应星丢出手中另一张牌，也是常乐天君。 “那游戏应当在你手中就结束。” “但你没有迟疑，还是抽了。” “你没有说。” “我为什么要说？” 应星明摆着就是要坑他，丹枫还是往里面跳了。 行。 “速战速决。”丹枫认命闭上眼睛。 “腾骁将军要求你做的事，趁现在给我徒儿画了。” 丹枫脸上有一瞬间空白。 “就这？” “就这。” “这件事不算惩罚，我早晚也会完成。” “已经罚过了。”应星示意他看在场的所有人。 全是刚把好戏看完的表情。 看丹枫纠结吃瘪就是最适合的惩罚。 丹枫呆了一秒，突然失笑。 那是叶烨第一次看见丹枫笑，眼底红痕在那张俊秀的脸上愈发浓艳，杀得万物黯然失色，现在，那件杀器对准了她。 “你来。”丹枫向叶烨招手，叶烨走过去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丹枫不由分说将人按在了自己刚刚坐得石凳上，绕到人的背后，微凉的食指点在叶烨后颈，叶烨被冻得嘶了一声，刚想缩脖子，丹枫一句“别动”让人僵硬在原处。 “云吟术符法不得画错，除非你想试试爆体而亡。” 在应星“你干什么吓小孩”的背景音下，一条龙型术法印在了叶烨后颈。 “作用是无论怎样濒死的外伤，只要不是心脏或大脑爆裂，都能在瞬息中复原。短生种无法承受过多的能量灌输，所以仅有一次。” 荷莲花香的主人虽离开，香却更加迷人。 “谢、谢谢……” “不必谢我，将军十分关注你的安危，不要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地。” 丹枫去而复返，又端了一张椅子往叶烨右边一坐，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 丹枫：？又看他做什么。 “没什么，哈哈哈！”白珩打了个哈哈，给景元搬了一张凳子，放在了……镜流和应星中间。 景元：白珩姐你是欢愉命途行者吗？？？ 景元有苦说不出，但好在可以和叶烨面对面。 应星盯着他的面色，没忍住嗤笑。 “咳咳！”白珩欢快摇着尾巴憋的很辛苦，“那么新的一局抽鬼牌现在——开始！” ———————————— 之后的抽牌中，让叶烨抽的人都没有太为难她，但她有点怕抽到应星师父的牌，师父每次惩罚都是让她现场背一段机巧制作概念整合，背的出来就很满意，背不出来就回去抄十遍…… 同样苦的还有景元，他在抽镜流牌接受惩罚的时候被应星提出，他偷偷跑到应星工坊六次找人，却在触发金人禁制后马上跑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鬼。 然后惩罚就变成了和镜流对练。 玩乐的时间过得很快，聚会也到了该散场的时候。 “不知道下一回聚会是什么时候。”白珩感叹到。 “才刚结束，就想着下次了？”镜流一边帮她收拾卡牌一边回道。 “毕竟，我们之间有短生种，还有个我嘛。”狐人遥望那一对已经走远的师徒。 那头白毛，那小子怎么也跟着过去了。 白珩不再看，继续道。 “不多聚聚，多留下点回忆怎么行？要是我不小心在战场上殒命……” “白珩。”镜流面露不妥。 “哎呀镜流～”白珩抱住人的手臂蹭蹭撒娇。 “我还以为……你活了那么久，早就看开了呢。” “白珩，我只希望那个时候来得晚一些。”再晚一些。 “我想你寿终正寝，亲自为你的星梭送行。” “那就，借你吉言！” 寿终正寝可是对一位战士最好的祝福了。 设局 应星自从看见景元肩膀上那只游动的小金鱼就不再对景元有任何好脸色看，甚至打武器的时候那个力道，不远处手搓新机巧的叶烨听着都有点害怕。 有时候检查叶烨的机巧时还会叹息：“到底是你见的人见少了，可惜，我在仙舟还没遇到过多少合眼缘的人。” 不是，师父，她真的没谈恋爱啊啊啊！ 但是感觉和景元的相处模式好像和恋爱也没太大区别了。 叶烨郁闷的同时也对后脖颈那个发着光的龙形印记有点头疼，她晚上刷牙的时候一扭头就能从镜子中看到，太显眼了，像是被丹枫盖了个戳一样，毕竟罗浮就丹枫会用云吟术，师父解释说是多余的能量溢出，发光已经是最微弱的一种影响了。 叶烨向师父提出了打造一个颈环的想法，刚好把那个印子遮一下，虽然有长头发挡着白天看不见，大晚上显眼的就和灯泡似的，回头率百分百，摇身一变成为街上最靓的仔。 “颈环？适合的材料并不好找，你打算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叶烨突然有点想皮一下说“帮帮我！应星先生！”，但她忍住了，应星师父只要多让她背一点书她就能马上表演原地躺下。 “咳咳，我需要师父的帮助，防御型的装置我研究的还不太到家，在选择材料上不经过无数次测试也很难找到适合的。” “行，设计图你自己画，画完给我看看。” “嗯嗯！” 无论是机巧的设计图纸，还是武器的设计图纸，都不是第一天就能画完的，在兼顾实用、杀伤力、灵巧、耐性等等需求的同时，还得保证美观。 景元的石火梦身设计稿，就废了应星二十多张图纸，有时候因为材料的变动，图纸还得重画，每一位打造武器的匠人，都有一大把愁掉的头发。 叶烨已经预见了自己为设计稿就愁秃的未来，点外卖的时候含泪多买了一瓶生发剂。 呜呜，小恩头发好多，救一下啊。 恩齐都Link Bad. —— 为了找灵感和完善设计思路，叶烨跑到应星书房里去翻阅古籍，但她悲催的发现，古文字她看不懂，当初灵子转移罗浮的时候只给了她正常交流和看懂罗浮通用文字的便捷能力，对仙舟古文字她是一窍不通！ 叶烨不得已再次求助应星，应星挑了两本适合的古籍给她，包括古文字和通用文字对照字典辞典，挥挥手让她自学去了。 叶烨心中的眼泪都快流成海了，她只好催眠自己，拿出为了听懂日系看PPT做选择题的有声恋爱游戏，硬啃一门外语的动力出来。 啃了三天的叶烨啃不动了，她问应星师父为什么古籍没有翻译本。 “自然有，但我们需要看的是先人的思考过程，而不是被一笔盖过的翻译。” 应星停下了锤炼，取下一只耳塞。 “这些古籍的文字在被翻译成今人能读懂的文字时，不可避免的丢失一部分它们原有的含义，我不希望在了解古籍时因为文本差异搞错了关键节点，造出来的东西也不伦不类。” “叶烨，你静不下心。就像我们短生种成长时无法避免生长痛，学习的过程折磨却能让你获得独立行走的能力。” “我一定是会比你先一步入土的，叶烨，届时你该如何？” —— 在啃完了半本对照字典后，属于颈环的设计终于有了雏形。 环状的结构包住了半个脖子，应星看到设计稿后问她：“你这么设计的时候没考虑过这样会卡住你的喉结吗？” 叶烨刚想抗议女生没有明显喉结，就见应星又找了一本书给她，是仙舟版本人体解构。 “拿去，把需要的部分看完再设计。” 需要看的书又多了一本，叶烨从没想过在仙舟还能学到人体工程学。 更想不到的是，往后几乎每改一次设计图纸，都会得到一本新的书…… 持之以恒了半个月后，叶烨发现，她已经被卑鄙的扭转成了爱学习的模样，只要看见古籍中出现她不懂的知识，她就会主动去找应星要书。 意识到这一点的叶烨吐魂，要是她在学校里有这鼓劲，早就上名牌了！ 但是不会的，她不想学的东西，她就是学不进去，反而是来到罗浮后，接踵而来的新知识，或是机巧，或是锻造，都让她欲罢不能。 叶烨只是不想要有人逼她学习。 而应星的教育方式，更偏向引导一条路，然后放任学徒自己扎根，只有在某些重要的地方，会强行帮人扭转，保持笔直的向上的趋势，不会让人长歪。 其实未来的真理医生维里塔斯·拉帝奥教授也是这么做的，只不过因为要教的学生太多，他更偏向于散养，然后把走歪的人用直击人心的言语骂回正轨。 改了三十多版图纸后，终于有一版让应星师父首肯了。 “知道我为什么这样盯你吗？”应星抖开图纸问悉心教导的徒弟。 叶烨歪头表示疑惑，她感觉她精神倍儿棒，还能再学一本书。 “颈环是贴身之物，而贴身之物是最为忌讳敷衍了事甚至投机取巧的。不要说在战场上，哪怕是在生活中，这些物件设计的不合格，都能是致人死于非命的导火索。” “匠人需要做到精益求精，将一切有可能发生的隐患全部根绝，这件作品才算合格。” ———————— 戴上颈环走上大街的叶烨从未觉得自己心情如此舒畅，有一种阳光正好，可以拿被子出去晒的感觉，想要闻闻太阳的味道（别提烤螨虫的香气我们还是朋友）。 她先是去了长乐天到处买点小吃，顺带拜访一下还在坑人并没有被白珩抓到过一次的余爷爷，才晃到丹鼎司去配药。 千万不要误会，只是配备一些快速治疗外伤的膏药，叶烨师父的库存因为加了一个她变得有些不够用了，工造司内部配备的药物效果应星不太满意，当场写了一张方子让叶烨去丹鼎司抓药。 应星师父，您要是有哪些是不会的，那大概只有生孩子了…… 目前丹鼎司归持明龙尊管，高层人员也是持明居多，并没有未来被药王秘传渗透成筛子般“百花齐放”。 负责帮她抓药的持明小姐姐人美声甜，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她告知叶烨，这张方子要制成膏需要一到两天研磨熬制的时间，到时候可以安排机巧鸟配送。 然而就像是天气有阴有晴，有的人喝水也会塞牙，并非所有事都是一帆顺途。 在从丹鼎司回到工造司的路上，一群人面色不善，将她堵在了路口。 “你们是要寻衅滋事吗？”叶烨非常冷静，她也有足够能力脱身，先看看他们要干什么，再去找巡逻的云骑军。 “真的长得一模一样。”为首的壮实男性确认完她的脸后突然用手指着她。“就是你！突然出现在罗浮害死了李氏全家！” 他在说什么？叶烨有点懵了。 那个义正言辞的男人依旧指着她。 “就连将军都包庇她，留下这个祸害在罗浮安然无恙生活了那么久，仙舟还有正义可言吗！？” “你在说啼血大魔吗？我和她根本一分钱关系都没有！”叶烨皱眉反驳。 “我呸！”男人朝叶烨吐了一口唾沫，被叶烨躲了过去。 “一分钱关系都没有，亏你还说的出来！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两个人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我看你就是和啼血大魔一丘之貉，手上沾满了无辜人的鲜血！现在不过是装着可怜罢了！” “就是！”“这种祸害居然连十王司都带不走！”“仙舟根本没有王法可言！” “你见过啼血大魔？我听说见过她的人都死了。”人群有些拥挤，叶烨左腿后撤一步，准备随时逃走，和这种人是说不清道理的，他们永远觉得自己看到的是正确的。 “我没见过，但是有人见过。”男人包括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太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老太目光怨毒，死死瞪着叶烨。 “就是这张脸，我躲在衣柜里，看得一清二楚！” “你杀了我李氏全家，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人愿意为我主持公道，那好！我自己来，我要让你偿命！” “我要让你偿命啊！” 那老太爆发的速度奇快，叶烨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躲开，只来得及伸手挡住老太伸向她的手，被老太的指甲划到手臂，留下三条血红抓痕。 叶烨一瞬间感到了眩晕，那指甲里有药，她马上明白，这是针对她的局。 她转身就跑。 “快追！”“别让她跑走了！” 给腿部上纯粹的魔力可以让叶烨跑得更快，但她的意识已经开始不清醒，必须快点找到云骑军。 但没想到的是，当她摆脱掉那群莫名其妙的人，找到云骑军的身影时，却发现，这群云骑军步伐虚浮，明显也是假扮的。 不能……倒在这里，不安全。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一道黑影抱着她的腰迅速跑进了九转八弯的巷子，在远离了那条混乱的街道后，抱住她的人把她放下了。 是那天晚上帮助她的黑袍人？ “谢谢你，能再、帮个忙，帮我叫一下、地衡司的人吗？我会、好好感谢…” 半晌，叶烨没等来那天晚上的御姐音，等到了熟悉的、沙哑的—— “真是单纯的小孩，你为什么觉得我带你来这儿，是为了帮你？” 叶烨猛抬头。 “轻点轻点，我可不希望你把自己身体折腾坏了。”那鬼魅温柔的伸出苍白的手轻抚叶烨的脸，让叶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反正这具身体虚弱的就快死了，你的成长已经超乎我的预料，短短几个月就在罗浮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附身你倒不是亏本买卖。” “安心的睡吧，我会好好利用你的身体的，呵呵呵……”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叶烨看到了浑身瘫软跌倒在地的啼血大魔，与她身上浮现的黄绿色火焰。 …… 腾骁将军你家闹幻胧了啊啊啊啊啊！！！！ 没想到吧，是防火墙！ 叶烨还以为被幻胧附身后，直接就歇菜了，她会变成有史以来最倒霉御主，开局没多久就失去身体控制权。 结果醒来后，却不是和幻胧共享视野，自己啥都做不了只能看她操作。 她好像——回到了迦勒底。 这里是她熟悉的迦勒底，是没有经历过任何危机的迦勒底，防弹落地玻璃外依旧是南极风雪，极昼的日光。 “你怎么睡在走廊？” 这是……谁的声音？ 叶烨还以为自己听觉出问题了，怎么会听见—— 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连存在都消失的人的声音呢？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一双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温柔地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你没事吧，孩子？睡在走廊里是会着凉的。” 他的身上永远带着草莓味的香甜；他会用那双翠绿色真挚的目光看着你；他曾一路陪你走来，见证诀别之时，送你满怀希望。 叶烨像是干渴了数年终于见到了绿洲中的清泉，仅张了张嘴，眼泪就止不住的流。 尝到泪水咸味的她终于找回了她的声音。 “罗玛尼·阿其曼……” “哎哎哎，你别哭啊！糟糕，我没有带手帕，我的纸巾放哪去了……”一阵手忙脚乱后，粉色头发的医生终于找到了纸巾给人擦拭眼泪。 “先不说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了，我不记得见过像你这样的孩子，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叶烨不知道从何说起，她现在脑子有点乱。 “我是……” 身后忽的出现火焰烧灼的爆响。 “放开她，魔术王。” 唉？ 黑紫色的火焰从叶烨脚底升起，强硬的隔开了她与粉发的医生。 “不过是快要消散的幻影，还妄想留下奔赴希望/未来之人。” “你的伪装拙劣的可笑。” 低沉优雅的声线让人清醒，黑色的高礼帽，金属盔甲的震颤，无风翻飞的黑袍，以及让人信赖的背影…… 明明没见过他的样子，却好像已经和人认识了很久。 那人拦在了叶烨的面前，隔绝了被他称呼为魔术王的人的视线。 粉发医生罗玛尼，不，应该是魔术王所罗门，像拥有正常人的感情一样，发出了一声轻笑。 “像是这样尝试普通人的意识还是第一次，但无论如何，我就是她记忆里的罗玛尼·阿其曼，如假包换。” “不要把窃取人的记忆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带礼帽的人不再和他废话，转身面向叶烨。 “你已经在意识深处停留太久，再待下去，将会迷失在此地。” 苍白的俊容，猩红的血瞳，被黑炎灼烧至焦黑的银发，和记忆里很像又相去甚远。 “如果你相信我——” 他递出被皮质手套严实包裹的手。 “就抓住我的手吧。” 叶烨无法对他生出警惕，她凭借直觉，说出了心底那个最有可能的答案。 “岩窟王？” “呵，亏你能认出来。” “因为你就是你吧。” 叫出那人的名字后，他好像心情好了许多。 “外面发生了什么？”叶烨觉得得先问清楚，不然以爱德蒙的性子，给她扔一堆谜语都算好的了。 “不属于试炼的部分已被仇恨的火焰吞噬，不过，她跑的倒是快。”伯爵冷笑出气音。 “现在并不是我们见面的时机，快点醒来吧。” 基督山伯爵往前又递了递手，是催促。 叶烨最后看了一眼那个伪装成医生的魔术王，他的笑容无懈可击。 但假的就是假的，再怎么真也是假的。 还有有关意识深处为什么也是迦勒底，以及那个看上去灵基已经完全改变的伯爵的问题，只能先出去再想了。 “走吧，还有人在等我。” 叶烨果断把手搭在基督山伯爵的掌心。 一阵天旋地转—— 叶烨在现实中清醒。 她看到了仙舟制式的天花板。 一直守在她身旁的龙尊睁开了眼。 ———————————— “感觉还好吗？” “不太好。”浑身乏力，但是嘴里不是很干。 “你已经睡了十天了。” “好久，师父呢？” 进入意识深处是这么危险的事情吗？要是时间再久一点，她都要成睡美人了。 “你需要静养，来打扰你的人都被我遣回了。”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面对叶烨无语的目光，丹枫把床头病历板的信息都填好后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是你的主治。” 叶烨嘴唇干涩的有些起皮，她磨了磨。 “没听过龙尊还治脑子的。” “你如此确定你被侵害的地方是大脑，你遇到了什么？”丹枫指尖亮起青光起身帮她又探查了一遍头颅，依旧看不出任何问题，叶烨的身体状态只是有些虚弱，甚至后颈处的术法都没有被触动。 “原来你们也是一头雾水啊。” 叶烨刚好知道答案。 “是幻胧。” 丹枫神色一凝。 “绝灭大君，她在哪？” “被我朋友烧跑了。” “抱歉，我出去一趟。” 丹枫得到答案后脚步有些匆忙，他的龙尾紧贴在他的身侧。 他开门的那瞬，叶烨看到了腾骁将军站在门外等待的身影。 原来自己一直在被腾骁将军重点关注的事情是真的，平时好像感觉不到有什么人在监视她呢。 “水呢？” 叶烨想要坐起来找水，病床感应到她起身的预动作，直接改变了平放的状态，慢慢把她的背部托起。 高科技！？ 她摸了一会儿身下的床垫，她想要的水杯已经被机械臂端到她面前了，里面是一杯温度刚好的温水。 她连接都不用接，水杯直接喂她嘴里，根据她的吞咽频率调整倾斜角度，一滴没洒。 这病床6啊！ “有吃的吗？” 还真有。 叶烨床头柜上方有一块墙壁凹陷下去，里面是一道暗格，机械臂伸进去端了一碗热腾腾的药粥出来，香气闻着让人食欲大发。 机械臂伸出勺子舀粥的时候还会在碗边撇一撇勺子底部的汤水，送到叶烨嘴里的粥也是刚刚好，能够暖胃的温度。 喝完半碗叶烨不想喝了，检测到到叶烨拒绝的动作，机械臂将粥端走，放回了原来取粥的暗格。 趁着恢复了一点力气，叶烨好奇心大发，她到处试万能病床的功能，结果病床还有个防熊孩子的系统，提醒了叶烨一句“请不要提出与当前身体状况无关的功能”。 那有游戏机吗，没有。 能玩石头剪刀布吗，能。 丹枫和腾骁交流完毕后回来就发现叶烨已经无师自通了病床的各种使用方式，现在已经坐起来和机械臂玩各种被病床系统收录的游戏了。 不愧是应星收的徒。 “丙七一五，停止一切除提供病患坐卧的功能。” 丹枫没收了孩子的玩具，得到了孩子控诉的目光。 丹枫不为所动，一脸冷漠的坐回了叶烨病床边的椅子。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我会负责检查你的身体。” “一个月？至于那么久吗？” 丹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你认为令使是什么？”丹枫根本没指望叶烨的回应，他继续道。 “烬灭祸祖的令使出手，轻则生灵涂炭，重则灭绝星系。” “你却说身为烬灭祸祖令使之一的幻胧已被你驱逐，就在这十天内。” 叶烨知道，这句话鬼都不信。 也只有她知道，岩窟王那作用于灵魂的仇恨之火，幻胧算是踢到钛合金钢板了，仇恨不尽烈火不灭，估计幻胧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被烧的够呛。 叶烨能怎么说。 “是世界之外的力量，龙尊大人。” “如果特异点是发生在这个时代的异常，用超乎这个时代的力量扭曲规则，那我们迦勒底御主，就是为了粉碎规则的规则而来。” “但我降临到这里的时候也很迷茫，我和迦勒底失去了联系，不知道特异点究竟在哪里，上来就被卷入极其危险的事件，我……我当时才成为御主不到一天。” “我知道为了罗浮的安危，你们第一天就将我管控起来，我认可腾骁将军的安排，这是面对未知威胁理应做的事情。” “可能几个月对你们这些仙人来说不过弹指一瞬，我曾发誓过永远不会对罗浮对仙舟不利，就算如此，你们也要像对待我的朋友恩奇都那样把我关起来，直到威胁排除吗？” 叶烨一边说一边哭，越哭越伤心，让丹枫的冷脸变得错愕。 “可你的兵器不……” “丹枫。” 有人轻轻敲门，然后打开门扉。 是腾骁将军。 “这里我来吧。” 丹枫似是忍耐着什么，最终一句话也没说，抿着薄唇走了出去。 腾骁坐上丹枫那个位置的时间，叶烨扯着被子把自己埋了起来。 被褥外面传来腾骁的无奈笑声。 “这么不愿意面对我吗？” “……不是。”被子开了一条小口。 “只是觉得很复杂。”面对曾经帮过自己的腾骁将军，叶烨也不想乱撒气。 她顿了顿。 “你是来劝我的吗？” “不。” “我是来道歉的。” “你对罗浮付出信任，而我们却没有保护好你，让你遭遇危机甚至差点丢失性命，是我之过。” “我不要你道歉。”叶烨又抽泣起来。 “你又有什么错，你什么错都没有，我不听！” “好，不听。” 二人隔着缝隙相顾无言。 沉默无法缓解痛处，叶烨没忍住开了口。 “将军……” “嗯。” “我好累。” “我知道。” 一只手隔着被子轻拍她的背。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发誓，会力排众议保下你，等你完全康复，我带你去接你的朋友。” —— 所有人都不容易。 哪怕身居将军之位，乃帝弓司命赐下令使资格，在很多时候也是处处受限。 你不可能兼顾所有人的需求，这种时候，就必须作出取舍。 然而腾骁将军还是尽最大努力，将天平倒向她一点。 他不会错看这孩子第一次看到他，仿佛看到许久不见的已故之人，那快要破碎的神情，作不得假。忍了一整个审判的小姑娘，最后还是没忍住。 批阅之后呈上来的报告，她看到应星的时候也是如出一辙。 他该说什么好呢。 至少让她不再那么伤心吧，明明只有十几岁，还是爱玩的年纪。 在镜流府上的时候，只要景元不来找她，她就会坐着发呆，或者用别的姿势发呆。 而且景元那小子心眼太多，根本当不了玩伴，哪怕后来敞开心扉也难以得到更多回馈，算他咎由自取吧。 不能蒙着孩子，还是换个地方，正好应星是短生种，相互之间也可以照看一下。 ——果然应星比镜流更会带孩子，他没看错人。 不知不觉小姑娘的报告已经自成一摞，堆在他满桌案牍的一角，每天看看小孩肉眼可见的成长，比看那些糟心事物放松多了。 但他与太卜司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被啼血大魔遮掩天机的幻胧。 也是他先入为主了，绝灭大君们一直以来的动作都是大开大合，没想有一位能为翻云覆雨潜伏多年。 听小姑娘的意思，这位潜藏许久的绝灭大君被她的朋友驱逐，不费一兵一卒，当真是厉害。 只不过这件事，还是不要让神策府的其他耳目知道为好，只得借用一下幽囚狱的啼血大魔，来遮掩一二了。 —— 在外头等了几个时辰的龙尊逐渐不耐烦，终于等不了轻轻推门进去，却发现好友靠着小姑娘的病床在小憩，孩子被他拍着背已经陷入了熟睡。 丹枫：？ 丹枫关上了门。 要是用现代网络用语形容一下丹枫当时的表情，那就是—— 神金。 理解 “有关啼血大魔的报告就到这里。” “嗯，辛苦你了，丹枫。” “哼，没你辛苦。”收了卷轴的龙尊脸色漆黑，尾尖狠狠一甩。 “你还打算在这里呆多久。” 好可怕，都变成陈述句了。 至于为什么会有心里吐槽，因为叶烨现在可并不是在神策府，她还躺在她的小病床上吃景元和师父送进来的小零食。 腾骁将军好像很闲，也不是很闲，他把公务全带到叶烨病房里去写了，一部分摊在桌子上，桌上放不下就丢地上，突出一个认真办事，又没那么认真。 现在被龙尊怒瞪的人不但没有任何悔改之意，腾骁将军反而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写完就走！” 话是这么讲，但为什么这些公文反而越写越多呢？ 房间里的水汽有些升腾，叶烨抓小零食的爪子顿了顿，可怜巴巴看向丹枫。 丹枫：…… 罢了，这里不是神策府是丹鼎司。 丹枫气得甩上房门走了。 叶烨找纸巾擦了擦手，悄悄问腾骁： “你们是在演戏给谁看吗？” “小姑娘还挺敏锐的。”腾骁丢开卷轴松了松筋骨。 “太多人盯着我们这个位置，一点风吹草动都不放过，唉——忒烦了。” 腾骁将军难得在叶烨面前显露疲惫之意，精准拿了叶烨床头景元送的一块点心塞嘴里。 “不过这几日确实委屈了丹枫，持明龙师们因为丹鼎司附近出现啼血大魔吵得不可开交，他又要整顿内部，又要帮我跑腿，不过是受他的一点气而已，他不对我生气那我就得好好考虑一下了。” 叶烨想到几天前她对丹枫控制不住发火的事情，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她也这么问了出来。 “不打紧不打紧，你别管他。丹枫那家伙就是有话直说，难免有些不中听，把你惹毛了也是他的问题。” 腾骁伸手在叶烨头上揉了一把，捡了桌上一些重要文牍打了个哈欠走人，地上的那些看都没看一眼直接丢下了。 叶烨滑下床拿了一本看了一眼。 ——《谏持明龙尊饮月君恐不满神策府安排》 确实，都是垃圾，还能水满一本，天知道将军怎么看得下去的，但是批注是快要飞出纸张的“胡言乱语”到挺好笑，怕不是整本最有用的几个字。 未来的景元将军也有这样的批注，而且他高强度上网冲浪，批语都类似于“离离原上谱”这种，属实苦中作乐。 “你怎么赤足下地？” 还席地而坐，让去而复返的龙尊看到直皱眉头。 “若是着凉，你恐怕还得多住几日。” “小感冒还住什么？你别唬我。” “没唬你，我知短生种脆弱，对仙舟人来说只是咳嗽半个时辰的普通感冒都能高烧许久。” 丹枫打开了墙上的控温开关。 “我一点都不脆弱，我能用魔力保温。” 说起这个叶烨可就不困了，靠着穿越之前在月球考据的魔术原理，就算没有人教导她，她也无师自通整出了一点花样，类似加速啊，防护啊，治疗之类的，本质上是用囤积的魔力加持身体部位，比不上真正的魔术。 “……随你。” 说完丹枫就站着不动了，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冥想什么，周身水花涌动，腰间的枫叶轻颤。 又看了几本参本的叶烨觉得他们写得好没劲，连花样都没有，不是参这人就是参那人，干脆把全罗浮都点一遍名字算了。 还不如看看龙尊，说起来，丹枫真的冷峻，和未来的丹恒是两种风格，若是用什么东西来比喻，丹恒是绿豆冰皮月饼，那丹枫就是冻得邦硬的绿豆冰皮月饼，一定得费劲咬开了才能吃到最里面甜滋滋的流心，过程中不免磕坏两颗牙。 对此其他云上五骁肯定很有经验。 “你在看谁？” 丹枫突如其来的提问让叶烨猝不及防的吓了一跳。 第一反应是她看的不就是丹枫吗？第二反应是他闭着眼到底是怎么发现她在偷看他的？ “你在说什么呀，我看的不就是你吗？龙尊难不成如此小气，连漂亮脸蛋都不让人欣赏啦？”叶烨叉腰。 “油腔滑调。” 丹枫抬眸，凝霜的青瞳盯得人冰冻三尺。 “你任何细微表情都无法逃过我的感知，你看景元时偶尔如此，看应星时几乎总如此。” “之前我无法找出特定规律，只觉得奇怪，现在看来——” 青瞳微亮，龙尊缓缓走向她，空气中的浓郁水汽像是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龙尊居高临下审视叶烨，她像是被威胁到命脉的小兽，缩在原处警惕而又害怕的颤抖。 “你似乎认识另一个‘我’。” 啊，如果丹枫只是得出这个答案，那还有一定的操作空间，叶烨紧绷的肌肉有一瞬间松动。 “似乎不是如此，那么是未来的我，对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 叶烨被吓得有些腿软，她偏头抱紧膝盖往后缩了缩。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何必再逼问我。” 拒绝的意思很明显，叶烨没有再回答他问题的打算。 “我没有逼迫你。” “那你为什么放威压！我告诉你——” “饮月君丹枫，你休想在我这里得到任何有关未来的字眼！” “给我滚出去！” —— 终于把事情都处理完的腾骁回来，看见病房门口笔直的站着一条好像已经失去高光的龙。 “……你怎么还在外面？不是说要一直帮小姑娘看着身体状况吗？” “……” 丹枫沉默了一瞬，问道。 “腾骁，我平日说话是否……具有压迫感？” “没啊，你怎么了？”或许有点水汽，丹枫平时对着下属说话也这个样子，不说腾骁都没在意过。 腾骁直觉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 “她…叫我滚出去。我只是问了一下我最近的猜测，她却很反感。” “腾骁，我真的不擅长说话吗？” 腾骁将军一脸绝望，他刚哄好没多久的人啊，出去一趟又炸了，真的作孽。 ———————————— “将军又来给龙尊大人求情？您日理万机，怎么还喜欢管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没，他被骂活该。” 腾骁生无可恋坐上椅子。 “我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只要你和丹枫独处，总能轻易被他点爆？” “这不是一个好问题，将军。” 叶烨也不想炸的那么厉害，但一想到他就是把倏忽血肉偷出来，引发饮月之乱，导致应星死亡变成刃的罪魁祸首，叶烨想想都觉得呼吸要停止了。 偏偏还用那种态度来质问她，叶烨都差点以为丹枫要干出点什么惊人的事情了。 哪怕丹枫真的很好看，也无法因此覆盖忽视他身上的罪孽，即便转世也无法让未来的丹恒脱离出他的阴影。 从倏忽之乱到饮月之乱用跑团解释就是互填重要之人，死了一个，其他人意志检定勉强过了，就他疯了，然后整了个黑山羊幼崽出来，歇菜，这下全疯了。 这么一看，景元理智高到离谱，不愧是智识命途，一般来说，不是聪明人更容易疯吗？到他那边还反过来了。 “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他也不可能因为我就改变性格，不是吗？” “唉，我不知道你和他有什么过节，但是这些并没有发生不是吗？” 腾骁看了一眼缩在床上有些愣神的叶烨，摇头。 “你和他相处甚少，人不可能突然对陌生人产生敌意。他到底如何，还得你亲眼去确认才是，始终用猜测去看人，你永远也看不真切，也永远无法得到真相。” 讨厌没有距离感的人 其实拉踩是一件很过分的事，这对比较与被比较的人都是一种不尊重的行为。 对于叶烨来说，所有和云上五骁仙舟罗浮有关的认知，都来源于穿越之前的考据，现实与自身的认识产生了偏差，从而难以接受，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毕竟她从未参与过他们的生活，如今一朝穿越，触及到了以往根本不敢妄想的事情，私心这种轻易就能扎根于人心底的东西，自然就会悄悄出来作祟了。 好好想了想，叶烨唾弃了一下不太懂事的自己。 应该对丹枫好好道个歉的，毕竟人家也没做任何实质性伤害她的事情，全是她自己的意淫。 可是对着丹枫那张冰块脸，叶烨又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了。 丹枫那么高傲的人怎么会接受她的道歉呢…… 叶烨纠结的被角都给她揉皱了，在她不经意的时候，一条灵活的东西迅速拍了一下她的床沿。 叶烨抬头去找的时候只看见了冷着脸不看她的丹枫。 叶烨：？ 叶烨狐疑的盯了他一会儿，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准备继续自己纠结的时候，那道声音没打算放过她。 这回叶烨没有错过，那东西逃走的时候露出了青蓝色的尖角。 叶烨：！ 叶烨的视线虽然让丹枫无法忽视，但他冷峻的表情至始至终都没变过，若无其事的转头说： “何事？” “我……”叶烨睁大了眼睛，又垂眸别扭道：“对不起，饮月君，上次是我太凶了。” 小孩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就是哄人的过程着实废了点功夫。 丹枫点点头。 “我也犯了傲戒，你……我不会再拿龙尊的威压逼迫你。”丹枫把那句“你太过弱小，我会适当收敛力量溢出。”给咽了下去，她是个倔强的小姑娘，再说这种话又要炸了。 他耳尖好像红了一点。 叶烨新奇的从丹枫脸颊扫到持明异于常人的尖耳朵，突然想起了坏主意。 “你的道歉我也接受，就是那个——”叶烨对人比划比划出一个比较长的弧度。 “那个，能再表演一下吗？” “……” 丹枫快速站起身，青蓝色龙尾收拢在鹤纹衣袍下脚步生风的出去了。 叶烨不可置信，明明刚刚还拿尾巴钓她，钓完了就跑吗！？ 他好像那什么，里只撩不娶的渣龙！ ———————————— 之后“养病”的日子里，叶烨病房除了经常刷新丹枫和他的心腹持明医师小姐姐们，偶尔会刷新出腾骁将军。 叶烨觉得再不出去转转就得发霉了，不说在应星那边没两天就把她赶出去放风，连在她自己家里都不可能连蹲一个星期。 每当叶烨想要问问偶尔来的腾骁将军的时候，看到他劳神坐在她房间里的座椅上闭目养神都没忍心。 腾骁将军在外界的形象一直都是很威严并且雷厉风行，可能还没有多少人见过他更像一个人且疲惫不堪的时候吧。 将军们在成为巡猎令使前也是普通仙舟人的一员啊。 她不得已，只能将出门的希望放在除了那天互相道歉后在交流上就不再有任何新进展的丹枫身上。 太过分了，不就是想再看看他的尾巴嘛，至于每次来给她检查就冷着脸一句话都不说，问什么都当空气吗？ 新一轮的检查身体，叶烨不再听话，躲开了丹枫指尖的青光。 “不做完全部流程的检查，你出不了丹鼎司。” “但是距离出去的日子还有好几天，我都要闷出痱子了！”腾骁将军已经帮你将检查时间缩了一大半，但在病房里你除了和你的病床玩点小游戏或吃点小零食啥也不能干，被这个可恶的龙尊发现她用病床干点别的事还会给她锁了，连小游戏都玩不到。 “房间通风良好，你的衣物很透气，不会得痱子。” 叶烨气鼓鼓的瞪丹枫，觉得他做事真的一板一眼，都不知道放放水吗？ “你又想做何？”这两天丹枫虽说没有完全对叶烨了如指掌，也对她像是小孩一样的脾性有了摸索和预判。 只要不让叶烨看到他的龙尾，小姑娘明显会更安分一点。 丹枫似乎对那天拿出龙尾来逗孩子有些后悔，小孩子遇到想要的东西，必然是抓住不放的。 “我只有一件事，我想出去玩。” “不可。” 丹枫冷冷拒绝了她。 “不然我——”就玩你的尾巴！ 叶烨突然弹下床朝丹枫的龙尾扑了过去，可她忘了那可是龙尊的尾巴，哪像路边的狗尾巴草那么好扑呢？ 龙尊早就躲闪开，她扑到了地板上，头也撞到了椅腿上，没多久就长出了个大包，叶烨趴在地上捂着头哀嚎。 怎会如此…… 丹枫面无表情站在不远处看着叶烨嚎，他觉得他应该厚着脸皮去和应星讨教一些育儿经验，怎么小孩子越管越难管。 但在自己好友面前下面子的事情，好像比起自己摸索照顾孩子好不到哪里去，丹枫内心更纠结了。 听着叶烨嚎了半天的丹枫终于受不了，运起云吟术用水流托起她将她放回病床，顺带治好了她头上的大包。 “莫要闹了。” 丹枫戴着皮质哑光手套的手掌按在了叶烨的额头上，是微凉细滑的触感。 “待今日检查做完，我带你去我的私人临海洞天。” 叶烨果然不撅嘴了，她眨巴了好几下眼睛。 “这样没关系吗？不是说不检查完不能出去吗？” “……你还想不想出去了？” “去！我去！”叶烨把头点得像缝纫机的戳针，心里想的是—— 计划通！哈哈哈哈自己真是个天才！不行得把表情憋住，不能让他看出来不然等丹枫恼羞成怒出门的计划可就泡汤了啊啊啊啊！ 结果叶烨把自己憋哭了，让一旁检查的龙尊一头雾水。 看来真的是憋坏了，孩子居然感动得哭了。 ———————————— 人工转移洞天的入口费时又费力，所以仙舟的洞天入口一旦确定后就不会再轻易更改。 就算贵为龙尊，权重为将军，也绝对不会因为一点私欲的原因麻烦设置这块项目的工作人员，很可能被人批判为贪图享乐……但可以申请在不同的方位设置入口，每次只能开启一个，和电路开关一样，接通了一号线二号线就会关闭，同时维护的费用也会成倍增长。 丹枫的私人洞天不是用来聚会就是用来待客和开会，平时也有族人帮忙维护，基本不走官方渠道，持明自治也不方便外部插手。 叶烨现在是重点关照对象，就算洞天有持明内部工作人员负责开门，也不便于让更多持明知道叶烨现在被放在丹鼎司内部。 那这个洞天怎么过去呢？ 巧了，丹鼎司内部就有这个洞天其中之一的入口。 丹枫吩咐手下人把通向洞天那条路上的人都清了一下，拎着叶烨就走了，毫不拖泥带水。 跨入临海洞天的感觉和上次一样新奇，扑面而来的就是海浪的湿咸水汽，天空是粉色的，海潮是蓝色的，海滩一望无际，靠岸不远处就是森林，来到这儿像是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小岛，如梦似幻。 “去玩吧，我在这里等你。” 丹枫用云吟术给自己圈了一块地盘，他坐在了由水捏成的座椅上，水液凝成的托盘上还放了一壶茶和整套茶具。 感觉他也没少来这儿赏景，一套动作甚是熟练。 叶烨早就撒丫子跑了。 她在自己家乡都很少见到海，上次和应星一起来的时候人太多，得矜持一点，只钓了钓鱼什么的，景元下海的时候她都忍住了没跟着下去。 海滩上有很多被冲上来的贝壳，还有卧沙的各种小生物，通过穿越前的记忆，叶烨认出了很多看视频被科普到的螃蟹和蛏子偶尔见到钻进海螺里的章鱼。 按照经验挖了一部分不幸的小可怜出来后，叶烨掂了掂重量，觉得还不够塞牙缝，学着上次景元那样把它们重新丢进了海里。 最后叶烨只留了一些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漂亮贝壳和五颜六色的海螺，她把海螺放到耳边听了听，嗯……传说中的海浪声被潮水覆盖了，没听出来有什么。 叶烨又想画沙画了，她远离了潮汐可能覆盖到的地方，从记忆深处找出了传统中对龙的描述。 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 原谅她就只记得这些了，后世无数作品将龙美化迭代，但并没有完全失去它们最原本的特征。 在应星大佬的调教下叶烨的手工能力已经完全蜕变了，就算大半不记得，简单的沙画浮雕而已，小意思。 不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背生双翼的应龙在叶烨的手中起舞，每一根羽毛都精雕细琢，且最费时间。 她期间注意到本来可能涨到她脚下的潮水被无形的力量停在了距离她一米的地方，叶烨感激的朝远处正坐喝茶的人挥挥手，得到了人的轻轻颔首。 应龙雕完，叶烨低头看着自己的杰作，突然想对它拜一拜。 说拜就拜，叶烨双手合十对着龙虔诚道：“伟大的祖龙，龙的传人恳请您略施恩惠，保佑您远离家乡的子民身体健康，前路平安。” 她已经孤身一人太久，只是找了一个能怀念家乡，寄托精神的小角落。 叶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越，又为什么选中自己，目前的一切发生的荒谬又真实，看不见的前路迷茫又荆棘满溢。但此时此刻，她有了愿望——她想回家，回到那个生她养她的鱼米之乡。 收拾好自己心情的叶烨刚放下手，骤然间风向大转，卷起细沙却不破坏应龙沙画分毫。 有沉稳安宁的龙吟从天外起，从海洋起，从大地起，声声入耳，像是在回应渺小之人的祈求。 丹枫第一时间运转云吟术护在了叶烨跟前，神情凝重的盯着沙地上那面用海潮冲刷也不曾散去分毫的沙画，甚至沙与沙的间隙中放出了金光。 叶烨在丹枫身后已经傻了，不是，她就拜拜老祖宗，老祖宗就显灵啦？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让她大跌眼镜—— 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一簇黑紫色的火焰沾上了沙画，把龙尊怎么冲都冲不散的沙画瞬息间整个烧得焦黑，沙画间的金光愤愤垂死挣扎，但是媒介已经毁去，金光只好化作细碎星星点点依依不舍的贴上叶烨的鼻尖后消散而去。 “怎么回事？”沙子被高温融化凝成一团，丹枫神色复杂的看向叶烨。 刚刚属于龙族的浓郁气息不作假，叶烨的身世太过神秘，让他都没什么头绪。 “我不道啊？” 叶烨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有待提升，离谱的事情一个接着一个，她都已经快麻木啦！ 当然是先逛街 叶烨真的没想到，自己画个图腾拜了拜都能疑似被老祖宗们点名，着实把崩铁世界观的仙舟人丹枫惊得不轻。 上一条真龙已经合道去了，身躯化为万物以变化成就不朽。 目前的持名族满打满算就是个有龙血统的龙裔，除却龙尊们其他龙裔能不能够得上“龙”还不一定。 现在的持明一族比起外头那些其他血统的龙裔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人口是固定的，不小心死了就死了，直接削减基数，根本来不及转生。 据说有的龙师还会吵闹着要和仙舟分裂，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想的，真的分出去，以他们持明族在丰饶民眼里浑身是宝的大头人参转世……真的不能细想。 听丹枫讲，他感觉到了很浓郁的龙族气息，几乎比得上不朽星神降临，要不是在洞天里，估计外头都得炸。 然后那坨被火烧成一整块的沙子就被丹枫拿走找腾骁将军去研究了。 叶烨觉得根本研究不出来什么，她用魔力去感知过，里面啥也不剩，很可能会被研究人员怀疑送这个过去的人是不是拿他们寻开心。 不过这也不是叶烨该关心的事了，她现在！自由啦！ 被放出丹鼎司的叶烨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师父或者景元，她先去了一趟长乐天街口找余爷爷。 虽然那个坏老头又整她又整她朋友们，连路人都不放过，但他开的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叶烨也因他收到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份无偿的礼物——上面甜下面辣的琼实鸟串，十分酸爽。 镜流说他时日不多后，叶烨就想着要多看看他，她认为只要世界上还有一人记得余爷爷，余爷爷就能长久的活下去，作为感谢，她会把余爷爷的故事带到她的世界。 “奶娃娃，你说得都是真的吗？哎呦，别拿爷爷找乐子了！”余爷爷举着木棍爽朗大笑，一边笑一边拍大腿。 “余爷爷，您不信就不信吧，请问能不能和我讲讲过去的故事，随便讲讲都行。” 无论是怎样稀疏的内容叶烨都有信心写成适合的故事，发到网上给更多人看见。 叶烨说得真诚，惹得余爷爷多看了她两眼，她感觉被什么认真审视了。 只有一秒，不过是叶烨的错觉，下一刻余爷爷笑呵呵的对她说： “记录我的过去就不必了，大部分是血淋淋的打仗，都不如我送给你的惊喜有趣。” “这样吧，我送你个草编的玩具，你看到了它，就会想起我送你的快乐，如何？” 余爷爷话是这么说，根本没有给叶烨拒绝的机会，一只脖子上系着红色绳结的干草编制垂耳兔被放在了她的手心，红红的眼睛很可爱。草兔子哪里都好，就是嘴巴那边是滋着牙的，里面还是鲨鱼牙，有一种不符合仙舟审美的荒诞感。 余爷爷其实你是欢愉命途的行者吧…… “我的人生也就这样等着平静退场了，你可要争点气啊，奶娃娃。” 那个长相和苍老沾不上边的男性举着他心爱的一木棍琼实鸟串边哼着小曲边扬长而去。 长乐天阳光正好，这不过是安宁日常最平凡不过的一天。 叶烨思来想去，还是将草兔子挂在了腰上，刚好有一条用来固定衬衣的缎带，草兔子也不大，挂着不突兀，要是挂裤子那边一不小心容易碰掉，丢了就好玩了。 “叶烨？我在玉兆上看饮月君说你出去了，怎么不来找我？” 叶烨肩膀上拍了一只手，她一回头就被笑眯眯的青少年美颜暴击。 “哎，这不是先来找余爷爷了嘛。” “余爷爷？哦，街口那个，他在哪？” “他刚刚走。” 景元沉思了一会儿。 “最近能看见他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仙舟人的魔阴身是有预兆的，他恐怕已经到时间了。” 所以今天见的一面，说不定是最后一面，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十王司带走。 两个年轻的小孩都有几分伤感。 “好了好了，你有好好和他道别过吧？我们该走了，应星哥还在玉兆上问你去哪了呢。” “哈哈……这就回这就回。” “对了，你不打算去买一个玉兆吗？”景元晃晃他手中那枚，是方便携带的纽扣类型。 “倒是从来没想过，仙舟人的玉兆太千奇百怪了，要是长得和我世界里的手机一样，我说不定会想起来。”应星那个玉兆仔细看更像是一卷卷轴，叶烨每一次看都没发现那是玉兆，而是做成卷轴形状的机巧，亏得应星每次都用手指在上面划来划去。 “手机？” “就是四四方方的，用一只手就能握住，很轻便。” …… 叶烨给景元解释什么是手机的时间，他们正好走到了卖玉兆的店铺。 这店里根本不像卖玉兆的，像是卖小商品的。花样繁多的玉兆样式被罗列在一个个橱柜里，有宝石模样的，有贝壳模样的，居然还有做成拟态蝴蝶的，无比精致。它们只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绝对方便携带，不占地方。 “你先拿一个试试用不用的习惯。”景元随便挑了一个圆形的递给叶烨。 就在叶烨刚接过时异变突生，那枚玉兆当场就碎了，给过来介绍玉兆的店员吓得惊讶中带着惊恐。 玉兆的材质可是顶顶结实，哪怕几百年都用不坏，怎么当场就碎了？ 店员下意识觉得他们是来砸场子破坏东西的，但是看了看两个同样惊讶的小年轻，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算用工造司的机床去压都不一定能压碎，难不成真的捡到一枚不符合质量的玉兆，工造司那边偷工减料了？ 店员对叶烨和景元道歉后回收了玉兆的碎片，跑到一边去发消息给上级汇报了。 留下叶烨和景元面面相觑。 “我不会运气这么背吧？”叶烨一边挠头一边怀疑人生。 “有可能，换一个试试吧。”景元想到自己貌似水逆的那几天，不敢苟同。 第二枚玉兆，在叶烨摸上去没多久，也是当场在她手里碎了个稀烂。 叶烨大惊失色的抓住景元的手臂。 “景元！你带了多少巡镝！？” 景元抿了抿唇，他也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虽然不可思议但还是先让叶烨冷静下来。 “别紧张，管够。” 叶烨松了一口气，突然心疼起钱来。 “景元，你看我去工造司接多少单才能还清啊。”她欲哭无泪。 “别难过，这些钱本来就是要给你用的。”镜流给他批的零花钱都存着呢，叶烨真的很不喜欢拜托别人，以至于景元那边的零花钱连零头都没用完。 两人和店员说明了情况后在店员愈发漆黑的脸色下赔了两枚玉兆的巡镝，那位店员的脸色才好很多，还好没有当街把他们赶出店铺，不然丢脸丢大发了。 “为什么会碎啊？”叶烨捏着玉兆的残渣百思不得其解，她回想着她曾考据过的资料，突然灵光一闪。 未来有一位叫陶德·雷奥登的来仙舟考察过资料，还为玉兆专门写了一篇文章。（就是偷持明蛋清把自己返老还童成细胞的那位博识学会老头，刃叔还特地去鳞渊境看着他找死） 里面详细讲述了玉兆和外界其他计算机的本质不同，他猜测玉兆其实并不是计算机，而是一个信息收集媒介，无数玉兆通过内部篆刻的纹路阵法将信息传递到中央处理器“大衍穷观阵”上，中央处理器负责整合这些信息，并将它们有序安插在巨大运算器的其中一个位置，相互链接着所有人。 是人的意识构成了这个传奇的独一无二的运算方式。 不得不说这个猜想十分大胆和不可思议，让审核他这篇文章的人嘲讽他的无知。 如果玉兆真的是这么运行的话，那当场碎裂的原因也找到了。 这些单一的信息收集器通道根本装不下叶烨的意识，侧面说明了她的意识可能非常非常的庞大，或者另一种原因，她的意识里有危险级别很高的东西，玉兆设定的保护系统触发，终止信息传递。 根据有人科普的十王司梦占资料记载，玉兆内上传的信息可是一个仙舟人的一生，那是几百年甚至千年的记录！连当事人自己都记不得的事情都能收录在案。 已经不知道是先惊讶玉兆其实就是仙舟人观测所有人的摄像头，还是惊讶自己的意识海其实比她想得还要惊人了。 叶烨一时间相当复杂。 “唉，我不带玉兆也行吧，到时候问问师父，能不能整一个我们几人之间的联系工具出来。” “好主意！那我就先期待着了。”景元想起了那只可爱的照明小金鱼机巧，他没把小金鱼放进宿舍，怕那群不知轻重的家伙们搞坏了。他把小金鱼送回了家，现在有空就回去玩一玩，还挺有趣的。 两人正要结伴去工造司，半路上被人拦下了，那人的穿着是神策府的工作服饰，景元认出来那人，是将军幕下策士长。 “叶烨小姐请留步，将军召见。” 丰饶 师父那边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叶烨只好让景元给师父发个消息，报个平安。 和景元当将军那会儿的策士长青镞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并且也不是持明，是个男性狐人。（这不废话吗，持明七百年就转生了，算算时间这个时候的青镞连蛋都不是） 这位策士长面容十分严肃，看着也不是很好说话的那种类型，叶烨在跟着他一路去神策府的时候也不太敢搭话。 结果倒是狐人策士长先对她打开了话茬。 “将军很喜欢你。” 叶烨走路一个踉跄，走在前面的狐人毫无解释这句话的意思，接着往下说。 “此次召见你，恐怕是要去见啼血大魔，届时听好将军的吩咐，切莫莽撞行事。” 叶烨觉得这位策士长的话需要配备专门的翻译器，她略微思索了一下，觉得大致意思是将军很重视她，所以小心啼血大魔别把自己整坑里去了。 “非常感谢您！” “没什么好谢的，到了，上星槎吧。” —— 神策府是独立于所有仙舟建筑基层的区域，它拥有它自己的洞天，并且可以通过神策府内部的玻璃窗俯瞰仙舟所有的风景。 神策府内部的布局与未来在游戏里看见的差别不是很大。红毯铺垫了行走的阶梯，巨大的星空棋盘摆在了正中间，六只漆黑的石狮子安静的用它们的金瞳审视每一位进入神策府之人。 叶烨手有点欠，想摸摸这些威风凛凛的石狮子，被策士长制止了。 “还是不要乱动为好，上次来维护它们的工造司匠人因为身上沾了猫草，被撞出足足养了一周的工伤。” 活的！ 叶烨手收的很快，不知道为什么，那只本来要被她摸到的石狮子好像有点委屈的模样，也许是她的错觉。 石狮子的事情回头问问师父吧，仙舟怎么连随处可见的一个摆设装饰都是机巧，根本看不出来，到时候别乱摸把自己摸噶了都不知道怎么噶的。 “将军。”策士长欠了欠身就立在了下面，叶烨走上了台阶面见将军，腾骁将军早就注意到他们的来了，放下笔一直在等着。 “哈哈哈，你们来的倒是快，也好，叶烨姑娘，今天要办的事情有很多，难为你随我都跑一趟了。” 腾骁站起身时身上软甲相碰，胸膛肌肉饱满，将衣服都撑直了。之前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要么他坐着要么叶烨一直在低头，都没觉得他有多高，今天站在他面前一看，这身高恐怖的都要一米九朝上了。 “没事没事，能为将军分忧是我的荣幸。”叶烨抬着头有点吃力。 “在这里客套话就别说了，听多了头疼。” “咱们按照计划来，先去找你的朋友。” 腾骁将军无奈摇头，转身对一旁的云骑护卫吩咐。 “通知匠人开启沉月林洞天副通道，先去龙尊那边知会一声吧。” 叶烨发现原先云骑骁卫该站的地方没有人。 “将军，镜流姐姐去哪里了？” “她已经在幽囚狱等我们了。” 所以，今天到底要跑几个地方？ ———————————— “没想到不过几月这里就变成这样了。” 沉月林洞天以它一望无际的杉木林和林中一碗照月湖得名。 龙尊在湖旁修了一座四合院，现在，通向四合院的路段被密密麻麻的植被覆盖，杉木林也大量疯长，抬头望不到顶，完全遮挡了洞天天顶的月光。 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森林的外围，腾骁将军让叶烨紧跟他，自己在前面开路。 “抱歉了老友，洞天的修缮费用我到时候会给你拨的。” 腾骁将军一边满含歉意的说着，一边拔出了他背后那柄闪着金色雷电的巨剑—— 神君厉显宝相，金戈倏斫（zhu）天地。顷刻间像是日月倒转，昼夜紊乱，空中雷鸣电闪不断，遮天蔽日的树木被连根拔起碾碎在震震庞大的虚数能量间，当场蒸发。 躲在腾骁身边连一点风都吹不到的叶烨看将军喊神君下来劈树，冒出了星星眼。 帅啊，太帅了，谁不爱能爆星的替身使者。 只是一刀，前往森林深处的路就通了，看似坚实的树林外壁被蛮横的撕开了一道巨口，叶烨目测了一下，宽起码百米，连带地面都被犁了一遍，再眺望远处，好大一个巨坑，看样子是湖水全被蒸干了，沉月林就剩个沉。 “呼，这下好走多了。”腾骁收起巨剑，真的只是来砍个树，汗都没流。 “这地面有些泥泞，要不你坐在我手臂上，我托着你过去？” 叶烨也没有客气，这路就算已经平过一次，她不借助辅助工具自己走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不如直接搭上将军的顺风车效率高。 “手链有反应了。”她靠着输入魔力才能驱动的锁链，自从进入洞天后就自主挑起一个尖指着一个方向。 叶烨把手链脱下来放在手心，给将军当指南针用。 都没有经过多少波折，有神君开挂，森林中可能出现的各种危险全部清空，变成宝宝巴士，两人很快就找到了恩奇都封印自己的所在地。 “好浓郁的丰饶气息，不过，你的朋友给自己设的封印很完美，他没被侵染半分。” 恩奇都此时像是个恬静的睡美人，翠发垂落肩头，月光温柔地抚平他的白袍，他躺在一块削平的巨石上，身下是他亲手绘制的神代魔术符文，周围的植物再怎么疯长都无法攀上巨石分毫。 看来恩奇都这边经历了不少事，疑问实在太多了。 “巨石上面若没有‘钥匙’，任何人接近都会被锁链无差别攻击，你去叫醒他吧。” “恩奇都为什么会把自己封印？还封了那么久。” “这你得自己问他了。”腾骁将军拍拍叶烨的肩膀鼓励她，自己走到听不见人谈话的地方看风景去了。 唤醒恩奇都的过程十分顺利，那些因魔力溢出的神代符文飘浮在巨石各处，对她毫不设防，那些妄图攀上巨石，甚至妄图攀上叶烨脚踝的植物都会被那些符文毫不留情的撕碎。 “恩奇都，醒醒啦？” 叶烨有些不忍心破坏绝美人偶沉眠的美好画面（她恨她没法使用玉兆，不然就拍下来了）她握着锁链手链站在巨石平台的边缘轻声呼唤他。 好像没用？就在叶烨疑惑怎么喊醒人的同时锁链卷了一下她的小指。 难不成是要用魔力？ 在叶烨调动魔力的瞬间，巨石上的符文振动频繁，叶烨豁然开朗，将手俺在巨石上，将几个月有意识积累的魔力一股脑灌注其中—— 金光万丈。 魔力汇集产生的气流差点将叶烨吹跑，光羽四散，有人恰好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住不愿松手。 “御主…” 时隔多月再次于耳畔响起的熟悉声线让叶烨轻易落了泪。 “小恩，小恩……呜呜呜哇这几个月我好难过！” “嗯，我知道哦，御主很努力争取与我顺利会合，能在这里见到你就说明御主已经成功了。” 恩奇都温柔的帮叶烨抹去她不断滚落的泪水。 “别哭了呀，御主，你身体里的魔力会因为眼泪跑掉的哦？” “我不管，都哭了那么多次了，不差这一次！” 人类的感情还真是充沛啊，他不过是兵器而已，御主的感情就和灌满他全身的魔力一般，是让精神不再增长的他欲罢不能的东西，无法放手。 啊啊，我的御主，我早已将自己全部奉献，不知再用何种物什回报您。 在小恩怀里哭够了的叶烨，擦干了模糊视线的眼泪，这才发现，小恩和刚刚叫醒之前的模样也有很大不同的变化。 刚刚召唤的时候是一阶段吧？然后叫醒前是第一次突破，是长发的小恩，叫醒后就是三破卡面了。 雌雄莫辨的人偶眼瞳不再是翠绿色，而是金色，他的白袍上绘制着暗金的神纹，比起一开始感觉可以随意亲近的模样多了很多圣洁的意味。 但叶烨以为圣洁的人依旧把她抱得紧紧的，在叶烨拍拍他的手臂放开点他也只是移动了很小的一段距离。 “……小恩，先让我站起来好吗？” “好的，御主。” 不是把她抱着站起来啊啊啊啊！ —— “所以，你封印自己是因为被丰饶赐福了很多次不得已的行为？” “是的，本来只是在寻找脱离洞天的办法，后来只好和这里的掌权者做交易，用剩余魔力抵御丰饶的赐福，最适合的方式就是封印，然后等待御主运用足够的魔力唤醒。” 恩奇都露出了苦恼的神色。 “这个世界的神明，和神代神明的不可理喻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呢，让人烦躁到想要用什么东西丢过去。” “哇，那小恩你见过好几次星神的样子了？” “啊，是对于人类来说难以理解，甚至难以承受的模样，御主还是不要好奇为好哦？” 这么一看就说的通了，小恩因为自身与自然调和的气息被药师看上了想拉着小恩做他小弟，这怎么可以嘛！和盖亚和阿赖耶抢人？ “有御主的魔力灌输就可以隔绝这个世界的概念了，不要太担心我哦？”恩奇都没忍住摸了摸叶烨的头。仙舟信守承诺把人养的不错，脖子上的那个相当玄妙的颈环看起来大部分是御主自己的手笔，在他无法看到的地方，御主也在拼命成长呢，不愧是他的御主啊。 “我的魔力那么神奇？”叶烨有点惊讶，她随手捏住一株垂死挣扎的活性植物注入魔力，失去活性来源的植物立刻停止了生长，看起来和正常植物也没什么两样。 叶烨睁大了眼睛。 这这这，这个操作空间很大啊！ 不过没有实验空间有什么想法也是白搭，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小恩，我的令咒去哪里了？” “御主原来一直不知道吗？” 恩奇都绕到了叶烨身后，抚上了她的背部。 “我能感受得到，一直在这里哦。” ！！！ 从百草园到幽囚狱 好端端的令咒，怎么长背上去了？ 叶烨知道有三人的令咒位置有很大的变化，第一是令咒被移植到胳膊上的言峰绮礼，第二是令咒在胸口的沙条爱歌，第三就是令咒位置和她一样的贞德，在背上。 既然长在背后的话，令咒出现的第一时间就不好判断了，叶烨仔细回忆，她是从迦勒底餐厅醒来的，醒来的时候口水还流了一滩……这一点说明，她睡在餐厅有一段时间了，从她胳膊交叠的自然状态看，她有很大可能，是主动趴着睡在那边的。 这个猜想给叶烨浑身惊出了冷汗，她根本没有主动前往迦勒底的记忆，她的记忆停留在还在家里时爬上床熟睡的那晚，她还期待着喜欢追更的太太更文呢。 谜团，延伸出更多的谜团，再联想明明是与她印象里第一次见面的伯爵却用娴熟的语气和她对话，或许伯爵知道的东西很多，复仇者的忘却补正让他们能牢牢记住所有发生的事件。 可是他是个谜语人，超级谜语人！ 叶烨笃定，不到真相揭露的那一刻，伯爵只会用谜语搪塞她！ 叶烨纠结的头都要秃了。 然后就是丰饶星神的问题……算了这个等等问将军。 远处看见他们谈完的腾骁将军正好走了过来。 “看来你们都说好了，接下来就得去见啼血大魔了，我先说好，啼血大魔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她清醒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要求就是你与她单独对话，不要轻易答应她的任何要求，用什么威逼利诱都不可以答应，知道了吗？” 叶烨丢出了另一个疑问。 “可是被岁阳附身过的人在灵魂上不是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吗？她这么快就没事了？” “你认为啼血大魔被附身了很久？其实不是的。” 腾骁将军露出了苦笑。 “如果事情真那么简单就好了，事实是，啼血大魔被附身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并且她承认，是她主动被幻胧附身。” “好，我会注意，还有个问题，我朋友说自己被丰饶赐福是怎么回事？”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腾骁陷入了回忆。 —— 有关恩奇都和丹枫在洞天里打架前的事情，还是丹枫和腾骁提的，等腾骁来到沉月林洞天的时候，这处原先优美的景致已经被两个战力爆表的家伙破坏过一次了。 地表上坑坑洼洼，大片树林被滔天洪水冲垮，远处两个人之间刀光剑影，水龙凝形倾刻就被挥舞的链条搅断，锁链与水枪齐飞。 靠大喊喊停上头的两人不太现实，他上去就是召唤神君劈了一刀下去，物理架停。 “所以，是丹枫你先动的手？” “自然，如此轻易闯入仙舟洞天之人在寰宇又有几位？以窃取情报或是刺杀龙尊都能将他定罪。” 两人一英灵扫出一块还算能站的地方停战了，恩奇都率先问责，丹枫理所当然的回答让腾骁额头青筋直跳。 “你先别管……这位自称英灵的化外来客，既然是仙舟理亏在先，那我们会给予一定赔偿，还望阁下手下留情。” 恩奇都摇了摇头，收敛了锋芒的人形兵器看上去似乎格外好说话，只有丹枫知道，这个兵器非常给腾骁将军面子，他打自己的时候凶残的一句话都不讲。 “我对人情世故不甚了解，我刚刚降落在这个世界就与御主失散，目前并不知道如何离开被你们称为洞天的此处。” 好看的人皱眉也是好看的，恩奇都望向远处天地交界的地方。 “我能感受到，这个世界是虚假的，自然的气息非常稀少，是被外物所创。” “没错，这是空间折叠技术创造的洞天奇景，你方才所说的‘御主’又是何人？” “我们来自人理维护机构迦勒底，修复特异点是我们的本职工作，而我是独属于御主的兵器。” 腾骁和丹枫对视一眼。 信息量有点大，而且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留存信息，使用力量也与命途完全不同。那么，是世界之外的人？ “依你的能力应当能行动自如才对，你为何不能出这处洞天？” “可能因为……我被‘概念’的结界所束缚，有人先我一步降临于此将我限制在此地。”每当他靠近洞天边界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离开那里，就算使用武器，也无法攻击边界。 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被针对了，还真是格外了解他性能的人呢。 真想把那个讨厌的家伙揪出来狠狠切磋一番。 “那么你可以先等在此处，我会安排下属帮你寻找你的‘御主’，请你提供一下丢失人员的特征。” 恩奇都点头。 “啊，麻烦了。” —— 腾骁走后，两只互相对视一眼，刚刚的架没有打完，源于强者不打不相识，一打就粘的拉丝的奇怪定律，他们有再来一次分个胜负的冲动。 “英灵，不是你的姓名，报上你的真实名讳。” “恩奇都。” 锋利的美人微笑着，周身环绕的锁链叮当作响。 “持明龙尊，饮月君丹枫。” 空气中的水汽浓郁。 这时腾骁将军突然折返。 “唉，答应我，先别打了，洞天内部寸土寸金，再打我真的很难拨款。” “哼，鳞渊境的深海珍珠，你随意取用便是。” 是钱的问题吗？腾骁血压有点高。 “来者即是客，既然客人已经收敛兵器，就没有再用刀剑相向的道理。” 人偶非常乖巧的立在一旁，面上笑容都没掉过。 丹枫心想，真是见了鬼了。 —— 没有御主随时提供魔力能源，从者战斗就会非常吃力，就算恩奇都是神代兵器，可以从自然界中汲取大量可供使用的马娜，那也是有限的，更别说洞天这种虚假的自然了。 和丹枫打的惊心动魄的那一架，实际上已经耗费了不少储存的魔力，省省还凑合够用，只是没办法解放接近于宝具威能的战力罢了，解放宝具也必须御主在场才行。 恩奇都虽然嘴上说着不太懂人类之间的交往，其实非常自我且审时度势，刚刚那场看似强劲的战斗，不过是在互相试探罢了，双方都没露底牌。 都是强者，断没有谁能理所当然压上一头的道理，打起来也没有道理。 就算都已经留手，丹枫还是被划伤了一点尾巴上的龙鳞，虽说养养很快就能好，丹枫还是免不了心情不畅一段时间，连着后面初次见到叶烨都分外冷淡。 可就在筹划怎么把洞天修缮一下安顿这位世界外来客的时候，丰饶的神迹降临了—— 毫无征兆。 六臂长角，梵音慈祥的诡谲星神虚影在洞天内部显现。 还好是在洞天里面，要是出现在外面，整个罗浮都得被这道巨大的虚影吓出心脏病。 丰饶星神对着洞天内那位雌雄莫辨的界外来客慷慨的撒下麦穗上的金粒，人偶丝毫不领情，不知用何种方法将那些丰饶民怎么叩拜哀求都得不到的恩赐隔绝开来，不为所动，诸邪不侵。 试了几次没有成功赐福，丰饶星神的虚影还是消散了，恩奇都衣袍都没乱，只是周围方圆百里植物因神迹疯长。 丰饶的气息有点浓郁，丹枫略有嫌弃的召来浪潮把这块地方冲了一遍。 “你们这里的神明也一样不怎么讲道理啊。”恩奇都看起来有些苦恼。 “没人能理解星神的意图，他们通常会本能行使自己所拥有的命途。” 丹枫很好奇为什么恩奇都能隔绝星神赐福，寰宇之间，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不如说，恩奇都的做法看起来太简单粗暴了，只是弄了个结界而已。 是因为世界外的力量吗？ “啊，是神代符文画出的魔术式，也有我自身的一部分原因。” 恩奇都指指自己。 “我本就是众神所创造的天之楔，用于锁系人神，不过后来发生了不少事呢，这么一想，还真是怀念啊。” 那一定是，非常了不起的事，足以让兵器成为人、理解人，站在人类之侧。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丹枫有些感慨，余光发现那些仍不死心的丰饶能量化作藤蔓再度从泥泞中破土而出，想要缠住人偶的步伐，被丹枫眼疾手快的淹进了水里。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你现在这个随时都会被星神找上来的状态哪里都去不了。” “真是……”太麻烦了，明明他不太擅长魔术魔法，从来只会用巨额能量灌伤，在来到这里后不得不从存储系统中找出一些神代末期和挚友一起学习的部分知识。 恩奇都捏出了一条小型锁链递给丹枫，这是他身躯的一部分。 “请帮我一个忙吧，找到我的御主，然后把这个交给她。接下来，我不得不封印自我了。” ———————————— “丰饶赐福啊……这个东西对于这个世界的人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呢。” 叶烨因为有看过的剧情，所以能知道丰饶赐福到底是什么只管给不管后续的东西，她将自己的知识分享给恩奇都。 “可能因为是‘自然’吧，就像人类向自然索取，而自然只是沉默，无限的索取后，一切后果只能由自己承担。” “御主说得的确有道理，但是有一点不太对哦，这个自然可是有自我意识的自然呢。” “确实耶。” “丰饶星神在仙舟是被称呼为寿瘟祸祖的，我们的祖先通过祈求他获得了长生，但并没有意识到，长生是有代价的。”走在前面的腾骁将军加入了话题。 “所有被赐福长生的种族，鲜少能维持长时间的清醒，他们泛滥成灾、杀戮成性，是为祸一方宇宙的灾害，他们走上这条灭亡之路后有个统一的称呼，丰饶民。” 这个叶烨知道，她举起了手。 “所以仙舟人才是奇迹啊！那么多被丰饶赐福的就仙舟正常活下来了，还贯彻了丰饶最正确的理念造福他人！” 腾骁哈哈大笑。 “多谢你的理解。” —— 叶烨唯恐药师再从哪里跑过来给小恩赐福，给小恩身上小恩临时教她画的符文检查了好几遍。 “御主，你画的很规范。”在人类中也算相当有天赋了。 “唔唔，多看两遍也不会浪费多少时间。”而且这是她第一次画符文，就怕有哪里错了符文不起效果。 最后小恩选择缠在了她的手腕上，原先那条手链回到了恩奇都体内。 出洞天后叶烨为了观察等了一会儿，发现确实没有问题后向一旁守着的腾骁将军点头。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两人在十王司金人偃偶的带领下来到了幽囚狱，蒙着眼罩的叶烨感到了很明显的很熟悉的阴冷气息。 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这里了，好在现在的她已经洗脱了罪犯的标签，是堂堂正正立于阳光下的人了。 面见 “前面的路，需要叶烨女士亲自行走，判官有令，任何人与偃偶不得陪同，在此深表歉意，还请您格外注意安全。”带路的金人到门口就停了，她开启数道机关组合而成的沉重大门，为叶烨展示她得独自行走的道路。 幽绿冥火微微照亮通向万丈深渊的青石板路，系着白色飘带的火把把柄无风自动，让叶烨感觉像是要下地狱找阎王，不禁咽了口唾沫。 ［请不要太在意周围，御主，那些火焰上不到你。］ 嗯嗯！我有你陪着，不会怕的。 叶烨鼓了鼓气，向金人偃偶道谢后，向内跨了一步，大门陈厚的关闭声紧跟她的背后，上了锁。 “感觉有点像是在玩密室的时候过剧情走的路……算了算了，我还是正经点。”叶烨拍了拍脸。“我要见的是个虾仁不眨眼的魔鬼，不是假扮的npc……” 道路并不狭窄，只是幽绿色的火光实在氛围太好，每走一步，叶烨都觉得前面有人在路上等她，可是这片黑暗一眼望不到头。 叶烨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穿有鞋跟的鞋子，无论她怎么放轻脚步，清脆的啪嗒声都不绝于耳。 不知磨蹭前进了多久，叶烨终于走到了尽头，但这并不足以让她松一口气，因为尽头是一面透不进光的墙。 没路了，还是有别的机关？ 小恩，帮我看一下？ ［很遗憾，地面看似是石板，其实是未知矿物制成的隔离层，探查不到任何东西。］ 那些火是什么？ ［成分未知，疑似有感应驱逐的功效，但不知感应驱逐什么。］ 可能是感应驱逐岁阳？我还是自己探一探吧，十王司不可能不靠谱到机关都得一个啥也不懂的外人来开。 ［还请御主务必小心。］ 小恩的声线在黑暗中使人安心，叶烨慢慢靠近黑墙，将一只手放了上去。 …… ［退后！］ “啊！” 和小恩的提醒一同响起的是叶烨的惨叫。 一张惨白狞笑的脸显露在黑墙对面，活像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这也根本不是什么黑墙，而是一面非常厚实的玻璃。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叶烨气得跺脚，指着玻璃对面声音嘶哑，笑得前仰后合的啼血大魔骂道。 “你是不是有病？” “嚯嚯嚯，也就只有你这种没断奶的小孩会被吓到。” 那鬼魅吓完人后，也不急着离开那面玻璃，而是将两只手都贴了上去，很快玻璃上就起了水雾。 “你猜猜，我要和你说什么好消息？” “有话快说。”第一次见面是捂嘴加威胁，第二次见面是吓人，这能给她好脸色就怪了。 “罗浮要完蛋了。” “什么？” “罗浮，要，完蛋了～”鬼魅一字一顿的说完这句话，笑得格外疯癫。 “神金。”叶烨不在和她废话，转身就走。 “急什么呀？” 叶烨脚步顿住，回过头，想看鬼魅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象牙。 鬼魅咧嘴一笑，那张和她极其相似的脸十分碍眼。 鬼魅在玻璃上哈了一口雾气，然后画了一个九十度转向，嘴巴在下面的“：D”，她画完后，把头转来转去看那个符号表情，和精神病医院里出来的人也没什么两样。 叶烨完全失去交流的欲望，啼血大魔不是被幻胧附身脑子坏了就是虾仁太多脑子坏了，她为什么要觉得这样一个人危险？ 叶烨走出通道回到上层的时候面色很差，镜流早在等她并给了她一盒貘馍卷。 “哇！谢谢镜流姐姐！”其实镜流的年纪都能当她太祖奶还绰绰有余，但并不妨碍叶烨对人撒娇。 镜流垂眸，寒月见了柔软的生物也会露出笑意。 “啼血大魔说了什么？” “嗐，我怀疑她就是找我过去消遣的，她说了两遍‘罗浮要完蛋了’，我走过去的时候，她还扮鬼脸吓我！”包括之前吓她嘲讽她的话语，叶烨都描述的很清楚。 镜流蹙眉。 “除此之外呢？” “她在玻璃上哈气画了个笑脸，我怀疑她真的脑子坏掉了。” “嗯，我去汇报，先失陪了。” “镜流姐姐再见！”叶烨收好没啃完的貘馍卷乖乖跟着偃偶往上走。 —— “将军，啼血大魔装疯卖傻之事实在蹊跷。” “嗯，这是刻意为之，可能是让人放松警惕，但，为什么？她要求谈话的对象明明只是个孩子。” “冥觉火的感应成像数据也出来了，和叶烨描述的半分不差。” “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她画的那张笑脸到底是什么意思？” ———————————— “师父！我回来啦！” “嗯。” 灵活的脚步声嗒嗒踩上地板，她很健康。 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某个身影在门口蹦蹦跳跳了，如今徒弟回来，填补了那段时日只有机巧零件和铁锤刀剑锵锵之音的寂寞。 居然会觉得寂寞，自己大概是又老了一些。 应星内心摇头，从操作台前起身，踱步到正在整理自己工作台的叶烨前。 “你空缺了十六天的作业，有想好怎么补吗？” 叶烨表情瞬间垮了，她一脸不可置信看向应星，意思都写在脸上。 她那么久才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让她补作业！？师徒爱呢？良心呢？ “咳。” 师父你是笑了吧？别转头啊她看见师父耳尖红了！ “好了。”一只手罩在叶烨头顶使了点劲揉搓了一把。 “看到你平安回来，我很开心。明天我抽空带你去买些吃食。” 叶烨抓住那只时常操劳变得粗糙的手掌，眼睛里装满星星。 “但是——”应星话音一转。“作业你还是得补，反正你我相处时间还有很长，早点补完，我教你新的东西。” “唔唔嗯嗯。” 泪，流了下来。 —— “看来你又经历了不少事，这位恩奇都，我听丹枫提过，上次他把击云拿过来保养，我第一次见击云受这么重的伤。”也第一次看见丹枫脸那么臭，看在丹枫心情也不佳的份上，应星就没追究为什么给他打的武器能损耗成这样，修理着实废了他一番功夫。 “哈哈……小恩可是我们那个世界最古之王的挚友呢，他超厉害的！” 叶烨张开两只手臂展示站在她身旁的恩奇都，恩奇都笑得很温和，人畜无害。 绿发青年长得白白净净的，披着一件白色长袍，也没见他身上带什么武器。 丹枫一直称呼他人形兵器，可能是用特殊的方式战斗，毕竟青年来到工坊的方式是凭空出现，徒弟说恩奇都一直是她手上的锁链，应该是有随意变形的能力。 能和他应星打造的武器硬碰硬，他姑且承认这个人的实力好了。 等等…… “你说他一直贴身？” “嗯嗯对啊，小恩他没有性别，是人偶呢。” 这番解释也没能让应星脸色好起来，恩奇都明显是男性的行为作风。 虽说是人偶，但他是有性别观念的。 “既然他是你的伙伴，那我额外去给他安排房间。” “可是恩奇都他……”是从者唉，完全可以和她住在一起。 师父怎么瞪人啊，好可怕！ “请不用在意我，御主。”恩奇都俯下身用侧脸蹭了蹭叶烨的头顶。 “无论是什么安排我都能接受，我永远会在第一时间赶到你面前。” 瞧瞧，什么叫先天优势？景元那臭小子连赛道都挤不上，太菜了！ 平衡打破，连景元时不时来工坊骚扰都变得顺眼了起来。 真是见鬼了！ 叶烨目送火气上来的师父远去的背影，茫然的问恩奇都：“我师父为什么那么气啊？” “我不太理解人类的情感呢，御主，很抱歉这方面帮不上你的忙。”恩奇都微微摇头，清丽的眉眼注视人无比专注。 “好吧……” 晚点把机关做漂亮说不定能哄一哄？ —— 晚上，叶烨回到自己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拿镜子察看背后的令咒。 没有玉兆真是太不方便了，连照片都拍不了，叶烨头扭的很酸。 她的令咒并非鲜红，而是从下至上蓝紫黑渐变，霸道又张扬的纹路霸占了她的大半个背部。 火焰从底部升起，缠绕着单翼翅尖向右的鸟类翅膀，有点像浴火重生的玄鸟，不过为什么只有一片翅膀？ 还挺好看的。 叶烨满意的穿好衣服移步写字台，她翻开笔记本空白的一页画上了那张啼血大魔借着水雾画出的笑脸。 “她大概是想告诉我什么的。”叶烨的笔尖点在了纸上未干的墨迹旁，笑脸在白纸上干净又刺眼。 啼血大魔被幻胧附身的时间非常短，不可能马上脑子坏掉，再来她是仙舟人和造翼者混血，魔阴身应该没有那么快，但是幻胧又说她快要死了……不，不太像魔阴身发作，魔阴身连压制自己都自顾不暇，哪来心思故意吓她。 如果她在装傻呢？那她为什么要对着自己装傻，图什么？ 会是因为，仙舟一直在监视她吗？ 很大可能，在通道里的时候小恩就告诉她，那些幽绿色的火焰有感应驱散的功能，并且感应排在了驱散前面。 以啼血大魔知道仙舟一直监视她为前提（不监视不可能，叶烨自己那么无害都被监视那么久，到现在工坊外面的监视都没撤离，只是保证了她的隐私），那装疯卖傻借此告知她一些秘密的消息？ 不可能。叶烨否定了这个猜测，她又不是什么情报间谍大能，有什么信息好传给她的。 疑问回到了那张笑脸上，当时啼血大魔做了什么动作来着，转头左看右看？ 反正现在没什么人，叶烨举起笔记本，学起啼血大魔当时的动作。 ：D 颜文字？ 叶烨记得未来开拓者开启旅程的时候，早就有聊天系统和颜文字了，但是那些颜文字里好像不包括英文字母，而且崩铁的英文字母全都是变体，就连仙舟的文字都是拼音组合。（桂乃芬直播间文字彩蛋都是拼音首字母，这不说谁看得懂） 这张笑脸如果真的是颜文字，那可能说明—— 啼血大魔和她来源于同一个文明。 被自己猜想吓到的叶烨使劲摇头，但愿她是想多了。 再想下去，今天晚上就睡不着了。 就在叶烨乖乖关灯爬上床的时候，那张黑墨绘制的笑脸像是信号不太好一样，闪烁了两下。 一夜无梦。 征兆 大早上爬起来，叶烨被应星贴了张纸条通知景元想要的武器锻造完成，需要举行仪式，上午的时间她可以随意支配，不用再蹲在工坊大厅，可能会不太方便。 仪式？什么仪式？ 以前考据的时候偶然看见启用大衍穷观阵之前都会让工造司那边来做仪式，怎么整仪式的叶烨给忘了，那这次必然留下围观。 叶烨去敲小恩的房间，发现小恩不在，于是直接去主屋，还没抵达工坊大厅就闻到了一股好闻的药香，在大门口悄悄冒头，发现房间内收拾的一干二净，石火梦身被放在了锻造炉正前方的刀架上，刀身系有五色丝带，刀架前方又摆了香炉，里面的香还未点着。 “来了？有空就来搭把手。”仪式举行的过程似乎有些忙碌，应星端着一口碗，里面是一种香水，他用细长植物叶与金色麦穗混扎点了几滴水洒在房间内各处。 恩奇都居然就在旁边顺从的被应星使唤，他端着一只三脚鼎，走到被应星吩咐的地方就晃动几下，叮铃哐啷的。 叶烨被师父塞了一只铃铛，按照师父给她的律文站在武器前按节奏摇就行，摇错一次就得从头开始。 摇铃铛而已，必不可能摇错，叶烨完美摇完后问师父。 “好多流程，一般仪式有这么复杂吗？” “在朱明，锻造之地，有着比罗浮更复杂更频繁的仪式，基本上都会祈求各个天君或是司命赐福，但祂们鲜少会有回应，发展到现在只是一种心理安慰罢了。” 撒完水的应星正在点香，抽空回了一下叶烨。 “但是这把石火梦身不同，使用材料是帝弓司命射灭星辰的余烬，必须见告一下他老人家。” “噗。”老人家…… “有什么问题吗？”应星回头。 “没有没有！”师父耳朵好尖，明明她笑得很小声。 憋着笑的叶烨被应星赶了出去，和完事了的恩奇都站在一起。 “真是奇妙。”恩奇都熟练的把头搁在叶烨头顶。 “我出生之时并没有经历过这些仪式，石火梦身还真是幸运的武器啊。” 确实幸运，拿着它的人可是未来的将军。 “小恩很尊重师父唉？” “匠人是组成人类文明的根基之一，都是值得敬佩的。” “我能感觉到，他的手中诞生了不少神兵利器。他天资卓绝，放在人类史中也是万里挑一的存在。我的御主啊，你能跟着他学习，也是一件相当幸运的事呢。”恩奇都轻声说道。 “那是！应星师父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父！”叶烨真的很骄傲，应星一定会名垂青史！ 名垂…青史？ “御主，怎么了？” 人类伤心的情绪，来得毫无预兆。 “当——” 沉稳安神的钟声自屋内响起，打断了叶烨的精神内耗。 仪式正式开始了。 叶烨打起精神来看屋内师父在做什么，只见应星手举三根点燃的香签对着武器拜上三拜。 本在认真观看仪式的叶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抬头往洞天天空看去—— “！！！” 高空之上，天与云的尽头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在顷刻间似有幽蓝火焰箭矢飞驰天地，那白发盔面的人马神祇带着流淌的星辰与弓弦的颤音降临此处。 祂透过层层屋瓦，看向了那柄石火梦身，长发垂落，静默了很短的一段时间，而后转身离去，带走千万光矢，不曾留念。 眼睁睁看着帝弓司命亲临的叶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仪式早就做完的应星看见被恩奇都卡着腋下支撑的叶烨，露出了疑惑。 “你怎么了？” “帝弓、帝弓司命！” “？”应星在房屋内什么都没感受到，他抱起双臂对叶烨解释道。 “不要用这种方式安慰我，帝弓垂迹都是在战场上，区区一件武器，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帝弓司命降下神迹的方式也从来都是光矢，留下如同这柄武器原材料的同身。 道理叶烨都懂，但是祂来了是真的啊啊啊！ 叶烨把求助的目光交给恩奇都，恩奇都摇摇头，把目光推了回去。 恩奇都也没看到。 怎么回事嘛…… 叶烨站稳了身体，有些泄气。 “你为我锻造的兵器祝福，我很高兴，我也希望它能够在战场上大放光彩。”应星遥望屋内那柄七尺长刀，匠人对待自己每一把锻造武器的未来，都是十分期待的。 它们或许会在各自的命运上颠沛流离，或许会因为其主人的逝去掩沙蒙尘，唯一不变的是，它们都会在其使用者手中名扬历史，守望其主人的旅途。 托付它们，就像是在托付自己的理想。 “就算师父不信，我也要说！”叶烨鼓起勇气认真看向应星的紫色双眸。 “帝弓司命真的、真的对师父打造的石火梦身垂眸了，祂还站了一会儿呢！师父您的技术，您的成就，您的理想，被帝弓司命认可了！” 那仙舟的历史记录从今日开始就得改写，帝弓司命又不是什么大白菜，让站就站。 应星一把按住了叶烨的肩膀，免得她跳来跳去崴了脚。 “恭维的话就免了，我打造的东西我自己清楚，还有，石火梦身马上就要送到它的主人手里，帝弓司命看了多久都与我无关。” 叶烨只好目送师父转身回屋内收拾仪式用具。 恩奇都在这时开了口。 “你的师父，其实很高傲自负呢，但他一直对御主的态度很和蔼，所以，御主可能不是很清楚，或许对这个人来讲，神明的垂怜比不上你真情实意的夸赞。” “原来是这样吗？我还没小恩看得清楚呢。” “所以我才说御主幸运啊。” “唉？” 恩奇都歪了下头。 “能让高傲的人产生耐心，不留余力的教导，展现自身性格柔软的一面，御主在他心里的位置很重要哦。” —— 仪式现场刚收拾完没多久，石火梦身的钦定主人就听见风声踏进了应星的工坊。 “叶烨！”景元先向门口迎接他的叶烨打招呼，带着柑橘的香甜。他指了指肩膀上的红白小金鱼。 “我把它也带过来玩了，你说，我给它起个什么名字比较好呢，小红？小白？” 叶烨愣住了，她还小金小鱼呢。 你起名就是抓一把草点到哪个就是哪个吗？没看见小金鱼听见后都游不动了吗！ 没等叶烨回话，应星的大声咳嗽就从里屋传来。 “应星哥，应星哥，我的好应星哥！”景元顺着应星的咳嗽声看到石火梦身的那一刻目光就没移开过，当机立断去拍应星的马屁。 “你可闭嘴吧。”应星取下刀架上的阵刀往景元怀里一扔，景元慌忙接过后还被阵刀的重量颠的后退两步。 “帝弓司命在上，应星哥，你是我的亲哥！” 应星充耳不闻，直接头也不回往他的书房走。 做作又恶心，呵，说点好话不会吗？还想和他平辈，想的美！ 叶烨见应星又被景元气走，拍了拍景元没有小金鱼的肩膀。 “要不你下次来叫师父爹看看？”叶烨记得网上男人之间互相比较都喜欢逼人喊爹的。 景元抖了抖，睁大了猫猫眼。 “叶烨，你是要我被他打死吗？” 景元自觉他还是很惜命的，而且战死沙场怎么着也比被……义父打死好啊！ “师父会打人吗？我还没见过。”叶烨好奇。 “他打我不疼，但是金人打人很疼！” 被金人司阍捅一下，那酸爽——光想想都已经进丹鼎司了。 “应星哥在战场上还能驾驶大型兽型机巧呢，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光炮吐一下能隔着万米击沉步离人的战舰，起码要两个人操纵的机巧，应星哥一直都是一个人。” 他对战场上的其他匠人说，这边有他一人足矣，你们还不如去多开两架机巧为别处增添点战力。 “像应星哥一样的短生种战友非常多，他们总是能做常人所不能，用构造与长生种相差无几的血肉之躯堵住敌人的炮火。” 但对短生种的歧视依旧有，就算不再摆在明面上，许多长生种就是自觉高人一等，明明流出的血都是一样的颜色。 长生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朽木依旧是朽木罢了。 景元看向认真研究石火梦身纹路的叶烨，心中百感交集。 长生啊，已是根植于仙舟人心底的顽疾，长生使人淡薄情感，使人失去勇气，使人脊骨摧折，使人人伦丧尽。 还将一切美好都化为泡影，越是想，越是记不清它的模样。 “景元？” 啊。 少女担忧的目光送了过来，景元知道，他没管住自己的表情。 “拿到武器不开心吗？还是因为短生种的事情担心应星哥？” “都不是。”景元摇头，却也不想解释。 少女朝他微笑，像是在鼓励他。 “景元一定会想通的，我相信景元。” 他要是想通，也不会呆在这不想走了。 可能心思缜密的聪明人想的格外多吧，尚且年幼的景元并没有长大后那位阅历丰厚的将军行事果断，或许在军事上他格外有天赋，但在感情上，这位连幻戏都没怎么看过的小奶猫还需要成长空间啊。 ———————————— “他走了？”应星拿着卷轴样式的玉兆走了出来。 “嗯嗯！”一边拼新的机巧的叶烨应付两声。 啧，那股腻人的甜味老远就能闻到，真是折磨他的嗅觉。 “两件坏消息。”应星在自己的工作台上铺平玉兆。 叶烨也停下了制作的手。 “第一，啼血大魔逃狱了。” 还好叶烨手上没东西，不然指不定得捏碎什么，要么她的手被弄破。 “第二，大量丰饶民在距离仙舟罗浮很近的一处星系汇聚，我们要打仗了。” “啪。” 桌上脆弱的玻璃制零件被叶烨扫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命运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叶烨根本睡不着。 她大概知道，这次战争和以往巡猎丰饶民有所不同。 因为这次是丰饶令使亲自带领丰饶大军来罗浮争夺建木。 史称倏忽之乱。 也是罗浮伤亡最惨重的一战，饮月之乱的导火索。 战争，永远是距离生活在和平年代最远的词语，人们能通过照片、新闻去了解，去同情，但一般人不会去亲身接触，也不敢去接近战场与灾难，如果可以，谁想自己好好生活的地方被战火波及？ 哪个普通人会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去参与战争呢？大概只有被舆论煽动的傻子。 叶烨又想起来一件事，之前在游戏里乱晃晃到太卜司的时候，符玄闲聊时和主角说过，战场是命运转折最激烈的地方，最有可能脱离演算所示既定的未来，从而找到博识尊疑问的答案，所以她无论如何都想去当将军，再苦再累也在所不惜。 可是，战争对叶烨来说太复杂，太残酷，符玄有面对一切的觉悟，但叶烨做不到。 还是先别想了，再想今晚就不用睡了。 叶烨在床上翻滚许久，最终还是强制自己入了眠。 一丝不带恶意的黑气，从书桌上游下，钻入了她的被褥。 —— 又是相似的感觉，能很清楚感受到触觉、行为以及思考，但却身处绝对的黑暗。 难不成又是清醒梦？这次又是什么幺蛾子，如果还是伯爵的话，她得好好拉着人把疑问都问清楚。 叶烨从地面上爬起来左顾右盼，身后突然出现了熟悉的嘶哑的声线。 “哎呀，你到底在找谁呢？” “！！！” 叶烨猛地蹦出去五米。 “你为什么在我的梦里！？” “嘻嘻，因为……” 只见啼血大魔话都没说完就当场席地而坐，露出了显然是社畜才会有的颓废表情，连嘶哑的声线都消失了，低低的女声听着还有些耳熟。 “我不想演了。” “？？？” “所以我和你的……陪护人借了场地，这么解释你能明白吗？”啼血大魔像是没有骨头似的完全躺在了地上。 叶烨已经懵到小宇宙去了，她本能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没事，时间还很多，你先慢慢想。”啼血大魔闭上眼小憩。 叶烨也没有懵太久，她问了她觉得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告诉我你的身份，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不错。”她终于坐了起来，与叶烨平静对视。“我是你没来这个世界时，未来的你，也就是说，我是你长大后的你。” “这不可能！我穿越的时候连学都没上完，哪像你这样……” “我这样成熟？”啼血大魔还有兴致挺了挺胸。“多谢夸奖。” “你不要脸。”叶烨深吸一口气。“不对，这时间绝对对不上，啼血大魔一百二十多年前就出现了，更别说同一时间怎么可能出现不同时间上的两个人？” “时间悖论之类的原理就不说了，这个我根本没学，对于为什么有两个‘我’这一点我也很迷惑，所以我特地去看望了一下你。” “你那叫看望？呵呵。” “别在意那么多嘛，总之我碰你的时候我们都没和科幻里那样消失，真是太好了呢。” ？？？你还想同归于尽？ “表情很不好看啊，真是稀奇，我好久没看见自己脸上喜怒形于色的模样了，你是在生气我为了一个猜想枉顾生命，还是在生气我拉着你噶了影响你刷的好感？” 啼血大魔的如她所言，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连眉毛都没动过，微表情控制的相当完美。 “如果你有别的经历我还得多想一下，但你还什么历练都没有，那你在想什么我可太清楚了。” 啼血大魔环胸道：“胆小懦弱、满脑子不切实际的幻想，对外界反应迟钝，总想着别人能拉你一把，真觉得世界会围着你转吗？” “住口！”叶烨恼羞成怒大喊。 “哦，再加一条，控制不住情绪，你真的好菜啊。”啼血大魔毫无情绪波动的说完，看着叶烨被自己气哭却拿自己毫无办法的模样在心里叹气。 “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啊，我布局了那么久的计划因为你的到来被迫更改，还得帮人带孩子。说真的，你的陪护人真不靠谱，明明有更温和的办法，为什么要赶鸭子上架。” “你根本没有我的经历，却要被迫和我做类似的事，连我冷了百年的心都有些不忍了。” 叶烨忍着眼泪抽泣着，“你把我弄到这儿，就是来嘲讽我的吗？” “不不不，我是来求你的。”偏偏啼血大魔一点都没有求人的样子。 “因为我快死了嘛，你也听幻胧说过了，但是我的计划还没有完成，我需要你的帮助。” 叶烨反应过来。 “等等，你不是异常吗？我为什么要帮你，我明明是来修复特异点的。” “是啊，我就是异常。”啼血大魔咧嘴笑得恣肆。 “那你又能奈我何？你自从一无所有的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失去了走上赌桌的资格。” “我等你死不就行了？”叶烨被气得说话都没过脑子。 “啧啧啧，天真。”啼血大魔站起身来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向叶烨悄无声息地慢慢走来。 “你不觉得绝灭大君出现的时间太早了吗？” ——什么意思？ 表情十分愉快的啼血大魔好心解释道。 “蝴蝶效应啊，你当我来这个世界百年都是白来的吗？推动丰饶民和反物质军团一起合作将仙舟罗浮覆灭，只是计划中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啦~” “你！”叶烨气血上头根本说不出别的话。“你这个混蛋！你既然是我的未来，为什么你要对罗浮做这种事！？” “哎呀，别激动，消消火。”啼血大魔伸手给叶烨扇了两下风，被叶烨挥开了手。 “谁叫我在人生最绝望的时候幻想中的信仰并没有出现呢？我可没你幸运，一来就得到了罗浮的倾情帮助，还和云上五骁搭上关系，哎呀，我想都不敢想。”啼血大魔一边说一边转到了叶烨身后。 “因爱生恨，最简单不过的道理，我们经历不同，性格早已天差地别，看做两个人都没人会提出质疑，对吧？” 冷静、冷静、冷静…… 叶烨捂着额头。 太被她牵着鼻子走了，现在她们都在交易的谈判桌上，自己手中，一定握着从未注意过的筹码，否则，啼血大魔不会这么激怒她，要把自己推向她最想要的结果。 到底是什么？ 叶烨张开嘴刚要出声，突然灵光一闪。 声音！ “你确实说得很有道理。”叶烨回身看她。 “就算再怎么绝望，再怎么挣扎也脱离不出内耗的深井，我也时时刻刻记着，不要遗忘本心。” 啼血大魔收住了笑意。 “而我的本心，建立在我通过小小的手机所看到的一个又一个虚拟人物，这说起有点可笑，但事实如此，就算我和他们隔着一整个世界，他们对生命、对人生的诠释，也通过扬声器和屏幕，传播到了我的小房间内。” 有人在黑暗中点燃火焰，有人在压迫中扬起旗帜，有人在困顿中书写梦想，有人在绝望中捧起星辰…… 她只是没有勇气触碰照进窗台的阳光，并不是干看着太阳升起落下什么都不做。 “那天晚上的黑袍人是你吧？即便你当时压低了声线，现在听你本音说话我才想起来，我也有过自学配音的经验，为了模仿我喜欢的游戏人物。” “我说暗夜英雄的时候你迟疑了，说明你当时是知道他的，你和我一样，曾经仰慕并且发自内心的认可他们，也许是过了太久的时间，他们被你丢在身后，再也没有看一眼。” “啪、啪、啪。”三声鼓掌声。 “说得有理有据，连我自己都快信了。”啼血大魔装模作样的擦擦眼角，被叶烨打断。 “别打岔，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不然我不帮你。” “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啼血大魔再度扬起笑容。 “你分析了那么久，依旧没有得到选择的权利。无论如何挣扎，结果都不会变，这就是命运。” “这次战争，丰饶民的势力超乎想象，如果没有其他干预或者支援，罗浮沉舰已是必然。” “但——”啼血大魔手上出现了一把晶莹剔透的剑，就是初见她时看到的那把。 “你只要拿着这把剑，给倏忽来上一刀，罗浮就不会沉，简不简单？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叶烨抿了一下嘴唇，说道： “神金。” “这可是好东西啊，比白珩拿的那个‘黑日’启动简单，还没有副作用，怎么想都很划算，你去哪？” 已经走远摸索梦境边界的叶烨回答：“找出去的路。” “那你不必找了。”啼血大魔闪身就来到了叶烨跟前，叶烨不动声色后退一步。 “拿上这把剑，杀了我，你就能出去了~” 叶烨定定看着她。 “你又在说谎，想不想我出去，不过你一个念头的事。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和伯爵达成协议的，但我不想听你的。” 难搞的小孩，骗了一次就不好骗了。 啼血大魔伸出食指点着嘴唇，“你都猜到是我在控制你的去留了，难道你想和我干耗着吗？” “不。”叶烨摇摇头。 “我想这出戏码伯爵也在看着，那么，你们如果能够低下傲慢的头颅的话，就听听我说的话吧。” 叶烨抬头仰望这一片完全漆黑的世界，天空中并没有任何星辰。 “我不需要你们推着我走，也不想走你们为我铺好的路。我现在，是迦勒底仅剩的人类御主，所以，我用迦勒底唯一御主的名义发誓，我会用我自己的双脚，走出最好的结局。” …… 静默。 啼血大魔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她好像被什么按下了暂停键，嘴张到一半就停了。 “好吧，好吧。”她一边摇头一边答应。 “你的陪护人同意了，但你必须拿着这把剑走才行。”啼血大魔缓缓抚摸着这把剑的剑脊，剑柄与剑身的连接处雕刻着一朵荷莲，花瓣上的一点嫩粉是这把剑唯一的颜色。 “这把剑叫‘如荷’，是教我习剑的老太婆丢给我的，但我知道我并不适合这把剑，哪怕那个老太婆口口声声说这是我的宿命。” 尽管啼血大魔嘴里一直在说坏话，但叶烨知道，这是她今日谈话唯一流露真情的时候了。 “拿好它，关键时候能救你的命。” 叶烨双手接过啼血大魔递来的剑，下一刻就被人碰了一下额头，送出了梦境。 完事后拍拍手的年长叶烨抱怨道：“我都说了，那个我可倔强了，用推我走的方式根本行不通，你们真是关心则乱。” 【——】 年长叶烨沉思了一会儿。 “我自有办法，不过是背负命运罢了，我做得到。”都过去那么久了，不过是再度过无数个相似的日子而已，没什么不同。 “不过，真好啊……”她感慨闭眸。能从过去的自己脸上看到那么坚毅的神情，也算是弥补了自己以往的遗憾了。 年轻的自己已经决定走向光明的未来，那她也不能落后才是，到时候被看扁反转就搞笑了。 决定 从床上爬起来的叶烨摸到了竖在她身边的一柄凉凉的东西，掀开被子来一看，如荷安静的躺在她手边。 荷有出淤泥而不染之意，它整体秀美而清冽，入手却温润而沉重，无论是做工还是用材，都肉眼可见不是凡物。 就是这样一把剑，承载了难以想象的命运，如今命运被叶烨掌握在自己手中。 叶烨曾有过卑劣的想法，被推着走就推着走，可以慢慢移出自己的舒适圈，但未来可能完全不一样的说法给她当头一棒。 不仅白珩会死，云上五骁但其他几位都有可能凶多吉少。 这已经是她不得不去解决的事了，啼血大魔告诉她有捷径的时候，那一瞬间，她是想过答应的。 可她讨厌被束缚，她已经被社会、被自己束缚小半辈子了，难不成来到了自己幻想中梦寐以求的世界，也要被束缚着走下去吗！？ 如荷的剑柄被叶烨紧紧握着，指缝中渗出了血珠，见血后她丢开了如荷，起身去找消毒棉花。 “御主。”恩奇都身形一闪出现在房间内，捧起叶烨将自己弄伤的那只手，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抱歉，有些激动。”被恩奇都运转魔力治疗的时候有点痒，她瑟缩了一下，但被人抓得很牢固，只好转移一下话题。“小恩，你来的正好，我想向你请教所有你已知的神代魔术。” “御主先答应我，不要再伤害自己才行。”恩奇都歪了歪头，浅金色的眸子认真的看着叶烨。 “肯定、肯定，这次是我在自我反思，以后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得到了承诺的恩奇都这才放开了叶烨的手，转身拿起她床上的如荷。 “是这个吗？”如荷的剑柄已没有任何血液，叶烨的血被这把剑吸收了。 “没有感应到任何对人类有威胁的气息，它十分温和，隐隐还有对御主的亲近之意……御主。”恩奇都放下剑贴近叶烨。“你要使用其他武器了吗？” 怎么这种地方也有修罗场！？已经被恩奇都贴着蹭头顶的叶烨有些麻，怎么解释才能让她不像个渣女？ “我明白了。”没有第一时间得到理由的恩奇都说道。 “就算御主未来拥有更多兵器，我依旧是性能最好的那个，对吧？” 你明白了什么啊啊啊！？ “别瞎想了小恩，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看了啥了。”叶烨没忍住捏上恩奇都脸颊上的软肉，手感极好，她把恩奇都的脸捏的圆圆的。 “你可是我的朋友，我的伙伴，不是单纯的冷冰冰的武器，哪怕你一直强调你的说辞，我也会坚持我的想法，而且，我不会因为这个想法从而顾虑去使用你，相反，我非常了解你，我知道如何发挥你的最大性能。”当时游戏里打角神的时候她用的就是恩奇都，真的超好用。 对人类威胁特攻、对神性眩晕，不好好用这张牌，真的白瞎了她的游戏经验。 “所以，恩奇都，我需要你的帮助，我想要你帮助我完成我的计划，一个能打破未来绝望局面的计划。” “好，我明白了，御主。”恩奇都眷恋的蹭着叶烨的掌心，将叶烨的身影映入眼底。 ———————————— 随着马上又得打仗的通知下放，工造司内部的气氛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师父人一直呆在后院休整大型机巧，平时根本见不着人影，饭还是叶烨去送的。 然后就是叶烨自己的事情。神代魔术并不好学，之前恩奇都教叶烨的部分大多都是在他的辅助下完成的，这次得从头系统地学起，那时间就是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了。 叶烨的想法很大胆，但似乎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研究，去验证，为此，她不得不暂停对伯爵的恼火想法（毕竟梦里那件事的确把她惹火了，现在还在气头上），在夜晚房间空无一人时对着镜子请求他把梦境空间的权限下放，她要在梦里学习。 没想到伯爵很爽快的就同意了，用蓝紫色的火焰在镜面上写字，让叶烨有些意外。于是在梦中，他们进行了第一次正式会面。 梦境的场景被安排出了一间书房，是叶烨没见过的装修风格，房间的四面全是书架，上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书房最里侧摆着一张洛可可风格书桌，装点着蕾丝的台灯洒下了柔和的光芒，让那位曾经呆在无光之地十年的冷白皮肤不再那么晃眼。 繁复的披风被人挂在一旁的衣架上，没想到卸下披风后他的身形显得更加消瘦一些，但他颀长的身高与比例完美的骨架弥补了这一点，支撑起了他被复仇之火烧灼的千疮百孔的灵魂。 不过和那次见面不太一样，他好像换了一套更加精致的深紫色衣服，将有些杂乱的银发梳理整齐，于脑后用黑色丝带束成低矮发辫，两套衣服唯一相同的只有外套内的贴身铠甲，相较之下，阴冷的杀气倒是更少了些。 从叶烨进入空间后伯爵就放下了手中的书籍，血瞳目不转视，同时也大大方方让人打量。 “我知晓你有许多疑问。”他的嗓音依旧低沉华丽，字字珠玑，拥有让人沉迷的魔力。伯爵等待叶烨打量完了再开口。 “包括你的身世，我的来历，你为何会遭受此等磨难。很抱歉，我现在无法给你想要的答案。” “但我，能给你目前最迫切需要的东西。”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推着他刚刚放下的书籍到书桌的另一头，好让叶烨看清封面的名字。 ——《魔术师基础教学·启蒙版》 “你无须拒绝，因为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记忆，我只是将它物归原主。”交付了书本的伯爵起身，将这块原先他坐得地方让给叶烨。 “梦境时间有限，过分挤压你的休息时间会将你的精神拖垮，到时间了我会喊你出去。” “书架上的书我都可以随便看吗？” “不允许你看的书，会拒绝你。” 伯爵已经取下披风披上肩膀，一副生人勿近、随时准备走人的模样，但叶烨不是生人，她选择接近。 叶烨抓住他的披风一角，换来人的侧目。 “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爱德蒙·唐泰斯。” “不要叫那个名字，叶烨。”披风被人轻轻抽离，他背对着不让人看到表情。“纵使灵基已经改变，我依旧不是故事里那个放下仇恨，拥抱新生的人。” “你知道我的一切，我却对目前的你一无所知，这不公平。”叶烨锲而不舍的继续抓披风。 “我的记忆里没有你，但我本能的亲近你，我的感觉告诉我，你就是我的爱德蒙·唐泰斯。” 叹息声浅浅。 “似乎还没有人教导你如何保持距离感……算了。”伯爵不再抽走他的披风，只是转过头，这让他的披风绷直成一个有点好笑的状态，让叶烨略感尴尬的松了一点手。 “不要再探究过去，向前看，叶烨，你应该走向你想要的未来。”伯爵的身上飘出星星点点，他正在消失。 “无论你如何选择你的道路，我都会陪伴你走到旅途的终点。” 告别的话语结束于金银星光中，伯爵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他已经离开了这个房间。 叶烨撅起嘴。 他刚刚，绝对，落荒而逃了吧！ —— 伯爵给的书补全了叶烨对于魔术的认知，通过更系统效率的学习，叶烨将神代符文和现代魔术结合，写出了一两条有意思的魔术。 魔术就像是她在以前求学时期报过的编程进修班，将一个个组成大楼基底的核心代码敲进固定的位置，然后让其他代码维持它们的运行，组成一个自循环系统，建楼的过程她学会了，关键是怎么缩短使用的代码，不然一条魔术启动就能把叶烨直接榨干。 既然现代魔术本就基于神代魔术的修改，除了互通相似之处，就是优化的部分是否适合目前的情况了。 叶烨稍微实验了一下，发现很多神代魔术不能放在现代使用，是因为神代的自然中本就富含大量充裕的魔力，符文可以直接抓取，根本不用消耗太多自己的储备，比现代符文更精简，少了很多工序。 那用简短的神代符文就可以代替一部分用大量现代符文搭建的部分，节省损耗。但是就和代码一样，错误的代码会导致魔术失效，不是所有神代符文都适合插入现代符文当中。 然后叶烨就写了一条自愈，一条能量弹。第二条类似Gandr，用手指着目标就能瞬间放出能量弹，不知道威力怎么样，到时候出梦境找个地方试试。 或许卢恩魔术会更方便一点？毕竟设定中只要将所有字符简单排序重组就能使用出相应的效果，在圣杯战争中泛用性也是一等一的。 不行不行，贪多嚼不烂，学卢恩等于重新学一种语言了，她没那么多时间耗在学习新的语言上，留给她的时间非常紧迫，她必须写出一个能够实行的想法出来。 叶烨起身去书架上寻找中文书籍，能够快速搭建瞬发魔术的，除了符文预设还有咱们花家的阵法，阵法的运用其实罗浮也有很多，最好的例子就是“大衍穷观阵”，这是罗浮人最引以为豪的东西。 既然“大衍穷观阵”的运行以所有玉兆为基础，那她将魔术刻入所有适合的阵法组合切割，分给其他载体，是不是就能减小损耗？而她手中也只用掌控开关和输入用来启动链接的魔力，其他的交给阵法和载体自行循环即可。 想法很好，但叶烨发现，她又得学新的东西，而且这个新的东西比学一个新的语言更加麻烦…… 《奇门遁甲》和《周易》，再加一本《道术大全》，足以让不爱学习的人人生重开。 俗话说，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走完。 叶烨苦哈哈的先拿起《周易》开始看，才看了两页就已经开始怀疑人生。 这个卦象，那个卦象，都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个卦象能聚水生木，完全不清楚原理呢…… 自己一个人抓瞎是绝对行不通的，难怪某些卦术都得有师父带入门了，除非悟性极高且和道法有缘，真的学不来，希望能通过将军联系一下太卜司的人，但愿太卜司太卜们会对这个感兴趣。 背书就没什么问题了，叶烨被应星教导后很多书籍到她手里没几天就能背个大概，叶烨记下了所有的卦象和道法基础知识，又在空白纸上默写了一遍。 不写不要紧，一写就出事。刚默写完所有卦象后那些卦象就活了，一个接一个从纸上跃然而起，在叶烨面前组成了八卦盘的模样。 叶烨用手去触碰那些跟着盘转动的卦象，直接穿了过去。 怎么回事啊啊啊！不会又和上次在洞天里一样吧！ 还好并没有，八卦盘只是闪了两下，从里面冒出了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喂？难得你打电话给我，哎呀，真是稀奇，是遇到麻烦了还是想找我去钓鱼？刚好我最近超——闲的。” 这是谁啊！叶烨没有出声，她在慌乱的寻找能挂“电话”的方式。 对面因为叶烨没有讲话还疑惑的问了一句。 “叶烨？” “我、我在。”叶烨硬着头皮回答。 “怎么回事，你的声音好年幼啊，哎哟！谁砸我！” 对面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响了一会儿就停了，青年男性沮丧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哀怨的飘了过来。 “唉，师父不知为何丢给了我一车的作业，最近五百年我是没办法出去玩了，不过你可以去找云中子，他真的很闲！” 然后很快啊，“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愤怒的“吕尚！！！”后那头急匆匆和她道别挂了电话。 失去魔力供给的卦象消散于空中。 叶烨觉得自从穿越之后她懵的次数有点多。 怎么回事，她还有平行世界是道法大能吗？ 问卦 八卦盘消失后，叶烨紧张兮兮的到处看书房各处，结果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黑紫色的火焰升起。 莫不是伯爵真的放任她不管了？不过这只是打个电话而已，应该没有上次那个雕应龙不知道会召唤出什么东西严重。 看来是卦象的排序影响输出结果，叶烨记下了刚刚默写卦象的排序，打了个“电话”的标记。 但是叶烨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能一个电话打到太公望那边去，听着好像还是已经成仙的太公望，是本体。 看来另一个自己不仅仅和花家仙人相熟那么简单，还和仙人们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交流，否则太公望不会语气娴熟的喊她去钓鱼了。 不会连思想键纹都有吧？叶烨觉得可能性很大，问题是登录思想键纹是需要账号密码的，就算她有账号，也不知道密码啊？ 还以为能稍微走一点捷径的，结果还是得一步一个脚印去学，一想到那些卦解和鸟语一样的文言文，叶烨就痛苦面具。 不过说到思想键纹，叶烨有了一点想法，既然已经有了现成的“大衍穷观阵”和玉兆，为什么她不能把它们利用起来呢？也省得额外去制作媒介了，只用在“大衍穷观阵”上输入结果，然后再传输到各个玉兆上，相当于将原本的效果转换了一下。 忽然书桌上轻微震了一下，一杯牛奶被放在叶烨的手边打断了她的思考，旁边还压着一张纸，字迹刚劲有力，居然还是汉字。 “喝完就去睡觉？噗。”有点可爱啊，这个。 水晶杯入手还是温热的，杯口冒着丝丝热气，和现实中的牛奶也没什么两样，味道也是。喝了许久的热浮羊奶，牛奶的味道还真是令人怀念啊。 温热的液体入喉，叶烨放下杯子渐渐在座椅上睡去，意识模糊间，有人将披风盖上了她的肩膀。 ———————————— “将军我的汇报内容结束了。” “嗯，辛苦你了，情报很重要。自从啼血大魔开始遮掩天机，太卜司有关丰饶民和反物质大军的卜测报告就不再明朗，原先我能看懂的东西全部语焉不详。本来看到古文就头大，现在看到谜语头更大，不过太卜司也因此焦头烂额许久，大家都不太容易。” 腾骁将军翻了翻后面有关阵法的研究和调用“大衍穷观阵”的请求，稍作沉思再道： “这需要我去和太卜司那边商量过后才能给你答复，事关‘大衍穷观阵’，必须谨慎再谨慎。不过我感觉阵法这边能很快给你批下来，我看了你抄录的大概，很多都像是早已失传的帝王时期的内容，这消息要是传出去，恐怕就不止太卜司对这个感兴趣了。” “多谢将军，我也想为罗浮尽一份绵薄之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特异点炸了她也会凉凉，况且…… “唉唉，你就别说这种话了，你才多大就肝脑涂地了，哪学来的？”腾骁将军哭笑不得放下文件，招呼叶烨到将军椅前坐下，叶烨没拗过将军，被人一把大力按在他旁边。 啊？怎么就坐下了？这不是无数玩家都想坐奈何游戏没有坐下交互的将军椅吗？ 一旁狐人策士长看了一眼腾骁将军的举措，了然挑眉。 腾骁将军将一部分他觉得有趣的文件交到一动也不敢动的叶烨手上，说是让她解解闷，自己马上把文牍批阅完就带着她亲自去太卜司。 后头进来带着景元的镜流看到呆坐在将军椅上的叶烨也是愣了一下，才上前去给腾骁汇报军队调动进程。 景元站在镜流左侧频频看向叶烨，叶烨选择装模做样看文件忽略所有目光，恨不得当场表演遁地。 “景元，你要不要也来坐坐？刚好两人一人一边，我批文牍还不算无聊。” 听完进程的腾骁将军又招呼起景元来，景元连连拒绝。 “承蒙将军好意，下属还要跟师父去工造司清点军备机巧，实在是不得空闲。” “是嘛，那真是可惜啊。”啧，这小娃子看一眼就明白了，根本骗不上来。 景元和镜流走出神策府，才没忍住有些焦虑的情绪问师父。 “师父，为什么腾骁将军会同意叶烨上战场？叶烨根本不适合去那里！” “将军有自己的考量，而且去战场有时候，并不是坏事。”镜流摸了一下景元的头安抚他，小孩身高窜的可真快，未来估计想摸也摸不了了，趁现在还小还有的摸。 “可是她才刚刚大病初愈，现在又要让她去面对残酷的战争？”景元的拳头紧握着，于情于理，他都不想让叶烨去那种地方。 战场上不是小打小闹，要么死，要么劫后余生，带着他人的痛苦活下去。 “景元。”镜流将手掌搭在景元肩膀上。 “叶烨是个努力的孩子，你不相信将军，不相信应星，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她，至少她没有拒绝腾骁将军的安排。” “她明明不懂坐上那个位置意味着什么。” “景元。”镜流再次呼唤了一遍青少年的名字，将少年藏在额发下的眼睛唤了出来。 “叶烨并不脆弱，或许你一直接触的她总是柔软的模样，但她和应星一样，是不愿意向现实屈服的人。” 叶烨的成长有目共睹，应星看得比她更多也更清楚，镜流也知道应星有多宝贝这个小徒弟，但他依旧愿意先听听徒弟的想法，而不是一直把她放在羽翼下，否则叶烨根本走不出他的工坊。 景元忽地想起了叶烨向应星拜师的那一天，哪怕她手都因为紧张在颤抖，她还是鼓起勇气向未知行走。 “比起她，你还是多担心一下你自己，带领单独一队的队长，云骑骁卫之一，我们从来都是冲锋陷阵的那一拨人。” “我不会死的，师父，您也是。”青少年的眼神坚毅无比。 “哼，我还用不着你来关心，走吧。”霜白发色的女性轻笑一声走在前头。 青少年很快跟上了师父的脚步，踩过她的影子，与她并肩。 ———————————— “瞰云镜可有成像反馈？” “丰饶民动向难查，几难成像，尚不明朗，大致推断在摇光以南，但可以检测到反物质军团清晰动态，他们正在向摇光七零零洞幺幺星系汇聚。” “摇光星系那么大，你说个南又是哪个南，再查一遍！” “是！” “工造司检修匠人呢？上午刚修好的仪器又坏了！” “你到底怎么用的，你把仪器当可使用餐具塞嘴里吗！？我都说了那个老古董寿命不足五十年叫你小心点用，我真的服了*罗浮粗口*！” “卦象怎么连着几天偏在艮卦旁边，我是不是算错了……” 叶烨跟着将军来到太卜司授事厅附近，还没上台阶进门呢就听到像是菜市场一样吵闹的现场，腾骁将军头上掉下一滴汗，对叶烨道： “见笑了，近日筹备战事，太卜司的各位恨不得自己长出三头六臂出来。”当然要是真的长了就是地狱笑话，工作地点也会从太卜司换到更轻松的地方，不仅管三餐还有同事全天看护，还各个做事力求尽善尽美。 原本门口负责引待的卜官因为人手不足被派去了别的地方，现在蹲在门口的只剩云骑军，后来太卜司卜官们连守门的云骑军都没放过，拉着人充数。叶烨觉得那两个守门的云骑军蔫的脸都黄了，见到将军来还得打起精神立直站好。 “别干站着了，快去帮我通报一下太卜之首，‘大衍穷观阵’负责人也找来。”腾骁大手一挥把两个云骑军赶走，带着叶烨直接进入授事厅内。 —— “在下早已得知各位预在今日拜访，只是事务倥偬，难免怠慢。” “不打紧，要谈的内容你也在军用玉兆上看过了，详细内容我觉得还是得带当事人来细谈比较好。” “二位请随在下来。” 太卜司目前的太卜之首是个女性持明，头发梳的干练，和一旁负责人商量了一下后，决定带将军和叶烨去‘大衍穷观阵’附近的平台上去谈。 他们一行人路过书阁，一位终于闲下来的云骑军和工造司匠人在叶烨身后不远处闲聊，叶烨分了点神去听。 “哎，兄弟你说‘孔总’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怎么太卜司老有人这么说。” “嗐，忙乱的意思，我黉学刚上完就去玩手工了，刚来太卜司修东西那会儿也一脸懵逼。” “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花样多，但是他们自己玩这些花样也就算了，我就是一个粗人，只会弄刀耍剑，他们要我帮忙去算那什么参数，那我怎么会啊！” “理解一下吧，他们巴不得一个人掰成两半用，而且马上要打仗，清闲日子也就这几天了。” “说的也是……” 怎么感觉又好笑又心疼的。 “将军，太卜司就算不是特殊时期也这么忙吗？”叶烨抬头问他。 “应该？每日卜卦算出的信息就已经是个庞大的数字了，太卜司都是轮班制的，全年运转，我们上工他们上工，我们睡觉他们也上工，是一点都不想错过任何对仙舟有利的信息。” 走在前头的持明开口了。 “哪有将军说得那么奢谈，在下与太卜司众人不是智械又不是陀螺，充电抽打能动好久，倥偬时期如此，一般时期还是正常上下工的。”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我文牍堆里只增不减的投诉信是错觉呢，让外界以为太卜司变成什么黑心私企，反响挺大。” “将军，一百二十年了，自从啼血大魔出现后太卜司有关她的卜卦就没有一日安生，天君的指引不再明朗，我们只能回归最基础的测算，如今她还直接影响战事，若是造成严重后果，并非你我能够承担得起的。” “到了，就在这块平台吧，叶烨女士，你想问什么？” 看完太卜司之首和将军吵架全过程，叶烨突然没有了全盘托出的想法，她只是将有关卦象的疑问和请求调用“大衍穷观阵”的想法讲出。 持明太卜听后蹙眉，“将军，如此荒谬的计划您为何会同意？在下差点以为您是特地带她来消遣在下的。” “为何不可？叶烨姑娘先前已经在机巧上简单实验过，她的能量与此世能量并不相冲，并行时不具有任何危及生命的可能。” “在下并非不信将军的担保，但万一呢？在下可没有将军那么大的心去承担千古罪人的代价。” 这无效争吵看着像是没有尽头似的，叶烨举了下手。 “能否复制一个简易的子‘大衍穷观阵’？我不需要全部的阵法，只需要能将信息传导到各个玉兆上的功能，实现这样的功能困难吗？” 这次太卜之首稍加思索后便同意了。 “可行，那么相关内容制作的人手让太卜司提供如何？” “让应星来吧，他是百冶之首，一定会用最高的效率完成。”腾骁将军一锤定音，持明轻微皱了眉还是同意了。 —— 走的时候叶烨只感觉到疲惫，怎么来了一趟太卜司就看人吵架去了。 “将军，那个太卜之首好难说话。” “哈哈，我和她共事的时间也不过十余载，她以过于严格谨慎之名在太卜司私下流传，不轻易作出决定倒是挺正常的。” “感觉除了子‘大衍穷观阵’就是白跑了一趟，收获颇微，有关阵法的事情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今日多谢将军了。” “嗯，今日你也疲乏了，回去好生歇息吧。” “将军也是，早点下工啊！” 怎么惦记起他下工的事情了，腾骁哭笑不得的与叶烨挥手道别。 “将军，今日地衡司的汇报全在这里了。” “知道了，放在原来的位置就好。” “是。” 来送文牍的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要不是地上树叶被踩碎了一片根本不知道原来还有个人来过。 腾骁将军看着被风卷起的碎叶，长长呼出一口气。 这罗浮的事物，跟这永远也扫不干净的地面也没什么区别。 ———————————— 叶烨回来的时候应星刚好还在后院忙，否则她肯定第一时间告诉自己师父，她帮人揽了个大活回来，不知道师父会不会心态爆炸。 咳，本来就很忙了，还是晚点再告诉他老人家这个消息吧，今天她得早点睡，有关卦象还有阵法的问题，梦境里不是有个现成的“电话”外援吗，伯爵还不禁止她打“电话”，那她干嘛舍近求远？ 叶烨突然想起来能量炮还没测，跑到储物柜那边找了一种比较结实但便宜的矿石，搁在前院里对着那块矿石画出符文使出了低耗能Gandr。 好消息是石头炸了效果显著，坏消息是爆炸后的石块飞溅堪比子弹，触发了前院里金人的保护机制，然后又因为找不到目标程序卡壳，抖得跟帕金森似的。 叶烨没受到伤，小恩第一时间跑出来挡着。师父听到动静灰头土脸的从后院跑了出来，一看四周到处入木三分的痕迹和地上碎裂的矿石，就知道自己的徒弟闯了祸。 他气笑了。 “本事还挺大？蕴含存护能量的矿石也能炸开，没被‘反震’炸的当场去世算你命大。去，把《寰宇矿石分类》补天司命那篇抄十遍，明天我要抽背。” 叶烨垂头丧气的带着小恩进屋了。 应星走到存护之石被爆破的地方，蹲下身检查矿石残渣。 真不得了，这种石头理论上能防御多次量子光束的攻击，看着痕迹是一次重创当场就碎了。 自己的小徒弟到底在搞什么明堂？ —— 应星的宝贝小徒弟在准备搞个大的，悄悄惊艳所有人。 终于在戌时抄完惩罚的叶烨光速找伯爵入梦，然后拨打了太公望的“电话”。 八卦盘转了两下就接通了，那一头传来太公望有些虚弱的声音。 “检查山头阵法真的不是人做的，我快累死啦……” “呃，你还好吗？” “还活着。”对面的青年打了个哈欠。“对了，我都听师父说了，你有重要的事在办，叫我少打扰你，我道行没你高，掐不出来你到底在干什么，所以——” 他搓了搓手。 “你透露一下？” 叶烨心想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比太公望还高的道行，那自己和啼血大魔那位直接排除了，难不成又是新人物？ “我把自己整失忆了，我需要你的帮助。” “啪——”太公望好像把自己摔在了地上，过了一会儿才爬起来，把“电话”喊破音。 “失忆！？？？等等……”太公望那头稍作静默。 “算不出来，一点都算不出来，天机全部被迷雾遮掩了，你到底怎么搞的？” “我不知道，我现在好像卷入了一场大麻烦，马上就要打仗了，但我还有很多东西没准备好。” “打仗？兵法我熟啊！你想学哪种兵书我都能教。” 叶烨打断了兴奋的太公望。 “不是简单的打仗，是星际斗争，那种在宇宙里开着飞船biubiubiu的，你懂吗？我要参与的战争是连星球都会炸碎的量级。” 两边一起沉默了。 太公望嘶了一声。 “我就当你没有在开玩笑，所以你是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怎么打通我的‘电话’的？” “是碰巧，我抄录卦象结束后自己接通的。” “六十四种卦象能排出来‘八维瞬转万录阵’，你的运气还是那么逆天。” 太公望感叹了一下，语气含笑。 “那你应当还认得我吧？真不知道记忆全失的你听见‘吕尚’和‘云中子’时又是作何感想，有没有传说人物成真了的奇妙感？” “说实话，有一点。” 当时“电话”对面传来太公望的声音，她人都傻了。 “那么，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姓姜名望，字子牙。后世都称我姜太公或姜子牙，别号飞熊先生，当然称呼之类无所谓，你怎么叫都成。” “我叫叶烨，字没有，别号也没有，成就更没有，我还迷糊着呢。” “噗……好搞笑，不行，我要录下来。” “等一下！不许给‘我’添加黑历史！” 等道法大能‘叶烨’回来后要是知道自己多了一大堆黑历史怕不是连自己都能扬了！ “我有个问题。”叶烨咳了一下拉回话题。 “《封神演义》中的太公望最后是得享人间富贵的，我听你之前的说法，视百年如一日，是已经成仙的样子，所以你到底是哪个太公望？” “这个啊，你猜？”他语气还有点俏皮。 猜个头啊。 “啊~不开玩笑了，我能想象你在心里骂我的表情了。” 衣物布料轻轻摩擦，沙沙声拂过耳畔。 “身为人的‘太公望’已经走完了他的一生，但是身为元始天尊坐下弟子‘太公望’的道途才刚刚开始呢。” 叶烨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所以你不仅得享了人间富贵还修仙成功？怎么不美死你呢？” “哈哈哈哈哈！”太公望的笑声格外爽气。 “并非所有‘太公望’都能修成果，恰巧我是最厉害的那位呀，之前我投下分灵的时候，你不是和他玩得很开心吗？好吧，你已经忘记了，真是遗憾，美好的记忆只有我一人能怀念了。” 时间太过久远，他的回忆就像是一缕吹过柳絮的微风，还没回神它的经过就自顾自的散去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我一定知无不言哦？” 对面良久才传来少女格外轻的声音。 “我想学习阵法，我需要……在一场无比残酷的战争中保下所有人的命。” 我想要保住他们所有人，太公望，告诉我，有这个可能性吗？ 还真是强人所难啊，连一成都不到，搞不好你还会葬生此处呢。 但不去争的话，就什么都不剩了，我想去争那一成的可能！ 谁说回忆轻若鸿毛，它们明明会以另一种方式呈现，在你认为它们再也看不到的时候。 太公望睁开了半眯的眼睛。 “我虽不善阵法，但教你还是绰绰有余了。” “真的？！” 少女惊喜的声音让他也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啊。”微风将挂在红梅上的细红绸缎吹入了他的手中。 “是你的期待的话，我一定会回应的。” 雏形 要学阵法，还是得找正统传承。 太公望给叶烨讲了很多简单易懂的原理，叶烨稍微思考了一下，就画出了一小份自循环的符阵。 “给我看看呢？‘八维瞬转万录阵’的离卦点三下能开互通视频。” “这么神奇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发明出来的？”叶烨按太公望说的操作了一下，阵盘中心的空间波动了一下，出现了太公望笑眯眯的俊脸。 “再拉一下震卦，对对，画面放大了吧？”太公望一边指导一边打量目前年幼的叶烨，灰绿澄澈的眸色微沉。 果然如此啊，这可不太妙。 “其实是你发明的哦，有没有感觉不可思议？”随意束起长发的青年白衣松垮，一只手托着腮，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最外层那件红边黑底大衣没穿上，吊儿郎当的，一点都没有神仙该有的架子。 “有点，第一次抄录卦象就能随机整出这个东西，我的体质也是挺神奇的。” 叶烨觉得和太公望聊天特别轻松，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没什么隔阂，也可能是因为太公望娴熟的语气导致，总之挺神奇的，不知不觉多了一个朋友。 “你看，哪里有问题吗？”叶烨举起了她的草稿纸。 “与其说问题，不如说想法，这个想法很有意思，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你这个天赋羡煞旁人啊，连我都可能嫉妒哦？” 太公望坐直了身子，也拿出纸和笔抄录叶烨所画阵法。 “我看看啊，兑和离下面的咒文排列换一下是不是更好……咦？怎么失效了？” 这不靠谱的样子，和游戏里不说半径八两只能说一毛一样吧。 叶烨想这阵法真的很像另一种代码，连出错的时候给的结果都一样，她觉得自己写了一堆bug，但就是全是bug运行起来反而正常了，导致太公望想修都难修。 伯爵不烧电话的原因找到了，可喜可贺。 对面青年一边慌慌张张挠头一边喊“你等一下我去去就回！”带着草稿纸一个遁术就消失了。 留下叶烨一个人风中凌乱，哦对，伯爵的书房里没有风。 叶烨又拿了一张草稿纸准备重写一份，一只手越过了她的肩膀抽走了她手上的鹅毛笔，在一张新的稿纸上写了一段咒文。 “把这段加在离卦下第二排咒文里。”大提琴音色的嗓音蹭过叶烨的耳廓，给她整个人酥了一下。 “伯爵？你连阵法都会？”叶烨震惊的睁大眼睛看身后不知何时过来的人。 “耳熏目染罢了。”伯爵避开了叶烨的视线，拢了拢长袍转身找书。 这理由有点怪，不过能改她这堆bug就行。叶烨换了纸把阵法完整抄了一遍，等太公望回来帮她测试。 “电话”对面太公望果然来的很快，他刚坐下就开始吐槽。 “孔明那家伙居然嘲讽我终于开窍了，写出这般奇诡的阵法很有进步，他可真会气人！” “孔明？诸葛亮？” “没错，他现在成我同事了，在玉帝那边工作，你要是会请神说不定还能把他请下来呢。” “那我是不是还能请到张良啊？”叶烨跟着吐槽了一下。 “你若是对他们感兴趣，我可以帮你把电话接一下。” “不了不了！不过你居然找了丞相看我的阵法，他怎么说的？” “说到这边就更过分了！我说这是你画的，不是我，然后他居然来了一句‘亮早知此阵并非太公所作，调侃一句罢了，太公居然信以为真，亮惭愧’。这是正常人说的话吗？！” 叶烨憋笑憋的辛苦，心想比起正史，fate那边的太公性格要有趣多了，偏偏还没什么架子，逗一下能乐好久，也无怪丞相逗他了。 太公望找了杯甘露喝了一口，继续道： “他说，倒是很久没有听见你的名字了，他曾经帮你掐算了一次，也是毫无结果，唯恐与天道有关，估计请动法宝也无用。这阵法不像是以你的水平画出来的，可是遇到了什么意外？我说你失忆了，他长叹一声感慨万事无常。” 最后才是阵法的问题，丞相说叶烨的想法还是如此跳脱，要修改也不难，加一道咒文在离卦下面就行。 “是这样吗？”叶烨把一旁改好的草稿纸举了起来。 “你改的很快嘛，我演算一下，完美，就这样吧，你的思路我可以借鉴一下吗？刚好师父给了我一堆补阵法的任务，靠我一个人真的不知道得补到猴年马月。” “其实……不是我改的，是伯爵改的。”叶烨没太好意思。 “哦，伯爵啊。等等，你说谁？”太公望手下沾了朱砂的毛笔一歪，符咒直接自燃报废。 “基督山伯爵啊。” “什么鬼，他怎么在你那里！？”太公望直接拍着桌面站了起来。 一杯搁在叶烨手旁的牛奶代替了她的回答，入镜了的伯爵瞥了影像里目瞪口呆的太公望一眼，好心解释。 “因为，这是我为她准备的空间。”伯爵说完，伸手按了三下阵上的艮卦，把“八维瞬转万录阵”直接关了，不准备跟人废话。 “休息时间到了，叶烨。”然后一副人不喝他也不走的架势。 叶烨坐在洛可可风格的舒适软垫座椅中间，伸手拽了拽伯爵的袖口，他的袖口缝着金属拓片，做工十分精良。 “能告诉我过去的一点故事吗？” “你知道这不可能，叶烨。”伯爵闭上了染上了暖光的眼睛，银白色的睫毛洒下细碎投影，发梢卷着浅紫的银发随着他的动作从脸颊垂落。 “为什么？难不成我的过去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吗？” “没有。”这次伯爵否定的很快。“这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看向未来，叶烨。” “那……”叶烨轻轻晃了晃他的衣袖。“你可要答应我未来你也一直在啊，别一言不合就跑了。”就像监狱塔那样，直接给她送走，她可是听这位伯爵亲口说的试炼。 只有一瞬间。 伯爵的眼瞳像是沾了露水的法兰西红玫瑰，浓郁香醇，只为他想拥抱的日光绽放，收敛迅速的让叶烨还以为看到了错觉。 那个男人好像从来只会藏起他的诉求和欲望，在真相到来之前。 “我对你承诺。”他将右手掌贴上了自己的心脏处，注视从未离开叶烨。 “你无需回头，无需寻找，属于你的火焰永远会在你目光所及之处，将荆棘燃尽。” ———————————— 叶烨戳了两下被她找了个刀架置放的如荷，这把剑已经被恩奇都认证过，不是什么邪恶的剑，但到底什么材质，还得咨询一下师父。 “咚咚咚。” “徒弟，你出来一下。” 大早上的，师父亲自来敲房门还挺少见的，顶多在她门口贴纸条。 “来啦！”开门后一张半个人那么大的设计图怼到了叶烨脸上，是关于。 “你干的好事？”应星的半个头露在设计图纸上方，状态不好的紫眸直直盯着叶烨。 “哈哈……”叶烨看了一眼应星的黑眼圈笑的汗流浃背。 “真的出息了。”又是爆破存护星砂，又是提出微缩子穷观阵，这张设计图纸还是将军连夜遣人通知应星让他早点给出设计稿，由神策府那边直接审核，他加班加点赶出来的。 那句话怎么说的？自己收的徒造的孽，做师傅的追着擦屁股都擦不完。 小徒弟看着挺乖的，也确实不调皮捣蛋，但她一憋就是个大的。 “洗漱好了就快点出来，这是你以后要用的东西。”言下之意就是自己整出来的事情别全丢给他，师父帮人建立了框架，细节自己搞定。 “马上就来！” 叶烨噔噔噔把如荷扒了出来。 “师父，这把剑是什么材质啊？”叶烨把没有剑鞘的剑举给卷好设计图的师父看，应星狠狠皱了一下眉。 “主材质像补天司命神体琥珀的内芯，但是这个材质我也只在资料上见过，目前还没有凡人能用那种材料打造这么长的武器，别说庇尔波因特的陨石猎人了，星际和平公司都不一定能得到适合锻造的神体琥珀。”很好，又是一个大麻烦，应星认命的闭上眼睛。 “别把它随便带出去，就算很可能是赝品也不行。”应星说完就回前厅了，留下叶烨一人在心里呐喊。 啼血大魔你哪里搞来的神器啊啊啊！！！ 叶烨还不想被星际和平公司找上门来，他们可是全宇宙掌握经济命脉的最大势力，突然出现有关琥珀王的神器的消息，不管真假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弄到手，要是突然有一天门口出现像砂金托帕翡翠那种石心十人来拜访她……那也太恐怖了！ 不过这把剑，要不是师父眼光刁钻，还真的很难认出是神体琥珀的内芯，因为它一点存护能量都没溢出来，除了吸她两滴血的时候，其他时间它看起来都跟死了一样。 这会不会涉及琥珀王克里珀的另一个特性呢？不动的时候是真的不会动，但只要动起来，那个瞬间谁也看不见，之所以天才俱乐部会得出琥珀王是动作最慢的星神的结论，是因为谁也无法证实琥珀王动起来是怎样的光景。 —— 微缩穷观阵的制作其实又又又涉及到另一个新的知识领域了，篆刻符文程序。 这项外人绝对无法接触的技术此时就随意铺散在叶烨面前，不过她也没有时间去想有的没的了，就算是微缩穷观阵，它里面篆刻的内容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师父……我们两个人真的能在短时间完成这么大的工作量吗？” “完成不了也得完成，还是说你想到了其他能传导你身上那些能量的办法？” 并没有，借用玉兆已经是目前最快的办法了，晚上虽然有太公望帮忙测试阵法效用（关于阵法他除了给出已有的资料还真的一点忙都帮不到！），但没有载体使用这些阵法必须要庞大的魔力/灵力，英灵身上的灵子储备本身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而小恩那边她肯定不会多碰的，钢要用在刀刃上才行。 神代魔术师能从空无一物的地方提取魔力，这是现代魔术师很难办到的事情，所以那些参与圣杯战的魔术师不惜触碰禁忌罔顾人命，为抵达根源不择手段，因为所谓根源就是那群魔术师毕生的追求，意味着无所不能，是魔术师的终极。 这在叶烨看来挺离谱的，离谱到家了，但如果从小到大生活在那种环境熏陶中，好像变得扭曲也挺正常。 扯远了，恩奇都曾经说过这个地方无论洞天还是仙舟，玛娜都很匮乏，但是只要接近类似于鳞渊境、太卜司授事厅这种地方，玛娜浓度又会有所提高，虽然没有地脉，但依旧可以从中提取到不少的魔力。 是因为接近星神神迹和星神认可的奇观吗？ 那是不是可以从某些蕴含命途能量的物品里提取魔力？ 说干就干，叶烨蹭到已经在拼装木制微缩穷观阵模型师父旁边，问他能不能再拿一块存护星砂。 “怎么了，一块还不够你爆破吗？”师父的哼笑十分玩味。 “这回不爆破了真的，只是提取一下里面的能量！” “这里是仙舟罗浮工造司，不是博识学会，也不是天才俱乐部。我看你马上就能左脚踩右脚上天觐见遍智天君了。” “欸嘿嘿~” “去拿吧，注意安全。” “谢谢师父，师父最好了！” 啧，也不知道和谁学的嘴甜。应星看着叶烨拿到材料雀跃的样子，像是小时候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那个时候的他就算能完全严格按照流程制作机巧，但思维的灵活跳跃总是将他带向未知的危险领域，受点小伤是家常便饭，稍微严重一点的躺个两天找出错误后又开始探索无人之地。 机遇总与危险相随，小徒弟能在这条路上行走很长的时间，但他有生之年可能无法亲眼见她触碰荣誉的桂冠了。 应星有了个想法，但要实现有些困难，至少……得等待这次的战争结束才行。 —— 提取能量的过程很顺利，在小型固能阵法中，一团暖黄色的光芒在魔力的引导下从矿石中缓缓飘出，看起来像一团时不时结晶的水，而矿石失去了能量后也变成了只是拥有坚硬特性的普通矿石，叶烨戳了几下光团玩玩，才开始进行下一步。 嘶，到底怎么转换呢？叶烨试着用自己的魔力去融合存护能量，两者相触的地方结晶成了七彩的碎屑掉落。 啊？这不是圣晶石碎片吗？ 叶烨用镊子把碎片夹起来，碎片在照明灯光下折射出七彩斑斓的光，里面两种能量并成了一种，十分稳固。 哈哈！直接造钱了！她真厉害！黑心商人达芬奇你看到了吗，她再也不用去黑心商店氪648了！ 压下欣喜后，叶烨感受了一下，两种力量相触并没有1+1=2，而是1+1=1，突然就不是那么兴奋了，果然就和炼金术一样，制造圣晶石也遵循等价交换。 不过确实取得了想要的部分成果，圣晶石是能直接当巨幅魔力源磕的，在游戏里一颗圣晶石就能复活全队再拉满宝具，后来灵脉石代替了圣晶石的效果，但灵脉石如何制作还是个未知数。 这个转化的过程还是得消耗她的魔力，不太划算，得换一种思路。 叶烨又问师父要了其他材料，比如巡猎石和虚无硬片。虚无硬片这个东西有点神奇，它是合成万寿无情丹的原料之一，毕竟是要制作能吃的东西吧，硬片肯定不能直接食用的，只是提取了里面的能量而已，这在崩铁的世界里很常见，并且随着时代的发展，几乎任何身边见到的物品都有可能变成材料类，实在不是什么稀奇物件。 叶烨小心地从虚无硬片里提取出了一团小到几乎看不见黑紫色的球型能量，要是不注意凝结很可能就此消散了，这回又会合出什么东西呢？叶烨搓搓手控制一丝魔力靠近—— 她的魔力消失了，与之相反，那颗球大了一圈，并肉眼可见的开始自转，将周围的灰尘带起，往它的漩涡中心移动。 变成吸尘器了，而且好像没什么作用，她这算是自己开发炼金术吗？ 叶烨掐断了稳固能量的阵法，那团小吸尘器失去能量稳固也散开了，在空气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感觉再这么霍霍下去，叶烨就能弄出炼金术师的终极追求贤者之石了，据说贤者之石能点石成金或者制作不死灵药。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她怕豆爸直接掀开棺材板给她一剑。 以目前的两组案例，叶烨的魔力能促进两种能量合并成同一种，但为什么又能阻隔丰饶赐福的植物生长呢？ 叶烨在心里呼唤小恩，向他询问当时对丰饶植物注入魔力的细节。 [我当初说的话，是御主的魔力会隔绝这个世界的概念吧？] 是的。 [因为御主下意识拒绝了这个世界的力量，所以御主的魔力也如御主所愿，将能量隔绝了，以御主的实验来看，御主主动接受那些能量后产生反应被御主允许，所以会形成各种物质。御主的魔术天赋常人难有哦？]恩奇都的语气略带笑意。 她的魔力怎么就像一个安检似的。 或许……有关上述的猜测并不是促进，而是转变，将原先能量的状态转变成了适应她魔力的状态，并以这个状态合理存在于现实中，就等同于魔力的具现化。 推断，丰饶的能量为了适应她的魔力，不得不放弃原先肆意生长的状态，形成一个自体循环，变成永动机？？？不不不可能的，能量是会互相消耗的，当一方消耗干净后，这个循环也就打破了。 她的魔力到底是什么属性的，怎么这么霸道，搞得这个世界的能量得适应她的魔力？ 结果试来试去核心的能源问题还是没有解决，还变成了新的问题啊！ 她头都要秃了！谁来救救她啊啊啊！！！ 方阵 [十分抱歉，御主。] [在魔术与魔法的方面，我并不擅长，我战斗依靠的是可塑的泥土，使用它们，与人类的呼吸一样自然。] [或许我的挚友会给予御主答案，他是一位十分慷慨的朋友。] 叶烨关了脑内频道后纠结。 小恩，你到底说得是不是吉尔伽美什啊？滤镜能不能不要那么厚啊！吉尔伽美什看见自己御使恩奇都，怕不是要直接开王键给她穿个透心凉，事后还可能嫌她的血脏了他的王财…… 看来研究这个还是得靠自己，实验的对照组太少了，要不再试一试别的方式？她之前的实验方式都太过柔和，她可以让自己的魔力变得更有攻击性一些。 叶烨再度开启了固能阵法，这回她选择了巡猎石。 巡猎石中提取出的能量颜色也是和游戏里模拟宇宙中看到的绿色光矢一样，只不过很小而且形状不定，看着很扎手。 这回叶烨探出魔力后不在像是之前一样小心地触碰，而是让自己的魔力加持排异，直接穿刺属于巡猎能量的部分。 那团可怜的绿色小海胆被叶烨的魔力击碎了，化成一团雾状的形态，被魔力团吞噬，与魔力团合为一体，让魔力团变得大了一些。 成功了！ 但是要怎么吸收呢？ 伸手去碰的话魔力团只会被戳成各种形状而已。 然后异想天开的叶烨选择去舔了一口。 …… 她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冲到门口。 “阿——嚏！阿嚏！” “你怎么了？”应星被这声喷嚏吵得吓了一跳，差点把手上的木质结构掰断。 “我被呛到了，阿嚏！马上就好，哈啊……” 为什么巡猎能量那么呛人啊它是芥末吗！？ 扶着门大口呼吸半天的叶烨终于缓了过来，那种从舌苔直冲天灵盖的酸爽，绝对不要试第二遍！ 不过刚刚确实通过舔这个行为吸收到了一点魔力，型月的设定还真是有毒，为什么通过亻本液才能保存逸散的魔力啊？ 而且常常有贫穷的魔术师通过贩卖亻本液维持生计，当魔术师也不是什么赚钱容易的职业呢。 如果研究出可食用液体用来保存魔力……打住！她刚刚使用的是咱们花家的阵法，还是不要再想西方那些不靠谱的东西了。 也不想因为缺什么东西就去发明什么了，不仅怪累的时间上还不允许。 但是这团魔力那么呛根本没法吃啊，要吸收的话就得找点别的星神的命途能量了。 之后叶烨把所有能拿到的材料都试了一下，其中存护像是拿着各种金属在舔，虚无没味道，巡猎芥末加薄荷不用再试，毁灭能把舌头辣的没知觉，同协虽然没味道但非常黏糊糊，明明舌头上什么都没有，那种糊状感就是半天都下不去，有点恶心，丰饶苦的发酸，尝一口能让人头晕很久，虚无没味道……哎？ 叶烨挠了挠头，她感觉她好像忘记了什么，刚好接下来测试到虚无了，她再尝一口。 [御主，虚无你已经试过两次了。]恩奇都出声提醒。 ！！！ 果然，星神没一个省油的灯！ 试来试去，叶烨发现目前最适口的还是存护，不仅能吃还能做圣晶石，从此抱紧琥珀王的大腿！ 至于其他的，智识、记忆、欢愉、神秘、均衡、开拓、繁育、终末以及纯美，这些都没有在师父的小私库里找到对应的材料或者物品，星神就算噶了祂们镇守的命途也不会消失，所以那些蕴含他们命途能量的物品并不会因此失去效果，叶烨觉得可以出一期有关舌尖上的星神的论文，详细描述各种命途能量的味道，让热衷于研究星神的天才俱乐部当场爆炸。他们应该没那么容易被带歪节奏吧？顶多又认为是酒馆那边的把戏。 出于严谨考虑，叶烨还是将这些发现整理成了几页纸张，准备到时候一起归类到应星师父的书架上，绝对没有其他什么打算。 “徒儿，来一下。”应星看她已经研究完事了，招呼她过去。 “来啦！” 接下来就是一些关于微缩穷观阵内部篆刻程序的问题，因为是与“大衍穷观阵”相反的传输方式，所以有关这类的程序得重新写，写的时候必须让叶烨把异世界能源与程序适应性研究完毕，然后这些程序就是辅助叶烨释放魔力的工具。 玉兆篆刻程序的传输方式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本身在化外民眼里它的原理就不太明朗，被人推断是一种量子通讯元件，但单独的玉兆如果不接触人是没办法进行传输的，所以每一个玉兆在设定最初就拥有绑定智慧生物的能力。 原理是什么叶烨不清楚，但可以用“每一个生命自出生起身上就存在单独的力场”来解释，玉兆的功能就是将这些“力场”与它建立链接，向上传输。 “有能够简单运行的模型吗？” “有，在这里，你要测试就拿这个。”应星从抽屉里拿了一个手掌大长得像浑天仪的模型给叶烨，包括五个玉兆。 叶烨打开模型将核心阵法刻录进去，调整了一下参数启动模型，将手指搭在模型表面输入魔力。 传输成功了，五个玉兆都接收到了她想传递的字符。 最重要的是让每一个玉兆承担的咒文都不同，相互之间组成一个完整的阵法，就算写好了程序，届时也得云骑军配合。 真正的难题还没到来，问难题是什么，当然是云骑军组成的阵型了，云骑军的数量不少，得有个二十万朝上，写那么多咒文是个问题，怎么让他们组队更是个问题，恐怕晚点还得做出一个基础模型带去军营那边测试。 叶烨觉得自己的咒文还得改，她给师父写了一堆程序要求并打招呼后，拿着模型就往外跑，留下应星皱眉看着那张纸。 真是比甲方还会提要求。 ———————————— 战前的备军十分紧张，调动人员，清点衣甲器械等等，天舶司飞行士和工造司后勤那边又是单独的一套流程。 唯一不变的，都是战前誓言。 ——“誓如云翳障空，卫蔽仙舟，永不落地！” 叶烨找到景元的时候，他与镜流均站在洞天演武台上，演武台距离地面五米高，镜流在前已经宣读到了军誓的最后一句。 演武台下面黑压压的一片全是整装待发的云骑军，目测有，这里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在其他洞天的云骑军等着跟读誓言。 叶烨终于爬到校场上监督军站的高台，朝远处的景元挥手。 青少年一早就发现了那道哼哧哼哧往高台上爬的身影，眨了眨藏了一抹狡黠的金瞳，装作没看见她，任由少女急得跳脚。 叶烨眼看下方云骑军震耳欲聋的誓言都快念完了，还没叫到人，脑袋一抽，直接运用魔术给自己腿脚套上防护，跨出高台就往下跳。 “噔——” 一朝落地，激起滚滚尘烟。 高台边上的云骑军都被这出动作吓得往那边举起了刀枪，结果浓烟里是一位刚刚站起来的年轻女孩，一时间都有些茫然。 人在校场，腿有点麻。 给自己腿部上了个治愈的叶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走向演武台，其实脚趾已经能扣出神策府了。 演武台的楼梯在后面，正面没有，叶烨给自己腿脚又上了一个跳跃加成，和幻戏里武功高强的侠士一样，一个旋身就稳稳落在演武台上。 她满脸歉意的看向镜流和景元，镜流还行，景元猫猫眼睁得大大的特别可爱。 “叶烨，有什么事吗？”镜流人好，给了她台阶下，叶烨心里舒了一口气，将此次测试模型的计划讲给了镜流听。 “可以，让景元来吧，我还有十二个洞天需要去。” “好说，好说！” “我说你，也太乱来了吧？你要是没站稳，那个高度直接能摔骨折。”景元回过神后，露出了不赞同的眼神谴责她。 “哎呀，我当时也是脑子抽了，不好意思，但是跳这种高度，我早有经验了。”叶烨举起手中的模型。 “看！我的研究成果！” “找人测试对吧。”景元走到演武台边缘，点了最前面方队的五个人上去，刚刚因为叶烨那一跳有些骚乱的几千人很快被每个队伍的队长整顿安静，看见景元喊人上去后又有点窃窃私语传开。 五位上来的云骑军都是人高马大的壮汉，排在最前面方队的自然是所有队伍里最拔尖的那一队。 “景元骁卫。”五位云骑军手执偃月刀一字排开，虽然都很疑惑要他们上来干什么，但都优先听从命令。 叶烨上去分发测试用的玉兆，对他们安排道：“等一下你们这样战队。” “是！” 景元看叶烨吩咐好了，从空间折叠纽中取出石火梦身，阵刀落地嗡鸣震震。 “是要我和他们对练吗？我可以站着让他们一起上。”景元的刀法大开大合，一打十根本不成问题。 “不是哦。”叶烨摇头，露出一抹笑容。“是你向他们发起进攻。” 景元挑眉。 “你确定？” “确定。” 景元看向已经摆好两前一中两后阵型的五人，提刀上前，三步助跑后就是扭身顺力横向劈砍。 被前方两人架住了，而且手感不对，平时对练这一刀下去，最前面的人必定会被巨力扫开，下盘不稳。 见景元攻击没奏效，阵型中的后三人借机向景元发起进攻，景元抽离阵刀，后跳退出方阵的进攻范围，方阵没有着急乘胜追击，而是稳步向前缓缓移动。 有点意思。 景元与方阵在场地中周旋，寻找方阵的突破口，但方阵中的五人都对他很警惕，一刻都没有露出马脚，那只好换一种策略。 景元再次向方阵冲去，做出向右横扫的动作，实际将刀柄转向右手向左挥去，阵型几人均被假动作骗了，但是阵法并未被破，有额外的东西替他们挡住了伤害，哪怕只有一瞬间，他们也及时反应了过来调整阵容。 战场瞬息万变，这个阵法可以关键时刻救命。 “这是你发明的？真厉害。”景元砍了两下就收刀了，他觉得这东西就像个龟壳，比较克他，不好砍，得让他师父来试试。 “对呀，怎么不继续试了？” “再让我来试已经没有意义了，你的发明挺有趣的。” “嘻嘻，这还只是雏形呢，等完全开发出来那天更厉害！” “嗯，我等着。” 这个小阵的原理是只要处在阵法范围内的人摆出相应的对敌方向，就能启动阵法的自循环保护程序，能加防御韧性外加无敌一次，和模拟宇宙中的天外重声大碟差不多作用，所谓的无敌也是相对的无敌，阵法里被传输的魔力加上玉兆从驻阵人身上抽取的魔力抵消完后无敌也就失效了，然后玉兆每次抽取转换的魔力都很少量，对人也没什么影响，普通人被抽完回家可能会感觉有点累，对云骑军只是毛毛雨。 目前阵法篆刻进度极慢，这个小阵还是万分之一，到时候运行的阵法也是万人级别的，麻烦只增不减，必须修改一下阵法范围、发动条件和抓取人数。 但战场上最致命的其实并不是肉眼可见的刀剑伤害，而是魔阴身的爆发。 仙舟的武器配置非常先进，能排的上宇宙前十，物理方面的防护对他们来说，只是锦上添花。 平日生活中诱导魔阴身的方式就五花八门了，到了战场又是千奇百怪。 那些穷凶极恶的丰饶民为了诱导仙舟人的魔阴身更是什么都做得出来，最普遍的方式就是精神污染。 气味、触感、声音……只要有一块区域被他们找到可乘之机，精神的防护就会出现裂痕，而且，真的能保证每一位云骑军的精神壁垒都坚不可摧吗？ 总会有人被突破防线，在与敌军对战的过程中，曾经与你有说有笑，托付后背的战友突然变成了锈铠覆面，杏枝穿骨只知血杀的怪物。 可怖的画面一闪而过，叶烨闭上了眼睛。 “叶烨？”景元让上来测试的云骑军归队，回头就发现了面色不太好的她。 “可是刚刚发动阵法耗能太过？需要我带你去云骑军军营的医疗部休息一下吗？” “不是。”叶烨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常态。“我找到了问题关键所在，固然防护很重要，但是云骑军的心理健康更重要。” “不必为这方面担忧，对此常年征战的‘曜青’早有对策，并且在很早的时候就开发出了万寿无情丹，这类丹药在军中都是药效加强版，能让人保持冷静清醒。” “但还是会有云骑军在战中魔阴身，这根本无法避免。” 对此景元神态平静，看向台下列队的云骑，“是，根本无法避免，每一位云骑军上战场之前都会立下军令状，不可惧、不可退，誓与仙舟共存亡。我们要相信他们，相信我们的战友，即便陷入魔阴身，也绝对不会成为敌军突破我军的弱点。” 双手覆满枝叶的人已无法流下血泪，拼命强撑自己最后的意识将自我了结。 “叶烨，这就是战场。” 站在陷入沉思的叶烨身边的景元疑问极轻。 “你真的，不害怕吗？” 创伤无形 人怎么会不害怕呢？ 叶烨最先将自己摘出了范围。 她看个鬼片都会被扭头狐人吓得吱哇乱叫，更别说跑到战场上去看那些残酷的画面，只会和霍霍一样腿都在抖。 面对景元看似温和实则尖锐的疑问，叶烨可耻的沉默着逃跑了。 她茫然地从军营走到了长乐天，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没有熟悉的身影，并且多了很多外界来的人，他们大多眼神空洞或是庆幸，带着一同前来的人向地衡司的工作人员登记。 她走过了街口，那个一直卖琼实鸟串的人已经换了一位，是不熟悉的面孔。 她来到了天舶司与长乐天的交界，一艘伤痕累累的星槎停在了路边，一位肉眼可见疲惫的狐人将两位长相相似的灰发女孩们放下星槎，嘱咐她们自行前往地衡司后又匆匆登上星槎离去。 两个没成年的孩子形影单只，散发凌乱，衣物布料崭新却灰尘扑扑，手拉着手挨在一起，缄默的看着陌生的街道。 “你们好，需要帮助吗？”叶烨向她们走去，放轻声音温和询问。 “你好，大姐姐，我们会自行找到目的地。”年长的那位挡在了年幼的女孩前面，还未褪去警惕。 “此时正值非常时期，闲杂人等众多，不乏挑事生非之辈，为了不被卷入不必要的纷争，还是有人带领为好，那些化外民不敢轻易对仙舟本地人动手。” 两位孩子对视一眼，同意了叶烨的提议。 叶烨将她们带到地衡司登记处排队后，用身上的一些零用巡镝买了好几瓶热浮羊奶送给她们。 “大姐姐，我们不能收你的东西。”年长的孩子连连拒绝。 “没关系，用不了几个钱，而且，你妹妹饿了吧？”姐姐听后连忙看向妹妹，妹妹红着脸挠挠头，刚好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 一旁忙碌的地衡司工作人员看到叶烨的身影，居然一眼就认出了她，直接上前打招呼。 “您好，您是百冶的首徒叶烨女士对吧，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接下来的杂活交给我们就好。” “嗯，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前两天的人比今天还多好几倍呢，我们效率很高的。” 那两个女孩已经在登记姓名和住址了，叶烨和工作人员随便聊了两句后转身准备离开，身后年长女孩清亮的声音穿过人群传来。 “我叫雪衣，这是我的妹妹寒鸦。” ———————————— “今天外出遇到什么事了？感觉你好像不太开心啊。”太公望自从知道叶烨那边有伯爵后，开“八维瞬转万录阵”后都是正正经经穿上三破的那件黑底红边大卦衣，束好长发，再也没有初见时随意着装的样子了。 好在他的笑容没变，和人聊天还是老样子。 叶烨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太公望，你有害怕的时候吗？” 太公望转转毛笔轻笑一声。 “原来你在烦恼这个啊，当然有，只要是有欲望的生物就没有不会害怕的。” 求权者怕错，求财者怕困，求生者怕死。 “你会害怕很正常，你还年轻得很呢，上次你和我说要保护很多人的时候不是很勇敢嘛？我不信你没想到你可能面对的事情。” “我想过，但是从别人口中听到，和我自己想完全是两码事。”叶烨有些烦躁的拨开了阵法废稿，重新起了一张稿纸，又是第一笔就画错，只好暂时放下笔。 “那个人对我描述那些非人的场面的时候，眼睛是看着他的战友的，他面不改色的说着那些话，我恍然间像是看见了另一个人。” 心绪更冷静，更缜密，几乎从来不会做出错误决定的那个人。 “哦，哪个人？” “未来的他。” “噗嗤……” “太公望，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哈哈。”无论是她想象对方的未来，还是她曾亲眼看过对方的未来，都很有意思。 “咳咳，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他也在害怕呢？” “他……？他会怕？”叶烨不太信，景元会怕什么，他可是云上五骁中理智最高的那位了。 “他当时是对着你问这个问题的吧？”太公望没有握着笔的手向叶烨摊开。“那他为什么不看着你问，要看其他人呢？” “不是有所图谋，便是心中有鬼，要你知难而退了。” 太公望这话说的，也太直白了点，不过确实在理。 叶烨扶了一下额，她一直以来还是对景元滤镜太重了，可未来的景元也未必什么都不怕，他怕罗浮这艘巨舰因为微小的蚁穴溃烂，所以事无巨细，日夜操劳，只为罗浮能更稳妥的行驶寰宇。 那位景元将军像是在怕与不怕之间徘徊——倏忽之乱白珩牺牲，他紧握双拳看五骁其他人劫后余生各怀心思，隐有理念分歧之态。饮月之乱孽龙出世导致应星死亡，丹枫下狱，云上五骁正式分崩离析，背道而驰。后来镜流叛乱劫狱，致死伤无数，景元短暂挣扎后，向往日恩师举起屠刀…… 人最害怕的事物，往往会以最残忍的方式撕开极力维持的幻想。 他怕多了，自然也就不怕了。 “我有想法了。”叶烨重新整理稿纸，画咒时心态十分平稳。 后世剧情中，镜流提过倏忽有一种法术叫血涂狱界，听名字像是固有结界，但血涂是畜生道的意思，六道轮回中的一道。倏忽曾三次进犯仙舟，每一次都是生灵涂炭，这个结界的作用功不可没。在结界中，除了震荡灵魂，还会造成严重的精神污染，引发人内心的欲望，善恶不分，丹枫就是那个时候被诱发了龙狂，就算后续恢复也会埋藏隐患，种下痴果。 短暂唾弃了一下之前乱评判人的自己，叶烨写下了与妄念欲相反的清心咒，想要扭转源自佛理中而生的扭曲概念，就必须先了解它。 一些设定表明，倏忽曾是药师升格为星神前座下听道的弟子，药师升格为星神后，倏忽蒙受恩惠成为丰饶令使，然而万古长生又如何？滋生念想，索求后是更多索求，终颠倒是非因果。 与概念有关的咒文都非常耗魔，叶烨换了一种方式，她在里面加入了“生”的理念。 “这不也十分耗魔吗？” “生可以是植物的生长，也可以是生命的生长，还可以是精神信念的生长，不是扭转现实具现化那种，这只是和辅助类咒文类似的功能。” “千百年过去了，倏忽吃掉的冤魂一定数不胜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大多被困在了倏忽的结界里永生永世不得入轮回，成为祂的养料。” 叶烨画下草稿的最后一笔。 “就算不是，在它踏入阵法之后，恩奇都也会要祂的好看。”到时候三划令咒令咒直接解放真名拉满宝具，虽然无法像第一种办法那样保住大多数人，也足以在白珩自爆前把那棵自带神性和人类威胁的树干掉。 “啧啧，杀气十足啊，以你的手段，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借你吉言，谢谢你，太公望。” “和我客气什么？虽然师父不准我打你电话，但是你可以常打我的电话啊。记得多联系我哦！” ——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以这种形态出来和你钓鱼了，太公望。 ……为什么？ 因为我—— 女声戛然而止。 河畔边一袭黑衣者茕茕孑立，手执沾湿红绸缎轻叹道。 终究是…诸行无常，造化弄人。 ———————————— 叶烨再次找到景元测试阵法时，他正在练兵。 距离打仗的时间已经很近了，所以操练也不会太过分，基本都是在调整武器，保持最佳战斗状态。 除了那一次骁卫带领宣读誓言，将军还会在出发前再宣一次，到时候全部军种都会在一个洞天，叶烨就不会错过。 “景元！” “你来了啊，叶烨。” 叶烨特地等景元这一波练完刚好休息时间再去找他，免得干扰他和其他云骑军的训练。 “你那天是不是故意那么问我的？” 叶烨把测试玉兆交给景元后嘟起了嘴，装作生气的模样。 景元轻笑。 “你既然都来质问我，那肯定已经想好答案了，我的计谋也没有奏效，不是吗？” “好了别贫了，我也没生你气啊，快把今天的测试弄完吧，我赶死线赶得裂开。” “好。”景元倒是希望叶烨生气，好满足一点……自己卑劣的想法。 他注视的女孩越来越成熟，距离云上五骁的各位越来越近，也离他越来越远。 —— 这次测试的对象足足有五百位，别问那么多玉兆哪来的，问就是师父的。 ……其实是她自己出巨资购买，用帮师父完成订单赚来的钱，反正平时也花不了几个钱，几个月攒下来也有不小一笔了，刚好用在刀刃上，买了市面上最新的玉兆拿来测试。 当时付款看到那么多零还差点吓死，连忙回去喊师父来“玉闪付”，她可没带那么多现金。 对此师父还把她说了一顿，明明可以走报销，怎么花自己的钱？是不是傻了，她和师父说报销那么多得走很长的流程，现在实在是非常时期，调度大厅那边她也去问过了，没有那么多空白玉兆，有两百个还得赶制。 那确实没办法，只能战争结束后回头再找地衡司报销。 两个备战时期忙得脚不沾地的师徒抱团取暖，但看现状，还是叶烨取师父的暖更多。 战后她一定要请师父去最好的餐饮店犒劳！ “你们又在测试？”镜流刚好提着剑过来，她头发看上去有些凌乱，还沾了些水珠，应该是刚刚从别的洞天训练完过来。 “嗯嗯，镜流姐姐好！” “师父。呃……姐姐？”十几岁的称呼一千岁的姐姐，是什么操作？景元没见过。 镜流点点头，对景元道。 “称呼罢了，景元，你也想这么喊吗？”她不介意。 “不了不了！我还是叫师父就好！” “你们是怎么测试的？” “这回人数比较多，我本来打算分批次，既然镜流姐姐来了，那——”叶烨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能帮忙测一下数据吗？战后我请你去罗浮最好的餐馆吃饭！” 镜流挑了一下眉。 “我听应星说，你为了测试这些玉兆几乎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你确定要请我吃饭吗？” “请！我说到做到！” 镜流弯起嘴角。 “不必了，我没轮到需要小辈请饭才能答应要求的地步。那些钱，你拿去自己买些吃食吧。”镜流将支离收回了剑鞘中，转头拿了一把训练用木剑。 “我拿这个，可以吗？” 叶烨擦汗，木剑……还是不要吧，虽然镜流拿什么武器都能很厉害就是了。 “镜流姐姐，你可以对我的阵法再抱点期望的。” 镜流颔首。 “听你的。” 最后还是拿了训练用陨铁剑，镜流知道自己的水平，普通人和她一对一没出几息就趴了，她只知道叶烨最近找景元测试时景元都没法突破那些绝对防御，出于谨慎考虑，还是没打算拿杀伤性比较大的武器。 等镜流摆好架势，发现那几百云骑军组成的测试团队并没有和景元那次一样摆了个人阵，他们站位很随意，这让镜流有些困惑。 “叶烨，他们是没有按照你的要求站吗？” “没啊，我让他们随便站的。”叶烨理由很现实。“等到打起来了，谁还管你什么站位啊？就算一开始占了上风，但随着时间推移，阵型还是会乱，如果我画的阵法严格按照站位来，那少了一部分人不就不能用了吗？” 确实如此。 镜流也没等那群站位松散的云骑军准备好，左手执剑，两步并作一步，脚踝附近的空气凝结出了寒雾，随着她走的时间越长，寒雾逐渐扩散。 只见她纵身一跃，跳到了十米高空，陨铁剑上寒霜覆盖，镜流竟是带着化冰的剑飞入人群。 站在中心的云骑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镜流寒气逼人的剑气砍了个透心凉，但意外的是并没有受任何伤，让他们有时间对镜流举起武器。 人群很快对从空中突入踏上地面的镜流摆出防御的姿势，以镜流为中心空出了五米半径的圆。 没有人冻住，也没有人受伤？有意思。 严寒的气流随着镜流向右挥手动作大范围扩散，完全笼罩了五百人的范围。 叶烨在外围观战目瞪口呆，景元笑着解释。 “师父火力全开能覆盖大半个校场，现在也只是半径几十米而已。” 厉害了我的镜流。 “你的阵法也很厉害啊，师父的领域只要没点内力的挨到边就能冻上，现在里面的云骑军们只是看起来有点冷而已。”景元拍拍叶烨的肩膀鼓励她。 叶烨点点头，随即听到那边有了大动静。 “哇，有人被打飞出去了唉！” “不用担心，我们仙舟人很耐摔的，那点小伤顶多摔的地方青一下。” 景元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十几位被打飞的云骑军，发现他们完好无损的爬起来，捡起武器又跑了回去。 “可以啊，都不用去医疗部了。” “嘿嘿。”叶烨骄傲的挺了挺胸，而且她完全没感觉到累，看来用阵法代替直接的魔力输出很成功，就是现在只有五百人，和几十万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数字，所以她还得想办法做一个能源中继器，就拿圣晶石做好了。 “快看！是师父的天河泄梦！” “什么什么！？”叶烨抬头只看见了一道剑气的剑尾劈进人群，随即又是十几道弯月从空中劈下。 防护阵法终于撑到了它的极限，在被设置了破坏不反噬开启者的条件下，五百人的四周出现了荷花花瓣碎裂的虚影，镜流也适时停下了进攻，她手上的陨铁剑早已断成十几块碎片。 寒月破阵，金荷碎影，美得像一场幻梦。 “恭喜你，叶烨。” 镜流两手空空回到叶烨和景元面前，眉眼含笑。 “你的阵法可以运用上战场了。” 这绝对是这几日辛苦下来，最好的消息了。 变故 微型穷观阵制作好后还是得和太卜司那边接洽。 叶烨隐隐感觉将军并不放心太卜司，但是为什么中央部会和军情情报部产生间隙……是近一百年被啼血大魔遮掩天机后发生了什么吗？ 当时因为察觉到将军的不自然，叶烨也留了一手，没有将自己会使用杀伤和强疗类的魔法托出。 最后微缩穷观阵快要交货的时候，太卜司那边和工造司吵起来了。 太卜司表示微缩穷观阵是太卜司和神策府的订单，应该把微缩穷观阵放进太卜司或神策府进行操作，否则有泄露情报的嫌疑。 工造司撸起袖子就是干，太卜司哪个卜卦仪器不是工造司制作的，还泄露情报，泄你*罗浮粗口*个腿儿！微缩穷观阵就放在咱们工造司了！ 叶烨知道微缩穷观阵的适应范围，反正神策府的位置是绝对不适合的，那群太卜司的人那么想要微缩穷观阵干什么？ 将军被两边吵得头疼，说了这只有使用特殊能力的叶烨能操作，让她本人决定去哪操作。 叶烨退了所有寄到应星工坊的信件，给将军去信一封，说她会跟着战场走。 “应星师父，为什么太卜司的人那么麻烦？”叶烨推开了笔长叹一口气。 “鬼知道，仙舟罗浮官方又不是铁桶一块，其他仙舟或多或少也有这种情况，你不能指望每个当了官拿实权的人都清正廉洁。朽木就是朽木，几百年了也还是朽木。”应星一边擦拭他的微型侦察机巧一边回答。 所以未来只有龙师和丹鼎司这些远离核心政权的存在出问题倒是不算难管，景元将军批“离离原上谱”越来越顺手。 因为叶烨做了最后决定，所以文理科骂架停歇了，但太卜司表示要派人员随行。 行，派就派吧，叶烨现在防御基本拉满，不怕任何阴谋。 然后他们不用阴谋，他们用的是阳谋。 “叶烨小姐，您填在材料表的这一栏‘琥珀神体浑浊内芯’与上交实物照片与样本对比不符，工造司调度大厅也表明没有下批这一类材料，请问您的材料来源是哪里，若是使用未知危险材料，需要去地衡司报备，经过审查期才能使用。” 那几个太卜司送过来的人不像是来帮忙的，反而像是来找茬的，现在把叶烨堵在工造司门口哪都不让去。 “因为它的作用和琥珀神体内芯差不多。”可不就是叶烨拿存护能量凝的圣晶石嘛，而且琥珀神体浑浊内芯本来就是叶烨找了个相似代替填了上去，真正的材料怎么可能爆出来，搁到外面都能申请专利了。 叶烨摊了摊手。 “相关资料我上报给将军过了，将军已经把这个材料归于军用机密材料，地衡司没有收到报备很正常，也希望你们不要泄露机密。” “这……十分抱歉，叶烨小姐，因为微缩穷观阵在签约中是属于太卜司和神策府的共同财产，希望您在使用时期过后按照合同按时交还给太卜司或神策府。” “什么共同财产，我怎么听都没听过？”仙舟什么时候出台这种律法了？？ “严格来讲是属于仙舟的财产，但太卜司和神策府拥有它的直接接管权，将军与太卜之首有权随时调动。” “但它的直接使用者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吗？你们接管它有什么用？” “我们是按规矩办事，叶烨小姐，请您理解。” 理解，理解个*罗浮粗口*！！！明明是她和师父辛苦很久的成果，这下好了，一张纸下来，物品易主了？ 在叶烨怒气值快要爆满，要和这群人理论的时候，一位叶烨有过一面之缘的干练女性帮叶烨把那群人赶走了。 “做事不知轻重缓急，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若不是在下刚好来工造司有事处理，他们怕不是还会纠缠你许久。”太卜之首冷哼一声，对叶烨道。 “他们大概是太卜司激进派送来的人，很抱歉为你带来困扰了。” “谢谢太卜大人。” “小事，军队出行的时候在下也会随行，有在下在，他们不敢造次。” 目送那位太卜之首的背影从工造司大门口消失，叶烨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算盘珠子崩她脸上了，真当她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吗？ —— 就算再怎么膈应，还是得去太卜司把工作完成。 因为连接微缩穷观阵和“大衍穷观阵”是必不可少的一环，只能希望“大衍穷观阵”负责人不要临场掉链子就行，叶烨可不想跟着太卜司留守的工造司匠人一起检修出问题的“大衍穷观阵”。 但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只是侥幸，它该发生的时候绝对是贴脸开大。 叶烨现在已经跟着太卜司留守匠人检查“大衍穷观阵”到底哪里出问题导致微缩穷观阵链接不了了。 “初步推断，是大阵启动前的机关授权没到位，所以启动了防误触系统，现在需要去一一排查三个牵引大阵的机关小阵。”这边经验最丰富的匠人老师傅一手拿着操作手册，一边推了推眼镜。 叶烨叹气，“检查一个机关需要耗费多长时间？” “保险起见，一个时辰，一个机关内就有超过一百条线路，要节省时间，我们可以兵分两路，你是百冶的首徒，独自检查一个机关对你来说应当不成问题。”老师傅把他手上的操作手册递给了叶烨。 “……行，那走吧。” 叶烨裂开了真的，她到底要在罗浮新学多少东西啊！？ 她抓紧时间翻阅操作手册，发现检查那些机关就和游戏里一样，调整机关中在各个插槽的滑动变阻器来找到出错的地方，只不过和游戏里只有六个插槽不同，她打开控制台的操作箱后发现有一百多个洞…… 设计这些机关的人是不是油饼啊！到底谁会无聊到来乱碰“大衍穷观阵”啊！？ 不过还好，这些机关是叶烨看得懂的那种，翻阅完手册后已经把关键内容记完全，其他内容七七八八，在调配了几十根线后找到了问题所在。 只是有一块机关老化了，传输信息没传输完全，更换一下零件就行。 叶烨不到半个时辰就修完了，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半跪的酸痛的膝关节，旁边有个太卜司卜官为她送了一杯茶，说是特地给她泡的名贵茶叶，外面都很少有卖，只在太卜司内部流通。 那么贵的茶叶烨可不敢喝，她怕太卜司在她喝茶后借口什么理由给她扣下，重要的是因为那口茶的缘故她还不能直接走，叶烨直接婉拒了，那位卜官见叶烨不喝，就开始和人打官腔，不依不挠起来。 “嘎嘎！嘎嘎！”就在他们僵持之际，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只机巧鸟，看见任务目标就叫喊着飞了下来，叶烨看清了机巧鸟身上神策府的标志。 “嘎嘎！神策府召见，跟我走一趟！”叶烨松了一口气，感谢将军救命，这太卜司她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链接完成微缩穷观阵后，叶烨走得比跑得快，一溜烟就没影了，留下那位端着茶的卜官和茶水干瞪眼。 卜官去向太卜之首复命。 “她一口都没有喝？” “是的，太卜大人。” 太卜之首瞥了一眼茶壶，半垂眼帘。 “都拿去倒了吧，可惜了这一壶好茶。” “是。” ———————————— 叶烨来到神策府，将军椅前已经站了五个人了。 丹枫、镜流、景元、白珩还有应星。 叶烨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小跑几下站到了应星身边。 “人都到齐了。”站于台阶之上的腾骁将军面色沉重严肃。 “就在十二分之一个时辰前由黄钟共鸣系统接收，仙舟玉阙向其余所有仙舟发出求救信号，临近仙舟玉阙半个星系的位置突然有星球化为活体，将玉阙围困，我们罗浮距离玉阙最近，所以只有我们能最快赶到玉阙。” 玉阙？玉阙怎么出事了？叶烨背后生寒。 “这个任务，我会指派给罗浮能够最快行军的战力，也就是你们。仙舟玉阙危在旦夕，现已刻不容缓。” 云上五骁全部派出去？包括叶烨她？这不行！ “将军！”叶烨跑上前去。“我要留守罗浮！” “罗浮有我在，不必担忧，你们全力支援玉阙就好。” “不行！我反对，我绝对不同意！” “玉阙是众仙舟勘探寰宇的眼睛，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就算丰饶民已经压阵罗浮？” 腾骁将军沉默点头。 叶烨不顾应星轻轻唤她，直接大步走到将军椅上一屁股坐下。 “我又不是你的兵，我不听。更何况我去玉阙作用也不大，我的阵法与罗浮绑定，不适合冲锋陷阵，不如镇守罗浮给予后勤保障稳妥。” 腾骁将军低头与看似固执的叶烨对视，叶烨环胸努力不害怕的移开视线，和腾骁将军这样人对视是需要勇气的，他的威慑力能让任何普通人与他避开视线的接触。 在这窒息的氛围中，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也才两三秒，将军点头。 “好，叶烨留守罗浮，其他人，”将军抛给丹枫一份卷轴。“务必在规定时间内赶到玉阙，越快越好，救援行动结束后，我有其他安排。” “是！” 云上五骁都对这样的安排没意见，因为将军的命令就是绝对的，没有军人会违反军令。 “等一下。”叶烨站了起来，拿出了五枚五种颜色的玉兆，走下去给五人一人发了一个。 “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叶烨没有说这些玉兆是什么用的，但是与其他玉兆不同的单独设计和着色已经明显标志着它们与普通玉兆的不同。 这五枚玉兆中篆刻了五行阵法，也是叶烨与太公望研究许久才出成果的作品。阵法单独收录，互相连接，只要他们五人都活着，这五枚玉兆中的阵法无论何时都能在危急时刻启动。 “哎呀~小叶烨那么好，给我们都准备了不一样的礼物！等姐姐回来给你带玉阙特产啊~”白珩直接把人保住蹭来蹭去，被镜流拉了两下衣领才放手。 “战事要紧，你怎么老想着吃。”镜流无奈转向叶烨，“多谢了。” “待战争结束，我会正式向你致谢。”丹枫朝叶烨点头。 “你……算了，做师父后才知道为什么那群老家伙每次都放不下自己徒弟，你也要注意安全。”应星揉了一把叶烨的头顶。 “好了，你有事要向将军汇报对吧？”景元朝叶烨眨眨眼。“不必担忧我们，我们绝对会全须全尾的回来。” “嗯！”叶烨重重点头。 他们一定会完好无损的回来，因为他们可是云上五骁。 目送几人身影消失在神策府大门，叶烨深吸一口气转向座上的腾骁将军。 “将军，您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吗？” “知道。”腾骁将军向神策府落地窗外眺望，这里能清晰俯瞰罗浮全境。 “您明知道这是祂的调虎离山之计，偏偏还是这样安排了？”叶烨皱眉看向腾骁将军的背影。 “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我与倏忽交战多次，这一次，祂必定还是先冲着我来，与其先损耗最尖锐的战力，不如让我身先士卒，只有令使能对付令使。” 无论如何，这个男人永远会最先挡在所有人面前，因为他是巡猎令使，因为他是罗浮将军，他早已做好赴死的准备。 叶烨气血上涌，气的感觉到了反胃。 牺牲，又是牺牲，该死的牺牲！ “将军，我不想要你死。”叶烨咬破了嘴唇。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无数沉重的责任压在每一任将军的身上。是，你将后背托付给了每一位云骑军，你负责守护每一位仙舟民众。” “可是，谁来守护你呢？” …… “噗。” “你笑什么！”叶烨不敢相信那声没憋住的笑声来自那个还背对着自己的腾骁将军，她瞪大眼睛伸手指着腾骁将军。 “哈哈哈哈哈哈哈！”腾骁将军转过身笑得格外豪爽，他大步流星走下台阶，把叶烨的头顶揉成了草窝。 “你年纪一丁点，说话怎么比那些黉学里的高材生还好听？” 腾骁将军比划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身高，发现叶烨连他胸口都够不到，随即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你别小看人了！我说能守护你，我就能守护你！”叶烨捂着头顶挥舞着她的小拳头。 “我没有小瞧你，相反，我很感激你。”腾骁伸手按在她的左肩上，叶烨感受到了重量。 “你为罗浮所作出的努力，这段时间我，还有每一位和你接触过的人都看在眼里。” “正因为你的善意和举措，让你在很大一部分人心里有了足以权衡的分量，我们都不希望你身处险境。” 他们好像都化身成了想要守护财宝的龙，将珍贵之物牢牢罩在身下。 奈何财宝不太听话，长了腿要到处跑，他们又不忍训斥，眼睁睁看着财宝越长越大，想要挣脱他们的的保护圈。 “我有能力那么做，就不能心安理得的呆在舒适圈里啊！让我亲眼看到你们为了罗浮牺牲才是最让我痛苦的事！” 叶烨握紧右拳放在了左心口。 “请把我当作你的奇兵吧，将军！” 腾骁笑道：“哪有你这样的刺头奇兵，你看罗浮哪个将领敢用你？” “将军您啊，您不是都允许我留下来了吗？”叶烨俏皮道。 “你这小妮子，唉！”肯定是跟谁学坏了。 腾骁一边无奈扶额一边走回了将军椅，恢复了威严的站姿，面对叶烨道。 “百冶首徒，仙舟罗浮座上之宾，世界外来之客，叶烨。” 叶烨连忙站得笔直。 “今仙舟罗浮大敌当前，且难征兵，特此请遣兵助……并拥有等同罗浮将军的最高指挥权和自由行动权，叶烨，你与你的朋友，可愿接受？” “我们愿意！”叶烨问了一下恩奇都，恩奇都无条件支持。 “好！”腾骁将军将一块青纹虎形玉符交入叶烨手中。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仙舟罗浮的战场特别派遣了。” “定不负所托！” 罪恶 腾骁将军给了叶烨那么多实权，其实叶烨能用上的只有几条，其他都不会去动，腾骁知道这一点，但还是全给了。 虽然这件事没有传到外面，但难免引起一些将领不满，将军说这不是叶烨的事情，叫她一边儿玩去，他来解决。 师父和其他骁卫受命当天就走了，叶烨回工坊的话是一个人，腾骁不太放心她，就问叶烨要不要搬到将军府住宿，他可以让人打扫一个客房出来，叶烨拒绝了。 她还有小伙伴呢！将军真的太操心了。 “倒是我多虑了，近日不太平，工坊里的防御系统记得全天开启。” “好滴。” “还有一事。有关太卜司激进派找你问题那次，很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他们再来，你就出示玉符，见玉符如见将军。” “好！其实将军可以不用管这个事情的，您实在是太忙了。” “有关你的事，处理起来都特别轻松，不算忙。” 处理完手上文件的腾骁打了一个哈欠，看着旁边提议帮忙批阅的叶烨在奋笔疾书，问她。 “你累不累？要不要帮你叫一份仙人快乐茶来？” “将军这才多久，我造机巧的时候要是师父和我一起忘记时间了，那我们两个就都能坐上一整天。” 腾骁觉得他可以收回之前觉得应星靠谱的评价了。 他一个人打铁废寝忘食就算了，怎么带着孩子一起废寝忘食。 “然后那次过后师父就在饭点定闹钟了，也不会让我有久坐板凳的机会了。” 就跟下课铃似的，让她梦回学校。 叶烨用笔杆挠挠头，“将军，这份有关生命科技的怎么批？” “战时不批，你写让星际和平公司的人战后再说。” 那这份合作怕是要黄了，啧啧啧。 这批文牍算是最后一批需要处理的普通事务了，进入需要仙舟将军需要出征的时期，这种文件后续都是交给神策府其他人员来批的。 很快策士长会带人负责把这些批好的文牍带走。 “好了，别帮我批了，你快回家休息吧，剩下的交给其他人，你别把他们的工作一起做了，晚点他们没文件批了还得来质问我为什么不给他们工作呢。” “好嘞！” 腾骁挥手赶人了，叶烨也不好再呆着，她乐呵呵的和将军道别了。 “将军早点下工啊！” “好好好。” ———————————— 应星师父的工坊第一次这么安静，没有安插零件的声音，没有切割材料的声音，也没有打制、熔炉轰鸣的声音。 师父应该不会去很久，不会这么快就觉得寂寞的。 叶烨打算给两个守门金人上点禁制的时候，从空中飞来一只跌跌撞撞的机巧鸟，盘旋了两圈像是能源终于耗尽跌到了地上，无法发声，只知道机械式的运动。 没有编号，也没有标志，一般来讲，洞天不会放这种没有官方授权的机巧鸟进来才对。 叶烨捡起了这只伤痕累累的小鸟，正要找它的中枢系统，它的肚子打开了，从里面滚出来了一个圆柱体形状木头材质的东西。 叶烨认得这个，但是是在游戏里。 这个东西是念经机，在未来会从药王秘传手里头缴获，然后金人巷的某个人那边也有配方购买，货从哪来的不知道，被查出来肯定会被抓走就是了。 难不成这只小鸟是药王秘传的，不过飞错地方了？药王秘传的发展历史还挺久，久到倏忽活体化噬界罗睺令仙舟苍城沦陷的时候，有个狐人路过被精神污染，挺可怕的。 叶烨扭转念经机边上的旋钮，打算听听里面有什么，如果是《千手慈怀药王救世品》这类违禁听读就把它上交地衡司。 “沙……滋滋……” 叶烨只听见了杂音，她使劲晃了晃，不会坏掉了吧？ “呵呵……你、一定，听得到，对吧？” 念经机好了，但意外的是并非经文，而是啼血大魔熟悉的沙哑伪声。 “当你收、到这个的时候，我、早早已滋滋……觐见了丰饶令、使。” “但我我我、录制，它的时候，滋…我才刚刚看见、千……树的身影。” “你……定，不会…到祂的枝杈，祂…片片，有多么、美丽，沙沙……” “我曾说说说过……嫉妒你，这、句话，沙…是真实的。” “我们，滋滋滋……敌对，是、是宿命。” “我将、与与与滋……憎恨融为为、一体。” “杀了、我，或者，成为我。” 卡顿语音的最后，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生肉咀嚼，树木生长，气泡破裂的声音…… 念经机并未停止播放，令人不安的十几秒静默后，十几种不同的声音分别只念一个字，组成了一句无比清晰的话。 “亲爱的我啊，让我来拯救你吧。” “啪嗒。” 叶烨手一抖把念经机丢在了地上，内部的零件滚出，它已和机巧鸟一样完成了它的任务，不会再响了。 这到底，是什么啊？ 叶烨不敢细想，她手心出了薄汗，控制不住轻颤。 良久，她还是蹲下捡起了那个坏掉的念经机，长发盖住了她的脸庞，接连不断的水珠从黑发发梢滴下。 叶烨唇齿轻动，吐出了两个字。 “节哀。” 随后她狠狠咬牙，没控制住力道握紧念经机将其捏了个稀碎。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安息的，你这个混账！” 做出这种事情的“我”真是个大傻瓜！大傻瓜！！听到没有大傻瓜！！！ 就在叶烨起身的时候，地面震颤了起来。 不是金人，不是机巧，不是任何属于车床或熔炉的震动。 而是整个大地在震动，是整个仙舟罗浮的巨舰在震动。 令人不安的铜钟警报从遥远的洞天之外长鸣。 叶烨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波动的天空，异常冷静，她转身回自己房间取出了那柄特地用白绷带缠绕的密不透风的细剑如荷，将它别在了腰间。 她找到了一直在制作的二十面七彩斑斓的结晶体，这是由叶烨用圣晶石碎片一点一点拼接凝结成的正二十面体，它所蕴含的能量是普通圣晶石的六倍，叶烨将它嵌合进微缩穷观阵。微缩穷观阵如同浑天仪一般有三道精致红漆镀金边外环，内部是一面挖空雕有云纹的剔透半圆，最里面刚好塞入能源核心，所有插件装配完成后，微缩穷观阵不用任何机关就自行运转起来，晶石的彩色光芒随着仪器的转动映入叶烨的眼底。 叶烨托举微缩穷观阵走出了应星的工坊，呼唤她的朋友。 “恩奇都。” “我在，御主。” “从这里前往震动源头，最快需要多久？” “单独行动是十秒，携带御主是五分钟。御主可以坐在我的背上，我带御主飞过去。” “带着我太慢了，你先过去，我找载具。” “是。” 对话结束的瞬间，恩奇都超出运转的能量如雷缠绕身躯，顷刻间化作金色流星射向空中，行进轨道落下消散的星屑。 ———————————— 遮天蔽日的千面巨树是突然出现在仙舟罗浮巨舰的右翼的。 寰宇中拥有空间跳跃技术的种族并不算少，但是启动它们往往得耗费大量的资源。 可见为了夺取罗浮的「建木」，丰饶民下足了血本。 由丰饶令使倏忽亲自带领侵略仙舟罗浮的战队，加上有毁灭令使支援的反物质军团，他们对罗浮势在必得。 洞天被攻击的瞬间，罗浮各处的报警系统就启动了，然而毁灭一个洞天，对于倏忽来说，不过弹指一瞬。 可惜的是，外围洞天通常都没什么人，全都是饲养动植物的原野，聊胜于无，只要是生命，都可以成为祂的养料。 倏忽吞噬了那些生命后，令这些洞天都开满了血红色的彼岸花。 丰饶民的生物军舰将炮口对准了外围其他的洞天，只有将罗浮的防护屏障撕开一个口子，他们才能派登陆舰队入侵罗浮。 短时间内罗浮的军队根本不可能集结，现在是瘫痪罗浮的最好时机。 倏忽将枝触伸向了更深处的洞天，不少仙舟普通人还未来得及撤离，洞天被入侵后离开洞天的出口直接关闭，他们被困在了洞天内。 “迷途的羔羊啊，在尔等面前的，是万古长生，与我共赴极乐。”在腐败花香下的人们丧失了逃跑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树枝上开出了纯白的花。 ——须臾间，有流星降临。 最先抵达地面的尖头锁链折断了所有树枝，紧随其后的是化为金枪的主体，它瞬息巨大的树木左侧贯穿，留下一个可怖的缺口。一部分锁链将呆滞的人类卷走，送去了安全的地方。 但巨树的恢复能力也十分可怕，祂生长回原型也不过几秒，完成复生的倏忽定睛看向将祂贯穿的，拦在此处的人。 绿发白袍的人，奇怪的是没有生命气息，反而一股土味。 “你是何人？”千面树人所有头都开了口。 泥制人偶用锁链急如骤雨的进攻回答了祂。 那些锁链明明均是泥土所化，却拥有将祂困禁的威能，让祂寸步难行，令祂折断的伤口短暂失去了恢复的能力。 其余丰饶民看令使居然被轻易限制住，全部调转炮口，却在发射之前被精灵从掌中射出的超高音速子弹直接击毁，随后发动机引擎也步入爆炸的后尘。 以一人对一军一国之力不落下风，这就是超规格的从者，唯有寻找他的弱点，或派遣能够匹敌他的敌人，才能够将其击败。 倏忽被打的有点懵，很难理解为什么拥有丰饶令使实力的祂会被一个泥土人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不明物种的泥人将倏忽依附在罗浮右翼上的树枝全部折断，搅紧锁链，转换能量改变身体机能后，轻松扯起近乎和一个小型星球卫星那么大的树干，甩飞到丰饶民的主舰之一上，直接让那艘舰船瘫痪了。 状况急转直下，顺风局秒变逆风局，距离比较远存活的丰饶民都非常惊恐，罗浮怎么还会有其他命途令使？ 倏忽在思考，思考了半天终于从几千几万个脑子中找到了刚刚吞噬的记忆。 难怪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祂有关于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泥人的资料，但是碍于全是文字图片动画，祂没有很快将两者联系起来。 “啊……恩奇都，你为恩奇都！” 倏忽花了一点时间长回了枝触，即便在真空中也如履平地，迅速返回了刚刚的洞天缺口。 “即便肉/体恒强，你之灵魂依旧被其束缚。永生之土，适作花泥！” 没有泥土的地面，无中生有的长出了花海，这是属于倏忽的法术「血涂狱界」，它直接作用于灵魂的精神攻击防不胜防，即使是拥有对魔抗性的恩奇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制止了一瞬间的脚步。 强者之间也只需要瞬间就足够了。 枝触袭来，这回被贯穿的，变成了恩奇都。 入侵 腹腔的伤或许对人类致命，但并不能轻易让恩奇都失去行动能力，他切断了与树枝接触的部分，后撤到了没有血花的地方。 但血花结界如影随形，凡是覆盖到的地面，地质全被破坏，让恩奇都不能随意使用泥土恢复身躯。 御主还没有赶到，魔力供给提不上来，情况有些不妙。 那就将身躯缩小，减少耗能。 恩奇都缩水到了少年人的大小，机能也从筋力加持转换为敏捷，飞速躲避从身后袭来不依不挠的千百枝干。 那些枝干还在穿刺捕捉恩奇都的同时长出无数张嘴放言蛊惑。 “我了解，了解你之一切。恩奇都，放弃你的灵魂，携肉\体永生！” 恩奇都清楚，此处已不再能久战，撤出被破坏的彻底的洞天，然后将此地封锁，才能阻止这个庞然大物的脚步。 退离至此洞天边缘的恩奇都露出了悲哀的神色。 “非常抱歉，自然的生灵啊，为保护更多生命，我不得不作出抉择。” 绿发的精灵咏唱起只有森林能够听懂的诗歌，与其所在位置相邻的洞天振颤着，属于人造的自然像是突然拥有了活力，它们以恸哭回应恩奇都的呼唤。 罗浮右翼外围的人造自然洞天的大地中伸出无数泥质锁链，很快相互联结成一片，密不透风，将「血涂狱界」的侵蚀阻挡在锁链组成的结界之外，寸步难行。 恩奇都停留在一片空旷的青翠草原上，一只灰兔悄悄蹭到了他的脚边，被恩奇都轻轻抱起抚顺绒毛，兔子懵懂的眼睛看向天空中的锁链结界，它不知道一边是是它赖以生存的家园，另一边已是人间炼狱，只是蹭蹭温柔待它之人的手心。 陌生人的脚步声将胆小的兔子吓跑。 提着巨刃的腾骁将军找到了这里。 “辛苦你了，万分感谢，恩奇都，没有你的救援，恐怕得死不少人。” “是御主判断及时，我也只是听从命令的兵器罢了。” “是叶烨啊……也帮我带去感谢的话吧。” “可以。”恩奇都颔首。 腾骁将军见恩奇都缩了一大截的身高，不禁问他： “你的身体怎么了？可有大碍？” “没有，此处没有可以供我恢复魔力的大地之力，我要尽快回去找到御主补充魔力才行。” “嗯，剩下的交与我吧。” 两人擦肩而过，腾骁将军将巨剑插在了地面，面色凝重的仰望那道将天空也一齐分割的链墙，有细碎的尘土从缝隙中沙沙落下。 这里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 又快又安全的载具，首选自然是星槎，但叶烨没有开过星槎，只是看过师父开过。 那为什么不开师父的巨兽型机巧呢？安全、速度和实力一并满足。 心动不如行动，之前只是远远的望一下后院被下了不可视禁制的巨型机巧，从来都没跑进去看过，就算给师父送饭，师父也老是叫她放房门口，不给她随便进去看，他说等叶烨什么时候造出了拥有智能的机巧就能进去了。 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不想开个星槎给自己开的船毁人亡，机巧有操作手册她马上就能上手。 进后院的一段路上有很多防御禁制，都是师父设置的，毕竟后面就摆着整个罗浮最高端的科技。叶烨打开师父曾经告诉过她密码的工作台下面的柜子，里面有很多机密文件和物品，但叶烨只需要一块令牌，那是打开这些防御禁制的关键。 有了令牌后，那些防御禁制会在叶烨进入的时候关闭，一路畅通无阻。 后院里最大的那个兽型机巧已经被师父开走了，留下六面机巧曾站立的脚印。 叶烨记得好像是一只长着科技感十足的翅膀的大白虎，她看过设计图，非常漂亮，实物一定更震撼。 进入后院，叶烨感觉被未知领域的巨物俯视了。 每个人肯定都有过仰望佛像或见过金字塔前巨像的经历。 庞然大物或是肃穆，或是怜悯的看着闯入禁地的人类幼崽。尽管这些巨型机巧还未启动，光是站在它们脚下，就足以感受到机关脉搏曾经的涌动。 叶烨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她挑了摆在最里侧顺位第二的狮面鹰嘴形巨兽机巧，名为苍穹之狮二型，它的操作手册就摆在它的脚边，她捡起来翻开第一页，居然在上面看到了师父的留言。 ——早就考虑到你会偷溜进来，这本操作手册必须全背下来，不背不许操作它，此为操作最简单的一架。 从看完手册到操作机巧，叶烨花费了不到十分钟，极度冷静的状态下，她的学习效率前所未有的高。她快速爬进了驾驶舱，严格按照手册启动这台饱经风霜的机巧，师父在手册上说，这是陪伴他最久的一台，是克隆了他百冶成名之作的复制品，增加了飞行功能和弹药填装，可以空陆两用。 如果时间允许，叶烨真的很想多摸摸这台传奇的机巧，但现在，她听着机巧的启动轰鸣声，将手放在了操作台上。 沉默的灰白色狮鹰机巧眼中金光乍现，舒展筋骨，气流从羽翼间穿过，像是真正的鸟类那样煽动翅膀，但并非利用空气驱动，而是重力，飞到了半空中，洞天顶部检测到机巧即将飞离，自动打开了一道开口。 狮鹰本想前往罗浮巨舰右翼寻找目标，但恰巧此时，狮鹰接收到了来自巨舰左翼的报警信号，巨舰已经背腹受敌。 没有任何犹豫，狮鹰调转翅膀朝向飞向左翼。 坐在驾驶舱内的叶烨给恩奇都传达信息，让他来另一边的战场找她，狮鹰的飞行速度实在太快，她有些不良反应，不方便再维持信号。 从左翼发起进攻的是反物质军团，临近现场时，叶烨并没有发现多少虚卒，数十只末日兽正在大肆破坏外围洞天。 末日兽，在游戏里虽然是能轻易被消灭的初级bss，但是可别忘了，黑塔空间站的防护罩是能将超新星爆发当烟花看的，而一只末日兽就能轻易撕开一个口子闯入内部。 虽然不知道硬碰硬的话，到底是能歼灭步离人战舰的兽型机巧更厉害，还是末日兽更厉害，起码末日兽在理论上是有爆星的实力的。 叶烨启动了苍穹之狮的蓄能虚能炮，狮鹰的嘴部张到一百八十度，吐出了炮管，短暂五秒蓄能后，发出了六束不间断的能量炮。 末日兽目标巨大，不需要开手动瞄准，六发能量炮全数命中，三只末日兽的暗物质引擎被当场击碎，两只躲闪途中被轰碎了翅膀，跌跌撞撞飞行几息后被地面御空系统击落。 末日兽有点多是麻烦挺大的，但仙舟对于这种反物质生物有丰富的应对经验，毕竟航行寰宇，毁灭的势力也是他们必须面对的敌对势力，只要这群末日兽掉在地上，处理他们反而简单了，直接砍下四肢卸下核心即可。 “苍穹之狮二型呼叫地面部队，收到请回复。” “地面部队零七幺小队收到，支援来的很及时。” “可有人受伤？” “无人。” 看来撤离得很快，叶烨松了一口气。但现在很显然不是该放松的时间，两只末日兽扇动翅膀向空中目标冲去，头部核心凝聚虚粒子能量，向那只狮鹰发射能够溶解一般星球地表的光束。 狮鹰看似庞大实则非常灵活，躲避攻击再实施反击，根本不落下风，它的翅膀也是它的攻击手段，只见它朝正面挥动翅翼，无数看似是羽毛其实是赋能刀片的片羽飞出，紧紧扎进了末日兽的关节缝隙，两只末日兽的行动都遭受限制，狮鹫急速飞到其中一只末日兽上空，压下巨爪将其踩向地面，右翼一卷，另一只也步入其后尘。 师父的机巧叶烨得小心点使用，就是接连精密的操作让她有点晕机，继续飞一个时辰她肯定得吐，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找点晕机药。 “呼叫苍穹之狮二型，三百二十架鸟型御空机巧即将在三分钟后抵达支援，请及时寻找平台降落休整，以免当面撞上机巧运行轨道。” “苍穹之狮二型收到，请地面部分指示。” 对方很快发送了能够降落的区域信息，叶烨给其中一个区域发送即将降落的信息后调整了一下苍穹之狮的勘探镜，看到了那些快速往这边飞来的鸟型机巧。 是青铜鸟的造型，形态更接近燕子，不会扇动翅膀但靠能量推进行动，每一只鸟背上都有一个正圆形的环状物，在图鉴书上表明它们使用背后的圆环发射激光，是一种泛用型进攻机巧。 收到区域允许降落的信息后叶烨不再关注那些小鸟，赶紧下地。 晕着头爬出机巧驾驶舱后，来接她的是刚刚联系的地面部队领队。 “您就是应星的首徒叶烨小姐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真人，您驾驶它的样子太酷了！” “谬赞了，现在左翼形势怎么样？” “尚在可控范围。”领队与叶烨正常问候完后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右翼的情况十分钟前在军用玉兆上显示为非常严峻，其他信号都被切断了，但目前为止并没有统计到任何伤亡人数，事发时间太短了，不太清楚那边发生了什么，您有什么消息吗？” 叶烨将恩奇都汇报给她的信息告诉给了领队。 “是丰饶民，还有丰饶令使倏忽，将军已经带队去讨伐了。” “丰饶令使……反物质军团与丰饶民暗中合作绝非偶然，处理好左翼的战局，我们会在一个系统时内赶到右翼支援。”领队听到倏忽的名字后面色有些铁青，他对倏忽积怨已久。 “注意安全，等鸟型机巧行进结束，我会再次启动苍穹之狮二型，对了，你们这儿有晕机药吗？” 领队有点懵，怎么会有工匠还晕机巧啊？ ———————————— “轰隆——” 锁链形成的结界终究不敌大量命途能量的冲刷，在争取了半个系统时的珍贵时间后，成片的锁链回归本源的泥土，相继碎裂剥落，被长着白色小花的金色树枝破坏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缺口外是巨树摇曳的身影，逐渐蔓延的血色花海，和已经登录的丰饶民。 结界的设立有利有弊，虽然分割了战场，但也给足了双方准备的时间，现在已经到了最残酷的，对拼军队人数的时期了。 腾骁最了解倏忽，祂根本不能用常理所理解，到了战场上也只会像黑洞，见什么活物吞什么，就算杀死了祂，过不了多久祂还会复活，甚至比复活前更疯狂。 腾骁别无他法，只能像之前与倏忽的对战一样，走在军队的最前面，尽量不让令使的战斗波及到普通的云骑军。 “腾骁，腾骁——” 千百张脸见到熟悉的人欢笑起来。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如你所见，我又克服了死亡。” 白色花朵越开越多，香味更加浓郁，但只要咬住牙关无视气味，让自己清醒，又会发现那些快要长到眼前的花朵不过都是幻觉。 “那绿发的泥人为何不在此处？难道是损耗严重，难逃死亡的魔爪？让我见他，我能教他起死回生。” “做梦。” 威灵举刀自天空劈下，斩断了向腾骁以及其军队伸出的枝触，也斩灭了令人陷入幻觉的腐败花香。 倏忽却表现的很高兴，造翼者自祂周身飞来，步离人和慧骃踏碎大地，还有更多陷入魔阴身却保持清醒的士卒全部接踵而至。 “你看，无论多少次，我们都会回来，这是尔等无法实现的伟力。”千百张脸各自开口，蛊惑着所有意志不定的人。 祂能轻易让遇见祂的人感受绝望，丧失战意。 【快快醒来！】 突然有一道陌生却温和的女声唤回了所有动摇之人的意志。 【我是应星首徒叶烨，我现已链接了你们所有人的玉兆，不要去寻找发声之处，它们来自阵法，在你们战斗之时，我会给予你们一定的防御与精神上的安全保障。】 阵法辅助玉兆传输的信息直接出现在人脑中，无论发多长的信息，也会在几秒内接收。 【誓如云翳障空，卫蔽仙舟，永不落地。】 【诸位莫要让先辈碧血白流！】 云骑军们有的默念最后一句话，有的直接喊了出来。 ——莫要让先辈碧血白流！！！ 他们不约而同的举起武器，劈开了恐惧与虚幻。 求生 坐在苍穹之狮中的叶烨调试完微缩穷观阵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赶上了。 接下来还有一件事。 “恩奇都。”叶烨咽了一口唾沫，看向一旁只身高比她高一点的恩奇都。“我该怎么帮你补魔？” 补魔这种事情，一般不会发生在迦勒底的御主身上，因为光靠电力转换魔力的机器，就已经足够消耗战斗需要的魔力了。 然而叶烨除了令咒和自身的魔术回路，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补充魔力的东西，最近多余的魔力都被她用于制作二十面圣晶石了，直接输入也不现实。 要不她努努力，哭一次？但眼泪蕴含的魔力太少了，把她眼睛哭肿了也补不满。 “若是有足够的大地之力，我的力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可惜这里并非地球。” 就算恩奇都缩小了性能也不会变，并没有出现声音变成孩童的问题，让人有些遗憾。 “自响应召唤起我就被灌输了补魔的知识，简单来讲就是御主与从者的亻本液交换来达成稳定传输魔力的条件，这种行为对双方都是互补的。” 开启操作台自动驾驶的叶烨捂住了脸，不行，马上就要抵达战场了，再纠结就来不及了。 “小恩。”叶烨往上揎起袖子。“你看吸我的血成吗？” “是可以的，御主。”恩奇都罕见的没主观控制住身体，缩了一下右手小拇指。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御主以血液交换解决补魔的问题，胸膛里会有一块地方空空落落的，像是找到了适合编织花环的美丽小花，却被路过调皮的喜鹊叼走了。 他明明只是个人偶，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恩奇都十分费解，但目前首当其冲应该先解决魔力问题。 恩奇都俯下身捧住叶烨伸出的手，将薄唇贴上她的手腕。 叶烨还在疑惑他为什么不用泥做的小刀之类划一下，手腕上突然有了轻微的刺痛。 小恩把舌头变成了刀片，也对，人偶怎么捏都行啊…… 吮吸的时间并不算长，恩奇都也只是简单的舔舐，感觉他像是在舔冰激凌一样，一点都不浪费，血液流出的量比去医院抽血多不了多少。 恩奇都离开叶烨手腕的时候，叶烨的手腕已经愈合了，上面连水渍都没有。 “小恩，感觉怎么样？”叶烨放下袖子有些期待，如果效果不错，以后补魔缺材料就可以用这种办法了，挺方便的。 “用来维持接下来的战斗完全没有问题了，御主体内的魔力因子非常浓郁。”能让人欲几乎没有的他都有点上瘾，有点糟糕啊。 “太好了！”叶烨为自己鼓掌，惹来恩奇都转过脸表达无奈的笑意。 补魔解决后，叶烨调回了微缩穷观阵的操作界面，无数星辰凝聚排列在最中心的二十面圣晶石中间，那些星星是每一位连接穷观阵的玉兆，而星星向叶烨传递他们的生理状态，生命垂危的人会变得黯淡，死亡后星星会熄灭。 至少现在她还没有看到任何熄灭的星星，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小恩，接下来请你继续帮忙打扫战场，我需要去后勤医疗那边照顾伤员。” “是，御主。” ———————————— 去除了随时可能堕入魔阴身这个最大的威胁后，与丰饶民战斗的死亡风险降到了最低，倏忽三番两次想干扰普通械斗的战场，均被腾骁拼尽全力挡了回去。 “腾骁，我能赐予尔等永恒，你是知道的。你们的生命，我们的生命，对我来说并无不同。” “那就跨过我的尸首吧，你有本事的话！”巨剑再次斩裂了彼岸花蔓延的土壤，一直潜入地底伺机而动的树枝抓住了机会，刺穿了腹部，腾骁第一时间绷紧那处肌肉，砍断了金枝，失去能量供给的树枝快速腐烂，被腾骁抓住经脉拔了出来。 尽管疼痛非人所能承受，腾骁硬是咬紧牙关撑了下来。 “这世间的一切都十分无趣，唯有你的痛苦让我愉悦。”欣赏着腾骁因痛楚有些扭曲的面容，倏忽并不着急继续动手，祂反而谈起另一件事。 “我最近同化了一个有趣的人，她明明并不生于仙舟，却拥有仙舟无数绝密的情报，过去、现在和未来。我通过她的眼睛，看到了属于你的陌路。” 金树摇下了无数白花，倏忽的笑声在洞天悠久回荡。 “而我一次又一次克服了死亡，永久的活了下去，就与我每一次和你说的那样。” “腾骁，你早已没有未来，但我能带你走到万物寂灭的尽头，不过是我挥一挥枝叶。” “我早已知晓。”腾骁抬起巨剑对准了金树，巨剑上雷光闪烁。“我这条命是仙舟的，永远不会是你的。” 威灵的金戈再次刺下，摧毁大半盘根错节的枝叶。 倏忽很快长回了那些躯干，更多的枝触袭向腾骁，好听听腾骁痛苦的哀嚎。 却不料从地底涌出的锁链将其缠绕，搅断。 “需要帮忙吗？”不似人间之物的绿发人偶在锁链的簇拥下踏入战场，看身形，已是恢复完全了。 “搭把手，多谢了。”多次驱使神灵已让腾骁精疲力竭，他一只手按住了没怎么流出血的伤口处，那里已长出了金色的枝蔓，以血肉为养分。 恩奇都一边驱动锁链抵挡不断生长的树枝，一边在手中凝聚魔力。 “让我看一下。”恩奇都将手按在了腾骁的伤口处，阻绝了金枝持续的寄生。 “必须现在就连根拔起，能忍住吗？” “能…唔！” 腾骁答应的那一瞬间，感觉到了将腹部脏器都牵扯的力度，恩奇都面不改色从他的伤口处掏出了一条长达半米沾上血沫的根须。 “我不通医理，将军还是早些撤离战场为好。” “若是我退了……挡上去的就是普通云骑军的血肉，咳咳。”难抑的疼痛让腾骁半跪在了地上，狼狈万分。 “我的生命早已停留在过去死亡的那一刻，而你还是活人。”恩奇都站在了腾骁面前，张开双手，长发与白袍随风飘扬，召唤更多的锁链尖刺击破了倏忽的金色千面的树体。 “不要顾忌任何的使用我吧，我会用这副身体托举人类前行的道路。” —— “怎么会有那么多……” 尽管将阵法的偏重点到了防护上，还是有很多很多云骑军在对战中被炮火轰碎了躯体，攻击太过密集，再分出去更多魔力就算有二十面圣晶石的中继也无法长时间维持。 后勤医疗驻扎的地方并不安静，到处都是痛苦的哀嚎声和压抑的哭声。 叶烨戴着口罩跟着一位丹鼎司医师用仪器分辨从战场上捡回来的肢体，快点接回去就不用忍受长达几个月的生肤长骨之痛。 灼眼的血河蜿蜒盘踞在每一位受了重伤的云骑军身下，处理血液的机巧来了一趟又一趟，刺鼻的腥味永远也清扫不干净，地面上留下干涸的血迹，给记忆烙上了痛苦的伤疤。 “医师，我、我不想接了，疼……” “不接的话等你血肉愈合，你的骨骼会因为生长把伤口再度顶破，届时就不是躺上几天那么简单了，乖，我给你打麻药。” “医师，我感觉不到我的尾巴了。” “你尾巴已经被炸碎了，很抱歉，我只找到了半根尾骨。” 幸运的云骑军尚且能接骨，不幸运的云骑军就只能看着自己的断肢发呆，就算局部麻痹，长生种长回身体的能力就像是一场凌迟，不止疼痛，酥麻得像是蚂蚁在啃噬的过程对人的意志也是折磨。 短生种的士兵也是如此，运气好的接回去，运气不好，若是没有接受生骨治疗的想法，后半生必定只能伴随义肢度过。 叶烨对一起处理残肢的医师打了个招呼，跑到不远处没人的地方呕吐。 断肢还算好，有些就像破了一半的布偶，从肚子里露出了棉絮。 他们还活着，他们还有救，但他们得受苦，精神上的，肉\体上的，就像是往地狱里走了一遭，很多人痛苦的恨不得就这么一走了之。 叶烨真的很想用治愈的魔术帮助所有人，但她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魔力了，光是维持防护的阵法已经耗费她大量的资源。 叶烨看向自己的手心，上面沾满了别人的血，好痛苦，好恶心……为什么会有战争呢？ 因为欲望。 有欲望的地方就会有纷争，是任何被欲望驱使的生命都无法逃离的后果。 宇宙太大，威胁太多，仙舟人的身边危机四伏，你不想伤害别人，但别人向你举起屠刀，只因为长生，长生的诱惑太大，轻易能使一个民族疯魔，残杀他人，甚至同类相残，将野蛮这一词语体现的淋漓尽致。 就算这次战争胜利了又如何？未来还有数不尽的战争，叶烨护的了他们一时，护不了一世。 可优质文明的诞生，必然伴随着纷争，人类不断地从野蛮的行径中吸取教训，修改错误，让智慧与理性主导前路。 不被挫折锤炼，这个文明注定不长远，只会在生长的途中半路夭折。 这么多被长生侵蚀的文明中，唯独诞生了仙舟这一个奇迹。 千年的奇迹，源自于无数将身躯奉献给文明的人们，他们挣扎求生，不屈不挠，最终长成了参天大树，任由风吹雨淋不曾撼动。 叶烨闭了闭眼，她想起了她的家乡。 她想让这个奇迹继续走下去，她也想拼尽全力帮他们一把，让他们，这群灵魂如此美丽的人们远离战争的痛苦。 叶烨找一旁撒消毒水的机巧洗了洗手，回到了医疗营帐。 “大家，请听我说。”叶烨的声音不大，却能清晰地传遍营帐的每一个角落。 医师们没停下手上的动作但抬起了头，眼神空洞的伤者将头转向她。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能超乎常理，请大家事后不要再回战场中心，因为我已经没有第二次使用这个的魔力了。” 叶烨在半空中用魔力画出了一道道咒文，它们凝聚在一起后又向营帐各地飘散，接触到咒文的伤患肉眼可见的恢复了健康，裹在身上的绷带脱落在地，很多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四肢发出了惊呼。 “我的尾巴！我的尾巴回来了！”七尺狐男抱着失而复得的蓬松尾巴哭得像个三岁孩子，他感激的向那位少女望去，可少女已经不在原处，她治疗完所有人后就走了，好似从未来过。 —— “咳咳……”有些透支魔力的叶烨找了一棵树靠着，身上好像哪里都在疼，喉口腥甜，捂住嘴咳嗽，竟是咳出了鲜血。 叶烨看了几秒手心的猩红，伸出舌头想把它舔回去，都是魔力，不能浪费。 手腕却在这时被人抓住了。 叶烨还未惊讶为何这片野林子外围为什么会有人，就看见了将面具覆上双眼，灰黑渐变发色身着黑甲的男人。 “你似乎永远不知道适度。”男人对她刚刚的行为十分不满，紫色的火焰翻涌透出了面具的左半边。 他拿出了一块精美的手帕，帮叶烨把沾了血的手擦干净，叶烨才注意到那只把她手腕握住的手冰冰凉凉的，好像是义肢。 “爱德蒙，你怎么在这里？” 握着她的那只义肢突然用力了一下，把叶烨疼得“嘶”了一声，他又像被什么烫着了一样迅速放手。 “这里不是你所熟悉的文明，他们也不是步履蹒跚的婴孩，少做多余的事。” “干什么不让我救人？我只是咳了一点血又不是挂了。”叶烨觉得不过难受一点又没什么，微缩穷观阵有圣晶石兜底，怎么着都不会出事。 自己咳血和千百人缓解战争后遗症，她肯定任何人来选都会倾向后者。 幽蓝火焰，从男人脚底升腾而起。 叶烨被这股热浪吹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以至于她错过了一闪而过的关键信息。 他怎么了？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你还没清楚问题所在，叶烨。”男人说完后只是透过面具沉默的盯着她，叶烨被看得云里雾里，她摇摇头表示不理解。 “爱德蒙，不要再在这里纠缠了，时间紧迫，战场上的人还在等着我过去。” 手腕再度被抓住了，不疼，但无法挣脱。 “你不能走。”男人如是说道。 “你怎么又抓我？放开我。” “……” “你又不说话，你总该让我知道我错在哪吧？” “命运，那些军人的命运，就是战死沙场，而你只需要完成试炼。”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能别再说谜语了吗？”叶烨气不打一处来，本来想扯伯爵的衣领发现没有，就退求其次扯他右肩的披风。 “你肯定知道我清楚这段剧情对吧？我考据的时候，十万就是一个冷冰冰的数字被一笔带过，无数人感叹一遍‘天呐这么多牺牲’后就将他们忘却脑后，没人在乎他们的死活，但没办法，谁叫他们就是连名字都没有的NPC呢？”叶烨越说越激动，气红了眼眶。 “我来到这个世界后，发现他们有家人，有朋友，会说会笑会生气会哭会痛苦，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你是有多无情才用‘命运’这一词简单盖过？” 一定要她将自己维持的体面撕开才肯罢休吗？ 一定要让她在自己最想依靠的人面前割开心头血肉才能换来他的让步吗？ 她突然发觉自己从来没真正了解过基督山伯爵，连往日夜梦中的温情都好像成了错觉。 不过是她的自作多情。 “本来我什么都做不到，我在自己世界本身也就是个胆小如鼠，什么都做不成的废材！但是来到这儿后，有人告诉我，我其实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差，我也能做到很多能够帮助到他人的事情，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开心吗？你不知道！你只会躲在暗处看着什么都不做，就为了你那个什么鬼试炼，为了那个所谓的‘命运’！” 叶烨将一切委屈都嘶吼出来，拉扯人斗篷的力道愈来愈大。她像个抓住想要之物胡搅蛮缠的小孩，又像个极力抓住救命稻草的求生者。 “好，那我告诉你，现在我就是他们的‘命运’！他们都会拥有美好的未来，而不是变成资料上的一串冰冷的数字！” 只有接触过眼泪的人才知道它们是滚烫的，晶莹的泪珠滴在男人的义肢上，让他陷入抓紧与放手的漩涡中死死挣扎。 叶烨哭着喊完后，才发现禁锢自己的桎梏已经不知不觉松开了，她喘着气放开了被她捏的皱巴巴的斗篷，后退了好几步想要离开，却被很微小的力道钩住了小拇指。 良久，那个男人似乎对“命运”妥协了。 “抱歉……我只是，不想再一次失去你。”他低下头，语气极轻，像是在尝试触碰易熄的火星。 叶烨瞳孔剧烈收缩。 小拇指被放开了，男人将一管红色的药剂送入叶烨的手中。 “我的血，可以补充魔力，味道处理过了。” 他说完就没有犹豫的转身走进森林深处，肩上斗篷翻腾遮挡了他前行的身影。 “等等！爱德蒙·唐泰斯！”叶烨急切的呼喊他的名字，她还有好多疑问没问他，他怎么又擅自离开了！？ 呼啸的风穿过树木，只有手中的试管隐隐发烫。 他怎么就那么能气人呢！？ 叶烨长长呼出一口气试图驱散不理智的情绪，摸了摸试管圆口，拔开了盖子，内部猩红的液体颜色就像他的眼睛，温度炽热，却不会将人灼伤。 也没有腥味，闻起来是甜的，的确能感知到浓郁的魔力。 叶烨没有犹豫，全部倒进口中，微甜的血液流淌进她的体内，她身上的魔术回路就像干渴的鱼终于回到了水里，舒展经脉，叶烨感觉自己被泡入了适合洗澡的温水中，浑身暖洋洋的。 她也第一次感受到了背部令咒明显的模样。 …… 等倏忽之乱结束后，她一定要好好把人逮住问个清楚！ 危机 战局僵持了三天三夜。 左翼的战区很快就处理干净，罗浮军力全部转战右翼战区。 不得不说能僵持七十二个系统时也是厉害，倏忽从来没打过这么难打的战斗，从来都是祂去碾压别人，没见过别人来压制祂的。当倏忽发现祂已经被战局拖住脚步的时候，已经晚了。 丰饶民那边也很幽默，人数越打越少，然后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仙舟罗浮的云骑军越打越多，飞行士与金人的支援更是无穷无尽，本来被炸飞的单位，过了半天，突然完好无损的又出现在了战场上，搞得他们以为仙舟人又和药王祈求到了什么赐福，没等他们打上鸡血好好探究一番，就被忽然突入战场的狮鹰开炮轰飞。 叶烨：这些丰饶民怎么都长得稀奇古怪的，一点都不像人看久了还掉san，干掉没有丝毫负罪感。 其实不怪叶烨把丰饶民当游戏小怪那样杀，这些丰饶民都经过改造，为了响应丰饶令使的号召，他们动用了人体改造科技，本来长得还有几分人样，改造之后，他们自诩抛弃了脆弱的部分，变得没有弱点，是实打实的怪物。 用两个字总结丰饶民这次入侵就是——丢人。 连云上五骁都解决完「计都蜃楼」回来了，他们连最外层的洞天都没有占领多少个，除了那些被倏忽污染的，全部被云骑军打了回去。 当叶烨看见属于师父打造的蝠翼白虎「伏羲王虎」降落在地面的时候，别提有多激动了，直接操纵狮鹰抬起两条前腿来开启了狮鹰的长鸣系统，被白虎一翅膀拍在脑袋上。 应星接通了两边兽型机巧的通讯，一个画着锤子的头像挂在通讯界面。 “瞧把你能的？”真把他造的杀伤性机巧当玩具了。 “哎嘿嘿~” 叶烨挠挠头，刚要说话，只见师父的通讯头像旁边弹出了个紫色狐狸的头像。 “小叶烨，有没有想我们啊~” “想！非常想！” “呃，白珩姐，我们不是要赶往倏忽入侵的战场吗？”白珩头像旁边又弹了个小团雀。 “我第一次见到令使这么丢人，还不快让我多调侃一下？” “白珩，西北角出现步离人滞留战舰。”镜流的头像很正常，就是她的大头照。 “收到收到，看我把它轰得稀巴烂！”紫狐狸的头像还跳了两下再关掉，能想象白珩姐挥拳头的模样了。 “我先去支援腾骁将军，告辞。”枫叶的头像弹了一下又灭了。 “既然丹枫先行一步，那我也去帮忙，他的海浪太敌我不分。”镜流说完就挂了通讯。 “辛苦你了徒儿，战况我们已经从军用玉兆那边了解了，丰饶令使来势汹汹，在这个关键节点罗浮尖端战力全部派出……期间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能受什么苦啊？师父你看我好好的活蹦乱跳呢，不用担心啦！”也就两天没睡而已，她还能熬！ “应星哥，你说个关怀的话怎么都那么别扭呢？” “要你多嘴。”锻造锤头像直接一下把团雀砸扁，景元叫喊他都不知道军用通讯什么时候出了这个功能，小团雀头像外圈的音波暴涨，炸得蓬松。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应星最后对叶烨嘱咐了一下“注意安全，他去后勤部”就挂了，留下景元一个人继续炸毛。 景元平复情绪很迅速，他平静的对叶烨讲了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叶烨，其实我们赶往玉阙的途中就收到了丰饶令使进犯的消息，应星哥和丹枫当时都准备调转行驶方向了。” “我阻止了他们。” 景元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劫后余生。 “没想到我的朋友们到危急时刻都会慌成这样，当时连镜流师父的呼吸都乱了。” “不惜违抗军令也想赶回来支援，他们都是性情中人，会把感情放在第一位，朋友们都这样，我也很头疼啊，明明我是他们之间年龄最小的，啊对，现在应该是你最小了？”谈到叶烨最小时，他语气带笑。 “然后呢？你怎么把他们劝回去的？”叶烨真的很佩服景元无论何时都理智优先的习惯，在军队中，他就是主心骨。 “我只是将实事利弊给他们分析了一遍，没说多少煽情的话。”小团雀摇了摇身子。 “明明我才是最……”景元突然止住了话题。“总之，后面击破「计都蜃楼」才是大头，这个争吵不过是小插曲。” “最什么？”怎么瓜只讲一半？ 对面再次深呼吸。 “最关心你的人。”团雀瘫下来的状态就像是在无奈的说：你满意了吧？ “噗，景元你怎么也这么别扭。”叶烨觉得小团雀很可爱，想多戳几下。 “你放心，我把你最珍视的罗浮保护的好好地，等这个劫过去，你就可以安心的去当巡海游侠了。” “嗯？你听谁说我想当巡海游侠的？” 原来景元没和她讲过吗？完了，说漏嘴了！叶烨急得满头冒汗。 “是…师父！”她找了个理由，先把人糊弄过去再说。 “是应星哥啊，你能从他那边听到我小时候到现在的愿望，我还挺意外的。” “哈哈，偶尔我也对你的过去有点好奇嘛，有人找我有事，先挂了啊，晚点再联系！” 通讯中断，景元盯着光屏沉思不语。 看来是真的没注意啊，叶烨操纵的机巧作为通讯链接承载中心显示的可是视频而不是头像，景元将她当时慌张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撒谎都不会呢，叶烨。 ———————————— 毫无征兆。 一片金光骤然出现在战场的中心，照亮黑夜。 刺眼夺目的光芒散去后，一只纯金色，花纹精细繁复的杯子悬浮在天空中。 叶烨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怎么战斗都没结束，圣杯就先出现了！？不应该打完再给吗？ 不对，也有圣杯出现在特异点中被使用的情况，而且并不是每次都是最后才拿到圣杯的，通常圣杯就是会造成特异点形成的元凶。 圣杯虽然是魔力集合体，通往“根源”的万能许愿机，但在隔壁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在迦勒底那边，也只是“高密度魔力结晶”而已，游戏中更是把圣杯作为材料磕给从者吃。 但是圣杯出现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啼血大魔不是说她就是“异常”吗？怎么会有两个“异常”出现？ 那只圣杯在众目睽睽下动了。 它向倏忽飘去。 不、不是……倏忽？！ 倏忽的无数金枝玉叶因为其本身的激动疯狂抽搐着。 “神主啊，您终于愿意再次垂怜于我了吗？” 圣杯只是缄默。 倏忽伸出了祂的枝杈去触碰圣杯，有两道攻击率先而至，无处不在的锁链撕碎了枝叶，咆哮的水龙将圣杯吞噬。 但没有用，水浪过后，圣杯依旧按照固定的轨迹移动，无法撼动，缓慢地，不容拒绝的，送到了倏忽的手中。 “能得神主恩赐，我万分欣喜！” 圣杯接触到倏忽后就化作金色光点融入了祂的身体。 倏忽浑身的人脸突然全部睁开了眼，从五窍中长出了血红色的莲花，无数莲花中又送出了殷红的粉尘。 不详的能量暴涨，镜流第一时间指挥云骑军撤退，执剑挥手划出坚冰之墙阻挡，龙尊携洪水淹没金红的树根，却不料它们在波涛上也能无土生花，一阵阵红色的洪波侵蚀了青色的浪潮，绝望与恐惧的幻象卷土重来，吞噬所能吞噬的一切。 “我滴乖乖，怎么还带这么玩的！？”叶烨心里喊恩奇都先救人再拦住红浪，她找了个高坡爬上去，准备加强阵法，却发现自己无法链接到所有人的玉兆了。 ……怎么回事？ 没等叶烨检查到什么问题，刹那间，一只生着尖锐指甲的手洞穿了她的腹部，鲜血喷涌。 「御主！」 不要过来，这是命令。 趁疼痛还未侵占理智，叶烨反射条件回身画出了一道能量炮，偷袭她的人只来得及抽出手，大半个身体瞬间被近距离的高魔炮弹炸了个粉碎。 最重要的微缩穷观阵脱手滚到了潮水中，但叶烨捂着腹部趴在地上已经疼得没有力气再去找它。 后颈上的云吟术顷刻间发动，治好了可怖的伤口，留下大片血迹，她也有精力爬起来去看偷袭她的是谁。 “太卜之首，为什么？”叶烨没什么力气惊讶，刚刚的疼痛刻入骨髓，哪怕很快治好也残留幻痛，让她指尖颤抖。 持明生命力强悍，哪怕半个身体没了还有意识。 这位太卜之首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她的血开了半个山坡的花，嘴角露出了狰狞的笑。 “为了建木，为了……药王！啼血大魔成功了，我们即将得到永恒！” 她突然竭力大喊道：“幻胧！你说过会帮我的！” 海潮声滚滚，一声轻笑凭空出现。 “可你根本没有把她重伤呀，你看，她不是还好好的吗？” “那是持明的云吟术，我已经把该做的做完了！” “好好好，真是吵得闹心。” 绿黄相间的火焰从太卜之首的眉心脱出，为太卜之首送出了一簇紫色的火焰。 “这、这是什么？啊……啊啊啊啊！”太卜之首在地上扭动挣扎，令所见者不忍直视，她的血肉逐渐变作紫色的硬铠，暗物质能量暴涨，尖叫也挤压成了嚯嚯喘息。 显然是被转化为虚卒了。 叶烨没有犹豫，一发能量炮结束了她宛如风中残烛的生命。 “呵呵。”大岁阳轻笑着。“要不要与我做个交易？只需要你的身体，我就让虚空古兽将丰饶的灾厄抹除，很划算对吧？” “需要我提醒你吗？你刚刚当着我的面反水。”叶烨面无表情，内心也毫无波澜。 “她的确快要死了，我只是发挥一下她的余热而已，但你不一样。” 火焰缓缓接近她。 “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无限可能，若你想就此加入毁灭的势力，也不是不可以呢。” 滔天的血色海浪没有留给叶烨多少能犹豫的时间，事已至此，就必须做出选择吗？ 就在这时，叶烨腰间有个东西动了一下，突然从她的腰间挣脱了下来，眨眼间涨大成一个庞然大物，“哇”的一口就把幻胧吞了！ 叶烨陷入了呆滞，庞然大物转过身，是她一直挂在腰间的鲨鱼牙草编垂耳兔放大版，垂耳兔没有继续把她吞了，而是垂下头蹭蹭她的脸，她被兔子干草制作的外皮蹭的皮肤有点疼，随后兔子就缩回了小巧玲珑的模样掉在了她手心。 天外传来穿透苍穹或尖锐或猖狂的笑声。 【酬劳已就位，毁灭令使如此戏剧性的退场你喜欢吗？可别忘记答应我的事呀~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烨：！！！ 等等，她没反应过来，欢愉！？ 声音的主人还未离开，祂装作伤心的模样。 【这么快就把我忘记了，阿哈真没面子！哈哈哈哈不过没有关系，像通关游戏那样打出完美的结局，然后尽情欢笑吧！】 嬉笑声远去的同时也将绝望带走。 星神，真是一群搞不懂的家伙…… 叶烨从山坡上远眺血红的参天树木，狂风大作，苦苦抵挡浪潮的龙尊已控制不住红雾带来的疯魔陷入龙狂，化作龙形撕扯树枝却没有任何成效，痛苦的龙吟在洞天上空回响，金色的锁链阻拦着潮水，也禁锢着水龙的自残，链身也不免被血水污染，终究是杯水车薪。 命运，真的无法战胜吗？ 不。 即便没有微缩穷观阵，叶烨也能以自身为载体，重启阵法，因为作为基础的符文早已借由之前的操作刻入每一个玉兆。 就这么办吧。 叶烨念起了佶屈聱牙的启动咒语，刚刚恢复没多久的魔术回路隐隐作痛。 还是有点太过勉强了，再这样下去，她的魔术回路可能会直接炸开，得找个间接的载体。 对了，她还有如荷。 别在腰间用白绷带缠绕的剑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现在绷带上沾满了她的血，叶烨拆下绷带，晶莹剔透的剑身露出，甚至比刚拿到手时更富灵气。 “先委屈一下你了。”琥珀神体的内芯，无论是不是真货，都只能赌一把了。 满盘皆输或是反败为胜，叶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要像砂金一样拿命作赌。 她高举如荷，驱动阵法的链接传导入剑中。 “诸界万物，氤氲此身。金华照我，天地生灵！” 咒语毕，魔术回路的刺痛减轻了很多，一直以来十分安静的如荷第一次有了回应。 它轻轻嗡鸣着，通体透出纯白的光，这些光十分温和，还让叶烨看到了之前不曾看到的东西，若隐若现的金丝通过各地的玉兆与此处链接。 奇妙又令人心生安宁的能量波从剑中荡开，距离能量最近的叶烨经过它的洗涤后，福至心灵的领悟了一个能将当前阵法修改的更好的方式，也算是对之前与太公望一起研究的两种阵法的补全。 五行合阴阳，镇邪祟，化灾厄，止阴煞。 “万荷净业阵，起！” 话音落，阵法现。无边血海中顿然生出万千金枝白荷，叶烨恍若听见了无数无辜亡魂的愤怒呐喊，它们化作了白荷的一部分，以纯净的白色火焰烧灼困禁它们千万年的地狱。 白荷越开越多，越开越盛，凡是接触到它们的红色花朵和雾气都被纯白火焰燃烧殆尽，清淡凝神的香气弥漫，让陷入龙狂的丹枫逐渐冷静，巨大的龙形身体缓缓破碎成金光消散。 倏忽见到祂的「血涂狱界」被白荷业火侵吞，简直匪夷所思，明明祂已经融合了神主赐予的力量，怎么能被轻易化解？ 但已经来不及了，白色的业火沾上了倏忽的树根，倏忽久违的感受到了灼烧灵魂的痛楚，不得不断枝求生，祂第一次有了真的会死的恐惧。 叶烨又怎会让祂逃脱？ “恩奇都，我以三划令咒命令你，解放宝具吧！” 站在荷海中感受净化的恩奇都，伸手拂过白荷，他脚下的大地皲裂，将白荷生长的区域托起。 “异世的星之吐息啊，请回应我的呼唤吧。” 满溢的魔力化身狂雷，无数土块从恩奇都的周身悬浮。 “此乃与人类并肩之躯。” 绿色之人的身影在笼罩于他的阵阵金光中凝成尖锐的金枪，他与大地相连。 感觉到威胁的倏忽收拢所有枝叶迅速往破碎的洞天外撤离。 “休想逃了！” 威灵金戈斩断了祂的退路。 “苍龙濯世！” 水龙卷起怒涛淹没了巨树。 “——世人啊，冀以锁系神明！” 金枪冲天而起，这一击，来自被巨树所摧残大地的盛怒。 耀眼的光芒将混沌的黑暗驱散，仿佛黎明到来。浩大的能量冲击波从金枪贯穿巨树的方位向四周扩散，又止步于白荷花海，余下劲风吹起白荷花瓣飘向远方，飞离洞天的花瓣又散成了莹亮的星光。 所有人都无法忘却今夜的光芒和荷香。 是喜悦。 是胜利。 是希望。 赐福 脱力的叶烨被恩奇都抱着来烟雾弥漫的巨坑外围查看倏忽陨灭的现场，要是发现任何植物生长的迹象，她无论如何都要榨干魔力把祂再烧一遍。 但在烟雾散去后，她意外的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啼血大魔！？她还活着？”叶烨挣扎着要从恩奇都身上下来，被恩奇都牢牢抱住。 “御主，你现在无法走路。据我观察，躺在巨坑中的女性有生命迹象，但很微弱。”有点像他将死之时枯萎的状态。 “她活着，她活着……太好了，我真的以为那次就是永别，她这个该死的谜语人，和某个家伙一样什么都不说！”叶烨很想哭，但她现在全身都没有力气，只能虚虚扒着恩奇都的肩膀。 “御主，她的怀中有圣杯。” “啊，难不成是圣杯保住了她的命？” 腾骁将军走了过来，虽然看上去神色疲惫，但精神状态却很好。 “你们在看什么呢？” 腾骁往坑底望去。 “这……” 他看上去也很费解为什么啼血大魔会躺坑底。 “御主，她的手指动了。” “她是不是快醒了？” “是、快退开，腾骁将军！” 在恩奇都携叶烨和腾骁瞬间退开百米开外后，巨坑中无中生有的翠绿藤蔓冲天而起。 叶烨直接炸了。 “怎么还来！？” “不像是倏忽的力量，等等，快看天上！” 并非虚影，并非幻象。 身披白绸，男身女相，躯生六臂，面容慈悲。 丰饶星神药师与祂的神迹降临此处。 祂的万千法眼一同看向被藤蔓托举至祂面前的女性，手执朱果向她靠近。 女性却骤然间睁开了双目，干枯的双手高举圣杯，如同苦修之人得见神明献上珍酒甘露。 不过她献上的并非酒或甘露，而是毒药。 “去死吧，寿瘟祸祖！” 黑红的火焰从圣杯中喷涌，缠上了药师的手掌，转瞬就将祂的那只手从纤细的指节起烧成了白皙的粉末飘下，却又在手腕处停止了。 女性见状内心了然，即便是聚合了那么多的能量，以人类的能力还是无法轻易将星神杀死，这个尝试以失败告终，她的任务已经结束，是时候告别世界了。 只是有点遗憾…… 手掌被不明火焰毁掉，药师似有疑惑，短暂流露的类人表情减弱了神性，祂头顶的枝杈摇曳，白色飘带落在肩头。 祂确认了手掌的确无法恢复后，依旧向藤蔓上奄奄一息的女性靠去。 “你…不为圣杯来？”见那个模糊的，充满生机气息的身影越来越近，女性瘦可见骨的面上出现惊慌。 【汝心有情。】 女性感觉有千万只手拂过她的脸庞，温暖得好似回到了诞生之初养育她的羊水中，将她迅速腐坏的脏器治愈，褶皱坏死的皮肤变得光滑。 不对！ “你在干什么！？你在赐福向你复仇之人！？”女性恢复力气挣扎着想要逃离，却被藤蔓束缚住了四肢，只得无能为力的看着那张慈悲之容接近，属于星神的伟力向她倾倒。 【是命理，是神行，吾亦有所求。】 “靠，你有病啊，你让我一百多年白干了！” 星神如有笑意。 【吾不可自渡，你可愿渡吾？】 “gu唔……！！！” 星神根本没有给女性拒绝的选项，祂俯下身吻住了女性，蜿蜒的长发散下与女性枯槁的黑发缠绕。非人的存在口中并无舌齿涎液，而是数不清韧性极强的细小枝叶，它们像是水那样进入女性的体内后就致力于填满每一个空隙。 喉咙很胀，然后是胸腹，肺泡被充溢无法呼吸，血管撑的快要爆裂…… 不像赐福，反倒像是普通人几辈子都根本没机会享受一次的折磨。 女性浑身颤抖，皮肤毛孔渗出了金色的液体，她因痛苦向上翻动的眼睛中流出了金色的泪水，下一刻又从眼角缝隙中长出了同样纯金色的枝叶，将金泪吮吸。 曾被残忍扯下的单翼造翼者翅膀在磅礴的丰饶之力下重新破骨而出，铂金片羽姗姗而下，不断脱落又生长，铺满了藤蔓结成的平台。 理智被蒸发，疯狂轻易让人堕入深渊。 神明将她掠夺又重塑，像在怜惜对待一件珍贵物件的同时却又毫不留情的将其摧毁。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瞬间，煎熬结束后女性恍然如度隔世，满头青丝变作金丝，她伸手撕下了眼中扎根的枝叶捏碎，眼球的结构完全改变，眼白与眼瞳均化为纯金色。 她悲愤交加，眼含金色华光。 “我要把你的信徒全部杀光！” 【吾不在乎。】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至此，汝与吾共渡苦海。】 “我渡你*粗口*！” 星神闭上眼，身形从空中消散了，唯独神迹的丰腴气息留存。 女性气得一巴掌拍在身下的藤蔓上，从她掌下开始，藤蔓因施力者与其铸造者同源的力量，主动为她的想法所枯萎，放出的丰饶能量回到了她的体内。 真的见了鬼了！ —— 站在地面上的人是看不见藤蔓平台上发生了什么的。 他们只能看见丰饶的星神突然降临，为平台上赐下了祝福后离去。 以至于地面上的仙舟人们发现平台开始倒塌,从上面飞下一道金色的身影后，因为倏忽死在爆炸中灰飞烟灭而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金发金翼装束破烂的女性单翼造翼者降落在距离最前沿恩奇都叶烨和腾骁不远处的地方，她手捧圣杯，走过的路生长出青草与小花。 “圣杯对我没用了，送你。”她走近恩奇都后把圣杯随手一扔，恩奇都用锁链接住了它，确定没有问题后递给还在目瞪口呆的叶烨。 女性转头面对腾骁说道。 “将军，我自首。” 然后把头摘了下来。 所有人：？？？ “*粗口*的寿瘟祸祖！为什么我摘下头都能活！？” 被女性捧在手中的头颅愤愤怒骂，金发跟富有生命一样疯狂乱舞，头与脖颈的切口滴血未出，也无任何血管器官的存在，她的血肉也是金色的。 “那个……女士，你先冷静一下。” 腾骁将军怕她再做什么惊人的举措，连忙出手安抚人。 “给句准话，幽囚狱到底收不收我？” 罗浮幽囚狱的规格可能还收不了她…… 腾骁将军头上滴下一滴汗，选择先把人稳住。 “收的收的，但是流程得走，请您先移步——”腾骁看向丹枫，丹枫点头。 “先移步鳞渊境，我们需要评估您的威胁等级。” “随便你们。” 她将头安回了原处，总算不是瘆人的模样了。 叶烨看着持明族那边的人将啼血大魔带走，地上的花草就算离开那人也依旧生长旺盛，她握着圣杯的手紧了紧。 “小恩，她好像很难过……” “御主能感觉到吗？对于人类的情感，我会比较迟钝。” “可能因为她曾经也是我吧，有些小习惯还在。”叶烨自己陷入思考的时候会搓拇指和食指，难过的时候会抓着衣服的一角，生气的时候会握拳。 “她明明是那么克制自己的人，演技强的上天，骗过了那么多人，但她没骗过‘自己’。” 叶烨看着手中的繁复圣杯，心里非常不是滋味，这一战之后，有很多东西被保下，但也有些永远也回不来了。 “御主，不要难过，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恩奇都用脸颊蹭了蹭叶烨的头顶。 “嗯，至少现在——” 叶烨回头看向清理战场的云骑军们，他们互相帮助身边的战友，从破碎的星槎中爬起，或是推开报废的机巧，力竭躺在地上，被一旁战友踢了两脚。 虽然浑身是伤，但脸上满是胜利的喜悦。 叶烨也笑了。 “是我们赢了。” ———————————— 叶烨又躺上了丹鼎司的床，并且喜提一个月住院期和龙尊的全天看护。 “怎么又是你来看着我？明明你自己也是病号！”叶烨锤了两下病床表达不满，被龙尾轻轻推开了握住的拳心。 “你需要休息，莫要再绷住肌肉组织，除非你还想再多躺几天。” 主治医师根本惹不起，叶烨直接滑跪。 “对不起。” 龙尊轻哼后收起尾巴起身去配药，这时有人迈着欢快的脚步推开了病房门。 “锵锵~小叶烨我带着景元来看你啦！” 白色的猫猫紧随紫色狐狸的身后，手上提着两篮子东西，很难不想到是白珩把送来的东西全部丢景元这边。 “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是两百岁以下也能看的幻戏哦！”活泼的狐人在口袋里左掏掏右掏掏，终于拔出来了一只小盒子。 景元把两篮子东西搁在床头柜，给叶烨介绍道。 “这篮里是我们给你挑的慰问礼物，这一篮是云骑军那边的感谢之一。” 景元抹了一把汗，当时云骑军几十万人抢着要送礼物，那场面比长乐天菜市场开门都可怕。 最后是镜流一锤定音，每个队伍搜集建议，统一投票上来买的礼物。 “唉听我说！其实罗浮民众那边还有好多人要给恩奇都送礼物，但奈何罗浮查无此人，只好送到小叶烨名下，应星又不能替人拒收，快递把应星工坊门口堆得没路走了都！超好笑！” “噗，我师父什么表情啊？” “他能有什么表情？和这条龙一样别扭，脸上很臭其实心里可高兴了！”白珩大胆的当着正主的面说他坏话，正主能忍不是龙，当场一发流水淋到了她头上。 白珩毛发湿漉漉的暴起。 “好你个丹枫！” “作甚？”丹枫勾勾手指水流全部当场蒸发，继续把手背在身后调制药膏，气定神闲，好似无事发生。 “休想再让我帮你带域外好酒了！你这条坏龙！” “随你。” “可恶——” “好了好了白珩姐，叶烨在这儿休息呢。” 在景元的劝说下，白珩一脸“今天不和你计较”的表情坐上了椅子。 “对了对了！叶烨，你师父给你造了好玩的玩具呢~” “还是之前玩的益智机巧吗？” “不是的。”景元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红漆木盒，在叶烨床上打开，从木盒里面跳出了六个毛茸茸的小家伙，把叶烨的床当作猫爬架蹦来蹦去。 “哇！这是什么？好可爱！”要不是叶烨被勒令不要乱动，她早就全抓起来吸秃了。 圆滚滚毛茸茸的机巧个个都长着一对猫耳，眼睛是豆豆眼，它们表面的结构很简单，就是会跳的五颜六色的小猫猫头。 “应星哥说这是仙舟上已经灭绝了的狸奴的头部样貌，他给它们的形象修改了一下，上次聚会他还说小时候见过狸奴呢，我都有点嫉妒了。” 景元捏住了一只白色猫猫头，猫猫头发出了“咪”的一声，他没控制住多揉了两下。 “哎呀，这些仿真的绒毛怎么能比得上真正的尾巴？来，摸我的！” 白珩把尾巴送到叶烨手心，叶烨轻轻摸了一下，确实手感相当好。 龙尊的她也碰过，就是比较顺滑，没狐狸尾巴那么柔软了。 “你们在做什么？”病房门口又进来了两个人，是应星和镜流，他们也带了两盒慰问品。 “我们打算看幻戏呢~”白珩朝他们挥手。 丹枫配好了药回头就发现四个人往叶烨病床旁边坐了一排，让这间单人病房显得有些拥挤了。 他感觉手有点痒。 “都出去，我要让机械臂给她擦药了。” 腾骁来的时候就发现云上五骁在丹鼎司单人病房层站了一排，提着一盒点心的腾骁和五个人干瞪眼。 “你们在干什么？谁敢让你们罚站的？” 四人同时看向丹枫。 丹枫召出水龙对准腾骁。 “你觉得你很幽默吗？” ——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病房门外有点吵，但是景元给她买的点心很好吃，每次他都会买奶味多的那种，刚好也符合了叶烨的口味。 擦完药膏的叶烨感觉身上凉凉的，很舒服，她翻了个身想去拿餐巾纸擦手的时候，一方精致的手帕送进了她的手里，帮她把碎屑擦了个干净。 叶烨与手帕主人的纯黑面具对上了。 “爱德蒙……” 恩奇都现身挡住了漆黑男人，语气严肃。 “御主，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十分危险，不要随意靠近他。” “库呼呼，神造的兵器啊，就算是你也无法从绝对的力量面前保护她。”男人的出声就如同奏响来自深幽岩窟的低鸣，神秘与黑暗包裹着他，火焰与罪恶烧灼着他，除了特定之人，无人可以接近他的真实。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是在批判我的失职吗？原来如此，是挑衅啊。”恩奇都的手中出现金石之声作响的锁链。 “若是想战斗的话，当然可以哦。” “啊啊，身为为御主开拓前进道路的英灵，自然以执行命令为首位，我当然是明白的。” 男人左眼的紫色火焰在燃烧着。 “就让这无情的火焰验证你的忠诚吧，最古老的传奇！” 叶烨突然出声了。 “恩奇都，爱德蒙·唐泰斯。” 她将被子裹紧自己，眼神好像死掉了。 “出去。” —— 外面正闹得如火如荼，忽然叶烨的病房打开，里面又出来了一绿一黑两个人，往墙边一站，十分乖巧。 一时间，水流、微型神君和机巧、冰凌和箭矢全部停下了。（景元啥也没带，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人出门随身携带武器） 恩奇都他们认识，那个黑漆漆戴面具的陌生男人到底是谁啊！？ 感受到所有人的视线，男人忽地大笑了起来。 “库哈哈哈哈哈哈！” “我是复仇者，是试炼的开启者，亦是见证叶烨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唯一者。被命运所眷顾的人们啊，感谢你们对她伸出援手，此为对宿命顽强反抗之人的敬意。那么，该说再见了。” 绵长的回音与复仇者一同走向长廊深处，他撩起长袍，身影在眨眼间消散。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齐问恩奇都。 “那个人是谁啊？”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呢。” 虽然御主说出他的名字后就明白了他的身份，但这个世界的人是不知道的。 他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不过好像确实不是个坏人。 奇迹景元 “卖琼实鸟串咯~三巡镝一串，十巡镝三串！” “余涣，又出来卖串啊，前阵子怎么没见到你？咱们只能找别的牌搭子了！” “哎哟，这不是出去玩了嘛，再说了，这帝垣琼玉，就算现在没人打，未来也有的是人打呢~” 两位白发女孩手牵手来到了余老头的面前，她们看着木杆上串着的亮晶晶的琼实鸟串，都露出了闪闪发光的眼神。 “姐姐，我想吃这个！” “嗯，老板，请问多少钱一串？” “嘿嘿，不要钱，你们两个是外来的孩子吧？这两串就送你们了！” 姐姐没好意思要。 “这不太好吧，我们身上带了巡镝的。” “我余爷爷说送就送，拿着吧！” 两个孩子拿到琼实鸟串后都非常开心。 “谢谢余爷爷！” 旁边有过路人看到余老头又要坑外地人，没忍住道。 “这个免费的琼实鸟串里面可能有辣椒呢，小朋友们。” “去去去，哪有什么辣椒，你可别坏我生意！” “是坏你好事吧……” 两姐妹对视一眼，然后将信将疑的咬了一口。 成色金黄的冰糖包裹着红澄澄的琼实果，清脆糖块迸裂声于齿间奏响，微酸后是舌苔深处的回甘，让人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好好吃！” “嘿！我余老头的琼实鸟串能差到哪去？你们啊，是要去天舶司的庆祝会场吧，喏，往这条路走就到哩。” 目送两个孩子的背影后，边上人道： “余老头，你是不是转性了？” “嗐！你懂什么？小孩子单纯的笑容最为珍贵，是最值得留在相片里的东西了。” 余老头摆摆手，提起他的木杆子向人群流动的方向行走，没多久，就完全融入这片熙熙攘攘中再也寻不见他的身影了。 真是个怪人。 ———————————— 时间回到大清早。 “怎么还有游街啊？？” “你不知道吗？罗浮重大节日或者大战胜利之后都会有类似的活动，前者祝福意向较多，后者用于驱散战后的创伤与阴霾，本来还有沿袭狐人传统的告别仪式的，不过据我师父透露，这次没有告别仪式。” 叶烨自己特质的玉兆不会拿到手里就突然碎掉，她一边急急忙忙找自己有没有买什么新衣服，一边和景元通电话，景元的影像被玉兆用全息投射在桌面上方。 “是因为这次战争在仙舟罗浮本舰上发生，同时举办两个经费不足了吗？” “噗，可能吧，你猜的不无道理。” “才发现我根本不买新衣服啊，这几件还是调度大厅那边拿的工匠工服，要不我直接穿工服去怎么样？” “建议最好不要，应星哥都从没穿过工服，他说那些就是在走形式，烦人。” “可是师父的头发不是簪起来更耗时间吗？我师父居然每天都把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我是不是可以向他请教一下？”叶烨可研究过了，师父那头长发簪的可讲究了，拔掉发簪整个发辫都会散下来，丝滑得很。 “告诉你个秘密，其实你来之前应星哥簪头发都是随便盘一盘，只有重要场合会认真簪一下，你去工造司随便找一个女匠人都比他靠谱，要不你出门问问？”景元朝她眨眨眼。 “盘头发的师父！本来就风韵犹存，盘起头发更期待了！” “……你怎么什么都期待啊。”这重点是不是错了，不过无所谓，他还有招。 “趁距离大会开始还有两个时辰，我们直接去服装铺现场挑吧？” “好啊好啊，景元你也老穿云骑军那套蓝色的军服呢，和我穿工服有什么区别？我眼光可好了，我给你挑一套漂亮的！” “嗯，十分钟后我在长乐天街口等你。” 挂了电话的叶烨发现她连化妆品都没买过，柜子里的东西全是用过的膏药盒子和可折叠锡管装膏药，这两者明显是不能用来化妆的…… 她突然又想起，自己的赚的小钱钱都花空白玉兆上去了，现在她一穷二白，根本没有钱买衣服，叶烨只得去找师父问问报销的情况，能不能把那些自费的经费批下来。 “批啊，怎么不会批？不批也不用继续干下去了。”应星拿着玉兆给调度大厅理事部门发消息，然后把结果给叶烨看。 “你的玉兆刚注册吧？到时候补偿的巡镝直接打进你玉兆上，怎么用玉兆付钱会吧？行了，出去玩吧，我先给你打了一笔，记得收款。” “呜呜呜师父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师父！” “好了好了别夸了。”应星红着耳尖摆手，突然想起了什么，就让叶烨留一下，自己去储物柜里找出了一个盒子。 叶烨看着师父从盒子里拿出胭脂、画眉墨、口脂、珍珠粉等等直接惊掉了下巴，那些装化妆品的小盒子起码有二十多个。 “那副模样做什么？”师父拿出这些的时候表情也没有不自然。“外面有些化妆品的粉末研磨的比工造司内部的颜料粉更细致一些。（哼，一群尸位素餐的家伙）之后卖这些的店员见我对化妆品有意向，就给我推了全套。” 叶烨看着这些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再一次感慨师父的万能。 她拿起了一盒金粉。 “我能用这个在额头画花钿吗？” “随你。”反正他也用不着。 太好了，她也能让自己漂漂亮亮了！ 应星看徒儿拿着化妆品也这么高兴，不经思考徒儿是不是真的在工坊憋坏了，不过也是，工坊这种地方通常都与精致的妆造无缘，单身狗遍地飞，大部分女性显然不会喜欢与油污铁屑或漆味打交道，因此在某些匠人的工坊里看见市面上买不到的漂亮仿真娃娃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应星想，他这一辈子大概也就这么过去了，人老珠黄，还是短生种，再找伴儿属实太难，而且他也没有这种儿女情长的想法了，或许他会将后半生也尽数奉献给他所热爱的事业，争取把百冶的名头再占个百年，好好叫罗浮这群百年都没什么成就的工匠看看他应星的本事。 —— “景元？” “哇！叶烨，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把小白猫吓得有点炸毛的叶烨吐了吐舌头。 “魔法！是我用了魔法！” “别闹啦。”景元知道叶烨会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那片将所有人震撼的白荷海并非全部。 但这可是大街上呢，要是她稍微出格一点，真的不用走路了，等会儿路上行人能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不过，叶烨好像变得更漂亮了。 她平日里不爱施粉黛，这会儿化妆了和之前的区别也不大，最显眼的是额心的金色荷莲花钿，然后是眼角晕染的浅浅豆沙色眼影，和下嘴唇上抹的一点红色，原谅景元吧，他真的不认识是什么红，认个豆沙色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这种妆造，应该叫淡妆？ “哦~难得一见你在发呆啊，怎么样，我还是第一次化妆呢，好看吧？” 叶烨把景元戳了一个激灵，他咳嗽两声用拳抵住嘴好掩饰自己的尴尬。 “好看的，好看的。”要用什么诗词来夸赞吗？好像不需要，少女的美并非倾国倾城，少女维持她最适合的模样才是最好的，不用与天上明月或者地上牡丹作对比。 重要的是，专注看着他的时候更好看……咳！ 叶烨并不知道小白猫自己脑补把自己烧成了小红猫，她扫过一家又一家男装店，打算给景元挑个大的。 未来景元的穿着，叶烨本来还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一听“神策府”，那马上就能想到“天策府”，那考据的就是唐朝了。 后面她翻阅资料的时候，发现景元将军身上的衣物制式都太过正式了，又是凸显身份的夔（kui）龙纹和饕餮纹，又是复杂的各种寓意吉祥的暗纹，相当于将军的工作服了，腾骁将军也是这么穿的，但腾骁不是景元那种红少白多的配色，腾骁的制服暗红底更多。总结下来就是：不是日常穿的衣服。 其实仙舟人的衣物已经趋向现代化了，罗浮更是与很多宇宙中的民族有贸易往来，衣物的定制也是多元化，还将很多外地的特色融合进自己的民族服饰中。 唯一不变的就是它们的精美程度。 看看，一件云骑军的制服都能那么精致，更别说日常的衣物了。 而且这样的精致还不是某知名皇帝那种花花绿绿，什么东西复杂就往上填，一定得炫耀一下自己制作工艺精湛的精致。 它是一种低调美，无论是哪种衣服，一定要在上面整点暗纹，通过自然光的照射，呈现不同的色泽。虽然也有一种炫耀自己轻工业的迹象吧…… 叶烨挑了半天，觉得景元穿啥都好看，给她眼睛都挑花了，怎么男性也有那么多衣服穿，甚至还有裙子呢！她自己都没穿过几次裙子。 “哇！景元你看，高跟鞋！” “别想了，最大的码我都穿不进去，这个鞋面设计真的是给人穿得吗？” “那裙子呢？” “那个啊，狐人穿的比较多吧，我们仙舟男性真的不穿裙子，真的。” 景元头上滴汗，叶烨真的是来给他挑衣服的吗？怎么表现得和上次白珩带他来逛服装铺一模一样…… 最后因为时间原因，叶烨决定还是给人搭配的更像未来景元将军一点，圆领袍衫加蹀躞（xie）带，还有乌皮靴，叶烨都找到了类似的替代品。 “以前也有将持明传统服饰与工匠为方便取工具制作的皮带组合在一起的服装样式，但表现都不尽人意，你倒是有很多新奇的想法。” “那是那是，嘿嘿嘿！” 叶烨最后给人手中塞了一面黑金竹纹柿漆折扇，拍拍手大功告成。 少年郎白发全部用红丝带高束，留下额前刘海，内衬与包腿裤均为暗红色，圆领袍衫整体白底有卍字暗纹，腹与肘部绣有金纹狻猊，袖口和下摆均用红色镶边，蹀躞带上挂有回纹玉佩，坠有红丝流苏。 他一手背在身后，扇子一扇，吹起遮住金瞳的额发，眼帘半阖，一副慵懒闲散的富家公子做派，给路过的几个狐人小美女眼睛都看直了。 景元就和不知道自己这张脸有多好看一样，一定要凑到叶烨跟前问她： “看你这副表情，是对我的装扮很满意喽？” 叶烨咽下分泌的唾液，连连点头。 “满意满意，太满意了！” “一连三个满意，确实很真诚，但我更想知道——”景元又前进了半步，微微倾身，带着温暖的气息与柑橘的香甜向叶烨靠近，虽然没有压迫感，但叶烨感觉自己被即将成年已颇有威相的狮子俯视了。 “我与你心中那位‘景元’比起又如何？” 叶烨：！！！ “若是还不说实话，我可真的要伤心了。”离得太近，叶烨抬头只能看见他的下颚，无法分辨他的表情。 “不是，景元，你冷静，你和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爷爷比干什么！”叶烨急得差点结巴。 “仙舟人一旦成年，样貌就会被定格，没有衰老一说，和我的青涩相对，他一定又成熟又可靠，对吧？” 景元合上扇子，伸手主动揽过叶烨的腰，他第一次与她那么亲近。 “该冷静的是你，叶烨，你认识的‘景元’会这样对你吗？” 叶烨先宕机后爆炸，那个景元将军就是一个纸片人，怎么和真人比啊啊啊啊啊！！！ 在叶烨脸蛋爆红，紧张的说不出话的时候，景元却先一步放开了她。 “抱歉，是我越线了。” 景元打开扇面继续扇风，像猫，骗走人的猫条后翘着尾巴溜走了，丝毫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留下一颗空空落落的心在风中凌乱。 “我知你是世界之外来的旅客，总有一天会回归自己的，或是前往其他光怪陆离的世界。” “我只希望……你有考虑永久定居的地点时，能把罗浮放在首位。” 有些话再不说，就一辈子都没有说出它的可能了。 叶烨从羞得燥热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定睛看向景元，发现他神色平静，好像是认真的。 这段拐弯抹角的话，其实与告白无异。 她本以为他们会维持之前那种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谁能想到，他、他打了一发弯道球出来？ “我的说法，让你为难了吗？”景元追问道。 叶烨张了张嘴，歪话题的功力爆表，嘴更是比脑子快。 “那我要是带了男朋友过来定居，你不会难过吗？” 喀啦，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当然不会，叶烨，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景元眯起眼睛摇着折扇，笑容灿烂。 “相反，我、还有我的师父以及你的师父等等，都会以罗浮最高规格的礼数欢迎他。” “尽管带过来吧，没关系的叶烨。” 叶烨纠结的腿都在抖。话是这么说，但感觉哪里有杀气啊啊啊！！！ 景元叹了一口气。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叶烨。 “你这样回答，也算是变相的拒绝了吧。那是否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 “我想送你一套衣服，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吧？” 一点都不过分，叶烨甚至感觉到了深深的愧疚。 告白被拒不生气，甚至还送礼物，这什么绝世好人啊！ 相反她这样……简直是把人的一片真心丢水里，她怎么这么残忍，这下还怎么和人普通相处下去啊。 奢侈品？ 在提出一个几乎让对方不可能答应的要求被拒绝后，再提出相对较温和的要求，这时对方往往不会拒绝，这在心理学上有个专有名词叫“登门槛效应”（又叫得寸进尺效应）。 虽然景元知道会被叶烨拒绝，但是叶烨的回答太过离谱，好歹最后没出什么差错，最想送的东西还是送出去了。 景元带着叶烨来到了一家服装店，好像还是高定的那种，所有打得版样都放在非常精美的展示柜里。 “有看上的吗？”景元用玉兆交付预约单后就看见叶烨在看展示柜中展示的襦裙。 只见他伸手，居然穿过玻璃把襦裙从展示柜中拿了出来。 叶烨：VR科技！？不对，这是全息吧！ “只要是在店铺里，任何衣服都能直接试穿，有看上的可以找我付钱。” 付钱还是不必了，光展示柜里的衣服标价上都有一串零，更别说高定…… 但是试穿肯定要试的，这都来星际了，怎么不能体验一下高科技呢？ 叶烨接过衣服，摸了摸，居然能感觉到真实的衣料材质。 “怎么穿呀？” “这样，拎起衣领往身上一搭，你看。” 布衣贴合身体的瞬间，叶烨原先的衣服就被这件鹅黄色的襦裙所覆盖，原先放置襦裙的展示柜玻璃变成了镜面，让顾客可以当场查看合不合适，不想穿了，捏着衣服轻轻一扯，它就会脱落下来，因为不是实物，所以随便扔到哪里一定时间内它都会回到展示柜中。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都摸不到我原来的衣服了！” “原理解释都在工造司那边，我只知道这是他们研究出来的东西，好像是用虚数能量重塑感官，让人产生一种可控的错觉，就是技术实现非常困难，目前就这家奢侈品店配备了相应的设备。” “……你刚刚说了奢侈品吧？” 景元微笑。 “你可是刚刚答应过我了，可别反悔啊。” 他继续捏着扇子随便扇扇风，不再做频繁的开合扇面动作。 “不反悔，不反悔，可是奢侈品到我手上我真的没有把握能保养好它。”在原世界叶烨更是与奢侈品无缘，买过最贵的能称得上奢侈品的东西，大概是某些游戏的648？这绝对称得上是虚拟奢侈品了吧！有时候一次还好几单呢！ “送到你手上的礼物，如何处置，自然是按你的意思来。一件衣裙穿出去才能体现它最美的价值，若要让它一辈子束之高阁精细保养，何必当初将它缝制。” “说得很对，如果设计的不是很复杂，我会经常穿的！” “你放心，绝对包你满意。” 然后叶烨就听店员讲了一把天花乱坠的高科技介绍，还有衣服设计者是谁怎么怎么牛。 概括下来就是：耐造，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自动清洁，破损自动修复，还有什么琥珀王的祝福加持，超红巨星炸了衣服都不会炸。 讲真的，真要有这些技术，还做什么衣服啊？直接被仙舟收编进工造司打工去吧。十家奢侈品店十家宣传都比实物更好，也是传统艺能。 不过耐造倒是真的，店员还拿了样布当场剪开，然后没多久布料就自己粘回去了，和剪之前没什么两样。超红巨星那种极端情况，叶烨想应该也没有人会无聊到拿一件衣服丢进超红巨星爆炸里面去吧？衣服的设计者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只要不是容易破损还不好修补的材质就好了，之前穿的衣服在倏忽之乱的时候被捅了个洞，她现在穿出门的是工造司工服！ 不过有个很大的问题，明明景元还只是云骑骁卫，他的俸禄是怎么买得起这么离谱的衣服的？ “这其实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提议，叶烨可以猜一下这是谁的意见。” “你都说了不是一个人了，那怎么猜嘛？” “哈哈哈，说难也不难，还是很有挑战性的。” 叶烨的小脑瓜绞劲脑汁半天，直到定制的衣服送了出来也没想到，报的人名全被景元一一否定。 “其实你刚刚说得那些答案对，但不全对。”景元示意店员把推出来的一人高的礼盒就放在叶烨身旁。 “先去试衣服吧。” 礼盒的打开方式就像是打开一扇门，在叶烨看来，也像是灰姑娘打开了神奇的衣柜，盒子里的衣服太漂亮了！ 整套衣裙将实用与精美融合到了极致，主体呈更接近葱青的少艾色，副色为酂（zan）白色，加少许金绣点缀，披在肩上的轻纱像是贝壳内部的珍珠层，哪怕不在光照下都显得流光溢彩，衣裙的上半部分类似齐胸襦裙，但领口处却采用了更为保守的对襟设计，溶于布料的荷花纹同“溶”字，它们的纹样并非刺绣和染色，而是在织布时织出的，下半部分像马面裙而非马面裙，裁剪也并不对称，和仙舟专注于一般传统的规则造型不同，整个下裙分两层全部打褶，前裙面的开口从腰腹左胯骨开始向右修剪成曲线，后裙面拖至膝盖往下，第二层内裙如同被大片花萼包住的花骨朵，顺着和外层相同的样式起到一个衬托和遮挡可能裸露太多腿部的作用，由于上下两半并不对称，设计师就加上了一个折中过渡的束腰，束腰打结的部分在后腰，用层层叠叠的花瓣遮住了结团。 店员介绍这件衣裙的袖口是广袖也可以是窄袖，通过调试肩膀处的系带可以让袖口自行伸缩。以及背后那朵遮住了束腰打结的花朵，遇上命途能量还能有别的效果，不过这都只是添头罢了，比不上这条衣裙的本身。 叶烨星星眼冒够了，问景元。 “这是百褶裙吗？和我家乡那边看到的裙子都不太一样。” “百褶裙……原来你们那边是这样称呼它的啊，刚好我们也差不多，叫千褶裙吧。” “那有什么典故吗？” “要论典故，那得追溯到仙舟还未启程的帝国王朝了，传说有一绝世美女为帝皇献舞，在舞曲跳到一半时大殿内突然刮起狂风，差点将此女吹走，是帝皇下令抓住女子的衣裙才幸免于难，但很多人发现，本来女子没有褶皱的衣裙在抓过后更好看了，纷纷引起皇宫中人的效仿，随着仙舟的启程，这种衣裙样式也被带入了宇宙，逐渐发展成仙舟女性追捧的主流。” “这么有趣！那我穿上这件裙子会被吹走吗？” 景元没绷住，被叶烨清奇的脑回路笑到了。 “洞天没有极端天气，裙面下半身设计的也比较短，吹不走的。” “也是哦。” 再拖下去就来不及去庆祝大会了，景元把人赶进了试衣间。 其实景元并没有告诉叶烨这件裙子还有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这个秘密还是等她自己揭晓比较好。 ———————————— 通向庆典会场的街道上到处是叫卖的小铺和街头摊位。 贪吃的孩子们能在这里大饱口福，琼实鸟串、貊馍卷、鸣藕糕等等不限量，苏打豆汁儿也不限量，反正仙舟人长不胖，可劲造就完了。 不过到底是哪个营销鬼才让苏打豆汁儿免费的，这街边随便接过一个杯子都是一种化外民绝对回味无穷的酸爽滋味，味觉敏感一点的一辈子都可能忘不掉，苏打豆汁儿风靡全宇宙也只是时间问题！ 恰好口渴喝到一口的叶烨差点把自己刚刚一路走来端着的仙女形象破功，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比卡了鱼刺都难受。 “喝点这个吧？”景元递给叶烨一瓶热浮羊奶，他也对仙舟流行的饮料很无奈，他是个甜党，对于苏打豆汁儿这种根本欣赏不来。 喝上甜滋滋羊奶的叶烨终于喘得上气了，她和景元诉苦自己家乡也有不少离谱的饮料，不知道那些开发者是怎么受得了那些味道的。 少女可能不清楚，她抱怨那些难喝的东西时口吻像是在撒娇，脸颊也会因为气愤鼓起来，十分惹人怜爱。 少女对表演也很擅长，一开始换上裙子时，还学着古画中飘飘然然飞天女的神态摆了好一会儿姿势。一步一趋翩若仙，一颦一笑扣心弦，仿佛下一刻就要跟着神仙飞升离去，独留游戏红尘的传说了。 好在喝上难喝饮料的时候，她又变回了人。 这么一想，苏打豆汁儿好像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算了算了，没有必要折磨自己的味觉。 “到时候观兵游街，你可是要走在最前面的方队的。” “咳！”叶烨被呛住了。 “咳咳、咳，为什么？谁干得！我社恐啊！” “将军干的。这种时候社恐了？我倒觉得你的胆子一直都很大。”还敢当着他的面说带男朋友回来，把景元无语的连感叹自己失去初恋的时间都没有，不过看当时叶烨愧疚的神情，大概会把这件事记很长时间了，他是不是变相给叶烨未来可能的男朋友添了点堵？这么想来还是很有趣的。 另外，这送裙子的任务也是将军嘱咐。 当时腾骁将军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 ——小景啊，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们都知道你平时和叶烨处得最好，如果是应星或者我送的话她绝对会感觉自己受之有愧，百般思考如何用更贵重的礼物送回来，她不知道其实她自己对于罗浮而言就是最最珍贵之物，为了让她没有任何愧疚之心，就麻烦你委屈一下了。 景元脑袋上蹦出十字，感情他疑似求而不得的恋爱事迹传的到处都是，还让将军逮着机会扎他的心。 对于这个结果，景元其实也很清楚，委屈倒是没有的，就是有点遗憾而已，叶烨来自世界之外，就算拥有很高的寿限，也没办法长久的留在仙舟罗浮。 这同时也是罗浮的遗憾。于是，这条留仙裙，被云骑军内部投票排到了最上面，和第二名的清荷簪拉开了很大的差距。 “好吧好吧，游街要持续多久？” “就是走个过场，从天舶司大门走到最右侧的街口，到时将军的队伍就会和观兵队分开来。” “这段路也是人最多的一段路对不对？” “叶烨聪慧。” “怎么这种时候还打趣我……” “哈哈哈，我说得可是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