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贵替身不干了(重生)》 1. 回京 《娇贵替身不干了(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杀!”黑漆漆的一片,沈玉槿蜷缩着,眼前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杀声震天,间杂利刃划过皮肉的声音,那一声声哀嚎好像就炸在她耳边,她紧紧捂着嘴巴不敢喊叫,只能把自己蜷缩的更紧,任由泪水在她脸庞冲刷。 天边一道惊雷劈过,满世界的血色。 “娘子,娘子。”像是有人在叫她,沈玉槿迷蒙蒙睁开眼睛,眼珠转过一轮,灵魂才算安放回了躯体里,原来是梦,她的视线扫过四周,是在她的卧房,一下午的梦魇扰的她头疼,她问身边叫她醒来的采苓,“什么时候了?” 采苓刚一进来就见到自家娘子面色苍白,冷汗涔涔。嘴里默默叨叨的救我,快跑,像是被魇住了,于是小心把沈玉槿叫醒,沈玉槿醒了之后胸口是砰砰的乱坠,便也没起身,只拿了个迎枕斜卧在榻上。 采苓偷偷拿眼觑,沈玉槿鬓发如云,粉面桃腮,两条烟似的眉微微蹙起,身躯单薄,脸上也没有血色,活脱脱一朵垂头的栀子,我见犹怜,看的人好生心疼。 采苓总是偷偷感叹,自家娘子这样的容色,是该着夫妻美满,一生顺遂的,这样的美人,又怎么有人舍得辜负呢。 “下半晌儿了,娘子是做噩梦魇着了?” 刚做的梦太过杂乱,血腥又可怖,天边又是一道惊雷,沈玉槿的心还是怦怦乱跳,不安定的情绪让她突然很想见顾宴息,“嗯,是做了个不好的梦,采苓,我心上慌得很,你去问问,世子什么时候回来。” “哎,我就去,娘子开心些,今儿可是好日子。”采苓嘴上说话,手上还把窗户打开透风,冷风穿过窗棂抚过沈玉槿头上的冷汗,把她激的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还是罢了。”沈玉瑾说完便后悔了,她与顾宴息虽说是京城有名的恩爱夫妻,但是日子只有关起门来自己过得最清楚,她们二人顶多只能算的上相敬如宾,像今日这般无缘无故的叫他回来,还是第一次。 她总觉得,她们二人还没有这般亲密。 现下顾宴息还在当值,为了梦魇这点小事打扰他,沈玉瑾都能想到回家之后,顾宴息蹙着眉头,语气冷硬的说,“下次还是请府医开些安神的药。” 顾宴息待她,总是这样的,像是对一桩不得不交差的公务。 采苓看沈玉槿额头冷汗涔涔,不似平常,便又劝了一句,“还是叫一声吧,世子回来看见娘子这样愁苦,不知道得多心疼呢,少不得要怪奴婢们伺候的不好。” “贫嘴。”沈玉槿有些头痛,采苓的口气再俏,也没有缓解沈玉槿的情绪。 “怎么就贫嘴了,虽然开头差些,但是现在满京城哪个不知道咱们娘子和世子爷伉俪情深,相敬如宾,眼见着日子越过越好,世子爷越来越有人气儿,奴婢就盼着您二位努努力,快点抱个小主子呢。” 沈玉槿无心听恭维,她心上乱糟糟,直觉得似乎有坏事发生,采苓在旁边更让她心里烦躁,便赶采苓去问问顾宴息什么时候回来。 采苓领了命令出门,房间里只剩沈玉槿一人,她坐在榻上,还能清晰听到砰砰砰的心跳声。 心里杂乱,便坐不住,她拿过一边的笸箩,继续缝制那件没完工的衣服。 顾家富贵,不缺这么件衣服,只是十年前的今天是她们成亲的日子,沈玉槿都记在心里,每年总要准备些什么权当做庆祝,今年是想亲手做件衣服,不过平日忙了些,才留了点尾巴今日做。 顾宴息刚成亲时是不在意这些,后来也会早些回来,给沈玉槿带点小玩意。 今儿他出门之前答应了会准时回家,沈玉槿加快了收线脚的速度。 -- “什么?世子今天不回来了?”采苓出门惦记自家娘子苍白的小脸,径直往前院去了,结果得了这么个答复,不由得惊呼出声。 “姑奶奶,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那个小厮一脸震惊,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太大了,才鬼鬼祟祟的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注意这边。 他拽过采苓,“今天是林四小姐回京的日子,满府都传遍了,怎么阆苑还没动静?” “林四小姐?你是说?”采苓也是震惊非常,当年的闹剧,自家娘子经历过的委屈,她都是眼睁睁看着的,现在一听就觉得心焦。 “可不就是那位。”那小厮脸上是说不出的促狭,恨不得马上从采苓口中挖出最新鲜的消息。 采苓匆匆和那个小厮敷衍了两句,回到了阆苑。 一进门就看到是沈玉槿还在摆弄那件刚刚做好的衣服。 采苓出去之后,沈玉槿认认真真把衣服做好了,她把那件衣服挂起来,看看还有哪里不合适,正巧看见采苓进来。 “采苓,来看看,这件衣服怎么样?还有没有要改的?”那件外衫月白色,衣角绣了几支疏斜的翠竹,针脚细密,做的人的用心都在这一针一线里。 沈玉槿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不像刚醒时那样憔悴苍白,脸上隐隐还有几分笑意,让采苓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好看,世子总爱穿些陈旧的颜色,正缺这样鲜亮的衣服,他肯定会喜欢的。” 沈玉槿也觉得满意得很,左看右看,心上浮起一丝喜意,“怎么样了,世子什么时候回来?” 顾宴息为人端方,卯时出门,申时回家,如果有事,就会派小厮回家来说一声,今日还没过时候,只是日子特殊,沈玉槿才让采苓去前院问。 “世子爷···今天可能不回来了······”采苓的声音越来越小。 “不回来了?莫不是又有什么大案子?”顾宴息任职大理寺卿,公务繁忙,只是沈玉槿还是觉得有些失望,第十年算是个整年份,和之前的第一年第二年都不一样,想到这沈玉槿又有些兴致缺缺,也不想整理这件衣服了,又歪在榻上。 采苓见状,赶忙上去给沈玉槿填了杯茶。“不是,夫人,今天林四小姐回来了。”采苓的声音轻的像一阵烟,可还是一字不落的飘进了沈玉槿的耳朵里。 茶碗的桌子碰撞发出一声脆响,“林四小姐?” 采苓看的清楚,沈玉槿的手有些抖才端不住茶碗的,她的声音也抖,花瓣一样的唇渐渐退去粉色,采苓看的心疼,小心翼翼叫了声夫人。 “他传话回来说的?” 林四小姐,真是好久远的名字了。 “倒是没有,只是······”采苓不想戳破沈玉槿这点最后的幻想。 “好啦,采苓,下去吧,他肯定会回来的,他答应我了。”顾宴息一诺千金,今早上出门前答应了会回来,便不会食言。沈玉槿说完又像在安慰自己一般,轻声说了句,“对,他从不骗人,会回来的。” 沈玉槿的话音落下,房间里又陷入了一阵安静。 这种安静让不安在沈玉槿的心上疯长,她和顾宴息成亲是她一意孤行求来的,那时候沈玉 2. 争吵 《娇贵替身不干了(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连夜的枯坐让沈玉槿的身子有些僵硬,她缓缓的抬起头,一时之间无法消化这话的意思,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才勉强让心思灵活起来,“回来了,那怎么不回阆苑?” 采苓看着自家少夫人往日澄澈的双眸上布满了血丝,心口像是被塞了一块石头,沉甸甸压得人喘不过气,“小姐,许是有什么公事。” “公事,回家了他和谁谈公事?”沈玉槿挪动了一下身子,思绪还有点转不过来,下意识的追问一句。 这一夜她思绪连绵,想来想去又觉得最差又能如何呢?顾宴息本就和林知鱼青梅竹马,她与顾宴息的婚姻本就是一个意外,这几年也是她偷来的。 最差也不过是回到正轨。 采苓缩手缩脚,没有说话,沈玉槿思绪还没回魂,也不在乎采苓的回答了,“采苓,给我重新梳妆打扮一下,我们去看看世子爷这是什么章程。” 沈玉槿端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影影绰绰能照出采苓的脸,皱眉不展,看起来好似比沈玉槿还愁几分。 这面色难看,沈玉槿的心绪本也不佳,看了更堵心,加之昨天整夜未眠,她干脆闭目养神。 “夫人!夫人不好了!世子爷他把林四小姐带回来了!!!”一道声音风风火火闯进了门。 沈玉槿睁眼,正撞上采苓慌张的脸,她就说采苓不是喜形于色的人,神色这么难看,感情是瞒了她这么大的事儿。沈玉槿盯着镜子里的采苓不说话。 采苓更是紧闭着嘴干活,不敢言语。 一旁的风风火火跑进来传消息的采萱看到沈玉槿二人还是不慌不忙的,着急的很,但也能看出现在房间中的气氛不对,轻轻跺了两下脚,两只眼睛滴溜溜在采苓和沈玉槿中间打转。 良久。 “所以,顾宴息他是同林四小姐谈的公事?你倒会给他找借口,比旧情难忘,共度良宵好听的多。”疲惫让她的语气中含着一丝倦怠,懒洋洋的,不疾不徐。 “小姐,你怎么不急啊!那个林四都登堂入室了!世子爷······”采萱像是个小连珠弩,沈玉槿开了口,像是给她开了机关,噼里啪啦倒了一堆,又在沈玉槿的眼神下声音渐熄。 几句话的功夫,发髻也拢好了,采苓拿起一旁的粉想给沈玉槿遮一遮,却被沈玉槿拒绝了,“不必,还不用这种东西。” 然后拿起旁边的颜值轻点朱唇,增添了几分气色。 她左看右看,确定妆点合宜,才施施然走出了门。 -- 阆苑是沈玉槿的住所,成亲之后为了表现他们二人伉俪情深,顾宴息一般也都住在这里,为了方便顾宴息当值办公,距离前厅并不遥远。 不管是谁来,总是要在前厅待客,林四终究是云英未嫁,他们就是再情难自禁也不会去别的地方。 只是几步走到前厅之后,沈玉槿想象中的有情人执手相看竟然没出现。 主座上坐了一位中年妇人,这妇人眼见保养的不错,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眉眼舒展,菩萨样的面相,只是穿着一件藏青的褙子,显得几分老气。 顾宴息坐在下首,两个人各端一盏茶,安静的像是没有人。 沈玉槿进门前倒也没想到是这么一副景象,小步堂前,“母亲。” 那妇人放下手中的茶盏,没说话先叹了口气,又觑了顾宴息一眼,这一眼似是埋怨又像无奈,“岁岁来啦,快坐。” 不等沈玉槿坐稳,她又开口,“这次的事,是我们宴息不对,他们毕竟······哎,我已经说过他了,你就不要再计较了,过日子嘛,总是相互迁就的。” “婆母在说什么?什么迁就,对不起的,我怎么听不明白?”沈玉槿状似无知,这个婆母算得上温柔敦厚,但是不知为何顾宴息对她恭敬有余,亲近不足,沈玉槿向来是夫唱妇随,也从不与婆母交心。 “你竟不知?那是我多嘴了!只是这种事还是说开的好,小夫妻之间不能瞒,瞒来瞒去,小矛盾也成大矛盾了。宴息别嫌我多嘴,回去之后和岁岁好好解释,别等她问。”沈玉槿的婆母——赵鸣霜说到这,停顿了片刻,一抹愁绪涌上眉头,又赶快收起这种情态,再劝顾宴息,“岁岁是个贴心的,她体贴你,你也该体贴她。” “母亲说的是,儿子房中事,劳母亲费心了。” 赵鸣霜殷殷切切嘱咐好些,顾宴息的手指一直绕着茶盏打圈,这是他不耐烦时下意识的小动作,等到赵鸣霜说完,他才收回手,不紧不慢的说出这么一句。 这话到噎的赵鸣霜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向来没有母亲插手成婚儿子房中事的道理,更别提赵鸣霜是个继母。能说出这话,显然顾宴息已经不耐烦极了。 沈玉槿心领神会,立刻起身和顾宴息起身告辞。 “岁岁留下!”平日里赵鸣霜很少管顾宴息夫妻的事,倒不如说她对这家中事都不太上心,除了逢年过节的大日子,只有她亲子顾弄玉从边关回来时能见上一面,其他时候都是在佛堂中从不出现。 所以今日在正厅见到这位,沈玉槿还有些恍惚,现下她竟然还留下她,好想有话要说,就单单是这个举动,就足以让她对接下来的话好奇了。 “夫人还是随我回去吧。”这时顾宴息已经走到了门口,背对着沈玉槿,看不清神色,语气倒是冷硬。 沈玉槿虽然好奇,但是确实和这位隔着肚皮的婆母也无话可说,正欲告辞,赵鸣霜却在开口了。 “岁岁!”这一声短促而急切,沈玉槿把视线落在婆母的脸上,上面有几分期期艾艾,还带着一丝恳切,饶是沈玉槿也有一刻心软。 “宴息,你先回去吧,我与婆母再说几句话。” “随你便。”顾宴息丢下这句话甩袖便走,听的沈玉槿都有几分无奈,倒是白月光回京了,连与自己这个糟糠妻多说几句话都欠奉。 赵鸣霜虽说留下了沈玉槿,却只是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追忆了些往昔,有说了几句长辈都会说的囫囵话。倒是叫沈玉槿摸不清头脑。 回去的路上,沈玉槿一时回忆那时赵鸣霜的神情的话语,一时又在想顾宴息到底是什么态度,不期然就有一道身影闯进眼帘。 那人身形修长,日光勾勒白衫镀成一道金边,不必回头,已经能猜到这位郎君是怎样的少年君子,风姿不凡。 可能是听到了沈玉槿的脚步声,那人缓缓回头,许是人逢喜事,许是素白的长衫映衬,顾宴息的脸上罕见的多了几分少年气。 沈玉槿有一瞬间的恍然,这一幕一如当年,她被这惊鸿一瞥吸引,义无反顾的踏进了这潭泥淖。 “夫人,我······” 顾宴息没有进房间,就在阆苑门外等待,这才让沈玉槿惊奇,“回去吧,什么重要的事,不能回到房间说。”沈玉槿有几分失笑,顾宴息总是处处小心,十分规矩,行事冷静自持,礼节之周全,某些时候让沈玉槿这位真正的世家女都自愧不如。 现状这样像个愣头青一样,把人堵在院外说话的样子,她是第一次见。 沈玉槿率先落座,坐下之后反而不慌张了,从昨天晚上, 3. 弟弟 《娇贵替身不干了(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姐夫!” 顾宴息刚一出门就看到沈凤溪远远跑来,对这个可以说是亲手带大的小舅子,他向来有几分纵容。 “呀,姐夫!你怎么这个模样!”顾宴息面白,眼下的乌黑格外的明显,这是沈凤溪第一次在自己这位人中龙凤的姐夫身上看到类似落拓的样子。 与夫人吵架的房中话怎么也不能和半弟半子的小舅子说,这位在天子堂前侃侃而谈的麒麟子,憋了半晌,没能找到什么好借口,刚想说是因为公事。 沈凤溪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般,“哦,我知道了,我是不是不应该现在去找姐姐啊。”沈凤溪和沈玉槿长得很像,同胞姐弟,五官都是说不出的相似,只是沈凤溪表情要灵动的多,还带着未及冠少年的青涩和灵动。 不过这两姐弟还有一个共同点,有些时候,顾宴息都猜不到他们的小脑袋里想了什么。想起昨晚向来温婉的妻子突然变得咄咄逼人,不依不饶,他又开始头疼。 昨晚的妻子一句又一句话刀锋似的锋利,似乎马上就要给他冠上一个通奸的罪名,然后扭送刑场。 沈凤溪看到姐夫扶额,扭扭捏捏的又吐出一句,“前天是好日子,姐姐每年都要准备准备的,姐夫你又···这样,我是不是不应该去打搅姐姐。” “你说前天?”顾宴息抿了抿唇角,后知后觉自己好似忘记了什么,“没关系,你去找她吧。” -- “阿姐!阿姐!”沈凤溪风风火火冲进来的时候,沈玉槿正歪在榻上养神,纵是听见了沈凤溪的叫嚷也没睁眼,就等沈凤溪自己进来,谁料等了半晌也没有后续,一睁眼就见沈凤溪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物一样,站在门口打量个不停。 “看什么!还不快进来。” 沈凤溪这才一路小跑进来,带着蒸腾的热气,坐在榻边的脚踏上,这个高度刚好,让沈玉槿能抽出手帕抹去弟弟额头细密的汗珠。 沈凤溪一边享受姐姐的照顾,嘴上也不闲着,“我刚在外面想呢,第一次见姐姐这样轻松快意的样子,往日来姐姐都是皱着眉头,不是看账本就是打算盘、看请贴。” “想来过得还不错?枉我那么担心,一清早就火急火燎的往这边赶。”沈凤溪装作恼怒,转头有和阿姐开玩笑,“阿姐,那件衣服你送给姐夫没有!他是不是都感动哭了。” 沈玉槿闻言转头看了一眼内间,在内间里有一个檀木雕花的衣柜,那件衣服还躺在里面,可能此生也无缘与它的主人相见了。 这两天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战争,把沈玉槿熟悉的一切撕扯、践踏的支离破碎。 人尚且浑浑噩噩,谁又能想起这件衣服来。 她与顾宴息成亲多年,向来算得上是相敬如宾,哪怕是刚刚成亲,顾宴息最厌恶她的那段时间,他都秉持着良好的教养,虽不亲近,但是做好丈夫应该做的一切。 真正就像赵鸣霜说的那样,相敬如宾。 昨天是他们二人第一次争吵,说是争吵也不准确,更像是沈玉槿一人的情绪宣泄,那些歇斯底里甚至有些尖酸刻薄的质问,现在冷静下来,沈玉槿都有些不敢相信是出于自己之口。 而顾宴息,只是一开始为林知鱼辩驳几句,在她提过乳名之事后像是不耐烦一样,静静听着,一言不发,最后摔门而去。 相敬如宾这么多年,他竟然连她乳名都不知道。连不曾相处交谈过几句的婆母都知道事,她同床共枕里面的丈夫不知道。 “岁岁,宴息和林四姑娘都算得上是我看着长大的,那时我们还在漠北,宴息长得好,知鱼那时便嚷着要做宴息的的小媳妇,宴息待知鱼也不同,我们都打算着长大些便为他二人筹办婚事的,谁知后来出了那桩事。” 沈玉槿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昨日赵鸣霜留下她说的话。 顾宴息,该是知道林四小姐小名的吧,毕竟她们青梅竹马,还有婚盟。 沈玉槿轻轻敲了下酸痛的额头,组织住自己胡思乱想,但是昨天的事还是像回马灯一样不停的回放。 只是可惜昨日风火一样的争吵,最后也没给沈玉槿换来一两句解释。 哪怕沈玉槿字斟句酌的回忆顾宴息说过的那几句话,也没有任何一个音调能为那人开脱。 但是这些都没必要和弟弟说,说了也不过是多一个人烦恼罢了,便随便支应了两句。 “阿姐,前天那个林知鱼回来的时候我还小小的怀疑了一下姐夫,不过我就知道阿姐和姐夫伉俪情深,我就是瞎想,瞎担心。”沈凤溪乖巧的依偎在沈玉槿塌边,两个手指掐在一起,极力表示他的怀疑很小。 说出的话却在无情的拉扯沈玉槿的神智,天色气候在这塌边都分隔开了,榻上的沈玉槿卧在一片粘稠的昏暗里,以至于弟弟叽叽喳喳的问话都变的模糊不清。 “不知道她这时候回来安的什么心,幸好姐夫心里有数。哎,不对,姐姐,我不应该背后议论女儿家的是非,我就是为姐姐抱不平,当年那个林知……” “哦,对。不提这个,还是说点开心的,我今天出门看到姐夫了,眼下好大一块乌青,我是不是很快就能做小舅舅了!这样我就不是最小的了,省的阿姐把我当小孩子看。” “对了······” 后面的话都淹没在黑色粘稠的深潭里,沈玉槿再次闭上眼睛,像是溺水的人拼命向上挣扎,黑色的潭水却幻化出无数只无形的手,他们拽住沈玉槿的衣袂、手腕、发梢将她往黑暗深处拖,还在她耳边轻语,“别挣扎了,认清现实吧。” “阿姐,你觉得呢?”沈凤溪唱了半晌的独角戏没能得到姐姐的关注,轻轻握住沈玉槿垂在一边的袖子,晃动两下,才把沈玉槿的意识从那深潭中解救出来。 她缓缓睁开眼,眼前的弟弟好像并没有看出自己的状态不对,只是睁着一双和姐姐十分肖似的桃花眼,微微蹙着眉,满脸的诚恳,沈玉槿把视线放在那块他捏在手里的袖子上,那袖子已经被捏的皱皱巴巴,看起来手的主人紧张极了。 “阿姐,我说我想去北疆。”沈凤溪突然不敢看沈玉槿,眼神躲闪着说出了这句话。 这话把沈玉槿从那个黑色的泥潭里彻底拖出来,她眼前好像又被那片血色覆盖,但是不想在的弟弟面前失态,“回北疆做什么,那里的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回去也看不到什么旧物,院子怎么多年也没 4. 百花集会 《娇贵替身不干了(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小姐,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你躲在里面不要出声,抱好少爷。”那人把沈凤溪塞到沈玉槿的怀里,然后缓缓的关上衣柜门,光明在沈玉槿面前逐渐变得狭窄。 沈玉槿缩在衣柜里,她的视线顺着衣柜的缝往外看,一眼不敢眨,房门关着,她看不带外面,但能猜到,那些体型高大的外邦人,挥舞着弯刀,一刀又一刀的收割性命,血色盛开出一种残忍又无助的色彩。 一声巨响,有人要破门,那个把她们藏进衣柜的人跑到门前,用身体抵住了门。 但是单薄的木门挡不住锋利的弯刀,利刃穿过木门削下一捋头发,刀一横,门就被劈成了两半。 那个丫鬟踉踉跄跄的往后躲一点一点用身体挡在柜门前。 死亡如期而至。噗嗤,是弯刀扎进□□的声音,然后那个小丫鬟就软软的瘫在了柜门前。 沈玉槿记得她的,她叫明月,是母亲身边的二等侍女,最爱美爱娇,听到好笑的事,就会笑的前仰后合然后软软的瘫倒身边人的身上。 就像现在这样,明月是倚着柜门死的,但沈玉槿总觉得她还在看她,叮嘱她,“小姐,别出声。” 明月死死护住柜子的举动太不寻常,那胡人也发现了不对,他一步又一步的往衣柜走来。 扒开明月的尸体,手已经搭在柜门上。 沈玉槿怕极了,她死死抱着还在昏睡的弟弟。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她觉得自己也要死了,和弟弟一起死在这个小小的衣柜里,只是辜负了明月的苦心。 光线又一点一点变粗,她轻轻往后缩,但是背后是坚硬的墙壁,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突然,柜门又合上了,那个胡人的头从肩膀歪下,露出后面赵妈惊恐地脸,她第一次拿刀,吓得发抖也只能砍掉那人一半的脖子。 赵妈扔下刀深深的朝衣柜看了一眼,然后往外跑去,没跑出去几步,就被一把弯刀从背后穿过。摔倒在地的时候,从衣襟里还摔出半包核桃酥,上面好像有一个李字。 沈玉槿摸了摸脸,上面一片湿润,她分不清是自己的泪水,还是家中下人的血溅到了她的脸上。 她透过那残破的木门无助地望着,望着,看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人倒下,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 只觉得被血色浸淫的麻木了。 再有意识就是大亮的天光,有齐兵大喊,“侯爷,这还有两个孩子!” -- 沈玉槿动了动手指,觉得手上有些沉,睁开眼,沈凤溪伏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感受到她动了,沈凤溪抬起头来。 “阿姐,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提了。” 沈玉槿轻轻摇了摇头,刚才她又梦到之前的事儿了,这些年她总是能梦到那天的事,但都是片段的,这是第一次,从头到尾,那一天的事几乎在她眼前重演。 “凤溪,你小时候我带你去看行刑,你记得么?”沈玉槿没有答话,而是转而去问了另一件事。 “我记得,阿姐,你说那是我们的仇人。” “那二人一人在大军压境时弃城而逃,一人在朝中贪污粮草,爹爹和娘亲带兵苦守,他们本不该死的。”沈玉槿的声音轻,像是喃喃自语,“凤溪,这不是所有事你想做便能做到的,别去边关,那里变数太大,这世上只剩我们姐弟相依为命了。” “抱歉,阿姐,我不该说的,我明明知道······”沈凤溪又把头埋在沈玉槿的手中,卑微的祈求姐姐的原谅。 沈玉槿转过身,用自己的后脑勺对着沈凤溪,“没事,凤溪,你先回去吧,我心里有点乱。” 沈凤溪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确认他离开,良久,沈玉槿才调转回头,问一旁的采苓,“采苓,你说这是报应么?” 沈家嫡支人丁单薄,父母离世后,就只剩下她与沈凤溪二人,但是旁支却人丁兴旺,当年他们为父母守完孝,回京面对的不仅是一个空荡荡的家,还有一群如狼似虎的远方亲戚。 他们每个都挂着和善的笑,打着为她们姐弟好的名义,暗地里算盘却噼里啪啦的响。 侵吞些无关紧要的田庄铺子,沈玉槿都可以视而不见,但是她没想到他们竟然还要把沈凤溪带走,安排她的婚事。 借着父母余荫,她向陛下请求赐婚,和前几日惊鸿一瞥的顾宴息。 赐婚圣旨已下,没了反悔的余地,她才知道顾宴息早就与青梅心意相通。 接下来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旧事,流言一桩桩一件件的往外翻。 沈玉槿突然觉得,不管是之前的流言,婚后几年丈夫的冷淡,还是现在林知鱼回京,婚姻岌岌可危甚至弟弟想要回北疆。 是不是都是她当年拆散顾宴息与林知鱼,并把林知鱼逼走边关的报应。 “夫人,别说瞎话。我已经派小厮请世子回来了,您与她说开就好了。”沈玉槿急火攻心晕倒是大事,采苓先派人请了大夫,后又找人请了顾宴息回来。 沈玉槿不过昏迷片刻,便将大夫打发了回去,倒是在顾宴息现在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到了。 “夫人,夫人!”采萱的声音远远地传进来。 “是世子爷回来了么?”采苓出去迎,采萱还没进屋,采苓的话就问出了口。 沈玉槿也支起身子看着,采萱看到沈玉槿,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世子爷还没回来,但是使唤人给夫人送了点心。”然后拎起一直油纸的小包。 采苓接过纸包放在打开送到沈玉槿面前。 是一包核桃酥,味道形状颜色都好像和梦里重合了,“拿下去吧,我从来不吃核桃酥。” 沈玉槿又躺在了床上,也是,外面是青梅竹马、久别重逢的恋人,家里只有一个歇斯底里,破坏他们姻缘的人,顾宴息怎么会回来呢。 早该料到的。 沈玉槿突然觉得刚才支起等待消息的自己有些傻气,翻了个身,背对着门,也背对着两个丫头。但是可能是因为刚刚从昏睡中醒来,她现在全无睡意。 脑子里又翻出了赵鸣霜的话,“红颜弹指老,恩爱转头空,相敬如宾便已经很好。” 5. 杏花 《娇贵替身不干了(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小姐,绘一朵牡丹吧。” 沈玉槿明艳大气,同牡丹最是合适不过。 如果是少女沈玉槿,没有经历过战乱、没有被旁支的亲戚欺负、也没经营一场貌合神离、岌岌可危的婚姻。 一定会在自己额上画一枝牡丹,配一套素白色的裙子,再加一个帷帽。 走来不急不缓,不显不露,等到掀开帷帽的那一刻,压得满京城的闺秀都不敢抬头相较。 但是沈玉槿已经不是少女了。 “画一枝杏花吧。”沈玉槿经过这些忙乱,有些减了那份爱俏、打扮的心气儿,垂着眼帘,有些恹恹的,她对这镜子里面的自己,突然就觉得自己是不是老了。 一旁拿着画笔的采萱大为不解,“杏花有什么好,白素素的,花朵也小,不漂亮,哪里配得上夫人呀。” “杏花很好,中庸不争,就杏花吧。”林四姑娘初初回京,当年那些流言又像是见了风的草,涨的满京城都是,指不定多少人等着看她笑话呢,今日还是低调些好。 画了杏花,沈玉槿犹嫌不足,还特意吩咐采萱备了一套浅色的家常衣裙。 “那好吧。” -- 沈玉槿到了郊外的庄子才知还是失了算,百花集会虽然没有什么年头,但是是少见的青年男女可以光明正大把臂同游,互诉衷肠的日子,再加上今年有官家最宠爱的昭明公主做东,闺秀们各个铆足了劲的打扮。 沈玉槿站在一团团花红柳绿姹紫嫣红之中,一团素白显得扎眼无比,再加上今天沈玉槿的妆容偏淡,鲜妍娇媚,倒真像一枝俏生生刚刚吐蕊的杏花。 她们身边人来人往,各个路过都要多侧目一眼。 弄巧成拙,沈玉槿头疼的很,只能硬着头皮去拜见昭明公主。 昭明公主在一处凉亭歇脚,刚进凉亭,昭明公主便打断了沈玉槿的行礼,“槿表姐,没那么多规矩,快来坐。”边说还拍了拍旁边的软垫。 沈玉槿视线在凉亭里打了个圈,视线扫过形形色色的人脸,便明白了昭明公主的意思。 这凉亭里都是熟面孔,有几位是京城出了名不好惹的人物,更致命的是,这几位家里同顾家并不能算的上友好。 往常沈玉槿都是小心再小心,行事滴水不漏才不吃亏,如今林四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简直就是硬的把柄送到人家手上。 昭明公主与沈玉槿素来亲厚,此举少不了撑腰之意,沈玉槿也不推诿,从善如流坐到了旁边。 昭明坐在主位,沈玉槿就也坐在了主位,天然比他人高出一头,倒真有些用,凉亭里安静了片刻。 还是昭明打破了这种安静,“槿表姐,你可有阵子没进宫了,母后一直念叨你呢。” 沈玉槿父族弘农沈家是千年世家,世代簪缨,但是她母亲只是她父亲从江南带出来的一个孤女,当年为了成就良缘,认作了承恩侯的养女,是皇后七拐八弯的义妹。 昭明公主又从小养在皇后膝下,这句表姐绕了几圈虽然也叫得上,但是昭明此举显然也只是为了撑场子。 昭明养在皇后膝下,没受过什么磋磨,显然没有这么细致的心思,今日之事只可能是皇后娘娘听到了风声交代过昭明,“让皇后娘娘费心了,改日我一定入宫求见。” “顾少夫人同皇后娘娘还是这般亲厚,羡慕死我们这几(和谐)把老骨头了。”沈玉槿转过头,是谢老夫人,有名的厚道人,在此时愿意帮忙搭句话,沈玉槿是感谢的。 微微用用眼神示意,换来了对方一个慈祥的微笑。 之后有昭明公主在这压阵,交流温和了许多,虽然也有些人暗戳戳的打探,但是这点阵仗和沈玉槿想的唇枪舌剑比起来,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但是沈玉槿还是能透过他们含蓄委婉的措辞听到里面最真实的恶意。 她们说:“顾少夫人真是花一样的人,我听说林四姑娘也回京了?她和顾大人也是旧识,您见过没有,那也是美人啊,京城里有日月争辉一样的两位美人,老婆子我看着都舒心。” 其实是想说:林四回京了,她容貌不差于你,又和顾宴息青梅竹马,你又能快活几天? 她们说:“哎呀,可不是林四姑娘据说在边关成了一番功业要入仕啦,可是我们大齐的第一位女官,可真是了不得,这样的钟灵毓秀不是把我们这些人生生比成下酒的酱菜了,顾少夫人,你家消息最灵通,这事是不是真的?” 其实是想说:“林四姑娘今时不同往日,你真能比得过她么?” “哎呀,那可不好,女人怎么出去抛头露面啊?女人还得像顾少夫人这样,漂亮才是正题。” 她们用蜜糖一样的话语包裹最纯最真的恶意,棉花一样的箭头扎在身上立刻露出尖端扎的人鲜血淋漓。 一开始,沈玉槿还能从容应对,渐渐的笑容变得越来越勉强,她很清楚,她们说的都是事实,这让她的每一句辩驳都立不住脚跟,到最后她只能浅笑着,倾听这一切。 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是她能最后做到的事情。 “顾少夫人可不仅漂亮,也持家,要不怎么能和顾世子伉俪情深,我家渐之要能给我找到这样的孙媳妇,我就是死了也瞑目了。”谢老夫人放下茶盏,不急不缓的说出这句话。 谢家同沈家一样,是千年传承的世家大族,谢渐之是谢家未来家主,谢老夫人这话一出,透露了谢渐之要议亲的消息,果然大家都转移了话题,转而去打探谢家的要求去了。 沈玉槿缓缓松了一口气,顾家与谢家交往不深,倒是沈玉槿年幼时,祖父尚在人世,与谢家似有几分交情,但是不管从哪里来的情分,沈玉槿都承谢老夫人今日解围的情谊。 那边热热闹闹说成一团,好像立刻就要结成亲家似的。这边昭明终于找到了气口,端起茶杯,用杯盖遮住嘴,悄悄的发问。 “槿表姐!那个顾宴息和林四的事,是真的么?” 沈玉槿拿茶杯的手一顿,侧目就看到昭明大大的眼睛里面闪烁着大大的疑惑,昭明从小养在皇后娘娘膝下,被保护的有些单纯,显然,刚才的唇枪舌剑她一句没听懂。 “自然是真的。”沈玉槿不至于被表妹无意的话伤害到,轻声应下。 “啊?那几年确实传的满城风雨,但是我看你 6. 纨绔 《娇贵替身不干了(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沈玉槿第一次落荒而逃,逃之前还不忘粉饰太平,给自己给顾家盖上最后一块遮羞布,她连自己说了什么都记不太清,只记得自己强装镇定端庄时日光有多晃眼。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只能往偏僻的地方走,脑子里还细细碎碎的冒出些说不上的想法。 原来顾宴息让她来不只是为了相看,还想让她知难而退? 过一会又觉得自己瞎想。 顾宴息现在怕是只想与心上人把臂同游,追忆往昔,可能根本就想不到她。 沈玉槿还在瞎想,身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沈······顾少夫人?” 沈玉槿抬眼,就看到一张俊脸,这样好看的人,沈玉槿是有几分印象的,是谢家的三公子。 两个人简单的行了礼,沈玉槿本欲离开,却看到那人视线在她的额上打转,刚刚承过人家祖母的情,沈玉槿也不好离开,轻声问“谢公子,怎么了?” 谢离之的耳朵却像是被点了火的灯笼,刷的一下红了个透,轻轻解下腰上的红牡丹,许是太过紧张,还手忙脚乱,险些折断花茎,递给沈玉槿时才开口,“我以为会是牡丹的。” 沈玉槿看着眼前的金红色牡丹,才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谢离之,沈玉槿与他接触实在不多,但是却对他有几分印象,谢家也是世家大族,只是当朝略有沉寂。 这位谢家公子倒是有名气。 响当当的纨绔膏粱,只是他纨绔的名气不是他有多荒诞,是他纨绔的十分有章法,京城那么多的纨绔子弟,哪一位没有被家法伺候过,独这位没有,这位虽然好事一件不干,但是坏事竟然也一样不沾。 他日日同那些纨绔子弟混迹在一起,只是每次犯出什么大事,各家大人去抓孩子的时候,竟都没有他,久而久之他的名气就传出来了。 今天没有什么规矩,男子可以送女子花朵以表赞美和欣赏,女子也可随意收下花朵,不会有非议产生,若是不收下才会让男子尴尬, 只是今日送花虽不全是传情之意,谢离之两耳红红,在她接过花朵之后玉白的脸颊上也染上了红霞,意思再明确不过了。 沈玉槿的面色一下冷了下来,“顾宴息让你来的?” 顾宴息,还是小瞧了顾宴息。 沈玉槿是已婚妇人,除了亲眷姐妹,瓜田李下,没有人会在今日送花给已婚妇人。 除非那人有她丈夫顾宴息的授意。 沈玉槿又上下打量了谢离之,就算是未出阁的小姐,这也是好归宿。 长得好看,没有不良嗜好,还不用继承家业,以后成了亲,什么都不用管,连账本都不用看,就想着怎么吃喝玩乐,怎么花钱就行了。 介绍给她一个二嫁妇,也是委屈人家了。 沈玉槿都不知道是该夸顾宴息大度还是该夸他神通广大。 但无论如何,沈玉槿都不想再与谢离之再聊,不顾对方的挽留抽身离开。 沈玉槿想去问问顾宴息,四处环顾,又不知道该去哪里问,也许现在他还与心上人浓情蜜意。 但是气血激荡,沈玉槿的头阵阵发昏,也顾不得体面,走到池塘边的大石上坐下。 气急了,怒过了,竟然罕见的冷静了下来,沈玉槿细细梳理了这几日的经历,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像自己,过于多思多想了。 往日她总是冷静的处理一切,但是当年林四和顾宴息的事还是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若只是拆散一对青梅竹马便也罢了,现在虽说民风开放些,少年少女能相看,但是总归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被拆散的有情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也没有谁家日子就不过了,将就将就一辈子也就这样。 但是,赐婚不过三日,流言便像见了风的草,传的满京城都是,那时的沈玉槿带着幼弟,一边支应旁支如狼似虎的亲戚,一边应对京城的流言。 白日疲于奔命,辗转着听那些她未婚夫婿同林四小姐的恩爱往事,夜里对着空荡荡的老宅和不晓事的弟弟,又回忆起父母。 这几日发生的事,让沈玉槿回忆起了往日。 她变得脆弱敏感,胡乱猜忌,本也没什么的小事竟也放的十足大。 若是平常,沈玉槿定是会照常生活,然后等顾宴息回来,两人坐下平心静气得商量出个一二三来的。现在左猜二人不清不楚,右猜顾宴息要他出门相看,虽然有些苗头,但是到底是捕风捉影,没有证据。 衙门审案讲究人证物证俱全,在家里没有这么讲究,也该有理有据。 沈玉槿这么想了,就打算立刻去找顾宴息好好问个分明。刚刚起身,就听到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传来。 “顾宴息,倒是个麻烦。” 池塘边的荷叶高过人头,将沈玉槿的身影遮的严严实实。荷叶外正有两人交谈,沈玉槿无意窥探他人的辛秘,但现在出去显然不合适,更何况对方还提及顾宴息。 沈玉槿又坐了回去,交谈的二人显然没有注意到荷叶边上的细小动静,还在交谈。 听声音是一老一少,两道声音都有些熟悉。 “林家回京,对殿下的大业怕是有害无利。” 沈玉槿终于知道这熟悉感从何而来,这少者被称为殿下,缩小了怀疑范围,沈玉槿很快就和脑中印象对上了号——三皇子,那老者恐怕就是三皇子的亲娘舅,吏部尚书秦尚书 “急什么,那不是有送上手的把柄。当年林四落水被四弟救上来,两人合该是一对,你去散播些流言,再找人向父皇进言,为这二人赐婚。” “三殿下,这若是成了,林家被四殿下纳入麾下,岂不是如虎添翼?” “娶妻当然是如虎添翼,但若是纳妾,不就是结仇?” “三殿下高见。” 这二人的讨论逐渐深入,沈玉槿深知皇家夺嫡不该随意踏足的道理,但是细细想过二人对话的内容之后,沈玉槿心中不由得产出一个念头。 也活该这位三皇子有亲娘秦贵妃的帮衬还是被年少失怙的四皇子压一头,没脑子啊,商量这么大的事,竟然也不知道探查一下周围是否安全。 商量出来的主意也是漏洞百出,还连累她听了一耳朵乌糟。 “那顾宴息?” 听到他们又把话题转回顾宴息,沈玉槿支棱起小耳朵想要听一个分明。 “顾宴息和林知鱼的事不是闹得满 7. 杯子 《娇贵替身不干了(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等到园中人即将散尽的时候已经是日暮西山,沈玉槿婉拒了昭明公主过府小聚的邀请,匆匆离开,回到府中。 顾宴息已经在房中等待,他端着茶盏,昏黄的烛火映不清他的脸,但是沈玉槿直觉得他兴致不高。 “怎么才回来?”果然,连脸色都不用看,许是等久了,顾宴息的声音里充满不耐。 安危事大,安危事大。 沈玉槿深吸一口气,默念两遍安危事大,才把将顾宴息打出去的念头抛出脑后。 沈玉槿清楚,现在顾宴息十分不耐,若是长篇大论没完没了,只怕这人会立刻拂袖而去。只得言简意赅的总结一下今日所闻,“今天偶然听到,三皇子可能要对你不利,你小心些?” “不利?怎么不利?”顾宴息这话将沈玉槿噎的说不出话。 在湖边听得并不清楚,有关顾宴息的也只有一句,说顾宴息是个麻烦。 沈玉槿说不上三皇子的计划,但是她心知三皇子的计划其实并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顾宴息并不相信。 成亲多年,她们可能算不上恩爱夫妻,但是沈玉瑾对顾宴息也有了一些了解,他现在的神态,动作都明明白白表现了对这个消息的不信任。 “我不知道。”沈玉槿仿佛战败的悻悻开口,她不想再胡思乱想,但是思绪还是不自觉的朝着并不好的方向飘。 随着林四小姐回京,顾宴息的态度仿佛真的变了,从前他从不会用这种不耐烦的语气对她。 “那你着急叫我回家,就是为了说一句有人要对我不利?”顾宴息的语气太不屑,太冷漠,沈玉槿觉得自己不像与他朝夕相处的夫人,反而像是压在牢狱里等他审问的犯人,她叫她回来的原因也不是为着一个事关他安危的大消息,而是她小指甲不小心断了。 “外面的风言风语你少信,我暂时不打算和离······”说到这里,顾宴息顿了一下,过会才继续说,“少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呵,我?不入流的手段?”沈玉槿不敢置信的重复这句话,不入流的手段······五个字里面没有一个能和沈玉槿搭上边! “昨日凤溪来找我,他说想去边关,你不准?”顾宴息看起来好像不想在这个话题纠缠,转而又提起了沈凤溪。 “去边关做什么,那里不安全,我只有这一个弟弟了。”提起这件事,沈玉槿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她眉头就爬上了深深的疲惫,如今婚姻危机四伏,弟弟也不让人安生,好像所有倒霉事都挤在一堆出现了。 “知鱼在那边,能有什么不安全······”顾宴息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你大可不必小人之心,知鱼她豁达肆意,我们二人也并无私情。” 沈玉槿想问问顾宴息,好歹夫妻这么久,你便如此看我?又是不入流的手段,又是小人之心,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意思,像是负隅顽抗,扯着一丝情意做遮羞布似的。 不过提起林知鱼,沈玉槿倒是想起了另一桩事。 “我不曾怀疑林姑娘的品性,方才所言也没有一句虚言,信不信随你,我最后再提醒你一句,三皇子还说要想办法设计林四姑娘给四皇子做妾······” “啪嚓。” 沈玉槿的话还没说完,顾宴息已经将桌上的茶盏狠狠掷在地上,杯子破碎的脆响惊的沈玉槿一个哆嗦,她的视线不自觉的往破碎的杯子上飘,那是她爹留下的,胸中猛地窜起一团怒火,几乎要立刻同顾宴息争吵,深呼吸几下才不至于失态。 “三皇子,还是那么没脑子。”顾宴息这腔调沈玉槿也是第一次听,仿佛他是咬着牙恨恨的说出这句话。 “还不知真假,你何苦······”沈玉槿压下心中的火,不打算立刻发难,而是好言相劝。 “你还有别的事么?没有的话我还有事,先出府一趟,今夜不必给我留门,我不回来。”话还说在一半,顾宴息已经流畅地起身,打理衣袍了。 “有,我想同你聊聊。”沈玉槿又把今日在池塘边的想法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你有什么重要的事今日非说不可?”但是顾宴息显然并不买账。他打理衣角的手一顿,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右手无意识地扣着桌子,击打出砰砰砰的脆响。 我想同你说说近几日的争吵。 砰砰砰。 我想同你说说林四姑娘。 砰砰砰。 我想······ “没什么重要的事,你先去忙吧。”万千的思绪在不耐烦的敲击里都最后变成了无事。沈玉槿知道,今日她留不下顾宴息,他的心已经飞到外面去了,就算就下他谈论这些,恐怕也没有什么好结果,这非她所愿。 闻言,顾宴息没有片刻停留,沈玉槿再抬眼看,留在门内的只剩下一片衣角了。 早在两人开始说话时,侍女们就都退下了,看着顾宴息甩袖离开,采苓才探头探脑地进来,摔杯那一声太响,近几日沈玉槿和顾宴息不睦的状态又都有目共睹,丫鬟们自然以为两位主子是又吵架了。 “进来。”沈玉槿温声唤采苓,采苓向来稳重,眼下这种探头探脑的瑟缩之态也很是少见。 采苓听了主子唤,便知道事情还有那么糟糕,才放下吊着的心走进门,视线往地上一撇,不由得惊呼出声,“哎呀!这杯子!”然后就蹲下身去捡地上的碎片。 沈玉槿上前一步,拂开采苓的手,叫她去库房取个花梨木的匣子。 采苓取了匣子再回来就看见自家主子蹲在地上正亲自捡碎片。 “少夫人,仔细割手,让奴婢来吧。” 沈玉槿又拂开采苓的手,接过花梨木的盒子,将地上的碎片一片一片的装到盒子里,“采苓,你说,顾宴息他算是良人么?” 最后一片玉色的碎片在烛光下散发出莹润的光泽,所有碎片都被收进盒子里。沈玉槿合上匣子,吩咐一边还在因为自己问话纠结的采苓,“去取香烛来。” “香烛?” “嗯,再带一个香炉,拿沉水香吧,爹爹最爱沉水香。” 采苓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很快取了沈玉槿吩咐的??东西回来。 沈玉槿在外间收拾了一个小小的地方,把木匣子供奉起来,然后长长叹息。 爹娘留下来的东西已经用一件少一件了。 这杯子是前朝流传下来的老东西,一整块羊脂白玉做的,这倒不稀奇,只是白玉无瑕,兼之流传几人之手,主人都是素有贤名的文人雅士,小小的杯子上牵涉了许多的风流韵事也成了一个雅物。 当年沈玉槿父亲还在的时候,这杯子是他的爱物。 前几年,顾宴息遇到升迁的档口,少不了四处交际 8. 嫁妆 《娇贵替身不干了(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次日的阳光洒在沈玉槿眼睛上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许是想明白一桩心事,昨日睡得格外沉,她少见的起晚了。 采苓听见房间内窸窸窣窣的动静,连忙进到房间里,拉开床帏,伺候沈玉槿起身。 “世子回来了么?” 没得到肯定的回答,沈玉槿倒也不觉得奇怪,他现在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索性接下来的事不用他回来也能办,“一会和我去库房清点一下我的嫁妆。” “少夫人三思,哪里就到这一步了呢?”家中没有什么大事,清点嫁妆的原因不言而喻,采苓声音有一些惊慌,两只手绞在一起想说几句话劝一劝沈玉槿,可是却也想不到什么,只能呆呆的站着。 “叫采萱去通知一声,今日开库房。”沈玉槿心里盘算,她同顾宴息是陛下赐婚,若想和离并不简单,但父母还留下些许荫蔽,不至于让她这点脸面都讨不到。 只是离了顾侯府这个大树,少不得又要面对那些不省心的旁支亲戚,和离之后的日子才要精心打算,步步算计。 沈玉槿今日清点库房,一来是想快些和离,不在这些地方同顾宴息攀扯,一方面想取一点当年陛赏下的旧物讨一点和离的恩典,再去皇后娘娘那里求一些脸面,能熬过凤溪未及冠的这几年。 嫁妆里面不乏绫罗绸缎,若是点灯怕起了火,而且沈玉槿出嫁时十里红妆,数目多又只能在白日清点,她这才一醒来就吩咐这档子事。 沈玉槿同顾宴息成亲之前也借住在顾家,她的嫁妆说嫁妆不准确,倒不如说是沈家累世的家财,当年随着她是一路抬进的顾家。 她信任顾老侯爷的品性,就直接直接放进了公家库房,没有另辟一块地方做私库,现在才有这个麻烦,想开库房还要知会一声管家。 沈玉槿派了采萱过去,自己慢悠悠的梳妆打扮,吃早饭,全都整理好了,眼见半个时辰过去了,还等不到回信,不太寻常,索性叫上采苓一起去看看。 -- “我不跟你说,你叫老刘出来。” “姑奶奶,不是我含糊您,这库房也不是说开就开的呀,今儿您来说一声就开了,明儿换了别的姐姐来也开,家里得有个规矩不是,就是刘管家同您说,也是这个道理呀。” 还没走近,就听见采萱扯着嗓子同一个小厮掰扯,采苓听了看沈玉槿脸色不好,就想出去帮衬两句,却被沈玉槿叫住,两人站在假山后听着这边的动静。 “你的意思是,今儿我支使不动你,还得少夫人亲自来?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也配支使少夫人,今儿我还告诉你,就我来,你做不了主便叫刘管家出来。”采萱急的上火,本来开个库房是芝麻大的差使,没想到来了之后刘管家缩在房间里不露面,派一个小厮同她纠缠。 少夫人身边的事已经够令人烦心了,她怎么也不能让这点小事给少夫人添堵,没办法就在这和小厮掰扯起来,时不时还有丫鬟小厮路过往这边张望,采萱跟着沈玉槿哪里丢过这样大的面子,心里越发急躁,声音也越来越大。 “嗨,姐姐的能耐我是知道的,谁不知道姐姐现在跟着少夫人,是少夫人身边的体面人,跟我们这些下作东西早就不一样了,您的面子谁敢不给啊,只是您来的点儿不巧,刘管家午歇呢,我哪敢去打扰,进去了少不得一顿骂,姐姐您不一样,您金贵,要不您亲自去叫?” 那小厮滑不留手,句句带刺,气的采萱说不出话,这世上哪有大姑娘闯男人房间的道理。 沈玉槿听着那边采萱吃了瘪,才从假山后面出来,“吵吵什么?” 采萱一见沈玉槿就垂头丧气的走到了她身后,但是半晌也说不出话,今日这事,明显是那些下人见沈玉槿失了势,就拜高踩低,这样的难堪,她不知道怎么说才能不让少夫人烦心。 “不是让你来知会一声开库房,怎么这么久也没个动静。”沈玉槿嘴上在问采萱,眼睛却直直的盯着那个小厮。 “嘿嘿,少夫人您怎么来了,这这这······”那小厮见了沈玉槿,缩着脑袋搓搓手显出几分无所适从。 “怎么这么吵啊?咳咳咳···哎呀,少夫人您怎么来了?”这边没个动静,房间内却传来了刘管家的声音。 沈玉槿微抬下巴,“嗯”了一声,算是几下刘管家的招呼,采萱这才一五一十把方才的事说了。 “少夫人见谅,上年纪了,身体不如从前,不能事事盯着了,打个盹的功夫,就让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冒犯了您。”他颤巍巍走出来,声音像是拉久了的破风箱,乎乎的漏风,展示出了一副风烛残年的样子,饶是沈玉瑾也说不出不好听的。 “确实不长眼,发卖了吧。” “这,咳咳咳,他不长眼,但也罪不至此,少夫人,我为侯府操劳一辈子了, 9. 商议 《娇贵替身不干了(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沈玉槿摸着小腹,现在还很平坦,这让她觉得有些神奇,这里竟然有一个小生命在孕育,一个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只是可惜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之前她想早想着有个孩子,但他一直不来,如今她要和离了,却突然来了。 按理说,这孩子不该留下,留下便是无尽的麻烦。 这孩子在,和离之事不知又要多上几道沟壑。 但是血脉相连这几个字让沈玉槿心间无端的发热,除了沈凤溪,她已经没有亲人了。 现在告诉她,肚子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与她有斩不断的血脉亲缘,她根本无法舍弃。 “少夫人,夫人来了。”外间丫头通报的声音传来,是赵鸣霜来了。 她来做什么?按理说儿媳病了婆母来探望也是应当,但是赵鸣霜不一样,除了年节这样合家欢的大日子,这位婆母从来都是钻在佛堂里,连个人影也不见。 “采苓,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个孩子的事,沈玉槿还没有想明白,暂时不想把消息放出去。 采苓点头称了是,赵鸣霜也进了内间。 “岁岁!”赵鸣霜人未至,声先至,熟稔的坐在沈玉槿床边,“吓死我了,怎么出了这种事,岁岁身体可好些了?” 沈玉槿摸不到赵鸣霜的目的,就含笑点头,“好些了,还劳动婆母,是媳妇的罪过。” “哪儿的话,听说你惩治了刘宝?做的好,那人自持当年跟着老侯爷打仗,为老侯爷牵马的情分,奴大欺主,要不是看他对顾家忠心,我早惩治了他,谁知道他还动起了你嫁妆的主意。”赵鸣霜越说越气愤,几乎要拍案而起。 “你放心,这嫁妆我一定为你追回来,你别生宴息的气。” 动夫人的嫁妆,到哪里都不是一个好听的名头,赵鸣霜说这话也是情有可原,只是还不经查证就把罪过扣在刘宝的身上,多少有些着急了。 “多谢婆母了 。” “宴息呢?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还不回来!”赵鸣霜看起来就余怒未消,又和采苓追问起顾宴息的下落,语气也不好,“外面有什么他那么挂念!” 说完突然一顿,“岁岁,我不是那个意思,当年他们二人的事,还是林四姑娘主动些,宴息向来是发乎情止乎礼,他是君子,向来最明白该做什么,你与他成婚多年,你该了解的,不要些许小事,坏了你们夫妻的情谊。” “哪的话呢,世子爷还没下值呢,等到了时辰,自然就回来了。”采苓含笑接过话,跟着沈玉槿这些年,她最是了解沈玉槿,家里的事是家里的事,在外的面子却不能丢。 “啊,说得对,没下值呢,瞧我,都忙忘了。”赵鸣霜又露出她柔和怯弱的一面,呐呐应了两句之后又转头叫她带过来的侍女,“不管怎么样,今日都得叫宴息回来一趟。” 赵鸣霜说话云山雾罩,一会像是要挑拨一下沈玉瑾夫妻关系,一会又好像只是婆母关心儿媳,沈玉槿现在心力不继,猜的累,索性装作疲惫的样子,赵鸣霜也是知情趣,马上提出了告辞。 赵鸣霜前脚走出房门,采苓赶紧把沈玉槿从床上扶起,“少夫人,有了小主子是好事,我这就通知世子爷回来!” “不,别去。”采苓突然提起顾宴息,沈玉槿倒是开始认真思考这件事了。 她不想抛弃掉这孩子,和离必须立刻马上办。 等到显怀了,到底能不能和离便成了未知数,就算是勉强和离,顾家势力不小,是真正的实权人家,又是孩子父族,这孩子恐怕还得留在顾家。 采苓的心思七窍玲珑,沈玉槿叫住她,她便明白了沈玉槿心中打的主意是什么。“少夫人,您总是要为小主子打算啊,总不能让他一出生就···就没有爹爹啊。” “就是为了他。”沈玉槿的声音斩钉截铁,从未有过的坚定,“我会照顾好他,凤溪也会做好舅舅,他是我的孩子,是我们沈家的人。我要他平安,快乐。” “留在这里能有什么?一对貌合神离的父母,一个心有所属,对他毫不关心的父亲,和一个不知什么时候会出现的继母,到时候顾宴息再有了孩子,让他看着他们一家人幸福和乐么?这对他才是不负责任。” 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她和顾宴息是赐婚,若想要和离 ,本来就要徐徐图之,现在这个孩子出现了,让沈玉槿的计划必须加快脚步。 “叫凤溪来,立刻马上来。” 那份嫁妆里是沈家的家产,按理说她与弟弟该是一人一半的,全部充作她的嫁妆本来就是权宜之计,现在丢了泰半,怎么也要给沈凤溪一个交代。 沈凤溪和顾宴息不一样,叫了就急急慌慌得来,没让沈玉槿等太久。 “阿姐!阿姐你怎么了?听说你病了!”风风火火闯进内间,一屁股又坐在了脚踏上,两只手搭在床边,直愣着脖子等沈玉槿的回应。 “急火攻心,没什么大事。”沈玉槿轻轻拽了下沈凤溪的袖子,让他坐在床沿,“今天找你来是另一件事,昨日我开库房,家里那些 10. 罪名 《娇贵替身不干了(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因为顾宴息的心思早就飞到了外面,因为她想给孩子一个好的成长环境,因为成亲多年的冷漠。 但是这些都不是能和弟弟倾诉的内容,沈玉槿摸了摸弟弟的额发,“没什么原因,凤溪,这种事是不需要原因的,过不下去了就是过不下去了。” “如果姐姐你觉得这样不开心,就和离吧,我让人把城西的宅子收拾出来,那里雅致也避人,正适合姐姐散心。我回去和山长说明缘由,换一家书院就读,还能顺便陪陪姐姐。”沈凤溪乖巧趴在床边,声音发出来闷闷的,话里的意思却是有条不紊。 沈玉槿有些疑惑,怎么还要换一家书院,“嗯?你继续读书,不妨碍。” “那可不行,现在的山长是姐···不对,是大理寺卿的旧交,当年我能入学还是得了他的荫庇,如今既然要和离就得断干净,省的长舌妇说三道四。” “你承他恩情许多,我与他也没闹到不相往来的地步,大可继续交往。”沈玉槿听着弟弟井井有条的安排和离之后的事,虽然有些幼稚,但是心上还是有一股暖意。 沈凤溪正色道,“一码归一码,以后我再与他相交,现在要先断干净,省的好像姐姐你占了他便宜似的。”他心里惦记这一桩事,以后少不得有人议论姐姐的长短,那些旁支亲戚也不是好相处的,他得赶快立起来,保护姐姐不受欺负。 “好好好。”沈玉槿想的却比沈凤溪多得多,避世而居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确实是一个避免顾宴息争抢孩子的办法,但是到时候怎么解释孩子的来历就成了问题,她的名声有瑕,影响的是未来沈凤溪的前途。 “最好就是能先拿到皇家的恩典。”沈玉槿这么想,不由得念叨出了声。 “对对对,要个恩典就没人敢乱说话了,爹娘有什么东西能和皇上攀一下交情么?”爹娘去世的时候沈凤溪太小,又被沈玉槿牢牢抱在怀里,记忆不深刻。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姐姐,所以才能轻易说出这番话,但却牵动了沈玉槿的愁肠。 爹娘的东西用一件少一件了。 “我想起来了!姐你说过,咱娘是皇后娘娘的义妹,出嫁的时候皇后娘娘亲自添妆一颗东珠,惩治后宅妇人,还得是皇后娘娘管用些。”沈凤溪显然没有注意到姐姐的想法,开始自顾自盘算爹娘的那些东西。 “采苓!去把那颗东珠找出来。” 采苓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等着沈玉槿发话。 “去吧。”不管是和离还是孩子的事,都少不得要用爹娘的旧情去祈求皇上,现在先找出来,也是有备无患。 “阿姐,我刚才想了一下,城西那边的宅子不行,那边乱了些,以后我不在京城,姐姐你一人居住,不太安全。要不还是在榆钱胡同再置办个小的,清净雅致就好。唉,钱财都丢了确实也是一件麻烦事,置办个宅子都费劲。” 他还在规划未来,但是显然沈玉槿的关注点不在这,“你要离开京城做什么?你还惦记着去北疆的事?” 这下轮到沈凤溪不敢多说了,“是有点儿,姐姐,你就让我去吧······” “你去那地方做什么。”沈玉槿已经不像第一次那样生气,而且还因为弟弟的态度多了几分无奈。 “报······” “你可别说报效朝廷!” 姐弟俩同时出声,沈凤溪被姐姐抢了白,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也想不到一个新借口。 “臭小子。”沈玉槿看到弟弟这样,不由得笑骂。 “哎,姐,我回去好好想想,明天肯定给你一个理由!”沈凤溪看到的确实姐姐的态度显而易见的软化了,这不就是一丝前往边疆的希望,开心的嘴角要咧到耳根子去。 “姐,你等我啊!”沈凤溪人都跑到屋子外了,还不忘探头回来说这一句。 等到沈凤溪跑远了,采苓凑到沈玉槿身边神秘兮兮的问,“少夫人,您真打算让凤溪少爷去边关?” “绝无可能,我绝对不会让他出任何事。”沈玉槿看着沈凤溪的去路,斩钉截铁的说。 “那您这样给他希望,到时候凤溪少爷得多难过,万一生了反骨偷偷跑过去不是得不偿失。”采苓直达自己一个丫鬟不该议论主子的是非,但是她也算是看着沈凤溪长大,不由得出声提醒。 “他不会。”沈玉槿也知道不该欺骗弟弟,只是现在和顾宴息的事都让她焦头烂额,在沈凤溪的事情上,只能先用一用缓兵之计,幸好沈凤溪是个乖孩子,她也算得上放心。 做下决定之后,沈玉槿觉得之前的烦恼全都消失了,貌合神离的爱人、突然回京的白月光、即将破碎的婚姻。 她其实不是不爱顾宴息,当年遥遥一顾她就已经捧上了一颗真心,只是顾宴息是块捂不热的坚冰,而她也有了更重要 11. 令牌 《娇贵替身不干了(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通敌叛国?”简单的四个字,分量却不轻。 采苓看到身前少夫人的身形微微晃了晃,像是接受不了这个消息似的,沈玉槿确实有意与顾宴息恩断义绝,但这不代表她想他去死,还是带着通敌叛国这样大的污名,带累至亲离开。 大理寺少卿也没有废话,“郡主,这是陛下手令,您看···就别让我们为难了。” 沈玉槿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挡着陛下的手令,微微侧过身,示意大理寺卿可以进去搜,采苓见了赶忙跟上,不让他们进了沈玉槿休息的房间。 采苓走了,身边只剩下采萱,“少夫人 ,您放宽心,咱们世子绝对不可能做下这等事。” 沈玉槿心里却在盘算,请下陛下手令并不容易,这样大的手笔不可能只是虚惊一场,通敌叛国这样大的罪名,没有证据是不会往人顾宴息这样的宠臣头上安的,恐怕三皇子那边还要有后招。 沈玉槿不敢拖延,唯恐过了今天这罪名就成了板上钉钉。 “去,把刚找出来那颗东珠拿上,我进宫求见陛下,你去库房的暗格里,拿一块汉白玉的玉佩。” “少夫人,你身边不能没人,让采苓找吧,我跟着您。”采苓看着自己夫人,杨柳枝一样的身姿,像是一阵风能吹散了似的,谁能舍得让她一个人独自面对未卜的前路呢? -- 沈玉槿到宫门前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日暮,她最终还是采用了采萱的提议,两人到了宫门前,采萱前去送拜帖,沈玉槿一个人在马车上等。 她透过车窗向外看,昏黄的日光为巍巍皇城渡上一层金光,背光的角度,沈玉槿只能看见皇城的剪影。 这里是整个大齐权利的中心,生杀夺予,不过是里面贵人的一句轻言。 她来过这里很多次,甚至凭着母亲同皇后的关系在宫中小住过一阵,每次都是荣宠无限。 只有这一次,她同陛下站在对立面,陛下要罚的人,她要保下,饶是沈玉瑾,心里也是一阵忐忑。 沈玉瑾是出嫁女眷,拜帖只能送给皇后娘娘,采萱的拜帖送上不久,就有小黄门一路小跑奔着沈玉瑾的马车而来。 她算了算时间,现在她的拜帖应该还没送到皇后娘娘手上,只怕她的马车还未停稳,这小黄门便出发了。 “长安郡主。”那个小黄门一路小跑到马车窗户旁几步站定,深深福礼,极尽尊重。 窗帘被一只素手挑开,“中贵人快请起。” “皇后娘娘吩咐我来同您传几句话。”那个小黄门却没起身,依旧弯着腰前行几步,到了马车窗旁,示意沈玉槿附耳。 “皇后娘娘说,您的事她知道了,让您先回去。”说完又退后回到刚才的位置,继续福着身子。 沈玉槿本人自然没有这样的脸面,估计是皇后娘娘怕别人因为这个变故看轻她,特意交代的。 这份好意沈玉槿心领,但是却更加紧张顾宴息,若不是顾宴息凶多吉少,皇后娘娘不至于做到这份上与她撑腰。 “娘娘的意思,我知晓了,只是这事没个准信儿,我总是心中不安,还望中贵人通传皇后娘娘,长安乞见。” 那小黄门看着不过十几岁,脸嫩的很,一路小跑过来已经有些气喘,听了沈玉槿的话许是惶恐差事没有办成,额上已经沁出了细汗,他拿着袖子囫囵个一抹,深深福身不敢答话。 沈玉槿看她脸嫩,不过十五岁,比沈凤溪还要小,被派来做这种跑腿的苦活计,在这边战战兢兢的站着,心里有些怜惜,让采萱给他拿几两碎银子做辛苦钱,“别怕,你就按样子回去回话,皇后娘娘不会怪罪你。” 那小黄门又囫囵个抹了下汗,喏喏应了是,又抬头看了眼沈玉槿才走。 日头见黑,眼见宫门就要下钥,沈玉槿好像油锅里的鲤鱼,在被反复的煎熬着,她的感官被光阴拉扯成两半。一会觉得日头慢,皇后娘娘久久不回话,一会觉得日头快,眼见要下钥。 长安郡主的名头不虚,看门的羽林卫都或多或少听说过,频频往这边张望,但是碍于职责不敢太过明目张胆,也无人议论。 安静,让时间过得更慢。 终于,那小黄门又一路小跑来了,沈玉槿免了他礼,让他直说。 “皇后娘娘说,今儿天头晚了,您先回去,有事明个儿再说。”沈玉槿听了这话心里发虚,但凡事有转圜的余地,皇后娘娘不会两次敷衍。 她吩咐采萱将那颗东珠取出来,嘱咐小黄门务必在宫门下钥之前送到。 “夫人,采苓来了。” 看到采苓赶来,拿到那块汉白玉的玉佩,沈玉槿的心才算是放下一半。 现在天色愈晚,恐怕皇后娘娘看 12. 皇后 《娇贵替身不干了(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娘!娘!你醒醒!” 沈玉槿睁开眼,亭台水榭,竹影疏斜,正午的阳光晃得有些刺眼,让人看不太清楚,这地方好像是前些日子沈凤溪提起过的城西园子,而她正躺在园中的躺椅上,身上落了些不知名的花瓣。 眼前是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姑娘,梳两个丫髻,嫩柳色小裙子映的小脸粉白。 沈玉槿看着这张和自己足有六分像的脸心上就软的冒泡,忙把她抱在怀里。 那小丫头也不客气,抓着沈玉槿的衣袖,“娘,不是说好了,今天舅舅给我们扎秋千,你怎么睡过了呀。”然后熟练的从沈玉槿腿上跳下,抓着她的袖子就往前走。 沈玉槿也不知怎么迷迷糊糊,就被那小丫头拉着到了一颗大树旁,大树上扎着小丫头刚说的秋千。 秋千吱吱呀呀,一切美好的不太真实,沈玉槿总觉得是有什么烦恼被她忘却了,但是又怎么也想不起。 沈玉槿抱着怀里的小丫头坐在秋千上,“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听完这话,攀扯了几下袖子,最后说道“名字?娘,你还没给我取呢,要不你现在取一个吧,我就要走了,我怕听不到自己的名字了。” “走?你要去哪?”沈玉槿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小团子。 “去救爹爹啊!爹爹不好,总是让娘亲伤心,娘,下次我再来,你给我换一个爹爹吧。” 那孩子说着说着话,身体也逐渐变透明,沈玉槿用力抱紧也是于事无补,最后她还是成了一团萤火,四下散去。 “别走!孩子!别走!” -- “别走!”沈玉槿惊呼出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才意识到,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她环顾四周,现在不是在那城西的园子,甚至不是在顾家。 四处摆设虽然陌生但是不掩奢华,沈玉槿轻轻松了口气,晕倒之前没有看错,宫门确实开了,她现在怕是在皇后娘娘的寝殿。 “郡主醒了!”屋里的小丫鬟听见动静就来扶沈玉瑾起身。 沈玉槿感觉身上乏力的很,小腹一阵钝痛,恹恹的不想起,但是余光好似看到一个小太监在门口跑开,许是和皇后娘娘报信去了。 皇后娘娘知道了,沈玉槿只得快些起身,想前去请安,还能没来得及穿上鞋袜皇后娘娘已经进了房间。 “娘娘···” 沈玉槿身子还没福下,就被皇后挡下拉着回到了床上。 “真像,你和你娘真像啊。”皇后抚摸着沈玉槿的眉眼,像是透过沈玉槿在看另一个人。“当年你爹被卷进江南贪腐案,你娘也是这样跪在宫门前,非要给你爹求一个公道,谁劝也没用。你也是,那么大的雨跪在宫门前,生生晕了过去,也是下人到的及时,不然年纪轻轻落了病根可怎么办?” 皇后娘娘像身后的小丫鬟伸手,拿出那颗东珠,又放到了沈玉槿的手心。“下次可别乱用了。” 看到这颗东珠,沈玉槿因为昏迷有些混沌的大脑才清醒过来,“顾宴息······” “你还有心惦记他。”皇后语气中暗含责怪,目光却一直往沈玉槿的小腹上面飘。 这个眼神的指示性太强了,没有任何的理解难度,沈玉槿一下就明白自己小腹的钝痛是从何而来。 沈玉槿下意识的抚摸着小腹。 孩子,没了?方才那梦,竟然真是孩子同她诀别。 “长安,你真是太冲动了,姨母怎么会不帮你呢,你捧着令牌跪在宫门前,那么大的雨,不是在让陛下难做么?”皇后是将沈玉槿看做亲侄女的,眼见她做这样冲动的事,不由得就开口教训几句。 “啊,让陛下难做了。”沈玉槿只觉得皇后娘娘的嘴张张合合,但是沈玉瑾却不能理解她说的话,只能无意义的跟着重复。 “知道错了就好,长安,玉槿,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懂事孩子的,你为了顾宴息跪在宫门前苦求,给陛下这么大的难堪,现在他出来了,都没说起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