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咸鱼竹马提包的第700天》 1. 一口烟 《给咸鱼竹马提包的第700天》全本免费阅读 天色黯淡下来,如同调低了饱和度的画布。不一会儿开始飘起毛毛细雨。 布满锈迹的金杯车,在不算平坦的山路上吭哧爬行,车身颠簸得厉害,像一头老态龙钟的耕牛。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传来刹车“吱呀”的一声。 东方村到了。 易五低头,将灰蓝色套装的褶皱顺了顺,随后抬腿下车。RV的米色中跟鞋,陷进了一脚深一脚浅的泥里。 饶是赶了许久的路,她看上去依旧矜贵干练。 司机老赵从驾驶舱里拿来伞,着急得嚷嚷:“这鞋,真皮的吧?可不得踩坏了。” 易五撑开伞,抿着嘴说:“谢谢您,不碍事。” 不远处,劣质音箱传来划破长空的锐利啸叫。直到话筒远离,那叫声才戛然而止。 红布铺的舞台上,五颜六色的射灯从不同方向照了过来,台上油头粉面的男人被灯光刺得不断眨眼,却依旧表情浮夸地卖力唱着:“你是我的情人,玫瑰花一样的女人。” 一曲终了,观众反响热烈。手上的瓜子丢到一旁,掌声如雷鸣。 主持人适时上台:“感谢王昊老师为我们带来的精彩表演!下面,让我们掌声有请著名歌手吴明景,为肖老太太带来一首他的原创歌曲——心愿。” 老人家高寿,是喜丧。 几个子女都很争气,是村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了回馈乡亲,请了过气明星做拼盘演唱会,送老太太上路。 背着吉他的年轻男人刚上台,就被准备下场的歌手王昊迎着面结结实实地撞到肩膀。 男人没有理睬,皱起眉一个侧身,径直走向红到滴血的舞台中央。 骨架颀长,薄肌撑起一身纯黑T恤,清新得像刚出校门的大学生。五官却都是冷的,嘴唇薄,眉目寒,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写着生人勿进。 他和周围乱糟糟的一切格格不入。 身下的折叠椅有些劣质,但他依然端坐着,维持着良好的体态,骨节分明的手指开始缓慢拨弦。 没有激烈的旋律节奏,也没有诘屈聱牙的歌词。 一句话,不够“躁”。 观众们又开始嗑瓜子,掌声稀稀拉拉。小嫂子们交头接耳地打听着:“这小伙谁,吴明啥?很有名吗,咋没听说过啊。唱得真一般,歌都没个调。” “但人家卖相好。” 接着是窃窃私语和压低了的笑声。 易五举着黑伞,在细如丝的雨幕里静静听着。他的声音温润,像清晨刚泵出的泉水。 中场休息。 穿过逼仄窄小,漏着雨的露天棚,她在烟雾缭绕的休息室努力寻找着那张脸。 耳边是她听不懂的乡音。男人们聚在一起抽着劣质香烟,见她进来,轻佻的口哨声随之响起,上下打量的眼神十分直白,毫不遮掩。 山里升起的雾气和尼古丁搅在一起,她被呛了一口,轻咳几声,然后半掩着口鼻,径直走到休息室的尽头。 吴明景坐在角落,身上是纯黑的北脸冲锋衣。头垂得很低,几缕碎发搭在额前,神情恹恹。一只手臂散漫地垂下,手间闪烁着猩红一点,另一只手虚握着玉溪的烟盒。 易五心想,这样的花花世界,人人恨不得乌鸦变凤凰,名头震天响,可他的名字,偏偏是“无明媚光景”,听上去星光都黯淡了一半。 小步挪到男人面前,她轻轻俯下身。烟雾弥散中,两人的脸猛然凑近,近到可以交换喷薄的鼻息。 瞳孔骤缩,嘴唇微张,惊讶与错愕全写在了男人的脸上。 在猝不及防的下一秒,易五突然将手扬起。 棚外传来应景的嘹亮唢呐声。 男人闭上眼认命地迎接即将到来的巴掌—— 可那手却温柔地落下,指背无意间擦过他的唇角,而后轻轻取下他嘴上的烟,掷到地上,羊皮鞋底咚咚踩了上去。 吴明景彻底怔住,不解地抬头。 她却好似一切都未发生,两眼笑得如同弯月,施施然伸出一只手:“吴老师,你好呀。初次见面,我是易五,你的新经纪人。” 吴明景呆楞着,从头到脚快速扫过她,而后重新垂下头,压根没理会她伸出的手:“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大小姐。” 她当然知道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可命运的齿轮已由她自己亲手转动。 如果不是因为名义上的丈夫廖磊,她此刻应该坐在燕城CBD宽阔整洁的办公室,对着电脑优雅地敲击着键盘,桌上摆着茶香酽酽的大吉岭。 作为金世基金新生代研究员里的扛把子,参与管理的AUM规模过亿,每天忙到脚不点地—— 那才是她本该有的生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站在山村漏雨的棚子下,肖老太太的葬礼现场,吸着眼前这位十八线歌星的二手烟。 那烟是玉溪?好巧不巧,同样牌子的烟,不久前她也看人吸过。 * 一个月前,燕城。 廖磊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第七天。 扒开百叶窗的一片叶角,易五从三楼的办公室向下望去。 正值五月末春夏之交,大运河上浮光跃金,斑驳的光点刺得她眼睛一痛。 运河旁,几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正咬着烟踱着步,来回晃悠着。为首的人时不时抬头,朝着她办公室的方向瞟上一眼。 专业催收团队,擦着法律边缘走,折磨人的心性,但不会有直接的暴力行为,报警也无济于事。 办公楼位于燕城新兴商务区的黄金地段,人流如织、车来车往。在这里,没人敢直接动手。这也意味着,她暂时安全。 易五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泛起的些许波澜——等了许久的人,终于到了。 锁好门离开办公室,她径直去了车库。 刚出停车场,人墙便缓慢迫近,大G十分懂事地刹了车。她摇下车窗,为首的男人笑着晃了过来。 橘皮三白眼,腮骨尖削,山根处一道疤,旁边小弟们喊他疤哥。疤哥客客气气地俯下身,很是恭敬地叫了一声:“易小姐。” 易五颔首,神情宁静得如同波澜不惊的湖面:“你们找廖磊是吧?坦白说,我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但是,我这里有一些东西,或许你们用得着。” 她的声音从容镇定,不带伪饰。纤细的手指施施然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不慌不忙地递给了疤哥。 “这里面,是他身份证和护照的复印件,飞往洪都拉斯的机票预订单,他同我联系的最后几条微信的截图,我们名下资产汇总,还有他银行户头最近的流水。希望对你们有用。” 倏忽之间,疤哥有些呆愣。他都还没开口,这女人怎么把他的台词全抢了?一番丝滑操作,像是已经预知到他们会来。给的东西,全是他迫切需要拿去交差的。 好奇心被猛然激起,他眯起眼,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年轻女人。 和他手上板板正正的证件照相比,本人显然更加楚楚动人,是瞟上一眼就让人挪不动道的漂亮。 剪裁合 2. 一只蝉 《给咸鱼竹马提包的第700天》全本免费阅读 不出数日,公司里怨声载道。同事们接连被讨债的骚扰,不胜其烦。 在他们这行,名声和信心是一切。 易五淡定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辞职信。 从部门总的办公室出来,正好经过茶水间。她听到自己的团队主管,外号“咸猪手”的咸总,在和组里的男同事聊天。 咸总的一只手抚着微微凸出的肚皮,另一只手托着咖啡杯:“真惨啊那小易,瞎了眼嘛找个这样的,啧啧。之前公司里还有人传她是富二代?哈哈净tm扯淡,追债的都堵到这儿了,要真是富二代,她老爸能不管?” “嗨,真富二代就回去收租了,还搁咱这儿起早贪黑的做什么金融民工啊?说去道来还不是靠老公,不过现在看,这老公也不咋靠得住啊,呵呵。”另一人附和道。 “cao,平常多碰一下就投诉,装得跟tm贞洁烈女一样,现在看还不如跟了我呢。不过也不晚,她老公才用了她一年,我就当是发善心,抄底捡漏了。”咸总舌头顶腮,嘴角的笑容逐渐猥琐,“诶你说......二婚不用给彩礼吧?嗨,怪就怪我这审美太专一,脸胸腿一个都不能少,加上她学历也不错.......哥跟你说,找女人生孩子,这方面的基因还是得好好挑挑的啰。” “不好意思,咸总。”一道清淡的女声打断了他。易五出现在他们身后,脸色很是抱歉,“我没办法和您生孩子。” 咸总的脸有转瞬而逝的尴尬,可他打着哈哈,自洽地将这份尴尬掩饰了过去,“小易,离职手续都办妥了吧?嗨,我俩闲聊呢,你都偷听到了什么,哈哈?” “我没办法和您生孩子。”易五郑重地重复了一遍,并指了指自己,“我,是人。”而后指尖转向咸总,“您,是种猪。我们之间,有生殖隔离。” 说完后,她在心里默默打了个勾——辞职并肆无忌惮地辱骂NPD(自恋型人格障碍)领导,人生的愿望清单又可以勾掉一个。 “你!”咸总愤然放下咖啡杯,杯中液体四下飞溅。他的手指着易五的鼻尖,“你敢搞人身攻击?” 易五没搭腔,眼睛注视着他伸出来的手,歪头皱眉自言自语:“您的手掌有钱币大小的皮疹,成片不成团。” 咸总闻言立马收回了手,背向身后强行解释:“湿疹!是湿疹!” “湿疹会很痒的。这么久没看到您挠,应该是不痒?” 她的眼又扫向咸总的脖颈:“脖子周围的淋巴结......略显肿大。”眼神继续下探,停在裤腰,“裤管明显过宽了,晃晃荡荡,可腰部却是正好......是不是因为腹股沟淋巴结也肿,原来的裤子勒得慌?” “乱七八糟说些什么玩意儿啊你!”咸总被她打量得浑身不自在,声音都有些抖。 “面色潮红,是低烧?舌头不停顶腮部,有溃疡吗?大清早九点不到,您已经进进出出茶水间好几次了,手上的咖啡没断过。头痛,乏力?”她的语速不急不缓,却咄咄逼人。 像是被戳中心事,咸总红着脸抬腿就想走。 易五一个大跨步堵在茶水间门口,连珠炮般继续发射:“我闺蜜是皮肤科医生,您可以去她那儿看看,因为我现在强烈怀疑您是——” 她停顿了几秒,然后转身面向格子间将自己的音量调到最大:“梅!毒!二!期!” 她的话音刚落,办公室一片哗然,站在咸总旁边的男同事立定跳远了两米。 易五继续大声补充道:“我一开始说的不够准确,咸总,向您道歉。您并不是一头简简单单的种猪,而是一头不幸患有梅毒二期的猪,很遗憾您没有配种的资格。” “我我我.......我tm干.死你!!!”咸总气到牙齿打颤,浑身发抖,大口喘气。 “现在外面想干.死我的人太多了,您得排队。”易五莞尔一笑,答得轻巧。 * 清理办公桌上的旧物,各路奖杯被她全部扫进垃圾堆,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东西只有一个。 第一排的左边抽屉里,躺着一个小小的相框。她的手在相框上反复摩挲着。 人生所有尖利的锐角里,她触碰到了时光的某处柔软。 那里绿草如茵,青涩懵懂又富有朝气,甚至还有尚未湮没的,对未来的诸多期许。 很多年前的老照片了,像素分辨率远不如现在清晰。 十五岁的少年任宁,背影瘦削,脊骨嶙峋,像一块被风雨反复打磨过的石头。 他穿着干净的校服衬衫,左手托着篮球。衬衫随风鼓起,好似即将远航的帆。 少年温情柔软,也曾许诺过她彼岸。十几年间,他们形影不离。在每个绝望到几乎溺毙的时刻,都有他从天而降。 救她于水火,也救她于平庸日常。 可直到远方和彼岸成了一个未完成的梦,她留下的,也仅仅只有这一个背影而已。 几天走完离职和交接的流程,易五抱着纸箱进了电梯,恰好遇到同组的女前辈。 “小易啊,我代表全体女同事感谢你,为民除害了啊!咸猪手的病是在外边''那个''的时候得的,公司里被他祸害的女同事们当天就去查了体,然后一起把他给告了!他那破事,在金融圈传了个遍。董事长让他交代个人作风问题,我跟你说,他工作绝对保不住。”话刚说完,本来还兴高采烈的前辈突然叹了口气。 “但是小易........你自己家里那事,将来打算怎么办?还有啊......摊上这么大的事,你,你怎么还在笑?” 她自由了。 初夏浓密的树荫下,一只蝉通体透明,双翅宛如薄纱,浑身折射着金属微光。 它蜕去了原来的壳,振翅飞走,只剩下蝉蜕还挂在枝头。 * 债权人行动得很快,夫妻的共同财产很快便被法院冻结。她要证明廖磊伪造了她的签名,还要举证债务未用于夫妻共同生活,打官司需要的时间太久。 座落在燕城的大平层和代步用的大G被债主们申请了财产保全,可那本来也不是她的东西。唯一麻烦的是征信黑名单,还需要段时日才可能解除。 沉没成本太多,但也要迅速止损。无论结果如何她得认,哪怕咬断牙齿。 易五乖顺的人生中,第一次任性,不愿向易国昌低头——她的父亲,在接到电话,得知女婿欠债跑路,女儿向法院递交离婚申请书之后,劈头盖脸的第一句话是: “他有今天,责任全在你。把你的丈夫找回来。至于离婚,想都不要想。” 在易国昌的那套逻辑里,家族荣誉比天大,离婚等同于荣誉谋杀,更是生生切断了廖磊父亲这条好不容易牵上的线。 事情的根源不在廖磊赌博,而在于易五偏偏要做什么该死的女强人。她丈夫有今天一定是她忙于工作,疏于对他的关心照顾;她必定没有千方百计地满足丈夫的所有需 3. 一把刀 《给咸鱼竹马提包的第700天》全本免费阅读 “还真被你插上队了啊,咸总。” 男女体力对比悬殊,易五很快不敌,被生拉硬拽拖进酒店附近幽深的树林里。 晚上七点,天色尚未大暗。 在她被强行拖拽的过程中,路人稀稀拉拉地经过,可没有一个人驻足关心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任凭她咆哮,呼号,悲鸣,他们只是匆匆路过,皱着眉头瞟上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继续赶路。 “你个狗R的厌男B害老子丢了工作,老子的女人也跑了。说了会干.死你,今天说到做到!”咸猪手狂戾地嘶吼着,双眼通红。眼部症状当然也是梅毒的表现之一,可易五却深度怀疑病菌入侵的是他的大脑。 “咸总,这满大街都是摄像头。咱们找个舒服点的,别人看不见的地儿?”易五面朝外被反向锁喉,上半身动弹不得,只能用言语安抚他。 她的手指缓慢滑向裤子口袋。那里有她出门前便预备好的一把折叠刀。按钮啪嗒按下,刀片就会自动弹出并锁死。 “别耍心机骗老子,老子现在就要办了你!你不是很懂梅毒吗,自己亲自体会下不就更懂了?哈哈哈。” 易五的脑袋里已经有了计划的雏形。 趁着咸猪手来撕衣服,反手朝着他的颈部大动脉横向垂直扎入。这样带着梅毒病菌的血会向两边喷溅,可以大幅减少血液与她身体接触的面积。 如果成功,她可能会被判防卫过当,可是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咸猪手果然开始发狂,疯了般撕扯她的衣服。她手里的刀片已经弹出,挥刀的轨迹在脑袋里演练了数次。 就是现在! 反手握着刀柄,她顺着脑袋里画好的轨迹奋力挥去—— 可臆想中血液四处喷溅的场景并未出现。 因为咸猪手被人一脚踢倒,正人仰马翻地躺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前方喘着粗气。 前方站着一名青年男子。身材魁伟、肌肉虬结,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练家子。 易五立马反应过来,这一定是讨债人里的一个。 “咸总,我说什么来着?你想干.死我,可道上的人不答应啊。但凡我有个三长两短,人家的钱怎么办,你来还呀?” 易五抚着被勒红的脖子,悄无声息地收起了刀:“还有,我从来都不厌男。我厌的是鲜廉寡耻、卑鄙龌龊、两面三刀、妄自尊大、趋炎附势。你,恰好全占了。” 魁伟的男子在一旁笑着听完,而后摸出玉溪的烟盒和打火机,双手拢了拢,火苗蹭地燃起。 咸猪手想跑,可下一秒又被踹倒在地。猫捉老鼠般,男子闲庭信步,脚尖精准踩中咸猪手的下身。 凄厉的惨叫瞬时响彻夜空。 吐出一口烟,男子居高临下地发问:“继续?” 咸猪手痛苦地捂住几乎被废的下身,明白这真是道上的人,便和见了鬼般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谢谢你了啊,大哥。”易五艰难地呼出一口气,失笑地说,“虽然对着讨债人说谢谢,让我觉得挺滑稽的。” “我不是讨债的。”男子漫不经心地答,“我是受人之托,来保护你。” “哈?受谁所托,廖磊吗?” “这.......就不方便透露了。”男人收起烟盒,“明天有车接你去沙市。我的任务完成了,你自求多福吧。” * 吴明景从口袋里重新掏出玉溪,易五的思绪回笼。 动身来东方村前,米合美劝了她许久,说她舟车劳顿从燕城辗转到沙市,应该好好休息,等着吴明景回来就好,但易五很坚持。 她想看看吴明景工作时的状态,在沙市被动等待,显示不出她的诚意和与之共进退的决心。 但此刻,神情倨傲的吴明景就坐在她面前,整个人被淹没在看不清的烟雾里,好似被一团冷空气封印。她也终于意识到,这份工作,可能真不如想象中简单。 “我不是什么大小姐。吴老师以后叫我小五就好。”她努力挤出一个柔和无害的笑容。 “哦,不是大小姐,上来就扔了我的烟?这里可不止我一个人在抽,你怎么不去把他们的都掐了?”吴明景的眼底全是戏谑,目光扫到易五脚上,眉毛微挑,“另外,我一场演出的劳务费,不见得能买你一双鞋啊。” “吴老师,你感冒了吧?刚刚那首歌,你鼻音比平时重,最后几个音飘了,嗓子紧不适合抽烟。” 易五把他手里的烟盒抽走,紧握在掌心:“其他人又不是我老板,我干嘛要关心他们呀?你的嗓子好,这是老天爷给的资本,我们还要靠它吃饭。所以爱惜它点,拜托了,好吗?” 吴明景闻言徐徐起身,从高处俯瞰那张美艳绝伦的脸,揶揄道:“可是易老师,我目前的状况你也看到了,在城乡结合部跑拼盘,主攻婚丧嫁娶。你跟着我能有什么前途吗?不在五星酒店听人弹钢琴,却喜欢跑穷乡僻壤听人吹唢呐,什么爱好啊敢问?” 易五不急不恼:“吴老师,合美应该已经给你介绍过了吧?我目前的处境,也并没有比你好到哪里去。你听过一首诗没?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得志猫儿雄过虎,落毛凤凰不如鸡?” “你拿自己和鸡比?”吴明景错愕,语气愠怒。 易五心想:“我说你是狗啊,咱们王八配绿豆,谁他妈也别嫌弃谁”,表面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知道吴老师和之前的经纪感情好,突然换我这么个新人,一下难以接受。可这不正说明了你有情有义?跟着你,我不一定会吃亏呀。” “呵呵,那我吃亏了怎么算?” 他们俩的争论还没有个结果,外面已经有工作人员喊放饭了。 “易老师,赶了一天路,留下来一起吃点儿?啧——不过乡下地方,你不一定吃得惯啊。”吴明景依然阴阳怪气。 “不至于,我什么都能吃。洗个手先。” “等下。”吴明景冷着脸,在随身的包里翻了翻,而后漫不经心地扔给她一盒东西,“拿上吧,大小姐。” * 卫生间里污秽不堪,是当今少有的旱厕。三四米的深坑上,两片年久失修的木板摇摇欲坠。坑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她没敢细看。地面上,蜈蚣和 5. 一个家 Whatever 《给咸鱼竹马提包的第700天》全本免费阅读 吴明景神色一怔,可是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两个人在漆黑的山路上一前一后地走着。 静谧的夜被破碎的风轻轻吹皱,只有树叶发出沙沙轻响。 易伍努力地打破这尴尬的沉默:“吴老师,你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哦?” “嗯。这里的每条路,我闭着眼睛都认识。” “哦,为什么啊?难不成......你在这里住过?”更深露重,易伍用手摸了摸潮湿的鼻尖。 高山雨雾出好茶。令这一片闻名遐迩的,是那坐落在北回归线上的重要茶叶带。 亚热带季风性气候的照拂下,这里温暖湿润,雨量充沛。丘陵与山地里密布着酸性土壤,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催生出茶树葳蕤。 从这里笔直向西行,跨过缅甸到达印度西部的孟加拉邦,便是“茶中香槟”大吉岭(Darjeeling)的产区。那里的红茶是她办公桌上的常客,独一无二的麝香葡萄风味是她最爱的私藏。 两片同属北回归线的区域,不论从纬度、山脉走向、气候条件还是种植品种来看,都相似得如同镜像结构一般。 像朝露吻过茶花,记忆的弦无端被拨动。她突然想起了吴明景的母亲——曾红极一时的歌星吴映之。 媒体报道说,她最后生活的地方,好像就是大吉岭。可那时,正好是吴明景事业发展的关键时期,她为什么会突然跑去异国他乡独自生活?之后又为什么会因抑郁症自杀? 平日工作繁忙,她对娱乐圈的事情知之甚少。后来为了吴明景,才开始疯狂搜集和他有关联的消息。本来还想找米合美聊聊他的童年,可米合美在电话那头讳莫如深,只说见了面再详谈。 作为星二代,吴明景早早出道,年少成名,烜赫一时。可是后来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在事业的顶峰期,他突然莫名其妙地被公司雪藏。紧接着吴映之自杀的消息传来,更是雪上加霜。 他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媒体偷拍到的照片里,那个神采飞扬、才华横溢的少年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浑浑噩噩、不离烟酒、颓废消沉的狼狈躯壳。 名利场的更新换代便是如此,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当初叱咤风云,兼具颜值与才华的新人,时隔数年再度出场竟被群嘲江郎才尽,随后便再度销声匿迹,沦落到要去拼盘走穴。 易伍计划着多聊聊吴明景的童年。正准备张口,前方突然传来男人清晰又冷冽的声音: “因为我,就是在那间寺庙,长大的。” “在寺庙长大?怎么可能,你妈妈不是.......”话说到一半,易伍突然打住。她想起,公开渠道里,根本查不到任何和吴明景父亲有关的信息。 脑海里蹦出了最有可能的解释。吴映之,那位已经香消玉殒的美人,在事业巅峰期突然意外怀孕。为了不影响事业发展,只能偷偷把孩子放到寺庙里寄养。 吴明景这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她。双手插兜,神情漠然。 月光下,他的轮廓被勾勒得如同美神临凡。 “我不知道易老师是怎么定义家的。如果是指,有家人存在的地方。那么,我可能,从来就没有过那种东西。” 她的心,在漆黑的夜里,被突地拧了一下。 家是物理上的概念吗?易伍觉得不是。家,应该是心灵的依归,是不论航行多久回头就能看到的灯塔,也是无尽下坠后偶然发现的身下软垫。 这些年,对于现实她总有一种悬浮感,好似烂木飘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海,往前往后怎么都靠不了岸。 可曾经,她也有过对于“家”的执念,虽然那是一个只有妈妈的地方。 * 离开燕城的最后一天,也是差点被咸猪手侵犯的那天上午,她去了趟瑞康精神病医院。 高级病房内,冰冷的白炽灯整日亮着。 医院是上市企业,内部装饰其实既不灰暗也不沉闷,只是作为亲属迈入其中,压抑总无孔不入,像厚重云层笼罩的浓影。 房间里的中年女人正在发疯,把手边所有能扔的东西奋力砸向墙壁。 女人的余光从玻璃窗里瞟到她,下一秒如同饿极了的狮子直冲过来,疯狂扭动门锁,低声嘶吼:“狗东西把你妈关这里,真白养你了!让我回家,放我出去!” 易伍站在门口,冷静地听着警铃大作,看到护士们急匆匆地赶来,将镇定剂注入女人的血管。 女人很快被放倒,平躺在病床上了无生气,身上五花八门的输液管和监测仪器织成了一张无言的网。 病痛的煎熬让她眼神呆滞,形容枯槁,年轻时那清丽的面容早已荡然无存。 在这里,她不是华声集团的董事长夫人,也不是易伍的母亲谷佳慧,而是护士口里令人头疼的三房402。 不听指挥,不按时服药,每天疯疯癫癫。自残和绝食,换着法子轮番上演。 谷佳慧的生命力像风一样消散,如同即将飘落的秋叶,和这生机盎然的初夏一比,只剩违和。 易伍经常会感叹,命运确实是一位爱捉弄人的顽童,时而给予惊喜,时而又暗藏险恶。 正如她和谷佳慧二十几年来时好时坏的关系。 拥有不同姓氏的两人,是血亲,是母女,是恶劣环境中互相依靠的伴生藤蔓,却也在根系缠绕中竞相争夺土壤的养分,最终近似仇人。 “妈,是你一直教我,不能欠人人情的对不对?那你乖一点,等我把事情处理完......我们就离开这儿,好不好?”易伍终于鼓起勇气走向床边,握住那没有血色的手,声音微微颤抖。 但床上的人紧闭着眼,回应她的只有匀称的呼吸声。 * 探望结束,易伍在医院楼下新开的奶茶店里等人。 医院所在的这片区域是燕城的远郊,多年前只是个荒烟蔓草的城乡结合部。 可这片地皮偏偏被华声集团看中,而后与朔星娱乐一同开发,短短几年便建立起了集娱乐、休闲、度假于一体的“天堂岛”影视主题乐园。 往日的破落早就被一扫而空。如今这儿房价暴涨,处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已是今非昔比。 这里也一跃成为这个世界上她最讨厌的地方。 易伍坐在奶茶店靠窗的位置,呆呆地望着远处排队等候入园的长龙,直到闺蜜管小安咚咚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这才转过 6. 一只猫 《给咸鱼竹马提包的第700天》全本免费阅读 晨曦微露中,吴明景一行人回到沙市。老赵狂打哈欠,其他人伸着懒腰,易伍感觉身体即将散架。 米合美亲自开车来接他们,满脸都是笑:“辛苦了辛苦了,让你不要去吧,这次可真累。” 易伍和吴明景上了米和美的车,向着吴明景在沙市的家开去。 “都还好吗这趟?在村里不比在城市,总会有些不方便的。”米合美微笑着询问,目光从后视镜扫向二人。 吴明景沉着脸没半点好气:“临走前,我有没有嘱咐过你?让她不要去找我。就呆在沙市,等我回。” 看着吴明景的怒气冲向米合美,易伍赶忙朗声打圆场:“是我自己坚持要去的。虽然出了些状况,但是吴老师一路都很照顾我,所以一切都好,放心吧。” “不敢当啊。照顾你,是因为名义上你是我的员工。如果出了什么事,我怕你讹,上,我。”吴明景拖了长音,听上去十分尖刻。 易伍尴尬地笑了笑。这人真是!明明长了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还有被天使吻过的嗓子,却偏偏又长了一张嘴,老天爷是公平的。不说话果然是男人最好的医美,吴明景如果是个哑巴,应该还怪招人疼的。 车停在吴明景位于沙市的公寓楼下。 世纪初建的小区,在当时应该是很新潮的商品房。 小区大门上挂着“翡翠公寓”四个鎏金的大字,公寓的“公”字,上面的两撇已经掉了一个。 公寓楼墙皮颜色陈旧,经过多年的风霜雨打,已经有些斑驳脱落。雨阳篷下晒着的内衣裤,像五颜六色的旗幡随风起舞。 小区外的街道熙熙攘攘,车流如织。包围着它的是鳞次栉比、拔地而起的现代化高楼。 翡翠公寓深埋其中,仿佛被滚滚向前的时代洪流抛弃,不免显得形单影只。 “一直说要拆迁,就是没拆掉。”看着易伍还坐在车里,米合美摆手招呼她:“小伍,你还愣在那里干嘛,一起上来啊。” 五楼503。 门打开后,易伍不禁感叹了一句,真是别有洞天,因为整个家干净整洁到不像是单身男性居住的地方。 室内摆设简约雅致,大吉岭和佛手柑的香气若有似无。客厅不大,但所有家具器皿摆放得井井有条。大理石瓷砖光洁如镜,房间的角角落落一尘不染。 “吴老师经常请阿姨过来打扫卫生吗?”易伍问道。 “没请过。都是自己来。”吴明景懒散地回答。 易伍还在感叹欣赏着,突然,卧室的门发出吱呀一声,一只小橘猫风驰电掣地冲了出来。 猫咪嗖地一下跃进吴明景怀里,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头。 吴明景的脸上,难得显出温柔的颜色:“小捣蛋鬼。” 米合美见了也心生欢喜:“哟,你看这变变,刚捡回来的时候,还瘦得跟排骨一样。现在已经胖了几圈了吧?真好诶。” 说完又转身对着易伍:“小伍,让你一个高材生过来做经纪,确实是委屈你了。不过你看,吴明景,你是完全不用操心的。他自理能力特别强,做什么都像模像样的。其他明星的那些臭毛病,在他身上可是一个都没有啊。当初要不是因为......” 吴明景咳嗽了声,米合美住了嘴,转了别的话题:“你感冒还没好利索吧?姜汤还是要熬着喝啊,这嗓子可不能坏了。” 他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易伍看着一切落定,开口同他们道别,表示要速速回酒店补一觉,再慢慢考虑在沙市找房的事。 米合美嗔怪地开口:“找什么房啊,不是跟你说了包吃包住吗?你就住他对门,抽空让他陪你去酒店把行李收拾了搬过来,老赵正好这几天请假了要去医院。” “啊,这合适吗?我们孤男寡女,哪能住一起。”易伍面露迟疑。 “什么孤男寡女,想太多了吧你。又不是让你们睡一间房。喏,把钥匙拿好。住对门还省你时间了呢,他要出通告,你咚咚咚,几秒就到他门口了,都不用赶车。” 趁着吴明景回卧室给猫咪喂食的空档,米合美压低声音悄悄对易伍说:“对门的房子也是他妈留下的,当时就是买的两套挨着的。空着也是空着,你去住正好。” 米合美还有工作,和她又交代了几句便挥手道别。 * 来到对门的房间。 钥匙缓缓插入锁孔,微小的机械声回荡在空气中。 映入眼帘的,是和吴明景那套一样的铺陈,一样的装饰,一样的干净,如同孪生的样板间。 被褥、床单、枕头、拖鞋一应俱全,竟然还都是她喜欢的三丽鸥配色。 有谁能想到,在外精明干练,每天穿得像蓝黑灰调色盘的易伍,内心实际是个三丽鸥超级爱好者? 更令她惊讶的是,洗手间的橱柜里,除了全套的洗漱用品,甚至还贴心地备着不同流量的卫生棉条。 真的达到拎包入住的标准了。这么细心地布置,一定是米合美请阿姨弄的。 从300平的临河大平层搬到60平的小两居室,她却觉得自己从没如此惬意过。 从小到大,住惯了空空荡荡,没有烟火也没有人气的家,她的心像一直悬浮在空中的乌云。 可现在,在这狭小温暖的房间里,她第一次感到自由。 好像那片兜兜转转的乌云,终于找到了干涸的田垄,可以放肆地下场大雨。 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易伍开门迎吴明景进来。 “你看看,还缺什么吗?”吴明景环顾四周,然后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你的安家费,密码010912,需要什么自己去买吧。” “我靠还有安家费?”易伍心里窃喜,双手举过头顶恭敬地收下。 “所以吴老师,你这是正式接受我啦?那,微信的好友申请,能不能通过一下?” 吴明景的鼻子里发出微不可闻的气音:“我只能给你建议,决定都要你自己下。你要留下来,也行。多接点地气,早点知难而退。” 易伍立即伸出右手:“那就这么说好了。从此以后,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肝胆相照,生死与共。工作方面,我是专业的。你的后背,可以放心地交给我。” 吴明景嗤笑:“你演电影呢?”不情不愿地,他用拳头击上易伍的右手作为回应。 气氛停滞了几秒,直到易伍的 7. 一抹红 《给咸鱼竹马提包的第700天》全本免费阅读 下车后,易伍一路狂奔到摄影棚,并不觉得脚疼。 吴明景大概刚刚结束拍摄,因为工作人员正在收线。 为了配合拍摄主题,他今天穿的是茱萸粉的衬衣,磨白的牛仔裤。放别人身上,这一套显黑又显土,但是被他白皙的皮肤一衬,却意料之外地和谐好看。 “吴老师。”易伍努力平复疾跑带来的起伏呼吸,“这个广告,我们商量一下?” 吴明景抬头,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 易伍身上还穿着灰蓝色的女士西服套,衣服微微起了些褶,头发也稍显凌乱。妆容只有口脂,却仍美得摄人心魄,门口的保安还以为她也是过来拍摄的。 她把吴明景拉到一边,低声耳语道:“合同已经签了?违约金多少?” 口齿的热气喷薄在他的耳廓。倏忽之间,耳廓红了。 吴明景调整了呼吸,努力恢复到惯常的冷漠:“怎么?易老师也和其他人一样,觉得女孩子的例假是不能提的丑事,会影响男艺人的形象?如果是,那我只能表示遗憾。因为我从来就不这么认为。” “你误会了,与这无关。”易伍急忙解释,“广告法里有明确规定,代言人不得为没有使用过的商品或没有接受过的服务做推荐和证明。所以作为男人,你是不能代言女性产品的,明白吗?” “哦。”吴明景闻言脸色稍霁,“不用担心,合同法务看过了,我没有收代言费。而且样品,公司里的女助理们都有试用,反馈很好。你洗手间里放的也是他们送的。” “免费宣传?为什么啊?”易伍更觉震惊。 “管这么多,不累吗?”吴明景帮着工作人员收线,并没有正面回答。 “那我去问合美了?” 吴明景不耐,沉默数秒,无奈说道:“初芽的CEO是单亲妈妈出来创业。她的理念很好,想请男艺人代言帮助打破例假羞耻。棉条让女孩子来例假的时候也能进行体育运动。而且......”他把手里卷好的线递给工作人员,“他们答应会把代言费折成卫生用品,捐给贫困地区。” “吴老师,你做的是好事,吞吞吐吐的还怕我知道吗?”易伍略显担忧地说,“但是这样免费做宣传是会扰乱市场的。就算法律上没风险,可观众们并不知道内情。想针对你的人,可以拿这个大做文章。” “我一十八线糊咖,谁没事针对我?”吴明景讪笑,“走吧,我们去吃午饭。” 做糊咖的好处是,出去吃饭不戴口罩也不担心有人盯梢。 易伍点了份素面,吴明景看到后挑眉:“不用替我省钱。” “谢谢老板,但我是真的没胃口。我最喜欢皮蛋瘦肉粥,早上那么大一碗已经吃撑了。味道真的很好,你能不能把哪家店买的发给我呀?” 吴明景顿了顿含糊地说:“我自己弄的。冰箱里只剩了点瘦肉和皮蛋,就随便弄了点。” “随便弄的?你是专门学过烹饪吗?这可不像新手能做出来的。”易伍睁着澄澈的杏眼看向他。 “没......就凑巧了,唯手熟尔。”吴明景低头轻咳,耳廓又红了。 易伍带着探究的好奇,望向他的手。 这双手极美。纤长骨感,白净如葱,指甲盖还透着些许粉红。即使和广告里的那些手模比,也是不遑多让。 还会弹琴做饭打扫卫生,当真妙哉。她默默记下,之后的宣传应该着重加强一下这里。 吴明景被盯到不自在,手掌在她眼前挥了挥:“你住哪个酒店?一会儿吃完,我帮你把行李搬了。” 易伍想说自己一个人能行。她经常国内国外到处跑,几个箱子算得了什么?但是她知道吴明景的性子,实在不想跟他去争,于是便答应下来。 打车到酒店门口,易伍从包里掏出口罩:“吴老师,在这里还是戴上吧,人多眼杂。” 吴明景顺手接过来,点了点头。 他正在戴口罩,旋转门内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手机覆在耳旁似有急事,没有看路,冒冒失失地就要撞到易伍。吴明景当机立断一个伸手,易伍只觉得自己的胳膊被猛地扯了一下。 下一秒,一个急转身,她感觉自己的牙齿扣在了某个柔软的东西上。 条件反射,她下意识地吞咽。 直到鼻梁擦过结实的胸膛,易伍才意识到自己撞上了什么....... 如梦初醒般,她迅速弹开。 “你没事吧?”二人异口同声。 “没事没事。”易伍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向吴明景衬衣的胸口。 外圈是一抹冶艳的红,那是她嘴唇上的颜色,内圈是浅浅的洇湿的一点,那是她嘴里...... 她不免痛苦地闭上眼睛,在狼狈中扶额叹息。 电梯里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你......你衣服都皱了,一会儿换一件,我拿去一起干洗。我......我这个衬衣反正也是要洗的。”吴明景开始结结巴巴。 两人并肩而立,互相看不到对方脸上的表情。 易伍想在电梯井里凿出个地洞钻进去。 从和他见的第一面开始,二十几年积攒的所有丢人份额全部耗尽,而这一切,都跟身边的这个男人有关。 唯一令她快慰的是,傲娇毒舌的吴老师,竟然也会有紧张到磕巴的时候,仓皇无措的样子真是有点好笑。 来到易伍的房间,吴明景一眼就瞥到床上成套的三丽鸥睡衣,他脸热得把头侧了过去:“我在门口等你。你慢慢收拾。” 易伍的全部家当,最后只剩下两个Tumi的行李箱。她把西服褪下,换了套卫衣和休闲裤,然后利索地将箱子合上。 这才想起鞋还没换,低头一看。咦,什么时候这么干净了?之前的那些泥巴,连存在过的痕迹都难找。 她换了双德训,却又正好瞟到脚跟,创可贴上的布丁狗正冲着她咧嘴大笑呢。 “吴老师。”易伍拉着箱子到门口,“你给我擦的鞋?你帮我贴的创可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三丽鸥?” “别误会,创可贴就......就只有这么一款了。你脚磨破了,我怕你感染了讹上我。鞋是因为我有洁癖,但凡看到脏的,我都要擦。这你也要管吗?”吴明景理直气壮像复读机一样说完,然后立马转换话题,“你换下来的衣服呢?” “嗨,到底我是你助理 8. 一枚币 《给咸鱼竹马提包的第700天》全本免费阅读 晨光熹微,百叶窗外,是清洁工人窸窸窣窣清扫落叶的声音。 易伍被米合美的疯狂夺命连环call吵醒。 “合美,什么事啊?才六点。”易伍打着呵欠,声线模糊。 “老天啊,你赶快看下热搜吧,吴明景又摊上事了,哎。” 一瞬间睡意全无。 打开微博,“糊咖吃相难看”,“心愿原唱恋情曝光”,“违反广告法”,“男性可以代言女性用品吗”几个词条后面挂着“热”字。 她之前的担忧一语成谶。 一条条点进去,易伍大致梳理出了事情脉络。 初芽公司的卫生棉条广告才刚刚上线,层出不穷的负面信息便接踵而至。有揭秘博主爆出,在国外,卫生棉条曾引发过中毒性休克综合征(TSS)。 耸人听闻的标题,触目惊心的视频,恨不得将十万分之一的偶发事件渲染成人人都会碰到的悲剧。没有数据和事实,只有痛斥性的情感陈述。 视频在结尾处进一步升华,把棉条树成女性公敌。主播用痛心疾首的声音,呼吁广大女性坚持用回传统型卫生巾。至于其他理由? “相信每个女孩都清楚地知道,第一次有多重要。多少女生因为第一次没有落红,而被老公嫌弃。你希望破坏自己最宝贵的那层膜吗?那本该是献给丈夫的珍贵礼物,怎么能将它给了棉条?” 实际上,女生那里不是一层膜,也并不会因为小小的棉条而破裂。最重要的是,女生是不是第一次和什么狗屁贞洁,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易伍轻嗤一声。 主播最后,话锋一转——转向一款传统卫生巾的带货。这才是拉踩的真正目的,图穷而匕见。 就是这样一条充满了谬论,夸大,博眼球的视频,却在几个头部的博主相继转发后,引发了排山倒海的争议。 易伍差不多猜到,棉条的横空出世,造成了一波恐慌,竞品公司担心这种填补市场空白的新品,会抢占本就近乎饱和的市场份额,于是设计了这么一场围猎绞杀。所有能呈现在公众面前的信息,实际上都经过资本精心的筛选,并没有什么无中生有。 下面刷屏的高赞评论,回答内容高度相似——饱含血泪地声讨资本家无良,控诉他们向市场投放有毒有害产品。易伍随意点了几个头像进去,一律是没有历史发帖记录的空账户,很明显是僵尸水军。 群情激愤下,还有人列举出了初芽的完整融资历史,A轮融资里,有一家国外的公司。 继续往后翻,才是纯路人的评论,关于吴明景的: 「这是不是那个谁?好久没看见出来了啊。怎么能接这种广告,有辱斯文啊。」 「为什么要让我在半夜刷到这个?他的手也太太太好看了吧,还捏着棉条,很难不让我想歪啊。」 「对不起大家,我的三观跟着五官跑了。此等尤物,脸在江山在。」 「宝宝是缺钱了吗?没事,经此一役,改过自新,姐等你从头再来。」 时间线到此为止,还算正常。而且从路人的反馈看,吴明景的脸再次经受住了市场的检验。 然而大家的评论,在得知吴明景恋情曝光后,逐渐变得残暴。 而那个被爆出的所谓恋情女主角,居然就是——她自己! 曝光出来的照片里清晰可见,她和吴明景二人站在酒店大厅的旋转门前,她的脸埋在他的胸膛,嘴唇吻在他的胸口。 而那时,吴明景因为要去拉她,并没有戴口罩。 如果她只是个看客,光是看到两人相互依偎的缱绻浪漫,真能脑补出一出大戏。可偏偏,她是事件主角。 易伍的心里,只剩下一句法克,内心匪夷所思:十八线糊咖居然都有人盯梢? 这条爆料下面的评论,画风变成了这样: 「我靠,要不要这么劲爆,在酒店门口就开始了啊。好歹到房间去ok?」 「你把钱砸向giegie,giegie谢谢你的开房份子钱。」 「难怪要接卫生棉条的广告,吸脑子里的水呗,为了个女人脸都不要了。」 「这么多年不火,是有原因的啦,管不住下面的人,还说个屁。」 「直接举报了吧,这铁定违反广告法了。大男人代言卫生棉条,丢不丢人啊。」 吴明景本不是走的偶像路线,但是因为样貌出挑,恋爱也成了罪状之一,可谓是无端躺枪。 谣言就是这样,越离谱的那个最终流传得越广,然后变得有鼻子有眼,像模像样。 观众们会自动补充时间线上的诸多细节,和串珍珠似的串成线,再让逻辑严丝合缝,形成完美闭环。 最后烹制出的,最耸人听闻的东西,就是看客们盖棺定论下的审判词。 无良创业公司受国外资本指派,投放有毒有害产品,危害万千少女的月经安全。不要脸的十八线糊咖吴明景,违反广告法代言女性用品,起因竟是为了个不知名的女人。天天泡在温柔乡,在酒店门口就忍不住激吻胸口,难怪糊得明明白白。 蚂蝗们靠流量生活,一见到血就兴奋地围了过来,倾巢出动,最后事情愈演愈烈。 易伍叹了口气,抄起电话,直接打给了朔星的公关部。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吃了清早的爆竹:“喂?” “林总,早上好。我是吴明景老师的经纪人易伍。早上的新闻,您可能还没来得及看,我简单......” 话还没说完,就被无情地打断:“你他妈有病吧?早上七点呢才,是上班时间吗?” “真不好意思,林总。情况紧急,这热搜上多挂一分钟,对我们家艺人的伤害都是成倍扩大的。我现在非常需要和您的团队碰一下,商量下回应的方案。否则我也不敢.......” 公关部总监林宇航根本不让她说完一句话:“易伍,你刚刚说你叫易伍?你是公司正式员工吗,我怎么压根没听过还有你这号人。” “林总,我是新来的,吴明景老师单独聘请的独立经纪,不在公司的正式人员名单内。” “呵呵,吴明景出息啊。十八线的艺人,摆出了一线的谱。公司给配的他不要,还自掏腰包请上经纪了?你都不是朔星的人,大清早的还想指挥我做事?公司内部的事,要保密,跟你说句无可奉告算抬举你了。” 然后电话被无情地挂断。 易伍来不及多想,用最快的速度直奔朔星总部。 9. 一段仇 《给咸鱼竹马提包的第700天》全本免费阅读 李辉分析得果然没错。 林宇航领导的公关团队,等舆论都发酵了好几轮,才慢悠悠地出来,不情不愿地发了个公告。 公告里没有列举任何证据,通篇都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含沙射影地暗示自家艺人德艺双馨,是一朵独自绽放的幽幽白莲,泼脏水的人全是出于妒忌,要将造谣者绳之以法以正视听! 公告发出的那刻,舆论哗然。新的一轮口诛笔伐上线。对吴明景的指责里,更是添加了新的罪状:威胁素人,自命清高,行为龌龊,小牌大耍。 易伍只觉得头都要炸了。 五人小组又一次重聚商量对策,只是这次的气氛明显比前一次更为凝重。 “林宇航是故意的。咱们上次整理出来的证据,还有澄清的内容,他们一个也没用,就是故意引起众怒,完全没给吴老师留退路。”李辉丧气地说。 “被他们这么一弄,吴老师是不是再没法翻身了?我今天看热搜,每一条都是骂他的,还说他是法制咖,迟早被全网封杀。”苏倩的声音颤抖,看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蒋姐搂住她,柔声安慰,然后转身对着易伍:“要不这样,易老师去找找张总,让他发话,公关团队重新起草个新公告,这样他们肯定不敢乱写。” 李辉摇头:“没用的。别说副总,就算找总经理也没用。吴老师现在是边缘人物,没有商业价值。说白了,就是颗弃子。公司上下,有谁会为了管这闲事开罪林宇航?重发公告,不就是默认之前的公告有问题?” 米合美赞同地点头:“李辉说得不错。明景所有的发声渠道都捏在别人手里。上面要想解决问题,是需要真金白银撒下去的。如果撒下去的钱听不到响,没有人会愿意淌这个浑水。” 四个人差不多一致认定这件事回天乏术。吴明景口碑崩盘,恐怕以后连城乡结合部的商演都不会有了。 “初芽那边现在怎么样了?”易伍手里的笔转得飞快。 “自顾不暇啊。他们本来就是初创团队,哪里应付过这种大场面。这些天忙着送样,出质检报告,还要科普TSS,早就焦头烂额了。”米合美回答。 易伍思忖良久,突然灵机一动:“大家帮我个忙。吴老师这次能不能渡过这关,就靠各位的了。” 等详细听完易伍的计划,四个人的脸上一致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 “开什么玩笑,不可能!太冒险了,绝对不行。”米合美斩钉截铁一口拒绝。 易伍手上夹着圆珠笔,一下下戳着额头:“我们手上没有牌可打。这是劣势,却也是最大的优势,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嘛,咱们吴老师最好的地方就在于——接近裸奔。” 吴明景在家录歌呢,突然一阵小凉风吹来,他打了个喷嚏。 苏倩和李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蒋姐更是积极地响应:“兵行险着,我觉得易老师这个方案可行。再说了,最坏也不过如此。不自己想出路,还等着别人大发善心吗?” 米合美无奈叹气,四比一,她的反对无效。 五个人商量着,详细拟定了方案,力求把所有可能出现的纰漏全部补上。 “咱们也试试,把牌桌掀了,置之死地而后生。”易伍的嘴角,扬得比狐狸更狡黠。 翌日,她几乎武装到了牙齿。黄长卷的假发,大黑超墨镜,覆盖到眼角的防晒口罩。为了和平时的穿衣风格相区别,还专门穿了辣妹短裙。 在小区门口等着出租车来,正好碰到吴明景下楼倒垃圾,脸上戴着口罩,头上罩着鸭舌帽,看上去很是雅痞。 他这段时间倒是清闲,每天在家弹琴写曲,不问世事。不过经过上次的教训,现在也是口罩和帽子不离身了。 “你怎么穿成这样?”吴明景疑惑地发问。 “不会吧不会吧,你居然还能认出我?”易伍紧张地拿出镜子反复打量。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鬼都认不出来才对。 吴明景背过手,幽幽地把手里的烟掐掉:“大白天,做贼?” “去见个朋友,嘿嘿。”易伍话音刚落,叫的出租车也刚好到了,她一溜烟地上了车,和吴明景挥手告别。 只剩下吴明景满腹狐疑地愣在原地。 装潢精美的咖啡厅内,熊小洋正懒洋洋地打量着眼前的姑娘。 真是够不伦不类的,上面遮了个严严实实,下面两条大长腿明晃晃地露着,不知道是个什么新潮流风尚。 他给姑娘点了杯馥芮白,姑娘却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吃也不喝。 “东西带来了么?” “必须的。”易伍故意把声音压低,显得很是沧桑。 她把牛皮的文件袋递了过去:“这是样板,您看完了就知道我们这里都是真货。” 熊小洋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反复观摩,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东西嘛,确实还不错。冒昧问下,你们是哪里来的渠道?” “这个......不是我不想透露,实在是牵连太广没法说,您多谅解哈。” “哦,那倒也没事,只要东西够好,咱们可以长期合作。”熊小洋说着,从黑色的公文包里掏出了厚厚的一沓。 “这是定金?”易伍问道。 “是。后续分成,要看那边给多少啊。你不会信不过我吧?”熊小洋佯装不满。 “不会不会,怎么可能。熊老师在业界的口碑,大家口耳相传。您职业操守高,不然我哪敢随便找您合作。”易伍给熊小洋的杯子里斟满气泡水,又恭敬地递到他手里。 熊小洋听她这么说,很是受用地哼了一声:“把原件发我,然后你就等我消息吧。另外,下次换个地儿,这儿又吵,咖啡还他妈难喝。” 易伍连忙点头称是。目送熊小洋离开,她又在商场里虚晃一圈,确定没人盯梢,这才打道回府。上次被偷拍的经历,让她的反侦察能力提高了不少。 * 熊小洋的效率着实是高,业界第一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才不过几天,热搜就被新的热点占领了。这热点还不是一个,而是一打。 一线女星,XX影后,残忍虐猫;头部男星,德高望重,性骚扰同行;偶像男团成员,人气担当,傍晚约粉丝酒店相见.......信息隐晦不明,但桩桩件件又像是意有所指。 沉寂了许久的娱乐圈,热闹得像是过年。吃瓜群众们乐此不疲,模模糊糊地把能挨得上人名猜了个遍。 朔星的总经理办公室。 林宇航差点被总经理季远摔出的文件夹砸到眼睛,还好他闪得足够快,才堪堪躲过。 “解释下,啊?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声音里全是喷薄的怒气。 林宇航抖抖索索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文件,一页页翻过去,热搜里提及的详细爆料,每件都和朔星如日中 10. 一窜火 《给咸鱼竹马提包的第700天》全本免费阅读 不过几天,风向骤变。 吴明景的黑料消失了。朔星内部出了检讨信,说之前的通告是实习生的手笔,而后,整件风波的始末也被一一翔实地列出。 包括那张亲吻胸口的照片,原版的视频也被放了出来。清晰可见,吴明景只是去拉了一把助理,避免她被人撞到。 初芽成功提告了几个无端造谣的博主和水军,造谣的人灰头土脸地删帖道歉。 他们终于能抽出空来声援吴明景,坦荡地晒出了当时的合同,表明他确实是零薪酬代言,而且产品得到了吴明景身边人的试用和认可,绝无违反广告法的行为。 更重要的是,合同里提到,吴明景把代言费折成了卫生用品,捐给贫困地区。 舆论面逆风翻盘,像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突然松开,对吴明景遭遇的同情和怜爱达到顶峰。 尤其是,他的美貌再一次被发掘,路人盘飙升。 帅到惨无人道,才华横溢到包揽词曲演唱,心善到像菩萨降世。 如此忍辱负重的小哥哥,谁能不爱?! 熊小洋那边,本来预告的大料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几个小咖不痛不痒地被拉出来挡枪。熟悉这套操作的人感叹,这是被公关了。 易伍从健身房慢跑回来。紧身的瑜伽服,勾勒得曲线婀娜,袅袅婷婷。她心情甚好,嘴里还哼着小曲。 刚把钥匙插进锁孔,高大的影子便从身后笼了上来,压迫感强烈。修长的手指覆上她的手,触感微凉,然后猛地往左一拧,门开了。 她几乎是被身后的人压着进的家门。 还没回过神来,手腕就被人猛地拽住,男人欺身过来,她被困在玄关。 “觉得自己很聪明,现在很得意是吧?”声音不大,却杀气十足。 吴明景紧紧拽着她的胳膊,那俊美的脸距离她的不过毫厘,漆黑的眸死死盯着她,像要将她生吞活剥。 “先放手啊,吴老师,有话好好说。”易伍痛得倒吸口凉气。 吴明景这才意识到自己快把她捏碎。他猛地把手臂松开,可眼神里的杀气却一点都没减弱。 “不跟我商量,擅自行动,你不知道多危险是吗,嗯?熊小洋是什么人啊,连他你都敢信?转手把你卖了你还替人数钱呢?” 他居高临下,恶狠狠地说道:“围魏救赵,孙子兵法你是读透了。大小姐你去领兵打仗啊?用到我这儿?我这小庙,还能容得下你这尊大佛?” 狭长的眼睛斜睨着她,字字带刀,咬牙切齿,周身喷薄而出的怒气快要将她烧灼成灰。 “别激动啊吴老师,深呼吸深呼吸。你得相信一点,我......我一切行动的出发点,都是为了维护你的利益,也是,我们的利益。” “我们的利益?”吴明景嘲讽地哼了一声,“就是把水搅浑,拉所有人一起下水?” “但凡还有其他办法,也不至于用下下策。真的是没有了。错过这个机会,你的名字就和法制咖连一块儿了,再想翻身,天方夜谭。”易伍的神色平静如水。 “我不在乎。”吴明景耸耸肩,他的怒气正在达到峰值,“你以为你是谁?嗯?什么时候,我的事轮到你做主了?”心里分明不是这么想的,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咄咄逼人。 易伍倒是一点儿也不生气,嗓音清润,声调平和:“你可以不在乎,是的。你有一万种理由,可以不去在乎别人泼给你的脏水。” 她认真地望向吴明景的眼睛:“可是蒋姐呢?蒋姐之前在你这儿,时间灵活,还能照顾女儿。现在她跟的人,让她动不动六点在楼下候着,不管刮风下雨。晚上熬到转钟,哪怕干耗着,她也只能等。没办法,她把女儿送回了乡下老家。” 易伍顿了顿,继续说道:“苏倩,跟过李大明星,你以为大明星只是虐猫吗?苏倩跪着给人穿鞋,高跟鞋的鞋跟直接踩在她手心。被大明星的烟灰烫到大腿,到现在还有疤。我看过,可狰狞了,你要看照片吗?” 她一鼓作气地说了下去:“还有李辉,你知道林宇航恨你是吧?你觉得李辉到了他手下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做最累的活,加最晚的班,受尽同组人白眼。他们伺候的人,都是惯是会把别人当牛马的。你倒了,无所谓。但是你对他们,难道就没有一丁点愧疚吗?” 道德绑架是有用的,因为吴明景真的愣住不出声了。 “站在高处,身边自然都是好人。低到尘埃,才能参透人心。吴老师,你这人面冷心热,大家都知道。你落了难,你帮过的人都赶着来报恩,就是希望你能东山再起。我不希望良币被驱逐。如果你不说利益,只说私心,那么这就是我的私心。” 易伍说完垂着眼,拉住吴明景的衣角抖抖,“所以,别生气了,好么?” 吴明景冷笑着别过脸去,不想看她:“呵呵,这么多年了易伍,想不到你居然还是这么,理想主义。” “说得好像你认识我很久一样。”易伍摸了摸鼻子,继续说道。 “你的黑料被撤,真相大白;林宇航从正职上被撸了;合美手下,那些成日欺负人的大明星们闭门思过。熊小洋还给了我们一笔不菲的佣金,这钱正好拿去给初芽做热度。我们五个,殚精竭虑,就是为了考虑周全,万无一失。即使东窗事发,你也可以迅速和我们切割。” 切什么割?吴明景想,不,他不要和她做什么狗屁切割。 眼前的易伍扑闪着澄澈真挚的眼睛,每眨动一下,都搔挠到他灵魂深处,让他的愤怒无处安放,只能缴械投降。 是啊,她总这么有主意,以为一切尽在掌控,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可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她一次又一次不管不顾,为了别人让自己身处险境。 这个圈子有多复杂,人心有多险恶,她都不知道。大批量得罪这么多人,事情一旦败露,她会遭遇疯狂的报复,到时候连人身安全都没法保证,还说什么尽在掌握? 他叹了口气,拿出藏在风衣里的牛皮纸袋,嘲弄地说道:“这就是你所说的,考虑周全,万无一失?” 易伍愣住了:“这.......这难道是我拿给熊小洋的那个?” “你看看这里。” 11. 一捧泉 《给咸鱼竹马提包的第700天》全本免费阅读 身体的本能反应太过明显,他只能堪堪后退,拉开与她之间的距离,希望没有被她瞧出异状。 易伍见他突然撤退,疑惑又迷离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薄唇微抿,喉头频滚,他定定地回望着她的眼睛。那漂亮的茶色瞳仁里,倒映着一个情.欲刚被唤醒的年轻男人,看上去有些仓皇,也有些狼狈。 朝思暮想的人近在咫尺,他的目光流连在她潋滟的唇瓣,那里湿润柔软,有他想要的一切。 像戈壁里被太阳烈焰炙烤,就要执行脱水程序的三体人,突然望见了一捧泉。 本能是不顾一切地飞奔过去,让温润的泉水浸满自己的四肢百骸。用嘴唇和身体,疯狂汲取它的甘美,顶礼膜拜它的温柔,真心赞颂它的奇迹。 只有这样不间断地沉溺在这眼泉里,心底熊熊燃烧的欲念之火才能平息。 现实与梦境完美相叠。他真的好渴,而且渴了太久太久。 呼吸已方寸大乱。他敛着剑眉,半眯着眼,侧着俯下身。 此刻想要做的有且只有一件事——不顾一切的肌肤触碰。 动作很简单,梦里已演练过无数次。伸开手臂,拢住她的肩头,牢牢圈进怀里。手掌擎住她纤细的下颌,观赏她如被野狼逮住的小兔,惊慌失措,面色酡红。 然后,嘴唇从额头开始游移,依次滑过眼角、鼻尖和下巴,厮磨转辗,反复描摹她的轮廓。 呼吸落在耳颈,含.住娇小的耳垂,舔.舐、吮.吸,直到那美丽的杏眼也和他一样染上欲色。舌尖上跳动的,会是她温热的脉搏,和心跳的频率一致,也和他的喘息统一。 最后来到唇瓣,以吻封缄,抵死纠缠,让她只能呜咽。不要试图狡辩,不要再巧舌如簧地论证自己做的事有多合理。 他不想听。 他想听的,只有她合着他的喘息,一起呻.吟。那会是绝佳的催情剂,让他血液翻涌,失去理智,疯狂到忘乎所以。 这样他应该能好受很多,恨意和怒气都可以立马消弭。 心底里千万种情绪在滚滚沸腾,可这一切,只不过是旅人快渴死前,出现在沙漠里的幻影。 海市蜃楼罢了。 易伍的手臂,在他面前着急地挥舞着,焦急的声音,将他迅速拉回了现实:“吴老师,我......我给你气出心脏病了?呼吸这么急,脸色这么难看,要不要去下医院呐?” * 圈里的事真像开盲盒,不到最后,胜负难料喜忧不定。 五人小组没有预料到的是,这场闹剧最后的逆风翻盘,竟然给吴明景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曝光和持续的热度,连他过往的歌都被翻了出来。曾经四散的迷妹们,又重新聚拢到了一起,怀念起当初听这些歌时候的心情。 「想起初恋男友了,大渣男,骗了我好多眼泪,还好有小景的歌陪我,不然漫漫长夜怎么熬。」 「景宝真的是360度全能王啊,每张专辑都包揽词曲演唱,一个人恨不得做了一个团队的活。放眼现在的乐坛,有几个人能做到?」 「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小景的妈妈是谁?这是基因里就带着的啦。而且你看看他的词曲质量,这就是认真读过书的人啊,中断学业那么小被挑去海外出道真是可惜了。」 「是啊是啊,他填的词都好美,又不只写风花雪月情情爱爱,好多我都拿来做摘抄了。」 「啊啊啊,光这张脸就够我磕了,为什么还这么有才华?狗朔星能不能做个人啊,凭什么当初把这么好的人雪藏了?得罪他们谁了啊到底?」 吴明景的第一张专辑叫做《五》,很多年前的作品了。蒋姐打趣地冲着易伍叫嚷:“易老师和我们吴老师真的是缘分不浅啊,你看看,连这上面的名字都是你。” 易伍只是尴尬地笑笑,觉得这世界上的巧合确实是多。不过五字嘛,太普通太常见的数字了。 没人知道她名字里的这个“伍”,真正代表了什么,她也绝对不会讲出来扫大家的兴。 因为,它代表了一种希冀的破灭,然后是绝望和癫狂。 几周后,执行制片伍红打了电话过来,说她非常喜欢吴明景的外形,更欣赏他做人的态度。而她手上,有一部A级网剧正在筹备中,男二号正好是个歌手,想问问吴明景能否赏个光,来选角导演这儿试个镜? 伍红是业内响当当的金牌制片,接手的项目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易伍喜上眉梢,连声道谢,但也婉转地表示,需要和吴明景沟通,听取了他的意见才能最后答复。 “没事,不着急,你问了他再答我。我就喜欢这种有个性的。带劲!”伍红爽朗的笑声消失在了电话那头。 可该怎么向吴明景开口,还真的是让易伍犯了难。 据李辉和米合美所说,之前不是没有过电视剧或者电影找上门来,但是吴明景看都没看就直接拒绝了。 他给的理由很简单,自己是个歌手,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时间,去做什么跨界。 “什么没有能力,没有时间?不就是随便找个理由,摆烂王嘛。”易伍在心底默默腹诽。 * 一整天,易伍堆着甜美的笑容,宛如机器人般灵活乖巧,在吴明景的录音室来来回回地晃荡。 “吴老师,录了一天,渴了吧?休息会儿,喝点水哈,我给你泡的胖大海加枸杞加黑桑葚,大补啊,对嗓子可好了。”易伍把玻璃水杯递到他嘴边,就差没喂进他嘴里了,真是充分说明了什么叫殷勤备至。 吴明景只是困乏地用手指揉搓着眉骨:“有什么话直接说吧,晃了我一天,看着好累。” 易伍听到他说累,赶忙上前伸出两只手,纤细的食指和中指并成一簇,幽幽地抚上他的太阳穴,轻缓地按压抚触着,指尖带来一阵凉意。 吴明景毫无预警,眼皮狂跳,耳廓又是通红:“你做什么?快放手!” “没事啊吴老师,合美跟我说过了,助理的活我也要干的。小时候我常给我妈按摩,你试试我的手法?” 他迫切地想扒开易伍的手。 他让她来到身边,不是来做这种活的。可那凉凉的,柔若无骨的小手抚在他的脸上,带来若有似无的体香,酥麻过电的滋味,在他心里如涟漪般慢慢荡开,又让他根本舍不得放手。 他就这么僵直着,像一桩木头,任由那双柔荑,从太阳穴开始,缓缓滑过耳廓, 12. 一口瓮 《给咸鱼竹马提包的第700天》全本免费阅读 易伍很快便和伍红协商好了时间。她只觉得这顺畅的开局,真像是爽文里才有的节奏。只是太过顺利,反倒让她感到了一丝隐忧。 这微不足道的忧虑,还是被这部剧能带来的巨大前景冲淡了。 易伍仔细研读过伍红发来的剧本。《蔷薇之巅》,热门小说IP改编,又是小说亲妈亲自操刀当编剧,质量毋庸置疑,属于上乘。A级的制作,虽说比不上S级,但是有时候,小而美,反而令人印象深刻。 导演、播出平台,都无可挑剔,怎么看也砸不了。男二的角色,虽说戏份不算很重,但人设够好,对女主一往情深,实在是惹人怜爱。 反复排雷都看不出问题,但谨慎起见,她还是和米合美再次确认,以保万无一失。 “我靠,你怎么说服吴老师去的啊,真有你的啊小五。”米合美被震惊一脸。 易伍摆了摆手说道:“没......快别往我脸上贴金了哈。吴老师主要是觉得对不起之前跟了他那么久的人。我看他现在啊,是想改过自新,不做摆烂咸鱼了。” “好啊,让你来,真是来对了!看他之前那个鬼样子哟,我是真心疼。这么好的苗子,就应该给我支棱起来!这项目我看着挺好啊。要真上了,让法务过一遍合同就行。你这次还是要陪他去一趟啊。有你在,我放心。” 易伍点了点头:“对了合美,伍红老师平时喜欢些什么你知道吗?” 米合美连声夸她细致,然后根据自己的了解,对着她嘱咐了一通。易伍一一记下。 吴明景好不容易迈出了这一步,所能涉足的领域便大大拓宽了,再加上前期的口碑宣传,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美好,光明,大有可为,恰似老外口中的rosypicture. 蔷薇一样,绚丽、亮眼、夺目。 很快就到了出发和伍红见面的这天。 “吴老师。”易伍咚咚敲开了吴明景家的门,“今天一起吃呗?吃完了我们就准备出发啦。” 吴明景正在换猫砂,只低着头嗯了一声。 每天的早饭,吴明景都会准时挂在她门外的把手上。口味和营养都没得挑,如果吴明景的迷妹们知道他竟然还是个好厨子,估计又能疯一批。 今天他做的是烤贝果。融化的切达奶酪散发出醇厚的奶香,火腿片和煎蛋融合其中,丰富了食物的层次。一口下去,好滋味萦绕舌尖。 “好好吃啊你怎么什么都会!和你当邻居也太幸福了吧,每天跟着一起蹭饭,我都不好意思了真的。”易伍是个嘴里抹蜜的马屁精。 “这个?不是很简单吗,有手就行。”吴明景垂着头。 “那也是你有手。你看我手就很残的。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我都不开火,因为做出来的东西,啧啧,真是难以下咽!宿舍楼下就有一间贝果店。我通宵赶论文,第二天急着去上课,抄起个贝果,抹上酸奶酪就往教室里冲。外面卖的,可没你做的好吃哦。” “你在美国的时候,开心吗?”吴明景不经意地发问。 “无所谓开心不开心其实。我去留学呢......主要是为了完成一个朋友的心愿。我做到了,没有遗憾了。”易伍很快掩盖了眼里的感伤,“那时候运气不错,总能遇上从天而降的好人。” “你读书的那个地方,治安是不是不太好?” “对啊,你怎么知道?合美跟你说的吧?” 易伍简直是打开了话匣子:“有天很晚了,我从图书馆出来回宿舍,结果半路遇到打劫的了。我正准备掏二十刀的保命钱,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帮我把打劫的赶走了。救我的那人很高,和你差不多,穿着黑色的防水服,拉链拉到这儿。” 易伍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到鼻子上的高度,“衣服遮着脸,帽子盖住头。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谢谢,他转身就跑了,我只瞧见个背影。” 她收拾完桌上掉下的面包碎屑,继续说道:“还有一次,也是晚上,下特别大的雨。我在教学楼躲雨,突然也有个好心人跑过来,往我手里塞了把伞。” “我连他们的脸都没见着,是不是就挺神奇的?你说,他们会不会压根不是人啊。从天而降的,该不会是什么天使之类的吧?” 吴明景只微不可闻地轻笑:“该出发了,老赵已经在下面等着了。” * 还是那辆金杯。 “咦,赵师傅,上次这里的洞,修好啦?”易伍指了指头顶。 “哦,对对,吴老板让修的。” 想起了那时,吴明景凌晨爬起来,帮她往洞里塞硬纸壳,易伍觉得心头一暖。 她笑着转头,对坐在后排的吴明景眨眼:“吴老师今天真好看。” 浅灰色的包绢戗驳领西装,勾勒出挺拔修长的身型,庄重中又不失雅痞。银色领带恰如其分地卡在喉结下方,禁欲感喷薄而出。 让她想到诗经里的一句:“顒顒卬卬,如圭如璋。” 吴明景只侧过头,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一路上晃晃悠悠,她上车就睡,醒来的时候,脸上贴着个三丽鸥的U型枕。 易伍想,有的人确实很不擅长讲话,但总在默默地做事。她好像,真的更喜欢这样的人。 * 金杯到达了H市一家超豪华度假酒店。从蜿蜒的小径穿过郁郁葱葱的树丛,抵达酒店大堂。树影婆娑,藤蔓环绕,私密性极好。 这是易伍第一次见到伍红。人如其名,红色蕾丝裹身裙,贴着臀线,凸凹有致。四十几岁的人,看上去像三十岁出头,和刚刚点燃的焰火一样撩人。 “红姐,幸会幸会。天呐,您美得我都快结巴了。这包是今年的新款吧?我听说全球限量,您背着可真好看。”易伍恭维起人来,是驾轻就熟的自然。 “哪里啊,小易可真会说话。哈哈哈,你自己不就是个大美女?小景好福气哦。”伍红的余光扫到吴明景,嘴角轻轻上扬。 “您这可真是抬举我了。我呀,就是个跑腿的。吴老师还成天嫌我烦呢。” 吴明景瞪了她一眼。 伍红热络地拉着他们在酒店内参观。这个酒店,她也有参与投资。而后,她又给吴明景反复强调了《蔷薇之巅》这个项目的诸多好处。 她说的也着实没夸张。剧一抬出来,马上就成了各家都在抢的香饽饽。已经有好几个当红小生毛遂自荐,但她钦定吴明景,嘱意一定要把男二号给他。甚至为了特殊照顾,提前一天把他叫到酒店,好和导演们早点认识。 13. 一个忙 《给咸鱼竹马提包的第700天》全本免费阅读 一杯见底,伍红的手指滑过微信,突然脸色一沉,冲着易伍歉疚地笑:“真是不好意思小易,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忙?我派去接机的人刚发消息来,说家里有急事,没办法去接导演和编剧了。他们的飞机很快就到,你看有没有可能,帮我去机场接下他们?” “为什么要她去?她是我经纪人,不是你跑腿小弟。”一直只顾低头喝酒的吴明景,突然掀了眼皮瞪了伍红一眼,而后转向易伍命令道,“不许去,就在这呆着。” “没事没事,这小事嘛。您把航班号发我微信,我马上打车去机场。”易伍说完,抄起包正打算往外走。 还没迈出腿,就被吴明景拉住了胳膊。他眉头紧锁,厉声警告:“我说了。不,许,去。” 易伍赶忙甩开他,用眼神示意他别闹:“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便转身奔跑着迈出了门。 伍红赶忙走过来,挽着吴明景坐下:“小景,你也别太担心了。小姑娘家,又是做助理的,就是应该多锻炼锻炼嘛。” 他嫌恶地拨开了伍红的手:“伍老师,对戏就不必了,不过我倒真有个问题要请教。” 他端坐在伍红的对面,说出了他的问题。 伍红笑着给出了她的回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下一秒,他眼前的伍红突然像打着旋儿一样,变得越来越模糊。他觉得头有些晕,视线更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吴明景揉了揉眼,想要坐直,可身体却像不受控制般,变得越来越软。 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一头栽倒在了吧台前的桌子上。 伍红很满意眼前的这幅美景。高大英俊的年轻男人,瘫倒在面前。他的五官真耐看,精致得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可身材,却又是专属成熟男人的性.感。衬衣下,薄肌微露,宽肩窄腰,完美的倒三角。在她第一次见到他照片的那刻,心就如同被反复捶打的鼓,狂跳。 她热爱收集美少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留住自己年青欢畅的好时辰。每个服务过她的男人,都感到物超所值。毕竟像她这么美又这么大方的金主,这年头可真不多见。 但吴明景,仍是她心中的极品。哦不,他的骨相和皮相,准确说,是雕刻刀勾勒出的顶级艺术品。 伍红开心地哼起了歌,又用手机连接蓝牙音响,播放起《五》这张专辑。柔和磁性的男音,如一缕温柔的微风,喃喃低语。乐器的和弦渐入,音符跃动,歌声倾泻在静谧的房间里,时间仿佛就此凝固。 橘黄色的灯光下,她轻轻俯身,性.感的红唇在吴明景的耳边哈气:“小景,你瞧瞧。我姓伍,你这张专辑,该不会是专门为我写的吧?放心,姐姐一定让你有个美妙的夜晚。”说完,她发出咯咯的笑声,双目含情地走进了浴室。 寂静的房内,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吧台这边,吴明景缓慢地掀起眼皮,冷笑着低语,尽管声音朦胧不清:“Fuckit.Ithasnothingtodowithyou.”(去你妈的,这歌和你毫无关系。) 伍红裹着浴巾,香艳地从浴室里迈着碎步出来。吧台前那本该瘫倒如泥的美男子,竟然已经不见了踪影。更恐怖的是,放歌的蓝牙音响被砸了个稀巴烂,连电源线也被全部扯断。 她恐惧地“啊”了一声,双手捂住了眼睛。 * 易伍上了出租车还没多久,突然没头没脑地让司机调转车头。 她像箭矢一样飞奔回酒店。 打给吴明景的电话和微信,他一个都没有接。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快要扼住她的喉咙。 电梯怎么都不来,她干脆直奔消防通道,两步并作一步地爬楼,仓皇失措中扭着了脚,却根本顾不上痛。 她用跑八百米时的极限速度到达八楼的走廊。 当易伍按响808的门铃时,只觉得腿直打哆嗦,浑身大汗淋漓。 过了很久,都没有人来开门。易伍抬腿就准备去伍红的房间要人。就在这时,门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吴明景看了猫眼,确认了来人,这才拿掉了防盗链。 他上身赤.裸,下身只围着浴巾,腹肌若隐若现。头发全部打湿,带来潮热的水汽,水珠顺着他冷峻的侧脸不断下滴。 眼底像燎原的火,通红炽热,流转着欲望烧灼的灰烬。 “酒里有东西,是不是?”劈头盖脸,易伍抓住吴明景的胳膊,心急得大力摇晃。他极度颓唐又迷茫的脸验证了她的猜想。 易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吴明景。平时的他身板端得笔笔直直。此刻却弓着身体,不断喘气,整个人虚虚倚靠在门框,才能将将立住,否则下一秒,怕是会直接瘫倒在她怀里。 “混蛋!”说话一向温温柔柔的易伍,在看到他这个样子后,再也绷不住了,愧疚的眼泪奔涌而出,“对不起,吴老师,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带你来,更不该丢下你,都是我的错。你......你现在怎么样了。快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哭什么啊,傻瓜。”吴明景的嘴角扯出一丝微笑,似要安慰她。心底里,顽强的意志力在与本能激烈对抗。 眼前梨花带雨的小白兔,桃腮杏脸,如海棠醉日。他要竭尽全力,才能抑制住把她直接推倒在床上的冲动。 吴明景定了定神,而后轻柔地抬手,拂过易伍的脸,抹去那断了线的泪珠,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她没有得手。而且,这也不是你的错。” 终于见到易伍,他的心终于有了安全降落之地。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脚步虚浮地重新倒回床上:“为什么突然跑回来?” “我......一开始,没发现问题。后来坐在车上,越想越不对劲。伍红是专业红酒品鉴师,今天拿给我们的那支,是黑皮诺。一般单宁含量高的 14. 一出戏 《给咸鱼竹马提包的第700天》全本免费阅读 他觉得,这可能又是一场梦。但什么样的梦,才能真实到这种程度? 生涩又纯情的吻。没有技巧,只有反复试探。吮着他的唇珠,舌头却在嘴边犹疑,迟迟不敢进入...... 只好辗转来到耳根,柔柔地呵气,轻轻地舔.舐。耳朵里敏感脆弱的神经,在她的反复撩拨下,警铃大作,信号瞬时返回给大脑。顷刻之间,所有的血都奔涌向下。他才发现,原来光是舔.耳,就能舒服到灵魂出窍的地步。 易伍的吻,没有章法,密密麻麻处处落,落到哪里,哪里就窜起一团火。可就是这种未知,反而让他更加亢奋,喉头滚动,轻喘不止...... 馥郁的香气,热乎乎地全涌进了他的耳里,嘴里,鼻里。吴明景终于明白了,什么叫骨软筋酥、耳热眼跳,就和他现在一样。 面色潮红到滴血,魂魄已经云游至天外。薄如蝉翼的理智,在将溃不溃的边缘艰难支撑。 他最后一次用尽全力推开她,虽然动作根本谈不上坚定。 “不要再考验我了。”身体因为极度忍耐而颤抖,“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我真的......真的快撑不住了。你压根听不明白话,是不是,嗯?”声音暗哑破碎得不成样子。 她感到难过,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吴老师。面对这种情况,被迫委曲求全,做这世间最亲密的事,很难吧。 她稍稍退后,又仰头长舒口气,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 慢慢褪去自己的外套,里面只剩下一条单薄的香槟色的真丝吊带裙。两根肩带,像将断未断的芦苇,悬在那里。天鹅颈纤细修长,腰.臀曲线曼妙。单看一眼,就足以令人心旌摇曳。 她还在褪,拨开细细的肩带,手指伸到背后,拉链发出哗啦一声,吊带裙应声而落。 吴明景的瞳孔在疯狂中骤然急缩。易伍的身上,只穿着那天干洗袋里的无肩带内衣.......不能再看下去,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你在发抖,让我抱抱你好不好?说好了共进退,可不可以相信我,把后背交给我。”易伍轻轻地说完,吴明景的床边陷落。她握住散落在床头的银灰色领带,柔柔地覆住他的眼,在他的后脑打了个结。 “你......这又在做什么?”他的额头,已经爬满了密密匝匝的汗,喘息的声音完全破碎。眼睛被遮盖,可黑暗中,触觉却更加灵敏。 温香软玉,由近及远,贴了过来。身体滚烫得如同烧红的岩石,触碰到她冰凉滑腻的肌肤,两人都忍不住喟然轻叹。 他的解药,他的缪斯,他的清泉。 “如果看着我入戏很难,是不是,遮上眼睛会好一些?”她的嗓音里,有幽幽的委屈和无奈。这声音落在吴明景的耳朵里,如同对着他开了一枪——正中心脏...... 她该不会以为,自己被嫌弃了吧? 天大的误会。到底该怎样才能告诉她,从他还是个小哑巴开始,从来就没有过别人。什么“最爱的一张脸”?什么“入戏”?只有她一个人而已,只有她。 他演的是出长达二十年的独角戏,泥足深陷,无法自拔,爱得如痴如狂。 意识到这一点,他终于放开了攥紧的拳头,放弃与本能对抗。 下一秒,毫不犹豫地扯下了眼前的领带,他一个翻身,易伍已经居于身下,体型的巨大优势,让他可以毫不费力地将她牢牢禁锢。 幽深的眸子定定地看向她的眼,汗水逐渐滴落。看了太久,眼里的情绪不断流转变化。如果易伍仔细分辨,就会发现,那里除了欲.火,还有跨越了二十载的柔情。 吴明景的声音低沉,一字一顿:“我说了,刚才是最后一次警告。我永远,尊重你的决定。你选择留下,那我,便不会,再放你走。” 像庄严的法官终于宣读完审判词,他放弃了自我约束。 理智如同万年凝结的冰山,被抛掷上天,在接近太阳的瞬间,汽化。 吻疯狂地落下,强势霸道,不容置疑。舌尖撬开她的齿关,直勾她的小舌,两条舌头抵死裹缠。 耳边是黏着湿哒的水声,呼吸的节奏乱得一塌糊涂。他的手,顺着她光洁的脖颈上抚,寻到她的手指,然后与她紧紧交扣在一起。 哺乳动物用嘴唇传递情感。 易伍甚至产生了错觉,仿佛耳鬓厮磨全是情之所至,他们真的是热恋中的一对璧人,而不是,面对危机一起协作的队友。否则为何,他迟迟不做主要动作,反而流连在唇畔,如此温柔痴缠。 这个吻太久太深,她浑浑噩噩,神志不清,又没法开口说话,只剩一声比一声更软的娇哼。恍惚中,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手臂已经主动攀上了吴明景的脖子,指甲在他坚实的后背留下浅浅的抓痕..... 良久,两人都无法呼吸,头晕目眩,吴明景才不舍地停下,整个身子悬在她上方,半眯着眼睛,声音很轻:“你看,这才是,真正的接吻。” 易伍的脸上浮上两团娇俏的红晕,只抬起食指轻轻点在他的唇上。仿佛受到鼓舞,吴明景温柔地吻上了她的耳根,像向往了千百遍那样,舌尖包裹住她柔软小巧的耳珠,在口中反复碾着,细细咂摸。 骨节分明的手,摩挲着她敏感的脖颈,像在品鉴珍贵的玉器。易伍的耳畔,传来他小心翼翼的询问:“有没有难受,不喜欢,嗯?” 她的心里有太多隐忧。吴明景的手,始终规规矩矩地,在她脖子以上的地方游走。可若一直这样,真正的问题该如何解决?她是来拆弹的,不是来调情的。 “我......没有难受。但是你......不要紧吗?你......不想要吗?” 他想要。梦里无数次和她缠绵,他又怎么会不想? 只要她允许,他的唇,可以落在任何她喜欢的地方,用她觉得舒服的 15. 一招计 《给咸鱼竹马提包的第700天》全本免费阅读 他早已将泡澡水放好,又铺了防滑垫。盛夏的天气,水凉得并不快,但他还是重新探了水温,兑入了新的热水。 “浴缸我消过毒了。”说完便把换洗的衣服递给她,悄无声息地后退,轻轻带上了浴室的门。 Jacuzzi很解乏。温热的水流像轻柔的羽毛,拂过身体的角角落落,易伍感觉自己沐浴在柔软的云端,疲累的感觉随之消散。 她想多泡一会儿。经历过刚刚的亲密,她不太想和吴明景大眼瞪小眼地单独相处。吴明景或许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抱她来浴室。 她的吴老师,永远都是细心周到的。 手指泡出了层层褶皱,她还躲着,直到门外传来男人略显着急的声音。 “不舒服吗?差不多了就出来,久了头晕。”吴明景的手咚咚敲在浴室门上。 她不情不愿地起身,垂着头出了浴室,倚在门框,不想抬眼看他。 吴明景也默契地别过了脸,却完全不让她的脚落地,直接打横抱起放回床上。把她塞进雪白的被窝后,又掖了被角。 “刚洗完澡,躲被子里吧,别吹空调了。” 被窝里全是大吉岭和佛手柑的气息,淡雅纯净。好像吴明景在哪,这味道就跟到哪儿。 人的五感相通,让气味也有了形状。比如这样的味道,总都能让易伍想到雪域高山之巅,松树影下的微风。 在燥热的夏天,尤其解暑。 她把头埋进枕头,贪婪地深吸了一口。 吴明景在行李箱里翻找着什么,而后床尾塌陷,易伍的脚腕被拉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反应,冰冰凉凉的药膏,已经覆上了她被扭到的腕骨。吴明景那双极好看的手,在她的脚踝反复揉搓按摩着。先是微凉,揉开之后,又像着了火一样热了起来。 “对你的脚好一点,为什么总受伤?跑楼梯上来的?”声音闷闷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跑上来的?” “你外套上蹭了蓝色的墙灰,除了消防通道,哪还有这种墙灰?脚腕还青了这么大一块.....忍着点。”吴明景低声说着,手上使劲,把淤血揉开,易伍倒吸了口气。 哪里有那么大,太夸张了。不过观察这么仔细,吴老师不去做侦探,真是可惜。 “吴老师,我在想,你是不是有哆啦A梦的口袋啊?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好像随时随地都能变出各种各样的好东西。” 两人默契十足,都不去触碰敏感尴尬的话题。 吴明景只微微地哼了一声。 易伍的脸上,突然露出眷恋的表情:“你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我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小时候我性子野,打架斗殴、爬树漂流,无恶不作。他每次跟在我身后,总要背一个大大的包,里面装着五花八门的东西。医药包,零食,伞,湿纸巾......” “后来呢?”吴明景几不可闻地发问,头一直垂着。遮光窗帘把室内遮挡得如同黑夜,只剩地灯微弱的光。他的脸影影绰绰,淹没在了一片阴影中。 “后来他消失了。这些年,他的样子在我脑海里越来越模糊,我快要不记得他的脸了。而且......”易伍顿了顿,低下头,手指在床单上转了转,随后抬起头笑道,“没事,不说这个了。” 吴明景覆在她脚腕的手停住了,堪堪悬在那里。 愣了好久,他把那瓶专治跌打损伤的药酒从床尾扔了过来:“剩下的自己擦。” 把床留给易伍,他去了沙发。 黑暗里只剩下尴尬的沉默。 易伍只好再找别的话题:“吴老师,我们收拾一下,准备去晚宴吧?” “都发生这种事了,还去?” “要去!”一提到工作,易伍一个鲤鱼打挺地坐起,“被伍红害成这样,不去的话不就白被欺负了?不管怎么样,张导和李编也是很好的资源。认识他们没有坏处。就算这个项目被伍红搅黄了,以后有了别的项目,他们也能想到你啊。” “你没有去机场,导演和编剧那边怎么办?” “这个你放心。我找了跑腿,专门做接机的,他举了伍红的牌子在出口等。刚看到他的信息,说早就接到他们送回酒店了。” 吴明景没有抬头看她。 “对不起吴老师。我还是想,再和你诚挚地道个歉。身为你的经纪人,没有保护好你。这件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我刻板印象了,以为只有女生会遇到这种事,没想过男生也是一样。” 易伍的眉头拧到了一起,“不过说真的,光天化日而且我也在场,她居然都敢给你直接下药。难怪要把见面的地点,选在自家的酒店。她可能是惯犯了,就是算准了小艺人们没有证据,只能吃哑巴亏。所以吴老师......你最后到底怎么逃出来的?” “‘夜半行窃,僻巷杀人’。人在熟悉的地方屡屡得手,最容易放松警惕。”吴明景的声音讥诮,“还有,谁说我们只能吃哑巴亏?” 他从沙发上起身,踱步到电视机左边的小冰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塑料袋。 易伍惊到下巴快要落地。 “这......这是她拿给你的那只酒杯??”易伍的眼睛亮起,之前的黯淡一扫而光,“吴老师还真的是,总有后手啊!” 酒杯已经被吴明景用透明的食品塑封袋封装好了,里面还能看到些微残存的酒液。 吴明景轻轻点头:“我装醉,趁着她去浴室,用壁柜里其他玻璃杯替换了这只。”他没有告诉易伍,做完这些后,他还顺手把伍红的音响砸了。她这种人,也配听《五》?也配说《五》是给她写的?隔夜饭都差点吐出来。 “太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话还没说完,易伍眼里刚亮起的光又灭了,“还是不行啊,酒杯充其量只能算一个证物,但要证明药是她下的,这里面的证据链好像还是断的。” 吴明景的嘴角难得扯出一丝微笑:“人在越熟悉的地方,越容易掉以轻心,你觉不觉得.. 16. 一场局 《给咸鱼竹马提包的第700天》全本免费阅读 酒店一楼的宴会厅。 水晶吊灯华丽璀璨,如星辰般流光四溢。墙上悬挂的巨幅挂毯,彰显着设计者的不俗品味。大理石地面光滑如镜,细腻纹理勾勒得层次分明。 总导演、执行导演、编剧等剧组核心人员已经悉数到齐,正在推杯换盏地相互寒暄。吴明景迈着轻快的步伐入场。伍红也在,看到他闲庭信步的样子,心下诧异,脸色红一块白一块。 她挤出笑容,走上前强装镇定地打招呼:“小景,说好了帮你试试戏,怎么突然就跑走了?” “因为.......你的酒实在是,太好了。”吴明景压低声音,戏谑地打量她,“一杯而已,我就醉得不省人事,只好先回房间,怕冒犯到你。” “咳咳......”伍红剧烈地咳嗽起来。 吴明景和导演编剧们一一握手,自我介绍,礼数周全。张导低头对李编耳语:“伍红的眼光,确实是不错啊。这小伙,长得够出挑的。”李编微笑着点头默认。 服务员开始一道道布菜。大家举起酒杯,正要碰杯之际,有人发现吴明景手上什么也没拿。 “诶,吴老师不喝酒吗?” “抱歉老师,我今天刚醉过,实在是不敢再喝了。”说话间,目光幽幽地瞟向伍红。 伍红连忙尴尬地起身,说起场面话来驾轻就熟:“辛苦大家大老远跑来这么一趟,我作为东道主,敬大家一杯!祝愿咱们《蔷薇之巅》这个项目一切顺利!” 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茅台芬芳四溢,西拉香气酽酽,香槟荡起丰富的泡沫。 美酒佳酿,琳琅满目。大家酒酣耳热,直到张导询问起坐在旁边的吴明景: “明景,你不喝酒。怎么,也不吃饭吗?” “张导,您误会了,不是我不想吃,实在是......不敢吃啊。” “这话怎么讲的?这酒店不错的,菜的味道都可以。你年纪轻轻,身材挺好,别太焦虑了,回头把身体弄坏了,不值当啊。”张导撇了撇嘴,心想这年轻人虽然长得好,但行事作风着实是有些古怪。 吴明景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张导,不瞒您说,我是怕,万一这菜里......有毒呢?” 他不紧不慢的话,像是平地里炸起的一声惊雷。 坐他旁边的张导和李编,讶异地停下了筷子。其他工作人员,也觉察到了不对,狐疑地往这边看了过来。 “小景,你在乱说些什么?我看你是中午醉了酒,还没清醒过来吧?既然不吃不喝,不如直接回房休息去。”伍红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眼露凶光,语含威胁。 “伍老师,没证据的话,我可不敢乱说啊。您说这菜没毒,我怎么敢信呢?中午,我刚喝了有毒的酒,喏,酒杯我都带来了。您仔细看看,这是不是您房间里的那只?”说着,他从随身包里,掏出了塑料袋。 举座哗然。 伍红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你......你在胡乱说些什么啊,我,我完全听不懂。是,我中午是请你们吃过饭,然后好心邀请你去对戏,我们喝过一杯。当时你经纪人小易不也在场吗?你现在随便拿出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玻璃杯,编......编什么鬼故事呢?” “那要不我们打个赌?这可不是普通的玻璃杯。”吴明景盯着杯子里的液体,轻轻摇晃,“这里面有......那种东西。一毫升的液体,应该足够拿去化验了吧。” “你......”伍红的牙关上下打颤,“你随便去化验,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辛辛苦苦,在导演编剧面前举荐你,说尽好话,你......你就是这么栽赃嫁祸我的是吗?要是验出来有毒,那也是你自己放进去的。好心无好报啊,大家看看!有人为了抢角色,已经......已经丧尽天良了!” “既然你为了我,说尽好话,这角色我应该志在必得啊?那我又何苦要演戏来要害你?伍老师逻辑不通啊。对了,您刚刚提到小易,我的经纪人。您没发现她都不在这儿吗?” “她去哪儿了?对对,她和我们一起喝的酒,有她给我作证。”伍红额头上的汗大幅滴下。 “她在您房里呢现在。”吴明景微笑着欣赏伍红逐渐崩坏的表情。 “怎么可能!不可能!我的房间是密码锁,连房卡都没有。除了我,没有任何一个人打得开!” 吴明景俯身长笑:“哈哈哈,您真孤陋寡闻,还不知道小易的背景吧?” 他的眼底泛光,露出无与伦比的骄傲:“人家是耶鲁的金融硕士,过目不忘。中午您带着我们去房间喝酒,她不过就扫了一眼,您那破密码,她早烂熟于心了。” 吴明景抬手,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刚接到她的消息,说是找到您在房间里藏着的其他药了。估摸着这会儿啊,已经拿着证据去警察局报案了。” 吴明景说完起身,深深鞠躬:“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各位雅兴。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家能帮我做个见证。之后如果有记者采访各位,还望大家能如实反馈今天的情况。” “神经病你!吴明景,你真是个他妈的神经病!”伍红抖抖索索地起身,“各位失陪一下,我被他弄得.......有点恶心了,回趟房休息一下,一会儿再下来陪大家。” 说完,伍红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跌跌撞撞,一路朝着电梯间冲去,中间几次扭到了脚。 到了顶楼套房门口,她慌慌张张地输入密码,手抖得如同筛糠。好不容易门开了,她疯狂朝着保险柜冲去。 打开保险柜,看到东西都在,伍红那颗狂跳的心才骤然放下。整个人好似脱力般,瘫倒在地上。 好他个吴明景!果然是诈她的。呵呵,她就说嘛,什么耶鲁的硕士,什么过目不忘,都是拿来唬她的。他那小助理要真有这么强的能耐,还会甘心屈于人下,做个什么狗屁经纪人? 她还是,太高估他们了。 但是保险柜里的东西,是断断不可再留了。她把剩余的药从柜子里取了出来,盘算着怎样才能安全地把 17. 一个因 《给咸鱼竹马提包的第700天》全本免费阅读 录完笔录回来,众人都精疲力尽。 吴明景和易伍,反复向剧组的工作人员鞠躬道歉,大餐奶茶零食承诺了一箩筐。 张导无可奈何地开口:“明景,真有你的啊,好家伙。设了个这么大的局,把我们这些人全给绕进去了,大半夜还要上警察局录笔录。” “张导过奖了。主意都是我经纪人帮忙想的,她这人脑袋活聪明着呢,我不敢居功。”吴明景打趣,易伍直直瞪了他一眼。 “我家艺人不会讲话,请各位海涵。今天这事,实在对不住大家。但是希望......各位能够体谅小艺人的艰难。蚍蜉撼树,螳臂当车,只是想求份公道罢了。也是因为有各位做后盾,我们才敢实行这么仓促的计划。”易伍说完,抹了抹眼睛。 李编以为她哭了,顿时胸口一紧。她是性情中人,自是明白这里面的诸多委屈:“其实圈子里吧,这种事情常见,但很多人是吃暗亏忍了。像你们这么刚的,可真不多。” 张导附和:“年轻人,冲动很容易,把事情布置得周密,不容易。伍红确实是碰红线了,还好是开机前爆出来,还有时间换制片,要是拍摄中途......牵连得更广,那就更麻烦了。” 李编和善地笑笑:“我不是讽刺你啊明景,就这次,我感觉你小伙子演技可以的嘛,不然还能唬到伍红?那可是个人精!你转行来做演员,说不定能行。你觉得呢张导?” 张导也点点头:“明天大部队就要到了,出品方那边的意见,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都来试戏。新的执行制片很快会就位。大家公平竞争,戏好还是第一。” 送走张导和李编,吴明景转头看向易伍。 他俯下身,狭长漂亮的眼在她脸上反复逡巡。 易伍被盯得莫名其妙,连忙退后:“吴老师,你在干嘛?” “看你有没有真哭。好像是假的,脸都是干的。” “战术性假哭,你不懂啊。”她脸红,扭过头去不让他看。 “看你这么会撒谎,我就放心了。”吴明景满意地扯了扯嘴角。 “哈?什么意思?”易伍最近听吴明景讲话,常常觉得没头没脑。 到了房间门口,易伍打了个呵欠:“击个掌吧,吴老师。这招打草惊蛇,成功!罪犯嘛,就是喜欢不断返回犯罪现场。咱们第一次合作,很愉快!” 他微微笑,微凉的手指触碰到了她的指尖。 “老板,你要多笑笑。因为......你笑起来,更好看。”易伍俏皮地跟他说了拜拜,转身步入807。 吴明景也回到了他的808。 易伍说得没错,罪犯都喜欢返回犯罪现场——亦如此时此刻。 进屋脱下西装外套,缓缓地扯下领带,然后安静地坐在空荡的房间里,深呼吸。 明明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空气里却还能嗅出她的气息,温暖馥郁,像成熟的蜜桃一样香甜。 这么多年了,她的体香好像从来没有变过,和少时一模一样。哪怕不看脸,光凭气息,他也有信心从千万人中分辨出她,找到她。 贪婪而急切,他放纵自己浸泡在这若有似无的香气里,好似在和她隔空拥抱。 桌子上摆着的,是她打印出来的剧本,上面用不同颜色的高亮笔圈出了她认为的考点。她一向认真,理所当然地把生活里中大大小小的事都当作考题。 旁边是她娟秀的字迹,密密麻麻的批注,解释着她对剧情的理解。这句台词要用什么表情,那句台词应该配合什么动作。这些天,他反复翻看,早已烂熟于心。 深情不难演的,只要不是演的。 举起手端详,它们分明刚刚还在床上,和她十指相扣,极尽缠绵。她的手暖乎乎的,好像比小时候肉了一些。还有他的唇......吻到了太多想去的地方。 耳边还回响着她的娇哼,软绵绵,有气无力,勾得人只想进一步占有蹂躏。心理学上讲,极致可爱的东西,容易激发人的凌虐欲。譬如,想用牙齿去咬。 就是这样,很准确。她是一颗鲜嫩多汁的桃子,咬上一口,甘甜的果汁就能喷溅出来。 可他还是在张嘴的那刻,收起了獠牙,只换成密密麻麻的吻和舔。 他的小伍,被吻得眼神迷蒙、神志不清的样子,真的太美了。 结束之后,他装得睡眼惺忪,这样就可以堂而皇之地一把揽她入怀,整个人埋在她的颈项,把她柔软的身体,甜美的气息,全部收入囊中。 有她在身边,终于不用再做那些荒唐旖旎的梦。 他甚至有点想感谢伍红了。如果没有那杯酒,他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只能和以前一样,默默躲在角落里黯然神伤,像阴暗的爬虫。确实有些可悲,可那又怎样? 醒来的时候,小伍还在熟睡,他就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好像下一秒她就会长了翅膀扑腾飞走。然后,反复多次,偷偷把嘴唇印上去,每次都告诫自己是最后一次了,结果继续重复,直到她彻底醒来。 贪婪地观赏着她光洁裸露的身体,直到看到脚腕上的青紫。为什么她总在受伤? 易伍总说他像哆啦A梦,是啊,他努力成为那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的人。 从小为了她,他不得不背上比旁人沉重许多的书包,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磕了碰了,他有药;饿了渴了,他有水有零食;困了累了,他有充气的枕头,还有他的肩膀也能当枕头,虽然那时还很稚嫩。 听到她提到自己,心脏跳漏了半拍,可下一秒,她又说已经快要忘记他的脸。真残忍啊,不过他们俩的关系,又何时对等过? 从一开始,他就只是个小哑巴,一个没人要的,随意扔在寺庙里的弃婴。被易伍的父亲带回家,恐惧地打量着周遭美好的一切。也是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她。 穿着漂亮精致的公主裙,袅袅婷婷地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美到令人失语。年幼的他彻底呆住,一起去的其他小孩起哄说“小哑巴脸红了”,可她却施施然对他伸出了手,气势汹汹板起脸来教训人:“不许叫别人哑巴,很没礼貌!” 命运的齿轮从那时开始转动。 她喜欢干净,他就拼命收拾自己,甚至发展出洁癖;她爱读书,他就跟着一起废寝忘食地读,拿书的时间远远比拿游戏机多;她喜欢三丽鸥,他就留意和三丽鸥有关的一切。 她的所有喜好和习惯,他早已熟稔于心,可他自己的喜好和习惯,好像都是围绕她而建立。 他一直以为自己守候的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直到有次他们一起看《阿甘正传》。 一幕,Jenny跪在地上,求阿甘带她走。她也跟着泪眼迷蒙地转过头来,问他: “你能不能,也带我走?” 她的眼泪碎在他心底,尖刀一 18. 一张皮 《给咸鱼竹马提包的第700天》全本免费阅读 易伍确实如吴明景在大家面前肆意吹嘘的那样,是个学富五车,博古通今的考试机器。 任何测验,手到擒来。圈的都是考点,批注的都是答案。 从前,她一直在他耳边叮嘱的话,现在想来不无道理。不论做什么事,成功的前提和准则都是通用的,放之四海而皆准,那就是——多读书,多体验,肚子永远有货。 譬如演戏,如何理解人物,如何挖掘人物行为背后的动机,如何共情人物的情绪变化,这些都是需要知识和经历沉淀的。 轻飘飘的皮囊演不好戏,不管这幅皮囊的外表有多光鲜靓丽。 一大早的试戏,导演随手一翻,最后点的恰好就是易伍着重标黄的那段。至于为何要圈这段,易伍的解释是,嘶吼着情绪爆发的戏,好演。难的,反而是这种沉静细碎的戏,需要靠脸部表情的细微转换来表达情绪,更见功底。 男二号,小歌手,爱而不得,深情卑微,默默守候。和他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在这段的最后,批注是,“此处应有将泣未泣的眼泪,盈在发红的眼角,控制着不能下坠,最后只能转头掩面”。 他照着做了,泪水全部落在了掌心。有委屈,有不舍,更有不言悔、不回头的勇气。 易伍在旁边揪着的一颗心,在他完成表演之后,彻底落了地。 张导和李编也看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对于吴明景的表演,他们给予了充分的肯定:“演得不错,有层次有递进,最后转头,收着演的那下尤其好。明景,之前伍红说,你是没经过正规表演训练的?那你天赋不错。” 他确实是没上过培训班,但是易伍就是他最好的老师。生活里的酸甜苦辣,他都在她这里经历了个遍。 在角落里偷偷为他鼓掌的还有一个人。 施冰,这部戏早早便定下的女主角,小花里的实力派。近些年因为和男主孟辉的国民CP,她一直有着不错的热度。 在吴明景如流星般短暂大红大紫的那些年,施冰还只是个电影学院的学生。她买他的CD,帮他打榜,收集他的周边,俨然一个标准的小迷妹。 她最喜欢的那首歌,来自于吴明景的第一张专辑《五》,名字叫做《心愿》。在仓皇迷茫、低落无措的那些年,每每听到他的声音,她的心总能意外地平静下来,像失去灯塔的船再次找到航向,抖擞精神又能重新出发。 时光带来的改变,不仅仅是年岁,还有地位的调转。 曾经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摇身一变,成了如今冉冉升起的小花;曾经令乐坛惊艳的超级新人,现在不得不涉足影视,给她作配。而且......还刚刚遭遇了那样的事。 今天刚到酒店,施冰就听说了伍红对吴明景的骚扰。她捂着嘴,听着剧组的工作人员讲得绘声绘色、唾沫横飞,心里揪成一团,如麻花一样打了一千个结。 知道吴明景今天有试戏,她特地跑过来躲在角落里偷看。 吴明景的状态很好,表演得也不错,看来没有受太大影响。 她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出完,背后就传来冷戾微怒的声音。 “一大早不吃饭,来这里做什么?”说这话的人是孟辉。她的事业能如此成功,离不开这个男人的慷慨相助。 孟辉就是传说中,要什么有什么的人。带资进组,因为出品人就是他亲哥孟旭,几乎每部戏都钦点施冰做女主,因为他们不仅是观众眼中的国民CP,还是实际意义上的......模范情侣。 “没......没看什么。想下来溜达溜达,然后就走到这里来了。看着他们在试戏,我就瞧一眼。”施冰心虚地答。 “这是那个被伍红潜的三流歌手?现在真是,呵,什么阿猫阿狗都跑来演戏了。小白脸一个,除了长相,一无是处。”孟辉轻蔑地瞥了眼吴明景,给出了他的评价。 施冰一句话也不敢说。她没有傻到去忤逆孟辉,尤其是在那件事之后。 有一回在车上,孟辉用她的手机连接蓝牙放歌,结果一个列表循环过去,声音就没有变过,他盯着那个叫吴明景的歌手,眉头深锁地问施冰:“这人是谁?你只听他的歌?” 她疯狂打着哈哈,然后回去默默把歌单删得一干二净。 心虚的人才要将秘密暗暗销毁,她真的一点也不坦荡。虽然并不确定孟辉是否还记得吴明景的名字,她还是不自觉地小心谨慎了起来。 其实孟辉,算是世俗意义里很好的金主了。既不像其他人那样肥头大耳,岁数大得可以当她爸,对她也算得上不错,除了强势霸道了点,她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可人的心,好像并不会因为一个人对你足够好就能随意改变。她不爱他,却不得不依附于他。随之而来的,便是不断强迫自己扮演深情款款。 她偷偷拉住孟辉的手,手指在他掌心刮擦:“确实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去吃早饭好不好?他们说今天有新到的帕尔马火腿,你最喜欢了不是吗?” 吴明景表演结束,走向后台。 易伍在那里等他,看他下来,眼圈还是红的,像还在戏里,立马阔步上前,情不自禁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吴老师,演得真好,我都感动得掉眼泪了!” 吴明景讶异地满抱了一怀的芬芳,下意识想搂得更紧点,易伍却率先放开了手。 这只是个礼节性的拥抱,他知道,但他还是很高兴。 易伍笑脸盈盈,哪里来的什么泪水,又是骗他的鬼话。 “我有预感,你一定能选上。今天我在这里一个个地看,试戏的所有人里面,你最好。导演和编剧现场给的反馈也是。” 吴明景低下了头,手伸进口袋:“别人......别人又没人帮忙,划重点,押大题。” “哈哈哈,说得是呢。既然吴老师这么想,我就毫不客气地领功了哈。记得给我......加工资?” “我的钱都是你的。” “哈?你说什么胡话呢。” 她隐隐觉得伍红的事情过后,吴明景对她的态度似乎有微妙的变化,但是她不太想去探究这里面的深层原因是什么。 几天后,经过导演组的详细讨论,反复抉择,角色分配基本确定。 吴明景,遗憾落选。 得知消息之后,吴明景的反应倒是十分淡定 19. 一位总 《给咸鱼竹马提包的第700天》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天,日理万机的孟总,特地拨冗赶到H市的度假酒店,美其名曰视察项目进展情况。 孟辉见到他哥过来,很是受宠若惊:“谢谢哥,这么大老远跑过来看我,还帮我把姓吴的那家伙弄下去了,嘿嘿。公司的事不忙吗最近?” 孟旭只掀了眼皮冷哼一声:“下不为例。为了个女人,争风吃醋,瞧你那点儿出息。” 接着,他清了清嗓子,顾左右而言他:“小伍在哪儿?” 孟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伍姐?怎么,她也来这儿了?也是来考察项目的?” “不是。她现在是那个姓吴的经纪人,姓吴的住哪儿?”孟旭不耐烦地问。 “伍姐怎么做起经纪人了?姓吴的......好像在808。”孟辉说完,看着他哥着急忙慌往电梯间跑的样子,忍不住腹诽:你有出息,你最有出息。还说我为了女人争风吃醋,你这不是吃了十几年? 门铃响起的时候,吴明景正在做俯卧撑。铃声叮咚叮咚,响得又快又急,一点礼貌也没有。 他皱着眉打开门,门外站着的人说明了一切。 虽然身上是价格不菲的宰你丫西装,却被他穿出了吊儿郎当的孟浪样。一双桃花眼含着春波,很符合多情公子哥的刻板印象。不是孟旭,还能是谁? 孟旭显然是没认出他的,冲着他趾高气昂地叫喊:“你是那谁?吴明什么?你经纪人呢,她住哪儿?” 易伍正准备下楼去餐厅吃早饭,开门就看到了这一幕。 “小伍。”见到她的那刻,孟旭条件反射咧嘴就笑,可撞到易伍冷若冰霜的眸子,他又窘迫地收敛了笑容,板起脸来教训道,“你敢挂老子电话?” “不就是挂了孟总电话,值得您连夜七百公里奔袭过来?可真够闲的。”易伍看都不看他一眼,拉起吴明景就准备下楼。 “等等。”孟旭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你还以为我是专门为了你来的啊?哼,告诉你,我早就不是原来的我了。《蔷薇之巅》是我投资的项目。我,是过来视察的。”他的大拇指指向自己,很是嚣张的样子。 “哦。”易伍了然地点点头,一把推开他挡道的手,和吴明景一同往电梯间走去。 电梯门正要关上,一个人蛮横地挤了进来,直接夹到脚上的皮鞋。孟旭忍着痛问:“你们去哪儿?” “去吃早饭,孟总连这也要视察吗?”吴明景把易伍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目视前方,脸冷得如同二月的冰霜。 到了餐厅,易伍落座,吴明景给她端来混了坚果和水果的muesli,又烤了贝果,拿了白煮蛋。易伍冲他甜甜一笑:“谢谢吴老师,都是我爱吃的。你别光顾我了,自己也吃嘛。” 强行加入他们这桌的孟旭,在看到他们二人的互动后,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猪食吗?这也能吃?”说完就要拉易伍出门。 易伍轻巧地拍掉他的手:“孟总请自重,我就爱吃这个。您要不喜欢,出门左拐您自便。” 孟旭气急,冲吴明景挥手叫嚷:“你,过去,给我拿份一模一样的。” 吴明景置若罔闻,只顾低头和易伍聊天。两人窃窃私语,暗自低笑,说着只有他们能听懂的话,什么茨维格,菲兹杰拉德的,没有人理孟旭。这熟悉的场景,让他一下子记忆倒流,仿佛回到了从前。 从前读书的时候就是这样,他眼巴巴地跟在女神身后,忙前忙后,殷勤备至。女神却连个笑脸都欠奉,成天和那个没爹妈的季宁搅和在一起。他是何等尊贵的身份,那季宁算个屁。 想想就气,新仇旧恨夹杂在一起正要发作,戴着口罩的孟辉和施冰走了过来。 “哥,你怎么在这儿吃饭?诶,这不伍姐吗?”孟辉看到这桌的配置,心里暗叫不好,这是他妈的什么修罗场。 施冰看到吴明景,脸颊刷地一下红透了,怯生生地低下头不敢看他。 易伍发出明朗的笑声:“小辉,好久不见。你也过来试戏?真巧啊。这位是不是施冰老师?我看过你们的戏,很喜欢。幸会。”说着,她柔柔地朝施冰伸出了手。 施冰被孟辉轻轻一推,这才从愣愣的状态恢复过来,微笑着回握易伍。 孟辉面带不善地扫了一眼吴明景:“伍姐,不瞒你说,我们俩在立项后,就定了男一女一了,只是一直没官宣。” “哦哦,是吗?那挺不错的。”易伍一边切着面包,一边笑着答。 “伍姐为什么会在这儿,又为什么会做经纪人?还带这种......”孟辉看向吴明景,“小白脸”三个字没有说出口。 “你伍姐家里出了点事,小屁孩少打听这些有的没的。”孟旭疾言厉色地冲着孟辉教训道,又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赶快滚蛋。 “好的哥,那你们慢慢聊,我和冰冰先去外面逛了。”孟辉重新戴好口罩,和施冰一起往外走。 “小伍,明天晚上陪我出去吃个饭。如果......你还想要这个姓吴的拿回男二的话。”孟旭翻着白眼,不耐地丢下一句。 易伍低头切面包,没有说话。倒是吴明景敛着剑眉,轻嗤了一声:“别理他。” 孟旭气急,又加上一句:“你不去,我马上给易伯伯打电话,把你现在的位置,还有你的新工作,全部告诉他。” 易伍停下手上的刀,睁大杏眼,对着孟旭粲然一笑:“孟总尽管打,我悉听尊便。打完之后呢?他会派人把我抓回去,逼我去法院,把离婚申请书撤回,然后呢,你就开心啦?” 这番话正中孟旭的要害。这次急匆匆地赶来,正是他多方打听后,得知易伍的丈夫廖磊失踪,她向法院递交了离婚申请,也和家族正式决裂。 把她送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孟旭理亏,只能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离都离了,还回去做什么?有爷在,谁他妈敢动你?廖磊臭丫挺的,我早就觉得不靠谱,当初那么苦口婆心地劝你,你非要嫁,你说你......” 说着说着,他不敢作声了,因为易伍和吴明景的脸难看得和猪肝一样。 吴明景眼神锐利地望向孟旭,声音低沉:“孟总,公共场合谈论女孩子隐私,不符合您身份吧。” 易伍的声音倒是清淡如水:“孟旭,明晚我跟你去。但是,别忘了你刚答应了我什么。你必须把吴老师的男二,还给他。” 吴明景骤然放下刀叉,语气变冷,“我不用你为了我做任何事。又不是非演这个不可,你......” 易伍转头,柔声安慰道:“吴老师,别担心,一顿饭而已。餐厅的位置我到时候发给你。你如果真放心不下,到时候来接我?孟总,我中学同学,很熟的,他不会把我怎么样。” 孟旭看着他们,鼻子里轻哼了一声。这俩人,在他面 20. 一场架 Déjà 《给咸鱼竹马提包的第700天》全本免费阅读 易伍抬腿,转身便要跑,孟旭哪能让?直接跪在地上,抱住了她的小腿。 易伍的脸开始抽搐,可腿被人固定,完全抽不动身:“孟旭,你闹太大了!这是什么整蛊游戏吗?今晚算我来过了,等你冷静下来,咱们改天再聊。” “小五,我没闹。布置得这么用心,你怎么能说我在闹?你知道我为了这一天,等了多久?” 孟旭抬眼看她,难得真诚,瞳仁亮闪闪的:“说了你可能不信,戒指是我早就备好了的,这些年一直放着。你结婚之后,我以为再没机会了,还好廖磊那丫......” 易伍立即打断他:“我以为这么多年,我已经跟你讲得很明白了。到底是我表述有问题,还是你理解有问题?和廖磊没有半毛钱关系。就算我没结婚,没有他,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我不信!”孟旭耍起了小孩子脾气,“我们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之前还有季宁那丫一个劲地搅和,但他不也抛弃你了吗?这么多年,只有我!一直在等你,守在你身边。就算论资排辈,怎么现在也该轮到我了吧?” 易伍被气笑了:“孟旭,你多大了啊,讲话怎么永远这么幼稚?感情还讲什么论资排辈?排到你就是你了,你把我当什么?超市大甩卖?” “不是不是。”孟旭猛地摇头,着急解释,“你知道我嘴笨,词不达意。你怎么可能是超市呢?在我眼里,你是最珍贵的,爱马仕那个级别的,要配货才能得到的宝贝。” 易伍冲他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说来说去,我也还是个物件。”知道没必要再继续废话下去,她板着脸冷冰冰地命令道,“放手!” “不放不放,就是不放。你今天不答应我,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走的。”易伍穿着裙子,孟旭的脸快蹭到她腿,她的胃里泛起了一阵恶心。 几乎是下意识地,下一秒她用尽全力抬腿—— 结果角度没掌握好,一脚踹到了孟旭脸上。 力度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强。孟旭的随从们,看着眼前这娇娇柔柔的女人,竟然用鞋踢了不可一世的孟总,还直奔着脸去,都诧异得瞪大了眼睛。 孟旭捂着脸,痛苦地抬起了头。压抑了多年的委屈终于火山爆发,他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易伍!你......你一个离了婚的二手货,拽什么拽!还真以为自己跟以前一样,是他妈的什么香饽饽吗?” 他的话音还没落,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突然冲进了小红鞋。随着他一起来的,还有一阵微凉的夏夜晚风。 下一秒,快准狠的拳头已经精准地落到了孟旭的脸上。 易伍被突然冲进来的吴明景吓到,杏眼圆睁,拽住他不可思议地开口:“吴老师?你......你怎么还没走?” 吴明景没回答,目光如火燎般瞪着孟旭:“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看?” 孟旭的第一反应是:靠,这场景,又似曾相识起来了。 读书的时候,易伍好像提过,这个在英语里叫什么DéjàVu?他乜眼瞟着吴明景,眉眼之间,还真和记忆里的那个谁有些重叠,真是活见鬼了。 当初,季宁也是这样,为了易伍跟他大打出手,拳拳到肉。他力气不敌,被季宁牢牢钳制,最后鼻青脸肿。 可今时不同以往。这次他带的人,足够多,多到可以把这个姓吴的打得满地找牙。 孟旭仰头,新仇旧恨是该好好算算了。他阴鸷地笑出了声,抬抬手打了个响指,冲着那十几个随从命令道:“上!” 随从们得令,一道人墙将吴明景团团围住。不多时,拳头和脚,便如雪花片般簌簌地落了下来。 易伍见状捂着脸大喊:“停下来!我报警了!”没人理会。 她又转头,拼命摇晃孟旭的肩膀:“你......你快点让他们停下来!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孟旭,你可真有种!” 孟旭只冷哼一声,压根不去看她,恶劣又蛮横地开口:“他先动手的,老子这叫正当防卫!想要我停,求我啊!你今天,要么答应和我在一起。要么,把他打残了,该赔钱赔钱,老子养着!” 吴明景顽固抵抗,孟旭的手下也没占到便宜,很多挂了彩。但终究寡不敌众,他体力逐渐不支,最后被一脚踹到腹部,身体骤然倒了下去。 易伍的心绞在了一处,知道这些人杀红了眼,根本不会留情。她拿起手机想报警,可是等警察赶到,吴明景早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了。 下一秒,她做出了个自己都没想过的决定。 抄起手边的香槟瓶,她直接朝孟旭的头上猛地砸去。孟旭来不及反应,被砸得眼冒金星,随后发出了一声巨大而痛苦的悲鸣。 随从们被孟旭的叫声吸引,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扭头一看,他们的老板,竟然被一个女人开了瓢!此时正双手抱头痛苦□□着。指缝之间,有鲜红的血液缓慢流下。 他们立即放开了吴明景,转身过来,将易伍团团围住。其中一个人直接上手,拽住了易伍的胳膊,正欲动作。 下一秒,捂着头的孟旭,用脚狠狠踢到了随从身上,“你丫居然敢碰她?!” 吴明景这时也挣扎着起身,捂着腹部堪堪立住,然后一把扯过易伍,护在身后。 他的脸上,鲜红的血淋漓不尽,渗进眼里和发丝间,眼睛只能半眯。 僵持之际,小红鞋的门又开了。 孟辉和施冰喜气洋洋地站在门口,手里旋转着的彩色爆筒发出炸裂的声响。 他们显然还没搞清状况,如排练般异口同声地大声嚷着:“哥,恭喜你求婚成功!” 五颜六色的纸片彩带在空中打着旋儿,纷纷扬扬地落向地面。 等纸片落尽,众人呆如木鸡。 他俩这才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施冰先一秒尖叫出声。 她的注意力全落在吴明景身上。 吴明景干净的白衬衣沾满了暗红的血污,像是破碎的护甲。 * 这场闹剧,以孟辉搀扶着孟旭,孟旭骂骂咧咧去医院验伤结束。 施冰经过吴明景身边,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吴......老师,不一起去医院包扎吗?” 吴明景垂着眉,声音冷淡:“皮外伤而已。” 易伍在一旁补充道:“谢谢施老师,我们就不去了。万一被人拍到,又要乱写了。现在是选角的档口,我们经不起这个。” 回酒店的出租车内。 血液的甜腥,和车外微凉的夜风交织在一起。易伍和吴明景在后面并排坐着,目视着前方,都没有说话,空气几近凝滞。 吴明景清楚地明白,她这是在生气,而且是生大气。 他咳嗽了声,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往易伍身边轻轻挪了挪:“对不起。” 易伍没忍住冷嘲热讽:“ 21. 一个谎 《给咸鱼竹马提包的第700天》全本免费阅读 终于回到酒店。 易伍紧跟在吴明景身后,准备随他一起进808,吴明景却在门口拦住了她:“太晚了,你去休息吧。上药我可以自己来。” “自己来?”易伍的脸拉得老长,“吴老师是长臂猿吗,手还能够到后背?” 吴明景无奈,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敌不过她的坚持,只能放她进来。 他从行李箱里沉默地翻找出医药箱。下蹲的时候,口袋里的折叠望远镜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易伍听到响动,弯腰去捡。宾得的望远镜,她小时候好像也有过一个。 吴明景不动声色地抢了过去:“很贵的!别给我弄坏了。”说完一把扔进行李箱锁好。 易伍狐疑地撇了撇嘴:“小气。” 吴明景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最严重的是眼角,全是淤血。他的眼睛一直保持着半眯的状态,但还是有血不断渗入,在素白如瓷的肌肤上如落梅飘雪。 负伤的不止是脸。白衬衣领口凌乱,血迹从颈部蔓延至锁骨,暗红的液体浸染着细密的纹路,却诡异地呈现出令人不忍直视的......美感。 易伍越看,越觉得自己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心浮气躁。这一点也不像她。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是她一直引以为傲、赖以生存的根本。这让她在任何状况下,都能保持冷静和理智,审时度势后做出最有利的判断。 大多数不了解她的人,觉得她不过是个家世显赫、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只有她自己知道,真正被视若珍宝养大的人,呈现出的应该是水晶般剔透的天真。 绝不会像她这样,八面玲珑。 和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时,她都装得人畜无害,然后在内心字字斟酌步步盘算,这是生存赋予她的技能。如若没有这些珍贵的品质,在那样糟糕的成长环境里,她压根无法存活至今。 吴明景在出租车里的反问,确实把她问倒了。当时那样的状况,手无缚鸡之力,面对一群杀红了眼的男人,一个酒瓶砸向他们老板,她有脑子吗?这样的行为符合她一直标榜的理智吗? 冷静的选择应该是马上寻求外援,但是她没有。 她只知道,看到吴明景倒地,血液奔流而出,她的心脏也跟着停了。一秒也忍受不了,只是想着他会被打残,神志就已经无限趋近于疯狂。 最后,感性奇迹般战胜了理性,她赌了一把,单单只仗着孟旭对自己的几分喜欢,第一次打架就给人干开了瓢。 对于孟旭的反应,她其实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他追了她十几年,她也拒绝了他几十次。昔日一同长大的情谊就像随风飘散的云,更不用说她刚刚拒绝了他的求婚,引得他恼羞成怒。 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这么做了,抱着大不了和吴明景一起被打残的决心。 她的防御复仇机制,总因吴明景而自动启动。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报复林宇航和伍红,谁叫他们动了她的人? 除了失控的理智,同时失控的,还有身体反应。 她不谈恋爱,逃避亲密关系,排斥所有和异性的肢体接触。 可这个世界的掌权者和规则的制定者正是男性,她无法逃脱。 能做的只有伪装。 在基金公司,她对着油腻的男领导曲意逢迎;在家里,她对着恶心的易国昌卖弄乖巧;甚至面对骚扰她的咸猪手,她也没办法在表面撕破脸皮,只能在暗处报复回去。 她从来没有在易国昌的身上得到过正常的父爱。如果小时候还有过奢望,那等年龄稍长,她便迅速认清了现实——她的父亲几乎不配称为人。 而和她一起长大的其他同龄男性,大多是被宠坏了的少爷。他们骄纵跋扈、恶臭低俗,不懂尊重他人为何物,却处处受尽优待,并即将成长为下一代的掌权者和规则制定者。 孟旭甚至算是其中最正常的一个。 从小到大,她冷眼旁观男人用女人做祭品。 女人的子宫,变成了繁衍后代的温床;女人的手,变成了勤做羹汤的工具;女人的脂肪,变成了燃烧的油,烧到一无所有也要保证发动机能正常运转。 这还不够,他们还要挑动女人内斗,然后躲在暗处,享受着被争夺的快.感。 她的母亲谷佳慧就是这样。她恨易国昌的情人,恨情人和易国昌的私生子易冬至,恨到甚至设计杀死他。可即使最后疯疯癫癫,她竟然还忘不了要给易国昌做他最爱喝的羊肉汤。 罪魁祸首隐藏在暗处,在女人的争斗中,安适享乐,毫发无损。 所以她很小就明白,感情是很可怕的东西,它会让人变得软弱、疯狂、瞻前顾后。 所以她选择冷血、现实、趋利避害。可即便如此,到头来她也免不了成为祭品的一环,被易国昌毫不犹豫地送给廖磊,来助自己步步高升。 在混沌、绝望、癫狂的世界里,季宁偏偏像是天神投落人间的一个美好意外。 在他身边,她罕有地觉得温暖、干燥、安全。 即使到最后,他也抛弃了她。 回忆见缝插针。 她有很多次Dejavu,比如这次吴明景打向孟旭的那刻,和当年的季宁几近重叠。 那时还在中学,孟旭被她第十次拒绝,又看了几部偶像剧霸总上身,想直接对她用强。油腻的嘴巴就快要碰到她的嘴唇,她差点惊恐发作。 下一秒季宁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孟旭直接被他一拳打倒在地。 * 沾满了碘伏的棉花块,被纤细的手握着,一下下地印在开裂的伤口上。一边印,易伍一边轻轻吹气。每吹一口,吴明景的皮肤就迎来一阵战栗。他喘着气,任由汗水垂直滴落。 处理完开放的伤口,易伍又从冰柜里拿出冰块。 她俯下了身,长发扫过他的脖子。甚至都没有经过他同意,手指已经挑开了他衬衣的第一颗纽扣。 “可以了。我、我自己来吧。”吴明景喉头滚动,声音微颤。 “这才多久,吴老师变成长臂猿了?”她冷冷地拒绝,不由分说地继续解他的衬衣。 最后,那肌肉紧实、匀称饱满的上身又一次展 22. 一盅茶 《给咸鱼竹马提包的第700天》全本免费阅读 翌日清早,天才刚刚擦亮,酒店里一片寂静,窗外只剩几只早起的麻雀在啾啾地叫着。 807的门,被哐哐哐一顿猛砸,这次索性连门铃也不按了。 易伍从睡梦中猛地惊醒,还带着些起床气。 一看猫眼,孟旭头上捆着纱布,平日俊俏放浪的脸肿得像猪头,看起来很是幽默。 她打开了门,对着孟旭莞尔一笑:“孟总早,昨晚您睡得都还好吧?准备什么时候把男二还给吴老师呀?” 孟旭被她劈头盖脸地这么一问,一下急火攻心,说话都开始结巴:“你......你,易伍,混蛋啊你!先踹我一脚,姓吴的再给我一拳,最后你他妈的还给我开了瓢。爷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侮辱!” 他说着说着,越来越委屈:“把我打成这样,我头疼了一晚上,你没半句关心的话,居然还好意思张口,叫我把男二还给他,我贱吗我?今天就算没有小辉,老子也要和姓吴的死磕到底!有老子在的一天,姓吴的就别想在这个圈子里好混!” 易伍仍然不失礼貌地笑:“好的,这确实符合您的一贯作风,把无权无势的普通人肆意踩在脚下,搓圆揉扁。不过,还是谢谢您大早上跑来告诉我这些。” 她说完,指了指孟旭的头,“哎呀,您的纱布,好像又开始渗血了,要不要再上医院瞧瞧?” 话音刚落,808的门被猛地推开,看上去同样不怎么光彩的吴明景走了出来,眉头紧蹙,目光凌厉地盯着孟旭,像一匹荒野里的孤狼,随时准备跳上来咬断他的脖子。 孟旭想起自己今天是独自前来,没有随从傍身,有点害怕地往后撤了几步,随后丢下一句“你们都给我等着”,转身逃之夭夭。 易伍压根没功夫去管他,只皱着眉头望向吴明景:“怎么不多睡会儿?睡得多伤口才能好得快。是不是他声音太大,把你吵着了?”吴明景只微微地摇了摇头。 “那你回房间等我,窝被子里再眯会儿?我下去给你拿早餐。别让人撞见你这个样子,不然又有得写了。”易伍说着,轻推着吴明景,把他往房间里塞。 * 易伍站在大厅前的门廊下,脑袋里还在反复咀嚼着孟旭刚才的话。 说话听声,锣鼓听音;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她一下便咂摸出了其中的关窍——小辉?是小辉点名不让吴明景参演?可他俩之前没有任何交集。无冤无仇的,为什么会是他? 正想着,一个温柔的女声叫住了她:“伍姐。” 易伍转头一看,是施冰。 “施老师,你怎么在这儿?等人吗?”易伍看着施冰四处张望的样子,疑惑地问。 “呃,没......没,就刚好碰到你,想着和你打个招呼。”施冰低着头,鞋尖对碰,像是踌躇了很久,终于张口,“吴老师......他......他还好吗?昨天,我......我看他出了好多好多血。” “哦,不用担心,已经上过药了,真的都是皮外伤。看着吓人,其实没动到骨头和内脏,他皮实着呢。”易伍见她担心,连忙安慰道。 施冰明显松下了一口气,感激地回望着她,正准备再说些什么。 这时孟辉走了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冰冰,说去洗手间,怎么去了这么久?”说完,他转头对着易伍,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 易伍昨晚刚把他哥打伤,虽然他哥也不是完全没错,可这女人......十几年如一日,未免也太心狠了。 易伍笑着冲孟辉解释:“我俩刚在洗手间里碰上,絮絮叨叨聊了会儿。后来出来了,越说越投缘,就一直在这儿站着聊呢。” 孟辉了然地点了点头。 易伍转头对着施冰,神情很是雀跃:“冰冰,你既然随着小辉叫我声伍姐,那我以后就这么叫你啦?刚刚还没聊完呢,你今天下午有空没?我们找个地方继续聊?你上次背的中古包我好喜欢,快点教教我怎么挑的,拜托了。” 施冰微楞,却看到易伍使劲给她递眼神,只好狐疑地点了点头,两人很快便约定好了时间地点。 看着施冰和孟辉相伴离去的背影,易伍心里的疑惑,似乎已经解开了。 * H市的一家清幽茶馆。工作日的下午,整间茶室都没什么人,服务生百无聊赖地坐在前台打苍蝇。 私人包间里,易伍早早便到了,手里拿了本书在看。 直到施冰推门进来,她才放下手上的书,欣喜地抬手,冲施冰打着招呼:“冰冰,快过来,看看想喝点什么。” 施冰摘下口罩和帽子,没有看茶单,望向易伍的眼神有些犹豫:“伍姐,你单独把我叫出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易伍热情地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没要紧事就不能找你呀?你和小辉好,他像我弟,那你就是我弟妹。我呀,就是想找你聊聊天。来这里之后,每天都闷在酒店,都快长毛了。” 说着,她合上茶单,用手机扫码下单,“有美女陪我喝茶,我从上午一直开心到现在。看推荐说这里的铁观音不错,点一杯你先尝尝?一会儿还有别的想喝的,我们再点。” 施冰有些局促地笑了笑,随后坐下,垂着头。 她本身并不是个好交谈的外放性子,话题都由易伍引起,聊了聊施冰最近要上的几部剧,她在圈子里碰到的各色各类的人,又聊了聊家里,两人一问一答,气氛虽不算热烈,话题倒是不曾掉落地上。 服务员把茶送上,易伍侧身挡住施冰的脸,又温柔地拨开了她的手:“小心烫。” 施冰嗯了一声,抬起纤纤玉手,捧了茶盅,微微抿一口:“好香。” 易伍的目光,顺着她的动作,轻轻扫过她托着茶盅的手腕,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冰冰,你这个手链真好看。小辉好像也有个类似的?我没记错的话,他那个上面的吊坠是S,你的姓对吧?情侣手链,你们真懂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