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与孤爪前辈成功恋爱》 1、第一章 “姓名?” “猫又场狩。” “年级?” “一年三组。” “你的期望社团是?” “弓道社。” “……什么?” “没有说错,是弓道社。” “……” 一左一右面面相觑,两人大眼对小眼。 “啧……麻烦了。”稳重的男声咂舌,纸张簌簌捏起又放下。 “或许,猫又君,你知道……我们这里是排球社?” 此刻被盘问的对象,被同班的灰羽列夫从一年级教室拉到排球部的猫又场狩,叫到名字时才勉强抬起头,颜丹鬓绿,眉清目朗,但此刻面庞冷淡,周身气场满是不解与疑惑。 他沉默盯着面前的黑发鸡冠头,余光又扫过不远处假装训练实则耳朵全都高高竖起探听的其他排球部部员。 排球社。 难道灰羽列夫在交自己的入社申请表时把他的也一起交上去了吗? 样貌清俊的黑发少年双眼泛空,但还是努力展现出一个核善的笑容,“既然入部申请表交错,现在也知晓了……那我可以走了吗?” “抱歉。”黑发鸡冠头沉吟了会儿,露出一个不太好意思的笑,“猫又君,虽然目前看起来是一场乌龙,但是现在嘛……你还不能离开,要麻烦你在这里再等待一会儿了。” 鸡冠头甩了甩手上捏着的社团申请表,友善地指了指上面已经戳下的公章。 [允以入部] “即使你的本意是加入弓道社,不过填写的申请表确实最终是送到排球部了,而且音驹的社团申请日已经在昨天截止了,就算是要退社或是更换社团都得要等监督与领队来了后再去征询他们的意见处理。” 猫又场狩心底一跳。 一副大家长语气的黑发鸡冠头将对面少年脸上的僵硬与不适看在眼里,他宽和地笑了声。 “——放轻松,猫又君,只是稍等一会儿,我们这里的部员可是很好相处的。” 球馆另一半, 灰羽列夫默默在心底为黑发少年点了根蜡。 丝毫不觉身后一只手掌重重拍在后背,将他拍了个趔趄。 人未至声先到。 “——列夫!” 小个子的三年级语气活跃,“怎么不好好训练,又在发呆!” “啊!夜久前辈。”灰羽列夫摸着后背,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没有偷懒,真的……我一直都在训练!” 夜久卫辅摸着下巴,秉着前辈风范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他留意到球场另一侧的情况,皱了皱眉,“那边的一年级不是今年的新生吗?怎么回事…身体不适吗?” 灰羽列夫颤颤巍巍举起手,“不、不是身体原因……” “哦?” 灰羽列夫深吸一口气,戚戚哀哀,“……是退社!” “——诶?!” 几道满是惊讶疑惑声齐齐交叠响起,偌大排球馆,方才还在假模假样击球的人猛地停了下来。 一时,黑发少年成为全场视线焦点。 猫又场狩自然没有错过灰羽列夫那几乎是大喇喇昭告天下的音量。 绷直唇角,他努力维持一个还算礼貌的笑容。 周围哪里有人在看他,明明都是一群土豆萝卜西蓝花! 强自镇定的黑发少年在一堆瓜果蔬菜里横跨半个球场精准挑中灰羽列夫,唇角弯起阴恻恻的露出一个饱含人文关怀的微笑。 所以说……他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究竟是谁的问题啊?! 莫名感受到一股寒意,灰羽列夫打了个喷嚏,他小心翼翼靠到小个子的三年级自由人身后,试图以此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额头神经克制不住一跳一跳,猫又场狩再度感到久违的脑仁抽痛。 大脑好痛,好想重开。 ——谁能想到! 完美的高中三年计划!命运在计划的第一步就与他开了一个如此之大的玩笑。 谁家的入部申请表能直接被班长交错地方啊! 猫又场狩,性别男,16岁,东京都立私立音驹高等学校一年级生。 擅长弓道。 是弓道不是バレーボール!! 默默将脑内弹幕一条一条撤回,黑发少年清了清嗓子,露出八颗整整齐齐牙齿,皮笑肉不笑,“这位……” “我是三年级的黑尾铁朗,叫我黑尾就好。”黑发鸡冠头乐呵呵,投下堪称慈爱的目光。 猫又场狩从善如流,“黑尾前辈,”他刻意停顿一下,“或许不需要走程序我也可以直接离开…毕竟这是乌龙失误,我们大可以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不必等到……” “——教练来了!” 猫又场狩卡壳。 黑尾铁朗眯起眼,敏锐察觉到什么,“啊,猫又君,现在监督和领队都到了,你有什么想说的话,我们可以现在去找监督……” 猫又场狩默默转过身,用后脑勺背对门口。 黑尾铁朗缓缓敲出一个问号,“嗯……猫又君?” “…请不要和我搭话。”黑发少年的声音闷闷的,似是把脸埋在衣领里。 素来古道热肠的三年级前辈一愣,心里不解但尊重。 旁侧,已有第三人看透情况先一步上前同神秘监督一通描述,一副招财猫模样的和气监督闻言,很快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哟,海,都说了吗。”黑尾铁朗朝领着监督和领队过来的海信行打了个招呼,海信行点了点头,视线一转看向刚刚还在正常交流,此刻却坚持不懈地用一个坚硬乌黑的后脑勺对着他们的一年级。 “他这是……” 黑尾铁朗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招财猫模样的监督眯起眼盯着背对着他的漆黑后脑壳看了半晌,眼神锐利,很快又恢复了笑眯眯的姿态。 “……场狩?!”倒是另一边跟着的领队直井学先一步开口,他倒吸了口凉气,“你怎么在这里?” 在熟悉的气息到来,猫又场狩就知道今天绝对跑不掉了。 冷着一张脸,转过身。 黑尾铁朗抱臂挑起眉,朝着海信行努了努嘴。 黑发少年的声音低低的,不仔细听压根听不清,“直井哥…” 直井学望了望他的模样,“你不是在桐先中学……”他突然清醒,“对了,今年你也到了上高中的年纪了。” 他拍了拍黑发少年的肩膀,关切问道,“是来看猫又老师的吗,我还以为你不知道猫又老师复出,正好……” 直井学一边说一边推着猫又场狩。 半晌,推了半天的他惊奇发现黑发少年瘦长的身影一动不动,跟个木桩般扎根立在原地。 猫又场狩闭上眼,在心底给自己画了个十字。 阿门。 大写的后悔,现在再装作不认识还来得及吗。 除了还看不出毛病的直井学,在场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了猜测。 “场狩。” 来了来了他来叫我了! 大脑疯狂刷起了弹幕,木着脸不再装木桩的黑发少年大步走到矮胖胖的招财猫般的监督身旁。 吸气,呼吸,张嘴。 众目睽睽之下,一声“爷爷”震惊四座。 “呃那个…等一下……”灰羽列夫的脑容量明显告罄,他颤抖着手指指着不远处满脸淡漠的黑发少年,又指向另一边满脸富态,笑眯眯的监督。 “——爷爷?!” 黑尾铁朗挑起眉,从直井学的态度就有所推测,此刻倒是没那么惊讶,其他人也是在短暂惊讶过后就渐渐平息。 毕竟都姓猫又…这么一想接受起来好像也没那么困难了呢。 “既然是监督的亲属,那还真巧啊。”黑尾不知从哪里掏出那张社团申请表,递给直井学。 “猫又君正因为申请表苦恼呢,监督和领队都认识的话那就能更好处理了。” 眼看着猫又育史接过自己的社团申请表,黑发少年僵硬抬起头,对视上鸡冠头笑眯眯的双眼。 ‘——不用谢。’ 黑尾铁朗做出口型。 呵呵呵呵呵呵呵。 ……谁要谢你。 猫又育史,一款闻名遐迩的魔鬼教练,尤其是在排球部内,素以与其慈眉善目外表截然相反的残酷地狱式训练闻名。 要问猫又场狩为什么如此清晰? 当然是因为他就是这残酷魔鬼且地狱式super训练的终极受害者! 现在进行档案更新—— 猫又场狩,性别男,16岁。 擅长弓道。 更新条例- 擅长バレーボール 位置:自由人(l) ps:完美继承其爷爷,猫又育史天赋,并且成功在地狱般的训练压力下度过一个充实童年。 扫去脑中突然跳出的无关联想,黑发少年留意着身侧老人的表情,准备一个不对立即就跑。 “社团申请表递交失误?” 猫又场狩死目,“……对。” “现在想退部?” 猫又场狩默默点头。 猫又育史面上挂起笑,但凡是熟知他脾性的人都知道此刻他要开始阴人了。 但是此刻在场的一个是即将被阴的对象,一个是猫又育史的忠实追随派。 “不予通过。” 巨石轰然落地的声音。 “就这么决定了。” 一锤定音。 “场狩,你会喜欢这里的。” 招财猫监督脸上挂着神秘笑容,笑眯眯地留下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语。 *** 我真傻,真的,但凡能在一开始就意识到灰羽列夫他是个排球脑,及时远离、或者提前在申请表上写下弓道社,都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球场角落,形单影只的黑发少年握着一只排球,与它默默对视。 就这么一人一球在旁人视线中深情款款对视了二十分钟。 “喂喂、新来的那个一年级不会因为受打击过大直接……”一堆看上去很闲的排球部员聚在一起嘀嘀咕咕,说话的人悄悄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这不能吧……”另一个人唏嘘道,“想开点,说不定他看起来没问题,人指不定已经过去好一会儿了呢?” 某种程度上还真说对了。 猫又场狩闭了闭酸涩的眼皮,终于在漫长的发呆时间里做好自我宽慰工作。 能活下来已经很厉害了!能撑下来已经很厉害了!能接受现实已经很厉害了!! 今晚回去就奖励自己满满一盒焦糖布丁。 终于把自己哄好的黑发少年余光微动,一个灰色脑袋闲不住地在他身侧左右游荡,装作十分忙碌的样子。 有科学依据指出,人在察觉尴尬情绪的时候都会装作十分忙碌,以此来缓解自我内心的尴尬。 殊不知,只会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罹患多动症的吗喽。 更别提,一米九四、长手长脚,一头在一水儿棕毛黑毛十分显眼的灰毛的灰羽列夫此刻简直就像是一只超大号吗喽。 左右支棱的样子很像在围着只有一米六的黑发少年跳大神。 “猫又同学……”灰羽列夫放低姿态,摆出一副极为诚恳、充满歉意的模样。 眼角抽了抽,黑发少年应了声,“……你说。” “社团申请表……我绝对不是故意的!”灰羽列夫就差当场剖心明迹,从肚里挖出两碗粉证明自己的清白。 猫又场狩嘴角微抽。 “…我知道。” 两人无冤无仇,还是同班同学,认识不过一周,怎么看都不能说是故意的。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所以你可以原谅我吗…?” 灰毛大个子蹭过来,期期艾艾抬起眼,恍惚间猫又场狩仿佛看见pikapika的星星光效不要钱地向他冲来。 这家伙……竟然在撒娇?! 猫又场狩如遇遇到棘手的难题,缓缓皱起眉,不明情况的灰羽列夫心脏随之绷紧。 他张了张口,试图再说些什么,“猫又同学……” “那边的,别聚在那里了,都让开点儿,让两个一年级过来集合了!” 黑尾铁朗一边拍掌一边向他们的方向喊道,场狩被打断思绪,抬头一看,周遭不知何时已挤满人。 发色各异的排球部员围观着他们,像是在看动物园里的熊猫,眼里几乎是大写的‘这个一年级不会是傻了吧’‘就说不能让他一个人呆着吧现在好了’。 灰羽列夫被叫到名字,直接支棱起来。 等到回头看清叫他的对象,身后甩得飞快的尾巴瞬间蔫了。 余光瞥到没反应的黑发少年,他计上心头,决定将功补过。 直接拽住猫又场狩,就像拎起一个物件般,轻而易举大步横跨半片球场,乐颠颠地跑到黑尾铁朗面前。 “到!”他将黑发少年往前一放,“黑尾前辈我来了,我带猫又同学过来了!” 仿佛经历了一场快速移动,针对自己被当做物件转移的猫又场狩缓缓摁下脑门的青筋。 他早该习惯灰羽列夫的,他早该!习惯的! “啊、呃……好,”黑尾铁朗明显是卡顿了下,但他毫无破绽地衔接上自己的话,“猫又监督让你们跟着高年级的先稳固基础,进行基本训练,尤其是你,列夫。至于其他的之后再……” “来,猫又君,这是分配给你的一对一搭档。”黑尾笑眯眯转过头,让开身后。 一道金光撒来,猫又场狩眯起眼,颇觉刺目。 ……现在谁登场还逆光啊,男主角吗? 棕色发根向下转化成金,一双微竖猫瞳勉强打起精神朝他看了眼,五官秀美,神情寡淡,整个人呈现无气力状,周身气场薄弱,毫无锋锐。 旁边的灰羽列夫已经开始小声叫起“研磨前辈!”。 猫又场狩默默比对了下脑中的印象。 再看一眼,比对一下,再看一眼,比对一下。 他最终得到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 嗯、焦糖布丁终于成精了。 2、第二章 夕阳渐沉,猫又宅。 “场狩,初入高中的学习生活怎么样,还适应吗?” 与往常无差的饭桌上,气质温婉的女子关切朝另一旁握着筷子麻木挑起碗内米粒的黑发少年问道。 发色相同的黝黑眼珠动了动,他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很好,很适应。”干巴巴地回答,勉强挑起一筷子米饭塞入口中。 当然,如果忽略此刻黑发少年颤抖的指尖与身上浓重的撒隆巴斯喷雾剂的味道说不定这话在此刻还能更有说服力。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报警。 把那群排球部的,尤其是布丁头,都(四声)抓起来! 为避免更多对话,猫又场狩快速清空餐盘,拿起餐巾擦拭唇角,推开椅子站起身。 “我吃饱了,妈妈。” 猫又夫人闻言,立即叫住他,转身取出伴手礼。 “对了,场狩,你帮妈妈一个忙,把这些送给邻居,记得和邻居好好打招呼哦。” 妇人自然没有错过黑发少年脸上的僵硬与不情愿。 猫又场狩尝试挣扎,“都已经晚上了,不能明天再……” “不行。”猫又夫人微笑,笑意却无端让人感觉寒冷。 “对了,如果让妈妈发现你躲在外面把伴手礼吃完再佯装无事回来,那这个月到下下下个月的零花钱就全都归零哦。” ……糟了。 端着两盒和果子的黑发少年,沉默立在路灯下与在他面前“砰”地一声关死紧的大门两两对视。 被迫出门也太糟糕了。 黑发少年默默揉了揉鼻子,一鼓作气。 好,不就是逼i为e,不就是霸王硬上弓,社恐装社牛吗! 拜访邻居并送上伴手礼而已。 呵,小菜一碟。 长达十分钟的心理斗争后,场狩向隔壁的住宅走去。 抵达门口,余光似乎瞥到门牌上的姓氏,【孤爪】。 莫名眼熟,感觉……有点奇怪。 没作多想,表情淡漠的黑发少年心神全数系在接下来的拜访环节上。 轻叹口气,他还是举起手,礼貌摁响门铃。 等邻居的门一开,他就立刻打招呼,送完东西转身就走,一点也不停留。 不断在心底预演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伴随着门铃旋律悠扬响起,猫又场狩呼吸绷紧,嘴角抿成一个向下的弧度。 第一句要说什么,要是邻居不好相与怎么办……怎么才能最短时间撤退,能不能现在就走。 越想越头皮发麻,纷乱情绪直接投映在了脸上。 他面色微沉,黑得像锅底,看起来不像是来拜访,倒更像是来挑事的。 最起码,孤爪研磨开门后,在看到自家门口站着的面色沉如水的猫又场狩时,第一感觉就是如此感觉。 “……你,没问题吗?”带点不解与疑惑的声音响起。 听到动静,黑发少年正要抬头,旋即在看清开门人的瞬间身体一僵,脑中轰雷作响。 他条件反射猛地后撤一步,肌肉酸痛记忆还未消散,破天荒地情绪外露、发出一声短促惊呼,“孤爪前辈?!” 总算想起先前猫又女士口中轻飘飘带过的‘邻居家的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 平素因懒散而下垂的无神双眼骤然睁大,僵硬抬起头扫过门口被余光掠过的铭牌。 【孤爪】清晰可见。 居然是这个孤爪?! 被他造成的大动静惊到,孤爪研磨捏着门把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同样沉默。 寂静无声。 两两相望。 “怎么了研磨——怎么开门那么久都没回……” 由远及近的一道脚步声,来人的声音在看清门口两道姿势奇怪的身影时微妙卡顿了一下。 他有些难以理解现状,挑了挑眉,但迅速挂上猫又场狩绝不会陌生的戏谑笑容。 “这不是……一年级的猫又君?”语气轻佻,黑尾摆明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黑发鸡冠头,焦糖布丁头。 猫又场狩的视线僵硬转动,缓缓叫出另外一人名字,“黑、黑尾前辈……” 怎么回事! 排球部三年级的黑尾与二年级的孤爪……同时刷新了?! 他心思过于直白,几乎是全都写在脸上。 孤爪研磨视线微垂,盯着他看了半晌,“……你在想什么。” “不,什么都没有。”条件反射察觉面前的布丁头似乎不悦,猫又场狩迅速调转话题。 “那个前辈!我是来拜访邻居,我家新搬到附近也许日后会多见面,所以这些伴手礼请您先收下。” “既然现在已经打完招呼,那么我就不打扰先离开了,前辈们请随意……”他语速飞快,一气呵成,恨不得立刻完成打招呼任务好转身离开这片混乱地。 “哎呀,既然送上门了可别就急着这么快离开~” 大掌探出,像是捏住猫咪后颈般,他牢牢攥住转身欲逃的黑发少年卫衣衣领。 黑尾好笑地看着被仿佛被命运摁住后颈皮的僵硬少年,冷不丁添了把火,“我们新入部的——备受期望的一年级,猫又君。” 想逃。 好尴尬。 回家的欲望在这一刻达到巅峰。 如果这是动漫的话,他此刻一定已经掉色成一尊灰白石像,“咔嚓”一声裂开成两半咕噜咕噜滚远了。 一张方桌,三杯水,三碟堆得满满的点心与果盘。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名古屋日式咸味羊羹。 猫又场狩眼观鼻鼻观心,视线笔直,默默在心底读出点心包装袋上的产品介绍。 黑发少年低着头,恭恭瑾瑾正坐着,黑发下露出的一截脖颈雪白、线条流畅,安放在膝上的手掌握拳,指尖也因过于用力泛白。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此刻十分紧张。 黑尾铁朗带着戏谑的笑,“猫又君……?” “在!” 身体一哆嗦,猫又场狩大大应了声,生怕回应迟了一拍。 黑尾摩挲下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我和研磨,不吃人,尤其是后辈呢?” “啊……”黑发少年迟钝应了声,大脑宕机了一瞬。 作壁上观的孤爪研磨眼珠动了下,嗓音温吞,声音不高不低,“你吓到他了,小黑。” 黑尾铁朗哈哈笑了两声,“抱歉抱歉,谅解一下,我可是毫无恶意的。” “嗯……既然是邻居的话,总之就先好好相处吧。”鸡冠头伸出手友好示意,猫又场狩迟疑看了眼另一边一声不吭的孤爪研磨,缓缓伸出手,搭在鸡冠头的手上松松握着。 “研磨也来——” 布丁头移开视线想装作没听见。 “后辈君可是已经等了很久了哦?” 孤爪研磨眉头皱了下,还是缓慢伸出手,盖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好幼稚。”他小声吐槽。 猫又场狩深以为然。 “好好——寒暄结束,那么我就先回去了。”黑尾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猫又见状,也不欲多留要跟着一起离开。 “那个,我也……” “猫又君就再呆一会儿吧。”黑尾铁朗打断了他的下文,重又将猫又场狩摁回原位,随意般道,“研磨和你这段时间是搭档,正是你们培养默契的好机会。” 脑回路迅速运转,黑发少年立即找了个借口,“作为后辈,也请让我送一下黑尾前辈之类…” 然后趁机迅速脱身离开……培养默契什么的还是留到明天的排球部再说吧! 计划通的黑发少年冷静自持,斟酌开口。 鸡冠头一顿,挠了挠后脑,“啊……这么一想好像没告诉你呢。” 猫又场狩直觉不对。 黑发鸡冠头乐呵呵手指向外一指,“送到这里就行了,我家就在研磨家隔壁,有空的话欢迎来玩哦。” 黑尾铁朗高挑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伴随着门“咔嚓”一声开启又关上的声音,整个房间内,只余两道清浅呼吸声。 死寂。 大概等他死后入土的寂静也就不过如此吧,猫又场狩苦中作乐地想。 “你……” “我在!” 对面传来细微声音,秉持着礼貌,场狩迅速接上话。 孤爪研磨似是没料想到他会接话如此之快,卡顿了下,移开视线避开直接与他对视,“……不必用敬语。” 猫又场狩微愣,虽不解但尊重,“啊…好的。” 气氛再度沉寂。 动起来动起来这张嘴快动起来啊!! 黑发少年平放在膝上的手掌攥紧,手背青筋暴凸,即使脑中小剧场已经轮番转了八百回,但姣好面庞之上却仍是一派沉静,滴水不漏,嘴上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透过掩映发丝,孤爪研磨视线从极静处寸寸扫过,似捕猎者观察猎物般,先一步敏锐察觉到他情绪大幅度的起伏。 微妙的探究。 “孤爪前辈,”视线之下的黑发少年唇瓣微动,兀然出声,“如果可以……” 请不要这么直直盯着看……一声不吭真的让人很毛骨悚然啊啊啊!! “换一个。” 骤然被打断开口,猫又场狩反应不及,有点呆地抬起头,还陷在自己刚才要说的话里。 “研磨。” 呆滞的视线中,孤爪研磨顿了下,犹豫补充道,“和小黑一样……研磨就好。” 猫又场狩大脑出走。 他是什么时候触发了好感补丁,怎么就一步从姓氏跨到名字了! 名字……名字难道不是亲密关系之间才能互相叫的吗?! 满打满算起来,他才和这群排球部的见了两面而已啊…… 疑惑且不解的黑发少年抿紧唇,似是有些为难,舔了下干燥的唇瓣,他尝试道,“研、研磨……” 话一出口,只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暴立。 大脑稍加运转,立即定夺,猫又迅速在自己尾音其后添加一句“前辈”。 “研磨前辈。”猫又场狩微侧首,碎发掩映间耳尖泛红,看上去有些不太好意思,轻咳一声道, “…前辈也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场狩。”清浅微弱、带着呼吸声的少年音清晰响起。 孤爪研磨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快接受建议,入耳声音微微沙哑,带着点温吞,断字并不干脆,反倒是、反倒是…… 黑发少年呼吸猛地一窒,掩饰般喝了口水。 怎么感觉……好像有点过于亲密了。 迷迷糊糊、大脑宛如一滩浆糊,说不准心底的感觉,也找不着错处,猫又只得勉强应了两声。 “……要玩游戏吗?”孤爪研磨没有错过猫又场狩在进入室内时视线于游戏机上的短暂停留。 看起来是感兴趣的样子。 秉持着对前来拜访的后辈的照顾,他另启话题。 游……游戏?!走神的猫又茫然抬起头。 孤爪研磨已经打开了游戏机,望着熟悉的开机页面,黑发少年迅速支棱起来,右手握拳置于唇畔咳了声,“如果可以的话。” 到了两人都能对话的环节,气氛总算缓和,凝涩消融。 顺着孤爪研磨的话,猫又场狩换了位置,坐在离他更近的地方。 衣物摩擦,很少与旁人主动打交道的孤爪研磨后知后觉,距离靠得……太近了。 余光微动,落座于身侧的黑发少年双眸熠熠生辉,与他白日里展现出来的冷淡外表和难以接近的气场不同,此刻近乎是极为乖巧地坐在旁侧。 屏幕冷白光线映在他下半脸颊,如玉般温润。 鼻尖微动,正垂着头等待角色选取的他若有所察。 …撒隆巴斯的味道。 好浓。 “研磨前辈?” 似是发觉身侧人许久未动,黑发少年微微抬起眼,如黑曜石般的漆黑眼瞳一眨不眨盯过来。 “要开始了哦?” 孤爪研磨平静应声,垂着眼神情寡淡,拨动摁键,黑发少年的注意力似乎很快被吸引过去。 实际上的猫又场狩,战战兢兢、勤勤恳恳,操纵角色攻克难关。 顶着孤爪研磨聚精会神如十万流明强光手电筒般的视线,颤抖手指又双叒叕摁下下一关。 心底小人挂着宽面条泪,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一声不吭的前辈真的好可怕——! 3、第三章 第二日,维持着一如既往的低气压,勉强支棱着撑到上午课程结束。 课间铃一响,决定牺牲午餐时间倒头就睡的猫又才搬开桌上的课本,前座又传来了动静。 “那个…猫又同学……” 支支吾吾的声音从前座那个银灰色脑袋传来,灰羽列夫犹豫着尝试搭话。 “……有事?” 秉持与人交往的礼貌,黑发少年决定分给他宝贵的一分钟,慢吞吞抬起头。 一抬眼,偌大两个黑眼圈明晃晃挂在眼下,在惨白面色对比下更加鲜明,有种过度疲劳的美感。 灰羽列夫被他吓了一跳,“呃啊!panda…不,不对,猫、猫猫猫又同学……” “你怎么会有这么深的黑眼圈…难道昨晚一夜都没睡吗?!” 猫又场狩摇了摇头,言简意赅,“所以,灰羽,你要说什么事?” 黑发少年语气严肃,连带着灰羽列夫也不好再插科打诨,视线游移,他小心开口, “黑尾前辈让我盯着你,前辈说…以防下午的训练缺席……” 他顿了下,似乎意识到什么, “猫又同学!你会去的,对吧?” 猫又场狩打哈欠打到一半,对着合掌的灰羽列夫陷入沉默。 昨夜,从孤爪宅离开时已经很晚。 再加上新搬家,回到家后要收拾房间和家具……更别提因冷不丁过量运动造成的肌肉酸痛与失眠。 猫又深吸一口气,缓慢吐出。 “……请容许我拒绝。” 拒绝的下场就是—— 他甩不掉像个橡皮糖般黏在身后的灰羽列夫。 正是午休时间,校内便利店内人群熙攘,摩肩擦踵。 “…果蔬汁、还有这个布丁,请帮我打包一下,谢谢。” 站在便利店里,黑发少年很有礼貌地向工作人员发出请求。 灰羽列夫一边拆着稻荷寿司一边看着他点单,“猫又同学你跑的好快,真的不能再考虑一下吗?” “不。”猫又场狩惜字如金。 一对女生交谈着在他们旁边点了单,黑发少年让出些位置方便她们与店员提出请求。 “惠智子,你放好了吗?” “嗯嗯……虽然新出的布丁口味好奇怪,不过很适合放下[那个]呢……果蔬汁和布丁,请帮我打包一下!” 旁人交谈声中,猫又余光瞥了眼旁侧步步紧跟的灰羽列夫。 第五次摆脱计划失败。 无论是教学楼、操场、实验室、男厕所还是图书馆,灰羽列夫仿佛都装载了自动巡航系统,总能紧随身后寸步不离。 在心底叹了口气,便利店员手脚麻利打包好两份购物袋,没细看,他和旁边的女生一人拎起一份。 转过头,灰羽列夫却一反常态忽然朝着某个方向挥了挥手。 心底生出不妙的预感。 黑发少年倒退两步,后背却传来明显触碰感。 后退重心失衡,似有手掌轻微在他身后垫了下帮助他稳住身形,眉头微拧,他条件反射就要道歉。 “抱歉,我……” “哦?这不是猫又和列夫吗?” 熟悉的嗓音响起,打断他的歉语,猫又场狩垮起小猫批脸,但也只一瞬,他就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转身客气颔首,“黑尾前……呃,”看清背后之人,他话语一顿。 “和研磨…前辈。” 原来刚刚后退时碰到的是布丁头前辈。 猫又场狩死目。 好像没有撞很重…应该。 阿门,希望不会被记恨。 他在心底画了个十字。 “嗯,场狩。”布丁头慢吞吞应了声,关闭手上的游戏机。 “…场狩?”黑尾铁朗玩味地重复了一遍,视线扫过表情平淡的孤爪研磨与满脸麻木的猫又场狩,看好戏的意图几乎就要溢于言表。 “……小黑。”孤爪研磨不高不低提醒了句。 “好好——”黑尾铁朗笑了下,调转方向,“听研磨说昨晚你们练习到很晚哦,辛苦了,猫又君。” 黑发少年一顿,几乎能感受到身侧一束视线直直盯着他,无端沉重。 ……练习到很晚。 难道不是打游戏打到很晚吗?! 黑发少年薄唇微抿,眉宇稍拧,苍白面颊上黑曜石般的静谧眼瞳静静望着来人,仿佛是在抉断如何开口。 灰羽列夫挤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副场面,等到看清对面站在一起的两人,他眼前一亮,“是黑尾前辈和研磨前辈!” “哟,列夫。”黑尾打了声招呼,孤爪抬起眼皮嗯了声。 “——怎么了列夫,隔好远叫我们过来…”灰羽身后,又是一道熟悉声音响起。 三年的夜久卫辅和海信行同时刷新,一高一低两道身影也挤了过来。 猫又场狩默默后退一步。 这里的排球部浓度……过于超标了。 从灰羽列夫背后探出头,夜久卫辅看清在场人,眉梢挑起,犀利发问。 “你们……约好在这儿团建?” 好问题。 他也想知道答案。 好在午休时间并不长,碰巧在便利店聚头的众人也各有要事去做。 三年级的黑尾铁朗、夜久卫辅与海信行先行一道离开,而猫又场狩与对面的孤爪研磨和灰羽列夫,三人却面面相觑。 左边一个无气力派的孤爪研磨,右边一个沉默不语的猫又场狩。 夹杂中间的灰羽列夫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逐渐卡顿再到最后成功被低气压气旋击倒,将手中的寿司吃出了一个世纪之久。 “那个,我的包装盒要丢、对,研磨前辈和猫又同学,你们先走…我去去就回!” 灰羽列夫迅速找了个一看就很临时的借口,深吸一口气离开风暴中心。 他想逃离窒息的欲望太迫切,猫又场狩还没出声,灰羽列夫的影子已经消失在远处。 猫又场狩眺望远方,“啊……走掉了呢。” 孤爪研磨微垂首,“…嗯。”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来的时候也没觉得这路有这么长。 猫又默默丈量脚下步伐。 “在便利店……”身侧兀然出声,猫又收回走神的思绪。 “…多注意安全。”孤爪研磨声音轻且低,微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面上表情。 眨了眨眼,黑发少年大概拼合了下他话里的意思。 没错的话…是指在便利店里撞到的那件事。 他迅速想到那只在背后垫了下帮他稳住重心又迅速抽离的手掌。 孤爪研磨指腹摩挲口袋里的游戏机,余光从发丝间隙捕捉身侧黑发少年面上的细微表情,瞳孔如猫瞳般缓缓扩散。 他看起来似乎有话要说。 在欲言又止。 ……想说些什么。 孤爪研磨漫无边际发散思维。 黑发少年停住脚步。 站在原地似是做出了一番思考。 孤爪研磨没有催促,只是插兜的手指不轻不重摁了下游戏机的开关键。 “研磨前辈,”猫又场狩抬起头,似是已成功做出抉择,交出自己刚买的东西,“这个,给你。” 孤爪研磨表情没变,视线快速扫过递到面前的盒状物,垂着眼轻轻发问。 “……为什么?” 猫又场狩微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 “刚刚在便利店,是前辈伸手帮我垫了下吧?” 孤爪研磨挑了下眉。 猫又场狩支棱起来,“嗯、非要说的话,大概是谢礼兼贿赂…?” 孤爪研磨似是有些难以理解,眉头微拧,“但为什么是……” 视线移到包装盒,偌大的咸鱼瞪着铜铃般的巨眼直直对视画面之外。 他慢吞吞吐出一个字眼,“……咸鱼。” 大写的红边蓝字持续不断冲击眼眶,与广告位上的咸鱼一样魔性。 [多比多滋咸鱼风味の限定布丁~东京特供] “研磨前辈不喜欢吗?”猫又场狩真情实意发问。 孤爪研磨沉默了下,缓缓摇头。 望着表情奇怪的布丁头,黑发少年眼睛微弯,他无比认真道,“至于为什么是这个……当然是因为感觉很适合研磨前辈。” 毕竟三花猫和咸鱼什么的…一看就是最佳拍档啊。 当然……买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是了。 “啊,正好也到了,那么前辈,我就先回去了。”猫又场狩交付完毕,指了指自己的班牌。 他规规矩矩打完招呼转身。 肉眼可见地,离开的脚步明显轻松些许。 别以为他没有感受到那股打量的视线,就差原地写明‘我在看着你哦’。 奇怪的前辈。 在心底下完定义,拉开推拉门,黑发少年心情愉悦抬起头。 *** “啊……回来了?” 相隔一层楼的二年三组,山本猛虎正百无聊赖坐在位置上翻看杂志,余光瞥到孤爪研磨悄无声息回到位置。 “喂,孤爪,怎么不说话?”山本猛虎皱起眉,合上杂志,插兜晃到孤爪研磨座位旁,眼尖瞥到他桌上放着一盒东西。 “多比多滋咸鱼风味の限定布丁……哈?这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山本猛虎满脸菜色,恨不得退避三舍。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盯着桌上的那盒布丁。 更准确的说,是布丁底部与包装盒下卡着的一张字条。 山本猛虎同样没有错过,“这又是什么啊……威胁信吗?” 他没上手,只依稀凭借露出的字迹辨认了下。 [——好きです] “——啥?” 这下,山本猛虎是真的恨不得退避三舍,自掘双目,从未看过。 “等、等等——喜喜喜喜喜…欢?!” “孤爪研磨你你你这家伙,出去一趟居然就被告白了?!” 4、第四章 “啊嚏——!” 谁在念叨他。 捏了捏鼻子,猫又场狩朝给他递来纸巾的灰羽列夫道谢。 “小心不要感冒啊猫又同学!” “没关系……” 话音未落,三年级的自由人夜久卫辅出场,他客气同猫又场狩点了点头,转手一拉一拽,满脸苦涩的灰羽列夫就被他拉走补习薄弱基础。 原地目送他们离去,猫又场狩默默握着排球转身。 从他进入排球部开始,就有一股视线持续黏在他背后,挥之不去。 维持平静表情,猫又场狩跟着同样新入部的一年级队伍做完热身,做完鱼跃,做完传球与发球,终于获得了宝贵的十分钟休息时间。 一转身,视线的主人站在球网旁侧,仍在一声不吭地盯着他,不远不近保持十步距离。 “那个……研磨前辈?” 有些难以理解此刻情形,猫又场狩尝试率先搭话。 他才刚出声,十步远外的孤爪研磨浑身一颤,宛如受到极大惊吓般,整个人迅速撤离。 ……怎么回事? 怎么跟见鬼了一样。 黑发少年额头落满黑线,维持着打招呼的姿势颇有些尴尬。 下一刻,陌生的身影兀地闪现身后,原地留下一道潇洒残影。 一只大掌探来,毫无预兆重重拍在他的肩上,将他拍得一个趔趄,来者语气故作深沉, “我说你啊……” 猫又场狩呼吸一顿,僵硬着转过头。 是看起来极为不好惹的莫西干头前辈! 吊梢眼用力绷紧,眼角抽搐着自上而下俯视着黑发少年。 逼得他有些炸毛,情不自禁后退两步。 “……你小子,怎么把他吓跑了啊…”山本猛虎哀嚎一声,有气无力道。 猫又场狩呆呆握着排球,犹豫了下,“吓、吓跑?” 莫西干头仰天长啸,满是不甘,“啊——可恶的孤爪!!” “喂喂、好了,虎,别吓到别人。”闪现的熟悉黑色鸡冠头捣了下仰头的山本猛虎腹部,物理中断噪音产生。 拨开吃痛的山本猛虎,看到此刻对比之下颇有些弱小无助的猫又,黑尾铁朗挑了下眉,他笑了下, “抱歉抱歉,猫又君,刚刚虎打扰你训练了吧?” 黑发少年老老实实摇了摇头,“没有……现在是休息时间。” 见状,黑尾铁朗摩挲下巴。 猫又场狩只感觉他的视线似乎从自己脸上自上而下扫视了遍,不妙的预感顿生。 “唔…这么说来,今天中午分开后一直和研磨在一起的,就是猫又君你,没错吧?” 摸不准他要问什么,猫又保守地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黑尾铁朗大手一伸,将他推到山本猛虎面前,“虎,别哀嚎了,新的证明人找到咯。” “哈?”莫西干头凶巴巴应了声,揉着被捣疼的腹部凑过来,望着黑发少年艰难挤出了他的名字。 “……猫又?” “嗯哼,”黑尾铁朗抱臂哂笑,他瞥到猫又面上不似作假的困惑茫然,这才恍然大悟。 “难道猫又君也没有看见吗?” “……要看见什么?” 他有种要被卷入糟糕事态的既视感,不着痕迹缓缓后退,想要撤出二人的包围圈。 山本猛虎猛地一伸手,死死压住他的肩膀,使他寸步难行。 “既然你中午和孤爪在一起,那你一定知道吧!” 山本猛虎睁大眼睛,“孤爪那家伙……居然被女生告白了!!” 猫又场狩微顿。 他看了眼等待他反应的山本猛虎和黑尾铁朗,很给面子地“啊”了声。 “那家伙!被告白!那可是[好きです]啊!” 山本猛虎哀嚎,抱着头碎碎念道,“我连怎么和女生搭话都还不知道……孤爪那家伙居然直接一步上了本垒——可恶可恶!” 猫又场狩缓缓搜寻记忆。 研磨前辈被女生告白的话,只需要用上个楼梯那么短的时间吗?! 情不自禁在面上表露出些许敬意,猫又场狩默默于心里更改了对孤爪研磨的初始印象。 奇怪的(划掉)意外很受欢迎的前辈。 “那、刚刚说的吓跑是……?”猫又举手发问。 “大概是觉得一直被追着问太麻烦了吧,”黑尾铁朗站直身体,解释道,“毕竟研磨他向来很讨厌他人的视线和关注之类。” 猫又场狩深以为然。 很快,他反应过来。 不、不对,既然那么讨厌他人的视线和关注,那为什么要一直盯着他? 恶趣味吗?! “啊,正好训练也差不多结束了,猫又君,要加入他们吗?”黑尾铁朗指了指他身后,秉持着好奇心,黑发少年多看了眼。 以失去理智的山本猛虎为首,加上跃跃欲试的夜久卫辅和摸不清现状的福永招平,与明显被拉来凑数的被.操练到掉色的灰羽列夫。 组成了个“搜寻走失の孤爪研磨”小组! 果断收回视线,猫又维持勉强的笑容, “……那个,我可以拒绝吗?” 黑尾铁朗笑而不语。 *** 被迫上了贼船。 除了后悔别无他想。 垮起小猫批脸,猫又场狩被指令着去其他地方寻找可能出现的孤爪研磨的踪迹。 没过多久,灰羽列夫的方向传来些许动静,其他人纷纷赶去。 望着一溜烟儿跑走的背影,他默默脱队离开。 办法总比困难多。 猫又场狩四处躲避,重又回到排球馆。 许是因为大部分部员都起哄加入了那个所谓的搜寻小组,现在的球馆内并没有多少人在。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自信满满推开储放排球以及球馆杂物的储藏室大门。 经过这两日的训练,他已经确认过。 唯有这里,除了每日负责清洁的部员外人迹罕至,最适合用来摸鱼偷懒—— “嘎——吖——” 铆钉生锈的铁门发出近乎刺耳的绵长噪音。 黑发少年像个树桩,默默与黑暗室内倏然紧缩的金色猫瞳两相对视。 嗯。 找到了。 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研磨前辈,好巧。” 勉强维持镇定,黑发少年重新打了个招呼。 正在他犹豫下一步该如何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嘈乱交谈声,伴随着稀稀拉拉的脚步,是先前离开的部员们回来了。 匆忙间扫了眼黑暗中隐没的孤爪研磨,猫又场狩条件反射就要帮他关上储藏室的门。 却有一只手冲他伸出,直接到人面前,黑发少年一愣,大脑慢下一拍。 只见那手动作流畅、一拉一扯,重心不稳的黑发少年就被迫向前趔趄两步跌入阴影。 手的主人很快抬眼,瞳孔微动,扫过将将要开的排球馆大门,另一只手环过黑发少年身后,于下一秒悄然关上储藏室的门。 严丝合缝。 光线黯淡的储藏室内,人影重合。 “……好痛。” 猫又场狩手指摁住鼻梁,声音闷闷。 刚刚重心失衡,他的鼻梁磕到孤爪研磨的下颌,手指摁住的地方隐隐作痛。 视线微垂,望着撞入怀里的黑发少年,孤爪研磨抿起唇。 “研磨前辈,你……” 猫又才刚欲开口,孤爪研磨伸出手掌遮住他的下半张脸。 恰恰有人走过门口,交谈声依稀隔着门板传来。 “可恶啊…孤爪他究竟藏到哪里去了?!” “放轻松~放轻松,虎,情绪太激动可不好哦。” 依稀判断出是山本猛虎和夜久卫辅,黑发少年眨了眨眼,知道这是孤爪研磨不想被他们发现的意思。 他小心翼翼以气音开口,“…我知道了,研磨前辈。” 孤爪研磨手指抽动了下。 温暖湿润的吐息触碰掌心,他垂下眼,隔着金色发丝,视线静静捕捉到掌下黑发少年潮湿的眼瞳。 鼻梁泛红,因刺痛分泌出的生理泪水溢在眼角,纯黑的眼珠宛如水洗过般,一眨不眨抬起,倒影着昏暗空间内他的影子。 一副极为乖巧听话的模样。 ——[好きです]。 他迅速放下手,微微撇过头,没有说话。 猫又场狩码不准他在想什么,犹豫了下还是稍微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先前没发觉,现在静下来才发现……他们之间似乎靠得有些过于近了。 “你……”孤爪研磨看着阴影中的某个角落,轻轻出声, “在中午…是认真的吗……” 猫又场狩一愣,很快想到中午他对孤爪研磨说的话。 是指‘谢礼兼贿赂’…? 难道这个也分认真与不认真吗? 布丁……好像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食指蹭了蹭脸颊,黑发少年似是有些迷茫。 他缓缓在心底敲出问号。 不过很快,他的神情就坚定起来。 “是有什么问题吗,研磨前辈。” 压低气音,猫又望着不知为何始终没有正眼看他的孤爪研磨,他重新询问了一遍, “还是因为(味道)……给前辈造成困扰了吗?” 下一秒,储藏室的大门发出一声重响,两旁豁然洞开! 猫又场狩受惊过度,扒着孤爪研磨做掩体,睁得圆圆的眼睛惊疑不定望向门口。 “我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一定就在这里!” 一道身影立在光亮处,拍着胸膛信誓旦旦,从他身后,探出一二三四…个脑袋。 黑尾铁朗也在其中,他面上摆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挑眉朝着储藏室内的两人吹了声口哨。 “哦呀,原来在这里啊,研磨,” “诶?猫又同学怎么也在这里,还压在研磨前辈身上……呃好痛!” 灰羽列夫一摸后脑,委屈呐喊,“——夜久前辈!打我干什么?!” 一派鸡飞狗跳中,黑发少年视线微动,捕捉到身前的布丁头前辈发丝掩映间的耳根兀然红了些许,靠得极近的身体似乎也更加紧绷。 等等、为什么会耳根泛红? 他慢一拍松开自己情急之下拉来的布丁头掩体,后知后觉。 ……怎么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5、第五章 音驹男子排球部,更衣室。 视线集中,猫又场狩规规矩矩正坐在更衣室中间的凳子上,四周围了满满一圈人。 场面残酷,直逼四方会审。 以看戏为首的黑尾、福永,以刨根究底为首的山本猛虎和夜久卫辅,兼之被拉来凑数的灰羽列夫。 还有旁边是同样坐着被围观的布丁头前辈,孤爪研磨。 猫又场狩从未有比此刻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宛如一只动物园里被旅客起哄的吗喽(猴子)。 他默默举手,“那个,请问……” 山本猛虎怒目圆睁,“包庇罪也是罪,驳回!” 猫又场狩默默放下手,“……好的。” 即使内心再宽面条泪,面上也只能好好接受。 “……要做什么。” 孤爪研磨动了下眼皮,表情寡淡。 夜久卫辅重重一拍灰羽列夫大腿,灰羽相当配合地“嗷”了声充当法官锤。 “鉴于研磨你犯下的……呃率先脱离单身群体并拒不认罪、兼之浪费人力物力扰乱正常训练等数条罪责,我们一致判定!” “——你必须要如实陈述对方的年龄、姓名、年级!” 猫又场狩忍俊不禁,没忍住笑了声。 周遭一静,抬起头来时才发现全场视线针扎般地全数集中在他身上。 默默在嘴上拉起拉链,他像只刺猬般低下头。 “……不要。”孤爪研磨冷淡回绝。 “安啦研磨——大家也只是好奇而已。”黑尾铁朗恰当解围,旁人齐刷刷点头。 “给点提示怎么样?不然的话这群人绝对会继续闹下去的。” 孤爪研磨站在原地,垂下的视线余光正好能将坐在手侧的黑发少年一举一动收入眼底。 猫又场狩竖起一只耳朵,面上一副并不关心的模样。 但孤爪研磨看得分明,他表情紧张局促,下颌紧绷,手掌不安分地交叠置于膝上。 黑发下露出一截雪白脖颈,在稍高的衬衫立领下若隐若现。 垂在身侧的手指抽动了下,孤爪研磨移开眼,储藏室时柔软温暖的潮湿触感从掌心闪过。 “……麻烦。”微沙的少年嗓音质感轻薄,“我要回去了。” 话音落地,他避开要拦他的其他部员,皱着眉满身低气压从人群空隙离开,推开休息室的门,“咔哒”一声响,只留下原地目瞪口呆的众人。 “喂——!”山本猛虎还想说些什么,福永招平一脸“我都懂”,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嘛……看来是没办法了。” 黑尾铁朗抱臂,挥挥手示意大家各自去忙,“研磨不想说的话怎么拦他也没用,算了,都散了去换衣服吧,时间也不早了。” 摸不着头脑的灰羽列夫余光瞥到还默默坐在长凳上的黑发少年,眼睛亮了亮,发出好友申请, “猫又同学,放学一起回去怎么样!” 猫又场狩反应过来眨了下眼,慢吞吞应了声。 ……可恶,他也好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次日, 关于“寻找向孤爪告白の对象”一事似乎就这么落下了帷幕,临时成立的孤爪研磨搜寻小组也在某二传手的死亡凝视下火速解散。 排球部的大家该训练的训练,该摸鱼的摸鱼,日子似乎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 ……才怪。 部活结束,跟着大部队回家的途中,从热忱的鸡冠头前辈手里接过冰棒,黑发少年默默攥紧木棍,只感觉自己仿佛要被不远处的孤爪研磨盯成筛子。 “诶……场狩,你不吃吗?”灰羽列夫咬着木棍留意到他,发出疑问。 连续几天一起回家的举动,让灰羽列夫认为他们已经相当亲近,自然而然将称呼改成了更加亲昵的‘场狩’。 他一出声就将其他人好奇视线也吸引来,顶着前辈们或疑惑或看戏的视线,猫又骑虎难下,只得默默咬了口。 好冰! 四月初春的冷风,混杂着冰棍的寒气,两相结合一齐向大脑发起冲锋。 被冰的脑仁疼的黑发少年情不自禁眯起眼,眼睫微颤等待缓解。 大脑刺痛感未消,身后视线存在感却更加浓厚,明晃晃的就差直接写着“我在看着你”。 比起转身直面视线的主人,黑发少年宁愿选择再咬一口冰棍。 ——天知道! 连续几日,每一天,无论在哪,背后那股如地缚灵般的视线如影随形,越来越不加掩饰。 但是其他人却没有丝毫反应,谈笑风生一如既往,就仿佛毫无察觉。 即使他旁敲侧击询问前辈们来自孤爪研磨的凝视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含义,但得到的回答却多是“放轻松,习惯就好。”这样意味不明的回答。 这让人怎么放轻松,怎么习惯! “啊!中了,是再来一根!”灰羽列夫捏着吃完的小木棍发出惊叹。 其他人闻言凑上去一看, “喔!运气真好啊列夫。” “你小子,快去兑换吧!” 灰羽列夫嘿嘿一笑,余光扫过身旁一本正经、认认真真咬着冰棍的黑发少年,视线精准捕捉到他手中木棍上的小字。 “——场狩!” 平地一声惊雷,突如其来的这一声吓得正神游虚空的猫又原地炸毛,头顶柔顺黑发猛地炸起。 “啊、在!怎、怎么了!” 他惊疑不定,圆圆眼瞳睁大,下一秒,一双手猛地冲出,紧紧攥住他拿着冰棍的那只手臂。 灰羽列夫一点也不在意他自己堪称池面的面庞,整张脸挤过来,语气惊喜指着木棍底部的一行小字朝他道, “你看,再来一根!” 黑发少年默默抽回了自己的手,勉强敷衍道,“好好,我知道了…” 灰羽列夫兴致不减,兴高采烈征集,“还有前辈要什么吗,我们可以待会一起带过来!” 喂……别自顾自地就带上我啊,猫又场狩无力吐槽。 “炒面面包,加个蔬菜汁。” “我要鱿鱼干,thankyou!” “两个咖喱包,谢咯。” 记好需求,灰羽列夫推着浑身上下写满抗拒的黑发少年转向便利店。 “好好,那么我们就出发了——” “……我也一起。” 猫又场狩缓缓睁大眼睛,连带着排球部其他人,惊吓过度般呆呆望着突然出声的方向。 一直以来都默不作声坐在椅子上的孤爪研磨收起游戏机,众人视线剧烈,他不适应般地皱了下眉。 抬起眼,无端令人悚然的金色猫瞳锁定被推着向前的猫又场狩,他语气平静, “走吧。” *** 站在便利店琳琅满目的货架前,黑发少年默默拿下先前前辈们的点单。 余光微动,就能看到孤爪研磨的衣角。 灰羽列夫早在进入便利店时就一边说着我去帮前辈们拿东西一边火速撤退,放他和孤爪研磨两人独处。 猫又场狩只得眼睁睁看着他对自己做出了个‘保重’的口型,一溜烟儿窜进货架里。 便利店透明玻璃外,一堆排球部的脑袋排排并列,只露出数双眼睛齐刷刷望着便利店内。 “我说……果然很奇怪吧?” “研磨居然主动要帮忙,难道晚上要下雨了吗?!” “嘘——!!” …炒面面包,果蔬汁,加上鱿鱼干,还有这个——结束。 猫又场狩拿好东西默默转身,果不其然,布丁头前辈的视线就从未从他身上移开。 孤爪研磨垂眼,视线一动,瞥过黑发少年怀中熟悉的咸鱼外包装。 ……布丁。 他迅速撤回目光,垂下的发丝遮住面上神情。 猫又场狩抱着怀里的东西,看着立在原地不动的孤爪研磨,犹豫了下,“那个、要一起去结账吗,研磨前辈?”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面前的布丁头似乎很在意他怀里的东西。 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吗? 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除了…… 大脑一瞬灵光闪过。 猫又场狩迅速get到可能存在的分歧点。 ——是布丁啊! 因为上次买的那只咸鱼风味の布丁送给了面前的布丁头,他错失品尝新品的良机。 刚刚扫到这里正好也有,他还想着可以给自己再买一只,补全之前的遗憾。 猫又场狩默默向上看了眼, 现在看来,估计计划得惨告失败。 手指微动,他犹豫着是否要取出怀里的布丁再一次递给面前的前辈。 孤爪研磨视线微动,身高的便利能让他将面前黑发少年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秀窄修长的手指微曲,轻微颤动着,顺着主人的心意游移,缓缓探向怀中深处—— 孤爪研磨兀地收回视线, “你……” 黑发少年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怎么了,研磨前辈?” 孤爪研磨移开脸,神情不明。 良久,他仿佛终于思考结束。 “……明天中午。” 猫又场狩在心底缓缓敲出个问号,但还是认认真真应道,“好的前辈,明天中午。” 不知是不是错觉,猫又感觉孤爪研磨似乎有些犹豫。 为什么犹豫……又在犹豫什么? “排球馆的后面,那里……很少有人。” 孤爪研磨语气停顿,望着有些茫然的黑发少年,不动声色抿了下唇。 在心底叹了口气,但想起那张压在布丁包装盒下的字条,他还是沉静述道, “那个时候……我会给你回复。” 猫又场狩现在是一个大写的迷茫。 ——啊? 他错过了什么吗? 还是说,他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一步距离内的黑发少年面色苍白,黝黑的眼珠不可置信般微颤,似是已提前知晓答案,面上是掩不去的失落黯淡。 整个人萦绕着一抹寂然沉重的灰。 不、不对,他的大脑条理清晰,一定是其他、其他的—— 猫又场狩眼神一定,回忆起面前的孤爪研磨三番五次向他怀中瞥去的视线。 他的怀中有什么? 除了前辈们的点单……唯一剩下的,就是那只布丁啊! 越想越对劲,越想越觉得猜测没错,一定如此。 黑发少年的眼神愈发坚定,联想起先前在排球馆储藏室的那段对话,他茅塞顿开。 果然……是前几日中午的谢礼兼贿赂(布丁)的口味问题吧! 6、第六章 次日中午,下课铃一响,灰羽列夫一推桌椅兴高采烈转过头去刚要说些什么,却发现猫又已然站起。 他打出个问号,“那个……场狩,你要去哪?” 猫又场狩正拎起椅背上的外套磨磨蹭蹭穿上,闻言语气恹恹。 “去赴一个…布丁的约。” 他周身气场莫名有些沉重,尤其是提到布丁时颇有些咬牙切齿。 灰羽列夫尝试理解,但理解失败,此刻他更关心午饭。 “那你不和我一起去吃饭了吗,今天便利店有你一直念叨的那款布丁的说!” 猫又场狩“哗啦”一声拉开教室门。 四十五度角仰面望天,他在心底默默为今日注定无缘的布丁悼了声, “不吃了!” 因为这一切——都是布丁惹的祸! 灰羽列夫摸不着头脑,“…好、好的,路上小心……” *** 离开教室,猫又场狩牢记昨日孤爪研磨所说的地点。 与教学楼的人群喧嚣不同,排球馆后面人烟稀少,即使是排球部的部员也很少会来到这里。 平常很少探索音驹地图的猫又场狩四周看了下,馆后是被一片铁丝网隔开的林地,入口处的门上挂着‘猛兽出没’的木牌,树影婆娑,氛围静谧。 这个环境…很适配一些深山老林抛尸案的背景啊。 猫又场狩被自己心里阴暗的想法吓到,默默朝着靠得最近的那颗树移动,并以头抵树干闷闷撞了几下试图以此除去多余情绪。 “……” “……来很久了吗。” 脚步声一重,刻意放重的踩踏枯枝的脆响,背后兀然有人出声。 黑发少年立时毛骨悚然,曾看过的无数荒野怪谈一一划过脑海,他头顶炸毛浑身紧绷。 眼瞳剧烈颤动,猫又僵硬着转动脖子看清身后之人。 等等……是研磨前辈。 立在树荫下的孤爪研磨眉梢微拧,表情复杂,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也不知到底看了多久。 猫又场狩猛地回神,立即抽手背在身后,结结巴巴道, “啊…您、您来了,研磨前辈。” 大脑被满满窒息刷屏,一想到自己刚刚犯蠢的模样尽数被人收入眼底,他此刻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黑发少年直接用上了敬语,耳根连带着从衣领口向上的皮肤都泛起羞愧的淡红,他犹豫了下低着头,小小声回答道, “没有很久,我也……刚刚才到。” 咬了下舌头,猫又默默在心底唾弃自己。 不就是被看到犯蠢的一面吗,他一点都不尴,完全、绝对、根本不尴尬! 哈哈:d 猫又场狩恨不得回到一分钟以前拽着自己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想不开选择撞树。 要不就在这里解决看见的人吧……危险的念头闪过,黑发少年甩了甩头,默默掐了下自己背在身后的胳膊。 这些细微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始终注视着他的孤爪研磨的眼睛。 孤爪研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停了下,并没有在刚刚看见的场面上多作停留。 视线微垂,从孤爪研磨的角度能将猫又场狩整个人都收入眼底。 直切中心,他在紧张、柔软的黑发不安分翘起一簇,视线游移不定,抿起的唇与上挑的眼角,似期冀又似失落。 想到自己接下来会说出的话与可能发生的情况,孤爪研磨望着似乎察觉到气氛变化、缓缓抬起眼的黑发少年。 他站在树荫下,面上表情晦暗不明。 “……抱歉。” 孤爪研磨理性居上,“我……不能接受。” “……啊。”猫又场狩发出声无意义的鼻音,呆呆睁着眼,望着面前的布丁头前辈。 孤爪研磨面上划过一丝看不清的情绪,但很快就如涓涓细流汇入静默大海,重归最初的无波无澜。 “……我的回复,抱歉。” 他说完自己要说的话,又沉默着望向猫又场狩,此刻黑发少年的面上陷入极度的迷茫与空白,似是被冲击过度,难以及时响应。 ……为什么要道歉。 猫又场狩大脑卡顿,无数0和1的数据乱码交错闪过。 抽丝剥茧,他缓缓理清部分思绪。 研磨前辈……真的很客气且十分礼貌。 连诉说自己的不喜欢都要认认真真把他约出来当面婉拒。 但是……! 咸鱼风味の布丁难道真的就这么不受欢迎吗?! 明明他很想要尝试但却一直没有机会!包括昨天那只,也被好奇的三年级前辈擅自拿走了! 猫又场狩内心挣扎了下,还是谨慎择言道,“如果前辈不喜欢的话…可以……” 不用这么郑重地…道歉。 只是一个布丁而已。 孤爪研磨撇过眼,脸侧发丝遮掩住他的表情,看不明晰。 黑发少年脆弱苍白的面庞上勉强的笑容此刻更加加重了他心中的决定。 “抱歉。” 猫又场狩抽了抽嘴角,连续三句抱歉,这是毫无转圜余地的意思了。 屈指蹭了下脸颊,身形微动,他呼出口气,状似不在意般开口,“不…没关系的,研磨前辈。” 孤爪研磨维持着缄默,没有出声。 猫又场狩见此情此景,不由自主有点替人尴尬,忙不迭帮他开解道。 “我知道的,这种事情强求不来,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毕竟个人口味差异,可以理解。 孤爪研磨抿了下唇,猫又场狩默默在心底重重以头撞了两下树,咬了咬牙还是努力为自己的口味争辩道, “尽管前辈……” 不喜欢那份谢礼。 黑发少年吞下那几个字眼,眼底流露出一丝悲哀,连带着周身气场都灰暗下去,但他仍继续开口道, “……但我是想尝试的。” 咸鱼风味的布丁!限定又限量! 他一个都没有捞着! 孤爪研磨微愣,面上少见情绪化,金色猫瞳竖立,似是敏锐察觉到危急来临竖起尾巴的野良猫, “你——”难道还要…… 他才出口一个字,排球馆后侧的广播喇叭忽然响起午休结束的提示铃,急促断续的铃声尖锐。 猫又场狩猛地想起下午的课程排列十分紧促。 他不能再在这里停留,必须得尽快回去,不然被风纪委员捉住迟到的话就糟了。 “抱歉前辈!” 猫又场狩头也不回,拔腿狂奔,声音远远传来,随风声渐隐渐弱,“我得尽快回去了,下次再说吧——” 孤爪研磨停驻原地,目视着黑发少年离去的方向。 无意间地,他唇角向下抿了下。 *** “哈嚏——!” 音驹排球部,休息室内。 猫又场狩打出了第七十一个喷嚏。 “所以……你们是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的?” 夜久卫辅端着下巴,真心诚意朝着面前两个满身狼藉的一年级后辈发问。 “我们…来的时候……去救了一下被困在树上的猫,大概……” 灰羽列夫擦了擦灰头土脸的自己,犹豫着回答,抽出纸巾递给身旁再次打了一个喷嚏的猫又场狩。 “那场狩呢?”夜久卫辅有些担心,“他这又是怎么回事?” 灰羽列夫视线游移,声音越来越低。 “他…那个,猫毛过敏……” 黑发少年眼眶通红,停不下来一个又一个喷嚏的节奏。 “——哈?”夜久卫辅不可置信,“那你们还去救猫?!” 猫又场狩死目。 其实,他也不想的。 但但凡一转身,就有人轻轻松松拎起你就像拎起个小鸡仔,兴高采烈地用海绵宝宝呼唤派大星一起去抓水母的声音高喊“场狩,我们一起去救猫咪吧!” 那么这个人的下场一定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猫又场狩默默吸了吸鼻子。 夜久卫辅扶额,额角青筋隐隐抽搐, “我说你们啊,是笨蛋吗——!” “哟,你们已经先到了,怎么了夜久?声音那么大,隔挺远就听见了。” 黑尾铁朗推开休息室的大门,看见聚在一起夜久三人打了声招呼,他换了鞋去放自己的包,路过他们旁侧时无意瞥见了什么,复又折回。 “哦?怎么回事,猫又君?” 慢吞吞跟在后面的孤爪研磨才进入一步,立即就捕捉到了关键字眼。 垂下眼皮,他平淡换鞋去到自己的置物柜。 下一刻,黑尾铁朗的话不由分说,猛地钻入脑海。 “眼睛怎么这么红,哭了?” 黑尾铁朗语气打趣,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但孤爪研磨莫名停顿,动作难以察觉地卡了一帧,他不着痕迹挪转方向,打开柜门做出要放东西模样,视线很疾很快扫过三人聚集处。 许是正好,黑发少年恰恰于此刻抬起眼。 面庞上几道灰痕红痕交杂,鼻尖微红,眼瞳潮湿,一如雨后夜空。 他似是张口想说些什么,但下一刻眉梢皱紧,侧头率先移开视线。 孤爪研磨“咔哒”一声合上柜门。 握紧纸巾,猫又场狩眉毛紧缩,面色凝肃,死死压抑住到嘴的一个大喷嚏。 差一点、真的差一点他就要憋不住了! 还好转头转得快! 等等…谁哭了?他只是猫毛过敏啊! 注意到被纸巾封印的猫又场狩不满的视线,黑尾铁朗哂笑一笔带过。 余光瞥到旁边在换衣服的孤爪研磨,他挑了下眉, “怎么了研磨?不高兴吗?” “……没有。” 一如既往情绪寡淡,言简意赅。 黑尾铁朗眯起眼意味深长看了会儿,没多做言语。 他拍了拍掌心吸引视线,“对了,今天开始新人们的训练计划就要更改了哦。” 猫又场狩耳朵一动,捏着鼻子默默支起头。 “下周会有练习赛,所以训练上要集中于……”黑尾铁朗点了几条,话锋一转, “然后——” “猫又君,你和列夫互换。” “……啊?” “啊?!” 黑尾铁朗笑了声,“放心,当然不是位置。” 心底隐隐联想到某种可能,猫又场狩刚要发问却倏然抖了下。 某道熟悉视线再度落在后背,一声不吭。 那个方向…在那里的,只有研磨前辈。 为什么又开始[盯——]了? 可是,布丁的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7、第七章 “啊——好累!” 休息时间,喘着粗气的灰羽列夫一屁股坐在地上,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再也练不动了。 “……” 猫又场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打开水壶,倒在头上任由水流从脸颊划过,更是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好累。 好想跑路。 视线定定盯着地板,黑发少年表面看起来似乎一切如常,但内里灵魂已经飘出馆外了。 “喂——小子们!这才哪到哪,回来继续了!”球场上的夜久卫辅仿佛拥有无穷体力,朝着他们的方向大喊道, 猫又场狩艰难挪动着头转向灰羽列夫方向,两人对视,不约而同升起‘要不逃跑吧’的想法。 “……该扣球了,列夫。” 悄无声息,一道慢吞吞的声音兀地在背后响起。 灰羽列夫瞳孔骤缩,勉强维持着笑脸转过头,“啊…研、研磨前辈……” 猫又场狩默默往后挪了挪,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孤爪研磨对着灰羽列夫平静应了声,视线轻微移转,转到几乎要缩成一个球的黑发少年发顶。 猫又场狩坐立不安,如芒在背。 他佯装无事般将脸偏去另一个方向,试图以此减少被布丁头前辈注视带来的悚然压力。 ……呃呃呃怎么盯得更恐怖了! 从黑尾宣布更改训练计划后,他的一对一前辈就从孤爪研磨换成了夜久卫辅。 也由此,他在排球部的被盯生涯正式宣告开始。 无论是跟着夜久前辈上下左右全角度三百六十度擦地板,还是休息时间被动结束摆烂压着练柔韧度,亦或者部活结束后吵吵闹闹的休息室,他都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悸的地缚灵般的视线,萦绕在后背,久久不散。 猫又场狩一旦回想,身体就情不自禁地先打了个寒颤。 更加疑惑的是,每当他转头望去的时候,视线的主人总是恍若无事地移开脸,一副“我没有在看你”的模样。 这样刻意的躲避感觉更奇怪了喂! 如果视线能化为实体,那他现在一定被戳成漏风的筛子了吧,猫又场狩无奈抽了抽嘴角。 休息时间结束,恢复些许力气后他不得不重又爬起来回到球场继续刚刚没结束的擦地板。 “……场狩,身体放松!” 夜久卫辅在训练上一向严格,眉头一皱立即指出问题。 黑发少年默默点了点头,向前鱼跃更加奋力,身体擦过地板滑出“呲溜”一声闷响。 ……好痛。 咬牙忍下了这不到位的一跃,他手肘撑着地面再度站起,站在旁边听夜久卫辅的指导时,突然的,背后再次一凉。 几乎都要被盯出习惯来了,猫又大脑放空,佯装弯腰去拉护膝,他飞速瞥了眼身后。 果不其然,研磨前辈。 总是这么默不作声在背后盯着,难道是对他有什么意见吗。 还是有什么要说的话……但不好意思说? 和研磨前辈的交集……除了那次的拜访与布丁之外,似乎也没什么了吧。 盯着地板,猫又场狩陷入迷茫,百般思索也得不出答案。 他犹豫了下,决定还是率先出击。 办法总比困难多! 毕竟一直这么被[盯——]着真的很影响心态。 ……背后灵般的什么存在,总会让人感觉心里毛毛的。 黑发少年默默结束思考并瑟缩着打了个寒颤。 部活结束,大概等到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时,猫又场狩悄悄蹭到孤爪研磨旁侧,余光匆匆扫过,他正低着头,手上拿着的游戏机屏幕光亮很暗。 蹭了蹭脸颊,他踌躇着尝试搭话,“那个…研磨前辈,请问你有时间……” “抱歉。” 堪称干脆利落的拒绝。 黑发少年缓缓睁大眼,看着面前的布丁头前辈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的下一秒立即答话。 “啊……” 啊??? 深深吸气,他发出一声短促无意义的疑声。 孤爪研磨视线游移,定在地面不知名的一点,室内光线晦暗,隐藏面部绝大多数表情。 关机的游戏机屏幕映出其上沉默的面庞,下颌紧绷,唇线抿成一条直线。 声音低低,他又说了句“抱歉”。 很快收拾好东西,孤爪研磨背着球包站起,余光似乎瞥过呆愣在一侧的黑发少年,又很快转回前方,球包背带被捏出皱痕, “回去的路上小心……我先离开了。” 猫又场狩缓缓眨了下眼睛,犹豫着应了声,“啊……好、好的,前辈也路上小心……。” 两人身影擦肩而过,休息室的大门关合间发出“吱呀——”一声响。 黄昏笼罩的室内,黑发少年望着在他正对面贴着孤爪研磨姓名牌的储物柜,缓慢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嗯……第一次尝试搭话就完美失败。 哈哈…… 他才没有为此伤心!绝对没有! *** “研磨前辈,那个——” “抱歉。” “前辈…如果可以的话请——” “……我先走了。” “那个……” “……” 这次直接没有回答,远远看见站起身的黑发身影,布丁头迅速后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几乎是片刻就消失在眼前。 肉眼可见的退避三舍。 猫又场狩默默收回刚伸出的手。 数不清是第几次看到这幅场景,灰羽列夫默默啃了口炒面面包,望着对面才出声就被迫掐断的黑发少年,犹豫问道, “场狩……难道说,你在和研磨前辈玩什么你追我赶的游戏吗?” 原地僵硬成一座石像的猫又场狩内心缓缓飞过六只乌鸦,他苦涩地摇了摇头,默默坐下双腿抱膝把脸埋进其中,声音闷闷, “……不是的。” 如果真是约定好的你追我赶的游戏倒好了…… 但是!现在他完全就是被研磨前辈单向拒绝交流了啊!! “诶——好奇怪。”灰羽列夫不解,尝试着拍了拍把自己缩成一个圆球的猫又场狩,安慰道, “放心啦场狩,研磨前辈一定只是很忙,肯定不是故意躲着你也更不是讨厌你之类……别想太多了……” “呃啊啊啊啊你振作点啊场狩!!!” 灰羽列夫随口出暴击,意识到不对他身体一震陷入惊惶,猛地转过身一看,果然猫又场狩灵魂出窍,恍惚间他还能听到“咔嚓咔嚓”清脆心碎声。 “我……被研磨前辈讨厌了吗?”双眼失神的黑发少年喃喃,缓缓掉色成苍白的石像,周身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深黑残念。 “嗨嗨——你们在说什么有趣的……场狩?” 夜久卫辅哼着歌路过,看到两人饶有兴致地凑过来,“哟,发生什么了,怎么这么沮丧?” 灰羽列夫如遇救星,双眼放光,“夜久前辈——你来得正好!” 连手带脚一通比划解释后, “……事情就是这样。” 灰羽列夫沉重地与对面不知何时围坐了一圈的排球部前辈一一点头,再看向身侧脸上就差写着“我居然被前辈讨厌了”的猫又场狩。 “啊……难怪最近总找不到研磨呢,原来是在躲猫又君啊。”毫无意外加入其中的黑尾铁朗若有所思摩挲下巴。 猫又场狩胸口一痛,感觉又被插了一刀。 “可是就算要躲,也总得有个原因吧?”夜久卫辅歪头,提示道,“或许场狩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猫又场狩陷入沉思,难道是布丁口味的问题……可是上一次不是已经解决完了吗。 猫又场狩果断摇头。 “有话就该直接说出来才对!”山本猛虎猛地一拍大腿,眼中燃烧熊熊烈火,“躲躲藏藏的才不是男人的风格!” 福永招平跟在后面拖长声音补充,“没错——” “好好,既然如此——”黑尾铁朗爽朗地笑了下,“那么,就让可靠的前辈们来帮帮可怜的后辈君吧。” “……啊?” 掉线中的猫又场狩莫名生出不妙的预感。 一刻钟后,“搜寻躲避の孤爪研磨”小组再度成立。 “那个……前辈,或许可以不用……”这么兴师动众…… 猫又场狩弱弱开口。 “哈?”举着捕捞网的山本猛虎满脸跃跃欲试,围观看戏的夜久卫辅和黑尾铁朗笑眯眯望向他。 等等……捕捞网什么的出现在这里也太奇怪了吧!! 难道研磨前辈是走失的野猫吗?! 猫又场狩哽塞,猫又场狩退后。 “不……没什么。” 看得出来,他们玩得很开心。 “小子,乖乖待在这里等我们回来,我们会帮你把研磨那家伙抓过来的!” “好、好的,虎前辈……” 猫又场狩默默目送前辈们远去,环顾了下倏然变得空旷不少的球馆,只有依稀几道击传球的声音响起。 思索了下,他拾起地上散乱的排球扔进球框,和旁边还在训练的其他人打过招呼后推着球框打开储藏室的门。 细想起来,上一次似乎也是这样的。 他把球框放好又整理完,确认无误后转身欲要离开。 脚步一停,兀地顿住。 等等、这么说起来,上一次……他在这里撞见了谁来着? 后背兀然发冷。 黑发少年默默深呼吸两下,缓缓转过身,一双难以忽略的竖立猫瞳隐于暗处不知盯着他看了多久。 似捕猎的前兆,瞳孔凝缩成一点,呼吸轻薄,他面色隐于暗处,表情晦暗不明,无端令人心生惊惧。 而此刻,猫又场狩却在宇宙猫猫头升华.jpg 噢…… 历史重现? 8、第八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虽然场景不对,但猫又场狩脑中很快划过这么一句。 默默在心底为外面进行“搜寻躲避の孤爪研磨”小组的前辈们点了个蜡,他犹豫着用食指蹭了蹭脸颊,尝试开口, “那个……研磨前辈?” 黑暗角落划过衣物摩擦的声音,但衣物的主人只沉寂寡言,投来的视线颇具压迫力。 静谧的储藏室内,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听得一清二楚。 布丁头前辈没有丝毫想要回答他的倾向,闷在角落里,像只对外来者无比戒备、时刻警醒堤防的野良猫。 猫又场狩默默回忆起了自己这几日不断追在他身后尝试搭话,教学楼、便利店、排球部、甚至是放学路上…… 嗯……好像确实有点过分。 猫又场狩在心底唾弃自己一秒,又很快找回理智。 研磨前辈应该对他已经负好感了吧,毕竟一直追在后面喋喋不休、造成困扰的后辈怎么看都是个大.麻烦。 既然如此……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谁知道下一次,他还能不能有这样与前辈面对面对话的机会。 黑发少年缓缓握拳,在心底给自己也点了根蜡。 努力放缓表情,他面上带着真诚的疑惑,尝试与几步远外的孤爪研磨沟通, “研磨前辈……难道是在躲我吗?” 暗处,孤爪研磨的瞳孔一瞬骤缩,而猫又场狩正低着头、看不清面上表情,只声音如浸入水中般有些沉重。 “我不知道…是哪里让前辈不高兴,或者是哪里惹怒前辈……我可以向前辈道歉的。” 黑发少年微垂着眼,柔顺的黑发垂在脸侧随身体行动微微摩擦,他谨守分寸地停留在孤爪研磨的警戒区域外,微微扬起莹润如白玉般的脸庞,又黑又亮的一双眼沉静地向他望来, “我只希望研磨前辈不要拒绝、不要躲着我。” “……” 沉默。 孤爪研磨默默移开了视线。 猫又场狩头顶缓缓敲出三个问号。 嗯…… 嗯??? 这样还不说话吗?! 都这样了!还不说话吗!! 他缓缓吸了口气,按捺住心底想要摆烂和跑路的迫切欲望。 猫又场狩回顾了下自己说的话,双眼失去高光。 没有问题啊! 被前辈躲避或讨厌什么的,必定会十分影响训练状态还会造成部员内部矛盾,甚至还有强制性劝离退队的可能性…… 猫又场狩的大脑响起了雷达。 等等,他似乎、好像……也不是一定要待在排球部? 虽然因为猫又育史的命令,被强制压在了这里。 但是!会造成部内成员氛围不和、影响主力发挥的刺头……严重些的情况一定会被劝退! 面前的布丁头前辈还是音驹主力宝贵的二传,那地位一定比他这个摸鱼的混子更加重要。 思路渐通的猫又场狩“唰——”地抬起头,两眼闪闪发光。 此刻!在他面前的布丁头前辈已经不再是三分钟前的布丁头前辈了! 是能够助他脱离苦海的关键性角色! 天知道——加入排球部的这段时间他过得有多么煎熬! 擦地板!擦地板!擦地板! 默默擦去眼角不存在的泪水,他决定独揽黑锅,为达成目标兢兢业业,清了清嗓子,猫又场狩挤出一点勉强的笑,内心倒数三个数开始演戏。 孤爪研磨没有错过不远处的黑发少年面上交错的表情,或喜或哀,看起来是受打击良多,连头顶柔软的黑发都蔫耷耷的,周身透着股颓靡的气息。 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安抚颇受打击的黑发少年,但下一刻,猫又场狩唰地抬起头,似是下定了决心。 “研磨前辈,” 黑发少年面上挂着勉强的笑,轻缓开口,他微蹲下身,与在阴影中的孤爪研磨平视,“……前辈是(排球部)很重要的人。” 咬了下唇,黑发少年面色稍显苍白,“如果我的存在……会让前辈感到困扰,会给前辈带来麻烦,这不是我的本意。” 孤爪研磨敏锐感知到些许不妙苗头,眉头缓缓皱起。 “我不想成为前辈的困扰,或是给前辈带来麻烦……我愿意离开的。” 黑发少年认真望着他,纯黑的眼瞳直直看进他的眼中,似是笃誓。 猫又场狩在心底复读了一遍,真的、他真的愿意离开。 他愿意现在就走! 对面,孤爪研磨似是被他的发言震到,久久没有出声。 猫又场狩期待地望着他,双眼pikapika放射出自己迫切想要追寻自由与快乐的光线。 只要孤爪研磨说出肯定答案,他下一秒就能申请原地退部,这一次的借口足够充分,再也没有人能阻拦他。 已经开始畅享退部后的美好未来的猫又场狩面上忍不住露出一丝浅笑。 孤爪研磨手指抽动了下,视线直直盯着三步远处的黑发少年,他面上温和、不见丝毫悲伤,笑着朝他望来,似是无声安慰。 “……不是你的问题。” 因久未开口的少年音略显沙哑,孤爪研磨直勾勾看着身形微僵的黑发少年,见他笑意勉强,但还强撑着不露苦涩,心知是在逞强。 垂下眼,孤爪研磨组织了下语言,“没有……造成困扰,不是你的问题。” 猫又场狩浅淡笑意僵在脸上。 等等、怎么和预料中的不符……? 这一出打得他有些慌乱,勉强镇定,猫又场狩努力要将被孤爪研磨甩开的锅再次扛到自己背上,努力缓和着语气, “没关系的前辈,你不用在意我……让前辈苦恼是我的问题,我可以就此退部,前辈不用勉强自己忍受我的!” 黑发少年有些急迫,话语中难得带上几分强烈语气,说出口的最后竟有些绝望。 见状,孤爪研磨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没有,”他平静抬起头,终于不再躲避与黑发少年的对视,竖立的金色猫瞳极具压迫性地直直望着他。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 猫又场狩原地裂成一樽石像。 他的锅、他的锅,不要抢……还给他啊啊啊啊!! 耳畔似乎已经听到那些畅享中的美好未来在和他告别的声音。 哈哈…… 内心小雨淅沥,面上还要挂着不失礼貌的笑,猫又场狩试图挣扎,“可是,研磨前辈……” “嗨嗨——!” 储藏室大门豁然洞开,顶着孤爪研磨早有察觉与猫又场狩的死鱼眼视线,排球部“搜寻躲避の孤爪研磨”小组逆光登场,山本猛虎还气势汹汹地扛着捕捞网。 “这么一看,问题解除!”夜久卫辅大力拍了下离门口最近的猫又场狩的后背,压着他的肩膀嘀嘀咕咕道, “刚刚场狩你这家伙说要退部的时候还让我吓了一跳呢!” “嘛~不过能说开就好。”黑尾铁朗出来打圆场,朝着储藏室阴影里走出的孤爪研磨点了下头, “还有研磨,就算要躲避给列夫托球也要换个更隐秘点的地方吧?” 猫又场狩一个激灵。 等等…怎么感觉…… 大脑卡顿,他余光瞥到紧张盯着他似乎要哭出来的灰羽列夫,抽了抽嘴角。 难道……他们被现场围观了吗? 一眼勘透他面上在想什么,孤爪研磨表情寡淡,“……没有,不用想太多。” 莫名直觉面前的布丁头前辈是在对自己的说话的猫又场狩乖乖点了点头。 下一秒,回想起自己的终极目的的黑发少年神情一凛。 问题哪里解决了!问题明明还没有解决啊?! 既没有说为什么躲着他、也没有让他的一石二鸟之计顺利达成……哪里解决了! 猫又场狩犹豫了下,欲要再度开口。 “……场狩。”孤爪研磨提前出声,视线扫过他有些丧的脸庞。 “啊、在的前辈。”黑发少年一愣,迅速回应道。 两人擦身而过,孤爪研磨视线微垂,声音轻且低,几乎微不可闻。 “……周末练习赛结束,等我。” …这是要再来一次私下会谈的意思吗? 目送着布丁头二传离开门口,大脑放空的猫又场狩默默感受到一阵寒意,他全身上下都打了个激灵,小心看了眼四周,虎视眈眈的排球部前辈纷纷摩拳擦掌、露出危险的表情, 他情不自禁后退两步,却数只大掌捏住猫咪后颈皮般齐齐拽住拖回。 猫又场狩发出哀鸣,“救——!” “你小子!居然敢说要退部——!” “可恶的一年级,把排球部当成什么了?!” “呜呜呜场狩你怎么可以放弃我们的羁绊!” 间或夹杂着偶尔一声“好痛”、“别扯我裤子”、“前辈你打错人了!”的乱入中,灰头土脸的猫又场狩默默挣扎着从混乱战局里爬出。 “哎呀——真是些不坦率的家伙,对吧?” 黑发少年呆呆抬头,靠着墙抱臂看戏的鸡冠头前辈眯起眼。 挑了下眉,黑尾铁朗关上储藏室的大门,把混乱的部员一个个拆开,他乱中有序还抽空回头朝他笑了下, “对了,场狩君,祝你周末的‘约会’愉快~” ……怎么这个也听到了。 等等、‘约会’? 黑发少年圆圆眼瞳惊恐睁大, 你真的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10、第十章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逐渐掉色的布丁头前辈,猫又场狩莫名直觉此刻不宜追问。 婉拒了咖啡馆的情侣活动邀请,一路将陷入沉默的布丁头前辈送到家门口,猫又场狩总算能够缓口气。 站在路灯下,他小心翼翼瞥过孤爪研磨隐在阴影中的脸颊。 嗯……虽然还是不知道前辈先前为什么会躲他,不过答案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 毕竟——能问出“分手后的情侣能否继续做朋友”这样问题的布丁头前辈,一看就绝对是情路多舛,遇到了深刻难题! 猫又场狩暗中肯定。 想起布丁头前辈前段时间刚被告白,黑发少年发散思维。 所以、研磨前辈会在练习赛结束后叫他私下会谈,还特地选了情侣氛围浓厚的咖啡馆,果然……就是那个原因吧! 【告白の拒绝预演】 一行大字哗啦啦地重重砸在他的脑海。 毕竟排球部的其他前辈(们)一看在感情之路上就是没什么经验的样子,所以只好临时抓壮丁将他抓走了。 之前四处躲着他……似乎也不是在躲他一个,其他前辈也捕捉不到布丁头前辈的踪迹。 猫又场狩瞳孔骤缩,脑中一个明确的想法逐渐成型、愈发清晰。 ——果然,布丁头前辈就是因为遭遇了感情上的难题,才会选择向他,一个可靠的后辈询问! 逻辑大通! 等他抬头再次看向孤爪研磨时,视线隐隐含着丝感动。 正思考如何组织语言的孤爪研磨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顿了下,压下心底因猫又场狩先前回答产生的波澜。 微转首,余光扫过黑发少年微垂着眼的苍白脸庞。 在咖啡馆内,神情认真、言辞确凿地说出“彻彻底底退出对方的生活”的猫又场狩。 一刀两断的果决类型吗。 孤爪研磨指腹摩挲着口袋中的纸条,视线微微向上一抬,于发丝缝隙间细细盯紧黑发少年面上表情的分毫变化。 猫又场狩无端感受到点凉意,摸索着将音驹的外套拉链拉到顶隔绝冷风。 “…已经到家了,不回去吗,研磨前辈?”隔着层布料,黑发少年的声音闷闷。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只是捏着纸条的手指轻微一松,缓缓收回视线。 “场狩,”转身前,孤爪研磨忽地又叫了他一声。 黑发少年虽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地转过脸,微歪着头等他说话。 路灯下,孤爪研磨的竖立眼瞳浸着点光,他声音很轻。 “今天,你的回答……我记住了。” 记住……记住什么? 黑发少年缓缓眨了下眼。 等等、难道是他关于前任的那一通发言给了布丁头前辈启示吗?! 从不解到恍然,猫又场狩花费了不到一秒。 他想的没错,前辈那么问一定有他的道理! 孤爪研磨沉默立在原地,不远处的黑发少年望着他双眼微弯,没说话,背过身去向他摆了摆手道别。 装作很酷地转身,走出几步远,大概看不到他动作的距离,猫又场狩默默握拳。 果然!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作为一个可靠的后辈,他绝对会体贴地帮布丁头前辈保守今天的秘密的! 翌日,音驹排球部。 部活训练快结束时,黑尾铁朗拍了下手掌,示意所有人都过来。 “——集合了,大家都来听一下后面的安排。” “这周末猫又老师安排了两天的校内合宿,所以需要大家调控时间都来参加。” 听到合宿,讨论的声音一下子就大了起来,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激动。 黑尾铁朗耐心等了会儿,摁下声音继续道,“校内合宿结束后,也就是黄金周的中下段,猫又老师和仙台那边的几所高校联系上进行多场练习赛,这次是所有的正选都要去,其他人可以暂时回去休息。” 话音一落,底下或惋惜或庆幸的声音都有。 几乎是瞬间,猫又场狩已经将自己排除,并开始美美计划起剩下的黄金周假期要怎么度过。 没有排球、没有训练、没有来自前辈的催促和压力……悠然在家享受来之不易的闲散时光。 简直完美! …… ——才怪。 黄金周第一天,校内合宿。 噩梦从擦地板开始。 猫又场狩周遭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浓厚怨气堆砌,整个人就是移动的怨念体,一边冷脸一边用力击球、传球、鱼跃、花式擦地板。 六七个小时不停歇连轴转,他终于跟在夜久卫辅身后将整个排球馆的地板擦得干干净净。 “好了,暂时练到这儿吧,场狩!” 夜久卫辅丝毫不见疲态,元气满满吆喝道,“之后吃完饭我们再来加练!” 半天没有回答,夜久卫辅揣着疑惑一回头,就见黑发少年进气少出气多,整个人像一滩猫泥般瘫在地上,就差原地灵魂出窍。 “呃啊啊啊啊场狩你振作点!!” “那边的……研磨和列夫快来帮忙!!” …… 真的、他想过很煎熬,没想过这么煎熬。 猫又场狩双眼泛空,抱着膝盖孤独坐在浴池内思考人生,只感觉自己的hp条已经掉到岌岌可危的0值。 温热水流缓缓流淌,顶着叠得四四方方的毛巾,他默默吸了吸鼻子,总算恢复了些精神。 果然,劳累运动过后,只有热乎乎的泡汤才能最大程度缓解身体与心灵的打击。 被夜久卫辅强制摁着练到晚训结束,他几乎是最后一个洗澡的人。 啊、不对。 还有布丁头前辈。 猫又场狩余光瞥了眼不知为何与他保持超远距离、独自占据了公共浴池另一角的孤爪研磨。 两个人之间再塞下一个音驹排球部也绰绰有余,猫又场狩默默将自己环抱得更紧。 操练列夫的孤爪研磨明明很早就结束了,但不知为何一直待在训练馆内没有离开。 猫又场狩直觉布丁头前辈似乎有话要说的模样,但每当他在休息间隙转头疑惑看去时,孤爪研磨总是缓缓低下头,摆弄起来他时刻不离身的游戏机。 ……这也不像有话要说的模样啊喂!! 猫又场狩有些无奈,心底暗想总不可能布丁头前辈是什么小学生性格吧,比如稍微亲近一点后就要黏在一起然后手牵手去上厕所什么的…… 等等。 乱飞的思绪猛地一顿,猫又场狩瞳孔微颤。 ……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平时的布丁头前辈和鸡冠头前辈似乎就总是形影不离的样子,无论去哪里都在一起,厕所说不定也…… 难道真的是小学生吗?! 因为他知道了前辈的“那个”秘密,所以……布丁头猫猫开始默默向他靠近并递出象征地下友情的爪爪。 “——扑通!” 猫又场狩立即将自己埋在水底并疯狂驱散脑中喵喵叫着伸出爪爪的布丁头猫猫的魔性印象。 热气蒸腾,浴池内雾蒙蒙的一片,而背靠池壁的黑发少年却如清潭中的一滴墨水,纵使隔着浓稠水雾,一举一动都十分显目。 孤爪研磨背靠另一侧的浴池,视线微垂,盯着身前粼粼水波,似在出神,却被“扑通”一声入水声惊到,他条件反射起身,紧紧盯向浴池另一侧。 “……场狩?” 湿漉的黑发发梢滴落水渍,砸在荡起波澜的水面上晕起小小的涟漪,灵活似人鱼般出水的少年分开池水,黝黑眼瞳滴墨般柔缓望着他,映出一道小小的影子。 少年嗓音清透干脆,“我在这里,怎么了,研磨前辈?” 只是一个恍神,他就已出现在眼前,鸦羽般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侧,暖玉般的面庞泛着莹润的光,黑与白的对比夸张,紧紧攥人视线,难以移转开…… 孤爪研磨一顿,不着痕迹移开停在黑发少年面庞上的视线,“刚刚……怎么了。” 猫又场狩身形僵硬,控制不住视线游移。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他想甩开布丁头前辈过于深刻的魔性印象以至于差一点就淹死自己了吧?! 黑发少年为难地笑了下,没说话,只是望着他,白雾朦胧,暖色调的灯光映在他眼底,孤爪研磨从内里望见了他自己。 瞳孔骤然一缩,他才惊觉他们间的距离不到三尺。 只差一点,黑发少年就能触碰到他。 孤爪研磨猛地收回视线,拉下头顶的毛巾,涟漪微动、水流哗啦声渐响,身边传来人起身的声音。 猫又场狩还在等待孤爪研磨要说些什么,一转头就见布丁头前辈起身离开浴池。 他还没开口,布丁头前辈慢吞吞地替自己补足原因,“……这里太闷,我先出去了。” 猫又场狩敲出一个问号。 整个浴池明明只有他们两个人啊? 这样也会觉得闷是真实存在的吗! 尽管很想吐槽,但秉持着礼貌他还是提了一嘴,“啊、好的,要我帮忙吗布丁……呃、研磨前辈?” ……好险,差点就说岔了名字,猫又场狩在心底重重给了自己一拳。 不过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在听到某个字眼后的孤爪研磨似乎加快了离开的速度,近乎于逃跑了。 临到门口,才传来道有点低沉的闷闷回答, “……不用。” 猫又场狩盯着布丁头前辈的背影,雾气蒸腾、他需要眯起眼才能勉强看清,潮湿的金色发丝掩映,柔软毛巾盖住下半张脸。 等等, 猫又场狩敏锐捕捉到异常之处。 为什么前辈的耳根又红了? ……难道真的是浴池太闷了吗?! 11、第十一章 “好——大家都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签对吧!” 黑尾铁朗才进休息室,就听见夜久卫辅的声音。 余光一动,齐刷刷十几道身影扎堆,跟在他后面进来的海信行进去看了会儿,恍然大悟。 “原来是去年的那个教学楼探险……” 夜久卫辅狂使眼色,成功遏制海的剧透。 从浴室出来后就被抓来凑数的猫又场狩敏锐感知到什么,抬起头,立即被夜久卫辅带过注意力。 “再次重复一遍规则,愿赌服输,红签的安全,黑签的就要接受惩罚咯!” “没有质疑的话现在就可以拆签了!” 不……就算有质疑的话也不得不拆签吧,猫又场狩握着几乎是强塞进手里的签无力吐槽。 黑尾铁朗退到不远处的孤爪研磨旁边,意有所指,“怎么了,研磨,大家都去凑热闹,不过去吗?” 孤爪研磨没出声,双眼盯着游戏机屏幕,瞳孔映出屏幕白光。 几分钟后,人群扎堆处兀地传来一声哀嚎。 “黑的——为什么我的居然是黑的!”灰羽列夫以头抢地。 猫又场狩决定为他默哀一秒,刚要撕开签下的白纸,另一边再度传来混乱。 “等等、虎前辈——!!就算抽到了黑签你也不能拿红笔试图更改命运啊!!” 噢……又是一个幸运儿。 猫又场狩决定也为他默哀一秒。 等到差不多全拆完后,夜久卫辅猛地一皱眉,盯着没有出声的人缓缓道,“不对……还有一支黑签。” 猫又场狩手一抖。 黑尾铁朗余光动了下,发现身侧的幼驯染竟然罕见地暂搁手中的游戏机,一双眼定定望着凑在一起的人群方向, “哦?你也感兴趣了吗,研磨,要参加吗?” 孤爪研磨视线扫过,最后停在猫又场狩微垂的面庞上。 虽与平常并无二致,但黑发少年眉头微拧,似是陷入苦恼。 “……你想多了,小黑。” “我不感兴趣。” 孤爪研磨移开视线,平淡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此刻,猫又场狩莫名直觉周遭氛围怪异。 抬起头,数十双亮如灯泡的大眼齐刷刷盯着他、更准确地,盯着他手中的签。 猫又场狩眼神死。 于是,在众人视线催促之下,他缓缓撕开木签上的白纸,成功拆出了一支—— 黑签。 ……哈。 直到同灰羽列夫和山本猛虎一起,三人站在一栋独立且破败的废旧教学楼前,猫又场狩依旧维持着死鱼眼。 阴风缭绕、寒气森森,破败的教学楼昏暗一片,风声锐利、划过耳畔似呼嚎惨叫,分外渗人。 “虎,记得好好照顾后辈啊!” 排球社的大部队临走前,以黑尾铁朗为首的三年级拍了拍领头的山本猛虎肩膀, “我们会在后面等你们安全出来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猫又场狩总感觉黑尾铁朗在‘安全’上加重了语气。 ……可疑。 站在废旧教学楼的入口, 三人之中唯一的装备就是一个半新不旧的手电筒,被二年级的山本猛虎拿着打前阵,猫又场狩自觉断后。 “虎前辈,为什么夜久前辈会说是惩罚啊?” 灰羽列夫一进教学楼就莫名感到一股凉意,他摩擦了两下手臂迟疑发问。 “列夫和场狩,你们是今年才入学的所以不清楚,这栋教学楼早在几十年前就被废弃了。” 山本猛虎压低声音,伏下腰小心翼翼用手电筒扫过阴影区域。 猫又场狩木着一张脸跟在最后。 不、这个被废弃几十年还窗明几净、连墙上的时钟都还在走动的教学楼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欸——几十年前就被废弃了?!”灰羽列夫大惊失色, “嘘——!” 山本猛虎猛地一比手势,视线左右扫过,压低声音道, “不仅如此,听前辈们说,一到半夜,这里就会有奇怪的身影游荡……” 灰羽列夫茫然地张大嘴,“奇、奇怪的身影…真的吗前辈?” 山本猛虎给了他一个暴栗,“三年级的前辈亲眼见到过!据说还有人第二天回去就发起了高烧,你说真的假的?!” 灰羽列夫安分了不少,屏着呼吸跟在山本猛虎后面。 猫又场狩嘴角抽搐。 无论怎么想,亲眼见到过奇怪身影游荡的三年级前辈还发起了高烧……真的不是什么新型校园诈骗吗? 身为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猫又场狩选择尊重各人信仰。 后果就是—— 一路窜逃,鬼哭狼嚎。 猫又场狩只觉得今晚自己的耳朵与大脑迟早有一个要先报废。 “那个……如果实在害怕的话,我可以打头阵的。” 双手插兜的猫又场狩望着不知何时紧紧抱在一起的灰羽列夫与山本猛虎,真诚提议。 面色苍白、冷汗涔涔的灰羽列夫和山本猛虎视线从他头顶略过,盯着某个方向瞳孔颤动, “场、场狩,后面有、有那个……” 猫又场狩不得已,只好配合他们转过身去, “不会有什么的,” 黑发少年缓缓抬起浸透无奈的眼眸,“你们别再自己吓……” 看清的那一瞬,猫又场狩话一顿。 阴暗无光的角落里,一张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倏然闪现,横跨整张面庞的猩红裂口悚然一瞬。 窗纱忽地被风吹动,扬起长长帘幕,连带整个身形都虚幻不定,不知名的东西正脚不沾地向他们悄无声息靠近。 黑发少年瞳孔骤缩,背后缓缓攀爬上森寒冷意。 “啊啊啊啊啊啊前辈!那家伙过来了!我要怎么办直接躺下装死吗!!” “你是笨蛋吗列夫!别回头直接跑啊这点也要前辈教你吗——!!” 猫又场狩:…… 此刻,比起恐惧,先一步到达战场的是沉默。 身后慌乱脚步声越来越远,而窗纱后虚幻不定的身影却在肉眼可见地拉近距离。 猫又场狩犹豫了下,在逃跑和晕倒中选择了站桩。 昏暗走廊内,漂泊不定的黑影迎着微弱月光抬起张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庞,刺目猩红猝闪而过。 竖立瞳孔晦暗,沉沉压迫拉满,锋锐无比—— 本该如此。 但,就是感觉哪里有点眼熟。 猫又场狩默默往前走了两步,端详了下。 嗯,不是错觉,果然很眼熟。 他拿着手电筒,犹豫着“咵嚓”一下打开光,压在脸下直接来了个面杀。 惨白光束上,倏地映出一张苍白诡谲的人脸。 隔着窗纱的身影诡异沉默。 视线微动,猫又场狩随手拽开乱飘的窗纱,顶着致死般的手电筒光,探出个脑袋凑近,像小狗般确认着他的脸庞。 ——噢…他发现了什么? 一只布丁头前辈! 确认完毕,猫又场狩点了点头并认真打了个招呼寒暄道,“晚上好,研磨前辈,来散步吗?” “……” 忽略对方的沉默,他视线上下扫视,而后真诚发出疑问,“还是说、难道前辈在cos……座敷童子吗?” 不得不说,布丁头前辈cos得十分灵魂。 除了诡谲阴森的低气压气场,其他无一处相似。 掉马来得猝不及防,孤爪研磨默默拿下伪装用的道具,不吭声。 猫又场狩盯着他的表情,看了半晌,头顶兀地亮起灯泡。 他右手握拳猛的一拍左手掌心,“原来海前辈说的教学楼探险……就是试胆大会!” 难怪鸡冠头前辈临走前刻意强调,现在都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猫又场狩逻辑自洽。 现在他合理怀疑,不仅仅是面前的布丁头前辈,还有更多其他的埋伏等待在后面。 ——简直是恶趣味! 猫又场狩默默吐槽,正要关闭手电筒时亮光扫过,他似是留意到什么,迟疑了下后小声地念了句“失礼了”。 而后,猫又场狩克制且谨慎地伸出手指,轻轻蹭了下孤爪研磨的脸颊,他之前就注意到的那道悚然裂口。 不得不说,这状造虽然说是悚然,但因为过于抽象……委实有些敷衍。 一点也不尊重游客体验,他在心里批评道。 柔软指腹带着微凉的薄荷气息从脸颊划过,孤爪研磨不自觉瞳孔微缩身体紧绷。 望着指腹上来源不明的红色液体定定看了半晌,猫又场狩默默感受了下手指上不对劲的触感,他笃定道,“番茄酱。” 黏糊糊的,还是过期的。 这下子是彻底伪装不下去,孤爪研磨本来也就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来走个过场。 他视线微垂,声音轻哑沉静, “……你不害怕吗?” 转头就蹲在地上研究所谓“座敷童子”形成原理的猫又场狩闻言,疑惑歪头, “为什么要害怕……大概第一眼就能猜到是研磨前辈了吧?” “……第一眼?” 孤爪研磨重复他的话。 “是啊。” 猫又场狩见布丁头前辈还要追问,掏出万能模板答案。 孤爪研磨微垂首,距离不到半米的黑发少年站起身,转过头来时浅淡月光落在眼底,整双眼睛都亮盈盈的。 “嗯……非要说出什么的话,是直觉?” 黑发少年想了想,感觉似乎哪里还差了点,于是盯着面前的布丁头前辈,在倏然复杂起来的视线中,他蹭了蹭脸颊, “比如……出现在那里的,一定会是研磨前辈之类的……直觉?” 毕竟,无论怎么想, 刚刚向他伸出地下友谊邀请之爪却失败的布丁猫猫npc刷新在各个场景中…… 怎么看——都完全合理! 12、第十二章 成功被伸出友谊之爪的魔性布丁猫猫洗脑的猫又场狩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忽悠孤爪研磨,一边默默在背后甩手试图抹消指腹残过期番茄酱的黏腻感。 他环顾了下四周,看到教室的时钟时针已走向数字“10”,回头看着莫名沉默在原地的布丁头前辈,挠了挠脸颊, “不走吗,研磨前辈?” 孤爪研磨顿了下,应了声。 猫又场狩心里记挂着不知跑到哪里去的灰羽列夫和山本猛虎。 虽然现在知道了这是三年级前辈捉弄后辈举行的试胆大会,但是列夫和虎前辈并不知晓……而且看情况,等待他们的将是来自于音驹男排早有预谋的惊吓大危机。 为了完整的参与感,还是得和他们汇合才行。 猫又场狩表情不动如山,实则思绪已然出走。 到达拐弯口,他正要依照两人先前逃跑的方向前进。 身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无声伸出,拽住他的后衣领后像拎起一只猫咪般又一松,猫又场狩感觉自己似乎被人调转了个方向。 ——咦? “……走这边。” 孤爪研磨微凉的声线在耳侧响起,昏暗环境下,映着点微弱亮光的竖悚然猫瞳无声无息凝视。 猫又场狩顶着问号,犹豫发问,“那个,研磨前辈……不去找列夫和虎前辈吗?” 黑发少年只感觉到锐利视线轻缓扫过他的面庞,布丁头前辈盯着他看了半晌,声音很轻, “…你要去找他们吗?” 嗯??不去吗?! 莫名从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中感觉到了奇怪的危机,脑中预警雷达滴滴作响,猫又场狩立即陷入思考。 等等、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眼睛微垂,猫又场狩扫过看起来情绪不佳的布丁头前辈。 不去找列夫和虎前辈,也不去和部内的前辈汇合…… 难道布丁头前辈是单独来找他,并且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吗? 他一瞬福至心灵,心底情绪变化万千。 果然……是因为“那个”吧! 因恋情不顺但却苦苦难觅知情人……就连身边的幼驯染都不可信赖,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一个可靠的后辈,优秀的keeper暨知情人士,出现在了布丁头前辈面前! 所以才会时时刻刻盯梢他,并且不断刷新在地图周遭! 这么一看……逻辑大通。 猫又场狩果断握拳, “不,我更想和研磨前辈一起!” 又黑又亮的一双眼载着笑意,微侧脸望来的视线柔和,眼眸弯起弧度,少年清浅的声音干脆利落,言之凿凿, 不管怎么看,此刻布丁头前辈的角色正是引路npc,而跟着npc从安全出口离场一看就是最佳选择。 虽然很对不起身陷囹圄的列夫和虎前辈,但能够远离麻烦和困扰,畅享自由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话音落地,如重千钧。 站在他身侧的孤爪研磨身体紧绷,视线似乎更加奇怪,看着他就像看着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 啊……不对,他不是[物品]来着。 孤爪研磨沉默望着猫又场狩,于脑海盘桓良久的那句话再次浮现。 “——不能在一起的话,就该彻彻底底退出对方的生活才对吧。” 黑发少年望向他,眼尾扬起稍稍上挑的弧度,没有犹豫道出最终回答。 好麻烦。 他无意识在心底想到。 无论怎么看,都好麻烦。 面前的黑发少年,就像一团层层缠绕起来的黑色毛线球。 而被层层柔软的毛线裹起缠绕的内里,却又泛着独属于贵金属的冷光。 矛盾至极。 ……不管从哪里下手,都会变得棘手。 突如其来的告白也是,无缘无故的亲近也是,总是自说自话地凑过来表达好感…… 就连现在这幅模样也是。 孤爪研磨移开脸,视线飘忽不定地停在向下的楼梯某一阶上。 [喜欢]。 ……难以理解。 猫又场狩身体一僵,在某个瞬间感受到一股凉意。 他似乎在被谁沉默观测分析着,与毛骨悚然的视线注目不同,这道视线更加客观理性、也更加难以捉摸。 思维具象化,如被滚烫的银质餐刀切开的黄油般,毫无阻碍,清清楚楚。 整个人暴露在餐盘上,无甚秘密可言。 捕猎者的视线移转,从他的脸颊到手臂,从脖颈到小腿,让猎物有些警惕,但好在那股视线很快就移开了,快得仿佛是他的错觉。 猫又场狩定了定,还是没有把自己的奇怪感受告诉身旁的布丁头前辈。 虽然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但是! 万一布丁头前辈不是呢。 说出来却被吓到的话…… 他的自由计划岂不是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了吗! 与此同时,在破旧教学楼的另一边, 扎堆的音驹排球部三年级生们窸窸窣窣套上早先准备好的特殊服装,并向不远处的一年级和二年级生们比了个可以开始的手势。 细看之下可以发现,在场之人几乎都是之前抽中了红签的人选。 黑尾铁朗拎着一捅如猫又场狩所料的过期番茄酱在海信行的脸上涂涂抹抹,夜久卫辅四周张望,奇怪地咦了一声, “——黑尾,研磨他又去哪了?” 黑尾铁朗闻言动作一停,他想起什么般回头看了眼材料堆放处。 不出所料,少了些东西。 “嘛嘛……谁知道呢?” “喂!我可是很认真地在问的!” 被跳起来的夜久卫辅掐住脖子的黑尾铁朗打了个哈哈,“哈哈……也或许是有什么其他想去做的事之类的也说不定呢?” “哈——?” 夜久卫辅顶着问号还想说些什么,但不远处观望着的一年级比了个暗号手势。 “报告前辈们——他们过来了!” 由远及近地、交叠起来的匆忙脚步声与粗重呼吸声逐渐清晰。 来了。 越过转角,两道人影愈发清晰。 隐藏好的三年级们停止内斗,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现在——可另有正事要做啊。 五分钟后, “——啊啊啊啊啊啊!!!” 休息室内, 正在铺被子的猫又场狩耳朵一动,手里动作情不自禁停下。 坐在铺好的榻榻米上看似专心打游戏实则精神高度集中的孤爪研磨余光瞥过, “……怎么了。” 黑发少年面上露出点犹豫,尝试组织语言,“那个…研磨前辈,我好像听到了列夫和……虎前辈的惨叫声。” “你的错觉。”孤爪研磨平静定下结论。 “可是……” “是错觉。”孤爪研磨再次重复。 猫又场狩陷入沉默。 布丁头前辈一副确切的样子, 难道……真的是他真的听错了吗? …… 翌日, 在重复的擦地板与基础训练后,猫又场狩终于迎来了校内合宿的终结。 在第二日的下午,不用参加仙台远征的部员们纷纷开始收拾东西回家,接下来,迎接他们的就是美好的黄金周。 一段可被自由支配的、美妙假期! 无论是居家学习实现弯道超车还是外出旅游打卡十佳景点,都是完全可行的措施,甚至什么都不干昼夜颠倒打游戏也完全可以,只除了一点! ……强制随队。 猫又场狩一睁眼,他就连带着行李一起被打包出现在了去往仙台市的新干线上。 哈哈。 magic。 “嗨嗨——应该说好久不见还是昨天才见过呢场狩君~” 鸡冠头前辈自如地打着招呼。 猫又场狩沉默,因打击过重褪色,并暂时失去语言功能,像只脱力咸鱼般瘫在座椅上。 黑尾铁朗见状笑了声,也不强求,指了指猫又场狩旁边座位上一上车就拉下眼罩补觉的布丁头, “嘛…猫又老师说队伍没有经理跟随可不行,所以临时将你抽调过来了,占用了你的黄金周还真是抱歉,不好意思啊哈哈——” 猫又场狩死目, 不……如果鸡冠头前辈你先把笑声憋一下,这话听起来还稍微有那么一点可信度。 不过你们根本就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想法吧!! “那么我们的center研磨就拜托给你咯,可靠的经理君。” ……都说了只是临时抽调过来的,别把‘可靠的经理君’名号安在他的头上啊! 在妈妈桑般的黑尾铁朗喋喋不休、倒背如流关于孤爪研磨の十二条注意事项,与山本猛虎同福永招平因幕间便当哪一站更好吃而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兼之一堆排球部中二男高乱七八糟的嘈杂背景音中。 此刻,只有身侧拉下眼罩安安静静补觉的布丁头前辈出淤泥而不染,简直宛如众多泥石流中的一股清流。 猫又场狩默默闭上了双眼。 阿门。 早知今日,放弃今日。 他完美的黄金周,他完美的假期…… 还给他啊啊啊啊啊——! 忽地,他感受到身边传来些许动静,沉浸悲伤无法自拔的猫又场狩克制住情绪默默抬头,就见布丁头前辈将眼罩拉下一个角, 金色猫瞳静默对视,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 猫又场狩缓缓顶了个问号,就看着布丁头前辈动作缓慢地在队服口袋里掏了掏,掏了掏。 掏出一副没拆封的耳塞。 并缓缓递到他的面前, 缓缓递到他的面前, 到他的面前。 …… ——清流! 13、第十三章 ……话说早了。 猫又场狩拎着球包,在五月初温暖的晨风中与转弯路口的广角镜里的倒影两相对视。 他默默咬了口手里新鲜出炉的香草布丁可丽饼, “……迷路了呢,研磨前辈。” 孤爪研磨沉默,“……嗯。” 到达宫城县的第一站,从迷路开始。 猫又场狩又默默地啃了口可丽饼,放弃挣扎。 究竟是为什么好好跟在队伍后面也能迷路啊? 难道他们是过马路必须要手牵手的小学生吗?! 猫又场狩死目,反思半晌,最终只能无奈接受了自己作为可靠の后辈暨临时经理的职责,提议道, “研磨前辈请等我一下,我来联系排球部的前辈们。” 干脆利落抽出手机,他在一连串的联系人里迅速下滑,果断选择最靠谱的夜久卫辅。 孤爪研磨余光一瞥,无意扫过黑发少年手机屏上迅速滑下的一连串头像。 色彩各异,数量繁多。 很眼熟,看起来几乎整个音驹排球部的部员都在其上。 ……只除了他。 孤爪研磨不动声色移开视线,双手插兜盯着脚下的一快碎石缓缓出神。 电话很快拨通, “……是的夜久前辈,研磨前辈和我,我们现在正在一起…” 黑发少年清脆利落的声音毫无阻拦一五一十钻入脑中,孤爪研磨动了下,他似是站累了,于是换了个站姿,不声不响靠近了些。 “……附近有什么特殊地标?” 猫又场狩飞速扫过周遭,视线与不知何时微垂下眼细密盯着他的孤爪研磨对上一瞬。 “……” 如野兽般的金色竖瞳兀地骤缩,猫又场狩误以为孤爪研磨是因于初置陌生之地就迷路感到不安,于是朝他露出点安抚性的微笑。 他可记得鸡冠头前辈那‘关于布丁头前辈の十二条注意事项’中就有‘会对陌生地方感到害怕并警惕需要好好安抚’的条例。 黑发少年眼眸微弯,深黑眼眸浅浅映着道缩小身影,面庞温和柔软,两人不知不觉间竟已靠得极近,吐息轻缓,环绕着浓郁的香草布丁可丽饼的香甜气息。 ——布丁。 孤爪研磨不知为何一顿。 在黑发少年的疑惑视线下,他缓缓偏过脸去,只留下一个捉摸不透的侧脸。 ……布丁头前辈怎么有点奇怪。 猫又场狩在心底敲出个问号,但他此刻更专注于寻找所谓特色地标,尽力回答着手机另一端的夜久卫辅, “啊、没没有挂断,刚刚在走神!抱歉,那个电线杆可以吗,这里有许多电线杆……啊不可以吗……” 他有些慌乱,视线四处扫过,就见孤爪研磨身形微动,站在巨大广角镜下,静静盯着旁侧的一家店铺。 猫又场狩一瞬思路清晰,“啊对了!夜久前辈,在路口还有一面很大的广角镜,旁边就是一家卖可丽饼的杂货铺!” 得到肯定回复后,猫又场狩总算呼出口气,他挂断电话这才想起刚刚表现得有点奇怪的布丁头前辈。 猫又场狩一转头,就见孤爪研磨已经回到身旁。 虽然布丁头前辈外表上仍旧是一副冷淡垂眼、提不起什么兴致的模样,但猫又场狩直觉敏锐。 布丁头前辈的视线落点……似乎一直都停在他手中的手机屏上? “那个、研磨前辈……是有什么吗?”猫又场狩试探发问。 “line,小黑他们…添加你了吗。”少年声线微沙,情绪似乎不高。 嗯? 猫又场狩握着手机,尝试理解布丁头前辈的脑回路,他犹豫道, “啊、是的,是之前在部内训练结束,鸡冠……咳,黑尾前辈和其他前辈说着方便联系,所以大家都互相加了line。” 咬了下舌头,猫又场狩默默庆幸他没有给人随意备注的习惯,所以line上的名称显示都是十分模式化的xx前辈。 “……知道了。” 孤爪研磨似有若无地应了声,没再说话。 气氛陷入沉默。 猫又场狩默默捏紧可丽饼的包装纸。 布丁头前辈突然问起这个,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缘由吗?! 猫又场狩扫过通讯名单,备注一水儿地整整齐齐,没有毛病啊! 他通过了所有的好友申请,基本上只要申请,所有人都成功添加上……了。 猫又场狩顿住,想到某种可能性。 他隐蔽地翻了下通讯名单。 没有。 不信邪的猫又场狩撤回一只手机,并默默进行关键词搜索。 头顶轰隆一声如受雷击,黑发少年原地僵硬。 没错了,没有布丁头前辈。 试问,在被忽略的正主面前表现出一幅“我添加了其他所有人就是没有添加你难道不是很正常吗”这一行为绝对会被记恨吧!! 猫又场狩默默念了一声阿门,果断亡羊补牢。 “研磨前辈请……” “场狩,你……” “咔——” 两只向前递去的手机恰好碰在一起,伸出手的两人双双一顿,面面相觑。 “怎么了前辈?” “……你先说。” 猫又场狩苦涩,但还是努力表现得从容。 “啊、好的,研磨前辈,我想说的是,” 猫又场狩视线游移了下,默默在心底给自己打气,一股作气迅速伸出手机找补道, “——研磨前辈对我来说是必不可缺、独一无二的……” 猫又场狩开始漫长吟唱叠起buff,话语一转,他转而道, “……如果可以的话,前辈请和我加line。” 黑发少年声音微颤,眼睫颤动,面上夹杂着些期许与不确定的迷茫,近乎认真地向前伸出手(机),只待一个回答。 虽然对白有些肉麻……但galgame里都是这么做的! 猫又场狩默默攥拳, 这样,就算布丁头前辈心有不满,也绝对会被他的真挚歉意感动,难以拒绝。 丝毫不觉自己正朝错误方向狂奔的猫又场狩视线灼灼,跃跃欲试地等待着来自布丁猫猫的回讯。 孤爪研磨视线微垂,与眸色同色的鸦羽发丝遮掩下,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直率地望着他,黑发少年看似举重若轻神色寻常,但殷红队服领口露出的一截雪白脖颈泛上淡淡粉红,发丝掩映间微红的耳尖已将主人出卖得干干净净。 视线如触电般迅速收回,孤爪研磨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轻不重地颤了下。 “你不必……” “哇——!” 清浅微沙的少年音正欲开口,一道陌生的活泼嗓音兀地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好认真隆重的样子欸!” 色彩浓烈的暖色橘子头晃来晃去,视线来回在黑发少年和布丁头少年之间打转。 见两人都沉默不语,日向翔阳一卡,迟疑问道,“……那个、难道是我打断你们了吗?!” “……” “……啊。” 猫又场狩默默捂住自己的嘴,阻断任何音节的发出。 站在原地,双目出神, 他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先问这个橘子头从哪里钻出来的还是先考虑如何重新组织语言发出好友邀请。 等猫又场狩整理好思绪,回过神来时,就见布丁头前辈与橘子头几乎是交谈甚欢。 肉眼可见地,布丁猫猫似乎对他十分感兴趣。 猫又场狩默默后退,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叫日向翔阳——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橘子头猛地闪现,猫又场狩呆滞看着三秒前还在和孤爪研磨搭话的橘子头,又看转瞬冲脸的日向翔阳。 “……猫又、场狩。” 日向翔阳双眼一亮,“研磨是排球部的,说场狩你和我都是一年级,所以场狩你也是排球部的吗?!” 好、好有能量的自来熟。 猫又场狩有种被pikapika的灼目光线刺到眼睛的错觉,犹豫了下,隔空与几步外的孤爪研磨对上视线。 孤爪研磨正静静地望着他们,视线意图皆捉摸不定。 猫又场狩情不自禁有些炸毛, 一如既往地,他总是码不准布丁头前辈的心思。 他艰难地思考了下。 现在、布丁头前辈应该是对这个…橘子头很感兴趣。 这种[盯——]的视线……是让他保持距离的意思,大概? 他犹豫回答,“是…勉强算是……应该。” 日向翔阳疑惑,“应该?” 猫又场狩默默点头,“是……经理。” 临时经理,也是经理。 “欸——!!那你们是……” 日向翔阳看起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来捉人归队的音驹三年级已经先一步到达了。 孤爪研磨同日向翔阳简单道了别。 在黑尾铁朗和夜久卫辅的搜寻大队催促中,猫又场狩也快速道别橘子头。 被夜久卫辅拎着灌输碎碎念,猫又场狩感到一丝诡异的安心。 他默默背上球包,放回手机。 …… 等等、手机。 猫又场狩大脑陷入卡顿。 他的line… 被橘子头打断的……布丁头前辈的line,他还没有成功添加啊!! …… 几千米外的槻木泽高中, 练习赛开始。 回归音驹队伍的猫又场狩迅速进入临时经理角色,冲饮料、看球包、收发球衣。 很快,第一场练习赛就以2:0结束,大家下场后各自收拾东西。 在休息区摸鱼的猫又场狩再度被黑尾铁朗拨去专门照顾孤爪研磨。 “……” 许是剧烈运动刺激,孤爪研磨周身气势并不似平常那般低存在感或平缓,竖立猫瞳紧缩,反而有些锋锐悚然。 猫又场狩内心默默流泪,只觉那股来自布丁头前辈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几乎要刺得他冷汗涔涔。 一直在背后[盯——]什么的……背后灵的感觉更浓烈了喂! 在去合宿住所的路上,猫又场狩犹豫着组织了下语言,准备针对上午未完成的好友邀请委婉开口。 无论怎么想,都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蹭了蹭脸颊,黑发少年叹了口气,但从离开槻木泽高中就没吭声的孤爪研磨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场狩,” 一直徘徊在队尾的孤爪研磨不知何时已与他并肩,走在身侧视线轻薄扫来,锐利如薄而锋的刃尖,握着手机面色平淡。 黑发少年微愣,因情况突然,圆圆的眼瞳睁大, “……在的。” 孤爪研磨垂眼,散碎金发遮掩神情,他手指轻微动了下,抿了下唇, “…记得看手机。” ……啊。 ——啊? 15、第十五章 所谓惩罚,又名[真心话or大冒险]。 看着跃跃欲试的前辈们,猫又场狩陷入沉默。 “场狩和研磨,来,开始选择吧!” “谁先谁后都没关系,总之——都要接受哦~” 不…无论怎么看,前辈们脸上看戏的表情都溢于言表了吧。 猫又场狩余光瞥了眼没有动静的布丁头前辈,一咬牙毅然举手, “那个、没问题的话就请让我先……” “——好!” “我们的一年级勇敢踏出了第一步,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接下来就请拭目以待!” 不是、画外音未免也太多了! 猫又场狩无奈屏蔽了一唱一和的山本猛虎与福永招平,抬头对上黑尾铁朗含笑的表情, 黑发少年犹豫了下,“真心话……可以吗?” “当然、当然——” 黑尾铁朗友善地拍了拍黑发少年的肩膀,“我们啊,可是从来不坑后辈的,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小问题~” ……这句话好像刚刚才在哪里听到过。 猫又场狩打了个寒颤,直觉此“简单”绝对非他所认为的“简单”。 黑尾铁朗摸了摸下巴,视线游移着从黑发少年转到他身侧始终无声的孤爪研磨身上。 “那么这样吧,场狩,来说说在座好感最高的前辈是谁——如何?” 鸡冠头前辈堪称温柔地款款注视,但猫又场狩却哆嗦了下。 一瞬间,在场其他人都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实则不约而同竖起耳朵,一个比一个靠得还近。 ——这可是千载难逢地变相认证谁才是在座最受欢迎の前辈。 众人齐齐盯着有些局促的黑发少年,捕捉他的一举一动。 猫又场狩再次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个插满箭的靶子。 这一问题看似是简单送分题,实则不然。 无论回答哪个前辈,都会损害到其他人的感官认知,毕竟没有谁会愿意承认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 猫又场狩默默笃定,鸡冠头前辈又在给他挖坑。 而且,但凡说出无论哪一个名字,绝对——绝对会被其他前辈捉住尾巴不断提起的! 多日相处下来,深知音驹的这群前辈奇怪秉性的猫又场狩在心底捏了把冷汗。 近乎漫长的一段思考时间。 孤爪研磨指腹划过那张大笑鬼牌的侧面,竖立猫瞳凝缩成针,静静望着身前一直垂头看不清面上表情的黑发少年。 猫又场狩兀然开口。 “抱歉,黑尾前辈。” 黑尾铁朗挑了下眉, 手掌紧握成拳,垂着的鸦色发丝微动,素来沉静的黑发少年稳稳抬起眼, “这个问题我暂时不能回答。” 救——他的后背要被布丁头前辈戳成筛子了!! 猫又场狩竭力镇静,稳稳出声, “……我还是选大冒险更好。” 拒绝套路的最好办法就是卡bug。 他平静道,“前辈也没有说不能临时更换选择,对吧?” “欸——?!!” 此起彼伏的惊诧声响起,夜久卫辅拨开不可置信的山本猛虎,高呼不公,“场狩这样绝对是作弊了吧?!” 黑尾铁朗惊讶过后,做出一副沉思的表情,似是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法躲过去。 夜久卫辅握着猫又场狩的肩膀晃来晃去,“我说你啊……不要吊起前辈的好奇心就挥挥手走开啦!” 被成功晃晕的黑发少年痛苦捂住嘴,“夜久前辈……别再晃了,我会想吐……” “喂!场狩你振作点!忍住别吐在这里啊!” 忽略这一边的鸡飞狗跳,黑尾铁朗挠了挠头,无奈摊手道,“嘛,既然是规则上的漏洞,这也就没办法了。” 他转头看向始终不发一言的孤爪研磨,“那么你呢,研磨?要选哪一个,真心话还是……” “大冒险。” 黑尾铁朗敏锐笑了下,意有所指,“很少见研磨你回答这么果断呢,难道——是和场狩约好了吗?” “……好啰嗦,小黑。” 孤爪研磨视线瞥过场内乱作一团的情况,最终停留在混乱中心的黑发少年身上,声音有点恹恹。 “……只是不想选真心话,仅此而已。” “——哦?”黑尾铁朗刻意拖长腔调。 孤爪研磨收回视线,平静催促,“惩罚,快点说吧。” “好好——” 眯起眼的黑尾铁朗摁下鸡飞狗跳的众人,清了清嗓子,“既然研磨与场狩都选了大冒险,那么大家就都来说说他们该接受的大冒险是……” “手牵手绕着综合运动公园跑十圈!” 一道响亮声音猛地乱入。 四周俱寂,唯一认真提出建议的福永招平眨了眨眼。 “……” 望着众人各色表情,福永招平抓了抓脖子,头顶着个问号。 “嗯?不可以吗?” 山本猛虎和夜久卫辅面面相觑,迟疑道, “不、倒不如说……真是goodjob啊福永……” …… 乌野综合运动公园,楼下。 黑云霭霭,不见星月。 人声寂寥,夜风微凉,水泥地上只映出些树与路灯的影子。 猫又场狩默默与布丁头前辈并肩慢跑,跑动间偶尔身体相触,从肩膀向下,是松松握在一起的手掌。 两只手臂相靠,掌心若即若离,偶有接触又很快分开。 不属于自己的体温从松松握着的另一只手掌中传来,猫又场狩努力放平呼吸,边慢跑边视线游移分散注意力去看路旁的布景。 他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身侧的孤爪研磨。 毕竟……这也太奇怪了。 手牵着手一起跑步什么的,难道他们是什么吵架后被摁头和好的小学生吗?! 止不住心底的碎碎念,猫又场狩手指微酸、小心地动了下。 下一秒,直直触碰到了另一侧的柔软掌心。 瞳孔骤缩,猫又场狩僵硬地转过头。 “啊……” 他微微抬起眼,却不偏不倚恰好对视上孤爪研磨垂下的目光。 …现在再来解释不是有意的还有用吗? 黑发少年眼睫颤动,唇瓣微抿,小心翼翼向上抬起视线,如黑曜石般的圆圆猫瞳里映出旁侧的身影。 他咬了下唇,莹润如玉般的面颊上划过一丝赧然,脸侧碎发也掩映不了泛红耳尖。 “那个……抱歉,前辈,我不是……”猫又场狩有些气势不足,声音越说越低。 但两人靠得极近,哪怕只是轻微吐息与喘气,孤爪研磨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孤爪研磨无声移开视线,盯着前方不知名的某处。 他平静略过这个小插曲,随意般开口, “……小黑他们已经回去了,你要休息吗。” 猫又场狩一愣,闻言回头望向身后。 果不其然,之前一直在底下督促他们跑圈进展的其他人都不见身影。 ——这还不摸鱼? 但在前辈面前还是要走个过场的。 黑发少年唇线抿了下,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还没有跑完就休息……没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 孤爪研磨平铺直叙,瞥过周遭,“那里有秋千,走吧。” 猫又场狩应声,刚要借机松手,未料及孤爪研磨正好向前迈步,将他手臂一带,直接切切实实握上掌心。 两人身体同时一顿。 昏黄路灯下,一前一后两道身影默默对视。 “……要过去吗?” “啊、要…去的。” 猫又场狩内心宽面条泪,面庞紧绷伪造自己一切如常。 刚刚那下可以算是误触,但现在这一下……布丁头前辈一定会以为他是故意的吧! 直到在并列的两个秋千架上坐下,猫又场狩依旧在大脑出走。 链接座椅与秋千架的铁链摇动间发出轻微的“吱哑”声,他默默盯着自己脚下那团深黑浓厚的影子出神。 嗯、这影子真黑真圆。 寂静氛围间,身旁传来些窸窣动静, 孤爪研磨带着点鼻音的微沙嗓音突然响起,“line上的……讯息,看了吗?” 猫又场狩大脑一僵,嘴比头快。 “……看了的。” 呃啊啊啊啊这样不就直接证明他对布丁头前辈已阅不回了吗!! 头一次地,猫又场狩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下去。 孤爪研磨没有出声,目光微动,扫过有些沉默的黑发少年。 他的手指紧紧攥着秋千链条,指尖因过于用力泛白,侧脸眼睛微垂,唇角抿起些低低的弧度,暖色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你……” “——阿嚏!” 孤爪研磨欲要开口,被黑发少年的一个突发喷嚏打断。 猫又场狩揉了揉鼻子,感觉到些夜晚凉意附着体表,他瑟缩了下打了个寒颤,而后后知后觉孤爪研磨似是开口要说什么。 他迟疑着转过脸,“……抱歉,我刚刚没听清,研磨前辈有说了什么吗?” 黑发少年双眼茫然,许是才打过喷嚏,眼睑晕着些淡红,鼻尖也红红的,又黑又亮的圆圆猫瞳疑惑看着他,微歪头触及秋千链条,发出清脆作响的声音。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应了声,缓缓垂下眼,“没什么。” “……不是什么重要的。” ……啊? 猫又场狩头顶问号。 他究竟错过了什么? 没待猫又场狩反应过来,就见身侧的布丁头前辈手臂微动,“滋啦”一声很快地拉开拉链,兜头就有一片阴影投下。 带着温热体温的外套就被放进他的怀中。 猫又场狩一愣,抓着才被脱下的音驹外套犹豫了下,“研磨前辈,这个是……” 孤爪研磨站起身,垂首望向陷入卡顿的黑发少年,“你穿得太少了。” 猫又场狩默默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打底连帽衫。 “……别感冒。” 孤爪研磨说完就移开视线,盯着不远处望着半晌。 猫又场狩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等他磨蹭着窸窸窣窣穿好外套后,清浅微沙的少年音适时响起。 孤爪研磨平静开口,“走吧。” “欸…可是还没有跑结束……” “……太晚了,先回去。” 猫又场狩呆滞,猫又场狩思考,猫又场狩疑惑。 这个场景、这个举动、这个对话…… ……难道布丁头前辈,是在关心他? 16、第十六章 对于如何回到休息室,如何应付聒噪的前辈们,又是如何混过这一晚的混乱经历,猫又场狩已经不愿再回顾。 翌日,照常起床,洗漱,训练,友校训练赛,然后结束——众人再度返回到合宿地点。 本该如此。 但是,在白天的时候,猫又场狩不小心发现了某个东西。 在那件布丁头前辈昨晚借给他之后就没要回去的大红色的音驹队服外套里,有一张折的方方正正的白色纸条。 是猫又场狩在叠外套的时候掉落出来的。 纸条“咔”地一声落地,应着重力顺势分开两页。 秉持着礼貌,猫又场狩想拾起来后放回原处就好。 毕竟,这已经是布丁头前辈的私人物品。 但很巧合的是,纸条拥有字迹的那一面不偏不倚,正好朝上。 也就是说——其上内容就这么顺理成章展现在黑发少年的面前。 [——好きです]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张告白信。 没有署名,但出现在布丁头前辈口袋内的……告白信。 猫又场狩cpu过载,直接陷入呆滞。 等等、这种东西……是可以随便放在口袋里交给别人的吗? 难道不应该是保密等级max的存在吗?! 思来想去,猫又场狩如捧圣物般,将纸条一点一点折好小心翼翼放回队服口袋。 还是交还给布丁头前辈比较好,猫又场狩僵硬思考。 于是—— 他特地蹲守半个小时,选了个其他前辈都去洗澡不在休息室的时间,猫猫祟祟出现在门口。 微微握紧叠好的队服外套,猫又场狩在拉门前深吸一口气。 一鼓作气“唰”地开门,黑发少年猛地一抬头, “研磨前……呃啊!前辈。” 映入眼帘的正是垂着头表情淡漠的孤爪研磨。 两人不约而同握着拉门的门闩,微妙的身高差有些显目。 孤爪研磨视线快速扫过愣在原地的黑发少年,打破沉寂,他平静开口, “……你在门口站了很久。” 猫又场狩丝毫没预料到这种情况,一时之间大脑掉线, “啊、是,是的。” 等等、难道他在门口犹豫不决的样子被发现了吗?! 呃啊啊啊啊啊好尴尬。 孤爪研磨侧了侧身,让出一段距离。 “……是要进来吗。” 猫又场狩捧着叠好的队服,站在门口稍微犹豫了下,“嗯、那个……我是来找研磨前辈的。” 黑发少年抿了下唇,又黑又亮的一双眼微扬起,指腹蹭过脸颊,有些不太好意思,“昨天晚上……多谢前辈,还有队服外套,我已经叠好了。” 孤爪研磨目光扫过被递到面前的外套,轻轻嗯了声。 他没多说什么,收下外套就直接穿上了,表情平静拉好拉链。 与布丁头前辈的对话本该到此结束。 但猫又场狩默默盯着孤爪研磨骨节纤长的手指,指节微曲摩挲过金属拉片,泛出点微凉的金属冷光。 猫又场狩垂下眼睛,脑子里全数都是那张写着[——好きです]的纸条。 字迹清晰娟秀,一笔一划看上去十分认真。 告白信、嗯。 什么‘分手后的情侣是否还能维持平常的关系’、什么‘情感需缓慢培养,你所等待的ta的回答没那么重要’、以及‘过刚易折,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后该如何保持一个良好积极的心态’之类…… ……这就是一直以来研磨前辈困扰的根源吧。 猫又场狩深深看了眼孤爪研磨。 一直无气力懒散状、什么事都一副漠不关心状态的布丁头前辈竟然意外地是个为情所困的纯情少年什么的…… 反差感拉满! 他默默在心底点了个赞。 ——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开解布丁头前辈。 虽然插曲频出,但布丁头前辈不断蹲守他刷新并向他发出求援信号。 所以!在此刻、他更该延续先前被打断的对话! 猫又场狩握紧拳,下定决心。 “研磨前辈,” 孤爪研磨视线微动,距他不过半步远的黑发少年面色复杂,唇角一挑似是勉强挤出点笑,微微向上抬起的黝黑眼瞳一眨不眨向他看来, “如果前辈对于‘那个’……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直接告诉我的。” 孤爪研磨双手插兜的动作一顿。 猫又场狩话语出口后神色凝重,毕竟……替人参谋情感问题他也是第一次。 黑发少年揉搓着指尖,视线游移,声音低低, “如果是前辈的话,我会认真听完的。” “……” 孤爪研磨望着面前的黑发少年,大脑缓缓运转,感受指尖的触感,他微微眯起眼,视线轻缓扫过猫又场狩因紧张而握紧的手掌。 “你……” “喂!你们两个——!”不知何时到达身后的山本猛虎突然出声。 正沉下心等待答复的猫又场狩被吓了一跳,圆圆猫瞳迅速睁大, “欸、虎…虎前辈?!” “怎么回事…场狩你这小子,连前辈走路的声音也听不见吗?” 山本猛虎皱了皱眉念叨了句,随后转头看向打断开口就一言不发的孤爪研磨, “……猫又教练让我来叫你过去,走吧。” 孤爪研磨:“……有什么事。” 山本猛虎挠了挠脖子,应付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叫你过去就过去,大概也就是和训练啊比赛啊什么差不多的…… 山本猛虎话说到一半,想起什么般转头朝着正缓缓挪动尝试退出他们交谈范围的猫又场狩, “啊、对了,场狩小子,黑尾前辈也一直在找你。” 鸡冠头前辈在找他? 猫又场狩莫名生出点不妙的预感。 他犹豫了下,见布丁头前辈也腾不出时间与他对话,只得默默接受。 “……好的,多谢虎前辈,那我现在去找黑尾前辈。” 疑惑望着黑发少年一步三回头还依依不舍的背影,山本猛虎挠了挠头, “这小子……之前有这么黏人吗?” 孤爪研磨不吭声。 “算了算了,”想不出结果来,山本猛虎手掌握拳一敲掌心, “这么一说,你们两个的关系似乎变得不错啊……真不容易,研磨你这家伙居然还能被一年级的追着叫前辈……哈哈。” “……你好吵,虎。” 孤爪研磨看着黑发少年消失在转角的背影,探入口袋内的手指轻微动了下,捏着那张告白纸条缓缓垂下眼。 位置,被换过了。 …… “嗨嗨——捕捉完毕,场狩,怎么远远地看见前辈不来打个招呼呢?” 笑眯眯的黑尾铁朗守株待兔,顺手一牵就成功拉住身高不到他肩肘处的黑发少年, 猫又场狩死目,只好老老实实叫了声前辈。 躲又躲不开,跑又跑不掉。 “虎前辈让我来找前辈,是有什么事吗?” 被提拉着到沙发上坐下,猫又场狩手忙脚乱接过鸡冠头前辈扔给他的一瓶麦茶,呆呆发问。 黑尾铁朗拧开瓶盖,含混道,“那个啊……” 猫又场狩缓缓扣出个问号。 “哎呀——放轻松放轻松,只是一点私人的事情。”黑尾铁朗笑眯眯在他对面坐下,单手撑着下巴视线扫过面上有些莫名的黑发少年。 猫又场狩:“私人的事情的意思是……?” “场狩你,和研磨关系还不错吧?” 啊……? 猫又场狩慢吞吞眨了下眼。 他和布丁头前辈的关系……不错吗? 望着陷入沉思的黑发少年,黑尾铁朗露出一抹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他更改了下语气, “包括昨晚的game还有之前的一些事,意料之外地发现场狩你和研磨的相性不错呢~” 猫又场狩持怀疑态度,圆圆的猫瞳写满疑惑。 黑尾铁朗:“我和研磨是从小到大的朋友,所以这一点还是看得比较透彻的,能让研磨主动去接触还开特例的人……嗯、某种程度上也很厉害呢,场狩。” 猫又场狩逐渐迷失在鸡冠头前辈娴熟的夸赞套路中,有些晕乎乎的。 啊……真的吗,布丁头前辈真的和他关系很好吗? “所以——考虑到以上,研磨就拜托你了,场狩。” 黑尾铁朗直截了当定论。 啊? 直到次日坐在孤爪研磨旁边,猫又场狩都还没回过神来。 在一顿盛情夸赞后,鸡冠头前辈似乎突然抛出个“不过研磨最近好像在因什么苦恼呢,如果能有场狩你来帮助他的话一定可以让他敞开心怀吧。” “就这么决定了,之后也请场狩你和研磨一直在一起吧。”之类弯弯曲曲错综复杂的长篇大论,成功将思维卡顿的黑发少年绕晕,并让他自己走进套路之中。 ……上当了。 清醒过来的猫又场狩露出死鱼眼。 今天是仙台远征的最后一站,与宫城县立乌野高校的练习赛,音驹众人需要先一步去到球场。 巴士上,猫又场狩旁边就是与他肩并肩靠得极近的布丁头前辈。 孤爪研磨一反常态没有上车就睡,脸庞微侧,盯着车窗玻璃的那一面似在出神,表情不明。 ……布丁头前辈の苦恼。 除了‘那个’难道还有什么吗?! 猫又场狩气场灰暗, 还有……他和布丁头前辈真的没有鸡冠头前辈以为的那么亲近啊! 哪怕是现在……布丁头前辈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猫又场狩默默移过脸,拍了拍自己的脸重整散乱思路。 他果断抬起眼,无比确凿。 就像现在!布丁头前辈绝不会与他有所交流! 自信满满的黑发少年深吸口气,他转过脸视线微动。 ——却在某一个角度陷入停顿。 看清的那一瞬,黑发少年眼瞳骤缩, 车载玻璃靠内的那一面,反射出一双金色猫瞳。 树影参差,街景倒流,嘈杂车厢人声鼎沸, 他们无声无息对上视线。 孤爪研磨不知维持偏过头去的动作悄无声息看了多久,也许是刚刚、也许是从上车以后就…… 猫又场狩如被烫到般兀然避开视线,盯着前排座椅后背思绪稍乱。 等等、难道……研磨前辈,一直在看着他吗? 17、第十七章 “集合——!” “——请多指教!” 乌野综合运动公园,球场。 两支队伍首次交接。 猫又场狩站在队尾,双眼近乎呆滞地望着地面出神。 研磨前辈……似乎一直在看着他。 嗯……虽然说,布丁头前辈的[盯——]已经快成习惯了,但是这么一直看着,真的没有问题吗? 而且鸡冠头前辈竟然说他和研磨前辈关系还不错…… 真的是关系还不错而不是存在什么意外矛盾吗。 猫又场狩压力山大,眉头皱得几乎要打结。 还是说布丁头前辈是那种关注什么就会持续[盯——]着的类型? 令人心惊胆战的视线注视与盯梢什么的,太可怕了啊! 浓厚怨念与碎碎念几乎要满溢出来,猫又场狩欲哭无泪。 “我说你啊——!” 色彩浓烈的橘子头杀出重围,好奇地绕着他上窜下跳,“难道看不见我吗!场狩?” 黑发少年一顿,犹豫了下抬起视线,亮目的橘子头挤进眼眶,猫又场狩搜索大脑记忆,几乎是瞬间锁定。 “日……日向?” “是我——的说!”日向翔阳自来熟地拍了拍他的肩,“原来你和研磨都是音驹的啊!上次分别之后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面了!” “做经理一定很辛苦吧!这么看来场狩你真厉害呢!”日向翔阳双眼闪亮,毫不迟疑地释放夸夸。 猫又场狩默默后挪,支吾应付,“啊、那个…还、还好,前辈们没有让我做很多的,而且也只是临时……” 呃啊! 是他最不擅长对付的自来熟类型。 救——! “……你们。” 清浅微沙的少年音适时响起,猫又场狩如遇救星,期冀视线与不知何时刷新在旁边的布丁头前辈直接对视,他原地僵硬。 孤爪研磨没什么表情,只视线缓缓扫过,平静提醒道,“……要进去了。” 日向翔阳元气满满应了声,猫又场狩食指蹭了蹭脸颊,目光游移了下, “好、好的。” 不……无论怎么看,现在直视布丁头前辈都会想到些不妙的东西。 竖立的金色猫瞳,于半透明车窗上悄无声息凝视着他。 嗯……布丁头贞子。 是白天还好,如果变成晚上……惊悚加倍了! 努力抹消脑子从电视机里爬出的布丁头前辈印象,猫又场狩乖乖跟着孤爪研磨进入球场。 进入体育馆,音驹和乌野各自分占半片球场。 两队正选在整备热身,两边教练也在打招呼。 猫又场狩秉持着一时是经理,一直是经理的信条,默不作声地跟着对方的一年级一起做着后勤工作。 间或看几眼球场战况与实时比分,几日的练习赛旁观,他已经逐渐熟悉音驹队伍的稳健防备风格。 所以这一次,他的注意力更多在于对面球场的乌野。 也是猫又育史始终念念不忘的宿敌,[乌野]。 只片刻间,他看见了‘怪人快攻’。 双色排球呈一道直线迅疾划过眼瞳,拉出不可见的尾迹,倏然出现于底线,如空间压缩般猛地发出球落地的“砰”的一声。 猫又场狩慢慢眨了下眼,抱着充好水的运动水壶回到休息区。 猫又育史正在和直井学针对这一球说些什么,余光瞥到过来的黑发少年。 直井学开玩笑般问道,“怎么样,场狩,有想上去试试的冲动吗?” 不、他这个水平怎么想都轮不到他上场吧。 猫又场狩对自己的半吊子水平无比确定,果断摇头。 而且……研磨前辈的视线,那种令人悚然的[盯——],再次出现了。 嗯、还是待在安全区域更好。 作为旁观者,猫又场狩默默将整场比赛与后续增加的两场练习赛全部看完。 黑发少年抱席坐在休息区,无声无息地注视。 整个人存在感过低、薄弱到近乎要消失。 又黑又亮的圆圆猫瞳于因过于专注凝缩成针,整场路线移动与策略转换一五一十倒映在眼中。 直到有一道脚步声轻微响起,无声无息停在他身侧。 过去许久,猫又场狩才后知后觉回神,微微仰起脸。 看清来者,他疑惑地歪了下头,“研磨前辈?” 孤爪研磨双手插兜,身上已经换上了队服外套,他应了声,视线划过黑发少年掺杂着疑惑的面颊,平静道, “……该回去了。” “欸、”猫又场狩一惊,回头再去看周遭,大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收拾东西,看起来比赛已经结束了。 猫又场狩果断站起身,“抱歉、辛苦前辈等我了!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不用,”孤爪研磨语速温吞,补充道,“已经收拾完了。” 欸——!! 那他岂不是因过于沉浸复盘比赛以至于直接忘记时间了吗! 望着面上慌张的黑发少年,孤爪研磨垂下眼,“你刚刚……” 猫又场狩疑惑,“……什么?” 孤爪研磨扫过他面上神情,不似作假。 ……毫无自觉的类型。 过于集中的注意力,即使是在场内……都能感受到那股毫无根据、堪称锐利的亟迫压力。 一瞬令人毛骨悚然、汗毛竖立的天然危机。 孤爪研磨不置可否,自然接过话题,“没什么……你刚刚观战时,有在想什么?” 猫又场狩闻言微愣,布丁头前辈……这是对他好奇? 不会真让鸡冠头前辈说中了吧! 黑发少年微垂首,面上是一副思考的模样,缓缓开口答道, “嗯……大概是在想如果是[我]的话,该怎么做?” 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下,试探说道,“毕竟我没有夜久前辈那样成熟的技术,经验也是……接触排球还一度于中途中止。” “这样的[我]如果站上球场的话,该怎么链接起队伍接起一个好的一传,又该如何让前辈最大效力发挥自己的武器之类……” “身为擅守的音驹自由人……怎么想都要比一般多思考或是多做到一些……之类?” “虽然是非本愿地加入了排球部……但是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的话,不好好珍惜总感觉会很对不起其他人……” 黑发少年望着他微微笑了下,黝黑的眼睛盛放着盈亮光线,如宝石般引人注目。 “而且,一旦想到会有研磨前辈在身边。” “总觉得不努力就不行了呢。” “……” 勉强交出模棱两可的答案,猫又场狩在几息停顿后迟疑着眨了眨眼。 嗯……难道是他说错了什么吗,布丁头前辈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奇怪。 非要说的话…… 更背后灵了? …… 仙台远征到此结束, 告别了热情的乌野(特指日向),猫又场狩默默望着line上最新的好友申请红点,轻轻点下了通过。 新干线的座位也是一样,这次还是坐在布丁头前辈旁侧。 相较于三日前,猫又场狩自觉与队内的正选前辈们关系拉进些许,从互不相识拔高到最起码可以见面打声招呼的水平。 但是他还是捉摸不透身旁的孤爪研磨。 [盯——]已经是常态,猫又场狩已经逐渐能泰然处之。 随机刷新在地图附近也是常态,只需要好好地打个招呼然后目不斜视迅速撤退就可以解决。 但是!为什么部内的前辈、连带着其他人都自动默认认为布丁头前辈和他关系很好啊?! “——场狩,三町目的那家便利店上新了嘎哩嘎哩君,我们可以一起放学去——” 部活结束,灰羽列夫高兴奔到校门口,等他抬眼,就看到两道靠得很近的身影。 灰羽列夫卡顿了下,“呃……那个研磨前辈也在啊……那、那下次再去,你们玩得开心!” 灰羽列夫嘎地一下瞬间消失。 猫又场狩缓缓张口又闭。 ……他真的可以解释的。 自从黄金周仙台远征结束,鸡冠头前辈美名其曰“既然场狩你和研磨相性这么好那么研磨的问题就拜托你了”,然后毅然决然投身三年级的课业补习,将布丁头前辈交给了他。 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形影不离。 一语成谶。 这下子他真的成自己口中和布丁头前辈一起手拉手上厕所的小学生了。 “看起来小黑还需要很久,先走吗。” 身边传来些许动静,孤爪研磨打通支线,平静摁灭游戏机屏幕。 猫又场狩:“啊、好…好的。” 上了电车,正是下学下班高峰,堪称是人挤人,整节电车车厢宛如被挤爆的沙丁鱼罐头。 猫又场狩随波逐流,默默被挤到角落,占据一方逼仄空间。 平时的车厢虽然也很挤,但很少会出现今日这种情况。 也许是因为休息日的缘故……? 猫又场狩思绪放空,他犹豫地挪动了下,想要寻找沙丁鱼群中孤爪研磨的踪迹。 ……希望布丁头前辈不会被挤得太远,他艰难探出个黑色脑袋四处搜寻。 下一秒,垂在身侧的手腕却一紧。 猫又场狩一僵,缓缓低头。 冰冷纤长的指节扣在他的手腕脉搏,指腹紧贴尺骨,稳稳围成一个固定握圈。 手指微凉的温度贴紧手腕内侧,十分明显。 他维持着低头的姿势,慢慢眨了下眼。 靠得极近地,不知何时悄然而至的细碎金发蹭过他衬衫领口上露出的一截脖颈与脸颊。 ……好痒。 猫又场狩抿了下唇角、忍住痒意微微抬起眼。 在看清的那一刻,圆圆的猫瞳倏地紧缩。 ——一只手臂直压后背车门,撑起一方空间,另一只手臂垂于身侧,手腕上传来的触感无比真实。 极近距离间,放大的面孔无比清晰。 仿佛只要更进一步就能触及…… 猫又场狩视线僵硬。 嗯、这么一看,布丁头前辈果然也是个隐藏池面。 就是……现在这幅模样,怎么总感觉怪怪的。 就像那个什么……呃、壁咚? 19、第十九章 ‘理想型’,顾名思义理想中的类型。 在一般语境中常用于对可能存在或未来出现的另一半的认可。 出现在此处虽然没什么问题,但是……没有问题一般就是最大的问题。 猫又场狩耐心等待,一秒、两秒… 一分钟、两分钟…… 嗯、布丁头前辈完全没有想要回答的欲望呢。 他缓缓替沉默的孤爪研磨找补。 毕竟,突然说出‘理想型’什么的,对于从来没考虑过的人来说的确相当于一个世界难题…… 但是,那可是告白信啊! 写着[——好きです]的字条,喜欢的话理想型自然而然就会浮出水面,不喜欢的话……哪怕是不感冒的类型也会协助进行一些选项排除。 猫又场狩露出公事公办的微笑,十分尽职地再次尝试与陷入沉寂的布丁头搭话。 猫又场狩:“嗯……理想型暂时没有答案的话,那感兴趣的类型……之类呢?” 孤爪研磨:“……” 猫又场狩:“感兴趣的类型也不行的话……偏好的风格这样的呢!” 孤爪研磨:“。” 好,答案已经水落石出了。 布丁头前辈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少年怀春的动心迹象! 猫又场狩拍案定论。 ……当然,是不可能的。 现实情况下,他只得勉强维持着笑容尽量与突然之间嘴硬得像蚌壳、就差写着拒绝合作的布丁头前辈周旋。 没有理想型,也没有感兴趣的类型,连偏好的风格也没有(不排除是布丁头不愿意告诉他),猫又场狩濒临宕机的大脑发出哀鸣。 ……总不可能布丁头前辈被告白的讯息是空穴来风,那张所谓的告白纸条又是什么笨蛋乌龙吧? 猫又场狩的思路缓缓转了个弯,鉴于告白信一般都是被告白者持有的,黑发少年斟酌道, “那……向前辈表达好感之类的人……会有很多吗?” 他抬起头,却直接对视上孤爪研磨不知何时直直望着他的竖立猫瞳。 对视良久,两相沉默。 猫又场狩疑惑,猫又场狩不解,猫又场狩迟疑。 ……为什么一直在看他? 他的脸上难道有答案吗? “……没有。”孤爪研磨平静扫过对面的黑发少年,微沙嗓音清晰。 啊……表达好感的对象不是很多,那就是单独的某个人了。 猫又场狩迅速思考,也就是说——使布丁头前辈陷入感情困扰的那个ta就是告白信的主人。 考虑到布丁头前辈没有理想型与感兴趣的类型,兼之还问出了“分手后的情侣”这一微妙比喻。 拒绝后还需要继续维持关系,还不能果断拒绝的类型…… 这么一看,范围大大缩小了! 布丁头前辈的社交圈与他大部分都是重合的,虽然这么说过于自信,但是能被直接交付给他……某种程度上也差不了多少。 虽然最快的步骤是直接当面询问告白信的主人状况,不过合理怀疑此番举动会加重布丁头前辈的心理压力,猫又场狩思忖良久,只得遗憾放弃。 经过逐一排选,猫又场狩终于将大概的范围缩减到最后一人。 那就是——黑尾铁朗! 唇角噙着的浅淡笑意一瞬僵在了脸上,志得意满的猫又场狩默默擦去脸颊挂着的冷汗。 简直就像是课本上的数学题给出一堆条件叫算赶电车的上班族有几人,却硬生生算出了三个半人的荒谬感。 唯一的候选人竟然是鸡冠头前辈……认真的吗?! …… 翌日,课间。 灰羽列夫敲了敲身后黑发少年的桌子,“我说——场狩,这几天你怎么闷闷不乐的,开心点,我请你吃嘎哩嘎哩君啦。” 猫又场狩沉浸在三个半上班族的冲击里心情不美丽,“不、嘎哩嘎哩君大拒绝……短时间我都不想再听见了。” 灰羽列夫挠了挠头,“那……限定布丁?” 猫又场狩沉默盯着他看了半晌,惜字如金,“……要我做什么。” “哈哈……一眼就被场狩你识破了呢!” “说重点。” “……” “下周的体育祭再达不到参与人数名单就来不及了,无论哪个都好,报一个吧场狩!!” 他就知道。 灰羽列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哦?这么说来,场狩你最后报了什么?” 排球部休息室,夜久卫辅一边换衣服一边和他们闲聊,猫又场狩正在解校服扣子,闻言回忆了下迟疑道, “躲避球和……借物跑?” “——哈?”*n 一瞬窜出的接连几道疑声使得话题中心的黑发少年死目。 八卦果然是人类的天性,就算再怎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还是会从各个角落泄露出来。 夜久卫辅感慨道,“躲避球和借物跑啊,全都是趣味赛呢。” 山本猛虎打开柜门,“你小子还真是重在参与,居然选了两个省力的项目,那列夫呢?” 黑发少年报菜名,“一千米、三千米、单程八百米接力。” “……” “……” “……真可靠呢列夫。” 换上训练队服的猫又场狩甩了下头,“难道前辈们不参加吗?” 蹲着换鞋的福永招平歪头,“一半一半啦。” “……?” 正好进来的黑尾铁朗笑了下解释道,“体育祭只有初中部和一年级的强制要求参加,二、三年级的话一般因为赛事或各种原因就不会去了。” 猫又场狩沉默。 “不过我们到时候一定会去给你们加油的,放心吧!” 前辈们笑眯眯地竖起大拇指。 体育祭趣味赛当日, 猫又场狩站在躲避球项目的检录处,默默与眼熟的布丁头面面相觑。 嗯、所谓的‘不参加’与‘加油’。 不得不说上一句真巧呢。 孤爪研磨手里拿着号码簿,声音低低, “……转过身吧。” “是。” 猫又场狩乖乖应了声,后背对着布丁头前辈,柔软蓬松的黑色发顶看起来手感就很好。 项目入场前需要由检录员来在后背别上号码簿。 等待期间猫又场狩缓缓出神,布丁头前辈居然是检录员……怎么想都和无气力状态背道而驰。 等等、难道是被强迫的吗?! 纤长微凉的指节拂过后脊,他为了方便活动,只穿了件轻薄的打底运动衫,以至于指腹的触感很轻易就能透过薄薄一层布料传递至肌肤。 不适应地颤了下,黑发少年大脑放空,默默盯着脚底发呆。 这么说来……因为体育祭项目的临时加训,似乎有好几日他都没有和布丁头前辈一起放学回家了。 算起来,是从‘嘎哩嘎哩君’之后就没有像先前那么频繁地会面,那天也是……不欢而散。 这么一看,还有点不习惯。 所以这段时间应该是由鸡冠头前辈陪着布丁头前辈吧……毕竟是三个半上班族什么的…… 黑发少年莹润脸颊微顿,纤长浓稠的眼睫垂下一小片阴影,薄而粉的唇瓣微微抿着,面颊静谧温缓。 “好了。”孤爪研磨平静开口,指腹离开黑发少年薄而瘦削的肩脊,不着痕迹收紧手掌。 猫又场狩缓缓眨了下眼,轻巧地道了声谢。 他犹豫了下,“那我先过去了?研磨前辈?” “嗯。” 黑发少年眉眼弯弯,很快进入测试队伍中,排队时还转身向他挥了挥手。 …… 观赛台上,音驹男排部区域。 身侧传来些许窸窣动静,似是有人刚回来。 假寐的黑尾铁朗拿下盖在脸上的月刊排球,露出眼睛余光一瞥,“哦?回来了,研磨?” “……” “我可是看见喽,说着去厕所结果却是找了个借口客串检录员,特地去给谁加油什么的,真羡慕呢~” “……好啰嗦,小黑。” “嗨嗨——” 黑尾铁朗笑着做了个在嘴上拉起拉链的手势。 ——以上,观赛台上发生的一切,场下的猫又场狩都不得而知。 他只默默与几乎是虎视眈眈、背后燃起奇怪气场的躲避球发射投手们面面相觑。 ……这种凶狠的气势,感觉如果但凡有一个躲不开都会被集火成中心靶。 虽然躲避球默认大家都是用躲的,但是作为一个……新鲜出炉的原自由人现躲避球选手。 他要做出一个顺应祖宗的决定! 一时接球一时爽,一直接球一直爽。 懂不懂什么叫百分百空手接中每一个球的含金量啊! “……所以,这就是你被砸成这个样子的理由?” 黑发少年茫然,乱糟糟的黑发东一簇西一簇,勉强撑着坐在被排球部前辈们里三圈外三圈围绕的椅子上,就差被审问成罪犯。 夜久卫辅有些无奈,“我说你啊……接球就算了还要一直挑战投球手的底线,你是想打破吉●斯躲避球最多中弹球数记录吗?” 猫又场狩视线游移,此刻汗流浃背。 他总不能说……因为过于专注,结果一不小心占有欲大爆发觉得只要没落地,每一个球都是他的吧。 感觉说出来一定会被前辈们当做笨蛋。 夜久卫辅摆了摆手,“还能动吗,我送你去保健室……” “……我去吧。” 周遭倏地一静。 猫又场狩缓缓抬头,就见熟悉的布丁头已经站在他身侧。 视线微垂,于高处俯视,孤爪研磨表情寡淡且平静,他又重述了一遍自己的话, “……我带他去。” 一只胳膊靠在旁侧之人的肩上,小心分了些许重量,猫又场狩迟疑着靠自己站起身。 孤爪研磨没吭声,只是适当伸出一只手自后环绕黑发少年腰间,手掌些微收紧,轻松揽住他的后背。 远一点看上去,就像是稍高一些的金发身影轻而易举将黑发少年裹入怀中。 有着些微身高差的两道身影很快离开观赛台。 寂静氛围缓缓解冻, 山本猛虎抱臂打了个寒颤,“刚刚……研磨那家伙怎么突然感觉好怪……呃呃说不出来。” 拎着月刊排球的黑尾铁朗吹了声口哨,“嘛……谁知道呢。” 猫又场狩大气不敢喘,小心翼翼用余光蹭过身侧之人的面颊。 下颌线紧绷,面色寡淡,虽然与平常无甚差别,但猫又场狩直觉此刻布丁头前辈就如沉默的火山,压抑的台风眼,风雨欲来。 ……生气了, 布丁头前辈绝对在生气。 他沉默半晌,小心翼翼收回依靠着孤爪研磨的那部分身体。 “……别动。” “好、好的。” 猫又场狩冷汗涔涔,他真的只是外表看上去凄惨一点外加闪到腰而已…… 就算现在再让他来一局他依旧可以满场乱窜carry全场。 就是……布丁头前辈是不是靠得太近了? 还有手……这么随意触碰别人身体真的没关系吗?! 20、第二十章 “……放心吧,除了闪到腰以外就是普通的软组织挫伤,另外还有些腰肌劳损,以后训练时候记得多注意。” 校医简单做了些消毒处理,站起身拿下一次性手套, “我去拿药贴,你先在这等一会儿,待会贴完药贴后下午就别剧烈活动了。” 坐在病床上的猫又场狩乖乖点头。 望着校医背影离去,他视线游移,默默与无声站在一旁的孤爪研磨再度对视。 确认过眼神……居然还在生气。 猫又场狩在心底叹了口气,他蹭了蹭脸颊犹豫开口,“那个……多谢研磨前辈送我过来。” 孤爪研磨言简意赅,“……嗯。” 猫又场狩:“让前辈担心真的是十分抱歉……” 孤爪研磨:“……嗯。” “如果前辈有其他事情可以放我一个人在这里,不是什么很严重的情况的!” “……” ——额呃呃呃为什么突然又不说话了。 气氛凝重,猫又场狩欲哭无泪。 明明受伤的是他,气场低迷,压力沉沉如台风眼的却是布丁头前辈。 到底为什么啊! “啊,找到了。” 穿着白大褂的校医行色匆匆,手里拿着盒才拆封的药贴,视线在坐着的黑发少年与旁侧站着的孤爪研磨身上扫过, “你们一起来的?” “是的。”孤爪研磨应声。 猫又场狩默默闭上嘴。 “那正好,这个你会用吧?不会也没关系,照着使用说明看就行。” 校医匆匆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孤爪研磨,另一边又有人在叫他,立即脚也不停迅速向外走, “体育祭上受伤的人太多了,暂时腾不出手,你们就先互帮互助处理一下,有问题再叫我。” “刺啦”一声,校医离开时顺手拉起了病床隔帘,室内猛地清静下来。 偌大空间,一时只剩呆滞的猫又场狩与沉默的孤爪研磨。 ……等等、这样也是可以的吗?! 猫又场狩默默攥紧身下床单,望着表情晦暗不明的孤爪研磨,他犹豫了下, “我可以自己来的,研磨前辈,所以不用……” “说明上说要贴在腰后痛处。” 孤爪研磨垂下眼,视线扫过一长串的说明文字。 猫又场狩这才发觉,不知何时他已打开了外包装。 余光留意到黑发少年微愣的视线,他拿着说明书平静开口, “一只手处理不了,而且你也看不见。” 猫又场狩犹豫:“……那个的话也没什么…” “贴歪了会很麻烦,下午的比赛还要去吧。” “……是、是的。” “所以,趴下吧。” “……” 猫又场狩:“……好的。” 诡异地被布丁头前辈气势说服,猫又场狩晕晕乎乎地换了个方向,乖乖趴在病床上。 直到脸颊与微糙床单布料接触时,圆圆猫瞳倏然睁大,他才突然醒神。 等等、好像也不一定要躺或是趴下…… 如果是贴药贴的话,似乎只要背对着布丁头前辈就好。 所以趴着的目的是……? 猫又场狩大脑宕机陷入混乱。 在他身侧,孤爪研磨垂下眼。 黑而柔软的发丝微乱,纠缠着映在保健室统一制式的冷白色床单上,异常显目。 背对着他的黑发少年腰弓微塌,向下勾出流畅的腰线,弧度弯曲,小腿笔直。 肤色与冷白床单相映,色差感分外强烈。 他静静立在原地,手指不着痕迹捏皱药贴的外包装。 猫又场狩还在挣扎,“其实我自己真的可以的……研磨前辈。” 大不了胡乱贴一下,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损伤,贴歪了就晚上再处理。 ……这么趴着未免也太奇怪了。 “……不用。” 清浅微沙的少年音一瞬凑得极近,温热吐息似在耳畔。 黑发少年身体骤然紧绷,又黑又圆的猫瞳缩成一点。 微凉的指节掀开后背薄薄一层布料,指腹与其下温热肌肤接触,冷热交接,猫又场狩情不自禁颤了下。 掩饰尴尬般,他把头闷在臂弯里,传来的声音泛闷,“抱歉、前辈……我有点怕痒。” 孤爪研磨没说话。 撕开药贴的外包装,垂下目光,少年单薄后背如修竹般,韧而微弓。 摁着药贴压上白皙肌肤上被球砸出的红痕斑迹,掌下腰身轻颤,压抑的呼吸声骤烈。 “怎、怎么了……?” 少年不确定的声音夹杂着颤抖从前方传来,孤爪研磨掌腹摁下,覆在与腰身轻微阻隔的药贴上,掌心偏低温度激得身下少年浑身一抖。 从喉咙深处溢出点短促的急声,猫又场狩用手盖住嘴,咬着手背撑着肩膀微微侧过头, “那个……研磨前辈?” 孤爪研磨平静抬头。 黑发少年眼睑红红,微微上翘的眼尾泛着粉意,圆圆的黑色猫瞳似蒙了层潮湿水雾,如水墨画般的眉眼之间露出一抹难色。 他咬了下唇,似是思忖良久才小心向他询问, “贴的话……还需要多久呢?” 孤爪研磨垂下眼,不着痕迹摩挲了下指腹,平静开口,“……还差一点。” “啊…好、好的。” 猫又场狩只得诺诺应声。 感受着纤长微凉的手指在自己敏感腰侧移动,猫又场狩努力克制自己想躲的欲望,不断在脑中催眠自己感受到的都是错觉。 一秒都没撑过。 催眠失败,孤爪研磨的存在感实在太强,游走在腰际的手似在理智的弦上不断挑拨,维持似有若无的虚幻感。 头脑涨得发昏……加之趴着的姿势压迫心脏与呼吸,十分被动。 于是猫又场狩决定采取其他方式分散注意力。 “抱歉……占用前辈很久时间。”蹭了蹭脑侧黑发,猫又场狩盯着床单小声道, “其实研磨前辈原本是可以不用管我的,毕竟这点小伤并不算什么……” “——呃唔!” 圆圆猫瞳骤缩,话语未落,猫又场狩兀然发出一声短促鼻音。 布丁头前辈……刚刚似乎重重摁了下他的后腰? 难以言述的酸麻感从闪到的部位扩散全身,手指向前死死攥紧床单,猫又场狩惊疑不定。 “……不用管你?”微沙的少年音咬字奇怪。 猫又场狩维持趴着的姿势,看不清身后孤爪研磨的表情,但仅从语气判断,布丁头前辈现在绝对心情不美丽! 果断下定结论,猫又场狩迅速找补,“啊、那个……是的,只是闪到了而已,不是什么大事的!不必……” 他卡顿了下,不妙的预感加重。 相应的、孤爪研磨的动作也加重了。 猫又场狩陷毅然决然闭嘴,防止说多错多。 孤爪研磨没有再开口,只沉默着将另一张药贴贴上,完毕后起身丢掉废弃包装。 “……好了。” 猫又场狩磨磨蹭蹭从床上坐起,不敢直接与孤爪研磨对上视线。 嗯……刚刚一定有哪里说错了,所以布丁头前辈才会变得反常。 奇怪,是哪里说错了? “……现在要走吗。” 孤爪研磨立在床侧,视线微动就能扫过黑发少年的面庞。 唇瓣抿起一点小小的弧度,静静盯着某个角落不愿与他对视,情绪全都一五一十地写在脸上。 “……” 孤爪研磨眼瞳微闪。 实则只是单纯在神游太空的猫又场狩慢一拍应答。 他不假思索原地站起,重心未稳就一脚踩下去。 在那一瞬间,天生的危机预警敏锐感知到接下来将会发生的囧状,向大脑冲刺发出警告。 下一秒,脚腕至踝骨传来钻心的疼痛。 ——救! 脚腕到小腿都抽筋了!! 猫又场狩眼角抽搐,被这突如其来的刺痛打得猝不及防,面色僵硬膝盖一弯竟直直朝地上坠去。 呃啊啊啊好丢脸——! 孤爪研磨瞳孔骤缩条件反射上前一步伸出手要去扶住状况反常的黑发少年,两人距离仅剩最后半尺。 手臂稳稳一抻,及时拉住下坠的黑发少年,孤爪研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怀中的少年莬丝子般无力附着于他身上,最后一丝距离也被彻底掐灭。 身躯相靠,隔着薄薄两层衣物,连重如擂鼓的心跳声都隔着胸膛一五一十传至耳边。 孤爪研磨:“……” 猫又场狩:“……” 不是,现在再来解释自己抽筋了还来得及吗? ……布丁头前辈一定会以为他是故意的吧! 默默低头,默默闭上眼,默默装作一切无事发生的黑发少年耳尖泛上挥散不去的殷红,隐于鸦羽发丝中无比显目。 孤爪研磨竖立猫瞳缓缓扩缩,他盯着半空中不知名的某处看了半晌,又缓缓低头,手臂还维持着将黑发少年环绕在怀中的姿势。 猫又场狩几乎能感受到身侧布丁头前辈的沉默,他默默拉开点距离,犹豫着视线乱飘,大脑转速飞起般思考如何开口, “那个…研磨前辈,我绝对不是故意——” “——噢!场狩听前辈说你被躲避球砸进了保健室哈哈……” 随手拉开隔帘正喋喋不休的灰羽列夫兴高采烈抬起眼。 ……却在看清眼前现状的瞬间陷入诡异的卡顿。 灰羽列夫:“……” 孤爪研磨:“……” 猫又场狩:“……” 嗯、说到一半的话僵到了嘴边。 看来……似乎也不用说了。 三秒内,猫又场狩成功目睹一张脸如何从红变蓝变绿变黄最后变成复杂的五颜六色。 灰羽列夫原地下线。 猫又场狩缓了口气,他重新组织语言,一鼓作气,真诚地握住孤爪研磨的手满眼认真道, “研磨前辈,你相信我,我真的只是——” “刺啦——” 隔帘再度被拉开。 猫又场狩笑不出来。 一、二、三、四……六双眼睛齐刷刷出现在隔帘后,如六束拉满亮度的灼目强光。 卡顿的猫又场狩缓缓与垂下眼的孤爪研磨对上视线,勉强挤出一点苦涩笑意,他干巴巴补充完整, “……抽筋。” 不信邪的猫又场狩挣扎开口,“所以,前辈……你信吗。” 22-30 第二十二章(入V三合一) 走是肯定会一起走的。 猫又场狩背对着身后近乎窒息的数百道瞩目视线, 只感觉自己变成了个集中箭靶,默默在心底捏了把冷汗。 一时跑酷上头了,虽然现在是很爽, 但是比完赛之后可想而知会遭受怎样的…… 猫又场狩及时住脑。 “——还愣着干什么, 快去啊场狩!研磨!” 排球部其他人的声音呼啸般炸起在耳侧,孤爪研磨抬起眼,映出黑发少年缩小的身影。 猫又场狩不再犹豫、果断伸手一拽一拉, 紧紧握着不敢正视的布丁头前辈的手,一路风驰电掣杀到终点, 并耗费整整一周的社交力对看傻眼的裁判比手画脚解释借来的人虽然过于主观但完全可行。 然后, 他终于心满意足地与陷入沉默的孤爪研磨一起站上领奖台。 尖叫声与喝彩声山崩海啸般席卷而来, 站在领奖台上竟也生出点仿佛是站在中心球场的错觉。 微侧首, 孤爪研磨竖立猫瞳静静注视着黑发少年渐亮的眼瞳。 少年神采飞扬,情绪罕见外露。 似是察觉到身侧目光, 黑发少年转过头来, 望着他眼角弯起弧度, “——研磨前辈!” 薄而粉的唇瓣一张一合,孤爪研磨平静扫过黑发少年的面庞。 周遭太过嘈杂, 即使靠得极近, 成功听清身侧人的全部话语也十分困难。 但孤爪研磨却一动不动始终注视着、倾听着。 “我很开心, 能和前辈一起!” “所以——” 肾上腺素飞速降低、大脑终于恢复理智的猫又场狩面上带笑, 实则自己却默默在心底补足, 所以……布丁头前辈一定要努力从排球部的前辈们手中救下他啊!! 看在、看在他们一起冲线、一起站上领奖台的关系上! 猫又场狩流下宽面条泪。 运动会是结束了, 但是, 猫又场狩の苦难却远远没有结束。 一想到自己急速跑酷飞跃观赛台的冒险举动, 猫又场狩就已提前预料到堪称绝望的未来。 次日,午休时间。 “哎呀……这不是我们那个能单臂飞跃观赛台的场狩君吗~真厉害呢~” “是啊是啊, 还十分卡酷一地极限跑酷做大动作…根本没有自己是个伤员的自觉呢~” “没错——一个人耍帅还赢得那么多女生尖叫——真是可恶啊啊岂可修!!!” 那个、最后一个……重点是不是有点微妙。 猫又场狩拘谨地坐在天台上,堪称乖巧地抬起头。 在他面前,单手叉腰的夜久卫辅、撸起袖子的山本猛虎、福永招平与抱臂围观的黑尾铁朗四人组齐齐投来不怀好意的视线。 更远处,灰羽列夫和芝山优生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并果断转头视若无睹。 猫又场狩默默举手,“那个、我真的可以解释的……” “受罚吧场狩小子一个人耍帅还让前辈们替你担惊受怕什么的太过分了——!!” 夜久卫辅打了个哈哈,“嗨嗨……下手轻一点啦你们,下午可还是要训练的哦?” “……” “咔哒。” 孤爪研磨反手关上天台的门,平静抬起眼。 正抱臂看着猫又场狩快速窜逃躲避山本猛虎饿虎扑食的黑尾铁朗闻声转头招呼了下,“啊,回来了,研磨?” “嗯。” 黑尾铁朗视线往下一扫,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后挑了下眉。 在福永招平与山本猛虎围攻中窜逃的猫又场狩闻声,兀然回头,余光飞速瞥见天台门口站桩的孤爪研磨,迅速调转方向果断选择掩体。 灵巧矫健的黑发少年目标明确朝他奔来,熟悉身影唤回了一些没有被淡忘的记忆。 孤爪研磨缓缓眨了下眼,与怒气冲冲撸起袖子同样到达身前的山本猛虎对上视线。 猫又场狩小心地避在孤爪研磨身后,只露出跑动间乱糟糟的黑发。 “喂、研磨,你让开,我要好好教训场狩这小子,平常训练也没见他这么灵活矫健啊……”山本猛虎一边挠头一边泛起了嘀咕,福永招平默默点头。 孤爪研磨没动。 山本猛虎奇怪看了眼,还没开口就见黑尾铁朗笑嘻嘻伸手一边拦一个, “好了好了——教训到此为止,虎和福永啊,吃饭去吧。” 山本猛虎摸不着头脑,“欸?这样吗……啊、行吧。” 猫又场狩从孤爪研磨身后探出个脑袋,猫猫祟祟打量半天,见几个前辈是真的走远了才缓缓呼出口气。 他稍微站直些许,侧过脸,就与不知何时看着他的孤爪研磨对上视线。 嗯? 布丁头前辈是要他道谢的意思吗? 猫又场狩犹豫着蹭了蹭脸颊尝试道,“那个……多谢前辈。” 孤爪研磨垂下眼,“……嗯。” 看着孤爪研磨的表情,猫又场狩陷入疑惑。 布丁头前辈怎么还是没有移开[盯——]的视线? 难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黑发少年微微仰着脸,又黑又亮的圆圆猫瞳乖乖看着他,先前跑动造成的黑发乱糟糟地跳出几绺、调皮地挂在脸侧。 他凑近些许看了半天,微歪头,声音一如既往清浅干脆, “怎么了,研磨前辈?” 孤爪研磨垂在身侧的手收紧握拳,复又缓缓展开。 哑涩的少年声音有点低,“那里……好点了吗。” 猫又场狩一顿,差点没听清。 ‘那里’是指闪到的腰还是抽筋的脚腕……布丁头前辈说得这么含混真的没关系吗?! 挠了挠头,猫又场狩视线游移,竭力组织措辞勉强答道,“啊、那个……大概已经没关系了的。” “……大概?” 布丁头前辈的声音一瞬靠得极近,微沙音色冷感异常,无端感受到点凉意的猫又场狩搓了搓手臂,缓慢思考。 难道他要说实话吗,什么回家之后直接就忘了自己白天居然闪了腰这回事… 毕竟真正论起来并没有多严重所以就简单喷了点撒隆巴斯完事之类…… 自从被猫又育史强硬摁在排球部,什么跌打损伤、全身上下习惯性的青青紫紫之类的已经逐渐变得见怪不怪了呢…… 猫又场狩大脑出走,但面上还是摆出一副认真态度,好好回应布丁头前辈。 “是的…已经不再痛了,因为并不是什么严重的……呃、” 他猛地一咬舌尖,脑中迅速闪回上一次说出这个关键词时,布丁头前辈周身猛地一冷的场景。 及时制止出口话语,假装咳了两声,猫又场狩以手握拳置于唇畔,视线飘忽不定,实则大脑迅速运转到几乎要冒烟。 换个…换个词! 猝然间、他灵光一闪。 下定决心,猫又场狩果断抬起眼,一眨不眨望着面色平淡的孤爪研磨,状似开玩笑道, “因为……嗯、大概是因为有研磨前辈?毕竟昨天有前辈帮忙贴了药贴……这么一想的话,不再痛了果然都是前辈的功劳吧?” “……” 一秒、两秒、三秒……话音落地。 沉默。 两相对视,猫又场狩几乎能望见头顶‘嘎嘎’飞过并留下六个黑点的乌鸦。 布丁头前辈难道都不接茬的吗?! 猫又场狩全身鸡皮疙瘩暴起,立即低下头盯着脚底不敢抬起。 呃额额额好尴尬……好想原地晕倒装作刚刚说出那番话的人不是他!!! 软也不吃,硬也不吃,布丁头前辈果然好难对付! 猫又场狩心底碎碎念不停,恨不得当即就坐时空穿梭机迅速回到三分钟前。 孤爪研磨不着痕迹抿了下唇,从短暂的微顿状态恢复,他视线微动,扫过靠得极近的黑发少年。 刚刚那番话似是已耗尽了他所有勇气,黑色发丝掩映间的耳垂泛上云霞般的殷红,蓬松柔软的黑色发顶对着他,背在身后的手指不安纠结地缠在一起。 “……嗯。” 孤爪研磨轻轻应了声。 猫又场狩一愣,呆呆抬起脸。 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响起,他的眼中映出孤爪研磨的动作。 布丁头前辈缓缓将手递到他的面前,手里拎着的东西也更加清晰。 等等、白色塑料袋? 看着袋内熟悉的形状,猫又场狩莫名打了个寒颤。 ……怎么有种不妙的预感。 孤爪研磨:“是药贴。” 猫又场狩:“好、好的。” 艰难地伸手去接过布丁头前辈的“好心”,猫又场狩拽了下,没拽动。 他迟疑抬起眼,就见布丁头前辈再次开口。 “保健室的老师说,你还需要再贴几日。” “……啊、好的…” “……让我帮你。” “……” 猫又场狩原地炸毛,圆圆猫瞳睁到最大,受到惊吓般惊疑不定。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是勉强带着点笑,打商量般开口, “那个、研磨前辈……要是我现在说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可不可以不用再贴……” “……” 猫又场狩从善如流,“好的我明白了看来又要麻烦前辈了真是不好意思!” 布丁头前辈绝对是出自好心!绝对不是故意去和保健室的老师要药贴的! 毕竟——布丁头前辈可是个极其负责且关爱后辈的三好前辈! 猫又场狩不断催眠洗脑自己,再次抬头看向孤爪研磨时已逐渐坚定。 只是区区帮下忙而已…… 只要不像上次那样一直碰到腰侧痒处,就绝不会有问题……大概? …… “好了,今天的训练可以结束了,这个周末没有额外加训。” 领队直井学背手站在列队的音驹方阵前,推了推眼镜,视线逐一扫过部员面庞, “下个月初就是东京地区的IH预选,大家可以趁这周时间去调整状态,好好休息,以上,散会!” “——是!!” “咔哒。” 猫又场狩换好衣服,低着头系扣子顺便反手关上休息室柜的门。 背上排球包再和排球部的前辈们打个招呼,他就可以回去了。 至于答应布丁头前辈的……算了等下周来的时候再说。 打定主意的猫又场狩刚抬头,就见一双、两双、三双眼睛……齐刷刷盯转。 熟悉的几道身影一水儿躲在敞开柜门的阴影里,猫猫堆叠般朝他期待望来。 猫又场狩:“……” 糟,有种不妙的预感。 灰羽列夫:“……场狩!” 芝山优生:“……明天可是…” 犬冈走:“——来之不易的周末啊!” 自从运动会风波后,这几个平日里并不相熟的同级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总是喜欢逮着时机就猫猫祟祟地凑近过来。 尽管猫又场狩在心理上百般拒绝,但有灰羽列夫的带领蹲点,他始终逃离不了被他们团团围住的命运。 已经提前嗅到麻烦气息的猫又场狩果断否决,“是、所以更要好好休息。” “誒——!!!”*3 别发出那么遗憾的声音啊喂!! “真的不考虑和我们一起出去——” “不考虑。” “我们请你吃布丁可丽饼哦?” “请容我拒绝。” “可恶!真是难搞的家伙!!”灰羽列夫、芝山优生、犬冈走三人齐齐对视一眼,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祭出那个了!” 无论祭出哪个,他可都是绝不会屈服的。 毕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享受完美休息日—— “早。” “……” 沉默。 “早上好,研磨前辈。” ……话说早了。 猫又场狩面色苍白,整个人靠着墙几乎摇摇欲坠。 不是、搬出排球部的前辈们并美名其曰说要举办个部内团建以此来促进前后辈关系……这种荒谬的提议居然是真的可行的吗?! “啊哈哈,难道是昨晚没睡好吗场狩,怎么看上去这么憔悴?”跟在孤爪研磨身后扫了眼猫又场狩,莫名心情很好的黑尾铁朗关切开口。 他又不是小学生……怎么可能会在这种集体活动前失眠。 猫又场狩默默腹诽,但面上还是很礼貌地回答,“不…没什么,只是起得太早,有点晕氧……大概,多谢前辈关心。” 他道谢结束,就见旁边低头似乎在打游戏的孤爪研磨动作一停,金色发丝掩映间,视线缓而从他身上扫过。 ……嗯? 而后,布丁头前辈换了只手,慢慢从口袋里摸出什么,并缓缓递到他面前。 张开掌心,静静握着一枚绿色包装的小东西。 猫又场狩获得了赠礼-[布丁头前辈の薄荷糖]*1 捏着薄荷糖,黑发少年神情微愣,似是没反应过来,圆圆猫瞳有些呆呆地睁着,面上露出些不加掩饰的疑惑。 大脑运行.exe “……噗嗤。” 目睹这一堪称诙场面的黑尾铁朗没克制住,尽管已经半捂住嘴,但还是漏出了点笑声。 孤爪研磨果断转身一肘出击。 “……好吵,小黑。” “是是~” 上了电车,猫又场狩默默保持沉默,努力装作一个透明人。 虽然在前辈们的重压之下,他被迫离开了家。 但是!他的周末保全计划还没有结束! 只要大概地等上一段时间,然后在中途假装身体不适,道歉后告退就好。 毕竟——他的演技可是MAX水平的! 上了电车后心情就些微好转的黑发少年一举一动全数落入一双一直在观察他的眼瞳中。 黑尾铁朗拖望着电车窗外的倒流街景,撑着脸打了个哈欠,余光一瞥身侧握着游戏机久久不言的幼驯染,状似不经意提了嘴, “我说啊……想要的话就要主动出击哦?” “……” “一直只是看着的话……会被抢走也说不定?” “好啰嗦,小黑。” 猫又场狩此刻分不出心神去听对面的鸡冠头前辈和布丁头前辈的对话,他正全神贯注摁动手机在讨论组里与灰羽列夫大展辩论。 猫又场狩:[……你们居然把前辈都搬出来了,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灰羽列夫:[居然被场狩发现了!兵不厌诈.jpg] 芝山优生:[居然被场狩发现了!猫猫祟祟.jpg] 犬冈走:[嗨嗨——我已经到了哦!][照片.png] 猫又场狩:[……] 灰羽列夫:[我也已经到了哦!][双人合照.png] 芝山优生:[我们都已经到了哦!][三人合照.png] ——可恶! 这是什么奇怪的攀比欲啊,他才不会这么幼稚! 猫又场狩握紧手机,额头抽动,强忍着内心的吐槽欲手速飞快打字发过去一句。 “啊、马上就到站了,研磨和场狩,准备下车了哦?”黑尾铁朗提醒道, 黑发少年猛地抬头应声,“来了!” 握着手机他迅速站起身,电车正好刹车,颠簸了下。 猫又场狩重心不稳,条件反射去抓身侧撑杆,同一时刻,一只手稳稳伸出、分毫不差捉住他探出的手腕。 嗯? 电车上居然有这么及时的好心人吗? 稳住重心的黑发少年抬起眼,看清捉住他手腕的对象时不由得一愣,“研……研磨前辈?” “……嗯。” 孤爪研磨垂下目光,一如既往如无波古井低低开口,“小心点。” “那个……好的。” 黑发少年愣愣应声,望着自己被松开的手腕颇有点状况外。 布丁头前辈刚才是站在这里的吗? 猫又场狩余光瞥过自己所在的地方与孤爪研磨刚刚所在位置的距离。 而且……布丁头的反应居然有这么快吗。 ——真是人不可貌相! 涩谷车站, 扎堆的三人默默望着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最新讯息,陷入久违的沉默。 灰羽列夫:“……场狩他,发这个是什么意思?” “转发消息-猫又场狩:[好幼稚啊你们,我才不——]” 芝山优生:“大概是……不想参与我们的合照比拼?” 犬冈走看了看手机,又抬头看了看他们。 十分实诚开口,“可是、场狩很快又发了研磨前辈的合照哦?是那个从来不喜欢和别人合照的研磨前辈欸!” “……” 犬冈走:“虽然照片很糊完全像临时抓拍出来的,不过这么一看——果然,场狩和研磨前辈的关系很好呢!” 此刻,猫又场狩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也没空去看讨论组里爆炸般刷屏的讯息。 一下车,他就给手机设了静音,塞入包内跟着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离开涩谷车站。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除开真正家里有事请假没来的部员,其他人几乎都到了好一会儿。 猫又场狩汇合以后才后知后觉发现还能请假。 黑发少年原地陷入沉默,心里后悔不迭。 “大家——都到齐了吧?” 黑尾铁朗清点了下人数,确认无误后拍了拍掌心,“对于缓解心情与调整状态,教练十分赞同,所以这次团建部内批了很多经费,今天就放松地玩一天吧~” “对了、大家记得都各自看好身边的人别走丢了哦?” 猫又场狩汗颜。 鸡冠头前辈说这话时还特地看向他和布丁头前辈的方向……真的不是刻意的吗?! 团建第一站,齐刷刷一水儿的私服DK出现在电影院。 ……电影院。 猫又场狩默默与被分到他手中油墨重彩的血腥电影票面面相觑。 还是S级恐怖片。 ……认真的吗? 在有虎前辈与列夫的场合……看恐怖片? 直至坐在影院宽大座椅上,猫又场狩还是想不通。 上一次在音驹校内合宿时山本猛虎与灰羽列夫的惨状还历历在目,现在他们直接一步跨越挑战极限真的没问题吗。 “……场狩。” “在的!” 身侧,突然有人叫他,猫又场狩眨了眨眼快速侧首,看清来者瞳孔骤缩, “……研磨前辈?” 孤爪研磨平静注视,“……位置。” 猫又场狩有些疑惑,拿起电影票与孤爪研磨对照了下,这才清晰, “啊、前辈的位置在我旁边,我这就起来。” 站起身目送布丁头前辈在他邻座坐下,猫又场狩缓缓吐出口气。 总感觉最近和布丁头前辈碰在一起的机会增加了很多,好奇怪。 另一侧的座位也传来些许动静,黑发少年视线随意扫去,看清对象后陷入凝滞。 ……灰羽列夫。 唯二两个问题选手之一被分配到了他的旁边。 灰羽列夫落座后看见旁边都是一年级的还很高兴,望见黑发少年同样也在看着他,双眼一亮。 他悄咪咪凑近,示意黑发少年低下头。 猫又场狩虽不解但还是乖乖靠近,柔软蓬松的黑发微垂。 “场狩场狩,你今天难道是和研磨前辈约好的吗?” “……啊?” 灰羽列夫视线飞快扫过他,又扫过他身后的孤爪研磨,压低声音迅速道, “你和研磨前辈……今天的私服看起来好像情侣款啊!” 猫又场狩:“……” 他在说什么。 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种听起来跟日文一样的语言。 “而且,还有合Z……唔唔唔!” 间隔一人的座位,迅速伸手捂住灰羽列夫嘴巴将他后拖的芝山优生抱歉地朝陷入卡顿的黑发少年笑了笑, “那个…场狩,列夫现在有点亢奋,不用在意他的,你继续、继续。” 望着堪称一派混乱的场面,猫又场狩艰难地抽出思绪。 要不……现在就告病回家吧, 总感觉再留下来绝对会变得不妙的样子。 还没等他切身落实想法,影院内灯光兀地一暗。 宏大的背景音沉沉响起,猫又场狩握紧座椅扶手,紧紧盯着被投影画面的放映屏,适应了会儿黑暗。 ……放映开始了。 猩红荧幕光线照射,兼之可怖的见缝插针响起的悚然bgm,将观众情绪浪潮般一波波推起又打下的剧情放送,完全不虚其S级恐怖片之名。 就是……在场众人大多都露出些无奈的表情。 无他,山本猛虎与灰羽列夫的锐鸣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猫又场狩默默捂住一边的耳朵,就发觉另一侧传来些许窸窸窣窣的动静。 相靠着的手臂被碰了下,猫又场狩疑惑转首,就被面前满满一桶爆米花抢占了视野。 “……要吃吗。”孤爪研磨将爆米花桶推得更向前。 昏暗影院内,竖立猫瞳缓缓扩缩,孤爪研磨整个人隐于暗处,使得猫又场狩看不清他面上表情。 黑发少年摸黑伸手,却在下一刻感知到手背被柔软微刺的触感挠了下,他缓缓睁大眼,呈现出点茫然。 那个奇怪的触感……是什么。 猫又场狩果断收回手,装作已经拿了一把,很快道谢,“多谢前辈……我拿好了。” “……嗯。” 孤爪研磨声音微沙,或许是距离靠得很近,猫又场狩都能感受到他的浅浅呼吸声。 心存不解、黑发少年微微侧首,黑亮亮的眼瞳映出一道自始至终都紧紧盯着他的身影,猫又场狩奇怪地咦了一声。 孤爪研磨呼吸平稳,在嘈杂的电影背景音与他人鬼吼嘶嚎声中轻声问道,“怎么了?” 蹭了蹭脸颊,黑发少年迟疑开口,“研磨前辈,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有买爆米花吗?” “……” “嗯、那……这个爆米花桶是哪里来的?” 孤爪研磨垂下眼,“……是小黑给的。” 黑发少年这才恍然大悟,右手握拳一敲左掌。 “原来是这样、那我待会也要和黑尾前辈道谢了。” 他眼睛弯弯,从容转过脸去,继续认真望向在放映中的影院放映屏。 漂亮的黑瞳里映出更迭的画面,孤爪研磨静静盯着他看了会,平静地移开脸。 实际上,猫又场狩冷汗涔涔,看似是在认真观看荧幕,实则思维疯狂出走。 他默默在心底给自己捏了把冷汗。 布丁头前辈刚刚……居然一直在看着他?!! 为什么会一直盯着看,难道是他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如果不是因为手背那点奇怪的触感转头,他几乎不会发觉…… 黑发少年瞳孔骤缩,等等、布丁头前辈的[盯——]隐蔽性是不是更强了?! 还是说……因为有黑暗buff加持,所以原地升级了?! CPU超载的猫又场狩难以冷静,他顺手抄起座椅把手上的吸管饮料默默啜了口给自己压惊。 果然,在即将失去理智的时候,及时补充糖分才能更好地缓解心理压力…… “……嘎?” 猫又场狩一顿,就听见正拿着什么转头过来的灰羽列夫发出一声堪称奇怪的倒吸气声。 他再度升起不妙的预感,尤其是当视线与灰羽列夫混杂着疑惑、不解、迷茫、怀疑的视线对视上时,那种不妙的预感攀升至巅峰。 灰羽列夫:“场狩,你冷静……” 猫又场狩:“我很冷静。” 灰羽列夫:“接下来我说的你一定要冷静……” 猫又场狩:“我很冷静,你说。” “……” 灰羽列夫望着连续两段对话都打断自己开口的猫又场狩,默默在心底给自己鼓了下气,他缓缓伸出手。 荧幕骤亮,倏然闪起的亮光足够猫又场狩看清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是他无比眼熟的吸管饮料。 灰羽列夫沉重开口,“场狩,很眼熟,对吧……” 猫又场狩:“?” 灰羽列夫的声音逐渐降低,气势愈发不足,“我刚刚无意拿错了……想着要还给你来着。” 猫又场狩:“。” 灰羽列夫残忍落下最后一刀,“所以……场狩你的、嗯……现在应该在这里。” “……” 大脑有那么一瞬陷入卡顿,甚至直接宕机。 猫又场狩再次感到日文竟然是这么小众的语言,居然连说出来的话都难以全数理解。 黑发少年欲言又止,颤抖的视线微动,看了看灰羽列夫手指拿着的饮料杯,又看了看他自己手里刚被他啜了一口的一模一样的饮料杯。 “你的意思的……那个,才是我的…?” 灰羽列夫缓缓点头。 “那我手上的这个又是……” 灰羽列夫视线向后飘去。 在猫又场狩的身后,旁侧唯一的人选,仅此一个的选项。 “场狩,”微沙的少年嗓音适时响起, 背对着他的猫又场狩浑身一颤,肉眼可见地几乎全身炸毛。 孤爪研磨并没有错过他们刚才的动静,视线微垂,他只指了指黑发少年手指死死攥紧的饮料杯,平静提示, “看起来……那个,是我的。” 猫又场狩当场死目,掉色成一樽石化雕像,连呼吸与心跳也逐渐远去。 哈哈…毁灭吧。 ……他认真的。 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停留在另一个问题选手,此刻发出鬼哭狼嚎的山本猛虎身上,没有人过多关注他们这个角落。 所以这件乌龙事宜最终也没被除猫又场狩、灰羽列夫与孤爪研磨之外的第四人知晓。 造成的动静实在太大,山本猛虎被摁着头向影院内的其他观众道歉,排球部一行人只得遗憾提前退场。 “下一站……啊、找到了,就去这里吧。” 黑尾铁朗摩挲下巴,展开地图,转过身来朝他们笑了笑,“我想大家大概也正好需要去逛一逛了。” 一行人进入美津浓在东京地区的旗舰店后就各自分散开,猫又场狩还记得电影院的乌龙事件,默默选择绕着孤爪研磨走。 黑尾铁朗若有所察,望着不远处黑发少年形单影只的身影。 回过头,他瞥了眼孤爪研磨堪称沉默的表情,挑了下眉,“哎呀哎呀、这么看来……是刚刚发生什么了吗,研磨?”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 手搭起凉棚,鸡冠头做出朝远处张望的模样,感慨道,“嘛嘛……看来我们的一年级不太想和前辈靠太近呢,真受伤啊~” 停在放置运动护具的货架旁,猫又场狩被不知从哪窜出来的灰羽列夫拦截。 “场狩,”灰羽列夫小心翼翼将身体蜷缩躲在货架遮掩下,“我刚刚认真想过了。” 猫又场狩有些心累,“……你想过什么了?” 灰羽列夫满脸严肃,认真地握紧猫又场狩的手,“只是意外的间接kiss而已……而且你和研磨前辈还都是男生,这点小事绝对不会影响你和前辈的关系!” “……” 猫又场狩更觉疲惫。 或许、他早该在生出告病回家的念头是就该果断离开,或许、他早该在察觉到不妙预感是就火速撤退。 ……或许、他今天就不该出门。 “我知道了……所以列夫你可以、嗯,不用那么‘过于’担心。”猫又场狩委婉组织语言。 挥手告别一步三回头还依依不舍的灰羽列夫,猫又场狩长长缓出一口气。 他现在、立刻、马上要到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不能再被这群人摆弄了! 痛定思痛的猫又场狩果断转身,埋着头一气儿擦肩而过身侧行人,脚步匆匆就要直接离去。 但不知何时到达他身侧之人平静开口,熟悉声音一瞬拦截果断欲走的黑发少年。 “场狩。” 孤爪研磨静静看着背对着他的身影,视线划过黑发少年微僵的身形,与垂在身侧的颤抖指尖。 “研磨前辈。”猫又场狩抿了下唇,有些干涩地张口, “前辈……你什么时候来的…那个……” 他大脑混乱,理智下线,话语卡顿。 此刻看到孤爪研磨,就会想起昏暗影院内那只被无意拿错的吸管杯,吸管杯的主人拥有一双竖立猫瞳,静静看着他,就站在他的面前。 ……只是拿错了而已,猫又场狩唇角勉强撑起一点弧度,视线却游移不定。 关系亲近的朋友一般不会在乎这些,道个歉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就不要再—— 呃啊啊啊啊无论怎么想果然还是好尴尬啊啊啊啊! 他和布丁头前辈的关系还没有好到那种可以亲密分享一切的程度吧,就算到了但那无论怎么想也只会感觉更加奇怪了啊!! “……就在刚才。” 孤爪研磨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下颌绷紧的黑发少年。 视线飘动了下,注意到少年身后状似路过并比了个夸张口型的黑尾铁朗,他轻轻啧了声。 误以为布丁头前辈是在对自己啧声的猫又场狩浑身一颤。 孤爪研磨收回视线,重又停在微垂着头的黑发少年身上, “要一起走走吗。” 猫又场狩陷入迟滞,但还是犹豫着轻轻点了下头,“……好的,前辈。” 说是走走,其实还真的是走走。 在平缓的步行中,猫又场狩终于理顺了自己乱成一团毛线球般的思路与情绪。 他们在一个专门用于售卖运动装备的货架前停下脚步。 望着货架挂钩上仅剩最后一个白条黑底的护膝,猫又场狩缓缓出神。 虽然那个间接……咳、饮料乌龙的确是无心之过,但是给布丁头前辈造成的困扰却是实实在在的。 布丁头前辈看起来好像也没有要和他计较的意思…… 猫又场狩余光轻轻扫过孤爪研磨的侧脸,他正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那么——破冰行动,就从购置这个护膝而后赠送给布丁头前辈开始! 筹谋结束,猫又场狩果断采取行动。 向前伸出手,只片刻间,稍凉一点的温度兀地从另一端传来, 黑发少年缓缓睁大眼,只见手指探出的终点,是另一只同样伸出的骨节修长的手。 指尖相触,柔软微凉的触感传递,细密电流游走,另一只手的主人目光移动,转动到他的身上。 金色碎发掩映,孤爪研磨眼瞳轻微转动,看着面前睁着圆圆猫瞳的黑发少年,平静地问了他一声, “场狩?” 猫又场狩瞬间撤开手,手指撤离过快蹭了下柔软指腹的温度,他有些匆忙,连带着语气也匆匆。 “啊、那那个,研磨前辈……你、我没有想要抢这个呃……” 孤爪研磨没有撤回手,将最后一个护膝从货架挂钩上拿下。 “没关系,”他看着陷入慌乱的黑发少年,将拿下的护腕递到他们的中间,稳稳停留。 “……反正,是给你的。” 黑发少年微愣,似是大脑没转过来,只迟疑地缓缓应了声。 孤爪研磨摩挲了下指腹稍烫的温度,“这个……很适合你。” 黑底白条,与纯粹的双黑少年搭配,几乎相得益彰。 猫又场狩呆呆地“啊”了声。 望了望被布丁头前辈递到他面前的护膝,又望了望维持着递给他的动作的布丁头。 猫又场狩动了。 他默默伸出手,捏住靠近他那一侧的外包装,然后再默默地、向孤爪研磨的方向推了一点。 黑发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蹭了蹭脸颊,“那个……” “其实,我也是想买下这个,嗯……送给前辈的。” 孤爪研磨缓缓抬起眼, 面前的黑发少年似在努力组织语言,薄而粉的唇困扰般地咬了下,压出浅浅红痕。 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反手背着,干脆利落的声音带上点不确定,但还是努力抬起头,用浸润着光线的黑曜石般的眼睛认真看向他,微微扬起温暖的笑意, “想和前辈重修旧好之类的……这样,可以吗?” 第二十三章(营养液2k5加更二合一) “……” 两人站在结账台, 并肩排队结账。 默默擦去颊侧冷汗,大脑终于回神的猫又场狩吐槽欲爆棚。 微侧脸、余光飞快瞥了眼低着头将手里东西交给收银员的孤爪研磨。 居然说出了重修旧好什么的……难道他也被奇怪的前辈们传染了吗?! 好在布丁头前辈只是自上而下轻缓扫他一眼,没有要对他的突发言论发表什么看法。 重又将那只黑底白边的护腕推回给他, 孤爪研磨平静开口, “护膝……你更需要一点。” 布丁头前辈垂下眼,视线落在某个固定的地点,猫又场狩默默跟着低下头, 看到了自己的小腿。 他慢一拍想起小腿上的确是有不少青紫,是这段时间在部内训练时无意撞出来的。 怎么感觉, 布丁头前辈是在关心他。 黑发少年圆润黑亮的眼瞳盯着孤爪研磨看了半晌, 薄唇微抿, 面上流露出点浅薄的疑惑。 但是, 布丁头前辈是怎么会知道他受伤的? 孤爪研磨不吭声,只动作很快地收回手。 黑底白边的护膝轻轻落到了猫又场狩手中。 想不通。 猫又场狩缓缓眨了眨眼。 不过……布丁头前辈果然没那么好攻略, 真是难对付啊! 默默在心底给孤爪研磨盖上[极难攻克]的标记后, 猫又场狩又缓缓掏出plan B。 既然plan A被拒绝的理由是‘相比起来更加需要’, 那么只要选出一个布丁头前辈不能拒绝的选项就好了吧。 猫又场狩视线微动,目光蜻蜓点水般在孤爪研磨垂在身侧微微曲起的修长指节上扫过。 他果断转过脸换了个方向, 伸手迅速拿下货架挂钩上毗邻护膝的另一样东西。 在来时他就留意到了这个, 只不过按照价值来说……它更低一些就是了。 但现在, 这已经是最好的、不会被布丁头前辈拒绝的选择。 手掌微握, 猫又场狩坦率伸出手,再度将手中之物递到对方面前。 ——是一卷专门用于缠指的白胶带。 “那……换成这个呢?” 孤爪研磨微抬首, 就见一步之内的黑发少年弯起眼, 莹润面颊弧度柔和。 握着小小一卷白胶带, 他心情很好地朝他望过来,少年声音清浅干脆, 直击心灵。 “所以现在,研磨前辈还要再拒绝我吗?” “……” “真的要再拒绝我吗?” 于是, 收银台前,出现了猫又场狩与孤爪研磨互相拿着送给对方的东西依次付账的奇怪场景。 也不是不能自己买,但是必经的仪式还是要走上一遭的。 猫又场狩默默付完钱,默默与身侧的布丁头前辈对视一眼,再默默地交换双方手上的东西。 总感觉哪里好奇怪。 “哟,研磨和场狩,重归于好了吗?真是不容易啊。” 突如其来的一道男声横空插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猫又场狩默默转首,又是来凑热闹的鸡冠头前辈。 “哎呀哎呀~看起来一副很不满的样子呢场狩~” 看见猫又场狩失语的表情,黑尾铁朗笑眯眯地大掌一压,将黑发少年柔顺黑发搓成东一簇西一绺的同款鸡冠头,手臂一压就朝两人中间望去,他吹了声口哨戏谑道, “哦~这是在交换信物吗?” 猫又场狩:? 怎么感觉更奇怪了! “……小黑。”孤爪研磨不轻不重地提醒了声。 猫又场狩正埋头梳理自己被弄得乱糟糟的头发,自然错过了布丁头前辈与鸡冠头前辈的对视。 黑尾铁朗笑了笑,适当举起手做出一副不参与的样子,打了个哈哈道, “放心、放心啦研磨,我是来叫你们过去集合的,马上就要去下一个地点喽,一起走吧。” “……啊。” 梳理到一半的黑发少年呆呆抬起头,迟疑地问道, “那个、黑尾前辈,我们还要去下一个地方吗?” 黑尾铁朗一敲掌心,“当然,现在可是连一半的进度还没到呢。” 他勾了下唇角笑道,“怎么,场狩你已经累了吗?” 等等、一半的进度还没到?! 猫又场狩缓缓睁大眼睛,视线游移着去看店内墙壁上挂着的时钟。 没看错的话……现在已经下午了。 才一半的进度……这群人难道要花一整天的时间在外面吗?! 猫又场狩脸色唰地一下苍白,他面无血色、勉力支撑着自己,“抱歉、前辈,我好像有点不舒……” 黑尾铁朗:“不舒服是吗?” 面色苍白的黑发少年轻轻点头,“所以我能不能申请先回……” 黑尾铁朗:“哈哈,放心吧场狩,下一个地方就是休息的地方。” “……” 猫又场狩:“……真的吗?” 黑尾铁朗:“嗯嗯、我这么可靠的前辈怎么会骗后辈呢。” 一刻钟后,坐在卡拉OK的皮质长沙发上,被魔音贯耳、群魔乱舞的众人不断挑动脑神经的猫又场狩眼神泛空。 真的,他信了黑尾铁朗的邪。 左边,芝山优生正在拉着犬冈走蛇皮躲避灰羽列夫的魔音入脑,右边,搭配默契的山本猛虎与福永招平在镭射灯球下紧握麦克风疯狂炫海豚音。 所谓‘休息的地方’,究竟是谁休息的地方啊?! 一直躺尸是不行的,必须要改变现状! 猫又场狩默默坐起身,双眼无神地抹了把脸,并在一堆群魔乱舞中准确找到了最老实稳重的三年级前辈,海信行。 中间过道被挤占,猫又场狩过不去,只好努力与留意到他动静的海信行隔着长长的沙发交流。 猫又场狩:“——海前辈,我可以先回去吗——?” 海信行:“啊?你要吃果盘吗?” 猫又场狩:“海前辈,我可以先!回!去!吗!” 海信行:“哦哦场狩你要唱吗?下一首就给你唱。” 猫又场狩:“我说——我可以先回去吗?!” 海信行:“当然当然,我们定了很久时间,不用担心唱到一半会被掐断。” 猫又场狩:“……” 海信行:“?” 望着海前辈面上虽夹杂疑惑但依旧憨厚朴实的笑容,猫又场狩毅然决然结束这段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 他坐回原位,只觉得人生无望。 盯着镭射彩球与光线缭绕的天花板,猫又场狩默默掏出包里的手机,手指摁在屏幕上欲要解锁。 突然,身侧凭空响起一道冷清微沙的嗓音。 “你……不去和他们一起吗。” 被打了个猝不及防的猫又场狩心里一颤,整个人几乎炸毛。 无措地拿着手机,他僵硬转过头,却在看清身侧对象后,圆圆猫瞳倏然一缩, “……研磨前辈?” 不是……什么时候刷新在这里的? 刚刚坐在这里的……是布丁头前辈吗?! 孤爪研磨平静应声,望着不加掩饰惊讶的黑发少年,他再度开口, “你现在……是想回去吗。” 猫又场狩:…… 难道布丁头前辈已经悄无声息见证了他整个逃跑计划? 呃啊啊啊啊好尴尬!! 黑发少年蜷缩了下掌心,面上有些为难,他视线轻轻扫过旁侧之人的面颊后微垂,眼睫微颤似在苦恼,抿紧的唇线弯出一个小小的向下的弧度。 少年素来清脆利落的嗓音罕见带上几分犹豫,“那个、不……了吧?” 虽然布丁头前辈人很好,但是如果半途逃跑还被与布丁头前辈勾肩搭背的鸡冠头前辈抓个正着……怎么想都会被打成‘不敬前辈’。 自知理亏的猫又场狩心底挣扎。 “……这样。” 孤爪研磨只轻轻颔首,没有多说什么就缓缓转过脸去,线条隽永的侧脸在明灭灯光下显得有些渺远。 猫又场狩缓缓呼出一口气。 “场狩。” “呃、啊在!” 孤爪研磨突然回头,将深呼吸做到一半的黑发少年吓了一跳。 望着少年因惊诧而睁大的圆圆黑瞳,孤爪研磨视线游移,不着痕迹抿了下唇。 “如果不喜欢这里的话,可以……” 卡拉OK包厢内背景音猝然拉大,曲子正好放到highlight,孤爪研磨的话混合着另一端的鬼哭狼嚎被顺利掩盖。 猫又场狩迷茫地眨了眨眼。 布丁头前辈在说什么? 猫又场狩尝试搭话,“研磨前辈,刚刚我好像、那个…漏听了一些…” 孤爪研磨侧过头,“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 “啊、好……” “……” 视线游移,又偏转回头,布丁头前辈再次开口,“……要玩游戏吗?” 猫又场狩一愣,蹭了蹭脸颊小心询问,“欸?可以吗?” “……嗯。” 猫又场狩就看着孤爪研磨从口袋里掏出游戏机、稳稳递到他的面前。 “切换账户登陆的话……也没关系。” “啊、好的!” 有了布丁头前辈的允许,猫又场狩总算提起些兴趣。 他熟门熟路接过游戏机并切换登上自己的账户,顺手点开他昨天打到半夜的排行榜,倏然、瞳孔扩大。 他昨天花费了一整晚的时间辛辛苦苦打上的排行榜第一,仅仅几个小时不见,戴着金色皇冠角标的第一名就换了个对象- [KODZUKEN] 一个他绝不会陌生的ID。 注意到黑发少年过长的沉默,孤爪研磨稍微拉近点距离,视线从屏幕上轻微划过就瞥到眼熟的东西。 察觉到在耳畔响起的清浅呼吸,猫又场狩一顿,犹豫着让出了点空间,好让靠过来的布丁头前辈看得更加清晰。 他想起孤爪研磨似乎也是热衷打游戏的类型。 看了看被自己占着的游戏机,又看了看双手空空的布丁头。 迟疑着摩挲了下指腹,猫又场狩将屏幕分出一半,尝试搭话道, “研磨前辈……也知道这个[KODZUKEN]吗?” 孤爪研磨平静扫过黑发少年被屏幕冷光映照的温润侧颊,声音放得很轻, “……嗯。” “那就好…研磨前辈也觉得他真的很厉害吧……” 少年碎碎念道,“…简直厉害到让人有点生气的程度了。” 孤爪研磨视线微动,同样瞥过足够显目的猫又场狩的登陆ID。 心下明晰,他转过脸。 目光缓缓描摹过黑发少年因小小气恼鼓起的侧脸,如捕猎前放缓呼吸的野良猫,不着痕迹递出隐含利刃的言语, “……你讨厌他吗?” “——欸?!” 等等、怎么突然一步跨越到这种仿佛□□背景的血腥问话,布丁头前辈的语气听起来怎么像是要直接干掉对方一样啊。 猫又场狩冷汗涔涔。 但在孤爪研磨对面,被询问的黑发少年倏然睁大眼瞳,面上惊疑不定。 他迟疑思考着,艰难组织语言,“研磨前辈怎么这么说……讨厌肯定说不上啦,大概…” “虽然每次都会被[KODZUKEN]反超,而且好不容易才熬了个通宵打上的第一名,才一会儿没看就被抢走什么的……” “……” “……好吧,” 黑发少年有点无奈,犹豫着摸了摸鼻子,“我承认和那个家伙是有点不对付……” 毕竟无论什么时候辛辛苦苦兢兢业业打上第一,结果转眼就被超越……还不止一次。 猫又场狩努力维持平和,“但是不多,只有一点点。” “更多得应该是觉得……‘果然——他很厉害啊’这样之类……的话。” 黑发少年唇角微弯,露出点不太好意思的笑。 面朝着孤爪研磨,他睁着圆圆眼瞳,此刻正好有光照来,水浸浸地浮上一层碎光,少年柔缓清和的嗓音跳动般如愉快响起, “也许……说不定相性会很好吧…嗯、如果能有机会见到的话,很想知道对方会是什么样的人,也说不定会喜欢……之类?” “……” 沉默。 猫又场狩感觉脸有点僵。 好像一时冲动之下,说出了什么未经大脑思考的话。 而且……布丁头前辈的表情。 呃呃、慢慢移开视线装作没看到吧……总感觉这个时候对视上了绝对会变得很不妙的样子。 猫又场狩默默低下头,就差将脸埋进游戏机里。 他装作心无旁骛的样子点开新关卡,开始对[KODZUKEN]创造的新成绩发起冲击。 打游戏一时爽,一直打游戏一直爽。 直到第七次挑战失败,猫又场狩闷闷放下游戏机,手指打着圈儿摁捏鼻梁山根。 ——可恶的[KODZUKEN]!他绝对是鬼迷心窍了才会说自己还挺喜欢他这样的…… 居然打出这么极限的记录,真的是人可以做到的事吗?! “……” 黑发少年动作一顿,突然想起了什么。 缓缓睁开眼,猫又场狩的脸转了个弧度,与旁侧自始至终注视着他的布丁头对上视线。 ——哦豁。 起初是为了躲避与布丁头前辈对视而过于沉浸游戏关卡,结果真的沉浸进去了还忘记了身边有个活人。 黑发少年视线微动,像做贼心虚的奶牛猫般迅速游移又飞快收回。 还好还好,布丁头前辈似乎没有在生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在[盯]! 拿在手里的游戏机顿时重若千钧了,猫又场狩陷入良心上的愧疚。 被他抢走游戏机只能发呆着[盯]的布丁头前辈什么的…… “……不继续了吗。” 孤爪研磨忽然出声,修长如玉般的指节隔空轻点猫又场狩七度挑战的关卡,平静阐述, “七次……还没有破纪录吧。” 猫又场狩莫名觉得自己仿佛被布丁头前辈嘲讽了。 他轻微甩头,试图逐离这些奇怪的想法。 握着游戏机,黑发少年面上闪过些失落,垂着的眼睫敛下,“……不了,暂时的话……打破不了这样的记录。” 少年声音低低,透着些无精打采,连头顶的呆毛也恹恹垂下,圈起细弱的弧度。 “……这样。”布丁头前辈的声音若有似无。 猫又场狩默默点开设置要将自己的账号切出,还没点完,旁侧,布丁头前辈的声音突然逼近。 似在极近距离处响起般,连清浅的呼吸都能轻松感知。 “要我帮你吗。” 一句陈述的疑问句。 猫又场狩愣愣转首,就这么望进一双竖立猫瞳之中。 包厢顶部的散射光线泼洒而下,映在他们的头顶、镀上光彩。 琥珀色瞳孔的外围环绕一圈熠熠金光,凝视的瞬间似被烈火灼烧般滚烫。 猫又场狩很想移开视线,但呼吸情不自禁发紧,只觉得整个人都被一股集中的力量攥住了。 他不知为何有些紧张,抿了下干燥的唇瓣。 “……如果可以的话,前辈。” 一只手,带着微凉的温度,灵活如爬行动物,缓缓攀附上他的指尖、蔓延向上,囊括手腕、指节,猫又场狩莫名有些呼吸不畅、大脑发晕。 面前的布丁头前辈是布丁头前辈,但又似乎不是布丁头前辈。 锐利的锋芒不加掩饰,望着那双竖立眼瞳,大脑内危机预警疯狂叫嚣,但一切都像被隔绝了一层薄薄屏障,连危险也变得若有若无起来。 触摸与牵系并未持续许久,游戏机很快就换到了它本该去向的主人手中。 猫又场狩半垂着头,手掌缓缓握紧。 ……太亲近了。 距离,太近了。 天生敏锐的直觉让他察觉到什么变质了的东西,但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促使他分散开过于集中与紧绷的注意力,不去想不去关注。 很快,黑发少年的注意力就集中在身侧的布丁头前辈堪称诡谲的攻略方式与快到残影的手速上。 尤其是当最后的时间距离[KODZUKEN]的最新记录还剩五秒,猫又场狩情不自禁绷紧呼吸,放在膝上的手掌握拳,指尖深深掐入掌腹。 他不敢重重呼吸,深怕自己的呼吸声会影响到布丁头前辈的发挥。 四秒、三秒、两秒……一秒! 孤爪研磨平静松开手,望着屏幕上显示的最后记录。 不多不少,只比他的最佳记录快上一秒。 足够了。 “场……”他抬起头,出口话音少见卡了下。 无他,挤到他面前的黑发少年眼睛亮晶晶的,溢出澎湃的光,温暖的双手紧紧握着他。 “反超成功了!研磨前辈!” 孤爪研磨移目,“……嗯。” 多巴胺分泌,猫又场狩止不住情绪上的沸腾。 他毫无所察自己此刻已经过分靠近对面的孤爪研磨,只差最后一点距离,黑发少年就像是要全数投入另一人怀中一般。 孤爪研磨垂下眼,面前的黑发少年仰起脸,圆又亮的眼睛弯成漂亮的弧线,薄而软的唇瓣一张一合, “太厉害了!前辈这个速度和策略绝对是榜上有名的玩家吧!居然直接反将了[KODZEKEN]一军,果然,研磨前辈是最可靠的——!” “……噗嗤。” 突然地,一道笑声一清二楚响起。 正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黑发少年一卡,迟疑地转头看去。 不知何时,黑尾铁朗单手支着脸坐在另一侧,望着他们不知看了多久。 望见黑发少年身形一顿疑惑转过头来,他还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抱歉抱歉——打扰你们了吧。” 经此一岔,猫又场狩情绪如过了遍凉水般冷却。 他意识到什么,缓缓低头。 漂亮。 抢占了大部分布丁头前辈的位置,就差把可怜的布丁头直接挤下座位了。 只差一点,他就能直接骑到布丁头前辈身上去了。 心怀愧疚的猫又场狩默默在心底向孤爪研磨道歉,并不着痕迹拉开先前凑得过近的距离。 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手中的手感不对劲,再定睛一看,他正双手紧握孤爪研磨的手,看上去完全是强制性要求对方配合。 猫又场狩缓缓松开,僵硬地将布丁头前辈的手放回原处。 ……只要装作不是他干的样子,就没有人能以此来指责他! 猫又场狩不断催眠自己。 “嗯、关系真好呢。”黑尾铁朗摩挲下巴似有若无道。 猫又场狩恨不得在地上现在就裂开条缝好让他钻进去。 “可靠的前辈什么的,哎呀真让人感动啊~” 猫又场狩眼神死,一心只想去当鸵鸟。 过分的鸡冠头前辈,好感down! 黑尾铁朗见面上羞赧到几乎要爆炸的黑发少年,知道是不能再逗下去了,于是笑眯眯地换了个方向, “哎呀,KODZUKEN,真是熟悉的名字啊,怎么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呢……” 捕捉到关键词,一心做鸵鸟的猫又场狩悄悄竖起耳朵。 难道鸡冠头前辈知道[KODZUKEN]的真实身份? “小黑。” 孤爪研磨兀然出声,金色发丝掩映下的竖立猫瞳一眨不眨凝视而来,黑尾铁朗又笑了声, “嗨嗨——怎么了研磨?” 孤爪研磨对视了他一会儿,视线移转,“……虎在叫你。” 黑尾铁朗默默压下唇角笑意,“好吧,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他又回过头,看向某只努力扮演鸵鸟但实则耳朵翘得高高的一年级,意味深长道,“祝你们玩得开心——” 猫又场狩摸不着头脑,望着去到另一侧的鸡冠头前辈的背影,歪了下头, “黑尾前辈他……难道知道[KODZUKEN]是谁吗?” “小黑不知道。” 孤爪研磨十分果断。 猫又场狩呆呆望着,再度迟疑开口,“那研磨前辈你难道知道……” “我更不知道。” 孤爪研磨语速飞快。 “……” 猫又场狩沉默。 不知道就不知道……但为什么,布丁头前辈语气突然变得这么…唯恐避之不及? 难道……布丁头前辈也和他一样曾经被KODZEKEN吊打过? 这么一想,难怪布丁头前辈没有和他说自己的账号ID之类…… 破案了!这是个励志复仇八点档啊! 第二十四章 几番婉拒了热心路人海前辈递来的麦克风, 猫又场狩堪称拘谨地坐在埋头打游戏的布丁头前辈身侧,焦灼等待狂魔乱舞的排球部众人唱尽兴。 等到大家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卡拉OK包厢,他终于缓出一口气。 ……这下子总能结束了吧。 “好!大家现在一起去吃饭吧!” “……” 不是, 他们怎么还有下一场啊?! 猫又场狩风中凌乱, 被兴高采烈、活力丝毫不减的夜久卫辅摁着肩膀推到下一个地点。 看清店门口写得大大的居酒屋字眼,好不容易接受现实的猫又场狩浑身一激灵, “等等、夜久前辈……那是居酒屋啊, 我们也可以进的吗?!” 黑尾铁朗正在和门口招待的老板交接,闻声、他侧过脸笑了笑, “放心吧, 我们只是来吃饭而已, 未满十八岁禁止饮酒这点前辈们还是知道的。” “……好。” 既然鸡冠头前辈都这么说了, 那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确定好人数和预算后,黑尾铁朗顺手拉开拉门。 他转过头来语气轻松, “好了, 大家都先进去吧, 我们的位置就在最里——” “喔喔喔——黑尾出现了!”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传过来了。 猫又场眼瞳微动,就见鸡冠头前辈脑后似乎长出了一簇黑…白毛? 等等、那个突然窜出来和鸡冠头前辈娴熟勾肩搭背的人是谁啊?! “哦?好巧啊木兔, 嗯…果然赤苇也在呢, 东京可真是小啊。” 黑尾铁朗没多惊讶, 从容地打了个招呼。 “是的, 黑尾前辈。”一道清稳男声响起,拉到一半的拉门被一双手稳稳拉到底, 气质沉稳的双黑少年缓而答道, “抱歉, 打扰到音驹各位的体验了。” 黑尾铁朗打了个哈哈,“哎呀, 还真是老样子呢赤苇,打扰什么的还没那么严重……哈哈。” 猫又场狩望着黑尾铁朗,又看向一前一后站在他身侧的两张陌生面孔,轻轻眨了下眼。 “……他们是枭谷。” 低低微沙的少年嗓音倏地在他耳侧响起。 猫又场狩条件反射心里一颤,发丝蓬地炸起、整个人近乎炸毛。 很快、他掐了下自己的掌心,努力使情绪平静。 布丁头前辈今天怎么总喜欢悄无声息地刷新,还是在他身边…… 猫又场狩心底泛起嘀咕,但面上还是保持浅浅疑惑, “枭谷……是高校联盟的那个枭谷吗?” “嗯。” 孤爪研磨应声,视线扫过正在和黑尾铁朗交谈的木兔光太郎与其旁侧的赤苇京治,“……现在在和小黑说话的,是枭谷三年级主攻木兔。” “旁边的……是他们的二传,二年级的赤苇。” “……啊。” 猫又场狩迟疑应了声,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 布丁头前辈……这是在向他进行出场人物介绍? 但是……为什么要向他这么一个非正选角色介绍。 猫又场狩想不通,但还是做出一副好好在听的样子。 视线扫过鸡冠头前辈对面的枭谷两人,猫又场狩想了想,决定多留意一下和孤爪研磨在同一个位置的‘赤苇’。 目光投注的下一刻,他的视线就被正在看着的对象精准捕捉。 对方微侧过脸,面上情绪寡淡,对视上后、沉默地朝他颔了下首,继而转过脸去。 等等、这种微妙地有点熟悉的感觉…… 猫又场狩心里迅速蹦出另一个名字。 默默动了下,他不着痕迹余光扫过身侧布丁头。 ——好巧不巧,又被抓个正着。 孤爪研磨:“……怎么了。” “啊、那个……没什么。”猫又场狩局促,情不自禁避开脸。 不是、这次怎么也被抓到了! 犹豫着张了张口,猫又场狩还是缓缓将心底吐槽吞入腹中。 毕竟,总不能说——研磨前辈,我觉得你和对面的二传某种程度上好像很相似的样子,难道你们之间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 ……这么说绝对会被当成笨蛋的吧。 “……”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盯着黑发少年看了半晌。 猫又场狩从一开始的视线飘忽不定,肉眼可见地逐渐被他盯得更加局促。 面对孤爪研磨的强存在感视线,他不安地动了下,最后只得侧过脸去小小声解释道, “只是感觉……有点微妙的…一样,当然、也不是全部都是那个……相似的。” 黑发少年似被看得不好意思了,皱了下眉、脸颊鼓起小小的弧度,有些勉强地应付说完, “当然、我的话…还是研磨前辈更适应一些……之类。” 黑发少年眼睫微颤、支吾着说完这句话就快快地抿起唇,一副不愿再多说的样子。 他垂着头视线飘忽,看来看去就是不与他对视。 ……总算是勉强应付过去了。 避开视线的猫又场狩心底大喘气,捏紧汗湿的手掌紧紧盯着脚下碎石。 这下子,就算布丁头前辈不满意,再度进行追问,他也能够借此支吾过去了。 暮色西沉,余晖倾洒少年面庞,毛茸茸的侧颊上不知何时垂下几簇黑发,被风一拂、轻微晃动着,像柔软的羽毛,伴着少年磕磕绊绊又无端清晰的话语轻而又轻地拂过心脏。 垂在身侧的指节曲起细微的弧度,又很快收回,孤爪研磨平静移开视线,盯着不知名的某处轻轻应声, “……我知道了。” 正在思索该如何对布丁头前辈的追问进行应付的猫又场狩闻言,兀地睁大眼,迟疑着抬起头,像探出壳的蜗牛般、他小心递出视线。 布丁头前辈没有在看他。 猫又场狩缓缓放下心来。 下一刻,他猛地陷入难解的困惑。 既然没有在看,那布丁头前辈……他知道什么了? …… 最终,众人还是成功地进入了居酒屋内。 进入店内,他们才发现枭谷的其他人也都聚在这里,今天也正好是他们的休息日。 于是,在黑尾铁朗与木兔光太郎的撺掇之下,音驹与同样才进来没多久的枭谷一拍而合,与店家协调了下。 以拼桌的形式,一步升级到了足以容纳二三十人的包厢。 入座前惯性寻找熟悉面孔的猫又场狩还没开始行动,就被夜久卫辅一把拎起,推拽着放到盯着半空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孤爪研磨旁侧。 夜久卫辅四周张望了下,语速飞快, “研磨,正好你靠得比较近,场狩就拜托你照顾一下了,人太多,我去看着列夫,那家伙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猫又场狩默默低头,与闻声抬起眼来的孤爪研磨直直对视,沐浴着夜久卫辅强烈的‘要好好相处啊你们’的视线,他艰难扯了下嘴角, “……研磨前辈,那个、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嗯。” 看着两个后辈达成一致,夜久卫辅这才满意点头,“那你们好好相处,我先过去找列夫了。” “好的、夜久前辈。” “……好。” 不对,布丁头前辈怎么突然这么惜字如金了。 猫又场狩疑惑,明明刚刚在门口还挺健谈来着…… “孤爪。” 加长餐桌的对面,投下一道阴影,猫又场狩闻声抬起头,望见对面坐下一道人影。 是枭谷的那个……叫赤苇的二传。 赤苇京治向孤爪研磨点头打了个招呼,就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下个月初就是IH的东京预选,你们……’ 话说到一半,语气始终无波无澜的赤苇京治视线不着痕迹轻微移动。 无他,旁侧端坐着的那个黑发少年视线过于显目,或者说,他的存在本身就过于显目。 面庞莹润如玉,鸦羽黑发沉沉如夜,眉宇之间又似山水墨画,纤长眼睫垂下时却如落下的黑羽。 唇角微弯、勾起柔软的弧度,抬起眼看过来时,眼眸亮如星子,轻而易举就会让被注视者产生‘被关注’的微妙欣喜。 周身气场沉静温煦,如青松苍柏,自成一番韵味。 吸引旁人视线、或成为焦点,对他来说该如呼吸般如影随形、不在话下。 但这样的角色……却出现在极为反感被他人视线注目、惯性躲避焦点中心的孤爪研磨旁侧。 同为二年级、对音驹风格有些了解的赤苇京治收回四散思绪,平淡承接未尽话语,与孤爪研磨继续交流二传技巧。 就仿佛断句中间轻微的走神宛如三人错觉。 猫又场狩默默摆弄了下放在膝上的手指, 嗯、布丁头前辈和对面的赤苇……前辈对话中专业术语涉及量太高,大部分他都只能模糊了解个大概,根本跟不上旁边这两个‘大脑’的运转速度。 双眼放空,他开始出神。 ……刚刚,赤苇前辈好像瞥了他一眼。 为什么? 难道是与之前在门口时他的行为的对应吗。 果然,在队伍里做二传的都不是简单的角色……布丁头前辈也是。 还好还好,他只需要浑水摸鱼,摆烂应对…… 只要布丁头前辈不时不时[盯]他就好,默不作声刷新什么的……即使次数多了也还是很吓人啊! “场狩——!” 遥遥传来灰羽列夫的声音,被打断发呆的猫又场狩恢复清醒,就见他丢了听饮料过来,灰羽列夫一边拉开易拉罐一边指了指旁边, “是枭谷的好心前辈给的饮料,分你一个!” 黑发少年闻言微侧首,与枭谷某位眼神很凶的前辈对上视线。 猫又场狩:“……” 眼神很凶的前辈认真点了点头,看起来更凶了。 猫又场狩迅速开口,“啊、好的,多谢枭谷的前辈……!” 他握着易拉罐随意扫了眼,可尔必思沙瓦。 3%的……乳酸菌含量吗? 轻微“咔”的一声,他拉下易拉环。 正好点的菜品上来的差不多了,齐齐地,大家说着“我开动了”后,桌上立即陷入混乱大战。 虽然说是两校拼桌,但两校之间本就不是什么陌生的关系,甚至可以说是兄弟校,排球部更加是亲近异常。 于是,猫又场狩惊恐地看着几乎要打起来的众人,默默一个人一口气哐哐灌了一整听可尔必思压惊。 “……以上,期待着IH地区预选上与你们的会面。” 这边, 赤苇京治结束与孤爪研磨的对话,因过于集中,他这时才注意到周遭的混乱。 满含歉意地表示自己拖延了孤爪研磨吃饭的时间,在道歉完毕后他立即起身去向混乱中心,猫头鹰与猫的场合。 孤爪研磨无声望着赤苇远去的背影,视线微动,从面前没怎么动的菜品转移到身侧。 余光一停,位置缺席。 ——原本坐在那里的黑发少年不见了。 混乱中心,黑尾铁朗正在乐颠颠地看着木兔光太郎与山本猛虎划拳,背对着门,他耳朵动了动,敏锐捕捉到一串脚步声。 转过头,看着正在拉开门的背影,黑尾铁朗挑了下眉, “研磨,不吃饭了吗?” 孤爪研磨动作没停,只是很快回答了一句, “……我出去一下。” “好好——去吧。”黑尾铁朗视线扫过室内,敏锐察觉到哪里缺了什么,做出要起身的动作,他笑着问道, “对了,要我和你一起吗?” 孤爪研磨视线扫过他,语气毫无波澜。 “不用了,小黑。” “啊……好。” 离开包厢就是嘈乱的大厅,居酒屋装潢繁杂,分出好几个独立空间。 此刻人声鼎沸,上座率爆棚。 人群擦肩接踵,孤爪研磨不着痕迹避开他人视线与接触,动作灵敏矫健,如无声落爪的野良猫。 他很快扫过大厅内的大部分面孔。 ……不在这里。 眉头拧起细微的弧度,孤爪研磨定在原地静静看了会儿。 想起某种可能性,立在原地的身影微动,很快消失在居酒屋的门口。 已入夜,外面的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不比店内,铺面的凉风带着初夏干涩的味道。 低头靠着围栏的黑发少年正静静垂着眼,纤长眼睫凝止,视线遥遥地出着神。 居酒屋侧檐的灯笼下,莹润面庞映上一层柔和的暖光。 不远处,一串脚步声由急转缓,却在某一刻停顿,最后复归成平日里无气力的模样,停了下来。 他没有说话,沉默地保持着一步距离,稳稳停在视线落点前。 低着头的黑发少年有所察觉。 眼珠微动,似一樽隽永深刻的雕像悠悠醒转,眼睫轻颤如蝶翼。 他的视线缓缓上移,停在来者的下半张面庞。 暖光同样染上了来者面颊,棱角分明,下颌紧绷。 即使已提前做过一次深呼吸且平息起伏,但细枝末节之处还是无比清晰。 这些小小的瑕疵映照在黑发少年水洗过般的眼瞳里,成为一些奇妙且有趣的反差。 他盯着面前保持一步距离的金发……不全然金发的少年,微微歪了下头,含混道, “……前辈?” 孤爪研磨没出声,只是无声盯着靠着围栏的黑发少年,竖立猫瞳缓缓扩缩,微沙的嗓音从喉中溢出, “……场狩。” 黑发少年没动,仍旧维持着微微歪头望着他的姿势,发出一声很轻的应声。 夜风拂过他脸侧的碎发,他靠着围栏,重心放在一边,手臂抻向后,支撑着身体与全部。 又黑又亮的眼睛圆润、浸着些潮湿的痕迹,粉且薄的唇瓣抿起一点愉悦的、向上的弧度。 黑发少年乖乖地看着他,像什么没有警惕心的家养猫,圆又亮的猫瞳就这么望过来,盛放着他的影子。 孤爪研磨不着痕迹将他一举一动收入眼底, “不回去吗。” 他平静开口。 黑发少年望着他,眼珠动了动,而后迟疑地摇了下头。 “……不舒服吗?” 微沙的少年音再次响起。 这次,他缓缓地点了下头。 大脑在发晕。 虽然不至于天旋地转,但世界仿佛都隔了层薄薄的塑料膜,虚幻且不真实。 声音、灯光、气味,迷惑着感官系统,噪点在视网膜上疯狂跃动,形成齐聚的光斑。 最后的记忆似乎停留在如何走出居酒屋的大门。 因为……那听可尔必思? 猫又场狩艰难地思考,但是整个大脑都宛如一圈不堪重负的生锈齿轮,无论怎么转动,都只有“嘎吱嘎吱”的悠久回音。 于是他决定不去思考了。 “……过来,场狩。” 突然,面前的人这么说。 猫又场狩静静看了会儿,与一双竖立的璨金色猫瞳对上视线,他在里面看见了一个同样小小的自己。 “到我这边来。” ……指令? 是…来自前辈的。 他迟疑地想着, 而后缓慢地眨了下眼,听话地向前踏出一步。 一脚踩空。 下一刻,他猛地趔趄,整个人似要坠落。 但是一双手横空伸出,比他所想得还要更快得从腰侧后背环过,扶住了他。 那双手帮他于下一瞬稳住身形,简直就像从一开始就等在那里一般。 重心丢失的感觉不好受,更别说是现在,杂音不绝如缕、噪点更是在疯狂跃动。 但在紧紧靠着的身旁,来自另一人的温暖体温良好驱散了他心底潜藏的不安。 不满足。 安全感。 垂下的视线轻轻扫过,离他最近的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节修长,指腹柔软。 黑发少年缓缓转动生锈的大脑,他无意识地咬了下柔软的唇,许是一分钟,又或许只是一秒,他浅浅地笑了下,终于翻出点什么记忆, 想起来了,这个人的名字。 孤爪……研磨。 微凉的手指攀上,勾起相比之下更加温暖的指根,黑发少年抬起眼,弯起柔缓的弧线, 他声音低低的,裹挟着不清醒的鼻音,他或许在微微笑着,眼底也溢出平素绝不会出现的情绪, 轻轻开口,黑发少年出口的每个字咬字都十分奇怪。 它们落在意想不到的尾音,像单独跳跃的音符, “……研磨前辈。”他叫了声,眼睛湿漉漉的, “考虑一下……牵牵我怎么样?” 第二十五章(二合一) 牵起的指尖并没有意想之中那么柔软, 质感虽薄但存在感不低的茧层附着在指节关节处,像树枝枝桠处生长的疤。 与二传或拦网对手感与排球touch的在意不同,自由人的手相较起来或许总是略显粗糙的, 触摸起来宛如河底沉积的砂砾。 孤爪研磨静静站着, 头低下了点弧度,眼睛望着不知何时已牵上的手。 差不多大小的手掌微微施力,从指缝夹隙钻出的细长手指心情很好地晃了晃, 手的主人就借着这牵起的手拉近两人间的距离。 灯笼柔和的光漫洒,流水一般柔缓绕过莹润如玉般的脸庞, 一步距离内的人低低笑了声, 笑的声音就从胸膛流淌出, 他依旧咬着那奇怪的尾音, 每一个字的落点都降临在意料之外的音节, “哎呀……我和前辈牵手成功啦。”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 光影明灭间, 他的瞳孔愈发深邃。 半晌, 微沙的少年嗓音低低响起, “……场狩, 要回去吗。” 被叫到名字, 黑发少年盯着面前之人的唇瓣, 思考良久, 似乎才读懂这话的含义。 身侧牵起的手轻轻晃起弧度,他犹豫着, 还是摇了摇头, 咕叽了声“不回去”。 但运转卡顿的大脑还存储着先前未实行的指令。 他微歪头, 圆又亮的一双猫瞳看着面前的孤爪研磨,果断一步迈出, “我到前辈这边来喽!” “……” “研磨前辈——怎么不说话?” 像小动物般四处嗅嗅,黑发少年拖长声音。 没有回答,他复又抬起头默默盯着面色阴晴不定的布丁头看了半晌。 右手一敲掌心,猫又场狩果断低下头,用发顶顶着面前不知为何总是沉默的前辈的肩膀, “研磨前辈——研磨前辈——” “……” 孤爪研磨此刻看着猫又场狩的行为,再怎么迟钝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余光扫过放在长椅下的易拉罐。 可尔必思萨沙,酒精含量仅为3%的……饮料。 酒精不耐啊。 竖立眼瞳扫过此刻以头顶着他肩膀的黑发少年,东一簇西一簇的乱糟糟黑发下,是泛起潮红的脸颊,说话间都带有些微的含混鼻音,小刷子一般拂过心脏。 孤爪研磨走神了会,很快又被与他的肩膀角力的猫又场狩唤回注意。 他无声看了会,终于再度开口, “……你要做什么。” 经过几番角力,成功将自己弄得更加乱糟糟的猫又场狩抬起头,睁着圆溜溜的猫瞳盯着孤爪研磨看了一会儿。 他悄悄凑近一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忽然就变得无比靠近,几乎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晰感受。 黑发少年粉而薄的唇瓣靠近,吐息带着一股甜甜的饮可尔必思的味道,他抬起笑着的眼睛,放轻声音, “研磨前辈,低一点头,我告诉你……” 最后几个音实在过轻,孤爪研磨没有听清。 眉头不着痕迹蹙起,他又看了眼莫名十分开心的猫又场狩,顿了下,还是沉默着低头。 柔软的唇一张一合,极度靠近耳畔。 如同贴着耳朵说话般,黑发少年带着微微鼻音的嗓音一点一点响起, “研磨前辈,你知道吗……你是一块布丁喔。” “……” “淋上很多很多很多焦糖酱的……看起来就很好吃的布丁…妖怪!” “……” 孤爪研磨很想转身就走。 但他忍住了,从顺重力微垂的金色发丝间隙,无声掀起那双竖立的金色猫瞳。 “场狩。” “——在嗨嗨~唔!” 黑发少年站的东倒西歪,说完那通布丁发言后身体趔趄了下。 他小小呼出口气就再度用柔软蓬松的黑色发顶顶着孤爪研磨的肩,自以为十分聪明地悄悄卸力,把自己站稳。 孤爪研磨:“……站好,我带你回去。” 埋着头的黑发少年皱了皱鼻子,牵起的手再度摇晃,“……不回去。” 孤爪研磨维持着被依靠站着的姿态,视线掠过身前毛绒绒的黑色发顶。 他的目光停在半空中某个地方,似乎那里有什么更吸引他注意力的东西,出口声音莫名很轻, “……那你,想做什么。” 半晌,没有动静。 孤爪研磨视线微动,低下头。 以头顶着他的肩膀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将整个脸庞埋进他的肩部,看起来整个人就像极度缺乏安全感般钻入他怀中。 乱糟糟的黑发翘起,随意蓬在脸颊旁侧,孤爪研磨垂在身侧的手动了下,视线不由得下移、试图去处理他。 抬手时,他才发现一只手始终被怀里的猫又场狩牵着。 顿了下,孤爪研磨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微动,拂开盖住怀中黑发少年脸侧的碎发。 柔软的脸颊触感顺着指尖传递到大脑,他没继续触碰,只是平静收回手。 “要走吗。” “……苹果派。”久久不作声的黑发少年再度闷闷开口。 孤爪研磨垂下视线,“……什么?” 黑发少年鼻息全数被孤爪研磨衣物上的留香裹存,卡顿掉线的大脑让他想象自己是一个专业的香味分析师,拆分着鼻尖的香气, “肉桂…和苹果派的味道……” “……前辈是一块苹果派布丁。” “……” 维持着站着被撑着的姿势,孤爪研磨从口袋里抽出手机,准备给居酒屋内的其他人发条短讯。 怀中才安静没多久的人突然又开始闹起了动静。 孤爪研磨不着痕迹叹了口气,拿出来的手机重又放回口袋,他沉默与再度抬起头的猫又场狩对上视线, “……想说什么。” 黑发少年弯弯眼,“第一次…情侣咖啡馆,前辈去了……的约会,是演练吗?” 他一句话拆分成三段,语序颠来倒去,孤爪研磨稍微思考,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 孤爪研磨言简意赅,“不,只是一些意外。” “意外啊——”拖长声音,黑发少年唇角很快曲起一点细微的笑容。 不诚实的布丁头前辈。 果然,不想被别人知道那个秘密! 大脑掉线的猫又场狩还一心记挂着孤爪研磨的那个告白秘密。 孤爪研磨这次是彻底打消了场外求助的念头,垂下眼,“场狩,站累了就去长椅上坐下。” “好——” 猫又场狩乖乖应声,他又迅速跟上一句,“……不回去了吗?” “……” 孤爪研磨无奈,“嗯,不回去了。” 坐在居酒屋旁侧的长椅上,开了罐的可尔必思还放在地上,孤爪研磨沉默捡起易拉罐。 果然,空了。 他没多说什么,直接将它丢进旁边的回收垃圾桶。 回过头,乖乖听他的话坐在长椅上的黑发少年正将脸埋进衣领,只露出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面。 “场狩。” 黑发少年听到自己的名字,微微抬起脸。 光线昏暗,灯笼的柔光也被遮蔽。 站着的身影表情不明,他双手插兜,声音不高也不低,似只是随口提起般问道, “借物跑……为什么会向…伸出手。” 他模糊了主语,省略许多。 但大脑迟钝的黑发少年还是成功捕捉到关键词,(自以为)理解了。 研磨……布丁头前辈。 “因为……布丁前辈他…闪闪的,” 乖乖坐着的黑发少年弯起眼,似是回忆般想起什么有趣的东西,仰起头,望着来者笑了下。 孤爪研磨一顿,“……布丁前辈?” 黑发少年没在意这个细节,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还在继续说, “大概……只要注意到了,就会一直看着的…” “……难以移转视线的,研磨前辈。” 黑发少年从心地回答道。 …… 猫又场狩清醒了。 他的世界崩塌了。 第一次接触酒精就成功大脑断片的猫又场狩,于次日成功从灰羽列夫、芝山优生和犬冈走口中拼凑出他丢失的记忆。 此刻深觉人生无望。 “——呃呃呃振作点啊场狩!!”灰羽列夫手足无措望着几乎将整个头塞进桌肚内的黑发少年,尝试劝道, “事情肯定没有你想得那么糟啦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哈哈……” 闷闷的声音从桌肚内传来,“……没有那么糟?” 灰羽列夫狂点头,“不信你问芝山和犬冈!” 只是担忧才过来看看的芝山优生:“……” 短发中分的一年级迟疑挠了挠头,“大概……” “就算场狩你叫了黑尾前辈鸡冠头,叫了研磨前辈布丁头……” “还让虎前辈放心扣杀,反正你绝对会百分百空手接扣球之类,也没关系……吧?” 犬冈走点点头,“前辈们笑得都很开心呢!尤其是夜久前辈,还说不愧是他的弟子,从明天起就助力你的宏大计划,训练翻倍!” 猫又场狩:“……” 这、还叫没那么糟糕?! 训练翻倍什么的绝对会出事吧?! “我申请休学,就从今天开始。” 猫又场狩果断把自己的头从桌肚内拿出来,并双手不停迅速开始收拾私人物品, 他语速飞快,“有幸和大家有过一段同级缘分,看来这段缘分只能到此为止,我会铭记这段记忆的,大家再见!” 他起身背起包就要走。 “等等,场狩!” “不用挽留我……我是不会…” 他话未尽,就见灰羽列夫伸手直接抓住他的衬衫下摆,死死禁锢他的步伐, “你先看看再说——!” 芝山优生捏着一封才从地上捡起来的信,有些迟疑地递到他面前, “这上面写着场狩你收诶……刚刚你收拾东西的时候才从桌子里掉出来的……” 三人齐声:“——你不看看吗?” 猫又场狩:“……” 他其实不太想看。 真的。 反抗是没有用的,即使努力反抗了,还是被好奇心爆棚的三人强压着在椅子上坐下,并被递来裁纸刀催促快一点行动。 猫又场狩沉默。 不是、你们这么好奇的话就直接自己拆着看啊!! “……这不是别人的私人信件不太适合我们动手嘛。”芝山优生打了个哈哈。 猫又场狩无奈,只好接过裁纸刀裁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一张叠成三叠的信纸。 “我说……绝对就是那个吧!那种少年jump里的黑.道热血约战信!” “不不不、绝对不是那种,我在我表姐的漫画里看到过,我赌告白信一票!” “……” 猫又场狩忍无可忍,“蓝色的信封怎么可能是告白信,列夫和犬冈你们也太……” “猫又同学,上周的运动会上,你醒目的身姿吸引了我……” 灰羽列夫:“……哦豁。” 犬冈走:“……哦豁。” 猫又场狩死目,“……芝山,别读了。” 信纸洋洋洒洒地写了一通,包括但不限于,‘上周的运动会上猫又同学你的矫健身姿深深吸引了我,所以我鼓起勇气写下了这封信’ ‘你是个优秀的人我关注你很久了,无论是上学还是放学还是你在排球部训练的时候,你的一举一动都牵系着我的心……’ ‘我原本是想塞进你的鞋柜的,但是又想距离你更近所以请原谅我不请自来地打扰……总之请给我一个机会,我会等你的……’ 猫又场狩一目十行扫完,果断叠好放回信封。 三人组对视一眼,“……所以,场狩你知道寄信人是谁吗?” 猫又场狩言简意赅,“不知道。” “……” 灰羽列夫颤颤巍巍举起手,“那你……要怎么处理这个…呃、信?” 黑发少年视线很快扫过桌上的信,“……上面写了约好的时间和地点。” 芝山优生:“场狩你要去见这个写信的人吗?” “嗯。” “欸——!!” “TA说如果不去的话就会以后每一天都寄信过来直到我去为止。” “噢、噢……好。” “……” 猫又场狩盯着桌上的蓝色信封,似是想起了什么,“唰”地一下转过头, “还有,你们、不要乱说哦?” 灰羽列夫:“哈哈……我们怎么会告诉别人呢!” 芝山优生:“没错没错,我们一定会为场狩你保密的!” 犬冈走:“就是就是!” 三小时后,排球部部员更衣室。 “哈——!?” “你们说,场狩那小子下午被送告白信了?!” 顶着山本猛虎的超大声疑问,三人眼观鼻鼻观心,齐刷刷端坐在休息室正中。 “咔哒。” 不知是谁关更衣室柜门时卡顿了下,发出一声较大的噪音。 抱臂的夜久卫辅似有所察,回头看了眼,看见了在换衣服的孤爪研磨。 他没多想,很快就转过头去看三个一年级,思索道, “怪不得今天场狩他今天竟然没有抱怨训练内容加倍了,还以比平常快很多的速度完成……原来是这样。” 他托着脸想了想,“嘛……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场狩也到了这个年龄了,年轻真好啊~” “啊啊啊夜久前辈不要再说了!!虎前辈他晕过去了!” “喂喂、虎你振作点!” “……” 略过室内闹剧场面,黑尾铁朗关上柜门。 他瞥了眼旁边保持沉默,从始至终都没说话的孤爪研磨,摩挲着下巴思考了会儿, “待会儿要一起回去吗,研磨?” 孤爪研磨低着头,手指摁动手机,似乎在回讯息,没有说话。 黑尾铁朗挠了挠头,拍了拍手,“好咯,大家也静一静,一年级的快点收拾回家吧,马上就要下大雨了,光顾着凑热闹,在这里滞留太久的话可是会被雨困在路上的哦?” “是——!” 山本猛虎一个猛子原地扎起,“不、我要去见证场狩那小子的情路。” “喂喂……虎你也够了,”夜久卫辅拽住他的球包,“别那么八卦啦,场狩会处理好的。” 他摆了摆手打了个招呼,“黑尾,我们就先走了,拜托你和研磨锁门了哦。” “嗨嗨——” 室内猛地陷入寂静。 靠着休息室的更衣柜,黑尾铁朗眺望了眼窗外黑云沉沉的天空。 他放低声音,似是自言自语般,“看来的确是要下大暴雨了……云层堆得真厚呢。” “……” 猫又场狩收回望向天空的视线,阴云密布,气压低沉。 他松了下排球包带,大概看了眼手机。 [东京时间19:00整] 部活下午六点就结束了,信纸上写了六点在音驹的后山会面。 信的主人说‘会在这里准时等待猫又同学的到来’,担心让别人等太久,他匆匆换好衣服就赶了过来。 到达约定地点,并无任何人影。 ‘大概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猫又场狩揣测,也没多在意。 手机还剩岌岌可危的一格电。 昨晚回家太过混乱,更别提猫又场狩直接断片。 忘记了给手机充电,以至于现在陷入电量不足的困境。 他迅速浏览了讯息,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关注的,重新将手机放回口袋。 就这么又等了半个小时。 细小雨丝飘扬在空气中,逐渐打湿他的发梢与校服,肉眼可见地,雨下得越来越大。 猫又场狩莫名生出点不妙预感,他犹豫了下、临时选择了个周遭很近的建筑躲雨。 狭小的雨棚勉强能遮住现在的小雨,但是再大一些就危险了。 他站在建筑下,直直看向刚才所站着的地方,紧密关注可能会出现的人影。 雨脚如麻,丝丝缕缕坠成沉重一滴,“啪嗒”一声打在略显单薄的衬衫上,很快就洇湿一块水斑。 小心把球包放好,猫又场狩迟疑了下,还是没走。 他乐观地想着‘万一过一会儿信的主人就来了呢,总不能放人家鸽子吧’。 时针指到九。 雨棚下蓄起深深的水洼,坑坑洼洼地一直向外蔓延。 猫又场狩站累了,半蹲着抱膝、单手撑脸,默默盯着地上一个又一个连接起来的水坑发呆。 排球包被他藏在身后,没有进到一点水,但他整个人看起来却十分狼狈。 东一簇西一簇的黑发碎发被水渍打湿,黏在脸颊。 音驹的春夏校服是打领带的衬衫与西装裤,深色的西装裤暂且看不出来什么,但是浅白衬衫遇水之后十分明显地杂乱贴在身上,透明的部分浸出些许肤色。 路灯柔柔和和洒下,雨雾一遮,能见度极低。 约好的地方很有考量,十分僻静,最适合一些小情侣私会,难以被发现。 猫又场狩苦中作乐想了下,这里几乎就和布丁头前辈上次约他去的排球馆后面差不多,人烟稀少,人迹罕至。 想起关键词,昨晚断片的记忆隐隐约约似从大脑划过。 猫又场狩尝试捉住那部分游走的灵光,眉头缓缓皱起。 “滴滴滴滴滴滴……!” 口袋内, 手机迅速震动起来,发出来电提醒的急促响声。 猫又场狩愣了下,以为是幻听。 听了半天,声音还在,立刻手忙脚乱从口袋找出手机。 电量即将告罄,深红色的弹窗显示猝然跳出,来不及多想,他立即接通, “那个、你是……” “……抬头。” 手机因电量告罄,瞬间黑屏,再无显示。 黑发少年迟疑,慢慢从耳侧拿下手机。 依照着最后听到的那两个字眼,他缓缓抬起头。 入目的首先是一双他不会陌生的运动鞋,排球部的前辈们都喜欢那个牌子,之前一年级的四人组还吐槽过。 视线继续向上,同样的深色西装裤与音驹队服。 胸前,骨节修长的手微微环绕,握着伞柄。 打开的伞下,来人脸侧垂落些许散开的金发,空气中水汽潮湿度大,但他似乎丝毫没受到影响。 猫又场狩呆呆地抬起头,维持着单手撑脸的姿势,因动作固定太久,脸颊被压出一圈红印。 他张了张口,迟疑叫出来者的名字。 “……研磨,前辈。” “……” 孤爪研磨视线微垂,几步距离外,蹲在原地的黑发少年睁着圆圆猫瞳愣愣朝他望来。 蓬松柔软的黑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上,他没穿音驹的队服外套,单薄的衬衫也吸满了空气中的水汽,黏在身体上。 一阵冷空气过来,伴随着微凉的雨滴,他瑟缩了下。 像甩干毛发的小动物般、黑发少年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 他似是蜷缩在这里等了许久,眼睑下露出点疲态。 孤爪研磨缓缓收回视线,轻轻应了声。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质感微沙低哑,平静开口, “……不走吗。” 猫又场狩愣了愣,“啊、那个……” 孤爪研磨没有催促。 蹲在原地的黑发少年支吾了会儿,望着渐沉的天色,又看了看已经漆黑一片的周遭,默默撑着膝盖站起身, “……走的,前辈。” “嗯。” 得到肯定回复,孤爪研磨上前一步。 撑开的伞很快投出一小块无雨空间,他握着伞柄,手臂稳稳平举,一如他此刻的表情,沉静、稳定。 猫又场狩背着球包小心迈出雨棚,宛如一只试探着伸出爪的猫咪,力度很轻地搭在孤爪研磨向他递出的手臂上, “谢谢……研磨前辈。” 孤爪研磨握住那只潮湿的手掌,冰凉的温度借由皮肤传递,十分明显。 他垂下眼,望着整个人几乎都潮漉漉的少年,声音很轻。 “……没关系。” “先去我家,场狩。” 第二十六章 等等, 去哪? ……谁家?! 猫又场狩陷入呆滞,眼中是大写的疑惑。 “研磨前辈,是说错……” “去我家。” “……啊。” 猫又场狩默默闭嘴。 总觉得在这个时候争论这个好像没什么意义呢。 总归布丁头和他是邻居, 到了门口好好地向布丁头前辈道谢, 然后再回去就好。 ——猫又场狩の计划通。 下一秒,他就瑟缩了下打了个喷嚏。 几乎是同一刻,孤爪研磨反手握住他伸出的手腕, 温暖体温从相接处传递,一点一点扩散至全身。 大雨倾盆, 冲刷着伞檐, 激起细碎的雨声。 伞并不小, 可以说一个人撑, 空间绰绰有余。 但此刻两个人一起撑,就不得不靠得更近些才能避免彼此被淋湿。 不可避免地, 肩膀、手臂、衣物摩擦, 走动间的触碰都裹挟着各自的体温。 余光瞥过另一侧的孤爪研磨, 此刻他正在目不转睛看向前方。 猫又场狩小小呼出口气,稍微望旁边侧了侧身, 好给孤爪研磨腾出更多伞下空间。 毕竟他已经淋湿了, 再淋湿一点也没关系。但是布丁头前辈是好心来带他一程的, 总不能让布丁头前辈潮漉漉的回家。 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别动。” 孤爪研磨的声音忽然响起, 猫又场狩能感受到他的视线似乎迅速从自己身上扫过,牵着他手腕的手掌缓缓收紧, 似是阻拦。 “很快就能到了。” 孤爪研磨不着痕迹动了下伞柄, 微侧伞檐, 将黑发少年缀着雨滴的发丝上空遮蔽得严严实实。 猫又场狩视线游移,乖乖地应了声, 没再多做其他。 他身体僵硬,只觉得身侧温度传递,孤爪研磨身上的热度源源不断向他靠近,与他呈现明显对比。 小心翼翼保持着微妙的距离,猫又场狩努力不让自己潮湿的衣物蹭到孤爪研磨,他屏气凝神保持相同节奏的步伐,踏出脚步时尽量避免溅起较大水花。 一路并肩而行,两人不约而同都放缓自己的速度迁就对方。 猫又场狩毫无所察,只感觉走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难道布丁头前辈撑伞撑累了? 猫又场狩茅塞顿开,两人同行本该就是由他这个受益者多劳。 而且他还是后辈,兼之布丁头前辈训练时也很偷懒……体力似乎不怎么行的样子。 他果断侧首,努力组织语言。 黑发少年扬起圆又亮的眼瞳,期许般地望过来,“研磨前辈,如果累的话,撑伞就请让我来……” 话还没说完,他就见身边贴得极近的孤爪研磨盯着他,竖立猫瞳凝缩,沉默看着他的面庞, “……啧。” ……嗯? 猫又场狩缓缓敲下一个问号。 布丁头前辈,刚刚是不是‘啧’了一下。 难道是在向他表达不满……是他哪里说错了吗? ‘累’还是‘撑伞’…… 大脑掉线的猫又场狩陷入加载中,上一个不解之谜还未解清,他突然发现了新的盲点。 所以……布丁头前辈为什么这么晚都没回家? 而且、前辈怎么会知道他在那里等着的? 明明今天的事只有列夫他们知道…… 猫又场狩一卡,模糊抓住一点思绪。 他,大概、可能、也许,被那三个人出卖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深知排球部那群前辈秉性的猫又场狩冷汗涔涔,汗流浃背。 感觉,明天去排球部绝对会变得很麻烦。 猫又场狩安静如鹌鹑,磨磨蹭蹭跟着孤爪研磨一起挤上了末班电车。 他们来得及时,刚到月台,电车呼啸而来。 风压巨大,空气潮湿,水渍飞溅,孤爪研磨不着痕迹侧过身收起伞,转过头做出似是要对黑发少年说话的样子。 猫又场狩察觉,微歪头凑近过去,整个人却正正好好被孤爪研磨的身体挡住。 察觉到细微凉意从身旁窜过,他眨了眨眼,“……研磨前辈?” 孤爪研磨言简意赅,“电车来了。” “……” 难道要说的就是这个吗?! 猫又场狩不解但尊重,只得默默跟着一起上去。 末班电车上十分空荡,两人都有位置可以坐。 从音驹到他们要下的町目只花了半个小时, 下了电车后,孤爪研磨再次撑起伞,猫又场狩自告奋勇替代。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布丁头前辈把伞撑得更高,而且……更往他这里倾斜了? 盯着孤爪研磨不知何时被雨打湿的肩膀,猫又场狩迟疑着蹭了蹭脸颊,犹豫着想开口说些什么。 但是一想到先前布丁头前辈的[盯——],他只能闭上嘴巴,选择靠得更近一些,通过间接缩小自己所需要的伞下空间来尽量保全布丁头前辈的伞下空间。 一伞之下,微矮些的黑发少年小心靠着旁侧身影,谨慎保持细微间隔距离的同时却又不着痕迹试图更靠近对方。 孤爪研磨垂眼,握着伞柄的手缓缓收紧,指腹压在伞柄,不着痕迹余光侧瞥。 黑发少年正小心翼翼跟着他的步伐,隔着薄薄一层空气靠近他,似有若无地试探。 身侧闷闷的呼吸声与心跳声一清二楚,走动间衣物摩挲声、雨滴落在伞面的清亮“啪嗒”声,交叠起来的步伐踩踏水面的回声,交缠交织。 他垂下视线,昏黄路灯下的路面积水,幽幽映出两道并肩相携的身影。 维持着堪称缓慢的行进速度,猫又场狩终于看到自家房子的影子。 他深吸一口气,总算心定。 到家以后要迅速冲个热水澡,摆脱冰冷潮湿的、黏在身上的衣物。 对了,还要向布丁头前辈道谢。 猫又场狩抬起头,思索着寻觅一个良机开口。 过了最后一个路口,他下定决心张口,“研磨前辈,到这里就……” “研磨——!” 不远处,一道女声突然响起,被打断的猫又场狩一愣,迟疑转头看去,女声也又叫了他一声, “还有场狩——!” “是妈妈。”孤爪研磨平静开口。 “原来是阿姨……” 谈话间,猫又场狩忽然就被孤爪研磨带到了孤爪宅门口,他犹豫回望了眼自己家,奇怪地“咦”了声。 平素尽是灯火通明的猫又宅今日暗沉沉一片,毫无人气。 等在孤爪宅门口的短发妇人打着伞快步迎上来,“回来了,研磨,场狩。” “场狩怎么淋成这个样子,研磨,快带场狩上去洗澡,一直穿湿衣服的话可是会感冒的哦?” “……嗯。” 母子一说一答,交流飞快,猫又场狩弱弱想开口。 “那个、谢谢阿姨,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嗯?研磨你没有告诉场狩吗?” “……” 等等、要告诉什么? 猫又场狩顿时生出不妙的预感。 下一秒, 短发的孤爪妈妈笑着摸了摸被雨打湿得像只小动物般的黑发少年的头,哄他道,“你妈妈临时出差了哦,说你一个人住会害怕,所以今晚就拜托你住在我们家喽。” 猫又场狩:“?” 他果断推拒,“阿姨,我可以一个人回去住的,我一点也不害怕的、真的!” “研磨,还不快带场狩去洗澡,再这么下去明天一定会生病的。” “好。” 孤爪研磨应声,竖立猫瞳微转,停在陷入呆滞的黑发少年面上,他不着痕迹扫过少年略显苍白的脸庞与浅淡唇色, “走吧。” 猫又场狩还在挣扎,“研磨前辈,我真的可以……” “咔哒。” 双眼死目的猫又场狩被成功塞进了孤爪宅的浴室,孤爪研磨放好脏衣篮。 孤爪研磨:“衣服都是干净的,换下来的衣服放进这里就好。” 猫又场狩:“……” 孤爪研磨:“有问题叫我,我先出去了。” 猫又场狩“……” 浴室门“咔哒”一声被再度关上。 陷入混乱的猫又场狩与镜子里的自己面面相觑。 所以,他现在……要在研磨前辈家洗澡,留宿。 这是什么魔性的展开。 等等、难道待会他该不会还要和研磨前辈睡在一起吧?! “bingo——!” 孤爪妈妈拿起一条软毛巾,盖在洗漱完出来就被摁着坐下的黑发少年头上,她堪称娴熟地擦拭着少年湿漉漉的黑发, “场狩你待会儿的话就和研磨一起睡怎么样?” “你妈妈说你雷雨天一个人睡觉会害怕,有研磨陪着的话应该会好一点吧?” 猫又场狩一顿。 他什么时候雷雨天一个人睡觉会害怕……这是什么额外附加属性吗。 被柔软毛巾揉搓的眼睛弯弯的黑发少年乖乖维持坐着的姿势, “不用麻烦的,我睡沙发就可以的……” “……” 头顶传来的触感不对,猫又场狩微微仰起头,却在看清的瞬间瞳孔骤缩。 不知何时,帮他擦拭头发的人已经换了另一个。 金色发丝微垂,自上而下俯视着的金色猫瞳平静凝视, “妈妈去做料理了。” “好、好的。” “她看起来很喜欢你。” 孤爪研磨声音低低,手中握着那条吸饱了水的毛巾。 猝不及防对上视线的猫又场狩只觉得心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他视线游移支吾道, “啊、那个…是,阿姨很好,我也很喜欢阿姨。” 话说到一半他突觉不对,连忙找补,“我是把前辈的妈妈当做妈妈一样喜欢的!” 更觉内容不对,黑发少年张口欲言又止。 孤爪研磨收好毛巾,起身拿来吹风机,接上电源,他声音不高, “没关系,小黑也是叫妈妈为妈妈的。” 温热的风轻缓送出,但猫又场狩此刻表面无波无澜,心底惊涛骇浪。 原来鸡冠头前辈和布丁头前辈,竟然是叫同一个妈妈为妈妈。 所以布丁头前辈和鸡冠头前辈关系很好是因为他们是从小到大的幼驯染……不愧是他们。 察觉温度偏高的手指触碰发丝,猫又场狩差点原地窜起,他瞳孔地震,惊惧看向伸出手的孤爪研磨。 布丁头前辈,刚刚接手帮他擦头发也就算了……为什么现在还在帮他吹头发?! “研磨前辈,吹头发这个我可以自己来的!” 黑发少年有些紧张,身体紧绷,微妙保持着点安全距离,有些大的替换衣服穿在他身上勉强合身。 只是,看着自己的衣服穿在其他人的身上感觉总是微妙的, 孤爪研磨视线不着痕迹扫过,对视上那双一扫疲态的圆圆猫瞳,他轻轻应了声,放下手里已开启的吹风机。 眼睁睁看着布丁头前辈放下吹风机,猫又场狩这才试探着伸出手去取,确认不会遭到阻拦后他才小心翼翼打开开关。 孤爪研磨移开视线。 似乎没再在意这边情况了。 一边吹头发,猫又场狩一边拿起自己的手机。 手机在他洗澡的这段时间已经充好了电,他点开解锁,数条未知来电与红点未读消息十分显目。 如孤爪阿姨所说,妈妈的确拜托了孤爪宅收留一下他。 来电记录显示除了标为[妈妈]的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的广告推销,除此以外,就只有一通被接通了三秒就挂断的电话。 [来电人:孤爪研磨] 猫又场狩握着手机,在吹风机送出的暖风中静静与屏幕上的名字对视。 研磨前辈,他并不是回家后复又返回音驹来找他的。 他的排球包还背在身后。 素来只求完成本分任务不求更多的无气力代表,研磨前辈更加不可能是为了加训才在音驹逗留到那个时间点。 排球部部活于下午六点就结束,猫又场狩清晰众人的习惯,最后锁门的一定是黑尾前辈或夜久前辈。 如果是黑尾前辈,那么布丁头前辈很有可能会留下来等待黑尾前辈,时间控制在一个小时。 晚七点到九点这段时间,布丁头……研磨前辈他,并没有离开音驹。 一点可能的猜测在心底晕开,激荡起微弱的涟漪。 猫又场狩缓缓转过脸,与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孤爪研磨对上目光。 暖色灯光下,身着家居服的孤爪研磨锐利气场柔化,五官深刻,在望向他时,双眼一眨不眨。 似乎只看得到他一个人。 研磨前辈停留音驹的两个小时。 ……难道,是在等他吗? 第二十七章 “多谢款待。” 吃完饭, 猫又场狩不太好意思坐享其成,主动要帮忙收拾餐桌,却被孤爪妈妈利落拎走塞给坐在沙发上看似在认真打游戏的孤爪研磨。 “研磨, 别打游戏咯, 时间已经很晚了,你也快点洗完澡然后带着场狩上去睡觉吧。” “……嗯。” 孤爪研磨平静应了声,很快放下游戏机。 单手插兜站起, 垂眼看着乖乖被拎起放在他身侧的黑发少年。 猫又场狩犹豫了下,还是飞快地说了句‘麻烦前辈了。’ 孤爪研磨没说话, 只是无声在前引路。 猫又场狩默默盯着布丁头前辈的背影, 那句不确定的‘研磨前辈难道是在等他吗’沉沉压在舌底。 如果问出来……却得到了前辈的否定回答, 感觉气氛会变得无比尴尬。 或许布丁头前辈只是正好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所以才会在学校里滞留到九点之类…… 但这也说不通啊!! 猫又场狩苦思冥想。 所以……布丁头前辈究竟是怎么找到他的。 那个位置,如果不是信上特地标注出来, 他也绝对不会知道。 “……到了。” 前方, 孤爪研磨微沙的嗓音轻缓响起。 猫又场狩抽神抬起头, 一步之远的布丁头前辈正垂着眼,表情平静握住门闩推开门。 与他第一次来时相同, 布丁头前辈的房间依旧堆着许多游戏卡带和游戏机, 个人风格强烈。 站在门口, 猫又场狩有些拘谨。 房间已经属于私人领域了……虽然说是得到了前辈的进入许可。 但是怎么看都不能做到问心无愧、大大咧咧地粗神经进入啊! 猫又场狩情绪紧绷, 身体动作显得较为踌躇。 “场狩,” “啊、在的前辈!” 孤爪研磨在拿换洗的衣物, 转过头, 似是盯着他看了会儿, 在黑发少年发出疑问之前不着痕迹移开视线, “你如果困了, 可以先睡。” “诶?” 猫又场狩圆圆猫瞳睁大,瞬间看向房间内唯一的床。 等等、他以为的一起睡……难道指的不是睡在同一个房间,而是睡在同一张床上吗?! 不、怎么看这也太过于…… 猫又场狩说不出来,但直觉哪里不对劲。 他用指腹蹭了蹭脸颊,犹豫了下,尝试真诚地向布丁头提议道, “那个、研磨前辈……我可以睡在榻榻米或者直接在地上铺好被子的,不用那么麻烦……” “不会,”孤爪研磨几乎在他话音落地的瞬间补充道, “没关系。” “……” 可是他有关系啊!! 万一他睡相不好,睡到一半把被子通通抢走,或者他直接把布丁头前辈挤下床,自己霸占整块空间怎么办! 猫又场狩陷入焦灼,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孤爪研磨拿好换洗的衣物,无声望着站在门口的黑发少年。 “不进来吗。” “……进来的。” 猫又场狩无奈,还在挣扎,“研磨前辈,我睡相很不好的,可以的话我真的觉得打地铺会更好…” 孤爪研磨置若罔闻,“我先出去了,累了的话可以先休息。” “……” 这是打定主意的意思了。 苦恼的黑发少年只得闷闷应了声。 擦身而过,孤爪研磨余光扫过他的侧脸。 柔软脸颊因情绪不满鼓起小小的弧度,唇瓣微抿,唇角向下曲起一点。 他自己或许不明白,但他的情绪的确实实在在地都写在脸上。 “场狩。” 猫又场狩一惊,“在、在的前辈!” 洗净吹干的蓬松黑发倏地炸起,黑发少年紧张屏住呼吸望来,宛如一只初到陌生地方的小动物,升起微弱的警戒心,但又克制不住亲近人的本能。 孤爪研磨平缓侧过脸来,“游戏机就在那里,如果一时之间不想睡,可以自己去取。” “啊……好。” 目送孤爪研磨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猫又场狩迟疑望了望卧室,又看了看自己。 总感觉、被前辈当成小孩对待了……是错觉吗? 一个人待着也是待着,猫又场狩默默在床尾坐着,并小心不去弄乱布丁头前辈的床。 他盯着布丁头前辈口中的游戏机发着呆。 虽然前辈说让他自己玩,不过总觉得未经主人允许擅动布丁头前辈的东西……很奇怪! 道德心过高的猫又场狩将脸埋进自己的手掌心,压住自己乱糟糟的情绪。 魔幻,太魔幻了! 被布丁头前辈捡走也就算了,还被托付给前辈家,现在还在濒临同床共枕的境况。 这怎么看,布丁头前辈出没的次数未免也太高了吧?! 他整理好情绪,缓缓呼出一口气。 慢慢抬起头,像蜗牛般向陌生外界探出触角,余光微动,猫又场狩兀然瞥到了一点熟悉的东西。 白色的纸张,压在枕侧,只露出一点小小的边缘。 察觉到那点眼熟的轮廓,秉持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动的猫又场狩还是压抑不住好奇心,猫猫祟祟朝它靠近。 放在枕边的,一定会是每天都会看、十分在意的东西。 甚至需要伴着入睡的程度。 但能让他感察到眼熟的……布丁头前辈重要的东西。 黑发少年静静站在床侧。 垂下的视线轻轻扫过,在看清那个东西后,圆又黑的眼瞳却骤然一缩。 ——那是一张被翻折无数次、边缘摩挲多番的白色纸条。 他甚至不需要伸手拿起,都知道其上写了什么。 是那张在仙台合宿时,从布丁头前辈的外套口袋里掉出的告白纸条。 [——好きです] 黑发少年就这么静静立在那里,长身直立,床头灯洒下暖色灯光,柔和拂过他的面颊。 维持着垂下眼注视的姿态,暖色灯光下的面颊更显莹白。 “咔哒。” 身后,不知何时,突然响起这么轻微一声。 过于突兀的杂声像一曲舒缓曲中不和谐的音符,在骤然弹出的瞬间让人心底一悸。 猫又场狩蓦地转头,纹丝不差稳稳落入一双竖立凝缩的金色猫瞳。 是孤爪研磨。 他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上楼的脚步悄无声息。 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敞开的卧室门口,如一抹沉默晦涩的影子,站在那里不知道究竟看了多久。 “咔哒”一声,正是他关上门时、金属门闩与卡扣发出的清脆声音。 在那堪称晦暗的视线注视下,猫又场狩心底忽然生出点悚然惊惧。 这股情绪难以明晰从何而来,但当与沉默的孤爪研磨对视时,一点一点从心脏蔓延,莬丝子般缠绕上他的身体,紧紧束缚起他的面庞、四肢、喉管。 等等、虽然不打一声招呼就看布丁头前辈私人物品的行为不太好。 但是这个氛围,猫又场狩冷汗涔涔。 ……难道是雨夜惊魂杀人夜吗。 “研、研磨前辈……” “你看见了。” 猫又场狩卡顿的嗓音被孤爪研磨一句话终结。 抿了抿唇,他有些失语。 拥有竖立猫瞳的来者语气平静,垂在颊侧的发丝蓄积起滑下的水滴,顺着重力滴落,“啪嗒”一声落在地板,溅起小小的水花,然后被人毫不留情地迈过。 孤爪研磨动了,朝他所在的方向。 平静又压抑的语气,拉开窗帘的玻璃窗外,一道撕破夜幕的闪电骤然划过天空,室内猛地一暗一亮。 不过三秒,轰然骤鸣炸响在耳侧,似响雷击中大脑,猫又场狩只觉自己陷入一瞬目盲与失鸣。 仅是转瞬之间,表情晦暗不明的孤爪研磨已直直站在他的面前。 长身直立,室内暖色灯光无端发凉,映在两人几乎重叠的身影之上,拖出长长的阴影。 “场狩,你看见了,是吗。” 轻且微沙的少年音平缓于耳侧响起,极近距离间质感无比沉重,如浸没口鼻的水流,缓缓剥夺呼吸的权利。 一滴水,“啪嗒”落下,滴落在黑发少年暖色的脸颊。 微凉水珠从眼睑微下之处缓缓下滑,拉出一道细长的水渍,似眼眶蓄满的泪水,承载不住颤颤巍巍溢流下的一滴。 猫又场狩察觉到点湿意,缓缓眨了下眼。 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被孤爪研磨周身气势强压、整个人姿势转换。 再意识到时已经躺在身后的床上,极为受限。 而房间的主人,此刻正单手撑在他脸侧。 垂下的金色发丝带着潮湿的水汽,那双竖立眼瞳沉默看着他,其内映出蓬松发丝散乱的双黑少年身影。 ……不、这个情况,总感觉哪里不对… 猫又场狩大脑运转,试图捉住自己飘远的思绪。 但此刻无论是过于靠近的距离,还是过于暧昧的气氛,紧紧攥住他视线的孤爪研磨,与姿势受限供血不足的大脑,都无一限制了他对此刻所处情境的解读。 仰躺在床上的黑发少年呆呆地望过来,散乱黑发映在整齐叠好的浅色床单上,色差对比感拉满。 他似是对当下所处境况不解,柔软微薄的唇瓣抿起,温暖柔缓的热度远远不断从他身上传来。 孤爪研磨垂下眼。 现在,潮湿的、冰冷的,变成了他。 宽松微大的替换衣物终于显露出它的弊端,松松垮垮地露出一点白皙光洁的脖颈皮肤,乱糟糟的纯黑发尾散乱压在其上,似白纸上的一抹乱涂墨渍。 手指不着痕迹抽动了下,孤爪研磨转移开目光。 “研磨前辈,我看见了。” 走神的猫又场狩低低声开口,温暖的吐息就这么轻柔徘徊,小钩子般唤回他的注意。 “……但我不会说什么的。” 黑发少年似是微微笑了下,黑曜石般的黑亮眼瞳映出其上的沉默身影。 他声音放得又轻又低,似仅存两人之间的私语,也似夜半无人时的呢喃, 他缓缓伸出手,柔软的指腹拂去孤爪研磨眼睑下一点潮湿的水渍,柔软的唇瓣弯起一点弧度, “前辈喜欢怎么样对待都好。” “……我都不会说什么的。” 第二十八章 “……” 不对,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猫又场狩身体有些僵硬,他“咔咔”抬起头,敏锐感知到身上属于孤爪研磨的呼吸似乎于某一刻更加沉重。 前辈喜欢怎么样对待(那张告白字条)都好, 对于(布丁头前辈的恋情)他都不会说什么的。 猫又场狩认真检索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话, 翻来覆去检察。 ……根本没问题啊! 难道是刚刚不应该伸手吗? 可是……不伸手帮布丁头前辈拭去眼睑下的水渍,水就又会再滴到他的脸上。 潮湿冰冷,他的脸是脸、不是用来吸水的毛巾啊! 默默与眸色更深的布丁头前辈对视, 猫又场狩只觉自己此刻仿佛被架在火架上灼烧,就算努力视线游移不去在意, 但存在感极强的目光盯视还是难以忽略。 ……难道真出问题了? 他思来想去, 唯一可能发生的事件点就是——他发现了布丁头前辈枕边的那张字条。 然后布丁头前辈就无声闪现门口, 一步步逼近, 直至将他压得抬不起头(物理)。 再配上此刻窗外风雨大作、电闪雷鸣的悚然背景……直接将雨夜惊魂杀人夜的惊悚氛围拉满。 猫又场狩默默打了个寒颤。 布丁头前辈总不会因为那张告白字条の秘密被发现就直接将他分尸曝露荒野吧。 而在他头顶,孤爪研磨缓缓垂下视线。 身下的黑发少年如山水墨画般宁静的眉眼低垂着, 黑而亮的眼瞳似是在看着他, 又似没有, 空荡的、飘远的。 他似乎很喜欢这样,静静望过来, 但眼底除了映出的人影, 其他什么都没有。 既易于解读又难以解读, 像一团轻飘飘的云与雾。 孤爪研磨不着痕迹收紧压在黑发少年脸侧的手掌, 蓬松柔软的黑发扫过他的手背,带来些微痒意。 距离靠得极近, 身体持续散发热度。 两人体温互相传递, 鼻翼间盈满清新的水果甜味, 一点一点挥散,在吐息间缠绕, 羽毛般轻轻搔挠着心脏。 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小鼓般,一声又一声“咚咚”作响。 维持着对视,缓慢地、一点热度攀上脸颊,结束走神的猫又场狩轻轻眨了下眼。 如此近距离之下,连布丁头前辈垂下的浓密眼睫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等等、这个距离……是不是太近了?! 终于回过神的猫又场狩欲言又止。 感觉稍微动一下就能碰到哪里之类…… 就算布丁头前辈想要做什么也该换个更……呃、总之绝不是这种床咚的姿势。 紧紧抿了下唇,视线游移的黑发少年尝试开口,“研磨前辈……我能先起来吗?”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 垂下的锐利猫瞳平静扫过因负疚感避开对视的猫又场狩,声音浸着股冷意,凉滋滋地重述道, “……喜欢怎么样对待都好?” 猫又场狩眨了下眼,确实是他刚刚说过的话。 虽然不解,但他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这句话,你也会对别人这么说吗。” 猫又场狩有点摸不着头脑。 总觉得这句话里面话里有话。 ……布丁头前辈为什么要问他会不会对别人说? 怎么想都是否定答案吧。 他犹豫了下,诚实地摇了摇头。 看到黑发少年摇头,孤爪研磨的表情变得更加沉默。 “场狩,” 微沙的少年音再度响起,猫又场狩不解抬起眼,就见与他呼吸颇近的孤爪研磨表情晦涩。 竖立凝缩的猫瞳瞄准他的方向,盛放着他的身影。 “那封告白信……你会接受吗。” 猫又场狩哽住。 布丁头前辈居然这么问,难道他像那种很随便的人吗。 面色晦暗的人没有停,还没等到猫又场狩回答,下一个问题再度袭来。 “还是说……你还喜欢着,其他的人吗。” “……” 等等。 哪里不对劲。 猫又场狩敏锐捕捉到怪异之处,直觉促使他将孤爪研磨的话重新拆分了遍。 研磨前辈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他的事情? 接受告白信与否、与是否喜欢其他人暂且不论。 另外, ——‘还’是什么东西?! 难道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而且,怎么总感觉……布丁头前辈,似乎是、在吃醋? 哈哈他们之间有什么醋好吃的,一定是错觉吧…… 猫又场狩心底打了个哈哈,叹了口气勉强维持镇定开口, “不会的,研磨前辈。” 孤爪研磨视线微垂,就见身下的黑发少年言语凿凿, “我并不是为了接受那封告白信才去那里的。” ……真正细究起来只是觉得很麻烦,原本打算一次性解决,结果最后还被放鸽子了,虽然这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猫又场狩现在想想都觉得头疼。 他从容衔接上自己先前的话,“至于喜不喜欢其他人之类的……” 猫又场狩微妙卡顿了下。 孤爪研磨无声无息垂下视线,就见身下的黑发少年犹豫了下,试探着抬起眼, “我倒是更好奇,研磨前辈口中的‘还’……是什么意思?” “……” “难道前辈,很在意这个吗?” 话音落地, 猫又场狩突然发现孤爪研磨的表情变得无比奇怪。 “你……” “研磨——我进来喽!” “咔哒”极快的一声,门闩迅速被开启。 木质门扉唰地一下向内推开。 正抱着床新被子进来的孤爪妈妈扬声,没得到回应,她奇怪地侧过头,看清室内场景,她有些疑惑。 “研磨和……场狩,你们吵架了?” 正在努力平息胸膛起伏的猫又场狩坐在床尾上佯装才看到有人进来,死死压抑住自己的混乱气息伪装正常道, “没、没有的……” 孤爪研磨沉默以对。 “……好吧。”孤爪妈妈在床上放下被子,摸了摸坐在床尾的黑发少年蓬松柔软的头发, “晚上就拜托你和研磨一起挤一挤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好好休息吧!” “那个、好的。” “研磨也是!” “……嗯。” 门再度被带上,脚步声走远。 猫又场狩终于不再克制呼吸,以手掌捂住口鼻缓缓蹲下身大口喘气。 差、差一点就露馅了。 一听到门闩发出响声,他就迅速离开床榻,整个人逃窜般立即撤到房间另一端,途中还不忘扯了下自己乱糟糟的衣服。 只留神色奇怪的孤爪研磨静静立在远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一想到如果被研磨前辈的妈妈看到刚才那副场景……绝对会变糟糕的! 头发乱七八遭的黑发少年半蹲着身,努力捂住口鼻大口喘气、防止过度呼吸。 他克制的过于急迫,以至于现在喘气太过用力。 胸膛起伏溢出几声颤抖的咳嗽,生理性地、猫又场狩面颊涨红,手指紧紧攥着胸口衣领为自己谋取氧气。 ……连孤爪研磨什么时候离开床侧到达他身边都不知道。 一只手,带着些微冰冷的体温,缓缓拂过他的后脊,一下一下轻拍他的后背。 另一只手,稳住他的重心,让他借力好有所支撑去依靠。 猫又场狩身体克制不住颤抖,手掌压在自己的口鼻。在这一下又一下的轻拍中终于找到呼吸节奏,整个人由一开始的混乱颤抖渐渐平息、慢慢稳定。 黑发少年缓缓抬起头,眼睛潮湿、满是过度呼吸时造成的水迹,在望见自己靠着的、半蹲在身侧的人影时,他卡顿了下。 猫又场狩张了张口,“……研磨前辈。” “嗯。”孤爪研磨低低应声。 “抱歉。” 他突然又这么说了一句。 他没有解释,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无论是突如其来的床咚,还是后续他们都不该问出口的话语与试探……都过于越界了。 猫又场狩没有力气说太多话,只摇了摇头。 “休息吧。” “……嗯。” 一番闹剧后,猫又场狩已经失去了再度思考的力气。 他呆愣愣地在床上躺下,盖上被子。 孤爪研磨吹干头发后也上了床,在他身边躺下。 “咔哒”一声,他关上了房间的灯,只留下床侧的一盏小夜灯。 光线昏暗,将室内一切都照得影影绰绰。 窗外雨声不息,淅淅沥沥敲击着玻璃,水声哗哗作响。 躺在床上,除了自己的呼吸,还有另外一道来自旁人的呼吸,虽声音低低,但存在感鲜明。 猫又场狩微侧过脸,小心动了下,没敢发出太大动静。 短暂平息了一会儿,他的大脑神经却高度活跃起来,思维跳跃得有些反常。 此刻躺在陌生的床上,全身都被不熟悉的气息裹挟,猫又场狩更是难以静下心来。 犹豫了下,他努力在不打扰到旁侧舒睡之人的情况下,又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 才翻过身来,猫又场狩就与不知何时睁开眼睛的孤爪研磨对上视线。 黑发少年僵住,确定孤爪研磨是清醒睁着眼而不是睁着眼睡觉后才缓缓放松身体,他不太好意思地抿了下唇,放低声音道歉, “抱歉,影响到前辈了……我可能有些认床。” 孤爪研磨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盯着他。 黑发少年有些无措,视线飘移着不知该看向何处。 昏暗灯光下,略显苍白面颊也渡上一层柔和暖色,他微微咬着唇,微乱的深黑发丝散在脸侧。 孤爪研磨突然动了。 他缓缓坐起身,靠着床头垂下眼,从床头拿起手机。 猫又场狩的视线不知不觉跟着他移动,孤爪研磨拉好被子,似只是顺手般、随意伸出手臂。 与刚刚在他身边伸出手搭在他的后背上相同,这次,他将掌心虚虚盖在黑发少年微颤的眼睫上。 微凉的手掌落下,猫又场狩眼瞳缓缓扩缩, “研磨前辈?” “睡吧。” 猫又场狩迟疑,“可是前辈你还没有……” 孤爪研磨摁动手机按键,屏幕冷白光线映在眼底,他语气淡淡, “时间太早,我不困,你先睡吧。” “啊、好……” 猫又场狩直觉不该再追问下去。 默默拉好被子,数着孤爪研磨不轻不重的呼吸,夹杂着床位淅淅沥沥的雨声,他的脑神经终于不再抽动、逐渐平静下来,乱糟糟的大脑恢复些许冷静镇定,心情随之安宁。 手指微凉的温度柔缓抚平心头的焦躁不安,昏昏沉沉的黑暗裹挟着倦意,终于慢一拍到来。 只是一小会儿,身侧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孤爪研磨没有动,维持坐着倚靠床头的姿势,呼吸均匀。 猫又场狩的话语,在那一刻、成功问到了他。 ‘……难道前辈,很在意这个吗?’ 手指微动,掌下的黑发柔软蓬松,传递温热的体温。 手掌轻轻动了下,挪出一点细微空隙。 微弱的夜灯光线透过,睡着的少年无知无觉发出熟睡时呢喃般的鼻音。 薄薄一层眼皮包裹着眼球,纤长眼睫小刷子般微颤,光线下的少年肤色莹润,映出上好的羊脂玉般光彩。 他就这么静静卧在身侧,呼吸间细小气息流动,胸膛起伏,像熟睡的小动物般,微微蜷缩起身躯。 空气里是如出一辙的清新甜果香,潮湿水汽被隔绝在外,暖色夜灯下的空间,全都干燥与温暖。 “——咔嚓。” 极其细微的一声,手机屏幕缓缓显示出黑发少年的安静睡颜。 孤爪研磨静静看着相机内的照片,抬起的指节悬浮在屏幕上方。 [上传中……loading] [已储存] 加载进度很快走完,身侧熟睡中的黑发少年似是被光线干扰,又动了下。 “咔哒”一声,孤爪研磨关闭了夜灯。 漆黑空间,他一只手轻缓搭在少年的脸颊,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坐靠着床头,尽量单手操作。 [相册命名] 屏幕白光冷冷映在脸上,孤爪研磨垂下眼。 手指点了几下屏幕,空白框中就落下了字。 [已上传至相册:CG]- 确定 第二十九章 下半夜, 猫又场狩发烧了。 孤爪研磨是最先发现的人。 身边的黑发少年浑身滚烫,隔着两层被子,源源不断的热度传递而来, 整个人宛如冬日里的小火炉般热烘烘的。 孤爪研磨敏锐察觉不对, 来不及多想立即起身开灯。 手指紧紧缠着被子的黑发少年呼吸急切,平常莹润素白的脸颊晕上深深浅浅的红,眼睛因不适眯起, 呼吸间喘出的热气滚烫。 他用被子盖住脸,躲避骤亮的光线, 睡得乱糟糟的黑发散乱着, 丝丝缕缕黏在脸颊颈侧, 身体微微蜷缩, 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孤爪研磨很快伸出手试了下他额头的温度。 一凉一热交替,手下的黑发少年喉间溢出一点呜咽般的喟叹, 情不自禁追逐着微凉的温度, 用发烫的额头贴着柔软的掌心。 发烧了, 而且温度不低。 没有时间犹豫,孤爪研磨立即要去寻找家庭药箱。 楼上窸窸窣窣传来不小的动静, 兼之急匆匆的脚步声与孤爪研磨房间大亮的灯光, 浅眠的孤爪妈妈很快就上来, 边打着哈欠边敲了敲门, “怎么了研磨,这么晚还没睡……” “直接进来。” 她话还没说完, 孤爪研磨的声音就十分迅速地从门内响起。 “场狩发烧了。” 孤爪研磨回头, 看向站在门口的母亲, 语速很快。 “啊,”孤爪妈妈愣了下, 旋即彻底清醒过来,“我去拿药箱,马上就过来。” 下楼的脚步声急匆匆远去。 孤爪研磨垂下眼,静息望向自己转身时却被陷入高烧中的黑发少年牵起的手掌。 散开的手指松松垮垮牵着他的尾指,滚烫炙热的温度从指尖远远不断传来。 他露在被子外的手臂无意识垂着,维持着牵起身侧之人的动作,似是本能般寻求更多的关注。 手指牵得很轻,看起来只要稍稍使力就能轻易挣脱他轻飘飘的束缚。 但孤爪研磨没有。 “研磨,一个坏消息。” 脚步匆匆的孤爪妈妈快速回来,“退烧药在上次你发烧时用完了,没来得及补充,是妈妈的失误。” 孤爪研磨摇了摇头,“没关系。” 视线垂下再度扫过被被子盖住小半张面颊的猫又场狩,他语气平静,反手轻轻握了下黑发少年牵起他的指尖, “24H便利店还开着,我现在去买。” “不用,我去吧。”面色微缓的女人轻轻摁了下孤爪研磨的肩膀,安慰性地拍了拍, “外面还在下雨,开车会更快一点。” “而且——” 她视线微转,停在相握的手掌与牵起的手臂,微微露出点促狭的笑意,“现在的场狩很需要你吧,不想让你走的样子呢。” “那么这里就暂时先拜托研磨了,妈妈很快就回来。” “……路上小心。” 很快,开关门的声音响起。 孤爪宅再度恢复一片寂静。 孤爪研磨拿着消完毒的温度计,在床侧蹲下,他声音很轻道了声“场狩”。 因高烧陷入昏沉的猫又场狩迷迷糊糊用鼻音应了声。 “……先测一下.体温。” 猫又场狩耳侧响起嘈杂乱序的鸣音,他皱了皱眉,缓缓偏过头。 “抱歉。” 质感微沙的低低男声似乎在耳畔响起,如流水溢流,浸没河底砂石,轻轻摇曳着拂过躁动的情绪,一点一点抹平心底不安。 沉重压在身上的重物似被拨开,露出一点呼吸的空隙。 温度微凉的手指扫过,留下一串冰凉的触感,轻柔点在微微抿起的唇瓣上,指腹微施力,指节撬开紧闭的下颌。 孤爪研磨垂下眼,视线拂过不安分的黑发少年,停在殷红唇瓣上。 指腹缓缓推拉,指尖夹着的水银温度计磕碰到内里牙齿,发出极轻极小的磕碰声。 他的手一顿,不着痕迹曲起指节卡住猫又场狩并起的牙齿。 微硬的牙齿压在指骨柔软的皮肤表层,留下点浅浅的印痕。 “……别咬。” 昏沉中的猫又场狩似乎感觉到奇怪的触感,虽然意识不太清醒但还是乖乖地张开嘴。 孤爪研磨放好体温计,慢慢收回手。 看着含着温度计的黑发少年,他缓缓移开视线,垂在身侧的手指抽动了下。 “我去拿毛巾。” 他快速留下这句话,用被牵起的手虚虚摸了下昏昏沉沉的猫又场狩的额头。 动作幅度很小地抽出自己被牵住的手,并将猫又场狩的手也重新放回被子里。 人影去而又还,孤爪研磨挽起袖子,不甚熟练地端着水盆在床侧放下。 他盯着盆内的水和毛巾盯了会儿,默默学着记忆中印象大概地打湿毛巾,叠成三折,试探放在猫又场狩的额头上。 很快,黑发少年就有所反应般想要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拿取额头上的湿毛巾。 始终没移转开眼的孤爪研磨立即伸出手,压制住他要探出被子外的手臂。 察觉到受到阻碍,脑子不太清醒的猫又场狩闷闷睁开眼。 纹丝不差,落进一双金色的竖立猫瞳之中。 黑而亮的圆圆猫瞳因不适微微半眯着,呆愣愣地望过来,似是隔了一层厚重水雾。 孤爪研磨缓缓放轻呼吸,收紧压制他的手掌。 勉力从昏昏沉沉中醒过来的猫又场狩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团燃烧的火焰,裹住身体的被子像厚重茧层。 他勉强运转着大脑,还是理不清思绪,只有那双竖立的金色猫瞳存在感鲜明。 “研磨…研磨前辈?” 少年尾音有点哑,沙沙的像小刷子一般,缀着不太清醒的鼻音。 “嗯。” 孤爪研磨平静应声。 “我怎么……” “你发烧了。” 呆呆望着视线微垂,表情寡淡的布丁头前辈,猫又场狩陷入卡顿,后知后觉自己似乎还咬着根温度计。 等等、为什么会……发烧。 混乱的大脑完全不能将记忆串通。 嘈乱的噪点大大小小分布在视网膜,光弧无尽扩散着,稍微一点杂声都会刺痛他的大脑神经。 高热与不适的加持下,心灵也随之被影响,变得比平时更加敏感脆弱,只是轻轻一眨眼,发热的眼眶就有凉凉的生理盐水落下。 他不适地眯了下眼,对眼眶泪水的滚落难以控制。 “……” 下一秒,微凉的手指很快拂过他潮湿的眼睑。 孤爪研磨依旧维持着平静的、没有什么波动的表情,他动作渐熟地更换已干燥的毛巾,再重新打湿后复又盖回猫又场狩的额头。 做完这些举动,他没有撤回手。 手掌些微下移,就像先前让黑发少年入睡那般,用柔软带着点凉意的掌心稳稳盖住不适眯起的眼睛,阻住从头顶而来的刺目光线。 “睡吧。” 他语气淡淡,望着气场萎靡的黑发少年。 隔着微微蜷起的手掌,猫又场狩缓缓地眨了下眼,浆糊般的大脑迟钝接收到话语中传来的意思。 他毫不自知地用脸颊蹭了蹭靠得极近的掌心,乖乖嗯了声。 “研磨前辈……” 掌心之下,黑发少年低低的嗓音缀着鼻音闷闷响起。 “嗯。” 捕捉到轻微的一声应答,黑发少年终于放心地闭上眼。 一团糟的大脑缓缓沉入失重状态,眩晕环绕着他。 内心尚还记挂着先前徘徊许久的疑问,无意识地,他声音低低,在极其静谧的室内一点点响起, “前辈今天……在音驹,是、特意地在等我吗…” “……” 孤爪研磨没有立即出声。 如一樽塑像般,他沉默坐在床侧,看着意识昏沉的黑发少年再度陷入沉沉睡眠。 呼吸绵延,被子陷出小小的起伏,少年微烫的呼吸扑在他的指尖。 似烫到般,孤爪研磨垂下的眼睫动了动。 他缓缓要收回手,却察觉被子下的猫又场狩动了下,从热乎乎的空间探出一只暖暖的掌心,像失去安全感的小动物般轻轻捏住了他的衣角。 指尖陷入衣物布料,没有很用力,但他还是盯着看了良久,而后动了下,将自己的衣角从松松垮垮牵着的指尖抽出。 片刻间,他就快速伸出手,将那只暖呼呼的手放回被子里,缓缓收紧手掌,在温度颇高的被子里牵住黑发少年的手心。 “…嗯。” 不知对谁回答般,他轻轻应了这么一声。 …… 音驹,更衣室。 夜久卫辅正在哼着歌开门,余光一瞥,瞥到个熟悉身影,顺口招呼道, “哟,研磨,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球馆……” “……场狩今天请假。” 夜久卫辅一愣,“啊、发生什么了吗?” 跟在后面的黑尾铁朗抱臂似在沉思,“好像是发烧了,早上才退烧,待会给他报上去吧。” “噢……好,那倒没问题。” 夜久卫辅挠了挠头,“不过场狩怎么突然发烧了,昨晚结束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嘛……这就要问那个家伙了~” 黑尾铁朗指了指身后,夜久卫辅疑惑歪了下头。 就看见跟在后面的灰羽列夫与福永招平之间,夹着个陌生人影。 戴着副平光镜,微垂的锅盖头遮挡住面上表情,穿着一年级的制服。 似乎有点瑟缩,身体不住打着摆。 夜久卫辅扫了眼,没多看出什么, “一年级的?” “嗯哼。” 山本猛虎最耐不住性子,从队尾一路冲到最前,钳制住小鸡仔般的陌生一年级,表情凶神恶煞, “我说你啊……” “用珍贵的告白信耍人也就算了,但是坑到我们可怜的后辈头上,还让别人淋了一整晚的雨回家生病发烧,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 夜久卫辅挑起眉,张口要说些什么。 身侧,沉默寡言的孤爪研磨倏然动了。 他平静转过脸,情绪寡淡,声音压着,情绪全数内敛, “虎。” “——哈?” “安静点。” “喂?!” “好好——不要吵架。” 黑尾铁朗一力插入,分开额头青筋暴凸的山本猛虎与表情晦暗不明的孤爪研磨, “都安静一点,马上有虎你发挥的时候。” “研磨也是,情绪收一收,别对着无辜的人发脾气哦。” “……” 孤爪研磨没说话,只是那双竖立猫瞳静静望着被夹在众人之间的身影,将人盯了个浑身颤抖,情绪不安,视线游移就是不敢抬头。 “先进去再说吧,”黑尾铁朗摆了摆手,示意列夫和其他人先进来, “被别人看见了可是会误以为我们在欺负一年级的,都别愣着。” “至于这位一年级的……在这里就别想着逃跑了。” 他视线瞥了下旁侧,望着那道双手插兜、气场森沉的静默背影,打了个哈哈。 但那双居高临下望来的,微微曲起的眼瞳,还是泄露出点嘲讽, “毕竟——现在在生气的……” “哈哈……可不是像场狩那样,很好说话的人哦?” 第三十章 “……十分抱歉, 我不该因为嫉妒隔壁班的猫又,就故意伪造告白信……” “我完全认知到自己的错误并忏悔,对猫又同学造成的损失请让我承担……” 混杂着电磁波的男声情绪激动, 却又在突然的某一刻变得十分恐惧, 颤巍巍得近乎祈求道, “请不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也不要告诉老师和家长还有秋寻……” “真的是我一时被嫉妒蒙蔽了双眼,我愿意当面和猫又道歉!我真的可以!只要……” “咔。” 一只手掐断了桌上放送至一半的录音, 停留在语气剧烈的道歉之上。 室内寂静,只余呼吸此起彼伏。 坐在正中的猫又场狩抬起头, 缓缓对视上对面六七双闪闪发光的眼睛。 嗯、有种对面坐了一群高高翘起尾巴等待着被夸奖的猫咪的既视感呢。 他默默拢了下自己身上披着的外套。 不出意外, 还是布丁头前辈的。 退烧过后有些迟钝的大脑缓缓拆分现状。 没错的话, 他应该还在研磨前辈家, 被不放心的孤爪妈妈强压在这里等待家里人回来。 现在……是排球部的前辈们结束训练后一起来孤爪宅探病,还给他带了伴手礼。 就是伴手礼的性质似乎有些特殊。 “怎么样, 场狩, 我们很可靠吧!” 长手长脚坐着的灰羽列夫洋洋自得, 一旁同样期待回答的芝山优生认真点头道, “他居然用告白信这么重要的东西耍你, 还好, 有研磨前辈带我们去抓住了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猫又场狩一愣, 捕捉到关键词, “研磨…前辈?” “是啊是啊。” 犬冈走点头并补充道,“而且今天也是研磨前辈来帮场狩你请假的哦!” 不仅帮忙请假, 还抓住了罪魁祸首。 猫又场狩瞳孔地震。 布丁头前辈……猫猫队立大功? “话说回来, 场狩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猫又场狩乖乖点头, “好多了,下午就已经退烧了。” “那就好。”夜久卫辅放下心来, 话题一转, “对了,你要怎么处理那个整蛊你的家伙?” 他摩挲着下巴思考道,“虽然对方也是一年级,惩罚之类的……这些我们不太好插手,不过你也是一年级,还是受害者,有什么诉求的话通通都告诉前辈们吧!” 山本猛虎抱臂,“是啊,场狩小子,那家伙居然用这么阴暗下作的手段,一点都不男人。” “鬼鬼祟祟趁着大家都去上户外课时偷溜进来教室什么的,完全就是小偷小摸行为啊!” 有些疑惑的猫又场狩犹豫着蹭了蹭脸颊,“那个、我其实有些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盯上我……” 毕竟他是真的很不起眼,无论是在排球部还是在班级……能与人少打交道就少打交道。 扮演着小透明居然都被盯上,额呃呃呃——怎么想都想不通。 猫又场狩脸颊皱成苦瓜。 “……因为嫉妒。” “咔哒”一声,房间门闩微动,表情寡淡的孤爪研磨出现门口。 他语气平淡,在猫又场狩的面前放下碗。 “那个一年级喜欢的对象对你有好感。” “……所以,在嫉妒。” 猫又场狩思考,猫又场狩不解,猫又场狩呆滞。 等等、布丁头前辈是不是说出了什么很劲爆的东西?! 因为自己喜欢的对象对他人抱持好感所以扭曲自我拖着第三人下水…… 这是什么阴暗扭曲的反派角色吗?! 猫又场狩吐槽欲爆棚,但他实在想不通。 “不过今天真的多亏了研磨前辈呢,不然绝对不会那么轻易找出这个家伙。” “是啊是啊,只是对视上一眼就精准抓到对方……简直就是福●摩斯·孤爪!” “……” 孤爪研磨没有说什么,只是把刚刚放下的碗望黑发少年面前推了推, “姜汤。” 竖起耳朵在偷听福永和列夫夸夸布丁头前辈的猫又场狩陷入僵直。 视线缓缓下移,停在面前那碗散发着辛辣气息的黑色浓稠不明物。 姜、姜汤。 他默默抬头看了眼孤爪研磨,又默默低头看了眼碗内不明物。 布丁头前辈认真的吗… 为什么这碗‘东西’散发着一口就能毒死他的危险气息。 挣扎求生的猫又场狩弱弱开口,“研磨前辈,这个姜、姜汤的颜色是不是有点…那个呃…复杂?” 他委婉地表达了下,试图唤回面前的前辈心中为数不多的后辈爱。 “……” 猫又场狩再度挣扎,“现在再说……我觉得我已经好多了还有用吗?” “喝吧。” 孤爪研磨平静催促。 势弱的黑发少年迟疑着寻找外援,却发现刚刚还无比话痨的其他人此刻不约而同眼观鼻鼻观心,齐刷刷退却三尺就是不看他。 “哈哈研磨家的天花板真好看啊简直和学校保健室里的一模一样呢哈哈。” “没错没错看来我们又要出去了呢,不打扰了你们继续哈哈……” 一瞬全场清空,殿后的海信行还贴心地帮他们关上了门。 猫又场狩死目,眼见躲不过去了,只得默默端起面前的碗,屏住呼吸凑近唇边。 干了! 就算是毒药也干了! 几乎一秒就被口中奇怪味道打倒的猫又场狩面色苍白,颤抖手掌压在桌上、果断放下手里的碗,他捂着嘴抑制喉咙里上涌的反胃感。 黑发少年眉头蹙得死紧,面颊泛起极力克制后的涨红,整个人身体紧绷,似成拉紧的弓弦。 “张嘴。” 冷淡微沉的男声倏然于耳侧响起。 猫又场狩还没反应过来,唇瓣就触到一点冰凉质感,他已经听话地张开嘴。 入口的纯水稀释了所谓‘姜汤’的奇怪味道,他轻轻眨了下眼,才发现不知何时孤爪研磨已迅速换了杯水递到他旁边。 水是什么时候备好的……? 怎么感觉,研磨前辈……突然很照顾他的样子。 猫又场狩回过神来,才发觉他与孤爪研磨之间靠得太近,近到远超前后辈间应有的距离。 不着痕迹移开脸,猫又场狩微微拉开点空间。 他低头,望着桌上还剩半碗的不明物,握着手里的杯子犹豫道, “那个…刚刚,多谢前辈。” “……”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 猫又场狩有点疑惑,细微余光瞥去,就见布丁头前辈沉默盯着他。 视线的方向,似乎停留在……他的脸上? 奇怪,他的脸上有什么吗。 猫又场狩伸出手,张开五指,缓缓在孤爪研磨眼前晃了晃。 “……研磨前辈?” 黑发少年无知无觉关切看着他,莹润面颊鼓起细微的弧度,唇角微微抿起,眼底萦绕着细微的不解与疑惑。 他在自己主动拉远距离后又无知无觉地凑近,亲密地缠上,似一团雾气捉摸不透,忽远忽近。 “没事。” 孤爪研磨只平静作答。 噢噢……没事就好。 猫又场狩放下心来,刚要重新坐回位置上,就见身旁的布丁头前辈动了下。 在猫又场狩由疑惑转至恐惧的视线下,他缓缓伸手拿起桌上的碗,无声盯了会。 哈哈……研磨前辈总不会也要喝这个… 下一秒,视线中心的布丁头皱着眉,还真抿了一口。 猫又场狩陷入呆滞。 等等、布丁头前辈真的没事吗?! “抱歉,味道很奇怪。” 孤爪研磨漱完口,端着碗默默起身, “……我去重新煮。” 猫又场狩呆呆应答,“好、好的。” 原来这是布丁头前辈亲手煮的吗?! 不对,现在到底是该吐槽布丁头前辈居然就这么喝下去还是居然要再重新喝一次啊!! 当然,第二次的姜汤已经成功吸取了上一次的失败经验。最起码,它有了清澈的色泽,而不是冒着奇怪气息的不明混合物了。 在孤爪研磨督促下,猫又场狩成功喝完了一整碗姜汤。 见时间不早,其他人也纷纷起身, “既然场狩没什么事,那么我们就先走了——!” “明天见,场狩!” “今天就放宽心好好休息,明天放学请你吃棒冰,场狩小子!” 站在门口好好地和排球部的其他人道别,望着背影消失转角,猫又场狩犹豫转过身。 再看向身侧的孤爪研磨和黑尾铁朗,猫又场狩微微歪头道, “那么前辈们,我就先回……” 黑尾铁朗:“今天的研磨可真厉害啊。” 欸? 黑尾铁朗:“默不作声潜入一年级并直接抓住了整蛊对象之类……真希望有人能夸夸他呢~” 等等。 黑尾铁朗:“居然罕见地有情绪起伏,替谁在生气什么的,当时的气场和氛围可真可怕呢……” 这是什么…… 黑尾铁朗:“不过……用完就丢,果然是个冷漠的后辈啊——” 喂!! 鸡冠头前辈背景音般在一旁长吁短叹,就差直接指名道姓。 猫又场狩只觉得脸上热热的。 刚刚才退烧完还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大脑逐渐恢复清醒,一些散碎的记忆渐渐回归,才更加察觉微妙。 收留了他给他衣服穿……而且还在发烧时熬夜帮他测体温、更换毛巾的研磨前辈, 接他回家、替他出头,找到耍他的罪魁祸首并且录下道歉音的研磨前辈, 不会烹饪还特地煮了姜汤(虽然味道堪称一大杀器)给他喝的研磨前辈。 再怎么想……也已经远超过普通前后辈的关系了。 定在原地的黑发少年抿了抿唇,视线飘忽着,没有落在实处。 “嘛,总之我先走了,明天再见咯,场狩还有研磨~” 黑尾铁朗功成身退,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光荣退场。 一时之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空气极度安静,连各自的呼吸声都无比清晰,猫又场狩垂着头,盯着地面,手掌垂在身侧缓缓收紧。 “……不用听小黑的。” 身侧,微沙嗓音平缓,声音的主人垂下眼,扫过半步距离内的黑发少年, “先进去吧,风很冷。” 黑发少年没动,但垂下的发顶变得更低了。 柔软蓬松的黑发被风一吹漾起散乱的弧度,拂过有些苍白的侧脸,他又抿了下唇。 孤爪研磨发现,在情绪紧绷或紧张时,他似乎很喜欢做这样的小动作。 “研磨前辈,”猫又场狩轻轻开口,他似是自己都难以回答,但还是犹豫着拼凑起语言, “前辈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他缓缓抬起头,圆又亮的一双猫瞳望着面前人影,黑曜石般的眼瞳静静映出对面的人影,他不由自主放轻声音,带着些许不确定与期冀, “昨天也是,黑尾前辈的话也是,所有的一切都是。” “研磨前辈是……在在意我吗?” 30-40 第三十一章 “研磨前辈是……在在意我吗?” “……” 空气陷入寂静, 只余两人深深浅浅呼吸声起伏。 猫又场狩维持着微微仰起头的姿势,真诚抬起眼,认真地向半步距离内的孤爪研磨提问。 他面上看似平和镇定, 带着细微的期冀, 实则背在身后的手死死握紧,指甲疯狂掐着掌心。 心跳声如擂鼓,猫又场狩紧张到有些呼吸不上来。 完了完了完了布丁头前辈沉默了不说话了! ……他不回答了!! 现在撤回刚刚那一句还来得及吗呃呃呃呃! 猫又场狩冷汗涔涔, 只感觉自己刚才仿佛大脑掉线,竟然直接不加思考就说出那么一句。 布丁头前辈绝对会认为他有什么…… “嗯。” ……毛病。 一秒, 两秒, 三秒。 猫又场狩像个机器人般卡顿地眨了下眼。 他颤颤巍巍抬起头, 看向似是出声的孤爪研磨。 布丁头前辈, 刚刚是,应了声…… 是对他的问题的肯定回答吗? 还是在说其他的什么…… 不不不不刚刚在说话的似乎只有他…… 难道是他自己幻听了吗? 哈哈就知道是这样, 一定是他大脑错乱了!! 布丁头前辈怎么可能会这么肯定他刚刚的那句奇怪的发问啊哈哈哈……简直比走在路上一低头就平白无故低捡到一张福·谕吉还要低概率。 孤爪研磨垂下眼, 视线扫过黑发少年卡顿的面上表情, 犹豫与怀疑在面庞上交织徘徊。 他咬着唇,是一副十分苦恼的样子。 ……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孤爪研磨探出只手, 带着体温的手指慢慢理了下黑发少年鬓间翘起的一簇黑发, 不着痕迹曲了曲指节, 在即将蹭到脸颊时他适当收回手, 平静再度重述, “嗯, 在意。” “……” 猫又场狩大脑死机。 直、直球。 布丁头前辈……打出了个满分全垒打暴击。 “你才退烧, 站在门口吹风会感冒。” 孤爪研磨将手放回口袋, 语气平静催促道, “场狩, 先进去吧。” 在得到一个超乎意料的肯定回复后,猫又场狩就陷入一种被软乎乎的蜜糖缠住般的恍惚。 大脑晕晕乎乎的他闻言,慢一拍点了点头, 布丁头前辈……居然给与了肯定回答。 在……在意。 孤爪研磨让开空间,看着黑发少年乖乖听话地从他身侧进去。 猫又场狩挣扎着理清一点思绪。 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犹豫了下,尝试在这奇怪氛围里找到一点自己的节奏, 布丁头前辈的在意……但肯定是有理由的吧! 而且,在意也有很多种……也许不一定就是特指的那种呢。 在乱糟糟的毛线球里抽丝剥茧的猫又场狩做了个深呼吸。 不能乱想! 布丁头前辈绝对是为了让他不要那么尴尬才贴心地给了一个勉强过得去的答案。 黑发少年微侧着脸,似是不好意思与他对视,漆黑发丝下的耳尖升起点薄红,望着前方地面。他视线有些游移,飘忽不定地落在某处。 抿了抿唇,猫又场狩一鼓作气,怀揣着反正问也问了直接豁出去吧的自暴自弃,少年干脆利落的声音混杂着小鼓般“咚咚”作响的心跳声响起, “那、那个,研磨前辈又是为什么会……嗯、在意我……” 黑发少年纤长眼睫轻颤,不安情绪蔓延,薄且粉的唇瓣微紧,说出的话带着些微试探与疑惑。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 气氛再度陷入凝涩。 猫又场狩果断掐断对话,很想转头就走。 哈哈他也不是很想知道答案的,真的! 在细长身影即将没入门内阴影时,双手插入口袋站在门侧的人影沉默着,终于发出点声音, “……告白。” “然后……情不自禁地,会在意。” “……” 啊? 布丁头前辈在说什么…… 告、告白?? …… “所以,场狩,你究竟怎么了?” 次日,音驹课间。 望着将脸埋进桌上课本、只露出个蓬松黑色发顶的猫又场狩。 灰羽列夫犹豫了下,拿起课本给他扇风,“是身体还没好吗,还是还在发烧之类的……你可是已经维持着低气压一整个上午了哦!” “不,我很好。” 猫又场狩声音闷闷,从堆满书的课桌上传来, “没有发烧、也没有低气压……只是在思考。” 灰羽列夫:“场狩居然在思考欸……思考什么?” 猫又场狩死目。 芝山优生:“说出来吧场狩!说不定我们能帮上忙哦?” 猫又场狩:“……我拒绝。” 犬冈走:“一个布丁交换怎么样!” 猫又场狩:“不要。” 手球白彦:“请你吃午饭,走吧。” 灰羽列夫/芝山优生/犬冈走:“——手球,卡酷一!!” 猫又场狩默默擦了把汗。 不是、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噢!一年级的都在这里呢!” 山本猛虎放下餐盘,向身后招呼了下在找位置的其他人,“夜久前辈,这边有空位!” 他又转过头,看向桌上埋头在吃饭的黑发少年,“怎么样,场狩小子,今天下午的训练OK了吗?” 猫又场狩默默点头。 “哈哈,那就好。”黑尾铁朗跟在夜久卫辅后面过来,放下餐盘, “要是再不好起来的话,大概会有谁一直在担心吧~” 埋头刨饭的猫又场狩身体一颤。 不、不妙的预感。 下一秒,黑尾铁朗果断转头高喊, “喂,研磨——这边有空位,一年级的都在这边,过来这……” “我吃完了!”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黑发少年扒完饭语速飞快站起。 “前辈们慢用,老师有叫我中午补习,我先过去了!” “噢噢,这样就没办法……场狩你过去吧。”夜久卫辅慢一拍答道。 餐盘轻轻放下,接触桌面时发出轻微一声碰撞。 不知何时站在那的人影缓缓抬起眼,凝视着不远处很快撤退的黑发少年身影。 黑尾铁朗吹了声口哨,“嗯……来迟一步呢研磨。” “……” 孤爪研磨没说话,缓缓收回视线,气场沉寂, “好啰嗦,小黑。” “嗨嗨——” “咔哒。” 猫又场狩打开更衣柜的门。 他来得很早,此刻在更衣室的除了二年级的替补,基本没有其他人。 他默默解开音驹校服衬衫的扣子,利索脱下换好运动衫。 虽然,躲布丁头前辈不太好。 但是现在,他的大脑是真的乱糟糟一片。 昨日在孤爪宅被回来的猫又妈妈接走后,猫又场狩一整个晚上都陷入辗转失眠。 ……研磨前辈口中的‘告白’。 告白后……情不自禁地会去在意。 猫又场狩情不自禁揉皱校服衬衫,拨动着衬衫领口的扣子。 不、怎么看都不像是之前的……那个因为被告白生出困扰所以向他求援的猜想。 仅仅是想做恋爱规划与求援的话……布丁头前辈不必与他这么亲近。 远超前后辈关系的距离、甚至都超乎一般的亲密朋友。 大脑再度超载的猫又场狩脸庞皱成苦瓜, 所以……布丁头前辈口中的‘告白’究竟是指代的什么啊?! “哦?今天场狩也请假了吗?怎么没见他跟着你们一起来,列夫?” “啊……好像下课后就没见到场狩的影子了,大概是……又被老师捉去补习了?” “嘛嘛……真是可惜啊。” 门外,突然传来嘈杂的交谈声。 猫又场狩掉线的大脑一僵,来不及反应,身体就已经果断打开更衣室的门钻进去并在下一秒立即关上了门。 极其轻微的一声杂音。 “噢!已经有人先来了啊,”夜久卫辅和更衣室内的二年级打了个招呼,余光瞥过,敏锐发现什么亮闪闪的东西, “欸……地上那是什么,啊、谁的扣子掉了?” 他捡起地上的纽扣,比对了下,回头望着落在后面的一年级们, “是一年级制服的扣子,你们的衣服上有缺吗?” 灰羽列夫与其他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好奇怪。”夜久卫辅念叨了一声,放在失物盒里, “那我就先放在这里咯,待会有谁回来找,你们记得说一下。” “好好——” 更衣柜里的猫又场狩屏住呼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躲,但是透过柜门细微的空隙,能一眼对视正背对着他沉默换衣服的孤爪研磨。 无论怎么看……现在出去才更奇怪吧。 猫又场狩内心宽面条泪,默默蜷缩起手脚,缓解狭小室内带来的沉重压力。 一边换衣服,夜久一边好奇发问,“话说起来,昨天我们走了以后难道发生了什么吗,研磨?” 孤爪研磨拉下套头的黑色T恤,平静把换下来的衣服放进柜子里,没有说话。 夜久很快又打消自己的想法,笑了下道,“大概也不可能发生什么吧,毕竟事情都差不多处理完了,而且,场狩的话……” 福永举例,“可是吃饭的时候一到研磨的时候他就溜得飞快。” 山本猛虎点头,“下午也是,课间去便利店,刚还看他在列夫旁边,研磨他一出现,场狩小子就整个人消失了!” “还有还有……” 夜久沉默,缓缓转头,“呃、好吧,是发生了什么吧,研磨?” 一条条罪状罄竹难书,猫又场狩默默在心底擦了把冷汗。 原来他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感觉,很对不起布丁头前辈。 “没有。” 孤爪研磨关上更衣柜门。 话音落地的瞬间,他缓缓抬起眼,视线扫过在他对面的猫又场狩的衣柜。 不着痕迹,他瞥了眼因没关紧而敞开的些微缝隙。 “要到时间了,我先出去。” 孤爪研磨静静丢下这一句,就独自先从门口离开。 望着瘦挑二传的背影,其他人迟疑对视一眼。 “……研磨今天,是不是有点积极?” “平常恨不得拖延到最后一分钟的人竟然提前走了欸,难道真的被刺激到了吗?” “……” 其他人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只有摩挲下巴的黑尾铁朗没有说话。 想起什么般,他挑了下眉,侧首瞥了眼刚刚夜久从地上捡起的一年级制服扣子,又转过头,在孤爪研磨离开时视线最后的落点盯了半晌。 缓缓地,鸡冠头的唇角勾出一点不怀好意的笑容。 瞥到这一幕的猫又场狩不知为何全身发冷。 好怪。 ……鸡冠头前辈,想干什么。 黑尾铁朗拍了拍掌心,“好了,既然研磨都先过去了,我们也别拖延了……去太晚了可是会被教练催的哦?” “知道啦——” 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息,猫又场狩总算呼出口气。 更衣室衣柜狭小,蜷缩身体在里面本就不易,更何况空气浑浊,还要勉强打起精神不让外面的人发现。 他再一次觉得刚才钻进衣柜的自己很无脑。 大概感觉到更衣室内人都差不多走完了,猫又场狩缓缓伸出手,推了下更衣柜柜门。 “咔嚓”一声,极为清晰地在昏暗无声的室内响起。 还好、还好,他还记得给自己留一个出去的空隙。 伸出的手臂抻开柜门,黑发脸颊和身上衣物都乱糟糟的人呼出一口气,从本该空空的衣柜里出来。 脚踩实地,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这下只要顺着前辈们替他找好的借口说自己是因为补习迟到再归队就好。 至于其他的,只能等训练结束再慢慢…… 陷入自我思绪的黑发少年缓缓抬起眼。 “咔哒。” 铺天盖地的刺目白光骤然袭来,近乎一瞬,他陷入强光刺激后的短暂眩晕。 “在这里啊。” 微沙的低低男声悄无声息响起。 抱臂靠在门口的身影显现,他垂下眼,视线缓缓扫过。 锐利竖起的眼瞳停在乱糟糟的黑发少年面颊之上,瞳孔微缩。 他只陈述自己此刻的心情般,盯着陷入呆滞的猫又场狩,语气平淡。 “所以,在躲我吗,场狩?” 第三十二章(50地雷加更二合一) “……” 死寂。 猫又场狩瞳孔地震, 视线颤抖着看向门外,空无一人。 又看向门口,去而复返的布丁头前辈。 他确定, 是听到嘈杂声音远去后确认无人才出来的。 而且, 布丁头前辈还是进来的前辈们中第一个离开的。 现在……重新出现在这里。 瞬、瞬移?! 这么一看,布丁头前辈简直就像翻版的伽椰子一样,从门上钻出来什么的…… 猫又场狩默默打了个喷嚏。 三步外的黑发少年面色苍白, 因气闷贴在颊侧的杂乱黑发被压出点弧度,偶尔几簇还蹭到灰尘, 狼狈非常。 他揉了揉红红的鼻尖, 眼睑下也泛起点红晕, 这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萎靡可怜。 立在原地、情绪不高的孤爪研磨扫过他的脸颊, 视线微顿,不着痕迹皱起眉, “……场狩?” 怎、怎么了?! 猫又场狩心底重重一跳, 走神间猛地想起面前的孤爪研磨似是在向他发问, 忙不迭回答, “在、在的, 研磨前辈。” 更衣柜里的空气太过糟糕, 猫又场狩又在里面呆了太久, 不断有想打喷嚏的冲动。 努力克制了下, 他勉强忍住。 微侧过脸,他极力盯着旁侧分散注意力, 在疯狂想打喷嚏与快速回答布丁头前辈之间杂乱地组织语言, “抱歉, 研磨前辈……我、我不知道…” “……” 孤爪研磨眯起眼。 他的确是不知道啊!!! 能不能先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然后他们再好好坐下来心平气和重新对话。 现在无论布丁头前辈说什么, 他都只觉得呼吸不过来要窒息了。 猫又场狩内心苦涩,感觉自己已经被布丁头前辈在心里打上一个满口胡言乱语的后辈标签。 但是,任是谁遇到现在这种奇怪处境都会很受限吧…… 他也想好好地和布丁头前辈解释啊! 猫又场狩背在身后的手握紧,不敢深呼吸,努力维持着平静,他慢慢抬起脸, “研磨前辈,我们不……”如先出去再说…… 一只手打断了他说到一半的话。 指腹微用些力气蹭压过他的脸颊,瘦长身影带着新鲜空气靠近,门敞开后,空气流动,驱走猫又场狩的困扰。 黑发少年呆呆睁大眼睛,望着向他伸出手的孤爪研磨。 孤爪研磨低下头,视线缓而慢地扫过他的面庞,尤其是在他因不断克制喷嚏而变得红红的鼻尖和眼睑下停留。 他默不做声盯着掌下的黑发少年,竖立的猫瞳映着他的脸颊,微沙的嗓音闷闷的, “……刚刚,吓到你了吗。” 猫又场狩一顿。 吓、吓到? 是指布丁头前辈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瞬移行为吗。 等等、前辈难道不是因为落下什么东西才回来的吗?! 重新翻出布丁头前辈的话再度咀嚼一遍。 猫又场狩头顶冒出个灯泡,恍然大悟。 哈哈,原来布丁头前辈是来捉他的啊。 …… 哦豁。 终于理清现状的猫又场狩原地掉线。 “没、没有的。” 他侧过脸,视线游移着不与孤爪研磨对视。 猫又场狩深怕自己一对视就露馅。 的确是在躲着别人什么的而且还被原主捉到……原主还是十分照顾自己的前辈。 怎么看他这种行为都绝对会被唾弃的。 甚至还把自己塞进更衣室柜,在全然黑暗的狭窄环境里蜷缩着提心吊胆等待人走空才敢出来……这难道是什么大逃杀漫画中的题材吗?! 站在布丁头前辈的角度绝对会觉得自己被讨厌了吧。 猫又场狩余光小心地瞥了眼身侧表情绝对算不上高兴的布丁头,心底负疚感拉满。 但是没有想到……布丁头前辈居然会这么快就找到他。 不过,换个角度来说…也许研磨前辈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加关注他之类? 嗯、更加值得被唾弃了。 猫又场狩默默在心底给了自己一拳,情绪更加复杂。 这边,猫又场狩在出神胡思乱想,另一边,孤爪研磨垂下眼。 面前的黑发少年要凑近看才更能清晰发现他此刻情况绝不算好,脸颊灰扑扑的,花猫般东一道西一道黑痕,鼻尖红通通的,呆毛也恹恹的。 平常又圆又亮的一双猫瞳此刻因不适微微垂敛着,眼睑下的皮肤泛上红意,很像被单独幽禁许久的小动物。 头顶挂着极为刺目的Debuff,状态差得比起他在下雨天的晚上捡到时的模样不遑多让。 ……他似乎很擅长把自己弄得糟糕。 孤爪研磨静静看着,叹了口气。 “……要帮你请假吗。” 啊? 话题跳转太快,猫又场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请假是好事,不用训练、畅享自由,但是理智雷达隐隐作响。 今天要是再无缘无故请假的话……排球部的前辈就暂且不论,身为教练的猫又育史绝对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从上到下都打了个激灵的猫又场狩来不及放空思绪,抢答道,“不、不能请假!” 他踌躇道,“训练…已经缺席了一天,不能再缺席了。” 孤爪研磨:“……” “抬头。” 欸? 好不容易恢复些许思考力的猫又场狩睁着圆圆眼瞳望着孤爪研磨,自己想了想,还是听话地抬起头。 微凉的指腹蹭过他的脸颊,猫又场狩默默眨了眨眼缩了下。 “别动。” 孤爪研磨的声音又凉又薄,指腹压着其下柔软肌肤,带着点冷意平静开口。 猫又场狩只好乖乖的维持不动的姿势,只觉得在脸颊上移动的手指轻飘飘的、摁在他眼底的皮肤,指节微微蜷缩,没有许久就慢慢收回。 “场狩,不要躲我。” 竖立猫瞳无声凝视着他,映出黑发少年的面庞。 猫又场狩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嗯……总感觉再避开布丁头前辈的话绝对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 但是,为什么布丁头前辈要摸他的脸? 他的脸上难道有什么吗? “去洗个脸再去球馆。” 收回手的孤爪研磨开口,帮他打开更衣室的门语气平静道, “走吧。” 默默跟在后面抹了把自己的脸的猫又场狩与手上蹭下的灰面面相觑。 好脏。 破案了,难怪布丁头前辈总是摸摸他的脸,原来是在帮他啊…… “场狩。” “啊、来了!” …… 隔了一日再接受排球部的练习,猫又场狩重又恢复成摆烂躺尸的心态。 卷是卷不动的,只能摆摆烂这样子。 晚训结束回到猫又宅,他重重往床上一倒,如同一具僵硬十天的尸体。 “滴滴滴滴滴滴……” 口袋内,手机不断发出新讯息未读的提醒。 已经开始犯困的黑发少年挣扎着伸出手去翻手机,点开讯息接收,惯性看了眼寄信人的名字。 噢……是乌野的橘子头,啊、不对,日向。 [From日向翔阳:身体怎么样了场狩!听研磨说你发烧了,要不要紧?!是排球部的事情太忙了吗,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告诉我的哦!!!] 橘子头的语气很强烈,满屏的感叹号看得猫又场狩头晕眼花。 上次的仙台远征结束后,和橘子头加上line的猫又场狩经常会收到橘子头的短讯,一来二去,也就维持着聊天的频率直到现在。 [Send猫又场狩:放心,虽然发烧,但没有很严重,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多谢关心。 你呢,近况如何,上一次是说到乌野成功进入IH预选了吧?感觉怎么样?] 讯息一键发送,猫又场狩默默盯着屏幕上的圈圈转了半天,最终成功定格。 见发送出去后,他也就顺势要放下手机。 下一秒,“滴滴滴滴滴”的响声再度频起。 猫又场狩认命睁开眼,再度拿起手机。 [From日向翔阳:发烧…好可怕!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啊!!乌养教练说过上场的前提就是要拥有一副强健身躯!场狩的话也是如此!!] [From日向翔阳:IH输了哦,不过我会更加努力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武老师是这么说的,所以我也绝对不会放弃的!!!] 啊,乌野输了。 猫又场狩挠了挠头,不太熟练地组织语言准备安慰,他还没打完字,下一条属于日向翔阳的讯息已经发送而来。 [From日向翔阳:不过!东京合宿我很期待,又要与场狩你和研磨再见了!!场狩你也一定会来的吧!研磨可是一直在和我提起你的哦!!] 猫又场狩缓缓僵住。 等等,东、东京合宿。 啊不对……重点应该是下一句。 布丁头前辈居然在和日向的聊天里提起他?! [Send猫又场狩:合宿…应该会去的。那个、关于我的话,研磨前辈……是怎么和你说的呢。] 屏住呼吸,猫又场狩的睡意是彻底远去,他默默拿起手机从床上坐起,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屏幕。 果然,讯息一经发送就迅速显示为已读,状态窗立即显示成[输入中……] [From日向翔阳:啊哈哈…因为研磨会问一点奇怪的问题啦,比如怎么才能让别人感觉自己没有前辈架子、比如怎么让别人叫名字而不是尊称、比如怎么和年下的人打好关系认识到自己没有恶意……] 猫又场狩:? 布丁头前辈……崩人设了吗? 不管怎么看,这些问题都很难和那个[盯——]的布丁头前辈挂上钩啊。 猫又场狩挠了挠头,犹豫再三,还是缓缓发送了一条讯息。 [Send猫又场狩:日向,就是……你有对你很好的那种前辈吗?我的意思是就是突然对你很好、当然也有可能一直很好……好到有点不切实际的程度。] [Send猫又场狩:比如下雨会给你打伞、发烧会照顾你、会帮你出头……还会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之类?] 猫又场狩在讯息发送出去后就立即反悔,犹豫着要不要撤回。 但是除了和日向这个共友说……无论说给音驹的哪个谁,都绝对会被联想到布丁头前辈。 一想到可能出现的场景,猫又场狩就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这次的[输入中]持续得有点久。 猫又场狩静静等待着,也在梳理自己的思绪。 [From日向翔阳:哇,场狩是遇见了这样的前辈吗!听起来真棒呢!一定是很喜欢场狩你才会这么做的吧!毕竟除了超级超级超级喜欢就完全想不出来了其他的原因了!!!所以!场狩你是在困扰着什么吗?] 最后的字眼跳出,猫又场狩一顿。 不知不觉,摁着屏幕的手指停滞良久。 ……被发现了。 他在困扰的事情。 紧接着,下一条讯息就飞速弹出。 [From日向翔阳:虽然不知道场狩你在困扰什么!不过我知道的是,既然觉得对方对你好,那就加倍地好回去!!就像前辈请我吃咖喱包所以我要请前辈吃好多好多嘎哩嘎哩君,而且,场狩也一定不讨厌那位前辈吧?] [From日向翔阳:总之——无论场狩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猫又场狩缓缓眨了下眼。 ‘既然觉得对方对你很好,那就加倍地好回去。’ 不得不说,真是符合日向翔阳的回答啊。 也是最直接的、最有效的解决方式。 茅塞顿开的黑发少年唇角微弯,面上终于带起些笑容。 [Send猫又场狩:嗯!我已经开始期待与你在东京的再会了,翔阳。] 次日,音驹课间。 夜久卫辅看着猫猫祟祟出没在周遭的黑发少年,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 “我说,场狩你啊,真的没和研磨之间发生什么吗?” 此刻不断观察四周是否有熟悉身影靠近的黑发少年,即猫又场狩果断摇头。 他抬起头,无比认真道,“夜久前辈,我来只是想向你问一个问题。” 夜久卫辅提起些许兴致,“哦?说吧,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都能告诉你。” 猫又场狩点点头,先吹捧一番‘果然我就知道夜久前辈绝对很可靠,没有夜久前辈可就糟糕了,前辈做得好后辈有依靠’。 而后趁着夜久心情很好、身后的尾巴都要高高弯起的时候,猫又场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抽出纸和笔, “所以,夜久前辈,你知道……””——研磨前辈,他喜欢什么吗?” 夜久卫辅:“……” 猫又场狩满脸认真,“我要问的就是这个,对了,夜久前辈,请帮我向其他人保密。” 夜久卫辅:“……或许你可以去问黑尾。” 猫又场狩从容将本子翻到上一页,指着上面写下的字。 “我已经问过了,不过鸡、呃,黑尾前辈说,因为每个人眼中的研磨前辈都不一样,所以如果想更全面了解研磨前辈的喜好,应该尽量多问一些‘可靠’的前辈。” 猫又场狩特地在‘可靠’上重读了下。 根据前几次在山本猛虎与海信行身上实验得来,这么做会大大提升得到答案的概率。 果不其然,夜久卫辅果然中招。 他一边哈哈笑着挠了挠头,一边装作很平常、丝毫不在意实则嘴角已经高高翘起的模样, “咳、既然都被称作是‘可靠’的前辈了……这个问题不好好回答的话似乎也不太行呢。” “来吧,凑近点,我来告诉你……” 孤爪研磨才进入排球部就感受到周遭氛围不对。 无他,所有人的视线都很奇怪。 不约而同的、他们的目光总在绕着他徘徊,然后又仿佛触及什么般迅速抽离,过了会儿却又自以为不着痕迹实则无比明显地转来。 这种若有似无的试探让他有些烦躁。 训练中的中场休息,他默默走到休息区拿起灌满的水壶,一边补充水分一边视线瞥过球场正中央正在被教练勒令擦地板的黑发少年。 鱼跃越来越娴熟了,身体柔软度打开、球感也在上升,几乎是在与地面接触的瞬间就能立即反应挪转扑向球落地的地方。 灵敏度与准确率都在上升,A式传球到位程度也逐渐挑不出刺。 只是气息仍旧需要调整,汗湿黑发贴在脸颊,脸上附上层疲态,眼睑微垂、表情寡淡,整个人如玉石般显目。 极端集中时,又黑又沉的一双眼瞳极端专注时,简直如黑洞般不断攥紧他人视线、难以移转。 存在感过高的自由人。 孤爪研磨不自觉摁了下水壶的盖子。 “嘛嘛……成长得还真快啊,场狩。” 不知何时,结束训练的黑尾铁朗也下场站在他旁边,他抱臂笑了下,似只是随意说说般歪过头, “怎么样,和我们的一年级关系恢复如初了吗,研磨?” “……” 孤爪研磨重新放下水杯,没说话。 “哎呀哎呀,这幅表情看起来,莫非很不顺利?”黑尾铁朗打趣道。 “……小黑。” 语气平静,孤爪研磨转过头,“你话有点多。” “好好——开始嫌弃我啰嗦了,真伤心。” 黑尾铁朗做出欲哭的姿态,唇角却勾起看好戏般的笑容, “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说明清楚吗?” 孤爪研磨收回看向场中的视线,垂下眼。 “……快了。” “真的吗?” “……” “那我要等好消息咯?” “……好吵。” …… double糖、外皮烤得脆脆内芯烤得软软的苹果派、无籽的西瓜。 猫又场狩一边清点便签本上的记录一边低着头走路。 除开以上还算可行的提议,其他的都很奇怪。 比如[冷空气变暖][热空气变冷],无论怎么想……都难以凭他一人之力完成吧。 还有什么[通宵打游戏][十年前就已绝版限购的游戏卡带]。 这个的话、无论是孤爪阿姨还是卡带发行商那边,他都有点无能无力。 扫去其他更加不切实际的回答,猫又场狩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挑出来的那几个选项上。 都是食物啊……不过也算是比较容易达成的了,布丁头前辈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糖分超标的东西。 默默翻开ins寻找苹果派为关键词的高分餐厅,猫又场狩很快锁定了就在附近的甜品餐厅,大概估算了下时间,预约了排号。 他又开始搜索哪一种的无籽西瓜更甜。 低头看着手机跳出的搜索页,察觉肩上的排球包似有往下坠的倾向,黑发少年匆匆拽了下没多注意继续往前走。 “喀”地一声,他背后的球包带勒紧,向前跨步的动作未减,但球包系带被向后一拉,无知无觉的黑发少年猛地就被换了个方向拉拽向后。 “……呃、欸?!等等……” 眼前一花,猫又场狩借着旁边人稳稳伸出的手臂稳住身形,他愣怔望着换了个地方的自己,又望向他刚刚站着的原处。 ——那里原地伫立着一根巨大的路灯。 这下子再迟钝他也知道突然拉拽他的人是帮了他一把,要是没有帮忙的话……他刚刚就直接撞上去了。 呃呃呃呃额额光是想象都感觉很痛。 余光瞥到自己的手还搭在别人友情伸出的手臂上,猫又场狩一顿,迅速抽离,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道谢道, “刚才真的很感谢,如果没有你的话就麻烦了。” 他缓缓抬起眼,扫过对方身上眼熟的音驹校服,嘴里还在说, “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 看清来者面庞,猫又场狩话一卡, “呃……研磨前辈?” “嗯。” 孤爪研磨收回手臂插在兜内,松开拉着黑发少年身后球包的手, “记得看路。” “啊、好…好的。” 静默。 从上一次在更衣室那一遭过后,他就没怎么和布丁头前辈单独相处过。 虽然答应了布丁头前辈‘不要躲他’,但是实际上除开部活与偶尔的放学同路,相处的机会也并不多。 再加上最近他还在搜寻布丁头前辈的喜好,也就更加少了。 “最近……很忙吗。” 意料之外的,布丁头前辈居然再一次开口。 猫又场狩轻轻眨了下眼,察觉到微妙的气息流动,迟疑地蹭了蹭脸颊, “没有的,前辈。” “……嗯。”孤爪研磨垂下眼,轻轻应了声。 不能让对话就这么结束。 默默做了个深呼吸,猫又场狩开始给自己催眠。 只是对布丁头前辈的好意的回馈,就像翔阳说的……既然前辈对自己很好,那他更该加倍地对前辈好才对! “研磨前辈。” “场狩,” 同一瞬间,两人同时开口。 一高一低两道声音齐齐响起。 “呃、前辈先说。” “你先说。” “……” 黑发少年抿了下唇,似是有些犹豫。 “周末的话,研磨前辈会有时间吗?” 但很快,他坚定起来,黝黑的圆圆眼瞳微弯,内里撒落一片星子般亮闪闪的,薄而软的唇瓣一张一合,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般,耳尖泛上一点红。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约前辈去个地方。” “研磨前辈……会愿意吗?” 第三十三章 “嗯。” “……” 孤爪研磨几乎是立答。 猫又场狩睁大眼瞳, 瞳孔缓缓扩缩,但旋即、唇角弯起小小的弧度,无意识地露出点笑。 “那周末的时候我会去找前辈的!” “……嗯。” 心里已经开始规划起周末计划的猫又场狩弯弯眼, 又想起什么, “对了,研磨前辈刚刚是想说什么?” “……” 孤爪研磨视线飞快扫过,言简意赅, “没什么。” 留意到黑发少年的视线还在向他投射而来,他不着痕迹手指微动删除手机屏幕上的页面显示, 注视着面前黑发少年面上不加掩饰的疑惑, 孤爪研磨抿了抿唇, 稍微解释道, “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 既然已经先提出了……他的邀请就不用再重复一遍了。 猫又场狩若有所思,乖乖应声。 孤爪研磨平静将手机放回口袋, “走吧, 我和你一起回去。” “欸?!那个、黑尾前辈他……” “小黑去补习了, 不回去吗。” “啊、回,回去的……” 此刻, 在排球馆老老实实做最后打扫的黑尾铁朗情不自禁打了个喷嚏, 他捏了捏鼻子, 环顾四周, 顶着问号疑惑道, “奇怪, 研磨又跑哪里去了……” 另一边, 直到并肩离开音驹, 猫又场狩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布丁头前辈所谓的‘不太重要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话说一半……呃呃呃呃真的很让人好奇啊! 隔日便是周末, 猫又场狩心底牢记着与孤爪研磨的约定,不用提醒就果断起床 约好的时间是早上九点,他只需要在八点半左右出门就好。 对着镜子打湿脸颊,他深吸一口气。 今天!不仅仅是要回报前辈的好意。 更重要的是!要向布丁头前辈问清他所说的‘告白’与‘在意’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直这样糊里糊涂看不清晰,绝对会变成麻烦。 楼下,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场狩,你的校服衬衫扣子怎么掉了一个?” 正在整理衣物的猫又妈妈奇怪发问。 猫又场狩一顿,更衣室的场景在眼前慢帧回放。 掉了的扣子……似乎被夜久前辈捡起来放在更衣室的失物盒里了。 “扣子丢在学校里了,后天我会拿回来的。” 猫又场狩回了一声,收拾好自己后看了眼时间,八点二十,果断下楼。 “我出门了!” “路上小心——” 推开猫又宅的大门,黑发少年在玄关换完鞋,才抬起头就见门口站着道低头在看手机的瘦长身影。 猫又场狩迟疑地再度看了眼手机,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等等、布丁头前辈居然来得这么早?! 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开关门动静,孤爪研磨平静叉掉与黑尾铁朗的聊天框,微抬起眼,就见风格简约、穿着休闲的黑发少年很快跑到他的面前,声音干脆利落, “早上好,研磨前辈!” 他似是有些不太好意思,手指拨了下脸侧碎发,又圆又亮的一双眼瞳望过来, “抱歉——让前辈久等了吧?” “没有。”孤爪研磨单手插兜,收好手机。 “不用跑过来,慢慢走就好。” 黑发少年一愣,似是有些苦恼般犹豫着蹭了蹭脸颊,犹豫开口, “可是我不太想让研磨前辈久等,明明是我约的前辈结果自己还迟到什么的……” “没有迟到。” 小小声嘀咕着的猫又场狩眨眨眼。 “……是我来得太早了。” 孤爪研磨侧过脸,语气平静。 哦……哦?! 布丁头前辈居然避开了与他对视,好罕见。 毕竟是那个一直会在[盯]着的研磨前辈欸。 猫又场狩贴心地没有继续追着这点不放,装作看了眼时间,提议道, “电车应该也快到了,研磨前辈,那么我们就出发吧?” “……嗯。” 按照昨晚规划好的路线,猫又场狩带着孤爪研磨坐上电车,在月台转站,一路直冲预定好座位的甜品餐厅。 虽然店家也支持外带打包,不过猫又场狩揣测大概新鲜出炉的苹果派会更符合布丁头前辈的胃口。 默默回忆着从鸡冠头前辈口中得知的‘研磨他啊可是很挑食的哦,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如果想投其所好的话,一定要更加注意这方面。’ 猫又场狩真心觉得布丁头前辈能健健康康长到现在实属不易。 通勤没有花费很久,猫又场狩和孤爪研磨很快就到达预定的甜品餐厅门口。 看着黑发少年在和侍应生交涉,孤爪研磨扫过店名,缓缓点开手机。 一模一样。 与他收藏的那家餐厅。 “已经核销好了哦,研磨前辈,我们要现在进去吗?” 黑发少年转过头,认真征询他的意见。 孤爪研磨应了声,手机突然震动。 他不着痕迹垂下眼看着最新弹出的讯息, [小黑:研磨,带着猫咪君出去玩了吗?] [小黑:好羡慕呢——双人约会什么。偷看.jpg] 孤爪研磨手指微动,很快移到鲜红的按键上,似是察觉不对,下一条讯息又很快发过来。 [小黑:我已经感受到研磨想要删除好友的怒气了,作为补偿,休息室的更衣柜已经大清扫过咯。努力黑猫.jpg] [小黑:要看好猫咪君哦,一直钻进狭窄地方什么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研磨前辈?” 倏然,干脆利落的少年音带着疑惑响起。 猫又场狩默默看了眼一直在盯着手机情绪算不上开心的孤爪研磨,又看了看在后面微笑等待的侍应生, “前辈是……有什么事情要忙吗?” 孤爪研磨掐断讯息,摇了摇头,“没有,无关紧要的事。” 他语气平静,“进去吧。” 两人在侍应生带领下在预定位置上坐下,递上菜单,猫又场狩果断勾划了主厨招牌[特级皇家苹果派]。 侍应生很快下去了,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猫又场狩稍微环顾了下四遭,许是因为周末,店内上座率爆满,多以情侣成双结对出现。 饮品很快上来,这次没有出现上一次那种交织缠绵的两根吸管的窘状。 猫又场狩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次……总不会出现什么打断他们对话的突发事件了吧。 打着腹稿,猫又场狩默默在心底盘算着该如何与布丁头前辈开口。 该从哪里开始问起呢,‘告白’还是‘在意’。 直接开口问是不是过于冒昧了……猫又场狩小心翼翼抬起眼看了眼对面的孤爪研磨。 恰恰好好,他的视线被捉个正着。 “怎么了?” 孤爪研磨平静开口,“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欸。 猫又场狩眨了眨眼。 布丁头前辈居然先一步看透了。 对面端坐的黑发少年露出点拘谨的表情,似是不太习惯地交叠起放在桌上的手。 孤爪研磨的视线从他的指尖缓缓上滑,手腕、脖颈,在领口的衬衫扣子上停留了下,缓慢收回视线。 “研磨前辈,我……” “抱歉,两位客人。” 突如其来的,一道陌生声音杀入其中。 猫又场狩好不容易组织好的话出口一卡,他默默转过脸,看向出现旁侧的侍应生装扮的人。 “客人,打扰了,您下单的主厨招牌[特级皇家苹果派]出了一些意外。” 猫又场狩死目。 话说早了……刚刚还在想总不会再次出现打断对话的突发性事件,结果还是会出现啊!! 猫又场狩无奈,“苹果派它怎么了?” 侍应生微笑,“是主厨他出了一些意外,我们已经联系另一位主厨,他会很快赶来。” “……” 猫又场狩和孤爪研磨沉默对视。 猫又场狩艰难开口,“所以你的意思是……” 侍应生微笑,“对客人们造成困扰实在是不好意思,您这桌消费我们为您免单。” “另外,今日我们有开放苹果派主题的双人烘焙活动,今日的客人都可以参与其中,享受烹饪苹果派的乐趣的哦!烹饪结束后我们也会奉上客人您亲手烹饪的苹果派一份!” “我们的主厨们会在旁边提供技术指导,您有意愿吗?” “……” 猫又场狩冷汗涔涔,很想原地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他可是厨房苦手啊,连校内烹饪课都勉勉强强及格…怎么看都完全不可能去…… 猫又场狩默默转头。 布丁头前辈肯定也会觉得…… 哦豁。 猫又场狩打了个激灵。 这种全神贯注的[盯]的模样…布丁头前辈完全都开始提起兴致了。 难道就真的这么喜欢苹果派吗?! “好,现在请客人们互相帮助搭档系上围裙。” 站在台子上的主厨介绍道,“弄脏衣服可就不好了哦,快动起来吧。” 不是、这是什么哄小孩的语气吗。 猫又场狩死目,在周遭一对对一双双情侣组合中与沉默不语的孤爪研磨面面相觑, “研磨前辈,那…我来戴上围裙吧?” “……” 毕竟,总不能让被他约出来的前辈动手。 猫又场狩在心底叹了口气,兜头套上围裙,手臂背后去捉另外两条系带。 系带飘忽忽地游荡在指尖,莫名很难捉。 手指微动,他无意间蹭过一点微凉掌心。 猫又场狩动作一顿,另外一双手轻轻握了下他的手腕,指腹蹭过腕部稳稳牵住。 不知何时,一直沉默看着的孤爪研磨已经到达他身侧,他垂着眼,嗓音低低,话语似在耳侧徘徊, “……我来帮你。” “啊、好…好的。” 已至初夏,早晚都不算冷,猫又场狩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 围裙是烹饪专用的深色系,从后绕前能良好勾勒出掌下少年身体弧线,牵着系带轻轻一勒,腰侧腰窝曲度明显。 孤爪研磨不着痕迹垂下视线,细长手指微动,绕着指根打了个松松的结。 猫又场狩背对着孤爪研磨微垂着头,只觉得身后的温度近乎要传递到他身上,默默放空思绪。 布丁头前辈只是出自好心帮他系围裙而已。 即使手会蹭到他的身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靠这么慢近不蹭到才奇怪,而且隔着衣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他身体很敏感,但是只要不直接接触就没…… 下一秒,大脑兀然掉线。 猫又场狩身体一抖,默默咽下到口的轻轻闷哼。 相较于体温微凉的手指不知何时蹭到被轻微掀起的衬衫下的腰侧肌肤,体温相异、后脊微颤,猫又场狩呼吸微乱,连说出口的话也断续起来, “研、研磨前辈……” “抱歉,” 身后之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冷静,指腹从其下韧劲腰侧微移,低低解释了声, “不小心蹭到了。” “要我扶你吗,场狩。” 第三十四章(作收1000加更二合一) “那、那个, 不用了!” 猫又场狩果断选择撑着面前的料理台缓过那一阵。 不是…布丁头前辈明明只是帮他系带子,为什么会碰到……呃呃呃呃。 猫又场狩思来想去,唇角抿起不解的弧度, 余光小心瞥向身侧。 布丁头前辈表情如常, 完全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 难道……真的只是意外吗? “好了,大家都穿上围裙了吧,现在我们就要开始制作我们的love~苹果派了哦~” 台上, 日语口音奇怪的主厨正拍了拍掌心示意所有人都去看他的示范讲解。 不是、love~苹果派是什么名字,真的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猫又场狩默默在心底吐槽, 犹豫着曲起指节压在桌上, 视线游移了下, 还是决定跳过刚刚那一段, 小声问道, “研磨前辈, 那我们现在……开始吗?” “嗯。” 缓出一口气, 猫又场狩心底打起小鼓。 布丁头前辈可真是信任他……居然都不问他的烹饪课成绩如何就放他进来这里。 不过有主厨的讲解与指导, 最起码……做出来的东西应该是可以吃的吧。 跟着台上的白帽子主厨,猫又场狩和孤爪研磨成功做出来成型的面团, 压制成挞皮后被统一的模具收去处理。 “哦吼吼, 现在苹果派的挞皮已经制作完成了, 下一步就是我们甜蜜的内芯~请搭档们分配好角色, 对了,要小心使用刀具哦!” 桌上被放下新鲜的苹果, 猫又场狩看了看苹果, 看了看锃亮的刀具, 又看了看孤爪研磨。 他果断开口,“研磨前辈, 这部分交给我就好。” 孤爪研磨垂眼看着他,语气平静,“使用刀具很危险,我来就好。” 谁知面前的黑发少年咬死不松口,“不,这部分请让我来,研磨前辈想帮忙的话……” 他视线移动迅速扫过篮子里的苹果,当即拿起苹果,“前辈可以帮我清洗这些!” “……”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 黑发少年似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强烈,犹豫着蹭了蹭脸颊,“那个、抱歉…前辈。” 他抿了下唇,黑又亮的圆圆猫瞳真诚望过来, “前辈是队伍内珍贵的二传,手可是很重要的……这种事交给我就可以了。” 孤爪研磨瞳孔微微扩缩,而黑发少年还在继续说, “而且今天……是我约前辈出来的,虽然好像不太顺利,”他露出点为难的笑,不过很快又恢复成认真的样子,干脆利落的少年音响起, “但是,我还是想给前辈留下一个好一点的印象。” 他抬起视线,一眨不眨地与他对上眼, “这样……可以吗,研磨前辈?” “……” 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但是孤爪研磨的动作说明了答案,他默默地走到旁边去拿起了苹果。 看到这一幕,猫又场狩总算放下心,布丁头前辈这是应允的意思了。 还好还好,他既不是正选也不是替补,假使受伤也没关系。 但万一是孤爪研磨切到哪里,马上又将就是IH预选,不说其他排球部的前辈,身为教练的猫又育史就绝不会放过他。 打了个寒颤的猫又场狩从孤爪研磨手里接过还带着水渍的苹果。 潮湿的指尖相触,水滴落在掌心,缓缓流淌。 猫又场狩一顿,莫名感觉全身过电般有些不自在。 今天怎么回事,这个氛围也太怪异了吧。 闷着头,他果断转移注意力,缓缓抽出锋锐无比的刀具,又将洗好的苹果放在案板上,抬起头看了眼台上的主厨教程。 下一秒,手起刀落,猫又场狩果断杀了一个苹果并剁碎它的尸体。 一时,场上除了其他区域小情侣搭档你侬我侬的声音,只剩下黑发少年“咔咔咔咔”剁苹果的声音。 逐渐地、孤爪研磨洗苹果的速度跟不上猫又场狩剁苹果的速度。 “……场狩,”孤爪研磨无奈叫了声。 猫又场狩沉浸在自我世界,后知后觉抬起头,“怎、怎么了,研磨前辈?” 孤爪研磨指了指已堆成尖尖的苹果块,“苹果,已经没有了。” 猫又场狩呆呆眨了眨眼,“啊……好的。” 他今天的刀功居然渐入佳境,切得入迷,颇有种水●忍者的沉浸感,难道是加载了专注外挂吗。 “我现在就来清理这里。” 黑发少年立即收拾案板和刀具,“麻烦前辈处理一下那些苹果块了。” 孤爪研磨望着猫又场狩快速转身的背影,慢慢眯起眼。 洗完用具,猫又场狩用手抹了把脸。 根据主厨指引,再处理一下内馅……剩下的部分就很轻松了。 后知后觉的、猫又场狩感觉到脸上黏黏的。 嗯……? 他抬起眼,直接对视上放下东西转过身的孤爪研磨。 金色的竖立猫瞳一瞬凝缩成针,死死盯紧他的方向。 猫又场狩倏然生出不妙的预感。 怎、怎么了?! 布丁头前辈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 孤爪研磨沉着眼很快到达毫无所察的黑发少年面前,冰凉的手指伸出、压在黑发少年脸侧用力抹了下。 指腹与脸颊软肉接触过于突然,猫又场狩呆呆睁大眼睛。 欸、发生了什么…… 孤爪研磨低着头,盯着指腹上蹭下的那点猩红。 而后,他缓缓抬起头,看着满脸不明所以的猫又场狩,平静开口, “伸出手,场狩。” 猫又场狩不解,但还是听话地抬起手,放在孤爪研磨的手心上。 微凉的手指下一秒就捉住他的指尖,仔细察看。 看到这一幕,猫又场狩才恍然大悟,原来布丁头前辈是误以为他切到手了。 “研磨前辈,放心吧,我没有切到……” 他话还未说完就兀然卡住,疑惑看着面前的孤爪研磨动作一停,手指捉住他的食指,微微抬起个角度。 在苍白指尖上,不知何时、洇湿出一点小小的血痕。 猫又场狩:“……” 他现在解释还来得及吗。 布丁头前辈的低气压气场不似作假,猫又场狩心底抉择之下果断选择率先认错。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道血痕什么时候出现的,不过立即认错就对了。 “抱歉,研磨前辈,我不是故意……” 猫又场狩卡住。 他的指尖,触碰到一点温热柔软的触感。 眼前场景有些信息过载。 孤爪研磨,那个布丁头前辈,沉默低下头,像猫咪般舔去了他指尖的血滴。 串联起来,猫又场狩大脑原地掉线。 啊……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这个世界终于魔幻了吗。 “我带你去处理。” 孤爪研磨声音低低,握着他的手腕直接往外走。 猫又场狩还在惦念着熟成到一半的苹果馅,“研、研磨前辈,苹果派还没……” “场狩。” 冷且凉的音色缓缓叫了声他的名字,猫又场狩打了个激灵,莫名感受到点寒意。 小心翼翼转过脸,猫又场狩望着此刻表情阴晴不定的猫瞳少年,他的唇瓣鲜红、沾着些微血迹,有些刺目。 猫又场狩视线游移,犹豫着开口,还在记挂他做到一半的苹果派, “可是苹果派……马上就要好了。” “……” “研磨前辈,只要一点点时间就好,而且,这个也不是很严重的……呃、” 余光瞥见布丁头前辈更显晦暗的表情,猫又场狩果断换了句话, “所以前辈,我们……能不能再等一会儿?” 黑发少年小心抬起眼望着他,圆圆猫瞳泄出一点祈求与渴望,声音轻轻的,像小动物般湿漉漉地看着他, “……就一会儿会儿?” “……” 布丁头前辈不动了。 计划通。 猫又场狩默默在心底握拳。 果然,布丁头前辈是吃软不吃硬的类型。 猫又场狩隐隐约约摸到了该如何对待孤爪研磨的方式。 但即便此刻没有立即被布丁头前辈遣退,苹果派的制作后续步骤也与他无缘了。 一旦试图靠近,黑发少年就会被布丁头前辈幽幽地[盯——]回去。 猫又场狩冷汗涔涔,只得安慰自己好歹后续步骤已经不再需要用到刀具,最少安全有所保障。 双手空空,像个大号摆件的黑发少年默默看着身侧的孤爪研磨独自炒苹果馅、独自编饼皮、独自刷蛋黄液。 中间步骤除了调味加糖以外,任何会动用到手的部分孤爪研磨都对他严防死守、充分发扬音驹繁系的标语。 有种自己不是不小心切到手而是直接截肢了的错觉呢。 猫又场狩露出死鱼眼。 不过好歹勉强也算完成了苹果派的项目。 猫又场狩宽慰自己,接下来只要等待烤制出炉然后再去下一个地点就…… 孤爪研磨:“走吧。” 猫又场狩:“?” 等等、苹果派就这么不受欢迎吗? 还没出炉就把这么一个派丢下,它绝对会哭的哦?! 孤爪研磨有些无奈,“……处理你的伤口。” 猫又场狩默默低头看了眼食指,又默默看了眼伫在面前宛如樽塑像的孤爪研磨。 嗯……有没有一种可能,即使不处理这个很小很小的伤口…它也可以自我愈合呢? 最终,这场闹剧以孤爪研磨从侍应生那里拿来酒精,帮他消毒并贴上创口贴结束。 孤爪研磨低着头,顺着重力垂下的金发扫过猫又场狩的手腕,泛出点氧意。 发丝掩映间,猫又场狩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好盯着空空是手腕大概放空自己的思绪。 虽然出现了一点小意外,但结局总之还是完美的,布丁头前辈还是可以吃上他们特制的苹果派,并额外收获了一个新鲜的主厨招牌,想想都很划算。 就是不知道布丁头前辈的心情会不会…… “……第二次。” 微沙的少年音轻轻响起,流水一般很快拂过耳畔。 猫又场狩顿了下,视线微动,移到握着他指尖的手上。 覆盖在掌心上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来自另一人的十指轻微握着他的手掌,间隙交错,微凉的温度借由交触的部分传递到他的掌心。 粗粗扫过……甚至有种十指相扣的错觉。 等等、十指相扣? 猫又场狩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不着痕迹,猫又场狩移开视线。 总感觉说出来会变得很奇怪的样子……不对,今天本来就已经很奇怪,甚至奇怪到魔幻的程度了。 猫又场狩移开的大脑再度陷入加载中。 所以、布丁头前辈口中的“第二次”是什么意思……? 第二次双人单独见面? 第二次……来到这个餐厅? 还是第二次自己做苹果派? 大脑空空的猫又场狩百思不得其解。 “出炉了!新鲜出炉的苹果派——!” 台上白帽子的主厨开始吆喝,在原地等待的情侣搭档们不约而同热闹起来。 猫又场狩成功被烤箱掀开时的面粉黄油与砂糖香气唤醒,鼻子动了动,他默默投以视线望向苹果派出炉的方向。 孤爪研磨同样抬起了眼睛,不过他的视线定点始终在发出些许动静的黑发少年身上,像只翘首以盼的奶牛猫,肉眼可见身后的尾巴高高翘起。 “……在这等我。” 他言简意赅,很快起身。 “啊、啊……好的。”猫又场狩诺诺应声,微歪了下头望着孤爪研磨的背影。 布丁头前辈走出去了,布丁头前辈和侍应生简单交流了,布丁头前辈拿起了苹果派,布丁头前辈回来了。 猫又场狩缓缓眨了下眼,就看见孤爪研磨端着餐盘回到他们的桌位。 “喀”地一声轻响。 餐盘底部稳稳接触木质桌面。 “……要吃吗。” 猫又场狩乖乖点头。 餐刀与酥脆的挞皮接触,切割时发出清脆的酥皮开裂声,餐刀微微下压,浓郁的苹果馅香气缓缓洇出。 切割好,孤爪研磨平静将餐盘望等待许久的黑发少年面前一推,并在旁边放下一把餐叉, “吃吧。” 猫又场狩看了看面前被切好的苹果派,又看了看表情寡淡的孤爪研磨。 等等、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这个苹果派……难道是给他做的吗?! 不是给布丁头前辈做的吗! 抿了抿唇,黑发少年面露难色,犹豫着组织语言,“研磨前辈,这个苹果派是给前辈的……” “嗯。” 猫又场狩呆呆眨了下眼。 “我知道。”孤爪研磨看着他的表情,平静又更向他推了推,继续道,“所以,你吃吧。” “……” 猫又场狩尝试理解。 做给布丁头前辈的,但是布丁头前辈拒绝了,让他先食用。 …… 试毒? 醍醐灌顶,猫又场狩大脑清明。 果然、布丁头前辈也不放心他的厨艺,所以才会提出让他先试试……吧? 大概(自以为)理清楚思绪的猫又场狩默默拿起餐叉,小心挑起切好的一块,小声道了句“我开动了”。 银质餐叉破开酥皮、挤入饱满丰富的内馅,汁水混合融化的黄油与砂糖缓缓洇透,猫又场狩凑近嘴边尝试咬了口。 好甜。 为了照顾布丁头前辈的口味,在力所能及的砂糖用量时他特地选取了Double糖。 黑发少年圆又亮的眼睛微微眯起,弯出一道弧线,唇边散落些许酥脆的挞皮,薄而粉的唇瓣被晶莹饱满的汁水洇湿,呈现出一种光亮的色泽。 “咔嚓。” 极其细微的一声。 猫又场狩耳朵动了动,敏锐察觉到什么。 抬起眼,四周察看。 没有什么反常的行为,只有坐在他对面的布丁头前辈似乎在浏览消息般划动手机。 看到他的视线转来,孤爪研磨不着痕迹放下手机,平静开口, “……感觉,怎么样?” 猫又场狩握着还剩大半块苹果派的叉子想了想,还是决定老老实实道, “甜度好像有点高了……” “这样。” 孤爪研磨应了声,猫又场狩刚想点头,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腕被牵了下。 瞳孔骤缩,他眼睁睁望着自己的握着餐叉的那只手的手腕被细长手指握住,控制不住地朝对面的方向带了下。 而餐叉上还剩大半的苹果派弧度微倾,坐在对面的身影顺手抬起他握着餐叉的手腕,平静就着他的手、同时顺着他咬过的地方又咬了一口。 “……” 猫又场狩瞳孔地震。 布丁头前辈、借着他的手……接着他咬过的地方,又咬了一口。 今天难道是世界要毁灭的日子吗。 早上的朝日新闻也没说啊?! 孤爪研磨咽下口中之物,慢吞吞拿起餐巾擦拭完唇畔, “嗯……甜度有点高。” 猫又场狩维持着呆呆拿着餐叉望着他的姿势,已经不知道该摆出如何表情。 布丁头前辈……之前是这个性格吗?! “场狩。”孤爪研磨叫了他一声。 猫又场狩默默点了点头。 孤爪研磨视线扫过他的脸颊,“……过来一点。” “……” 猫又场狩濒临失语,理智徘徊在这究竟发生了什么处不处理算了不处理也没事的边缘,听话地靠近了一些。 微凉的指节曲起弧度,携着柔软指腹蹭过他的唇角,极近距离之下,竖立猫瞳的主人语气平淡,金色的眼瞳静静映出他的身影, “沾到东西了。” “……小心一点。” “……啊。” 直到被甜品餐厅的侍应生恭恭敬敬满口‘私密马赛’地送到门口,猫又场狩还处于宕机状态。 一手拎着一份苹果派包装盒,他默默与人来人往的街景对视。 刚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那个……是普通前后辈之间,应该有的距离吗。 “接下来要去哪里。” 身侧,从他手里接过苹果派包装盒是孤爪研磨淡淡开口,视线瞥过黑发少年有些僵硬的面庞,又问了一句, “场狩?” “啊!那、那个……音乐台就在附近,那里会有演出……下午。” 猫又场狩语序混乱,勉强捡着脑中重要的记忆说。 孤爪研磨默默盯着他盯了半晌,将视线飘忽的猫又场狩盯得起了一身冷汗。 “……走吧。” “好…好的。” 走到一半,猫又场狩突然惊醒。 不对、他应该是带布丁头前辈去看西瓜才对。 音乐台只是随意看到的啊! 余光悄悄瞥过身侧的猫瞳少年,他此刻正在拿着手机给谁回复消息。 似是注意到黑发少年带着点试探的视线,孤爪研磨平静侧过脸来,与他双目稳稳对视, “怎么了。” “……” 怎么又被捉了个正着。 苦涩。 猫又场狩只能尽量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蹭了下脸侧碎发勉强找了个借口, “马上就要到了……前辈。” “那个、手机上……是有身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吗?一直在看的样子……” 孤爪研磨眼也不睁、直接删除弹出的聊天框,并将手机关闭放入口袋, “没有,无关紧要。” “啊……好、好的。” 猫又场狩默默回忆了下布丁头前辈手机上接二连三弹出的讯息,莫名觉得那个头像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总觉得对方似乎有点可怜……是错觉吗。 音乐台附近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分散开来。 中间是演出专用的平台,而周遭则是呈波浪般外扩的灰白色石梯长椅,人少的时候就会有许多白鸽振翅落于其上。 他们来得时候不算晚,演出还没开始,平台上偶有身影走动,整个音乐台正在放送舒缓的钢琴曲。 猫又场狩与孤爪研磨就坐在距离中心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正值初夏午后,暖风温和拂过面颊,阳光也不刺眼,带着暖意的风拂过黑发少年的发梢,鸦羽般的发丝散乱。 孤爪研磨突然发现相较于第一次见面时,猫又场狩的头发长长了。 黑发少年懒散地坐着,迎着暖和的午后之风眯起眼,像极了惬意晒太阳的猫咪。 他又想拿出手机了。 身边突然传来些许窸窸窣窣的动静,好不容易静下心来的猫又场狩一瞬睁眼,圆而黑的猫瞳凝缩,成功捕捉到发出声音的对象。 一只正在试图偷吃他们打包的苹果派的鸽子。 猫又场狩默默伸出手试图赶走这只贪婪的鸽子,嘴里还在嘀嘀咕咕道, “这个苹果派不是给你吃的,这是研磨前辈的专属哦,不要再打它的主意啦。” 孤爪研磨静静看着。 但是很明显,猫又场狩堪称温柔无力度的劝导对于音乐台常驻霸主的鸽子来说起不到丝毫作用。 更有甚者直接扑棱翅膀咔嚓飞到黑发少年伸出的手臂上,只一会儿,黑发少年就成了白鸽们的栖息地。 猫又场狩有些无奈。 正在这时,一只手握着一把饵料飞快往远处遥遥一撒,众多翅膀扑棱簌簌的声音随之响起。 猫又场狩在激起的浮尘里掩住口鼻咳嗽了两声。 眼眶泛红,捂住口鼻的黑发少年头发也乱糟糟的,方才还整整齐齐的衣物被罪魁祸首鸽子们乱抓,东一道西一道皱痕。 又变成了狼狈的样子。 孤爪研磨平静垂下视线。 猫又场狩挣扎着从灰尘里逃出,总算呼吸了口新鲜空气。 他抬起眼就去寻找刚刚撒出饵料的‘好心人’欲要道谢。 视线转了个遍,却只看见身侧的孤爪研磨平静收回手,在他身边,是一包开了大半的喂鸽子用的饵料。 ……原来又是布丁头前辈。 猫又场狩心情极度复杂,望着孤爪研磨就像是看着什么难以理解的角色。 即使是在Galgame中……这样的多面且复杂性超强的角色也只会在攻略后期、好感度刷满后才有几率出现…… 等等、 猫又场狩捕捉到某个关键词。 一般好感度刷满后,主控即将迎来也必将迎来的下一步绝对是…… “场狩,” 孤爪研磨单手插兜,指尖不着痕迹捏紧那张放在枕侧被无数次翻折过的纸条,平静叫了声黑发少年的名字。 “抱歉,让你等了很久。” 猫又场狩缓缓眨了下眼,仿佛预感到什么,轻轻屏住呼吸, 刷满好感的后续,其下一步会是、也必定会是—— 微沙的少年音如午后暖风般,平静也温暖地响起。 “……我想试着接受,你的心意。” 所谓,最后的[告白]。 “……可以吗?” 第三十五章 “啊……” 黑发少年喉间溢出一声短暂气音。 可以不可以可不可以可以…… 布丁头前辈……在说什么?? 这个世界终于癫成他难以理解的样子了吗? 孤爪研磨缓缓收紧口袋内捏着那张字条的手, 面上表情看不出变化,只有另一只手背上凸显的青筋才能勉强窥出他情绪的几分。 微垂的视线轻缓扫过面前的黑发少年,他一向圆而亮的瞳孔微缩, 凝缩成小小一点, 莹润如玉的面颊在音乐台午后暖光的映照下渡上一层温润色泽。 他似是久久未回过神,呆呆地望着他,深黑的眼睛里倒映着唯一的身影。 旁侧, 白鸽展翅的声音呼啦啦响起,翅翼摩擦空气发出金属般的锐鸣, 齐刷刷地、徘徊在耳侧。 猫又场狩的大脑过载, 难以处理现下情境。 他只能维持呆呆看着孤爪研磨的姿势, 一点一点拆分接收到的讯息。 ‘我想试着接受, 你的心意。’ 可是……他的心意,究竟是什么啊?!! 这种galgame里最终话才会出现的终极[告白]此刻却将对象转到他真的没问题吗?! 布丁头前辈是不是记忆错乱错把他当做谁了?? 唇瓣微抿, 陷入苦思的猫又场狩犹豫了下, 尝试尽量跟着布丁头前辈的思路走。 许是一瞬, 许是久久,面前陷入沉默的黑发少年终于动了。 他视线缓缓移转, 停留在对面眼瞳一眨不眨的孤爪研磨脸上, 语气轻轻、似一阵雾般, 稍不注意就会漏过, “前辈口中的……心意,是什么呢?” 孤爪研磨缓缓垂下眼, 望着无端露出点凝涩的黑发少年, 他没有立即说话。 伸出手, 手指轻柔拂过猫又场狩的面颊,指腹蹭过柔软的表层, 在乱糟糟的黑发上取下白鸽遗落的羽毛。 一点白落在深黑的色泽中无比清晰,孤爪研磨平静松了松手,任由那片羽毛被路过的风带走。 而后,他声音浅淡,质感微沉,如河谷底部堆积的砂石,竖立双瞳一转不转看着对面的黑发少年, “是告白。” “……” 绕回去了。 这居然也能绕回去?! 猫又场狩心底苦涩,布丁头前辈的话,回答了仿佛跟没有回答一般。 又绕回了今天要问的问题,所谓的‘告白’与‘在意’究竟是什么。 不过,这也正是最好地向布丁头前辈询问清楚的机会。 他缓缓深吸一口气,收敛起多余的情绪,转作一副无比认真的模样。 孤爪研磨轻微眨了下眼,就见面前的黑发少年气息瞬间变化。 周身浮躁、飘忽的气势逐渐安定,沉静温煦,如青松苍柏、清肃静立。 午后之风下的面庞莹润如玉,鸦羽黑发沉沉如夜,眉宇之间又似山水墨画,纤长眼睫垂下时却如落下的黑羽。 他就这么静坐在对面,唇角弯起柔软的弧度,抬起眼稳稳朝他投来视线,一双圆又亮的深黑眼瞳没有过多的情绪,整个人只带着最本真的求解与诚挚。 他静静看着,声音清浅且利落, “所以,前辈,[告白]……又是什么?” “……” 孤爪研磨没有立即回复。 “还有[在意]。” “前辈口中的[在意]是我所想的[在意]是一样的吗,是……前后辈之间的在意吗?” 沉默。 死寂。 气氛瞬间凝涩,冻结成冰。 猫又场狩疑惑地看着对面似是陷入思考的孤爪研磨,不知为何,总感觉好像有什么超乎预料的部分发生了。 哈哈……怎么可能。 他只是想和布丁头前辈说清楚而已,怎么可能会发生超乎预料的奇怪事件啦哈哈…… “喜欢。” 孤爪研磨平静抬起眼,表情变得很淡,猫又场狩几乎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喜欢?” “嗯。” 孤爪研磨只平静应了声,而后,他手臂微动,从口袋拿出一张叠好的东西,慢慢递到对面的黑发少年面前。 细长手指微动,以指腹抻开薄薄纸张的两边。 用黑色中性笔写下的模糊字迹就这么出现在了猫又场狩的面前。 瞳孔瞬间凝缩。 微沙的少年音无端带着些冷涩,质感微凉,薄薄地划过耳侧,隐藏着压抑的情绪。 “喜欢……不是你先说的吗。” 拥有一双金色竖立猫瞳的少年平静望着他,微微逆着光的面庞携上些许冷凉,暮色之时更为昳丽的五官沉静,视线寸寸紧逼, “所以,场狩,现在……你不愿意继续了吗。” “……” 这次,沉默的那方变成了猫又场狩。 他、他先说的……? 猫又场狩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视线犹豫着蹭了下,再度将孤爪研磨递到他们之间的那张字条上的模糊字迹收入眼底。 这张字条他当然不会陌生……不仅在仙台合宿时见过,前段时间在研磨前辈的枕侧也见过,还因此被……床咚了。 猫又场狩一卡,眼瞳颤抖着望向字条,又望向两指并起、捏着字条的孤爪研磨。 等等、他好像猜到什么了…… 布丁头前辈难道是认为,这张字条是他的吗? 所以在猫又宅的那天,看见他在看枕边时才会表现得那么奇怪。 猫又场狩心底漏跳了一拍,迷迷糊糊好像摸到了一团乱麻的毛线球的起始线。 孤爪研磨还在耐心地等待对面陷入愣怔的黑发少年的回答。 猫又场狩抿了抿唇,想张口说些什么,比如否定、但此刻看着对面的孤爪研磨,不知为何,他的话语难以出口。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研磨前辈会认为这张字条是他给出去的啊?! 脑中记忆一帧帧闪过,猫又场狩迅速捕捉到可能的关键点。 他还记得……研磨前辈第一次被告白的传闻是虎前辈说的。 说是夹在布丁的底部……被一起送出去……等等? 布丁?! 一直静默着的黑发少年忽然动了,他抬起眼,小心翼翼望过来,语气莫名有些紧张, “那个、研磨前辈,这张字条,是前辈在那次送的布丁下面……发现的吗?” 少年声音干涩、没有方才那般干脆利落,夹杂着迟疑与不确定,低低响起。 孤爪研磨只平静应了声, “嗯。” 哦豁。 猫又场狩这次是真的摸到一点苗头,他顿了顿,组织了下语言再度尝试开口, “这个……就是虎前辈所说的,前辈被女生告白的……那个吗?” 猫又场狩有一瞬间感察到对面的孤爪研磨情绪不对,如压抑的台风眼,即将爆发的火山口。 但很快、孤爪研磨忍住了自己的到口话语,言简意赅, “……不是。” “……” 猫又场狩陷入呆滞。 不是被告白的那个、却又是夹在布丁下面送出的。 中间似乎哪里……差了一环。 “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 孤爪研磨语气很淡,竖立的金色猫瞳目不转睛,再度叫出了他的名字, “场狩。” 呃啊啊啊他真的不知道啊啊! 猫又场狩死目。 就算这么问他也很难解释啊! 几乎是直面布丁头前辈堪称步步紧逼、隐约带着点杀意的视线,黑发少年冷汗涔涔、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虽然现在,那个呃……这张字条不确定究竟是谁的手笔。 但是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绝对不是他。 但是这么说的话……布丁头前辈,他会信吗? 猫又场狩内心敲起了小鼓,颤颤巍巍地用余光瞥了眼始终无声的孤爪研磨,又颤颤巍巍地移开视线。 交叠起来的手指情不自禁缠紧,指尖因过于用力泛上苍白色彩。 伸头是一刀,不伸头似乎也是一刀。 就算被布丁头前辈认为是……不可信的后辈,但似乎也比继续将这个奇怪的误会延续下去更好。 薄而粉的唇瓣抿起一个微微向下的弧度,黑发少年的视线看着地面,避免与他对视。 他的呼吸紧促、呆毛也恹恹,透着股不算愉快的气息。 孤爪研磨似是预感到什么,慢慢沉下眼。 果然,黑发少年在短暂地做好心理准备后、沉默了会儿缓缓开口, “研磨前辈,如果我说,这张[告白]的纸条,” 他顿了下,呼吸错漏一拍,似是给自己鼓足勇气般,缓缓抬起眼,认真对视上无声注视着的孤爪研磨的双眼, “……它不是我的。” “前辈,你会相信我吗?” “……” 寂静。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的静默。 猫又场狩已经快要习惯这种仿佛在刀尖上漫步的来回拉扯,整个大脑仿佛被撕裂开,分化两极。 心脏就像在坐过山车,不安分地“咚咚”作响。 “你是说……” 微沙的少年音才开口,就迅速被掐灭。 声音的主人卡顿了下,又很快陷入无声。 他没有再开口,只静静坐着,眼睫垂下,无声无息。 无端透露出点脆弱与迷茫。 猫又场狩看着他,倏然感觉到一点难言的情绪,在心底慢涌升腾。 布丁头前辈此刻的模样……绝不是他想要的。 他叹了口气,虽然现在还是觉得说清楚更好,不然……继续困扰下去的,也只有孤爪研磨。 但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刻,总觉得……自己就像个恶役反派呢。 伸出手,轻轻拿起被细长指节抻开的字条。 双黑的少年语气缓缓,似是安慰般一点一点向他拆分开来, “研磨前辈,上面的字迹,并不是我的,前辈不信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写。” “至于这个,我第一次见到它,也是在仙台远征时,前辈好心借给我的外套口袋里。” 他蹲下身,单膝点地,微微仰起头,双手搭在垂着眼的孤爪研磨的膝上,像是一只不太熟练地、但还是在努力安慰主人的笨拙小动物。 “研磨前辈如果很在意这个的话,我可以和前辈一起去找这张字条的主人的。” 圆而亮的纯黑猫瞳一眨不眨,映着孤爪研磨晦暗不清的面颊。 他迟疑地伸出手,学着之前孤爪研磨牵起他的模样,小心地牵起孤爪研磨微凉的指尖,柔软指腹抵着,乖乖地望着他语气柔缓, “没关系的,前辈,这个…只是一个误解,我愿意陪着前辈解决的。” 话音落地。 孤爪研磨缓缓动了下,垂下的视线晦涩。 猫又场狩不知道他现在情绪如何,只好尽自己所能安抚着心中受情伤的布丁头前辈。 光影明灭间,谁的唇角似是弯起细微的弧度。 但速度实在太快,几成错觉。 继而,淡淡的、质感微沉的少年音在音乐台慢节奏的钢琴曲中平缓响起。 冰凉、冷淡如流水般缓缓划过耳畔。 猫又场狩情不自禁睁大眼睛。 “所以,场狩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他一点一点曲起指节、缓缓环起黑发少年主动牵上的指尖,无声收紧,语调轻轻,情绪浅薄,难以捕捉, “……是这样吗?” 第三十六章(100地雷加更章) “呃是……” 肯定声音一出, 猫又场狩果断掐断。 他视线游移了下,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做了个深呼吸, “那个, 研磨前辈……[喜欢]的话…可能会有点……呃、那个…” 猫又场狩开口结结巴巴, 面上表情极为复杂。 不、无论怎么看……对着布丁头前辈承认喜欢都有点太过了…… 心灵历经一番挣扎、猫又场狩整个脸都几乎皱成苦瓜。 可是这个告白字条明摆着是乌龙,这么一想,也就是说……之前布丁头前辈对他做出的那些亲近举动全都是建立在‘以为自己被后辈告白’的前提上。 但是现状却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 布丁头前辈不仅要面对‘以为是告白’的后辈一直都表现出的奇怪态度、还要面临乌龙被揭开时的尴尬处境。 现在能好好坐在他面前, 布丁头前辈都实属不易了,如果是他面对这种情况…… 人生重开吧, 哈哈。 这么一想, 之前他误以为布丁头前辈让他保守的告白演习与情感交流, 还信誓旦旦说要帮布丁头前辈保守秘密。 原来竟是吃瓜吃到我自己?! 好不容易将情绪整理好的黑发少年犹豫抬起头, 却再度落入一双始终沉静注视着他金色猫瞳。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也没有发出声音, 只是近乎沉默地坐着, 等待着一个来自于他的回答。 完了, 布丁头前辈看起来要碎了。 额啊啊啊怎么办现在要说些什么补救还是做些什么才行呃啊啊啊——布丁头前辈撑住啊!!! 脑子一抽,猫又场狩嘴不过脑, 死死握紧孤爪研磨的手诚恳道, “喜欢的、我是喜欢前辈的!” “……” “相信我, 研磨前辈, 从第一次见到前辈起我就觉得前辈很、很和气。” 猫又场狩嘴在前面说,大脑在后面追, 一骨碌话打着转儿说出, 理智原地下线宣告进程崩溃。 “不、不仅是和气……那个, 排球部所有的前辈里,我最喜欢的……就是研磨前辈了!” 周侧白鸽闻声而动、倏然振翅而飞, 哗啦啦地、激起一片翅翼扇动的嘈杂声响。 人来人往、交谈声中,黑发少年干脆利落的话音重重落地。 话说完才反应过来的猫又场狩脸颊涨红,视线飘忽。 放在孤爪研磨膝上的手攥紧握拳,整个人情绪变化幅度过大、呼吸紊乱,他的后背情不自禁洇出些冷汗。 猫又场狩小心翼翼看了眼孤爪研磨的脸色,默默在心底补充自己的未完之语。 前后辈之间的……对前辈的尊敬爱戴,应该也能勉强算是喜欢的一种……大概。 但总感觉如果把这句话完整说出来,布丁头前辈绝对会变得更加糟糕的。 猫又场狩摁住自己扑通乱跳的良心,默默又看了眼此刻表情终于有所变化的孤爪研磨,心底咬牙给自己打了针定心剂。 嗯、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安抚好情绪不佳且受了‘情伤’的布丁头前辈,所以他在权衡之下说出的这番话完全没问题。 只要后续将告白字条的事情解决,然后慢慢地等到布丁头前辈解开心结,再适时找个恰当的时机告诉他自己口中所说的‘喜欢’是前后辈之间的良好关系,不仅仅是单独对于布丁头前辈,对排球部其他的前辈也是一样的喜欢。 毕竟,他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猫又场狩迟疑地思考,缓缓呼出口气,欲要使自己平静下来。 下一秒, “……排球部的前辈?” 微沙嗓音再度响起,尾音微扬,情绪内敛,难以窥测。 单膝蹲地的黑发少年呆愣愣地抬着头,又圆又亮的黑色猫瞳轻慢地眨了下, 怎、怎么回事?! 这还不够吗?! 孤爪研磨垂眼看着面前的猫又场狩,他似是有些苦恼与不解,表情闷闷的,呆毛也恹恹耷拉着,但还是努力地望过来,摆出一副听话的表情。 “作为……前辈的喜欢?” 猫又场狩一卡。 指腹蹭了蹭脸颊,他犹豫了下,睁着圆圆猫瞳尝试应答, “那个…是的?” “……” 孤爪研磨似是笑了声。 声音低低的,却让单膝点地蹲在他面前的猫又场狩背后一凉。 不妙的预感。 反扣住他指尖的手微微施力,猫又场狩慢一拍低头,就见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再度被孤爪研磨圈起。 修长微曲的指节深深陷入他五指间的空隙,指根紧扣,微妙有种被死死束缚住的错觉。 猫又场狩瞳孔骤缩,危机预感在大脑高亮提醒,后脊再度传来毛骨悚然的惊悚感,一种被肉食性猛兽盯上的隐约感如影随形。 “研、研磨前辈?” 黑发少年不解地抬起眼,莹润面庞满是困惑。 即使处于被紧牵手指,行动桎梏,单膝点地这种极度受制于人的姿态,他仍微仰起头、整个人依旧是一副清肃静润、沉和温旭的模样。 黑发少年唇瓣微抿,落下一点小小的弧度,言语温缓、关切开口, “是,我哪里说错了吗?” 孤爪研磨:“……” “……啧。” 正在等待回答的猫又场狩缓缓眨了下眼,迟一拍反应过来。 等等、布丁头前辈是不是又啧了他一声。 难道是有什么不满吗?! 作为前辈的喜欢都不满意……布丁头前辈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啊?! 难道要他现在立刻马上就把那个给出了乌龙告白字条的人抓出来吗。 猫又场狩在心底无奈吐槽并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怎么想都完全不可能,他又不是●尔摩斯·孤爪 真是一个复杂的多面性角色啊,布丁头前辈。 猫又场狩默默在心底给孤爪研磨打上[高度关注]的标签,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 但孤爪研磨很快打断了他。 他表情寡淡,似是已经提不起兴致,微垂的金发顺重力散落在脸侧,掩住面上的绝大多数表情,语气也低低, “……回去了。” “欸、啊,那个……” 猫又场狩支吾着开口,但看到孤爪研磨状态时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应声,“好、好的。” 既然被约出来的对方已经没有心情再继续逗留在外,那他这个约人的……更不好再说些什么。 真是失败的一天啊。 猫又场狩内心宽面条泪,默默注视着孤爪研磨站起身, “不走吗。” 布丁头前辈面色冷淡,语气简短回头问道。 “走…走的。” 猫又场狩站起身,欲要跟上,才踏出一步,他默默低下头,看了眼,又抬起头,面露迟疑。 孤爪研磨:“……怎么了。” 猫又场狩:“研磨前辈,那个、手……还在牵着。” 孤爪研磨:“所以呢。” 猫又场狩:“……” 他尝试动了下指节,却发现被缠得死紧,根本没有能轻松抽出的方式。 而孤爪研磨面上表情冷淡,看不出喜怒。 猫又场狩心底打起了小鼓,难道……继“啧”声之后,这是又一个来自布丁头前辈的惩罚吗? “不,没什么……没有问题。” 想通的猫又场狩果断立答。 只是被牵着手而已,如果这样能让布丁头前辈感觉好一点,或者对他的好感不会down太低,能稍稍提升一点……完全值得! 就是……布丁头前辈真的有必要牵这么紧吗,他总觉得自己的手指仿佛要被布丁头前辈摁入掌心了。 …… [小黑:醒醒——研磨,我可在窗户外看见你和猫咪君回来咯,怎么样,今天的约会愉快吗?] [小黑:喂喂、研磨,你今天可是已经忽视了我几十条短讯了哦?] [小黑:嗨嗨——好吧,看来我只能勉强地去问一下猫咪君情况如何了呢!] [研磨:……好吵。] [小黑:哎呀,这个语气……看起来不是很顺利呢~] [小黑:怎么样,需要场外援助或友人开解吗?我可是很乐意效劳……] [您的消息已被拒收] “以上——来吧,场狩,研磨今天可是请假了哦,来说说吧,昨天发生了什么呢?” 排球部,休息室, 黑色鸡冠头笑眯眯地拍了拍正礼貌在看聊天记录的黑发少年的肩膀,友善道, “为了可爱的后辈,我可是直接被拉黑了哦?” 猫又场狩:…… 不、怎么看都不是因为‘可爱的后辈’,绝对是凑热闹没凑上新鲜的才一直惦念着的吧。 猫又场狩眼神死,无奈开口,“那黑尾前辈是想…?” “来吧,场狩!” “现在换你来给研磨发轰炸短讯了!” 猫又场狩头一次觉得或许不是日语小众,而是音驹排球部的这些人有问题。 等等、他现在好像也是音驹排球部的。 “那个、我可以拒绝吗,”他干巴巴地开口,又换了个思路道, “也许……我也被研磨前辈拉黑了也说不定呢?” 对视一秒、两秒、三秒…… 猫又场狩落败下风,默默拿出手机, “黑尾前辈……我要发些什么?” 黑尾铁朗望着黑发少年柔软蓬松的发顶,默默摩挲了下下巴, “这样吧,手机给我,我来发。” “……” “哈哈,放心吧,前辈可是十分可靠的,绝不会坑你的。” “鄙人在此发誓,这样总可以了吧?” 猫又场狩决定最后相信不靠谱的前辈一次。 最后一次。 [From场狩:研磨前辈,今天没有在排球部看见你,请问是昨天回去后发生什么事了吗?或许我可以帮上什么……如果前辈需要的话。 当然,如果前辈不需要的话,就请当作这条短讯没有出现过……我会努力不让自己过于失落的,只会有一点点而已。猫咪沮丧.jpg)猫咪哭哭.jpg] “……” 猫又场狩握着手机,看着显示已发送的短讯短暂灵魂出窍一瞬,咬紧牙关,他默默转头, “黑尾前辈,” 正双手背后手臂托着头的黑尾铁朗闻言转头,“嗯?” “……前辈难道是隐藏jk吗。” 猫又场狩控制不住吐槽,“这个口吻……不被研磨前辈拉黑才奇怪吧。” 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只感觉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嗨嗨——放心吧,场狩,研磨他啊~可是绝对不会拉黑……” 猫又场狩没有耐心听下去,一字一句道,“如果被研磨前辈拉黑,我真的会讨厌黑尾前辈……” “滴滴滴滴滴滴……” 他话音未落,手机短讯提示迅速响起。 黑尾铁朗迅速比了个你看的手势,吹了声口哨向后懒散一靠。 猫又场狩话语卡住,无奈住嘴,缓缓低头点开手机。 屏幕亮起,却在入目瞬间瞳孔一缩, [From孤爪研磨:……把手机还给场狩,小黑,语气很恶心。] 压着黑发少年肩膀凑过来看的黑尾铁朗莫名低低笑了声,带着黑发少年半边肩膀颤动。 猫又场狩不得不叹了口气,“都被研磨前辈认出……” “滴滴滴滴滴滴——” 又是一条短讯迅速送达,紧接着又是一条,再是一条。 此起彼伏的提示声不断响起,“滴滴滴”的魔性声音没个停。 一时之间,全场最热闹的就是猫又场狩的手机。 黑发少年有些呆愣,手机震动停不下来,他不好意思地向其他人道了歉,连忙手忙脚乱地点开信息显示, [From孤爪研磨:不用担心,场狩。] [From孤爪研磨:只是一点轻微感冒而已,并不严重。] [From孤爪研磨:……家里下午没有人,你在训练结束后,愿意……过来一下吗。] [From孤爪研磨:当然……没有时间的话就算了。] [From孤爪研磨:……我等你回讯。] 第三十七章 “叮咚——!” 门口的门铃发出清亮绵长的一声, 坐在一楼窝在沙发里的孤爪研磨放下手机,平静起身。 亮屏手机停留在最后的短讯对话页面, [From场狩:有时间的研磨前辈, 训练结束后我就来拜访, 辛苦前辈等我一下……] 下一条则是来自头像是鸡冠头黑猫的本该被拒收的短讯。 对话框内容很短,只有区区三个字。 [From小黑:已搞定。] 孤爪研磨视线微垂,快速从显示最新的消息上扫过, 手指微动、就将其手动已读。 门外的人似乎有些沉不住气,在久久无人应门后, 迟疑着又摁了下门口的门铃。 孤爪研磨加快速度, 错眼瞥了下猫眼, 颜色显示大概是音驹队服的身影。 不加思索, 他单手握在门闩用力“咔哒”向下一摁。 还记得自己是短讯中所说的‘轻微感冒’的状态,孤爪研磨不着痕迹垂了垂眼, 面色在控制下无端显得苍白几分, 抿了下唇, 他缓缓抬起眼,声音微沙低低, “场……” “SURPRISE——!!!” 孤爪研磨动作一停。 “身体怎么样研磨前辈!你今天没来我们可是很担心的哦!” “怎么继场狩后研磨你也生病了?真是的——要多注意啊, 果然最近是流感的高发期, 你们其他人也要多注意知道了吗?” “是!!” 争先恐后扑面而来的嘈杂声音不断, 孤爪研磨握着门闩的手背青筋暴凸。 他平静做了个深呼吸。 视线扫过堆积在门口的排球部众人,甚至在没有发现熟悉的黑色蓬松发顶时又特地倒回去重新逐一扫视一遍。 “诶?研磨前辈,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果然是身体不舒服吧?” 好奇宝宝灰羽列夫仗着身高望得远, 敏锐捕捉到孤爪研磨的黑沉沉面色,关切道, “研磨前辈你的心意我们领了,身体不舒服的话就赶快进去吧!真的不用一直在门口迎接我们的!” 叹了口气,落在队尾的黑尾铁朗默默伸出手捂住灰羽列夫的嘴,很担心队内唯一的高个子一年级就这么被孤爪研磨仇杀,缓和气氛道, “啊哈哈……是啊,研磨也别杵在门口了,大家可都是很关心你的状况才急匆匆在训练结束后赶过来的哦?先进去吧。” 孤爪研磨默默抬眼,与视线飘忽的黑尾铁朗对视半晌,侧过身让开空间, “……进来吧。” 粗神经的其他人没有在乎他奇怪的表情与有些微妙的语气,纷纷兴高采烈在玄关处换了鞋。 成功摆脱黑尾铁朗桎梏的灰羽列夫好奇打量着室内布景,“话说这还是第一次来研磨前辈的家呢,哈哈怎么突然感觉背后有点冷是错觉吗……” 十分具备前辈责任的黑尾铁朗一边打哈哈一边帮不明所以打了个喷嚏的后辈隔绝了孤爪研磨几乎要杀人的视线,看其他人都差不多进去了才缓了口气。 他心下稍定,正盘算着要如何同面前的孤爪研磨开口。 下一秒,微凉的低薄少年音直戳面门, “场狩呢。” 黑尾铁朗默默摸了摸鼻子,“猫咪君他……半途脱队,说有东西忘记拿了,让我们先过来。” “……们?” 黑尾铁朗举起手有点无奈,“嗯、那个大家都很关心研磨你今天缺席,然后正好猫咪君发短讯的时候没有避开其他人,所以就……你懂的哈哈。” 他又迅速补了一句,“这么看来大家还是很关心你的嘛,研磨~感不感动?” “……” 孤爪研磨深深看了眼装傻充楞的鸡冠头。 缓缓从他脚上重重踩过。 “呃啊……好痛!” …… “您确定就是要这只吗?” 礼貌接待的导购温声缓语,耐心询问身前正在咨询选购的黑发少年。 黑发簌簌,少年体形修长,音驹校服是制式西装,叠穿起来气质凛然,似在沉思的黑发少年闻言、黑曜石般的眼瞳微侧,轻轻颔首,羊脂玉般莹润侧颊很快弯出一个细微弧度。 声音清冽干脆,如潺潺流水溅击石面,“是的,请帮我包起来,谢谢。” 西瓜,无籽西瓜,大玉西瓜,玲珑西瓜,夏奇峰西瓜…… 好多西瓜。 旁人眼中如青松苍柏、清肃静立的温煦黑发少年此刻,满脑子都充斥着各种大大小小的西瓜。 按照其他前辈所说,布丁头前辈是喜欢糖分爆表与无籽的西瓜才对。 而这,也是他中途脱队的原因。 布丁头前辈的感冒……绝对是因为昨天那件事吧。 因乌龙‘情伤’打击过重什么的…… 猫又场狩默默在心底为可怜的布丁头前辈默哀一秒。 他也勉强算是一个呃、罪魁祸首?怎么看都不能全然置身事外。 而且……布丁头前辈都这么不适了还想征求他的意见询问他要不要去探病。 果然前辈是个好人。 在心底给孤爪研磨套上层柔弱buff的猫又场狩看了眼店内墙壁上的时钟。 这个点的话,排球部的其他前辈应该也已经到了布丁头前辈的家。 所谓——人多力量大!身体不适的时候就更加需要来自旁人的关怀与温暖。 猫又场狩在心底点了点头,决定加快进度。 侧首对着正在包装的导购员,黑发少年语气渐快, “你好,不用切开的,对、我直接拎过去就好,麻烦了。” “欢迎下次惠顾——” 拎着西瓜走出店门,两扇自动感应玻璃门缓缓向两边移动,倏然响起的淅沥雨声逐渐激烈、重重传入耳中。 正低着头在整理球包的猫又场狩慢一拍抬起头,缓缓抬起的黑亮眼瞳映出屋檐下连绵滴落的雨丝。 在他无知无觉时,外面……下起了雨。 …… “啊、雨突然就下得好大,果然这个季节的天气就是反常呢。” 黑尾铁朗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挠了挠头嘀咕道,“嘛嘛…还好列夫福永他们走得早,不然被雨拦截在路上就不好了。” “对吧,研磨?” “……” 没得到回应,黑尾铁朗奇怪地转过头,“怎么了,研磨?” 视线终点,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插兜的猫瞳少年平静窝在沙发里,视线微垂,沉默盯着微亮的手机屏幕。 黑尾铁朗了然,“怎么,猫咪君还是没有回复你的讯息吗?”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目光停在最后一条讯息发送出去的时间。 灰色的状态栏始终停留在[未读]。 黑尾铁朗抱臂靠着墙,大概思索了下,“放轻松,研磨,说不定猫咪君只是被什么稍微拖延了下脚步,马上就到了呢?” 孤爪研磨维持着看着手机屏幕的动作一言不发。 黑尾铁朗颇感棘手,摩挲了下巴还想说些什么。 下一秒,门口兀然响起清脆的门铃“叮咚”声。 悠久绵长的门铃声似是也沾上了几分水汽,在室内沉甸甸地环绕。 黑尾铁朗眯起眼笑了下,耸了耸肩,侧过头调笑道,“研磨你看,这不就直接……” 他话音未落,一道穿着暖色家居服的身影掠过他身侧,几乎是片刻之间就到了门口。 黑尾铁朗挑了下眉,颇有种父母看到孩子长大了的欣慰感。 他从容转身,拎起自己的球包,也同样到达门口玄关,一边换鞋一边道,“既然猫咪君来了,那么我就不做电灯泡咯,哈哈,祝你们玩得开心——” 骨节修长的手握住门闩,黑尾铁朗的话从耳侧如风一般流淌而过,孤爪研磨抿了下唇、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隐秘期盼,竖立眼瞳缓缓收缩,手掌用力、向下“咔哒”猛地一摁。 少年音微扬,尾音些许上挑,孤爪研磨缓缓抬起眼, “场狩……” 黑尾铁朗唇角勾起的促狭笑意在门口那道打着伞的身影转过身来时渐淡,他不着痕迹顿了下,余光瞥过孤爪研磨的表情。 只是片刻的卡顿,孤爪研磨很快重新抬眼,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猫又阿姨。” 撑着伞的温柔妇人闻言轻轻笑了下,“孤爪和黑尾同学……对吧?” “很高兴见到你们哦……这是上次麻烦你们照顾场狩的答谢,还有孤爪同学借给场狩的衣服,我已经听场狩的好好清洗了,真的很感谢,希望你不要介意。” 两人视线微动,看到她手边拎着的伴手礼盒子与装着衣服的袋子。 黑尾娴熟地上前一步接过,客套道,“太客气了,您直接让场狩叫我们过去就行,怎么好麻烦您下雨天特地过来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妇人闻言以手托着脸笑了笑,“其实也只是顺路……想问一下场狩是不是在这里。” “……嗯?”黑尾铁朗顿了下。 “您是说……场狩他、现在不在家吗?” 妇人叹了口气,“是的,打他的手机也打不通,明明前段时间才生过病……这孩子真让人操心,也不知道说一声自己去哪里……” 黑尾铁朗望了眼门外天色,乌云沉沉,大雨如注,雨滴溅在伞面发出嘈杂声响。 “嘛……看起来有点糟糕啊,下这么大的雨……” 他嘀咕着,视线微动。 倏然,身侧展开一柄伞,“哗”地一声,伞骨大开,敲击在伞面上的雨声愈急。 他心底窜出点不妙的猜想,回头一看,孤爪研磨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旁侧。 不知何时,他早已换了鞋抽走了伞桶的伞。 “喂!研磨——” “孤爪同学——” “……我出去一下。” 拥有竖立金色猫瞳的人影平静扫过他们的面庞,他声音很冷很淡,在淅沥雨声中不知为何却格外清晰, “很快就回来。” 黑尾铁朗迟疑,“可是你还……” “小黑。” 孤爪研磨语气冷薄,望来的视线锐利凝涩,尖锐宛如野兽捕猎的前兆,令人横生一股冷意。 “……不要拦我。” 第三十八章(营养液5k加更章) “阿嚏——!” 哦豁, 又打喷嚏了。 猫又场狩无奈屏住呼吸,僵硬地环起手臂抱着怀里的东西一动不动。 最多只能靠近这么多……再近一点就糟糕了。 望着特地脱下的制服外套内拱起的细微弧度,黑发少年默默收了点手臂, 将其护得更加周全。 深色布料动了动, 内里的东西“咪喵”了两声。 似是察觉到托举着自己的两脚兽的不适应,它伸出软软的白色爪爪蛮横一爪踩在盖在它身上的布料,小小反抗着探出头, 圆溜溜的黑色眼瞳一眨不眨与隔着外套举着它的黑发少年对上视线。 “咪嗷!” “……” 猫又场狩冷汗涔涔。 被猫绑架了……这是可以说的吗。 时间倒回到走出门那一刻。 虽然下雨了,但是好在自那次错误的告白信事件后, 他就长了记性, 习惯在球包内塞上一把折叠伞。 晴雨两用, 再也不会因为突如其然的大雨而感到困扰了。 ……但会被突如起来的猫咪绑架。 撑着伞加快进度前往布丁头前辈家的猫又场狩才走过转角, 头顶就倏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与“咪喵咪喵”的尖利惨叫声。 其声之凄惨,其音之锐利, 充分冲击着此刻唯一路人的猫又场狩。 仰起头定睛一看, 两三米高的树上, 不知何时立着只通体纯白的小猫。 看到有人注意到它,眼睛圆溜溜地望过来, 凄厉惨叫瞬间变成绕指柔, 一声又一声地勾着打着伞立在原地的猫又场狩。 ……看起来是跑太高, 所以下不来了。 猫又场狩判断了下情况, 没有人为帮助的话估计会被困住很久。 而且这条路,平常也大多是抄近路的选择, 来往人很少。 在他之前, 这只小猫咪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看身上毛发湿润程度,时间绝不短。 ……怎么看, 似乎都只有他一个选项了呢。 但是他,猫毛过敏啊。 猫又场狩死目。 半个小时后,湿漉漉的猫又场狩默默与被外套隔绝的猫咪对视, “先说好,不要靠近我,我会打喷嚏。” 视线扫过小猫脖子上的宠物项圈,猫又场狩屏住呼吸一字一句,“现在,我要联系你的主人,你不要动,能做到的话就点点头。” 不明所以的猫:“咪嗷?” 猫又场狩:“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小心翼翼隔着外套触摸上猫咪脖子上的宠物项圈,勉强辨认出上面的数字,猫又场狩记熟后艰难单手操作抽出手机。 一开机,满屏未读消息与未接来电刷个不停。 猫又场狩陷入呆滞。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不对,他好像之前因为研磨前辈一次性发消息过多动静很大就顺手把手机设成静音了。 怀揣着莫名的负罪感,猫又场狩拭去额头冷汗。 怀中的猫咪又嗷嗷地叫了声,察觉其催促之意的猫又场狩无奈只得先拨给猫咪的主人。 大概经过一番沟通,与电话对面的一方确认地点后,猫又场狩终于腾出空去看line上的未读消息。 在他与猫咪主人通话的几分钟内,未读讯息突然又增加了几条,红点鲜明,全堆在聊天框的置顶初处。 [From孤爪研磨:显示正在通话中,场狩。] [From孤爪研磨:你在和谁通话?] [From孤爪研磨:接电话。] 看清的瞬间,猫又场狩猛地炸毛。 等、等等……布丁头前辈这个濒临爆发边缘的语气怎么回事?! 猫又场狩陷入卡顿,下一秒,又是一条新的讯息瞬间插入。 [From孤爪研磨:场狩,转头。] [From孤爪研磨:找到你了。] “……” 有种不太美妙的预感。 猫又场狩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勉强在心底打了个哈哈,他强自镇定。 布丁头前辈怎么会在下这么大的雨天出来找他,绝对是威胁恐吓——他才不会就这么轻易上…… “……场狩。” 当。 教堂钟轰然敲响重重一声。 “……” 脖子转动间,几乎是发出“咔吧咔吧”的关节凝涩声,猫又场狩身体沉重,心灵更加沉重。 颇有种把头埋入沙堆里学鸵鸟自欺欺人的冲动,猫又场狩努力挤出一点笑,装作寻常般打了声招呼, “研、研磨前辈……” 颤抖的身体暴露了他的情绪,猫又场狩视线游移,就是不敢与孤爪研磨对视,“前辈怎、怎么来了……” 呃啊啊啊怎么突然就好紧张,这种微妙的亏心感。 猫又场狩情不自禁咬了下舌头,刺痛下蹙了下眉。 还有布丁头前辈走路是没有声音吗……为什么会突然悄无声息地就出现在背后?! 如果不是看到短讯有所猜测,这么一转头就看到背后站着个人……绝对会被吓出心脏病的吧?! “我找了你很久。” 伞下少年语气平静,雨声淅沥,仍旧遮盖不住他偏冷的话语, “拨通许多电话,也没有接。” “你在和谁通话。” “为什么不读讯息。” 孤爪研磨沉静地看着半蹲在地上,勉强支着伞、但大半边身子都被雨打湿的黑发少年,陈述般发问, “现在,想好该怎么说了吗,场狩。” “……” 半蹲在地的黑发少年缓缓眨了下眼,他似是要张口,但在下一刻又抿起唇,淡色唇瓣弯起一个向下的弧度。 他垂下眼,湿漉漉的发丝黏在脸颊旁侧,缀着潮湿雨滴。 音驹制服的外套也没有好好穿着,随意堆搭在胸前,以至于单薄的一件春夏季衬衫一淋到水就黏答答地附着体表,东一块西一块,大片洇湿、少有干燥,模糊间显露出些许少年青涩身躯。 伞没有好好打,歪在一侧,望过来的眼神笨笨的,圆圆猫瞳透着些许无辜。 孤爪研磨慢慢垂下眼,声音不高, “说话,场狩。” 这种微妙的捉奸感…… 果然!布丁头前辈在生气吧! 猫又场狩心底震颤,小心翼翼在孤爪研磨的情绪底线试探。 虽然不知道他在生气什么,但这个时候一定不能逆毛撸。 “那个、研磨前辈,我没有故意不接前辈的电话,是手机设立成了静音……所以,绝对不是忽略前辈的……抱歉。” 他干巴巴地开口,努力用诚挚得不能再诚挚的目光望向布丁头。 孤爪研磨盯着他看了会儿。 猫又场狩后背发凉,手臂鸡皮疙瘩暴起。 “……下一个。” 无端通晓孤爪研磨话语涵义的猫又场狩缓缓吐出口气,这是电话未接通可以暂时略过的意思了。 黑发少年不好意思地蹭了蹭脸颊,犹豫着开口, “至于和谁在通话与为什么不读讯息……” 他默默抬了下手,适当拉远距离、揭开盖在上面的布料,尝试道, “或许……我说是路过时被猫绑架了,前辈会信吗?” 孤爪研磨:“……” 突然被揭开头顶布料的猫咪:“咪嗷?” “……” 死寂。 沉默。 “啊!找到了!原来你在这里,布丁!”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踩水脚步声飞快,她迅速冲来和猫又场狩怀里机警竖起耳朵的猫咪双相奔赴。 原来是叫布丁啊……好微妙的名字。 递出猫后终于可以正常呼吸的猫又场狩小心余光瞥了眼身侧陷入沉默的布丁头。 嗯、总感觉布丁头前辈还有话憋着没说,装作不知道吧! 不太好意思地接受了对面jk的千恩万谢,目送一人一猫背影远去,猫又场狩呼出一口气。 他捏了捏鼻子,犹豫着是否要穿上沾满猫毛的制服外套。 自己身上湿不湿不说……总觉得就这么穿上的话绝对会打喷嚏打到天荒地老。 猫又场狩陷入难题。 “……穿我的。” 一只手,拎着暖棕色家居服外套递到面前。 猫又场狩微愣,抬起头一看,不知何时,孤爪研磨已脱下身上的外套。 条件反射,猫又场狩就要拒绝,“不行,前辈你还在感冒……” “假的。” ——啊? 布丁头前辈,此刻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猫又场狩陷入呆滞。 大脑掉线,豆豆眼望着孤爪研磨拿走他湿了一半的制服外套,呆呆望着自己被摆弄着换上暖棕色的家居外套。 孤爪研磨垂着的视线迅速从黑发少年裸.露大半的腰侧与后脊扫过,平静将撑开的伞立于两人之中,言简意赅。 “走吧。” 猫又场狩弱弱出声,“前辈……我有伞的。” “分开会冷。” 被迫占有了孤爪研磨外套的猫又场狩一梗,成功被堵回,只得默默咽下到口的话。 “好、好的……那个,前辈如果冷的话我可以现在就把衣服还给……” “不用。”孤爪研磨眼也不眨。 不是…分开撑伞嫌冷,要还外套却拒绝,布丁头前辈到底想干什么? 猫又场狩陷入混乱,“那我可以为前辈做些什么……” “……靠近一点,场狩。” 温热呼吸甫一喷洒于耳畔,猫又场狩心底重重一跳,他惊疑不定望向身侧。 两人之间不知何时几乎再无半步距离,孤爪研磨额前散乱金发下,一双竖立猫瞳映入眼中。 似诱哄,又似轻劝,微沙的少年嗓音低低地,带着说不出的意味, “再靠过来一些。” “啊……” 恍惚间,猫又场狩喉间溢出点短促急声。 意识倏然清醒,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与孤爪研磨靠得极近。 浑身一颤,猫又场狩大脑混乱,忙不迭要拉远距离。 等他身形微动、整个人却兀地顿住。 缓缓低下头,他才发现,骨节修长的一只手,连着手臂轻轻环过他的腰侧,微突腕骨贴着他的腰侧敏感处,轻微蹭着、偶有相触便会一点一点碰到。 猫又场狩看着那一幕、耳尖莫名泛红,但脑中危机预感却在叫嚣。 不、不对劲……有哪里不对劲。 “……先去我家。” 身侧之人似是并不意外他的清醒,只语气淡淡开口, “洗完澡再回去,衣服已经送过来了。” 猫又场狩一顿,勉强抽离思绪, “前辈…我可以自己回家再……” 听着他苍白的辩驳,孤爪研磨只是轻轻笑了下。 并不明显的笑声混着心跳声、雨滴声嘈杂切切,在某一刻振聋发聩。 “场狩,刚刚阿姨有过来,在说着担心你的话。” 黑发少年哑口,而孤爪研磨只是轻轻地、缓缓眯起眼。 在猫又场狩的感知中,他的视线缓而划过面颊、发梢、脖颈、身体,存在感难以忽略。 孤爪研磨似只是随意提起般,微微倾斜了下伞,向着黑发少年的方向, “就这么淋湿着回去的话……” “场狩,你也不想让你的母亲过于担忧,对吧?” 第三十九章 哦豁。 ……这是什么熟悉的黄毛发言。 布丁头前辈你这么说真的没问题吗?! 猫又场狩宇宙猫猫升华, 艰难地抽出思绪,“研磨前辈,其实……” “……你要再次拒绝我吗?” 猫又场狩磕绊:“……呃、那个…” 孤爪研磨:“。” 猫又场狩:“……” 十分钟后, 猫又场狩躲在孤爪研磨的伞下, 默默进入孤爪宅的大门。 在玄关处处理身上滴落的水渍,他余光一瞥,旁侧柜子上整整齐齐放着先前他在孤爪宅借宿时穿的衣服。 孤爪研磨落后一步, 合伞放入伞桶沥水,抬起头, “不进去吗?” “……好的。” 移开视线, 猫又场狩换好鞋, 有些局促地进入客厅。 不是、这种微妙的心情, 到底该怎么解决啊啊啊啊! 短短几天,出入孤爪宅仿佛就跟回自己家一样这真的没问题吗?! 猫又场狩止不住心底吐槽, 尴尬站在靠近客厅的地方不敢挪动。 孤爪研磨到家后情绪明显缓和许多, 去取了干毛巾递给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的黑发少年, 平静叮嘱, “先擦一下, 然后去洗澡。” 猫又场狩立即反应过来, “不、那个……还是研磨前辈先去洗吧, 我没关系的。” 他有些心虚地扫过孤爪研磨被雨淋湿的半边身子, 潮湿水渍大片蔓延,紧紧贴着身体。 视线似被火燎了般, 他飞快低头。 “……如果不是为了出来找我, 研磨前辈也不会被淋湿。” “相较起来, 因为被我拖累了以至于前辈的情况更糟一点……抱歉。” 黑发少年声音越说越小,脸上不由得带上些沮丧与愧疚, 呆毛也恹恹的。 孤爪研磨缓缓眨了下眼。 很快,猫又场狩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抬起眼,认认真真道,“而且,在回来的路上也是前辈一直把伞往我这里倾斜,所以我才没有淋到多少雨……” “来自前辈的关心我已经收到了,但是……就算是我也是会担心前辈的……嗯、之类。” 黑发少年越说越飘忽,视线游移着不敢与对面的孤爪研磨对视。 这么说应该就没问题了吧,方方面面都堵上布丁头前辈可以用来拒绝的借口。 就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猫又场狩努力复盘,还是体会不出来。 纠结地拧起眉,他再度组织语言,“而且,虽然前辈有说自己没有生病……但是都已经请假了,肯定会有身体不适吧,所以还是……” “你不急着回家了吗。” 很轻很淡的一句,沉静在耳边响起。 支支吾吾的猫又场狩一卡。 犹豫蹭了下自己贴在脸上的头发,他迟疑道,“那个的话……再等一会儿也没什么关系,大概……” 孤爪研磨静静盯着他看了半晌,盯得猫又场狩后背发凉。 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明明只是谁先后去洗个澡的事情,怎么感觉越说越复杂了。 猫又场狩头皮发麻,颤颤巍巍开口补救,“当然……如果前辈觉得不自在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也可以…” “不用。” 猫又场狩默默点头,“哦……噢。” “……一起洗吧。” “哦……” “——呃欸?!” 猫又场狩喉间短促发出一声疑声,整个人几乎瞬间僵住,眼睛睁大满是惊疑。 等等、难道他幻听了吗? 刚刚,布丁头前辈是不是面色如常地说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浴室……两个人的话,不会拥挤。” “……” 刚刚还可以装作是幻听,但是现在布丁头前辈就差直接指明。 猫又场狩这次是真的宇宙猫猫升华。 这是浴室拥挤不拥挤的问题吗! 明明是、明明是—— 猫又场狩卡住。 他说不出来。 沉默半晌,他艰涩开口,“那个,研磨前辈,也许……” “不然,要继续等吗?” 猫又场狩陷入诡异沉默,但心底仍在挣扎, “可是……” 孤爪研磨缓缓抬起眼,不轻不重道, “场狩,难道你在害怕吗。” “……” 哈。 “我没有,现在就走吧,研磨前辈。” …… 热气缓缓晕散,铺在黑发少年的面颊,凝出薄薄一层水意,光泽潋滟。 激将法。 还真的上当了。 大脑终于转过弯来的猫又场狩呆滞地与浴缸水位线上摇摇晃晃漂浮的小鸭子对视。 这只橡皮鸭子还是布丁头前辈特意放进来说着‘这个给你玩’哄他的。 ……更生气了。 旁侧传来淅沥水声,孤爪研磨正在冲洗身体。 猫又场狩已不想再回忆刚刚大脑掉线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脑子里自动快进并打上了马赛克。 他默默紧绷着脸,淅沥水声刺激大脑神经,挑拨着心脏,一颤一颤地、呼吸难以稳定。 虽然,在合宿时都是大浴室,大家赤.裸裸地坦诚相对,什么一起泡澡互相擦背都是司空见惯的事,你有的我也有……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现在,在研磨前辈的家里。 他和布丁头前辈,两个人单独共处一间浴室…… 不是……这怎么看都未免有点太超标了吧?! 黑发少年似在沉思,盯着水面半天没动静。 发丝掩映、孤爪研磨无声侧首,一双竖瞳细密凝视。 热气蒸腾,晕湿眼睫发梢,缀成小小的水珠,黑发少年瓷白肤色在浴室朦胧灯光下镀上点迷幻色彩。 圈圈涟漪在他身侧荡起,滴答水声轻响,发色的黑十分显目,如清水中滴下的一滴墨,存在感鲜明。 孤爪研磨摁下花洒,平静捋了把头发。 察觉到他动静,猫又场狩猛地醒神。 一转头,圆圆猫瞳倏地睁大。 金色发丝被水打湿,任由指根穿插梳向脑后,平素遮掩在额前的碎发只偶尔落下几丝,锐利昳丽、极具锋芒的五官于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面色冷淡、情绪浅薄,竖立的金色猫瞳无波无澜掠过,视线如刃,冷冷拂过他的面颊。 透着点……难以言明的压迫感。 等等……真实的研磨前辈,原来是这么犯规的模样吗?! 猫又场狩情不自禁后脑发麻,感受到些许来自面前之人的侵略性,他莫名紧张。 不着痕迹,猫又场狩缓缓退后了一点,一时之间却忘了自己正处于狭窄逼仄的浴缸内。 后背一动,他就硬生生就磕到边缘,来不及反应,从喉间溢出短短一声闷哼。 “……场狩?” 孤爪研磨闻声微动,似要过来。 猫又场狩忍痛皱眉迅速出声安抚,“没、没没事,我没事的前辈!” “……” 一片沉默,孤爪研磨那边动静渐无。 猫又场狩总算能缓出口气,靠着微凉的浴缸池壁。 不……无论怎么想,被布丁头前辈另一面刺激到居然后退的自己果然也很奇怪吧。 不断在心底拳打脚踢刚刚笨手笨脚闹出乌龙的自己,他缓缓平息紊乱的情绪。 现在、泡完澡就赶快出去吧,不能再占用研磨前辈的时间了。 迅速做好计划的猫又场狩果断抬起头,欲要搜寻孤爪研磨的身影好进行下一步, “研……” “磕到哪里了?” “……磨。” “……” “不说话吗。” 悄无声息之时,平静男声就这么突然在他面前响起。 一张脸,昳丽异常,倏然映入眼瞳。 猫又场狩呼吸一顿,咬紧后齿,这才克制地没有发出什么过于失礼的声音。 他抱膝压低重心几乎炸毛,眼瞳扩缩又睁大,水汽浓厚下的湿润唇瓣飞快抿了下,靠着微凉池壁面前回神, “没、没有磕到哪里。”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只是维持着微俯身静静看着他的姿势,视线垂下,眼皮微敛,自上而下的角度无形中加重了感知中的压迫力。 黑发少年耳尖颤颤,目光飘忽不定,眼睫羽毛般微动,整个人宛如兀然受到惊吓情不自禁蜷缩起身体的小动物。 就是还在嘴硬。 孤爪研磨没动,猫又场狩也没动。 气氛微妙。 无论是他们之间滴落在水面荡起涟漪的水滴,还是缓缓升腾的乳白色雾气,静谧空间,唯有“滴答”水滴声与彼此的呼吸静静响起。 不对劲、哪里不对劲。 再待下去……绝对会不妙! 微妙的氛围加持下,猫又场狩难得保持清醒的大脑果断选择抽身。 他侧过脸,语速飞快,似是不太好意思与孤爪研磨直接对视般,猫又场狩视线飘忽, “我已经泡好了那个、前辈我就先出去了!” “……”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 “衣服、对我要先穿衣服,不好意思前辈我的衣服在哪……” 猫又场狩错乱之下只记得四处搜寻自己的衣服,直接忽略了他此刻还坐在浴缸里。 “在这里。” 孤爪研磨平静微凉的声音响起。 猫又场狩一僵,顺着指向找到换洗衣服。 摆放的位置很绝妙,必须要经过孤爪研磨。 当然,他离开浴缸也必须要经过孤爪研磨。 猫又场狩只觉苦涩。 不是…之前也没觉得和布丁头前辈这么近距离接触是如此尴尬的事情啊。 现在只是换了个发型怎么就直接压迫力拉满…… 深吸一口气,猫又场狩不再停顿,一气从浴缸里站起。 因为两个人都围着浴巾,所以也还勉强不算赤.裸相见的程度,当然……也好不到哪去。 发尾湿漉漉的黑发少年如一尾出水的纯黑人鱼,拨开水面起身时带着一连串滚落的水滴,滴在水面上荡起起伏涟漪。 他无知无觉离开水面,圆又亮的黑色眼瞳似是晕着迷蒙的雾,极远又极近,映着他的影子却又极其空泛。 擦身而过,在即将相触的瞬间却又猛地拉远距离,若即若离。 潮湿深黑发丝滚落一滴水,随着起身的弧度微弯,静悄悄地砸在另一人的手背,顺着指尖缓缓流下。 孤爪研磨垂了垂眼,修长指节微动,指尖就碾碎那滴水,黏湿在指尖。 “场狩。” 如清泉涌流过河底沙砾的微凉嗓音低低响起。 黑发少年顿了顿脚步,还是乖乖转过头,薄而软的殷红唇肉微抿, “…怎么了,研磨前辈?” “这里,磕青了。” 一只手指,带着微凉的温度,无声无息触碰到柔韧软肉。 隔着薄薄一层皮肤,指腹轻轻摁在那处,微蹭着,挑动着表层神经。 猫又场狩甚至觉得那支手指不是凉的,而是滚烫的,如熊熊燃烧的火焰,无边野火燎灼着他的后脊。 呼吸急促,猫又场狩侧过脸稳住躁动情绪与大脑。 “那个……没关系的前辈,我之后处理就好,浴室有点闷,我就先出去了,不好意思前辈。” 话音落地,距离猛地拉远。 指尖抵着的柔软触感落了个空,伸出的手维持着凝涩姿势。 顾不上身上是潮湿还是干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快速响起。 许是几秒,又或是许久,身后水声终于再度响起。 猫又场狩背对着浴缸,胡乱穿衣,耳朵微动,大概猜测孤爪研磨应该在泡澡。 他快速系上胸口的扣子,默默抹了把脸。 绝不能再在这里停留,他必须尽快离开。 不然,就刚刚那种诡异的感觉,再继续延续一秒,布丁头前辈再说一句话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果断打住乱飘的思路,猫又场狩紧紧盯着离他最近的门栓。 只差一点!他就能握上门栓、然后冲出门外,离开这莫名暧昧的怪异氛围,获得自由! 已经在心底两步接一步模拟出最快离开路径的猫又场狩深呼吸, “研磨前辈、那我就先出去了……?” “……” 背后久久无人应答,只有水声。 猫又场狩忍住想回头看的欲望。 绝对,不能回头。 布丁头前辈[盯]的视线此刻盯得他后脊发冷,现在回头对上视线的话……直觉告诉他绝对会发生极为不妙的事件! 僵硬到几乎同手同脚的猫又场狩快速移动,摁下浴室门闩,再度小小声道了句‘我先出去了’后就迅速闪人。 “咔哒。” 门在开启后又被迅速关闭。 雾化玻璃门上映出的身影越来越浅,门外之人脚步不停,迅速离开。 孤爪研磨收回视线,一个人静静待了会儿,盯着水面漂浮的橡皮鸭看了半晌,唇角逐渐抿起点向下的弧度。 他还没采取下一步动作,浴室的门又突然“咔哒”一声打开。 双方沉默间, 顶着白毛巾的黑发少年磨蹭了下,从门后探出个脑袋边边,不敢与他对视,底气不足小小声开口, “研磨前辈、那个,吹风机,在哪里呢……?” 孤爪研磨:“……” 猫又场狩:“当然…我也可以随便擦擦就好,实在抱歉打扰了!” 孤爪研磨:“……等我,马上出来。” …… 猫又场狩默默顶着头白毛巾揉搓自己的头发,直到搓成乱糟糟的鸡冠头还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脑抽又跑回去要吹风机。 难道是泡澡泡太久脑子进水了吗。 cos思想者,他默默以手托脸盯着空气出神。 “……抬头。” 面前突然传来道男声,猫又场狩猛的炸毛一惊。 抬起头,脖子上挂着毛巾吸水,换了身衣服的孤爪研磨正拿着吹风机看着他。 额前的头发已经放下了,没有在浴室时那股强烈的压迫力,猫又场狩视线快速瞥过, “啊、好的,谢谢前辈!” 猫又场狩伸出手,欲要去接。 他手伸了半天,却发现面前的孤爪研磨一动不动。 “……研磨前辈?” 黑发少年有些疑惑,脸侧乱糟糟的黑发东一簇西一缕,甚至还有些翘起分叉,双眼不解朝他望来,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 很快,他似是逻辑自通,理解了什么,“是前辈自己要吹吗,那我来帮……” “不。” “嗯?” 猫又场狩眨巴眨巴眼。 孤爪研磨再度开口,“……我来帮你吹。” “……” 切换表情只在一秒,猫又场狩心底再次生出无比强烈的‘想逃’欲望。 这周究竟是怎么了。 魔幻一周吗。 只敢在心底吐槽的猫又场狩不得不接受“前辈的好意”,乖乖坐在孤爪研磨面前,表面镇定自如。 实则腰腹紧绷根本不敢放松,整个人跟个小白杨似的直挺挺栽在孤爪研磨面前。 孤爪研磨垂下眼,吹风机的暖风“呼呼”送出,细长指节穿插少年柔软发丝,与外表的冷淡俊雅不同,黑发少年拥有十分柔软蓬松的头发。 手指从带着些微水汽的发丝间穿过,暖风微拂,猫又场狩紧绷神经渐渐松懈,有了点想打哈欠的冲动,他慢慢眯起眼,在吹风机的暖风中逐渐缓和下来。 …… “……好了。” 孤爪研磨声音很轻,慢慢唤醒眯着眼似要睡着的黑发少年。 一滴从他潮湿发丝上滚落的水珠“吧嗒”落在猫又场狩的后颈。 打了个激灵,他果断清醒。 差点睡着、原来布丁头前辈吹头发技术这么好……已经到了毕业后去兼职开个理发店都绝不会缺少客源的程度。 在心底给出高评价的猫又场狩欲要转头道谢,余光倒是先一步瞥见孤爪研磨尚且还潮湿的头发,一绺一绺地黏在脸侧。 缓缓眨了下眼,猫又场狩头顶冒出个感叹号。 虽然,布丁头前辈的手艺已经好到可以去开理发店了,但是……礼尚往来,合理他也该帮前辈一次才对! “研磨前辈!” 少年声音干脆利落,孤爪研磨欲要自己吹头发的手一顿,侧过头,对上一双微亮是、含着期冀的圆圆猫瞳。 “帮我吹头发,真的很感谢……所以我也想力所能及地帮一下前辈……” 他不太好意思地颤了颤眼睫,小心翼翼抬起眼, “可以吗,研磨前辈?” “……” “啊、那个……是不是太突然了,前辈不喜欢的话不可以的话那就当我没有说过……” “……嗯。” 得到肯定回答,心情指数立即上升的猫又场狩接过吹风机,立即往他面前一站。 与孤爪研磨在后面帮他吹头发不同,猫又场狩习惯面对面操作。 他微微抿着唇,面颊认真,一双眼镇定看向孤爪研磨,一只手稳稳握着呼出热风的吹风机,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穿插过布丁头前辈的布丁头,撩起发丝一点一点吹干。 孤爪研磨静静看着他,眼睛许久才眨一下。 黑发少年与他凑得极近,近到能嗅到他们身上相同的沐浴露的味道。 潮湿的水汽被温暖干燥的暖风一点一点驱走,于是附着在体表的暖香开始蔓延。 相同的气味牵系着他们,从发梢到指尖,从手腕到脖颈。 他的衣服对于黑发少年来说还是有些大了,脖颈至锁骨那块稍微一抬手臂就一目了然,但他自己却一幅毫无所察的模样,仍在认真吹着头发,一点一点理顺。 猫又场狩可以说,帮布丁头前辈吹头发几乎耗尽了他这一生所有的耐心。 无论是扯到发根或是解开打结的发丝,布丁头前辈一点反应都没有,整个人沉默得宛如一樽雕像。 终于弄得差不多了,猫又场狩缓缓呼出口气。 接下来只要关闭吹风机然后收拾一下他就可以告辞回家了…… 余光微动,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与孤爪研磨过于靠近,近到因为站起与坐下的身高差,孤爪研磨整个人似乎都要被他扯入怀中一般。 ……尴尬。 大写的尴尬。 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猫又场狩咳了声,“研磨前辈,如果没问题的话……” 他话一顿,微微歪了下头。 几乎是负距离,孤爪研磨的脸泛起了些许浅红,看上去……很不寻常。 猫又场狩心理迅速划过某个可能,紧紧绷着脸不着痕迹又叫了声, “研磨前辈?” 孤爪研磨似乎这才缓缓眨了下眼,慢吞吞应了声。 见状,猫又场狩更加加重自己心底猜想。 他立即放下手中吹风机,单手摁着坐着的孤爪研磨的肩膀,声音轻轻飞快道了声“抱歉,前辈。” 孤爪研磨平静抬起头,视线微动的瞬间僵住。 黑发少年单手拂开他额前碎发,圆圆黑瞳微弯,微微俯下脸,柔软脸颊带着凉凉的温度,轻快掠过他的面庞。 下一刻,额头相触。 微凉的与温热的交接,两人不约而同一顿。 “……原来不是发烧啊。”猫又场狩对自己制造的乌龙有些尴尬。 默默移开脸,勉强弯了下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了声抱歉接续道, “不过健康就最好,那么前辈我就先……” “……回去了。” 他话说一半卡住,默默低下头。 不知何时,他的手腕再度被紧紧环住。 环住手腕的指节一点一点收紧,而指节的主人只是平静抬起眼, “我家里……今天没有人。” “场狩,再陪我一会。” 他停了停,垂下眼,低低的微沙嗓音轻轻, “……可以吗?” 第四十章 “研磨前辈…” “难道你……是那种会害怕寂寞的类型吗?” 猫又场狩颤颤巍巍, 整个人都因孤爪研磨的话陷入呆滞。 虽然能理解,但是……布丁头前辈的话未免也太歧义了吧?! 这种、这种语气低低说着‘家里没有人’之类的话,在galgame中完全是最后进程甚至冲上本垒的关键性邀请剧情啊。 现在布丁头前辈却对他说这个真的没关系吗?! 还是说……是他想多了… 猫又场狩原地反思三秒, 默默清空大脑内杂七杂八的支线。 哈哈, 果然是最近熬夜游戏打多了居然整个人都魔怔了。 “……” 孤爪研磨没出声,只维持着垂下眼的静谧模样,指节环绕着身前黑发少年的手腕, 指腹有一搭没一搭轻触其下皮肤。 漫长的沉默,猫又场狩总算整理好思绪。 拒绝肯定是要拒绝的, 布丁头前辈身体健康、没有生病, 而且浴室也借用完了, 家里还在等着他回去, 再怎么看都没有该留下来的原因。 猫又场狩视线缓缓下移,停在发丝蓬松、面上表情寡淡的孤爪研磨头顶, 还是有些迟疑。 但是, 布丁头前辈都这么说了……难道是真的害怕一个人待着? 默默在心底勾勒平常在外表现得一切如常、十分冷静, 实则私底下非常害怕独自相处的布丁头猫猫形象,他成功被击中。 果断一拍脑门, 猫又场狩头顶冒出个灵光一闪的灯泡。 “……我知道了, 研磨前辈!” 少年干脆利落的声音响起, 孤爪研磨无声抬起眼。 黑发少年反手攥着他的手腕, 快步向某个方向走去,边走边道, “没关系的前辈, 害怕一个人在家不是什么大事, 每个人都会有害怕的东西——” 他认真道,“但不能依靠别人来解决这个问题, 要去直面它才行。” 孤爪研磨:“?” 猫又场狩紧握着孤爪研磨的手掌,努力解释道,“虽然我是可以再陪着前辈久一点,但是我还是要回去的……” “所以,我想‘这个’,一定能够比我陪伴前辈更久!” 孤爪研磨看着猫又场狩,心底缓缓生出点不好的预感。 面前的黑发少年拎起从入门时就放在门口的排球包,气势十足。 孤爪研磨记得刚刚在路口他想帮他拎过去的时候,猫又场狩果断拒绝了。 借口是‘球包太重了,研磨前辈撑伞本来就很辛苦,这个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所以,得到什么程度……球包才会被称为太重了。 孤爪研磨抿了抿唇角,就见猫又场狩“唰”地一下拉开球包拉链。 他松开了与孤爪研磨牵着的手掌,整个人十分专注,小心地从球包内取出一个被包得严严实实的…… 球状物。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猫又场狩还在继续道,“刚刚是想给前辈一个惊喜所以才没有让前辈看见,果然……现在它已经可以派上用场了。” 孤爪研磨隐隐约约猜测可能出现的走向,摁捺着情绪无声地看着猫又场狩摆弄那个球状物。 撕开外表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装,猫又场狩一伸手,就掏出个——比头大的西瓜。 兴奋的猫又场狩:“前辈你看,它可以代替我来陪伴你!” 沉默的孤爪研磨:“……” 孤爪研磨选择视而不见,转头盯着黑发少年声音冷淡,“这个又不是人。” 猫又场狩一顿。 他原地思考一秒,果断再度从球包里掏出一支黑色记号笔,在西瓜上歪歪扭扭画上大概五官。 只几秒,更加兴奋的猫又场狩举起被画上简笔画火柴人的西瓜:“——现在呢前辈!” 孤爪研磨突然就有点想要进入猫又场狩的大脑看看里面究竟在想些什么的冲动。 猫又场狩还在自言自语,“这样的话,研磨前辈不仅不用一个人待着,饿了的时候还可以切开这个瓜——简直一瓜二用,对吧?” “……” “那么我就先回去了,研磨前辈。” 黑发少年认真将手中画上五官的西瓜交付给孤爪研磨,不着痕迹晃了晃轻松不少的手腕,再次补充道, “今天真的很感谢前辈,之后我会再来报答前辈的。” 孤爪研磨被他硬控了几分钟,此刻又抱着个莫名被塞入怀里的瓜,再多心思也化为沉默。 望着猫又场狩背起轻了不少的球包在玄关换鞋,他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 “对了,” 黑发少年似有所察,在换鞋的间隙倏然抬起头,看着孤爪研磨十分诚恳道, “如果研磨前辈实在是很害怕的话,我可以帮忙去隔壁叫鸡冠……黑尾前辈的。” 装作自己根本没有嘴瓢,猫又场狩目不斜视,十分严肃征询道, “前辈有这个需求吗?” “……” 孤爪研磨:“路上小心。” “好的,那么我就先走了前辈。” 黑发少年微微笑了下向他道别,门“咔哒”两声被打开关上。 寂静空间,属于另一人的气息很快消散。 偌大室内,只有孤爪研磨的影子静静映在地面。 他缓缓低头,与怀中的西瓜对上视线。 黑发少年匆忙间画得很快,其上五官的潦草程度堪比几条肆意攀爬的蚯蚓。 歪歪扭扭,几乎……丑得出奇。 视线微动,孤爪研磨发现角落上很隐蔽地写了几行小字。 [前辈有任何情况都可以call我,即使在睡觉我也会迅速接通的w] 落笔末尾附了个小小的笑脸。 “……啧。” 孤爪研磨缓缓收紧手臂,抱着西瓜。 被摆了一道。 “——呼。” 离开孤爪宅,刚刚还面上镇定、刀枪不入十分果断开口的猫又场狩一下子垮起了小猫批脸,缓缓呼出口气。 差一点、差一点就要被布丁头前辈带入节奏了。 雨后留宿什么的还有那种氛围和语气、怎么看都不寻常吧……总感觉布丁头前辈的话有些微妙。 猫又场狩默默擦了把额头冷汗,实在说不出来不对劲之处。 重整情绪,猫又场狩推开了自己家的门。 不想了,绝对是他的错觉! 布丁头前辈怎么可能会说那种暧昧不清的话呢! …… “周日、也就是后天,就是IH的预选,在预选初赛之后,将是东京五校的联合训练。” 排球馆内,直井学背着手扫过正在整队的音驹队员, “上周已经给大家放了两天假用来调整状态,所以后天在赛场上一定要拿出最好的状态,听见了吗?” “是——!” 齐齐应声后,正选各自分散开始训练。 作为一年级的非正选自由人,猫又场狩和芝山优生等人退到球场边缘做一些基础的体能训练。 音驹的自由人现在主要还是以三年级的夜久卫辅为主,同样担任这个位置的猫又场狩与芝山优生能上场的机会不多。 如果没有教练的特别安排,两人基本是作为队伍后勤与看板凳的角色存在。 “所以,场狩……你昨天脱队之后到底去哪儿了啊?” 趁着大家都专注训练,没人注意他们的时候,芝山优生小声开口。 猫又场狩才结束一组负重,闻言抬起头,思考了下, “怎么了吗?” 芝山优生无奈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凑近,以气音道,“你不知道昨天到研磨前辈家时,研磨前辈的低气压有多严重。” 猫又场狩缓缓敲出一个问号,“研磨前辈……低气压?” “是啊,整个人都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芝山优生颤颤巍巍抖了下,又回忆到那副场景,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现在想起来都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嗯嗯、没错就像现在这样……” “啊……” 猫又场狩发出一个无意义的单音,视线向他身后瞥了瞥。 正好与球场正中结束一个二次进攻侧过头的孤爪研磨对上视线。 猫又场狩:“那个、芝山,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研磨前辈现在也在盯着呢……?” 芝山优生:“……” 中分的一年级果断在嘴上拉起拉链,默默拍了拍猫又场狩的肩膀沉重地撤退了。 看着不远处聚在一起的人影散开,孤爪研磨平静收回视线。 “研磨——怎么在发呆?这边也要球了哦?” “……来了。” 他低低应答了声,再度回到训练中。 场下, 猫又场狩顶着大大的问号,看了看继续训练的孤爪研磨,又看了看恨不得退避三舍的芝山优生。 他陷入沉思。 嗯…… 昨天的布丁头前辈,除了一开始在转角的时候感受到了点不对劲与压迫力,但那不是常态吗? 之后……好像也还好的样子,除了会说一些奇怪的话,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吧…… 难道是芝山感觉出错了吗? 带着些微的疑惑,时间很快就到了IH预选当日。 与想象中一致,猫又育史复出后操刀的这支队伍以2:0的好成绩拿下了第一场正式比赛,无惊无险地突破了IH预选首日一次比赛。 大家都很高兴,既为了成功出线,可以在下周日的二次预选出场,也为了在这期间即将到来的五校合宿。 在一轮预选比赛结束后直井学就已经宣布了本次五校联赛将加入来自宫城的乌野。 借由猫又育史的关系,以枭谷为合宿地,开始枭谷、音驹、生川、森然、乌野五校合宿中的第一轮。 如猫又场狩与芝山优生这类的替补队员没有意外的话也是要去的,。 只是,比起合宿,先一步到来的……是堪称极大问题的期末。 期末考试,但凡是成绩徘徊在及格线上的学生都会对此苦恼,尤其是排球脑倍出的音驹男排。 休息室, “好吧——现在让我们来看看,究竟是谁在下周的合宿前需要补考,成绩单都交上来了吧?” 黑尾铁朗将补习课本卷成卷筒,挥了两下空气,一个个看过去。 “首先——列夫!” “嗨、嗨!” 黑尾铁朗扫过成绩单,摩挲了下下巴,点评道,“两门补考啊,你小子可真是给前辈一个大惊喜。” 灰羽列夫一愣,“欸!真、真的吗?!” “是在骂你不是在夸你啦列夫!!” 忽略那边的嘈杂吵闹,芝山优生无奈转过头看向身侧,“列夫居然挂了三门科目,真是想不到,场狩你也觉得他很不可思议……吧?” 话音未尽,芝山优生一顿。 只见坐在他身边的黑发少年默默拉高衣领,埋下脸,抱着膝盖眼神泛空。 芝山优生生出点不好的预感。 “场狩,难道你也……” “好,现在轮到我来查看下一个了!” 半道杀出的夜久卫辅顺手捞过最近的一份成绩单,照着上面读道, “唔……及格、及格、及格、优良、优良……差?!” “这是谁的国文居然只考了六分,考卷扔在地上踩一脚都会比这个分数高吧?!” 他一边吐槽一边翻过面去看成绩单的主人。 看清的一瞬,夜久卫辅陷入死寂。 “阿夜,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到底是谁国文才考了六分……” 黑尾铁朗笑着拿起成绩单,同样,在看清成绩单主人姓名的瞬间笑容卡了下。 他缓缓移转视线,其他人也跟着他视线看去。 一时之间,视线齐刷刷转移到正中央。 如芒在背,如刺在喉,感觉自己几乎成了个靶子的猫又场狩默默移开脸。 “如果没看错的话……场狩?” “你这小子看上去这么精明,居然国文只有六分?!” “小见(国文课教师)老师居然没有骂你,场狩,你是怎么糊弄过去的!” “……” 猫又场狩沉默,只觉得他们吵闹。 “这个六分先圈起来,我们待会再来着重处理,先看其他人。” 翻到最后,男排部挂科的重灾区集中在一年级与二年级中。 一年级以国文六分的猫又场狩、挂了两科的灰羽列夫为主, 二年级则是一根高喊着真男人才不会数学及格的山本猛虎独苗苗。 三人排排并坐,对面坐了满满的所谓‘优秀前辈’。 “来吧,现在我们开始一对一补习,为了最大程度让你们每一门都能高分通过!” ……不,其实低分飘过就可以了。 猫又场狩默默在心底吐槽。 “这边,场狩就交给你了,我去看着列夫。” “……嗯。” 听到熟悉的对话声音,猫又场狩忽然生出点不妙的预感。 抬起头。 哦豁。 布丁头。 “……国文六分?” “……” 猫又场狩十分屈辱地点了下头。 孤爪研磨没说话,只是平静伸出手,从桌上拿起他的成绩单。 窒息。 猫又场狩再一次生出但凡地上有条裂缝他就能钻进去的尴尬感。 音驹也算是个高偏差值私立学校,当时为了考入音驹,私下他也上了不少私塾。 但是无论怎么想……国文六分果然还是太超过了,布丁头前辈该不会以为他是个笨蛋吧?! 猫又场狩双手并紧,死死扣住手指,不敢抬头。 “……这里,填错了。” 微沙的平静男声响起,成绩单被换了个方向递到黑发少年的面前。 已经做好迎接来自布丁头前辈の打击的猫又场狩一愣,望着细长指节点着的地方,呆呆应了声, “那个、填错了是……” 孤爪研磨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侧首从另一张补习桌子上拿来模考卷,对照了下答题答案。 在猫又场狩的注视下,缓缓挪动了一个位置。 他言简意赅,“题号,填错位了。” 哦……原来是题目位置填错了啊哈哈哈还以为是全错呢仅仅是填错了啊哈哈…… 这不就更像是个笨蛋了吗?! 猫又场狩甚至不敢抬头与孤爪研磨对视,捏紧笔默默重新誊抄了一份答案。 单手支着脸、孤爪研磨静静看着猫又场狩填完试卷。 他们这张桌子想比排球部其他补习区域简直静得有些不同寻常,无论是灰羽列夫and黑尾铁朗组合的鸡飞狗跳,还是山本猛虎and夜久卫辅组合的暴力压制,他们有种格格不入的空间切割感。 “……誊抄好了,研磨前辈。” 猫又场狩小心地把试卷转过去递到对面的孤爪研磨面前,提着心等待回应。 孤爪研磨表情不变,对照着重新看了一遍。 猫又场狩的心高高悬起,情不自禁放轻呼吸。 不是、他为什么在布丁头前辈面前这么紧张啊!! 只是一份错题试卷……又不是什么其他的东西,这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真的没问题吗?! “场狩,” 孤爪研磨出声,对面的黑发少年一顿,迅速应了声。 “这次答案没有填错。” 猫又场狩缓缓呼出一口气, 没填错就好……没填错就好…… “……但是,没有及格。” “……” 见惯了灰羽列夫与山本猛虎那边的鸡飞狗跳,一年生中的‘优等生’,芝山优生转过头,正要去看猫又场狩的补习情况。 一回头,黑发少年面色苍白,正以头砸桌,肉眼可见的,周身气场萎靡不振。 ‘场狩,真的没问题吗。’ 他心底缓缓飘过这一句疑问,但视线转到黑发少年的对面,正随意挪开桌上卷子的孤爪研磨,很快就定下心。 ‘有研磨前辈在的话,场狩一定没问题,毕竟——那可是音驹的‘大脑’啊!’ 很巧的是,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国文只考了六分的猫又场狩被放心地交给了孤爪研磨。 黑尾铁朗临走时还特意拍了拍黑发少年的肩膀道,“放心吧场狩,研磨的国文可是我们中最好的,只是让你及格而已,对他来说小菜一碟啦。” “……小黑。”孤爪研磨不轻不重提醒道。 黑尾铁朗哈哈笑了声松开手,“那么我们就先走了,你们记得最后锁门。” 昏暗的休息室, 一人,一桌,一套试题,一支笔。 猫又场狩只感觉头大。 对面,孤爪研磨正在点着手机回消息。 冷白色的荧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晦暗不清的表情。 猫又场狩抿了抿唇,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研磨前辈……时间已经很晚了,如果前辈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先走……” “没有。” 孤爪研磨几乎无片刻停顿接上话。 “已经写完了吗。” 猫又场狩一僵,成功被打到七寸。 默默低下头,他将面前写得乱七八糟的答卷转过去。 很好,布丁头前辈又开始批改了。 很好,布丁头前辈这次没说话,改成直接叹气了。 很好,他又获得了一个来自于布丁头前辈认定的不及格。 “场狩,”孤爪研磨放下手里的卷子,余光扫过黑发少年攥紧笔尖时在指节上压出的红痕。 他不着痕迹移开视线,点了下身侧的位置, “过来,坐在这里。” 是要单独讲题吗……? 猫又场狩虽不解但尊重,乖乖一点头从对面站起,重新跪坐在孤爪研磨身侧。 因为要一起看桌子上的同一张卷子,猫又场狩没有刻意拉远距离。 此刻,在他心中,被批为不及格的卷子重要性等级更高。 肩并肩、偶尔会稍稍触及,黑发少年脖颈微倾,身体向前时露出一截雪白的肤色。 黑发发尾扫过,映衬得更加显目。 从那次在孤爪宅分别后,他们就没有再靠得这么近。 猫又场狩指腹揉蹭着试卷的边角,无意识压出一道道小小的褶皱。 孤爪研磨垂下眼,笔尖重新点出他在得分上的缺处。 视线随着孤爪研磨划出的重点移动,黑发少年认真听着,时不时埋头记下笔记,随后又很快对新的疑惑发问。 不知不觉间,两人靠得愈发近了。 近到呼吸相闻,沉静缓和的心跳声一声接着一声响起。 猫又场狩后知后觉一停,发现自己与孤爪研磨几乎肩靠肩。 视线微转,他余光久久停留在自己的手背。 在那里,一只骨节修长、指节微曲的手正缓缓覆在他的手背上,手腕微施力,带着他的手握住笔一起移动。 从被桎梏的指尖,缓缓写下一行答案。 猫又场狩缓缓眨了下眼。 等等、他们是什么时候……靠在一起的。 他们现在这个姿势,又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 手把手带着写……作为补习中的一环,是不是有点太超过了……真的没问题吗?! 猫又场狩大脑乱糟糟的,手不知何时僵住,停在纸张之上。 笔尖墨水蓄积,坠成一个浓黑的小点,缓缓洇入纸面。 “……怎么了,场狩?” 孤爪研磨垂下眼,声音很轻很淡,似是些微不解。 在猫又场狩视线死角,一双竖立猫瞳缓缓凝缩。 视线渐渐划下、停在背对着他的黑发少年衬衫立领与脖颈交接的那一块白腻皮肤,黑色发尾如倾洒墨渍,异常显目。 压抑的呼吸如海浪般潮涌潮落,淡淡体温互相传递,手指缓缓下压,顶住笔尖。 他声音淡淡,情绪罕薄,但传入猫又场狩的耳中却带上了一股别样意味,羽毛般痒痒的,搔挠着柔软的心脏, “……不写了吗?” “还是……不想继续补习了呢?” 70-80 第七十一章 啊、那个。 等等…… 伸、伸舌头?! 猫又场狩一时有些难以理解, 大脑进程加载中。 他呆呆睁着一双眼,微微抬起脸,迟疑看着面前面色寡淡的孤爪研磨, 确认再三自己的耳朵没问题, 他才颤颤巍巍开口, “研、研磨前辈,刚刚难道是说错了吗…?” “……” 不是、这个氛围下, 突然说让他伸舌头出来……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先不说他才起床,有没有洗漱什么的, 就是洗漱了再那什么伸出来也很怪异啊! 猫又场狩一定, 突然意识到什么。 所以刚刚…布丁头那个消毒手指的动作, 原来不是不想触碰他。 而是就是为了触碰才做的前奏啊…… 这么一想更令人心悸了。 艰难拉远一点与孤爪研磨之间的距离, 猫又场狩默默向后蹭去,摆脱束缚与禁锢的脚腕虽重获自由, 但一时没有踏板, 所以此刻仍然还踩在布丁头的腿上。 小腿无意识地紧绷, 脚面青筋血管隐隐凸显,加重了一两分踩下去的力道。 猫又场狩躲闪着孤爪研磨的视线, 紧紧抿着唇, 一副不愿意配合的姿势。 但是孤爪研磨细长微凉的手指还不轻不重压在他的脸上, 指腹接触唇瓣、微施力就陷下一点小小的弧度, 柔软温暖的软肉被摁挪着,缓缓泛上点浅浅的红。 孤爪研磨似对他的疑问发言不置可否, 只依旧维持着一副静静等待, 目光凝盯着他的沉静模样。 无知无觉的, 微凉的悚然感一点一点爬上后脊。 这种仿佛是被什么猛兽盯上的感觉……也太微妙了。 视线似乎也被带上几丝情感,无端有些滚烫灼热, 火舌一般舔舐过黑发少年莹润软白的面颊,更加让猫又场狩几乎全身炸毛。 虽然也不是没伸过舌头……上一次甚至也是同样的原因之类。 但是那个时候……只是纯洁的前后辈关系、所以打着帮他验伤之类的名号,就算这么做也没什么问题。 可是现在这个氛围明显就很不对劲。 布丁头都消毒手指了……怎么看都是要直接动手的样子。 微微晃了晃头,黑发少年将脑中奇怪的想法与画面驱逐出去。 颀长浓稠的眼睫微颤,小刷子般颤巍巍地掀起点弧度, “没有咬很深,研磨前辈可以不用那个担心…更不用伸出来的。” 少年声音闷闷的,尾巴上缀着点细微鼻音,缩在那儿像可怜的小动物一样小心翼翼祈求望来。 圆又亮的一双深黑猫瞳闪闪的,乖乖映着挡在他面前的那道身影。 平静的呼吸清浅响起。 孤爪研磨始终没有说话。 试图通过怀柔政策解决困难的猫又场狩再度死目。 这是没有转圜余地的意思了。 ……可恶的布丁头。 他蹭过脸,强硬地让自己远离孤爪研磨的接触范围。 就算布丁头想强迫他,但是只要他不配合,布丁头还是达不成目的。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努力! 手下的黑发少年加重踩着他腿面的力气,似是小小泄愤般,整个人拉伸如紧绷的弓弦。 浓深色彩的发丝微散,整个人几乎都要陷于柔软床榻之上,少年细瘦脖颈微微挺直,眼底划过一丝很快的弧光。 柔而软的唇瓣上下一合,洁白的牙齿露出一小点,孤爪研磨垂着眼,眉梢微动,近乎是以为猫又场狩又要口嫌体正直地将自己送入掌中。 下一秒,微启的牙齿轻轻一阖,细长柔软的指尖就被他叼在口中。 齿尖轻轻厮磨着、不痛不痒,像对人拉满警戒心的幼猫般,皮肉传来细微的一点拉扯力,他还是没有彻底用力。 黑发少年似是机警示威的猫咪,柔软蓬松也乱糟糟的黑发炸毛般炸起,整个人严防死守任何布丁头可能出现的举动。 虽然咬人不好,但是这样咬住布丁头的手、他就不能动了。 计划大通的黑色猫猫球压下飞机耳。 孤爪研磨:“……” 好笨。 被齿尖衔住的指腹稍稍一动,咬住手指的少年就轻轻皱了下眉,他慢吞吞加重了一点点力道以作威胁。 但是因为顾及着什么,他又不敢彻底加重力道,唯恐真的咬破了罪魁祸首的手指。 简而言之,不像坚决抗拒,倒像某种委婉的欲拒还迎。 落在孤爪研磨缓缓暗沉的眼中,正是如此。 “……笨蛋。” 熟悉的词汇与低低嗓音再度窜出,猫又场狩缓缓敲出问号。 不是、都这样了,布丁头居然还骂他。 现在明明是他掌控主导权,布丁头才是手下败将吧,不应该向他求饶和好吗。 衔在齿尖的指尖微动,指甲微微掀了点弧度,就成功触到内里柔软湿热的部分,黑发少年立时一惊,整个人动也不敢动。 圆圆眼瞳骤然睁大,惊疑不定望着垂着眼面色冷淡的孤爪研磨。 不、不是,为什么会…… 他想发出点疑惑的问声,但是却忘记了自己还在衔着别人的手。 稍稍一动,微凉的指尖就快速触及更多,从尖尖上的小伤处擦过,黑发少年身体明显一颤。 经过细致消毒的手指是凉的,酒精残留部分落入口中却是又凉又苦的,猫又场狩眉间蹙紧,脸颊曲起一点不悦的弧度。 好在布丁头并没有停留许久,只是平静垂着视线调转了下方向,用比起指尖稍微柔软的部分轻轻蹭着被咬红的舌尖。 但是、指腹接触面比指尖更大,也就是说,酒精残留的更多。 猫又场狩被苦到头皮发麻,无奈抬起眼看向他,含糊不清地想要说点什么。 孤爪研磨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慢吞吞收回手指,指节微曲、勾着舌尖一起递出。 于是浅粉的尖尖就被看得一清二楚,上面残留了一点牙齿尖的咬痕,小小的血丝从破口溢出,艳红滟红的。 “……不痛吗。” 微沙的少年音低低响起,猫又场狩眉睫微颤,视线游移了下,勉强闷出点细微鼻音。 虽然他自己的确是感受不到很痛的,但是经由布丁头这么一问……好像的确,是多了那么点痛意。 奇怪。 “笨蛋。” 来自布丁头的笨蛋连击再度到来,猫又场狩几乎娴熟收下,并默默在心底记仇,暗自数着这是第几次。 似乎只是真的如他所说,要帮他看一下舌尖的伤痕,布丁头看着粉色尖尖上的那点红痕沉默了半晌,随后慢慢放开他收回手指。 一点莹亮的水渍凝在指腹,同样被他盯了会儿,而后一点点用酒精棉片擦掉了。 之前叼着别人手指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别人把手收回去后,猫又场狩却莫名有些羞赧。 尤其是布丁头若有似乎地停在指腹上那点莹亮水渍的视线,轻飘飘地搔挠着心尖。 很怕面前超出常理、不能以寻常脑回路理解的布丁头突然又做出些什么,猫又场狩果断踩了下脚下身躯,压着去快速从医药箱内抽出一张新的酒精棉片拆开要给布丁头擦拭手指。 一套动作才做到一半,大脑及时上线的猫又场狩迅速反应过来。 等等、那个……他脚下踩着的,是布丁头的大腿,没错吧? 一直踩着什么的、居然踩习惯了,布丁头竟然也就这么一言不发任由他如此做。 猫又场狩心尖颤颤,迅速收腿坐在床上蹭远距离,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挪动丝毫。 “……去漱口吧。” 孤爪研磨语气淡淡从他面前站起身,并没有对刚刚两人的奇怪状态说些什么。 视线微动,他大概环视了眼室内,细长眉毛微挑,孤爪研磨再度望向两腿曲分、坐在床上的黑发少年。 好不容易等到句人话,正准备按照他话去做的猫又场狩兀然感觉氛围一静。 空气静悄悄,布丁头要作妖。 他僵硬抬起头,蓦地与意味深长的布丁头对上视线。 等等、不对。 身体一顿,随即意识到什么般,猫又场狩迅速挺起身欲要遮住布丁头扫视他房间内的目光。 可恶,光顾着想布丁头刚刚的动作,一时之间竟忘了他的房间里……还有很多个人隐私部分啊! 堆在床上的各种宅属性猫咪趴趴玩偶,书桌与座椅上的毛茸茸猫咪团子抱枕,还有地上铺满的猫咪羊毛地毯与散乱在地上的小豆泥豆袋沙发。 这不直接将自己是个猫控的弱点明晃晃暴露在布丁头面前了吗?! 猫又场狩危机预警大爆发,整个人是真的要炸毛,圆圆眼瞳竖得尖尖、身后不存在的尾巴都紧紧绷起。 知道再逗弄下去,猫又场狩就又要缩成自闭猫猫球了,孤爪研磨不动声色娴熟握住黑发少年要来遮住他眼睛的手腕,指节一环就成功将其牵圈手中,调转话题道, “……洗漱,还需要帮忙吗?” “——才不需要!” 黑发少年情绪起伏,整张脸上都漫上胭红的红晕。 他声音闷闷的、勉强算是成功被转移了部分注意力。 布丁头都已经全部看见了,此刻再做什么也无济于事。 总不能直接将布丁头暗杀掉。 猫又场狩勉力在心底安慰自己。 只要不到处乱说,是布丁头的话……让他知道也没什么。 赤脚站在地上,猫又场狩深吸一口气,“那我先去洗漱,前辈的话就在这里等我一下。” 情绪稳定了下后,黑发少年再度恢复平常那副清醒理性的模样,只是鬓侧红红的耳尖颤巍巍地暴露些许内里。 “如果前辈会无聊的话可以先打游戏,有游戏机的。”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游戏柜里找出,开机后交给孤爪研磨,并拉出一排卡带盒, “游戏卡也都在这里,前辈可以随便用。” “我先过去了,很快就好,前辈可以随便坐在哪里……我真的很快就回来。” 不放心地嘀咕着,黑发少年快速从床上下来穿上鞋,稍微用了点力气站起身,脚腕刺痛让他拧了下眉。 不着痕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猫又场狩想了想,应该没有什么需要额外叮嘱的部分。 最后深深看了眼布丁头,他闷着小脸慢吞吞朝盥洗间蹭去,孤爪研磨没有再去干扰。 立在原地,孤爪研磨的视线微微落在被猫又场狩递到手中的游戏机,许是很久没有开机的缘故,页面跳转至最初的账号登录。 手指指节曲起、压在侧边缘上,他稍微抬起点视线,落在磨砂玻璃内映出的模糊人影。 窸窣水声响起,内里的人分不出心神注意外侧,孤爪研磨不着痕迹弯了下唇, 指尖微动,他慢慢点开输入区,在平静的视线注视下,一串再熟悉不过的字母很快就跃然其上。 [账户昵称:……输入中] [账户昵称:KODZUKEN ] [-确定] [已成功登录] 第七十二章(9K营养液加更二合一) 猫又场狩出来的时候, 布丁头不见了。 他惊疑不定环顾四周,湿漉漉的发丝黏在脸颊,一看就是匆匆忙忙洗漱完就赶着出来。 尝试四处搜寻, 桌上、床上、书柜里, 最后几乎就连床下都翻了一遍,猫又场狩都没有找到孤爪研磨的身影。 难道先回去了吗……? 他迟疑收回乱扫的目光,欲要起身从床底钻出来, 后背一凉,倏然感觉到点熟悉的视线存在。 门口, 瘦挑人影站在那, 手里似是拿着什么东西, 面色奇怪, 就在那盯着不知看了多久。 猫又场狩:“……” 被原主当场捉住,好像有点尴尬。 默默从床底钻出, 黑发少年揉着自己不小心撞到床板的后脑, 讪讪开口, “研、研磨前辈,我还以为前辈回去了, 那个所以才会……呃。” 他勉强解释, 但解释失败。 黑发少年果断道歉, “抱歉, 前辈。” 孤爪研磨没说什么,只是将手里拿着的东西递出, “给你。” 望着递到面前的东西, 猫又场狩脑门冒出个问号。 ……冰盒? 布丁头从哪里拿来的这个。 孤爪研磨言简意赅, “冰块,可以止血。” 这下子, 猫又场狩倏然明白了为什么一出来就找不到孤爪研磨的身影,原来是下去帮他要冰块了啊。 哈哈,这么看布丁头真是个可靠友善的好前辈呢。 三秒钟后,猫又场狩死目。 ——才怪。 前辈是前辈,好前辈是好前辈,两者完全不可以一概而论。 望着打开后就直接移走的冰盒,猫又场狩又望了望唯一被取出的冰块。 捏在皮肉均匀的细长指间,晶莹剔透、经由光线一照更显其上指节颀长。 他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所以,冰盒的用途……难道只是递过来给他看一眼的吗? “含着吧。” 维持着将冰块取出悬在他面前的姿势,布丁头平静开口道。 猫又场狩艰难争辩,试图夺回自己的基本权利。 “研磨前辈,冰盒里还有很多,或许我可以自己来拿的。” “……” 孤爪研磨:“刚刚,咬得有点痛。” 沉默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这次被沉默困住的变成了心虚的猫又场狩。 不是、话题怎么突然又跳转回那边了啊?! 虽然刚刚他的确是小小地咬了一下布丁头的手指,但是根本就没有用很大力气。 这样都会痛的布丁头未免也太娇气了吧! 只敢在心底重拳出击的黑发少年深吸一口,支支吾吾强辩,“是前辈自己一定要伸手过来所以才会被咬到的,现在这么说也太过分了……” 孤爪研磨:“……很痛。” 猫又场狩与那双垂下的澄金色猫瞳对视三秒。 最后,‘始作俑者’成功缴械投降。 娇气又可恶的布丁头!猫又场狩不住抱怨。 明明是他自己做得太过分,现在居然倒打一耙变成别人的问题。 犹豫了下,他闷闷在心底叹了口气。 最后一次! 这次!绝对是最后一次被布丁头套路! 勉强安慰完自己,猫又场狩垂下眼,浓而黑的眼睫颤颤,他稍微靠近孤爪研磨些许,唇瓣抿了下而后低头,像小猫一样去叼被扣在指间的冰块。 低温冰块很凉,被指腹稍热的温度一激、滴滴答答地隐隐就有点化成水流淌的倾向,而那点水流又很快被手指引住,细细地洇湿滚落潮湿痕迹。 少年柔而软的唇瓣微启,含住剔透微寒的冰块,粉粉的舌尖能窥见一丝,但很快就收回、上下牙齿一合就咬住冰块,他乖乖含入口中。 垂在脸侧的深黑发丝错落,薄薄眼皮包裹下的眼珠微动,猫又场狩小心翼翼掀起眼,与垂下眼的孤爪研磨对上视线。 含都已经含了……现在还这么看着他,又要做什么? 心底打起了小鼓,猫又场狩默默拉开距离就想离开,但是孤爪研磨并没有就此收手。 悬在两人之间的细长手指微曲,浅浅的牙齿印痕还留在上面,虽然浅淡地几近于无,但是被布丁头那么一提,猫又场狩总感觉那点痕迹异常显目。 视线自以为不着痕迹地飘过去,停在微红的压印上,他又悄悄收回,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舌尖抵着冰冷的冰块,猫又场狩努力不去在意。 一直盯着……总不可能布丁头要他帮他舔舔吧,哈哈。 不是、怎么还在盯着看。 ……他是绝对不会再做任何奇怪的事情的。 绝对不会! …… “欸?场狩还有孤爪同学,你们下来了啊?” 正在玄关换鞋准备出门的猫又妈妈听到些交错脚步声,余光微侧就瞥见两道一前一后下楼身影。 她正要细说些什么,就见黑发少年耳尖红红、整个人无比别扭,而后方单手插兜的金发少年正伸出一半手臂搀着猫又场狩,表情很淡。 来不及多思,又一通电话过来催,猫又妈妈只得道,“场狩,记得好好照顾孤爪同学,妈妈先出门了哦。” 猫又场狩勉强压着内心起伏情绪,努力应了声。 大门很快开启又合上。 一时之间,偌大猫又宅就剩下猫又场狩与孤爪研磨两人。 恨恨将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布丁头身上,猫又场狩心底碎碎念不停。 可恶的布丁头,居然、居然真的让他舔……还不断拿出一个又一个借口堵住他的嘴。 什么“既然是场狩咬的应该也由场狩你来负责吧”,什么“有点痛说不定会留下痕迹之类”,还有什么“如果影响到上场比赛发挥的话会被责备的吧”诸如此类层出不穷的借口。 被一套又一套打得毫无反手之力的猫又场狩只得无奈屈服于布丁头的淫威。 于是好心情得以转移,现在情绪愉悦的变成了孤爪研磨。 炸毛的黑色猫猫球气鼓鼓压着被伸出用来搀扶他的手臂,一瘸一拐地在餐桌旁坐下。 脚腕扭伤缓过来后似乎就变得有些严重,虽然暂时还没影响走路,但是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可以压榨布丁头的机会,猫又场狩果断将其利用起来。 垂下眼,视线从黑发少年的侧颊划过,莹润柔软的面颊鼓鼓的、唇瓣也因不满抿起一个向下的弧度。 又在生气。 轻轻两个字咬在齿尖,缓缓收紧手指,孤爪研磨欲要开口。 毫无预兆的,轻微的咕噜声响十分清晰在两人之间响起。 猫又场狩:“……” 孤爪研磨:“。” 这下子,猫又场狩是真的羞愤欲死。 为什么早不叫晚不叫,肚子偏偏要现在叫啊?! 明明、明明他现在正在和布丁头冷战。 这种平白无故就落于下风的怪异感……也太微妙了。 手臂压住腹部,默默屏息试图阻止‘咕噜’声,猫又场狩视线游移、东看西看,就是不去转向孤爪研磨的方向。 好尴尬。 真的。 要不……鲨了布丁头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吧。 “……想吃什么。” 微沙的少年嗓音淡淡响起,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澜,低低缓和的嗓音圈圈缠绕着收紧。 猫又场狩闻声,顿了下、还是别扭地扭着头不肯转过来。 他才不会主动向布丁头开口。 除非—— “蛋包饭,可以吗。” 好吧,看在蛋包饭的面子上也不是不可以。 黑发少年终于转过头来,视线游移着应了声,“好、好的。” 他站起身,“那我来帮前辈打下手……” 话还没说完,才站起来的猫又场狩就被孤爪研磨再度摁下去。 猫又场狩:“?” “不用,在这等着。” “……很快就好。” 如他所说,布丁头动作利索干脆,速度很快。 只片刻间,一盘冒着热气的蛋包饭就被送到猫又场狩的面前。 孤爪研磨平静放下餐盘,反手兜头拿下围裙,稍长的金发被围裙系带牵起了点,很快又顺着重力柔顺划下,猫又场狩的视线莫名就随着那几缕发丝动了下。 奇怪的情绪探出点细微的触角。 莫名地,布丁头前辈此刻,竟有种奇怪的、嗯……人///妻感。 错觉吗。 “不吃吗?” 拉开另一边座椅坐下,孤爪研磨面色寡淡,单手支着脸微侧首向他看来。 澄金色的眼瞳微微竖起,情绪压得很低,极为深沉、几乎勘不透他的内心。 猫又场狩呼吸一乱,错开视线小声回应,“吃、吃的。” “……很久没有进厨房,味道也许不会很好。”孤爪研磨漫不经心扫过黑发少年的表情,不轻不重以退为进开口, “不喜欢的话,不用勉强。” 猫又场狩:“!” 他果断动手,餐匙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罕见且来之不易的前辈の友情料理什么的……如果连这个都辜负的话绝对会被天打雷劈的! 小动物般认真进食,黑发少年吃得很乖,没有丝毫浪费与挑食,一点一点将整个餐盘都清光光。 他眼角弯弯,十分捧场道,“多谢前辈,这个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蛋包饭。” “这样。”不轻不重的应答声在极近距离响起,猫又场狩一顿,忽然意识到不知何时、两人之间的距离猛地拉近。 呼吸近乎彼此相闻,视线相对、握在手中的金属餐匙泛着点冷光,圆弧面映出被光反射的两道人影。 微凉的指尖落在脸侧,柔软指腹触及脸颊,柔软温热的触感交换,两人不约而同一顿。 等等、这个是…… “……有东西,帮你拿掉了。” “啊、好的…嗯。” 嘴里如此说着,但距离仍旧很近,近到只需稍微靠近那么一点点,就能贴上对方的面颊。 摁在脸侧的指尖慢吞吞下移,指节微微曲起,碾在柔软的、水浸浸的唇肉上,孤爪研磨眼瞳渐沉,竖立的金色猫瞳缓缓扩缩。 猫又场狩似是被攥住后颈皮的猫咪般,定在那一动也不敢动。 温热吐息传递,莹软柔白的脸颊上,一点浅浅的殷红还未散去,唇瓣微抿,他有些紧张。 整个大脑陷入混乱,被着奇怪的、黏糊糊的氛围一带,更加难以明确。 总感觉、似乎是要发生什么,但是……哪里不对。 视线不着痕迹暗了暗,指节碾着柔软唇肉,挤压出汁水儿般,精神力高度集中的捕猎者低低出声, “现在……有想好要怎么做了吗,场狩?” 这句话来得无头无脑,但猫又场狩莫名理解其中含义。 可、可是他还完全没有想好啊、那个… 黑发少年视线躲闪,一下子变得慌乱起来。 不、也不是没有想好……就是,是不是有点太快了点之类。 虽然是喜欢、但是布丁头那个……呃、该怎么说。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啊! 黑发少年大脑运载过度,“轰”地一声整个人掉线。 不、不行! 他们、他们还都是未成年啊! 就算是kiss什么的、初吻之类……也要等到成年才对吧?! 黑发少年整个人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变得红彤彤的,面颊、耳尖、脖颈,甚至锁骨向下都蔓延上几分胭红之色,短短几秒,熟透的果子再度出炉。 咬着唇,他伸出手捂住下半张脸,颤抖的手掌隔在两人之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手背,隔着几乎于无的距离,他无比慌乱。 “不、不对的,前、前辈不可以再这样子……那个、” “……不可以再哪样?” 低低的微沙男声静静响起,似河谷底部淤积的砂石般质感沉稳,隔着两人之间的手掌,散乱金发下的竖立眼瞳一点一点将他细微表情全数收入眼底。 尾调带上点细微的诱哄,手指探向下,圈出隔在两人之间的手掌手腕。 如夜间捕猎时悄无声息的野良猫,放轻靠近猎物的步伐,缓缓瓦解其防备戒心,他轻轻开口, “场狩,不可以怎么样呢?” “……” 黑发少年看起来更加慌乱了,整个人弥漫着热气,面颊红涨涨的。 如果是漫画的画面表现,他此刻整个人都宛如爆发的小火山,不断向外散发滚烫灼热的气息。 颀长浓稠的眼睫颤颤的,如被拢入掌中的黑蝶,翅翼翕动,不安地扑闪着。 又圆又亮的深黑眼瞳似是浸入了莹亮的水潭之中,情绪过于激动、大起大伏间,眼眶满满蓄积着潮湿的水,像倒影在夜空中的两轮深黑的月,清晰透亮。 他是难以自控的,也是无比紧张的,此刻望着极近距离之下的孤爪研磨,就像望到了天敌般,生理性地、身体在轻颤发抖。 唇瓣被咬出点深刻的牙印,勉力维持着艰难在线的理智,猫又场狩努力解释道, “不可以这么近靠过来,前辈会那个……总之是不可以的。” “……真的吗?”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摩挲着指节圈起的手腕,僵在那儿的手掌颤颤。 虽然是阻隔着的、但是如薄薄一层纸般,只需稍微那么用力一戳、就能将其触破。 恶趣味的捕猎者没有这么做,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挑动着猎物敏感脆弱的心理防线,像是玩弄已经落入掌中的既定对象般,一点一点逼近底线,强压着他主动开口。 “告诉我,是真的吗,场狩?” “……” 黑发少年几乎要完全掉线。 整个大脑陷入难以处理的困境。 圈在手腕的指节稍动,就将少年再度往他所在的方向拖拽了一点,似被拖回巢穴的猎物般。 猫又场狩只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一团软乎乎的棉花中,过于暧昧的氛围在身边蔓延,连空气也变得甜腻发晕。 他很想说些什么,告诉面前不断追问逼近的孤爪研磨,但是无论想说什么、到口的话都只能变成一串飞走的泡泡。 如被掠走话语权般,他呆呆睁着眼望着与他愈发靠近的金发竖瞳人影。 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有没有谁能突然出现打断这个奇怪的氛围…… 太奇怪了、实在是太奇怪。 就仿佛、除了面前的布丁头,再也看不见其他人了一样… 手掌覆盖下的面颊红涨,乱糟糟的黑发黏在脸侧,潮湿双眼颤颤望过来,他咬着唇、将几缕乱飘的发丝也咬入口中。 莹润软白面颊之上色彩浓烈、对比鲜明,视线轻缓停留。 孤爪研磨:“不想说的话,那么、就不用……” “滴滴滴滴滴滴——!!” 如溺水之人乍得浮木,呼吸节奏猛地一改,黑发少年颤抖着另一只手探向口袋去捉起手机,整个人言语异常哽塞, “讯,我讯息,对,我有讯息,抱、抱歉。” 语序不通,甚至他都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半捂着脸颊他只记得抽出手机一顿乱摁。 整个人心神不定视线乱飘,如寻找栖息之地的渡鸦,深黑的眼瞳飘转在了手机屏幕上。 孤爪研磨缓缓眯起眼。 [From夜久卫辅:哟,场狩,才想起来还有今天的垫球数。] [From夜久卫辅:正好研磨过去了,你就让研磨帮一下忙吧,明天我会去问研磨结果的!] “……” 看清内容的瞬间,猫又场狩的心彻底碎了。 而与其相反的,始终窥伺着他一举一动的捕猎者唇角却缓缓牵起一点弧度。 他放轻声音,低低地温缓的,“看来,不是条好讯息呢。” 猫又场狩笑不出来。 这简直和直接把自己送到布丁头的面前毫无差别啊! 训练的结果要去问布丁头……这不就变相要他去贿赂布丁头吗?! 而现在、现在这种状况,怎么才能贿赂布丁头啊! 用布丁吗?! “……” “……当然不是那个。” 低低嗓音于耳侧响起,猫又场狩一惊,兀地发现自己刚刚竟无意将自己内心吐槽说出去了。 也就是说,‘布丁头’和‘贿赂’……全被听见了。 好社死。 黑发少年这次是真的羞愤欲死,恨不得原地找个裂缝钻下去。 带着点微不可察笑意,孤爪研磨一点一点重述道, “……贿赂啊。” 猫又场狩以手背紧紧捂着面颊,眼睫颤抖着整张脸都不敢抬,更别提与他对上视线。 隔着半盖住脸的手掌,指尖微动、点在掌心柔软部分,细微的痒意从掌心蔓延,扣紧手腕的指节缓缓收紧。 “好色情啊,场狩。” “……明明刚刚只是在说其他的事,但是场狩…好像一直在想着奇怪的部分。” 孤爪研磨微歪头,倒打一耙。 垂下的发丝蹭过少年指腹掌心,粗糙的、痒痒的,温暖的吐息送出,极近距离下,那双竖立的澄金眼瞳静弥映出几乎是鲜红欲滴的黑发少年小小身影,低低嗓音静静响起,带着点浅淡的笑意。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就这么做吧,满足场狩奇怪的愿望。” “Kiss……作为贿赂来说,很划算吧?” 第七十三章 Kiss、Kiss……布丁头居然直接说出来了!? 不、不是, 到底色//情的是谁啊…… 坦然说出来的布丁头不应该才是最色//情的那个吗! 猫又场狩死目。 “不要。” 对面,黑发少年闷闷埋着脸,整个人屏息凝神, 精神高度集中, 凝缩成针的深黑瞳孔一眨不眨盯着几乎只有咫尺之距的孤爪研磨。 他声音不知为何带着点哑涩,干巴巴的,说出口的话都不怎么自信, “……我不要听前辈的。” 孤爪研磨没有吱声,维持着稍侧首的姿势, 竖立的眼瞳静静盯着面前的黑发少年。 似是极为冷静地剖析并拆分着他的情绪, 孤爪研磨久久不言。 猫又场狩只能感受到自己似乎被什么大型猛兽盯上般, 身上的鸡皮疙瘩不住立起, 整个人颤颤的、不自觉压紧后牙,但勉强强撑着表现出一副不露怯的模样。 “明明、色//情的是研磨前辈才对。” “K、Kiss什么的……” 他话没有再说下去了, 似乎只是说到这个词就无比烫嘴般, 视线瑟缩着、眼睫颤颤, 柔软莹润的面颊上红意更甚,整个人被羞赧笼罩。 “前辈真的是……” 一点不甘不愿的斥责的话落在舌尖, 又被不忍心对布丁头说出去的猫又场狩缓缓咽下。 根本就不划算……这个贿赂从哪里看都得不到所谓划算的结论吧。 还有刚刚, 明明、明明他根本就没有想这么做, 但布丁头一开口就仿佛他一直想着这么做一样。 太会倒打一耙了, 可恶的恶趣味布丁头! 黑发少年恨恨咬着牙,整个人小猫般缩成一团, 努力远离恶趣味的布丁头。 孤爪研磨慢慢眯起眼, 对于猫又场狩说出口的控诉不置一辞。 视线微垂, 划过他拿在手中的手机。 手机正亮屏还未息灭,弹出的最新消息的页面一五一十映入眼中。 “……可是, ”布丁头淡淡道了声,“今天,时间只剩下一半。” 猫又场狩缓缓有种不好的预感。 孤爪研磨依旧冷静开口道,“而且,你的脚腕,还在受伤吧。” 猫又场狩呆呆眨了下眼。 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拒绝贿赂的条件的话,场狩,明天你要怎么去见夜久前辈呢?” 猫又场狩:“……” 不是!! 布丁头这是在干什么啊!! 居然、居然仗着自己可以捏着他的软肋就直接用这个来威胁他?! 这个家伙、未免,未免也太恶毒了吧! 猫又场狩在心底骂得很脏,到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旦抬眼,就会直直坠入一双冷感莹透的澄金色竖瞳,孤爪研磨直直盯视着他,视线丝丝缕缕缠绕而上,猫又场狩根本就难以分出心神去思考此刻问题。 潜意识里,他勉强能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并且还有不需要这样也可以安全度过的方法。 毕竟只是暂时额外加训,就算现在完不成也不会真的有什么大问题,只需要明天好好向夜久前辈道歉陈述事实后征得同意再补上就好。 但此刻,他的大脑根本转不过来,整个人完全上了套般,被不动声色的孤爪研磨紧紧握在掌中。 仅限的理智告诫着猫又场狩混乱内心,现在一定不能轻易达成布丁头想要的……不然绝对会连自己的主权都完全丧失的。 猫又场狩努力吸了一口气,薄而软的唇瓣微抿,不太自信小声支吾道, “就算是贿赂的话……Kiss也太超过了。” “明明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和前辈、一起。”黑发少年声音闷闷,小钩子一般拽着人的耳朵,头顶的呆毛也恹恹的,透着点有气无力的虚弱状。 说到这个,他就生气,几乎是咬着牙控诉道,圆圆猫瞳黑溜溜地瞪着安然端坐的布丁头,“前辈这样、完全就是硬逼着人……” “……只是提议。” 布丁头表情清浅,说出口的话无端带上点信服力,“场狩,不接受的话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只是,明天的结果……” 他不往下说了,留下点未尽的沉默。 猫又场狩的心忽上忽下,被话语带着几乎一路如过山车般跌宕起伏。 像被掐住脖子,这口气硬生生咽不下去。 默默盯着面前神情不变的布丁头,黑色猫猫球在良久的思考(发呆)后终于艰难松口,只能接受部分条件。 试探着伸出爪,他在边缘徘徊,对布丁头谨慎开口, “只要这么做的话……前辈就算接受了贿赂吗。” 隐于光线昏暗处,孤爪研磨微不可察地弯起唇。 “……嗯。” 分辨不出情绪的,他如此道。 可恶、可恶的布丁头。 Kiss什么的,也太过分了。 词穷无比的猫又场狩视线飘忽,触及到距离很近的柔软唇瓣又倏然一惊,整个人像被烫到般一惊,视线迅速窜回。 孤爪研磨轻轻收紧扣在黑发少年手腕上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催促着。 低低的嗓音轻缓响起,布丁头再度对猫又场狩脆弱不堪的心房发起冲击, “就算拖延,也没有其他的选项。” “——我知道!” 黑发少年艰难钻出蜗牛壳,整个人热腾腾地冒着热气。 孤爪研磨慢慢眯起眼,如在猎物周身徘徊的野良猫,不轻不重环视着他,就要抓紧弱处进行最后一击。 而猫又场狩却先一步动了。 与刚才的犹豫迟缓不同,他微微抿着唇,视线躲闪、似是终于下定了某个决心,抬起眼。 竖立猫瞳中映出闷着头猛冲的黑发少年身影,下一刻,被隔在中间的手掌靠后挡了下,触及唇瓣。 大概了解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孤爪研磨微微挑了下眉。 眼睫颤抖的黑发少年像小兽般猛地撞入怀中,隔着潮湿温热的掌心,唇瓣轻抿、就这么蜻蜓点水般地隔着掌心碰了下。 轻微下压,滚烫炙热的呼吸喷洒在手背,碰到底下微妙的触感。 猫又场狩因过于紧张眯起的眼睛细细睁开一小条缝隙,从缝隙里、他能看见被他压在身下的孤爪研磨胸膛微微起伏,金发散乱,他似是在笑。 昳丽异常的面庞五官精致,像终于将猎物拢入掌中的野良猫般情绪微微上扬。 指节紧缩、攥着隔挡在两人中间的手心,潮湿的吐息一点一点蔓延,攀爬上脖颈脸颊,薄薄一层均匀皮肉分布,姣好面容更加攥人视线。 早就对孤爪研磨的池面程度有所了解的猫又场狩一哽, 明明、明明只是一个隔着手掌的……根本不算Kiss的Kiss,布丁头怎么还是这么色//情啊! 手指不安动了两下,猫又场狩后脑发麻,感觉整个人都有点不受控制,嘴里含混说着‘不能再更多了’、挣扎着就要从孤爪研磨身上下来。 他一动,兀然察觉不对。 虽然刚刚是被肾上腺素控制,整个人没有考虑后果、直接冲到了布丁头面前,甚至、甚至还在椅子上半强制压着他…… 现在回过神来,才更觉微妙。 裸在外的小腿紧贴大腿,整个人曲起般硬生生挤入另一人怀中,暖烘烘的热度传递,从交触的掌心…… 等等、掌心? 猫又场狩慢一拍低头,重又看到那支看似是友情伸出、帮他稳住身形,实则完全就是禁锢动作、在他腰间稳稳束缚的手臂。 手掌覆盖在清瘦腰侧,指节细长、微向下仿佛就能触及薄薄一层T恤掀起的地方。 滚烫的热度似乎要烧着了般,一点一点蔓延上脖颈、脸颊,猫又场狩越看越卡顿,卡到一定程度,大脑“嗡”地一声直接思考过载。 好、好奇怪。 布丁头为什么突然又动手动脚,之前不是说好不动手的吗?! 理智催着他赶快从孤爪研磨身上下来,无论是此刻的怪异姿势还是过近的距离抑或是什么超过的举动,总之不能再继续维持这幅模样。 但是来自外界的不可抗力牢牢束缚着他,让猫又场狩整个人几乎动也动不了。 手掌下盖着的昳丽脸庞旁观者般还在静静看着身上左右为难的黑发少年。 他表情浅淡、看不出什么心思,但环在腰侧的手指已经不安分地动了起来。 薄薄一层布料阻隔几乎聊胜于无,稍微曲起指节蹭几下,保持警戒堤防的人就会随着条件反射的瑟缩,颤颤目光带着点不理解望来。 两轮黑色的眼瞳浸在水里般,如幽深的水中月,唇瓣也被他自己咬得鲜红肿起点弧度,水浸浸的。 像枚熟透的果子,等待被人去采撷。 这种只会单独展现在自己面前的景象很大程度愉悦了某个罪魁祸首恶趣味的心,于是他更进一步。 热气蒸腾,黑发少年整个人似乎都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般,颊侧黑发贴着脸,稍有几缕不安分的垂在脖颈。 气息是滚烫的也是潮湿的,不安地落在他人的掌心,难以逃脱。 猫又场狩甚至有种自己此刻变成了猫咪爪下的毛线球的错觉,有一搭没一搭的、被挑动着、拨弄着,被弄得乱糟糟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Kiss都已经Kiss了,布丁头居然还在弄他,信任度居然都舍弃了…… “研磨前辈明明答应了……不随便动手动脚的。” 黑发少年声音哑哑的,暖呼呼的气息传递、扑洒在肩侧。 他脸颊红通通的、耳朵也红通通的,露出在外的部分都漫上点胭红的色彩。 “……嗯。” 垂下眼的人不轻不重应了声。 “‘嗯’算什么啊……太可恶了。” 盖住身下之人的手掌蜷缩,猫又场狩不甘心,感觉自己就是个被打开的蚌壳,就算想努力维持面上的平静镇定,但完全没有机会。 指尖倏然传来点奇怪的触感,温软潮湿,猫又场狩头皮一麻,眼睛颤颤地抬起,不可置信地与身下表情沉淡的人对上视线。 变本加厉地、布丁头唇瓣微动,一点细白的牙齿隐过,于是细微的痛意在盖住孤爪研磨的手掌上蔓延。 ……居然,在咬他的手指。 猫又场狩不可置信。 呆呆望着自己被叼着厮磨的手指,他梗不住,真的濒临崩溃, “明明前辈要做的都做了、为什么前辈还要这样……” “……因为喜欢。” 濒临崩溃的猫又场狩闻言更加崩溃了。 就算是喜欢,也不能这样吧。 总是用这句话来应付的话,不就是耍流氓吗。 微微的刺痛顺着指尖传递,一点一点洇入心底,潮湿眼眶难以自控地泛起红。 居于高位的黑发少年吸了吸鼻子,明明是俯视着身下人的姿势,却被更强硬地弄得一团糟。 “……好色。” 细微的呢喃声顺着耳廓传入,猫又场狩眼睫翕动,根本不想去理会又开始作妖的布丁头。 但是孤爪研磨并不给他可以抽身离开的机会,环在少年腰侧的手掌虎口卡着后腰软肉,圈着他手腕的手指轻蹭,叼住的指尖借由齿尖尖下陷、压出细微牙印。 又是和之前那样一样的……落在尾指指根的牙印。 “……明明一直都很能忍痛,痛觉迟钝。” 微沙的低低嗓音小刷子般拂过心头,一字一句映入耳中都无比清晰,猫又场狩撇过脸,强撑着不说话, 而操纵他的人似乎也不在意他是否开口,“但是……只要稍微这么刺激一点。” 落在后腰的指腹一动,猫又场狩喉间兀然溢出点短促急声。 睁得圆圆的猫瞳不可置信朝他望来,被视线注视着的人微微眯起眼,高度集中的神经让他面上神情波动,一双竖立的猫瞳扩缩,显得莫名兴奋。 “……就会一直在颤抖啊。” 耳尖殷红,猫又场狩被桎在掌中整个人都要缩成一团,不住抗拒推拒着来自他人的接触。 但却又不敢真的用力,手肘抵住身下之人胸膛在即将捣到他的前一刻条件反射地就放轻力气,不由自控地睁着眼看着几乎是丝毫无损的孤爪研磨。 落在有心人眼中,完全就是一副欲拒还迎的姿态。 此刻与养猫人‘小猫咪怎么会拒绝人呢,完全就是刻意勾引啦’的脑回路接轨的孤爪研磨微妙看着摁在自己面上的温热手掌,齿尖微微向下再咬了点。 不出所料,身上的黑发身影一顿,似被掐住下颌,小小喉结滑动了下。 或许很久、又或许只有几秒,黑发少年整个人仿佛就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般,不得不靠着他呼吸沉重、再难去抵抗。 “……居然连痛,也会兴奋。” 低低嗓音喟叹道,“好色//情啊,场狩。” 第七十四章 “那个、他们……难道又闹别扭了?” 早上七点半, 音驹校门口集合处。 挠了挠头,背着包的灰羽列夫望着门口到的很早,但莫名沉默、分立两边的孤爪研磨与猫又场狩, 有点不解。 虽然看起来像是闹别扭, 但又有透着那么点丝丝缕缕的不对劲、总感觉有什么黏糊糊的怪异气氛蔓延。 比如明明是距离很近,但中间莫名就能够再塞下一个嗞着大牙、似是在乐呵呵慈爱看着的黑尾前辈。 比如中间明明已经塞下一个看到他们来了眼睛一亮满脸要说些什么的黑尾前辈了,但猫又场狩的手还是搭在旁侧孤爪研磨伸出的手臂之上。 细看之下、手指几乎还缠在一起、像藤蔓一样…… 再比如…… 等等、手指缠在一起?! 灰羽列夫后知后觉睁大眼睛, 缓缓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是牵、牵手?! 余光一动,他瞥到点什么, 视线下移, 停在黑发少年肿的高高的脚腕上, 发出今天以来第一声惊恐疑声, “——场狩,你牵, 不对、你发生什么了?!” 去往琦玉的校巴车上, “……只是起床的时候, 一不小心动作太快抽了下,所以才、那个呃、崴到了。” 面对不约而同凑过来看似是在热心施展前辈爱、同级爱, 实际视线总是从他与旁侧坐着的人身上飘过的众人, 猫又场狩一时死目。 不着痕迹想要在众人聚精会神的盯视视线下收回手, 但却被另一方稳稳摁住、半天不能动。 猫又场狩沉默, 勉强维持面上镇定,只得将这个看起来很好笑、听起来更好笑的原因讲出, 欲要岔开他人关注。 但是很显然, 大部分人只是以此为借口走个过程, 更多注意力还是集中在那两只几乎是明晃晃牵在一起的手上。 “可是……只是普通的崴脚会肿得这么高吗?” 托着下巴,唯一认真在关注他病情的夜久卫辅沉思道, “怎么看都感觉是很严重的情况啊。” 只是单纯的崴脚当然不会肿这么高。 思路飘忽的猫又场狩在心底默默补足。 毕竟罪魁祸首现在还坐在旁边一动不动呢,他余光微动,就不偏不倚瞥到正直盯盯看着他侧脸的布丁头。 倏然,面上一烫,他猛地收回余光。 黑发少年抿了下唇,视线飘忽着,整个人开始咕嘟咕嘟冒起了泡泡。 可、可恶,总是这么直盯盯看着……就算是他,也会是受不了的。 ……真是的,只是昨天、那个答应交往而已,布丁头就一直这样寸步不离盯着,不仅硬是要坐在一起就算了,还强制要求着必须要一直牵着手。 手心潮湿温热、掌心触及掌心,指尖环着指尖。 黑发少年眼睫颤颤,如落在树梢的黑蝶,不安的视线于薄薄眼皮覆盖下流转着, 简直就跟笨蛋一样,才答应就这么黏黏糊糊靠过来…… 毫无自觉此刻自己正是心中所想的‘笨蛋’中的一员,猫又场狩捂着脸,努力遮掩不让好事者们发现他脸颊滚烫的模样。 明明他现在的状况……布丁头才是最大的罪魁祸首。 但为什么紧张的只有他一个人啊! 20h前, 继孤爪研磨十分具有抖S气息的发言一出,整个人陷入呆滞的猫又场狩宛如被踩住尾巴般全身炸毛。 他才不是什么抖M啊!! 会因为痛而兴奋什么的……只是控制不住的生理反应而已! 绝对不是什么特殊的、其他的东西。 ……会说这种话出来的布丁头才很奇怪吧?! 一般一直在说别人色//情什么的,结果自己才是最色//情的那个。 根本不顾自己还被紧紧扣在怀中,黑发少年深吸一口气,小腿压着身下之人的大腿,腰身一转就要翻过去。 不能再这么僵持下去了,必须要想个办法才行。 他只稍微一动,横亘在腰侧的手掌虎口就稳稳卡住腰窝,一个十分贴切的姿势。指腹稍微一挤,温热的腰际软肉就被掌心堆着歪出点线条弧度,一眼望去十分引目。 黑发少年挣扎更甚,他几乎整个人都冒着热气、踩着椅子边缘使力用手肘抻开距离,手下盖着身下之人的面庞又不敢使力,只能依靠另一只手去拨开腰侧禁锢他的手掌。 但反手才背过去,就又被早有预料的孤爪研磨很快握住。 这下子,猫又场狩的两只手全部都被限制,自己成功将自己全部送到别人手中。 两只手受限,又是双腿微分、曲着小腿压在身下之人大腿之上,孤爪研磨的坐姿只需稍稍一动,猫又场狩的身体就不得不配合他进行变动。 腿腹被夹着、压出重重的凹痕,柔软白腻未被短裤遮挡的部分就这么大咧咧映入眼底。 感知着柔软肉感的大腿腿根隔着层薄薄的夏裤布料碾在身上,而黑发少年还毫无自觉地动来动去、一副随时想要找到突袭的方式逃脱掌控的无自觉模样。 孤爪研磨不着痕迹沉了下眉眼,低低嗓音有些重。 “……别动。” 正在伺机逃脱的猫又场狩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可恶的布丁头、未免也太独断了。 现在捆住他两支手的是他、禁锢他行动的也是他,结果让他不要动的也是他。 难道他是什么很好捏的软柿子吗?! 猫又场狩闷闷咬着后牙,一副不打算听的模样,视线仍旧四处搜寻着可以摆脱束缚的方式。 一前一后两支手腕环着的指节都在收紧,环着的指腹甚至用力更深,几乎都要掐入肉里。 孤爪研磨更沉更低的声音再度响起,散乱在额前的发丝丝丝缕缕垂下,他深吸一口气,滚热吐息炙热, “别动,场狩。” 深感自己此刻几乎要被折成一半的猫又场狩忍耐不住,抬起又黑又亮的一双圆圆猫瞳质问, “——前辈这样难道不觉得自己太过、” 他卡了下,在看清身下人的表情时,说到一半的话没了下半截踪影。 “太过分了……吗。” 不是,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被他压在身下的布丁头,从脖颈上延,青筋微凸,大片大片隐忍的红缓缓蔓延上皮肤,一副仿佛被他如何如何的模样。 他同样穿了件深色系的运动短T,浓重色彩映得他肤色更白,而此刻产生变化,稍微发生一点也就看得更加明显。 喉结滚动,一点细碎的汗渍黏在颊侧,他垂着眼,敛去眼底隐隐露出的欲望。 整个人徘徊在克制与隐忍的边缘,喉底压着不轻不重的叹息。 散乱的金发偶有丝丝缕缕粘在颈侧,表情难得产生了些波动。 无端地、就显得人……有些莫名的色气。 猫又场狩猝然移开视线,心脏跳动、血液冲刷声音在耳边愈发聒噪,他摁捺不住自己的情绪,眼前不可控地划过刚刚看到的细节。 滚烫灼热的吐息呼出在他掌心,将那一块弄得潮湿同样滚烫。 他游移着要收回手,但来自指根不轻不重的刺痛还在提醒身下之人刚刚做出的举动。 可、可恶,擅自做了那些……现在又是这个样子。 同为男生,他对这个状态绝对不会陌生。 不自觉咬着唇,猫又场狩不敢吭声影响。 整个人都像被大猫叼住后颈皮的猫咪,此刻是真的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死寂与沉默间,身下之人却倏然动了。 随着他看似是要起身的动作,猫又场狩有种自己要被掀下去的错觉,他果断就要抓紧时机从椅子上下去,找准位置立即就要向后退开。 但他没能达成目的。 压在腿下的大腿微动、挪动半分慢慢挤入他贴着椅面分开的腿根,迫使他必须压低重心坐在上面。 一支小腿自然垂下、而另一支小腿却被压制弯曲,难以挪动。 面色晦暗的人影重重收紧禁锢着黑发少年两支细瘦手腕的手指指节,宛如牵扯一个有趣的人偶般左右着他的姿势动作。 猫又场狩动也不好、不动也不好,只得定在那儿做出点根本算不上反抗的反抗。 滚烫的温度传递,从两人身上蔓延,逐渐的、两个人的体温都变得同样滚烫了。 虎口卡着腰侧,挤出的点软肉暖烘烘地盈满掌心,孤爪研磨闷不做声,埋头埋在身上的黑发少年肩侧。 他没说话,只是在等着内心那股汹涌作祟的欲望平静。 猫又场狩也很平静。 或者说,他甚至有点平静过了头,陷入一种无我之境。 逃也逃不掉,跑也跑不走,还要被猫咪当做猫薄荷吸。 苦涩。 落在肩窝的散乱发丝有点扎人,蹭得他发痒、但又不敢随便乱动。 “……让我靠一下。” 微沙的低低男声从脖侧响起,猫又场狩视线游移、视线没有落点地乱飘,闻言闷闷应了声。 极轻极低的一声允许,肩侧传来些许暖意,隔着薄薄一层布料,些微重量落在肩上。 炙热滚烫的呼吸喷洒,另一支被禁锢许久的手掌蜷缩,空空握了下空气被攥着放在身侧。 孤爪研磨:“……不要抗拒。” 猫又场狩:“……嗯。” 孤爪研磨:“不要拒绝我。” 猫又场狩:“……” 这次他抿住嘴,不出声,埋在他肩头的人又重复了一次。 一直没有等到回答,从糟乱的金色发丝下,欲望尚未平息的竖瞳缓缓抬起些细微的空隙,他压着声音、直盯盯地催促着回答。 昳丽五官一五一十映入眼底,脸颊微微泛着点红晕,暖融融的呼吸喷洒,无端将暧昧气氛拉上一个level。 他就静静地这么望着他,竖立的猫瞳些微闪动着清浅起伏的情绪。 他们靠得太近了、近到几乎连彼此的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 糟糕的情况…… 黑发少年咬紧唇瓣,胸膛内猛烈心跳震如擂鼓,他不得不屏住呼吸,不让自己的情绪那么快就被泄露个一干二净。 明明布丁头知道自己完全拒绝不了他这种弱势状态下的请求。 居然趁火打劫,在这个时候这样子说……真是的! 猫又场狩忍了忍,很想说些什么,但是到嘴边的话,最终只化为沉默。 ……根本完全没办法说出任何否认的话语。 “……不要拒绝我,场狩。” 温热的吐息带着点黏腻的情感、莬丝子般一丝一缕慢慢缠上来。 猫又场狩脸颊原本就久红不散,现在再变得更红几分也看不出来。 他垂了垂眼睫,像被淋湿的黑羽,湿湿软软地耷着,盯着从T恤下露出点的孤爪研磨的脖颈,喉结滚动,他慢吞吞咽了口口水。 ……完全被把控了。 良久,一点细弱的、不仔细听绝对会被错过的低低呢喃小小应了声, “……嗯。” 始终在等待的孤爪研磨缓缓眯起眼,摩挲着指节下扣着的少年的手腕,内侧的手腕皮肤温暖柔软。 不着痕迹抬起一点头,澄金色竖瞳隐于细碎发丝之下,慢慢拢起爪尖的野良猫盯着终于落网的猎物, “…‘嗯’的意思是…场狩,你同意了交往。” “是吗?” 猫又场狩面颊滚烫,即使不适应,还是强忍着羞赧慢慢应了声,“是、是的,前辈。” 野良猫慢慢伸出爪子,轻触着蜷缩身形在网中的猎物。 “……那现在,要怎么叫我呢。” “……” 可恶的布丁头。 黑发少年嗓音低低,不甚熟练地叫了声,“研、研磨。” “……好乖。” 微沙的低沉喟叹在耳侧响起,猫又场狩听着他莫名携着些色气的嗓音,心底漏跳一拍。 掩饰性地动了下,他咳了声,试图不让某可恶布丁头发现自己的异常。 孤爪研磨微微眯起眼,坏心眼的猫咪尾巴一点一点环绕上少年垂下的小腿,似有如无磨蹭着。 “既然同意交往的话……不给我一点奖励吗?” 猫又场狩:“……” 他就知道,这家伙绝对会变本加厉的!! 居然还要什么奖励…明明本质上就是个可恶的布丁头。 黑发少年再度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内心的吐槽欲,屏住呼吸,低低发问, “要什、什么奖励。” “……又不叫我的名字了吗。” 猫又场狩:…… 好烦一个布丁头。 简直没完没了了!! 黑发少年咬了下舌头,又卡了下,“……要什么奖励,研、研磨。” 孤爪研磨静静盯着他看了半晌,猫又场狩一时顿住,又忽然意识到什么。 视线躲闪了下,被孤爪研磨引住,哄道,“刚刚又咬到了,是吗?” 猫又场狩小心应了声。 能感受到灼热的、滚烫的视线直直落在自己脸上,他抿了抿唇,一想到抬头就会对视上的视线,情不自禁瑟缩了下。 犹豫了下,他慢慢拉远了一点距离扬起小脸,虽然两人之间,这点距离聊胜于无。 唇瓣微张,粉色的舌尖稍微露出点尖尖,白日里的齿痕还留在尖间上没消,但缕缕血丝少了很多,他闷闷地轻轻道, “没有破口……咬得不重的。” “……这样啊。” 判断不出话语中的情绪,猫又场狩努力调转话题,不想让布丁头的关注点停留在这个微妙的地方, “刚刚说的奖励,那个、研磨想要什么……?” 孤爪研磨不着痕迹移开停在粉粉舌尖上的视线,静静开口, “我想要的,场狩都会愿意给我吗?” 猫又场狩:“。” 这个还真说不准。 如果布丁头提出什么很为难的要求,他是一定会拒绝的。 ……就算用那种势弱的眼神看过来也不行。 黑发少年似是做出了好一番艰难决定,细细的眉蹙着,终于,他艰难下定了点决心, “如果不是什么很过分的……就可以。” “……不过分的愿望。” 孤爪研磨慢慢重述了一遍,落在猫又场狩耳中,就莫名令他有些面红耳赤。 他说的也没有错,只要布丁头不说出什么过分、令他为难的愿望。 无论是什么……他都绝对会愿意为他做的。 “这样的话,” 孤爪研磨微微眯起眼,浅淡的情绪流水般划过眼底,唯有细微的笑意留在唇角, “……再亲一下,怎么样?” “很不过分吧,场狩?” 第七十五章 过分不过分不过分…… 好像也不是很过分的样子, 只是稍微亲一下而已,而且刚刚也都亲过一下了。 猫又场狩不自觉动摇着自己,视线转到孤爪研磨脸上, 又倏然转走。 整个人热乎乎的、像一块新鲜出炉的烤苹果派。 抿了抿唇, 他张口试图说些什么,但一对视上孤爪研磨的眼睛,众多想法就全数消弭在口中。 ……简直完全没办法抵抗啊。 “就、亲……再亲一下。” 少年细细弱弱的询问不太确定地响起, 不断在心底给自己下达心理暗示,猫又场狩深吸一口气。 既然已经交、交往的话……一直那样亲也是正常的吧。 毕竟他的话都已经说出口了, 只要是布丁头不太过分的愿望, 他都是愿意做的。 “嗯。” 清浅低低的嗓音静静徘徊, 孤爪研磨弯起唇角, “所以……是场狩你自己来,还是我来呢?” 像猫咪探出爪子在心上不轻不重地挠了下, 猫又场狩默默盯着此刻正歪着头看着他的孤爪研磨。 得寸进尺的布丁头。 天天都在给他设套。 “……我来。” 猫又场狩闷声闷气的, 强调道, “但是,研磨要把我的手放开。” 孤爪研磨静静望着他, 没有说话。 猫又场狩被他看得一时有点心慌, 但是又很快摁着自己镇定下来。 布丁头的坏习惯必须要矫正, 总是禁锢住他的手腕手臂什么的, 也太不方便行动了。 这一点、是绝对不能让步的。 孤爪研磨:“……” 猫又场狩:“放开了我才好主动地亲吧……不然也太不方便了。” 居于上位的黑发少年气势抬起三分,如水墨画般的眉眼低垂, 垂下眼望过来时一双黑瞳如水中月, 带着点潮湿气息水浸浸的。 虽然看上去的确是很可怜, 不过孤爪研磨还没有忘记刚刚黑发少年逮着机会就要逃窜的举动。 他无声盯着看了半晌,看得猫又场狩都感觉自己的手腕有点血液流动不通, 微微发涩发麻。 “好吧,我发誓不会再像刚刚那样乱动的。”无奈之下,猫又场狩只好权衡道, “就松开一点点,研磨……好不好?” 轻轻嗓音裹挟着少年温暖吐息一点点钻入耳廓,猫又场狩不甚熟练地安抚着将他叼入怀中的野良猫,深感布丁头真的是太娇气了。 不仅要哄,还要小心翼翼地哄。 完全没有意识到正是因为自己的步步退让才让对方有了可乘之机、变成如今这幅步步紧逼模样的猫又场狩微微动了下身后被压在一起的手腕。 或许是刚刚示弱的话语奏效了,虽然束缚其上的指节还没有完全松开,但是活动的空间逐渐给出。 猫又场狩尝试动了两下手臂,没有受到阻拦。 他总算缓缓吐出口气。 嗯、这么一看,布丁头还是可以沟通的。 只要可以沟通就有办法处理。 尝试挪了下手臂、单手压在身下之人胸膛上,猫又场狩就要故技重施重新盖住布丁头的下半张脸颊。 他动作一出,身下的孤爪研磨就慢慢眯起眼。 “……不要。” 娇气的布丁头原地退订,并打回了一个应允的愿望。 猫又场狩:? 望着身上黑发少年脸上不加掩饰的堪称疑惑的表情,不动声色的布丁头拨弄了下猎物,恹恹道, “……交往中的情侣,难道会隔着手掌kiss吗。” 猫又场狩大脑一卡。 好像说得也是,交往的情侣之间……应该、可能、也许是不会这样 隔着手掌kiss什么的……的确是有点太生分了。 “那我要怎么做才行……” “笨蛋。” 带着点无奈的少年嗓音幽幽响起,“直接kiss……不会吗。” 直、直接kiss。 猫又场狩僵住,脸庞一点一点烧着了般,慌乱间整个人都暖乎乎地冒着热气。 而身下的孤爪研磨还在继续发力,“明明已经碰了很多下吧……还意识不到吗。” “碰到的是其他的地方碰到,和这个不一样的!”黑发少年炸毛般强辩, 待情绪渐缓,他才勉强做了个深呼吸,压抑自己心底的躁动。 “……” 孤爪研磨静静望着他,歪着头,昳丽五官兀然就靠得很近,流散下来的金色发丝折射着点光,异常显目。 “所以,不亲了吗。” 猫又场狩被过近距离的池面暴击,陷入智商下线。 艰难地、他组织起语言,“亲、我亲就是了。” ……他的软肋,这下子是真的被布丁头把握到了。 一鼓作气,黑发少年果然如他所说,打定主意后就不再迟疑。 居于上位,他视线错差了点、每每与直盯盯望着他的孤爪研磨对视上就有些紧张地滑开,眼睫颤颤,如扑闪翅膀的黑蝶。 尝试着俯下身、稍稍低下头,于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被进一步拉近。 滚烫的、灼热的呼吸蔓延,传递彼此之中,深黑的眼瞳、澄金色的竖瞳相望着。 交错的视线中一方是颤巍巍的,而另一方则是洇着点浓稠情绪的深沉,一眼望进去仿佛一弯深滩,久久见不到底。 僵在还差最后一点距离的地方,猫又场狩努力忍了忍小声道, “一直盯着看、太奇怪了。” 孤爪研磨眉梢微动,“……不想让我看着吗?” 猫又场狩耳尖红红,闷闷开口,“…嗯。” 布丁头望着他看了会儿,在脖颈脸颊与眼睑都红红的黑发少年羞愤地要伸出手来盖住他的眼睛之前,先一步弯了下唇角,缓缓闭上眼睛。 这下子,两人之间、只有清浅滚烫的呼吸与愈发急促的心跳声响起。 心跳声震如擂鼓,屏住呼吸,咽了下口水。 猫又场狩小心翼翼动了下,大腿腿腹的软肉压着身下之人的腿碾了下,似要挪动。 仍旧停在后腰的手腕不轻不重环住收紧,又将他拖回原位。 猫又场狩:“……” 好了好了、知道布丁头你一心只想亲亲了。 没有了直盯盯的视线干扰,猫又场狩就算靠得很近、也勉强能自己喘口气。 他微低下头,脸侧几缕黑发微垂。 视线微微向下滑动,闭目的昳丽面庞之上,柔软的、浅色的唇瓣轻缓映入眼中。 无端的、一点细密的想法流星般在心底拖过尾迹。 ……闭上眼的布丁头,怎么忽然就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猫又场狩慢吞吞抬起眼,确认孤爪研磨没有倏然睁开眼或是从眼睫缝隙里留出悄悄看的缝隙,这才一鼓作气。 柔软脸颊压出点细微的弧度,他像只试探的小动物般小心抿着唇蹭了上去。 只轻轻的一秒。 柔软湿热的唇肉触及对方,如过电般,整个人身体一软。 温热的吐息传递,皮肉交接,脑海似是炸开大片大片的烟花,极致绚烂过后又是无比的空茫。 猫又场狩的大脑难以处理此刻的讯息,只剩下柔软的唇瓣轻轻抿着,微凉的温度与湿热的潮气传递。 情不自禁的、他有些亢奋。 圆圆猫瞳竖立成凝缩的一点,深黑瞳孔幽幽映着在他面前不加任何反抗、似是一派顺从的金发身影。 ……就连孤爪研磨是什么时候睁开眼都没有发现。 澄金色眼瞳里静静映出身上主动凑过来亲吻的黑发少年,环在其腰侧的手臂一点一点收紧。 猫又场狩倏然醒神,整个人从混沌意识里抽神出来,才发现自己正咬着布丁头的嘴巴不松。 齿尖摩挲,压出点小小的印痕,无意间、他好像用的力气有些重,一点生冷的铁锈腥气味逸散、落在了舌尖。 因亢奋凝缩成针的眼瞳倏然一顿,他意识到不妙,条件反射就要后退。 “……做了坏事就要逃吗。” 低低微冷的嗓音一点点传递至耳畔,猫又场狩这下子是彻底清醒了,原本不清醒的现在也被吓得清醒了。 僵硬抬起眼,孤爪研磨睁着竖立猫瞳在那不知看了他多久。 小心压下飞机耳,猫又场狩视线游移。 那个、虽然是为了满足布丁头才答应亲、亲那么一下。 但是现在这个kiss……好像又给他咬伤了,怎么看都有点…… 猫又场狩说不出来,只好颤颤巍巍去看孤爪研磨。 金发少年浅色唇瓣因先前的蹭碾泛上些许色泽,而下唇底部一点小小的牙印深刻、正缓缓向外洇着猩红的血渍。 ……好色//情。 猫又场狩望着自己的成果,更加心虚了。 垂在身侧的手臂微动,他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稍显不对劲的氛围,但是一旦对视、猫又场狩望着布丁头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心惊胆颤。 “那、那我帮研磨擦、擦掉……” “……擦掉?” 布丁头不轻不重念着他的话,脸上的表情更加奇怪。 猫又场狩果断换了个方向,“不不是擦掉呃、我那个舔……舔掉。”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他小心翼翼去看布丁头。 布丁头不说话了。 完全就是不行的样子啊! 猫又场狩死目,深感人生艰苦。 总不能、总不能…… 他深吸一口气,不带希望地尝试开口, “……还是不行的话,那个…同样咬、咬回来?” 孤爪研磨:“……” “好。” 猫又场狩:? 怎么有什么东西“哧溜”一下就过去了? 孤爪研磨:“作为道歉的话……勉强算过吧。” 还勉强?! 猫又场狩整个人吐槽欲大爆发,勉强忍耐着,艰难抬起眼,想说点什么挽回一下。 下一秒, 微沙的少年音有一搭没一搭响起,嗓音低低、尾音缀着小钩子般, “……现在不闭上眼睛,是要看着……怎么被咬回来吗?” ……啊? “……好贪心啊,场狩。” 第七十六章 不是、为什么又说他贪心?! 好话坏话简直全都被布丁头说完了。 心底不住吐槽的猫又场狩默默移开脸, 他才刚动一下,微凉的手就落在他的下颌,掌心微握, 温度激得他一瑟缩。 虎口卡得稳稳、指腹蹭柔着脸颊软肉, 靠得极近、孤爪研磨气息更加滚烫。 猫又场狩眼瞳缓缓睁大。 不、那个……布丁头都不提前说一声的吗。 突然就靠这么近过来,一点预兆都没有…… 黑发少年思绪乱糟糟的,整个人有点僵硬地望着朝他一点点压过来的影子。 圆又亮的一双黑瞳中, 属于另一人的面孔不断放大。 手掌下压着的胸膛热度攀升,极近距离间呼吸传递、温度交换, 浅色唇瓣上的那丝猩红被揉碎了般慢慢渡去, 湿热的铁锈味一点点伴随着气息洇入口中。 柔软唇瓣贴着、一点一点缓缓蹭着, 似恶劣的猫咪舔舐猎物般, 是兼具欲.望与居高临下的玩弄。 明明此刻位居上位的是猫又场狩,但微妙的被掌控感从尾椎一点一点升起、传递至大脑中枢, 异样的兴奋传递, 大脑神经游走在试探的边缘, 理智在被冲动与欲.望不断拉扯着。 时间或许过去了很久,或许没有很久。 细微的刺痛从湿软泛肿的唇瓣上传来, 猫又场狩挣扎着清醒, 如溺水之人猛然夺得自己的呼吸, 整个人空茫一片, 只从唇瓣的缝隙中舔到一点熟悉的血腥气。 尖锐的齿尖叼着柔软的唇肉,牙尖尖印下一点小小的痕迹。 如果感觉没错的话, 孤爪研磨相同位置上……也被他留下了这么一个细微咬痕。 ……果然很痛。 浓稠深黑的眼睫微颤, 黑发少年呼吸乱序, 身体不安微微发着颤。 他不由得以一种极其依赖的姿态靠着身前之人,薄薄一层衣物根本阻拦不了什么, 无论是滚烫的体温还是震耳的心跳,亦或是粗重的呼吸,全都一五一十传递过来。 一点潮湿的触感落在唇上,猫又场狩大脑发麻,整个人反应不过来,只得眼睁睁看着垂着眼的孤爪研磨伸出舌尖,极为快速地将他下唇上被同样咬出的那点伤口舔了下。 竖立金瞳微微眯了下,而竖瞳的主人则是一眨不眨盯着怀中陷入呆滞的猫又场狩,慢吞吞开口, “……好腥。” 猫又场狩:“……” 既然知道会很腥就不要舔了啊!! 黑发少年面红耳赤,整个人闷着隐忍不发,只有死死攥紧身下人衣物的手背青筋毕露,稍稍泄露些许内心情绪。 “不过,现在……就是一样的了。” 微沙的嗓音低低响起,盘桓在耳侧,一点点收紧着,无端带上点色气。 唇瓣微红、沾着点未拭去的血丝,孤爪研磨环着身上人腰侧的手掌缓缓压低。 掌下身躯因过于敏感不住发着颤,但每当要躲避时又会被牢牢限制住,根本逃脱不了。 不得已、他只得再将自己重新送到掌中,完全就是自投罗网的模样。 缓缓曲起唇角,孤爪研磨哄道,“……再亲一下吧。” 猫又场狩:“?” 没完没了了是吗。 刚刚还在说别人贪心,真正贪心的究竟是谁啊,可恶的布丁头! “刚刚都说了是、是应允的愿望所以才那个、亲的……”猫又场狩结结巴巴,不住争辩道, “一直亲的话也太、太……” 几个字眼在嘴边打转,猫又场狩抉择了下,望着布丁头,咽了咽口水还是没有说出口。 简直是太得寸进尺了、亲了一下居然还要继续亲什么的。 色//情又贪心的绝对是布丁头才对吧! “……” 布丁头不吱声了,一双眼静静看着他,情绪淤积在眼底,令人看不分明。 猫又场狩莫名有种不妙的直觉,第六感强烈要求他此刻做些什么改变此时氛围。 他勉强补救道,“今天、今天已经不可以再亲了。” 孤爪研磨:“……为什么?” 猫又场狩毫无自觉地抿了下唇,但下唇那点才被咬出的新鲜伤痕被动作扯到。 些微刺痛感立即针戳一般传入大脑,他眉眼蹙了下,强自坚持道, “……没有为什么!” 将黑发少年一举一动收入眼底,孤爪研磨慢慢侧了下头, “今天不可以,也就是……明天可以。” “……原来是这样吗。” 猫又场狩:? 根本不是这样啊! 他在心底紧紧攥拳,布丁头居然在钻他的语病,而且更难解的是,他居然还难以反驳。 “原来场狩……是想每天都亲的意思啊。” ——都说了不是那样啊?! 孤爪研磨:“既然是这样,就没办法了。” 不要自顾自给他加上奇怪的设定啊! 猫又场狩欲哭无泪,以手背隔开自己和孤爪研磨,掌心微曲,五指蜷缩,半捂住脸颊。 到底该怎么解释才能摆脱这个奇怪的印象。 根本想不出来啊!! 黑发少年整个人热气腾腾的宛如煮熟的苹果,脸颊、耳尖、脖颈全都漫上大片大片的红。 孤爪研磨逗弄满意了,这才慢吞吞收回爪子。 “不亲的话……就再靠一下。” 猫又场狩不说话。 孤爪研磨:“靠也不可以吗。” 猫又场狩咬牙终于开口,“……可以。” 这种难对付的感觉……完全被吃定了。 一定是最大的罪魁祸首,布丁头的问题! 可恶的布丁头! …… “所以啊、场狩,你待会还能继续训练吗?” 记忆倏然回笼,猫又场狩闻声一惊,猛地看向身前。 通往琦玉的校巴,摇晃的车厢中,与他间隔一座的夜久卫辅皱着眉,反坐着看向他肿起的脚腕, “怎么看……这种程度只能暂时先休息了吧?” 猫又场狩想抓下头发,但手没拽动,这才想起自己的手还在被邻座的孤爪研磨牵着。 一瞬露出点死鱼眼,他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望向露出点担心表情的夜久卫辅,黑发少年实际并不太在意地摇了摇头,反过来安慰担心自己的前辈,“没关系的,夜久前辈。” “只是行动稍微有点受阻……正常的训练的话还是可以跟上的,毕竟不是什么……” 手指指根兀然收紧一痛,成功掐断猫又场狩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 夜久卫辅越听眉头皱得越深,抱着不赞同的表情刚要抬头、想说些什么反驳的话语。 他嘴张了一半,欲要出口的声音却兀然卡住。 因为他终于迟一步地看见了两只明晃晃在他眼前交缠在一起的手掌。 十指嵌入、一只手在躲闪,而另一只手却强硬压着展现人前,指节微动、正圈起小小的弧度加重力气。 夜久为辅突然就有那么点茫然。 仿佛一个人身处冰天雪地,前面却在你侬我侬、春暖花开的那种茫然。 他挠了挠头,看了看牵手的两人,欲言又止。 余光微动,他又看到旁边满脸鸡贼、引而不发的黑尾铁朗,还有更多看起来是路过、但视线也不约而同齐刷刷地停在那两只牵在一起的手上的其他人。 ……大家,好像都很想上来八卦一下的样子呢。 夜久卫辅止又欲言。 气氛一时有些怪异。 无论是想说些什么但莫名被掐断只得陷入沉眠的猫又场狩,还是同样想说些什么但秉持着“既然你们不说那我也就不说”的夜久卫辅, 与坐在他身侧脸上几乎就写着“我知道但我就不说等你们谁先问了我再说”的鸡冠头,同那些磨磨蹭蹭、走来走去不住视线移动,互相对视又假装不经意地瞥过坐在最里面的两道身影的其他人。 摇晃的车厢一时寂住了,除了压低的呼吸声,静的有些渗人。 最起码,猫又场狩是这么觉得的。 前辈们的视线几乎能将他戳成筛子,虽然大部分人还是很有风度地只维持着看的姿势。 但是……一直转过头来挂着奇怪笑容盯着看是不是有点太诡异了。 试想一下,一列列的座椅上,一水儿的十几个头齐齐转来,不约而同地都保持着个“我们没有在看就是路过而已”的表情。 猫又场狩一阵恶寒。 身侧的孤爪研磨懒懒垂下眼,表情寡淡、看起来是在补觉,队服内的兜帽都拉起来盖在了头上,一副抗拒与别人交流的姿态。 只是、他的手还超明显的牵着啊?!! 刚刚还刻意收紧了,现在遇到问题了就装作一副什么也不想理会的模样。 猫又场狩死目。 布丁头隐秘的心思有点昭然若揭……这到底是什么“虽然可以勉强给你们看一下但是绝对不会和你们多费口舌解释”的节能系操作啊。 权衡之下,猫又场狩只得配合着身侧的孤爪研磨与其他人一起维持着这种沉默怪异的氛围,直到校巴晃晃悠悠地在森然高校的门口停下。 先下车的聚集处, “喂、列夫,你小子和那个谁关系好,你去问问发生了什么。” 压低着声音,山本猛虎背后灵般凑到正打着哈欠的灰羽列夫背后,忽然出声,成功将他吓了一激灵。 “——虎、虎前辈?!” “……嘘嘘!”福永招平迅速窜出,及时制止大嗓门的灰羽列夫。 捂着灰羽的嘴,他快速道,“是啊是啊,列夫,你去问问也没有损失,正好大家都想知道,造福前辈们啦。” 灰羽列夫含混道,“那钱备维森莫不自己去……” “因为我们是前辈啊!” 灰羽列夫:“……” 好正直且难以反抗的借口呢。 上下车门处,正搭着孤爪研磨的手臂下来的猫又场狩:“。” 那个、是不是该提醒他们一下,虽然能看出来他们已经克制了声音……但这边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的事情呢。 “……不要走神。” 无气力般站在一旁伸出手臂,还在等着他下车的孤爪研磨慢吞吞提醒道。 猫又场狩猛地回神,有点尴尬应了声,“啊,好、好的。” 都说了他没什么事情、自己也完全可以下来,走路也正常之类……但是布丁头依旧是一副不相信他的模样。 多说一句都要生气、完全难以理解。 总感觉布丁头的情绪变化更多了……几乎难以摸清,这是可以说的吗。 撑着孤爪研磨的手掌在猫又场狩成功下到地上站好后就要收回,他手一动,没抽动。 心底缓缓升起点不妙的预感。 缓缓低下头,果不其然,手掌又被紧紧牵住了。 ……牵手癖吗。 就算是情侣,一直牵着手什么的…… 好像也正常。 想要反驳孤爪研磨结果成功把自己说倒戈的猫又场狩摇了摇头,扫去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小小声提醒道, “研磨,那个、手还在牵着。” “居然是在叫研磨……” “罕见的敬语の消失?!” “昨天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不是、都说了你们的声音这里能听得一清二楚啊!! 猫又场狩是真的无奈,他只得勉力忽略扎堆的那群窃窃私语,尝试继续与孤爪研磨搭上思路, “已经到森然了……继续牵着的话就会有点、有点那个……” “……不要。” 果断的一句打回,猫又场狩死目。 细细想来……牵着好像也没什么。 走路可以省点力气、还能加重布丁头的负担实现某种意义上的报复,还能及时看住布丁头的情绪避免他再作妖。 简直百利而无一害啊! ……才怪。 猫又场狩笑不出来。 他还想张口说些什么,余光微动,一道高瘦人影别别扭扭蹭过来,犹豫着与他对视了眼又小小踏出一步。 猫又场狩默默擦去心底冷汗。 嗯、该来的总会来,避免不了的。 “……怎么了,列夫。”猫又场狩竭力表现得表情沉静、情绪稳定。 他这份镇定也成功渲染了还有些犹豫的灰羽列夫,在再度向他们牵起交叠的手掌投来一段视线后,灰羽列夫直愣愣地一记直球, “场狩,你今天一直在和研磨前辈牵着手诶!” 猫又场狩一顿,蹭了下脸颊,有点不好意思道,“那、那个的话,是这样的。” 虽然还没想好要怎么和大家说,但是既然已经确定交往了……就绝对不是什么需要隐藏的事。 喜欢什么的、无论怎么想着如何说出口都有点需要提前组织语言呢…… 灰羽列夫默默盯着似在沉思、周身冒出咕嘟咕嘟的粉色泡泡的黑发少年与另一边神情寡淡、对他们的对话没什么兴趣的孤爪研磨,思考许久。 “难道你们……” 他缓缓开口,吐出点不确定的问话。 猫又场狩已经在心底备好尽可能完善的答案。 双向奔赴还是单向奔赴呢,虽然布丁头一直没有说过这个,但是果然…… “难道场狩你和研磨前辈在玩什么大冒险吗?!” ——他们一定是双向奔赴的吧! 啊。 啊? “啊哈?” “……谁让他上去的。” “现在、立刻、马上,去换个人!” 望着满脸茫然的猫又场狩,灰羽列夫右手握拳一拍左掌,挠了挠头道, “不然的话场狩你怎么会一直和研磨前辈牵着手啦哈哈哈。” “一直牵着手除了这个就没有其他的了吧,毕竟又不是什么交往中的情侣……” “……” “……” “……是交往。”清清泠泠的,低低微沙的嗓音慢吞吞响起。 始终于一侧无气力沉默着的金发猫瞳身影平静抬起头,握着的手掌收紧力道,竖立眼瞳中静静映出面前人的身影。 “交往中的情侣。” “……没有说错。” 流垂下的金色发丝被风微拂,羽毛般拂过猫又场狩的心脏,痒痒的、卷携着细微的情绪,一点一点漫上他的心尖。 “我们现在在交往。” “……有什么问题吗?” 第七十七章 交、交往…… 居然这么直接地就说出来了。 牢牢扣紧的手掌宛如黑夜之中唯一发光点, 众人的视线瞬地一下就齐刷刷移动到那上面。 在表情寡淡、情绪浅薄的孤爪研磨面上划过、又看向他身旁面色如常、十分镇定,但耳尖微妙地红了个彻底的猫又场狩。 “……说出来了。” “赛高啊Nice Ball什么的……” 山本猛虎陷入沉默,而后怒吼道, “可是这是那个孤爪啊、那个孤爪说出来的啊?!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好像也没有很奇怪。 虽然是‘那个孤爪’, 但是就算是‘那个孤爪’也不是不可以直接表达自己的情绪之类。 所以,一点都不奇怪。 毫无自觉自己此刻已经开始给身旁的孤爪研磨上浓厚滤镜,猫又场狩还犹自肯定地在心底点了点头。 “问、问题……有没有问题…” 此刻, 受到打击最大的正是被无良的二年级们忽悠过来探路的单细胞君。 他双眼呆滞望着并肩站在一起的猫又场狩和孤爪研磨,看了看牵起的手、又看了看两人之间不加掩饰的那种黏腻腻氛围。 猝不及防地、灰羽列夫当场打了个嗝。 猫又场狩:“……” 孤爪研磨:“……” 那个、难道是被吓到了吗。 猫又场狩擦去心底冷汗, 虽然面上冷肃镇定, 一番八风不动的模样, 但心底未免有点慌。 ‘大冒险’与‘交往中’几乎相当于直接横跨两个次元, 突然从A跳到B好像的确有点牵强为难。 况且,尊敬的前辈与自己的狐朋狗友仅仅是一天不见就光速交往, 对于接受程度低的人无异于直接被改天换日, 接受不良的话也是可以理解的…… 猫又场狩抿了下唇, 扯到唇肉上尚未愈合的细微创口,不着痕迹蹙了下眉。 始终蹲在后面的无良前辈们对视一眼, 火速跟上, 装出一副早有所料的胸有成竹的模样挨个道, “哈哈哈列夫这小子真是的一定是太高兴了哈哈!” “没错没错, 居然在交往啊你们两个真是瞒得我们好苦呢~” “我早就觉得你们两个之间氛围奇怪了,原来在这等着呢啊哈哈。” 猫又场狩死目。 这种微妙的“我们可是见着你们一路走到一起记得结婚时候给我们发请帖哦”的氛围怎么越来越浓了。 “啊——可恶!”山本猛虎抱头无能狂怒, 整个人宛如掉色的败犬就差直接灵魂出窍, “之前被女生告白也就算了, 怎么现在率先脱单还是孤爪研磨这家伙啊!!” 福永照片满脸同情地摇了摇头,并重重拍着跪地不起的山本猛虎的肩膀。 “没关系, 虎、就算从小到大一次都没有过恋爱线也没关系,毕竟单身是不会死人的。” 山本猛虎:“……” 看起来,他掉色得更加严重了。 捕捉到关键词的猫又场狩轻轻眨了下眼。 牵着的手小小动了下,孤爪研磨似有所察、从额前细碎发丝间隙抬起余光, “那个、”清脆利落的少年音在一片嘈杂声中小心响起。 混乱众人注意到当事人之一发声,不约而同静下来,默默看向他。 一时之间、突然有种自己要被诸多视线戳成筛子的猫又场狩身体一瞬紧绷,视线飘忽了下,但是自手心之中传递来的温度一点一点熨到心底。 猫又场狩又重新拥有了勇气。 深吸一口气,眉目清朗、颜丹鬓绿的少年微微弯了下唇,面对着众人轻轻道, “之前的告白、那个的话……应该也是我,大概。” 音驹众人:“……” “咔咔”两声,谁的心哗啦啦碎了一地。 山本猛虎这下子是真的要碎了。 毫无所察、周身仍旧飘着粉色泡泡的猫又场狩不太好意思蹭了下脸颊,余光与始终垂着眼盯着他一眨不眨的孤爪研磨蹭到一下。 他飞快抿了下唇角,想压住不自觉的笑意,声音也变得舒缓柔和,整个人都从紧绷中放松下来, “虽然中间有过一些微妙的乌龙,但是现在……的确是因为喜欢在开始交往、嗯。” 久久沉默。 四遭无声。 颀长浓稠的眼睫颤了颤,如一片黑羽、轻飘飘落在听者的心尖,无端带起点痒意。 起伏的情绪伴随着呼吸潮起潮涌,细碎金发下、竖立猫瞳一点点凝缩成针。 猫又场狩已经做好直面前辈们任何反应的心态。 既然已经和布丁头交往的话,那么无论是什么回应他都可以接受的。 ……虽然一时冲动之下就直接在前辈们面前把喜欢说出口好像有点不太好。 但是应该不会有人在意那个的吧…… 毕竟平常就算再怎么吐槽埋怨可恶的恶趣味的烦人的娇气布丁头,但果然除了布丁头、其他人谁都不可以。 佯装镇定平静,黑发少年小脸紧绷,紧紧牵着的手还是泄露了他内心些许紧张。 掌心潮湿温热、似是有点出汗,他留意到这点、不太好意思地退了点距离,不想弄湿另一只干燥温暖的掌心。 但十指扣住的另一人并没有给他退缩的机会,指节微动、于是退缩的黑色猫猫球再度被严丝合缝地圈起来了。 整个人倒地、眼睛几乎要瞪出来的山本猛虎强自撑着,向前伸出手要说些什么,被立即反应过来的福永招平迅速捂住嘴。 黑尾铁朗挑了下眉,无奈摇了摇头。 不知是谁吹了声长长的口哨,暖烘烘的温度再一次袭来。 “真是的、你们两个,既然早就有感觉那就早就在一起啊!” “早点告诉我们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上什么……总之,先恭喜喽。” “既然交往了就要好好在一起啊,前辈们可是会看着你们的!” “嗯、嗯!” 有些局促地在众人的促狭笑意与打趣声中缩回孤爪研磨旁侧的猫又场狩抿了下唇,只感觉整个人都热乎乎的。 突然的一秒,微凉的指节探过,直戳戳触及黑发少年的脸颊。 圆又黑的猫瞳微微压了点弧度,指尖点在脸侧,微微勾起指节蹭了下。 猫又场狩慢一拍反应过来,抬起眼看向忽然之间就凑得很近的布丁头。 他呼吸一顿、一时之间几乎瞳孔地震。 等等、等一下,那个,旁边还有很多前辈在看啊! 突然之间就凑过来什么的……也太、也太那个了吧?! 极近距离间,轻而薄的视线一点一点从缓缓洇上些许滟红的面颊扫过,克制住的呼吸颤颤巍巍的、呼吸的主人不安地眯起眼,被抵住的柔软脸颊也缓缓熨上几分热度。 此起彼伏的起哄声乱糟糟响起,没想到还能看到现场直播的音驹众人一声更比一声高。 猫又场狩被起哄弄得整个人都热腾腾的、抿着唇尝试提醒垂下眼有一搭没一搭点着指节的孤爪研磨, “研、研磨……那个,还有前辈们在、呃…”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只是稍微挑了下眉毛。 “……嗯。”他发出了点无意义的气音。 猫又场狩心底更加紧张, 不是、‘嗯’是什么意思啊!! 忍住内心的吐槽,落在眼睑下的指节却轻轻动了,被传递三分热度的柔软指尖碾过眼睑下软软的部分,而后…… ——他轻微捻了下,就这么将被风拂到眼下、黏在唇上的几缕黑发捻了下来。 以为布丁头会做点什么的猫又场狩:“。” 同样以为能看到什么惊险刺激的R18场面直播的音驹众人:“……” “喂你们怎么回事啊!!” “退票退票!这根本不是我们要看的部分!!” “TD,我举报无良商家诈骗,请正视需求快点处理!” 一如既往忽视背后嘈杂混乱的背景音,孤爪研磨微微垂下眼,盯着整个人都几乎要熟透了的猫又场狩不着痕迹勾了下唇, “看起来……场狩刚刚,很想让我做点什么啊。” 他才没有!! 猫又场狩恨不得在地上找个裂缝钻下去,整个人都被难言的焦灼慌乱环绕。 都、都怪布丁头,如果不是总是那么近距离地凑过来…… 他、他也不会误以为是要顶着那么多人的眼睛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个…… 猫又场狩浑身一僵,敏锐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如果布丁头刚刚真的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点什么,他……好像也根本拒绝不了,只能在背后生气的样子。 茫然意识到哪里产生问题的猫又场狩陷入思维盲区。 难道……他现在已经完全陷入了孤爪研磨的节奏了吗? 孤爪研磨:“……好色哦。” 都说了不是他的问题了啊?!! “——啊!” 这边,单向掉线的猫又场狩还在艰难抵抗着内心、与布丁头的潜移默化的改变做斗争。 另一边,掉线许久的灰羽列夫终于慢一拍反应过来。 “原来,研磨前辈和场狩……是交往了啊!” 慈爱的前辈们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家反射弧长到横跨南北极的笨孩子。 秉持着大喜日子不好打孩子的守则,堪称怜爱地轻轻摸了下他的后背。 “是的,列夫,看来你终于反应过来了,真是不容易。” 有感动的人已经开始夸张地捏起袖子开始抹眼泪。 而被众人满怀慈爱拍着后背的对象,灰羽列夫,正右手握拳再度重重一敲左掌。 “这样说的话……场狩和研磨前辈嘴上同样地方的伤口是情侣款啊!” 他挠了挠头,哈哈笑了声,“刚刚留意到了,但一直没敢确认呢,这么一想就对了,居然连嘴上的伤口都要凑成对、真是的哈哈哈哈哈……” 猫又场狩:“……” 这次、他无需回头,就能感受到旁侧那一堆、倏然亮如聚光手电的灼灼视线。 灰羽列夫的‘哈哈’笑声还在空气中蔓延,猫又场狩已经笑不出来了。 “哦呀~” “哦呀哦呀~” “……可恶的情侣!” 十分操心的福永招平立即补上一句“哦呀哦呀哦呀”后迅速将乱入的山本猛虎拖走,摆了摆手、他直盯盯看着示意他们继续。 “关系真好啊~居然连嘴上的伤口都是情侣款呢~” “真好奇这个伤口是哪里来的呢~一定很激烈吧~” 猫又场狩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到了最后,整个大脑“轰”地一声卡顿,心跳声震如擂鼓。 呃啊啊啊啊啊这个到底该怎么办,要怎么说才能糊弄过去啊难道要直接说是互相咬出来的吗也太微妙了吧!! “……好吵。” 余光中,瘦挑身形动了下,似是有些不耐,他嗓音冷冷淡淡。 不着痕迹收紧牵着黑发少年手掌的手指,身体偏了一步站在旁边。 孤爪研磨慢吞吞地挡住了其他人投过来的打趣视线、投下一点安全隐蔽的阴影。 微冷的嗓音再度响起,垂着视线的人缓缓抬起眼,烦躁催促道。 “你们现在该走了。” 第七十八章(作收加更二合一) “嗨嗨~我们该走了——” “好好、这就走这就走, 我们可是很识时务的好前辈啊!” “你们慢慢走,落在后面都没关系,我们保证一定不会偷看的!” 无良前辈们齐刷刷配合道, 只是如果面上不挂着一水儿的促狭笑容的话, 说出口的话语或许就更加具有说服力了。 猫又场狩以手背捂住下半张脸颊,整个人热气腾腾,滚烫得宛如一块新鲜出炉的苹果派。 来自前面的音驹众人起哄声久久不散, 而身前,罪魁祸首正慢吞吞转过身来, 眼睛还在一眨不眨静静盯着他。 有、有什么好盯着看的。 ……这个样子也太奇怪了。 黑发少年耳尖红通通的, 即使隐在深黑发丝之中也异常明显。 扣紧的手掌交握, 猫又场狩努力平息了会儿呼吸。 半晌, 平息失败,他整个人依旧在咕嘟咕嘟冒着熟透的气息。 居然被列夫发现唇瓣上有相同的伤口, 无论怎么想, 前辈们都一定会联想到一些奇怪的地方去吧?! 猫又场狩理智摇摇欲坠, 连带着整个人也濒临褪色。 孤爪研磨看着他,视线轻微一动, 从抿紧的薄而软的唇瓣上划过, 眼底微沉, 面上仍旧寡淡平静, “……要走吗,现在。” 条件反射对布丁头的话做出回应的猫又场狩:“走、走的。” 他们总不能一直堵在森然的门口, 那副场景怎么想都会很奇怪。 及时从尴尬紧张中抽离, 他果断将情绪放到正事上。 当下、最重要的还是五校集训, 前辈们都已经走很远了,他们更加不能落下。 尝试动了下脚, 猫又场狩才迈出一步,就被牢牢立在原地不动的孤爪研磨一手扯回原地。 嗯? “那个,不是说要走的吗?”露出点些微疑惑,猫又场狩尝试问道。 “……” 孤爪研磨没出声。 看着他面上渐隐晦暗的表情,猫又场狩强压着心底的狐疑。 一般来说,布丁头这么静悄悄的、肯定就是要开始作妖了。 不着痕迹拉高心底警惕,猫又场狩尝试交涉道, “研磨、我们现在不去跟上前辈们吗?再落后一点可能就会跟不上了…” 孤爪研磨:“……那就跟不上。” ——啊? 猫又场狩缓缓敲出个问号, 布丁头你真的知道你自己现在在说些什么吗?! 艰难维持镇定,黑发少年迟疑问道,“刚刚那个是、嗯……说错了吗?” 孤爪研磨平静开口,“没有。” 他似乎不愿意多停留,话题一跳,转移到他的关注点上。 “脚腕,现在还很痛吗。” 布丁头难得说出了一句正常人的话。但猫又场狩始终维持警诫。 像小动物般敏锐嗅着氛围,他小心翼翼组织语言, “没、没有很痛,正常行走跑动是没问题的,所以还是快点跟上前辈们比较……” “原来,已经走不了了啊。” 猫又场狩:“?” 等等、他幻听了吗? 他说的难道不是正常行走跑动都没有问题的吗?! 勉强维持着镇定,猫又场狩努力强调起重点,“那个,走还是没关系的,研磨……” 孤爪研磨垂下眼,“看来…必须要帮忙了。” ……他们现在真的在说同一个东西吗!? 不断被抢白打断的猫又场狩内心攥拳,隐忍不发。 面上努力维持着一副稳静缓和的模样,他缓缓深吸一口气,心底立场上退后一步,尽量以委婉的方式开口, “如果有人帮忙搀扶、稍微靠着一点走的话……或许、还是可以正常行走的。” “是、是吧,研磨?” 孤爪研磨依旧维持着静静盯着他的模样,没有说话。 这都不行吗? 这都!不行!吗?! 猫又场狩死目。 他已经退步了居然还不愿意接受。 布丁头的心,海底针,简直捉摸不透。 “……搀扶,走的好慢。” 高冷的布丁头施舍般丢下了点提示。 而猫又场狩此刻满心只想直接丢下他自己大步走算了。 ……但是丢是不可能丢的,丢了还是要他自己再回来找。 而且,布丁头本来就够恶趣味、闹腾作妖且娇气,稍微让着他一点也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是前辈兼恋、恋人,就算提出什么过分的需求……只要不触碰底线,就完全算不上问题。 给自己做好心理工作的猫又场狩无意识握紧两人相牵的手,视线游移着,一点一点定下心。 “那研磨想怎么做,”黑发少年抬起圆又亮的一双黑瞳,直盯盯地看过来,放轻语气似是在哄道, “直接告诉我吧,好不好?” “不直接说的话……我可能一直都猜不透研磨的心思。” 他认真陈述着,颀长眼睫浓稠如墨,松针般扑闪着,声音也轻盈和缓, “说出来的话我都会听的,所以……” “抱过去。” 猫又场狩倏然哑口无言。 有一瞬间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沉寂的氛围缓缓蔓延,四周陷入诡异静谧。 黑发少年僵硬开口,“那个、抱的话是不是有点…”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都会听的’。” 猫又场狩一愣,旋即意识到孤爪研磨又在用他的话来堵他。 他蹭了蹭脸颊,试探解释道,“虽然是说了那个,但是怎么想‘抱’的话都有点……” “难道,场狩现在要反悔了吗。” 孤爪研磨声音微冷,尾音缀着点凉意,竖立金瞳一眨不眨盯着他。 无端地、猫又场狩就从他面上看出些许浅浅的失落。 昳丽眉眼微垂着、表情也不像平常那般全然冷淡寡少,唇角向下抿起,一副并不高兴的模样。 猫又场狩哽住。 ……真的被捏住软肋了。 布丁头对他完全特攻啊。 直接被打出暴击的猫又场狩咽下喉中苦涩,勉强支棱着尝试协商, “如果非要嗯、抱的话……能不能换个姿势,背也可以之类…” 孤爪研磨退订,并发出抱怨,“……那样好累。” 背会很累,难道抱就不累了吗?! 猫又场狩无力吐槽,但他这次是真的拿孤爪研磨无可奈何。 换了个口风,黑发少年尝试道,“可是抱的话研磨的东西会拿不了的吧,还有排球包和其他的一些之类,会很不方便……” “有小黑。” 孤爪研磨语毕,猫又场狩还没反应过来,话中提及的第三人就瞬间闪现。 可靠の鸡冠头笑呵呵地朝他们摆了摆手,一边嘴里说着‘哎呀好像有东西忘记拿了让我看看原来在这里啊’‘找到了那么我就先过去了你们请随意哈哈’,一边卷着他和孤爪研磨的排球包以及一应行李快速退场。 猫又场狩成功错失一大借口。 眼睁睁望着黑尾铁朗的背影混入前方看似走得很快、但走了很久实际上却连一百米都没走完的音驹队伍。 不、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冷冷淡淡的嗓音响起在耳侧,猫又场狩条件反射一回头,就与再度拉近距离的孤爪研磨对上视线。 呼吸喷洒,微妙的距离唤醒了点不该出现于此的记忆,放大的面庞、过于清晰的五官,流垂下的金色发丝与那双澄金色的、只映在他身影的眼瞳。 浮动的光掠过他的眼,点上一抹提亮的弧光。 猫又场狩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他在心底听见了白旗划过空气的声音。 黑发少年视线游移,慢吞吞道, “没、没有了……大概。” 三分钟后, 顶着其他人打趣戏谑的视线,猫又场狩视线躲闪、根本就不敢抬头。 像被托着后背的猫咪般,爪子死死压着身侧之人脖颈,黑发少年心底濒临崩溃。 色、色//诱……居然用色//诱?! 太可恶了,布丁头! 深深将脸埋进倚靠着的肩上,只露出几簇乱糟糟的黑发,猫又场狩强自压着内心颤颤,努力不去表现得太过露怯。 温热的吐息喷洒,浸在脸下压着的轻薄布料内。 他后知后觉自己于孤爪研磨靠得太近了,无论是脸还是其他的什么地方。 但是……这个姿势靠得不近才不正常吧?! 心神分散,止不住地透过那么一层层薄薄布料更加向下探去,手掌摁着的其下少年身躯虽清瘦、却意外坚实可靠,平日看着软绵绵的部分、触手手感迥异。 线条流畅的肌肉覆盖其上,穿过腿弯的手臂强劲有力,将他稳稳实实架起,几乎是整个人都被禁锢怀中,难以挪动分毫。 一开始还在担心布丁头能不能成功抱起自己的猫又场狩一言不发,默默抵御着身体敏感区域传来的奇怪感知。 无论是从腿弯横过的稳而坚韧的手臂、还是环绕在后背从肩侧绕出的滚烫手掌,灼热的热度从接触的地方不断向外扩散蔓延,一点一点蔓延着。 黑发少年身体瑟缩,抱在怀里才发现真实的他似乎只有那么一小坨,看上去没什么肉,实际上真正摸起来……好像还是有点的。 骨架很轻,重量大都落在了皮肉上。 孤爪研磨平静垂下眼,视线扫过埋在胸口毛绒绒的深黑发顶,耳朵尖尖是一点殷红,十分明显。 不着痕迹颠了下怀中少年的身体,成功收获到一张因紧张绷紧的小脸与睁得圆圆的猫瞳,孤爪研磨唇角弯了下, “……好乖。” 正要发作的猫又场狩一下子被堵住,发又发不出、说又说不了。 整个人闷在那里,恨恨咬了下后齿。 “……可恶的布丁头。” “嗯。” “最可恶了。” …… “所以,你们是真的交往了吗场狩!” 音驹休息区, 猫又场狩曲着腿坐在椅子上,闻言抿了下唇,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很快地点了下头。 在他的对面,橘子头眨巴着豆豆眼,思考半晌,一敲掌心。 “所以上次说的那个、那个场狩你有好感的前辈……就是研磨对吧?!”日向翔阳小狗一样摇着尾巴凑得很近,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原来那么早的时候场狩你和研磨就在一起了啊。” 猫又场狩欲要矫正道,“不、那个的话还没有那么早……” “……翔阳。” 背后,微沙的男声倏然响起,日向翔阳闻声看去,眼睛弯起弧度,很开心道了声,“研磨!” “我正在和场狩说研磨你的事情呢!”日向翔阳迫不及待就要分享,兴冲冲睁着大大的眼睛靠前。 孤爪研磨应了声,潮湿的汗珠从额间脸庞上滚落,整个人向外冒着热气,有气无力靠着坐着的猫又场狩蹭了下。 猫又场狩:“?” 不是、为什么突然跑过来蹭他啊?! 正要喋喋不休说些什么的日向翔阳顿了下,而后缓缓露出点心领神会的笑容。 “那个、我就不打扰了!”橘子头飞速站起,义正言辞道, “现在是属于场狩和研磨的双人时间,我要去准备上场了!” 橘子头撤的很快,猫又场狩还没来得及伸手阻止,他就已经迅速窜到球场另一端的乌野队伍里了。 嗯、总感觉被照顾了呢。 “……刚刚,翔阳有在说些什么。” 抵着他肩膀的布丁头声音闷闷从耳侧传来,细碎的金发跳出几缕、戳着肩膀与其上脖颈,带来点痒意。 猫又场狩尝试动了下去躲开,但是抵着他的孤爪研磨却怎么也不动。 无奈叹了口气,他只得忍受。 “是在问扭伤还有其他的一点事情,从列夫嘴里知道……那个、交往,所以翔阳就很兴奋地过来了。”猫又场狩默默补充, 橘子头是真的很兴奋,才过来时气场十足,就差直接当面问他是什么时候与布丁头在一起的了。 孤爪研磨没说话,在猫又场狩的视角看不到他的脸,只能余光瞥到个金色发顶。 “场狩!我告诉你刚刚研磨前辈他居然——” 慢一步下场的灰羽列夫和其他人也来到了休息区,在比赛里拿下不少分数的灰羽列夫起初还很高兴,面朝猫又场狩情绪激动地要分享些什么。 下一秒,看清面前的两道而不是一道身影,他默默收回前言。 “大家——有看到研磨吗,怎么才结束练习赛人就不见了?” 落后一步的黑尾铁朗挠了挠头,视线扫过对面的乌野队伍与其他隐蔽的角落,这才将视线转回到音驹的休息区。 前面突然就堵起来,更兼有灰羽列夫僵在那儿的身影,意识到什么,鸡冠头缓缓挑下眉,拨开人群挤进前排。 于是,他成功看见了因伤被直井学勒令去看水壶的黑发少年,与才结束比赛人就消失的孤爪研磨。 “哦呀哦呀~果然是在这里呢。” 鸡冠头戏谑道,猫又场狩僵硬,顶着众人如出一辙的慈爱视线,几乎要同手同脚。 他很快发完水,默默帮孤爪研磨拨开他的水壶盖子并递到面前,全程动作一声不吭。 下一秒,温热的指尖轻轻抵在握着水壶上的另一只手指尖上。 潮湿的、黏腻的触感从指尖传递,一点一点蔓延而上,指腹轻蹭,碾着紧绷的指节微微压下。 其他人还在说话、看样子没有要离开的倾向,猫又场狩忍住心底条件反射要撤回手的欲望,不想过大动作引起关注。 但是另一个人就没这么顾忌了,宛如在理智边缘试探的猫咪,不着痕迹抻开指节、碾过指尖,在握着水壶的指尖缝隙间稳稳插入,强硬着让他握得更紧。 呼吸微乱,猫又场狩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其他人可能出现的表情。 可恶……布丁头又开始了。 居然在旁边有前辈们在看的时候,搞、搞这些奇怪的动作。 ……果然是什么奇怪的癖好吧! 黑发少年如暖玉般的莹润面颊一点一点洇上殷红的雾气,他眉眼微蹙,似是有点为难。 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夜久卫辅不打一声招呼关切开口, “场狩,你怎么了?” 神经异常紧绷的猫又场狩猛地一惊,被孤爪研磨强硬握着的手指一松,握着的水壶就这么猛地向下一坠。 另一只手却忽然伸出猛地接住。 被夜久话语吸引过来的众人关注点一歪,看向稳稳伸出手接住下坠水壶的孤爪研磨,纷纷露出点了然的微笑。 “那、那个,我没事!”猫又场狩混乱开口,整个大脑都乱糟糟的, “我去、去一趟洗手间、对,是这样。” 黑发少年倏地站起,顶着众人视线,他强撑着正常大步走过去。 只是从旁人视角来看,无端带上点刻意与匆忙。 摸不着头脑,灰羽列夫迟疑开口,“难道是很急吗场狩……走得好快啊。” 他话音刚落地,旁侧、一直沉默不语的孤爪研磨倏然站起。 灰羽列夫被他悄无声息的动作吓到,还没开口,孤爪研磨就已平静道, “……头发很黏,我去洗脸。” “噢、噢……好的。” 望着孤爪研磨身影消失球馆门口,问题宝宝灰羽列夫挠了挠头,“怎么感觉研磨前辈和场狩去的是一个方向,外面不是就是洗手池吗?” “……难道现在洗脸也要去洗手间洗吗?” “……” 这是个好问题,猫又场狩也想这么问。 任是谁才扑了满脸水想靠降温让高温的大脑冷静一下,结果一抬头、就在镜子里看见了熟悉的影子,绝对会与此刻的他同样疑惑。 布丁头难道是什么新型跟宠……走到哪跟到哪的吗? 随手蹭了下脸抹去水渍,猫又场狩让开点位置,“我、我好了……研磨要用的话已经可以了。” 孤爪研磨轻轻应了声,悄无声息般慢吞吞靠近。 正在抽纸擦脸的猫又场狩甩了甩头发,一边向外走一边开口,“那么我就先在外面等……” 他话音未落,手腕猛地传来一阵强烈拉力。 条件反射向外走但视线正好被覆盖住的猫又场狩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拉扯着后退,如被猛兽叼住后颈皮般,他就这么被孤爪研磨一点点拖入了工具间。 直至背靠门板,黑发少年还有些发怔。 大脑难以运转处理现下情况,他呆呆望着与他之间仅仅隔着半寸距离的孤爪研磨。 又去望着在他们身后被缓缓关起的工具间的门,极为清晰的“咔哒”一声,是门闩被反手锁上的声音。 等等、这个微妙的场景…… 总感觉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额呃! “场狩,” 低低微沙的嗓音徘徊在耳侧,一点一点洇入耳中。 五官昳丽的面庞清晰映入眼底,出声的人眼瞳亮得出奇。 竖立猫瞳澄金煌煌,他缓缓勾起唇角,不断压紧两人间空隙,直至呼吸相闻,异常贴近。 “……练习赛,很累。” “作为恋人……不该给我一点鼓励吗?” 第七十九章 恋、恋恋恋人…… 猫又场狩原地卡顿, 整个人心率过快,心脏小鹿乱撞般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虽然已经知道双向奔赴后同意交往了就是恋人这个事实…… 但是乍一听到布丁头这么直接说出来还是会感觉到微妙的参差。 而且,因为练习赛很累就需要鼓励什么的……布丁头未免也太娇气了吧。 黑发少年默了默, 视线倏然收回、乱飘着不敢与孤爪研磨对上。 他咽了下口水, 后背稍微一退、就触碰到冰冷的门板。 木质门板隔开工具,只留下一点狭窄空间,十分勉强地塞下他们两个。 猫又场狩稍微往后一动, 就能感到身后的门板发出点“嘎吱——”的闷沉声响。 像是只受到惊吓的猫,他猛地僵住、不敢再动。 身前之人勾了下唇角, 不着痕迹收紧环着他后腰的手臂, 衣物摩挲、猫又场狩这才后知后觉布丁头又开始动手动脚。 或许是因为才下场没有多久的缘故, 孤爪研磨身上还有些潮, 流垂下的金色发丝黏在脸颊脖颈、偶有几缕垂下。 他们靠得太近了,于是这点发丝被滚烫的呼吸拂动、一点一点轻蹭着猫又场狩的脸颊。 痒意不断传来, 但他一动也不敢动。 搭在后腰的手臂只隔着层薄薄的棉质T恤, 手臂线条紧实的触感隔着后腰敏感处一清二楚, 只是稍微一蹭,那点滚烫的热度就传染般、碾着柔软的腰后皮肉蔓延。 “辛、辛苦了……刚刚的练习赛。” 结巴着, 尽力不去在意此刻别扭的姿势, 猫又场狩尝试开口道。 “研磨做得很棒、那个、请继续加油。” 黑发少年绞尽脑汁努力模仿着应援团可能会说出的话, 根本不敢抬眼。 鼓励的话, 应该是这样没错。 加油喝彩什么的……还是在国中时候的弓道比赛前听到过,现在勉强只能记得这些。 布丁头想要的……应该是这个吧? 猫又场狩不太确定, 但还是尽力稳住情绪、小心翼翼抬起眼去看孤爪研磨的表情。 孤爪研磨面无表情。 猫又场狩:“……” 不是、为什么是面无表情啊?! 就算是不喜欢, 也不该全然面无表情啊!! 猫又场狩内心吐槽欲爆棚。 孤爪研磨静静看着他, 存在感过强的视线成功将黑发少年重新盯回蜷缩成一团的黑色猫猫球,他才慢吞吞开口, “来自恋人的鼓励,只是这样的话……未免太敷衍了,场狩。” 猫又场狩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鼓励难道还分什么敷衍不敷衍吗?! 不如直接叫奖励算了! 垮起小猫批脸,黑发少年声音闷闷道,“明明是研磨说要鼓励,现在却反过来说我敷衍……好可恶。” 他嘀嘀咕咕念个不停,小脸皱紧,“那研磨到底想要什么样子的鼓励,只有说出来我才能知道吧,只说是鼓励却在挑挑拣拣什么的……完全就是个恶趣味的布丁头。” 孤爪研磨听着怀中黑发少年絮絮叨叨的碎碎念,而环在他后腰的手臂却在缓缓收紧,一点一点迫使猫又场狩靠得更近。 毫无感知仍在嘀咕的猫又场狩念了半天没有回应,一抬头,就见一张放大的昳丽面孔直勾勾撞入眼中。 呼吸一滞,黑色猫猫球被动禁言。 孤爪研磨微微垂下眼,指腹有一搭没一搭摩挲着腰后软肉,声音轻轻道, “今天的Kiss……难道忘记了吗。” 啊、Kiss……Kiss, 猫又场狩一卡。 布丁头继续发起攻击,“明明是场狩自己昨天答应的……现在难道要翻脸不认吗。” 不是、为什么现在突然怪起了他啊?! 猫又场狩几乎都要跟不上孤爪研磨的大脑回路。 昨天、昨天的Kiss那个是应允了才…才会直接亲的,为什么今天也还要继续亲。 黑发少年脸颊红红,似是在犹豫的样子,不自觉将唇瓣咬得有点重,一点点潮红的热度晕散。 “可是,昨天明明没有那个、那个说今天要亲。”他强自辩驳着, “明明是研磨你一直在自顾自说着‘每天都要亲’这样的话……” “嗯。” 布丁头立即应了,“是我在说。” “所以,不亲吗。” 猫又场狩:“?” 猫又场狩陷入彻底的茫然。 头好痛。 怎会如此。 罪魁祸首十分坦率地承认了,于是局势逆转,被动的一下子就变成了猫又场狩。 “只是稍微碰一下……碰一下也不可以吗?” 低低的、微沙的嗓音一点一点响起,捕猎者悄无声息拉近距离,细细密密地声音宛如河谷淤积的细沙,缓缓淌过心底。 “……保证不会咬很重的,好不好?” 等等、居然还要咬的吗?! 猫又场狩陷入呆滞,只感觉自己的大脑此刻仿佛两极分化。 理智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着不能再这样被孤爪研磨牵着走了,再被他这么钓着的话别说主导权了,就连自控权都会被剥离得一点都不剩的。 而感性的那一面,则光顾着被池面暴击了。 无论是微微竖起的一眨不眨朝他望来,内里只映着一道小小人影才澄金色猫瞳,还是两人之间滚烫升腾的热气,那股潮湿也温热的迷幻氛围。 迷惑大脑的灼热吐息盘桓,他们靠得极近,视线微动就能注意到的薄而柔软的唇,看上去就很好亲。 金色的发丝一点点拂过、随着呼吸喷洒在心尖上,羽毛一般轻挠着。 茫茫之中,猫又场狩听到了自己无意识咽了下口水的声音。 居然还在用色//诱,太狡诈了…… 但是、这一招对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用。 他已经对布丁头的脸升起抵抗力,就算再怎么色//诱对他也绝对打不出暴击了! 对这一行为打心底上十分抗拒的猫又场狩立即清醒,表情镇定果断开口, “……最多只能碰一下,更多就不可以了!” 还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的孤爪研磨稍稍挑起眉,一点一点探出利爪在边缘试探道, “如果不小心多碰了一下,场狩会罚我吗?” 猫又场狩哽住。 罚、罚……布丁头。 明明是很正经的词、为什么这个环境氛围下说出来就莫名带上点奇怪的色彩啊?! “……会、会的,而且会罚得很厉害。” 猫又场狩睁眼说瞎话,即使心底慌成一团,但面上还是强撑着不露怯。 “所以研磨只能碰一下。”他义正言辞强调道,“再多的就不可以了!” 孤爪研磨静静盯着他看着,没有出声。 猫又场狩手心汗湿,勉强撑着肯定确凿的模样,双眼一眨不眨朝着孤爪研磨望去。 圆圆猫瞳因紧张凝缩成针,屏住呼吸,丝毫不敢漏。 “……这样。” 布丁头终于开口,以为自己能成功混过去的猫又场狩刚想不着痕迹呼出口气。 下一秒,孤爪研磨看着他,慢慢悠悠再度开口。 “……如果无意间控制不住。” “又该怎么办呢,场狩?” 猫又场狩死目。 他的建议是,从源头上掐灭一切。 只要不Kiss,就没有任何烦恼。 但是这话是不能说的。 说出来,布丁头绝对会闹情绪。 深感疲惫的猫又场狩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他定了定神,稳稳抬起眼。 视线直直望向面前不足半寸距离的孤爪研磨,黑发少年认真道,“这样的话,就让我来吧。” 布丁头控制不住,但是他可以啊! 只是轻轻碰一下唇瓣什么的…… “研磨会担心无意识犯规……那就交给我吧。” 猫又场狩心底盘算着,虽然从口头鼓励歪到了稍微亲这么一下,不过也勉强算是口头鼓励了。 而且只是轻轻碰一下、甚至还是他主动去开始,怎么想被占便宜的都是布丁头啊! 绕来绕去、奇特的脑回路终于转回起点,猫又场狩十分满意。 “……好。” 布丁头垂着眼,声音也低低的,一副情绪控制不住,状态低沉且恹恹。 见他这幅仿佛因为被剥夺了主动kiss的权利,只得默默暗自伤神的模样,猫又场狩心中想法更甚。 虽然布丁头会做一些奇怪的动作、说一些奇怪的话……而且还总是动手动手什么的,不过作为恋人的话、他还是要包容他的。 此刻,自信到达巅峰的猫又场狩双眼熠熠。 他稍稍动了下身体,果不其然,精神受到打击的布丁头没再对他进行限制。 背靠着墙壁、流垂下的金色发丝划过脸颊,眼皮微垂、一副任他作为的脆弱模样。 对眼中厚重滤镜毫无所察的猫又场狩十分兴奋,深黑的圆圆猫瞳睁得大大。 屏住呼吸、他小心地一点一点蹭近,像捕猎前压低重心的猫咪,一眨不眨盯紧狩猎范围中的猎物。 狭窄工具间内,身体近乎是紧紧贴在一起,隔着轻薄的短T,温度传递,滚烫的、低温的,互相糅杂,环在腰侧的手臂似乎并未移开,但是猫又场狩此刻分不出精神去注意那些。 他稍微抬起头,唇瓣就能从靠得极近的面颊上蹭过。 脸上似乎带着点水渍,轻轻擦过时附在唇瓣上,将那块软肉蹭碾得潮红柔软。 抿了抿唇,猫又场狩手掌摁着孤爪研磨的肩膀。 手臂压在胸膛,薄薄一层肌肉覆盖,触感坚实柔韧,精神紧绷成搭弓欲射的弦,黑发少年屏住呼吸,压低后脑。 柔软的触感再次交接,唇瓣轻微一碰,蹭着温软湿热的地方,猫又场狩几乎整个人都要没入孤爪研磨怀中。 手掌摁着肩膀、指尖攥紧布料,呼吸滚烫,他有一瞬是空白的,但理智还在无时无刻督促着他快点分开。 只是碰一下、只是轻轻的碰一下。 过久地屏住呼吸让他的大脑有些缺氧,昏沉又目眩,而压着的人却垂着视线,一只手慢吞吞划过少年身躯,从后脊莬丝子般攀爬而上。 猫又场狩直觉感受到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立即就要改摁微推,小小的斥力从肩膀相接的部分传出。 而下一秒,他的后脑就悄无声息地被一只手掌覆盖住了。 掌心温热,甚至于炽热,不轻不重盖在后脑,维持着一副毫无压迫感的姿态。 只是轻轻盖在那,然后阻断着其下猎物任何想要逃脱的举动。 喉间溢出点急促的气音,黑发少年眼睫颤颤,手腕用力开始挣扎,身体向后退去。 就在后背将将就要碰到门板的前一刻,从始至终被忽略地环绕在腰侧的手臂兀地动了,环紧腰侧、限制行动空间。 蹭到敏感处时、猫又场狩情不自禁身体一软,推拒着另一人肩膀的手掌不得不改为攥握,以此来勉强支着自己的身躯、才不至于因腿软倒下。 游刃有余地、故意放出破绽的捕猎者一点一点收紧捕网,静静看着被兜入其中的猎物死死困在其中,难以挣扎。 “……只、只是碰一下。” 少年气音颤抖,出口的话语却被微凉的唇瓣碾碎,毫不留情吞入腹中。 “抱歉。” 始作俑者毫无诚意道了声,慢吞吞延续了这个过长的亲吻。 修长指节向下、捏握住其下少年细瘦脖颈,指腹稍微一挤,于是细腻软白的皮肉就小小地堆出一点弧度,热乎乎地贴在微凉的指尖。 恍惚中有种被咬住后颈的错觉,猫又场狩难以自控,因抗拒搭在孤爪研磨肩上的手掌与其下手臂莫名换了个味道,变得有些欲拒还迎起来。 “……再碰一下。” 黑发少年情绪起伏过大,眼睑缓缓蓄积起一滩莹亮水渍,迷迷荡荡盛放着两轮深黑色的月亮。 颀长的眼睫潮湿、如被雨打湿的黑蝶,无可依靠地停在树梢。 指尖攥得发白,偶尔还会神经性地抽搐一下,他整个大脑都迷迷昏昏的、难以思考。 呆呆望着几乎是互相贴着的脸颊,窸窸窣窣的声音隔着门板从外面清晰传来。 ……有声音啊。 等等、从、外面传来…… 几乎是在意识到的下一刻,陌生的交谈声骤然大了起来。 “今天这场练习赛打得可真是棘手啊……” “是啊,刚刚那球差点就飞出界了,还好有救回来。” 水流声“哗啦啦”冲刷着洗手池,猫又场狩不可控地大脑紧绷,整个人被掐住脖颈般不敢泄露丝毫声音。 陷入肩上的指节用力得几乎有些痉挛,少年清瘦腰身弓起一道漂亮的弧度,因过于紧张、本就不稳的呼吸更加乱序。 孤爪研磨微微垂下视线,黑发少年整个人都热腾腾的,熟透了般,浓黑发丝被热汗黏在脸上,滟红的眼睑蓄积着潮湿的水汽。 一双黑亮的眼瞳泛起雾般,飘忽地走着神,柔软面颊白中带粉,唇瓣湿软红肿,微微抿着、看上去就是一副被人欺负到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不着痕迹,附在腰侧的手掌轻微动了下。 指腹与腰侧软肉毫无阻挡相贴,微微施力,一声轻微呜咽猛地破开阻挡、从他的喉间溢出。 眼瞳兀然睁大,猫又场狩控制不住紧绷的神经与身体。 如被破开某个阈值般,整个人几乎颤个不停,任何一点戳碰都是超载,在他已不堪重负的神经上加重一笔。 而更危险的是,外面的水声,不知何时、就这么停了。 如平稳前进的乐曲中某个突然跳出的不和谐律音,不轻不重地拨了下在场人的心。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好像……是有听见什么。” 交谈的男声犹疑不定,听脚步声、似在原地顿了下。 猫又场狩死死攥着孤爪研磨的肩膀,如受惊过度的鸵鸟,就差整个人埋进孤爪研磨怀里。 但是恶趣味的布丁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竖立眼瞳微微眯起,微凉的、被染上几缕体温的手指微动。 于是捏在后颈上的部分移动、转变成以掌心虎口卡住他的脖颈,猫又场狩整个人不得不被迫仰起头,细瘦的脖颈颤颤的,承受不堪般想要逃离掌控。 但他失败了,那点细碎的喘//息与呜咽就再也不能洇出分毫,完全被表面情绪寡少淡泊实则满腹坏心眼的家伙一点点拆吃入腹。 恍惚空泛的视线轻飘飘落在空气中,没有定点。 潮湿水渍雾气般蒸腾,黑发少年的脸是红彤彤的,唇也是被含得又红又肿的,眼睛水滟滟的、蓄积着些因为过多而不得不失控溢出的情绪。 整个人仿佛都熟透了般,成为一枚落在掌中任人把玩的果子。 一只掌心一点一点覆盖住他的眼睛,于是低低喟叹声于耳侧蔓延。 气音般,带着点挥之不去的潮热氛围,黏丝丝地缠上手脚,挥之不去, “……你兴奋了呢,场狩。” “……好贪心啊。” 第八十章 兴、兴奋…… 研磨他现在…在说什么? 大脑空茫, 黑发少年又黑又亮的一双圆瞳雾蒙蒙的,潮湿水汽聚积在眼睑,堆在那欲落不落, 似是随时都会因盛放不住就这么颤颤巍巍的滚落下来。 唇瓣被含得又红又肿, 水浸浸的,看上去无比可怜。 难以对脑中接收到的讯息做出回应,此刻猫又场狩的全幅心神都似有若无地向外探去, 延系向门外可能存在的围观者们。 应该…应该没有被发现吧。 如果被发现在洗手间的隔间做这种事…… 猫又场狩不敢再想下去,整个人几乎蜷缩成一团, 大脑被大片大片乱糟糟的思绪填满, 只有搭在身侧之人身上的手还在无意识加重攥紧的力道。 指尖攥得泛白, 捏住那点轻薄的布料拉扯出皱皱的痕迹。 孤爪研磨视线微动, 丝丝缕缕划过怀中的黑发少年。 脸颊潮热通红,耳尖也过度泛红, 整个人没有一处白净的地方, 全数被席卷而来的殷红沾满了般, 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青涩色气。 就这么被迫卡着脖颈,黑发少年只得仰起一张小脸, 手掌微合, 那些柔软白腻的湿热软肉就从指缝间稍稍溢出, 暖呼呼地填满整个掌心。 细瘦的脖颈颤巍巍的、不堪重负般不得不依靠着此刻桎梏着他行动的人。 如被雨淋湿羽毛的飞鸟, 他被迫栖息在罪魁祸首的怀中。 而坏心眼的猫还在悠悠甩着尾巴,顺着黑发少年赤.裸光滑的小腿打着卷儿, 一点点划过圆润弧线、朝着未被覆盖处蔓延而上。 猫又场狩浑身都在发散着热气, 又湿又暖地半靠在怀中, 无论是被热汗黏在脸颊的黑发还是均匀皮肉上滚动的汗珠。 他看起来水滟滟的、仿佛捏合手掌,稍微一挤, 就能捏出甜滋滋的汁水儿般。 视线向下,唇与唇的分界处也是潮热湿软的,被禁锢在怀中的黑发少年无意识抿了下唇,于是微肿的湿红唇瓣下陷一点微妙的弧度。 “……好色啊。” 孤爪研磨低低喟叹了声,一点点挪开覆盖在眼部的温热手掌。 骤得光明的猫又场狩微微眯起眼,刚想反驳些什么,但是眼角一凉,那些情绪起伏过大而蓄积许久的泪水被一挤,就颤颤巍巍地大团大团滚落下来。 猫又场狩:“……” 他真的不是故意要哭的。 未语先落泪,气势少一半。 困于怀中的黑发少年暖玉般的面颊上多了道细细的泪痕,而水滟滟的眼瞳还是莹亮的,宛如雨打过的绣球花,引人攀折。 水墨画般的眉眼轻微仄起点细微的弧度,猫又场狩艰难从过于繁杂的情绪与当下状况中勉强抽身。 眼皮轻动,他抬起眼,刚想张口对孤爪研磨说些什么。 放大的昳丽面颊忽然而至,轻热湿软的唇瓣拂过他的眼睫。 情不自禁眯起眼,猫又场狩条件反射就要躲,而卡在脖颈上的手微微变动、变成了握着他的脸,这下子、猫又场狩更是躲也不能躲。 虎口卡着下颌,而探出的指腹则是揉蹭着脸颊软肉,蓄积成一滩的莹亮泪水被一点一点吻去。 唇瓣温热柔软,轻微一碰、宛如落了片羽毛般轻微小心。 很快、猫又场狩就变得干干净净了。 “……好苦。” 罪魁祸首挑剔道,并慢吞吞以柔软指腹轻轻蹭了下黑发少年浸湿的眼睫。 猫又场狩已经不想再对布丁头任何奇怪的举动发表吐槽。 无论是故意延长的亲吻,还是在门外有人的情况下突然摸他……以至于情不自禁地发出奇怪的声音,抑或是刚刚不打一声招呼就吻去眼角泪水的举动。 猫又场狩都不想再回忆。 他只默默闷在那儿,将自己蜷缩成一只黑色猫猫球。 手臂抽回,横亘在贴得几近的两人正中,像明分清晰的楚河汉界。 孤爪研磨微微眯起眼,就见黑发少年闷着头、撇过脸,拒绝与他对视,声音恹恹的, “……我不想再和研磨靠近了。” “最讨厌研磨了。”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 猫又场狩视线落在隔开的工具间底部,那里此刻空空荡荡,看不出外面是否有人。 ……外面的人已经走了,在犹疑不定后就急匆匆离开。 或许会误认为什么盥洗室怪谈……毕竟在全是男生的洗手间、兀然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这个年龄的男高第一时间联想到的绝对是当下市面上流行的都市怪谈。 但这不是他能够原谅孤爪研磨明明知道外面有人却还要乱碰、以至于让他发出奇怪声音的理由。 猫又场狩艰难维持着拒绝与分立的姿势,努力压下心底泛滥的欲.望。 孤爪研磨只静静看着他。 黑发少年动情时是热的、滚烫的热度顺着接触的部分一点一点传递而来,暖烘烘地盈满整个掌心。 也是潮软湿红的、稍微触碰一点就会给出有趣的反应,紧紧抿着的唇还红肿着、留存着他舔吻过的痕迹。 存在感过强的视线注视下,猫又场狩余韵未消的身体情不自禁起了反应,理智极力在抗拒着,但身体却不受控制、诚实地展现出来。 无论是后腰被指腹贴着的软肉,滚烫地散发着热度,还是微侧首时露出的细白脖颈,晕红色彩大片大片蔓延而上,如盛开的花。 他的吐息温热,面颊滚烫,整个人在竭力冷静着,抗拒着身体最本能的反应。 手背青筋暴凸,强硬撇过脸,猫又场狩死死咬住舌尖,试图以此对抗冷静下来。 细密的疼痛针尖般戳刺着大脑,一时之间、黑发少年面色倏然苍白了点。 孤爪研磨看着他,缓缓眯起眼。 不着痕迹收回卡住猫又场狩脸颊的手掌,轻轻搭在横亘在中央的手臂上,指节微曲,环绕起少年细瘦手腕,紧贴着脉搏跳动的柔软部分。 他微微歪过头,只平静问了句, “真的讨厌吗,场狩。” “……” “……嗯。” 猫又场狩声音闷闷,浓郁稠深的眼睫如一片轻飘飘的黑羽,仿佛只要稍稍一拂就会飞走。 他不与孤爪研磨对视,维持着偏过脸的姿势,抗拒的气息无比坚决传来。 孤爪研磨:“……为什么不转过头?” 猫又场狩不吭声。 只要转过头,对视上视线,绝对会又陷入刚刚那种被全数掌控、丧失自控权的状态的。 ……那样太奇怪了。 “场狩,为什么不看我。” 黑发少年的声音恹恹,细微的情欲夹杂其中,尾音缀着点沙哑。 “……因为讨厌研磨。” 眼角薄红,薄薄的皮肉根本隐不住他的状态,被汗黏湿在颊侧的黑发微微打着卷儿。 他曲起腿,背靠着门板,视线微垂,似是分散无神没有定点的,虚无缥缈地飘散着不去集中。 贴在腰后属于另一人的手掌微动,于是整具身躯就像是被引线点燃的火药、炸起一簇又一簇的火苗。 低低的喘息不可控地溢出喉间,又在下一秒被意识到后果断咽入口中。 喉结滚动,他努力隔开自己与面前之人的距离,整个人热腾腾的、勉强靠着门板分散些许身体的温度。 孤爪研磨慢慢松开圈着猫又场狩手腕的指节,微微压低身体重心,如蓄势待发的野良猫般,轻缓放低声音, “……但是现在,已经有反应了吧。” 猫又场狩沉默以对。 “不需要帮忙吗,只要碰一下就能好起来,对吧?” 黑发少年紧紧攥紧手掌,强硬扔出一句话,“不需要。” “为什么?” 只一息之间,孤爪研磨忽然就凑得很近,昳丽面孔在深黑眼瞳中放大。 即使有手臂横亘在正中,但在现在情况下,根本无需多少力气。 那支比起实际效用更像是示威的手臂就被压下反攥住手掌,五指深深嵌入其中,从指缝间反向扣紧。 眯起眼的孤爪研磨声音低低,“明明是恋人……帮忙也不可以吗。” 猫又场狩忍无可忍,“就是因为是恋人,所以研磨才一直做得这么过分——” 他的话未说完就再度被另一人碾碎,吞入口中。 等待许久终于觅得猎物开口的时机,野良猫果断出击。 唇瓣相贴,黑发少年全身如过电般异常颤抖,而这一次,比起先前的温缓和煦,更加狂风暴雨。 唇与唇交接、擦过柔软湿热的缝隙,一点轻滑陌生的触感兀地触及。 猫又场狩微微眯起的圆圆眼瞳倏然睁大,条件反射察觉到底危机就要退开。 但他被衔住了,如猫咪捕猎般、他作为其中的猎物被紧紧咬住后颈,难以动弹。 腿弯发软,身体滚烫,他控制不住不断向下滑去。 但扣紧指根的五指牢牢束缚,腰后稳稳箍住的手臂稳住身形,使得他几乎不能挪动分毫。 猫又场狩只感觉自己仿佛是被猫叼在口中玩弄的老鼠,放开又松开、松开又放开,等他误以为自己能逃开时,又重复起被拖回原处的过程。 ……被玩弄了。 潮湿气息蔓延,灼热呼吸喷洒,湿软唇瓣碾压着,难以自控般、黑发少年发出点小小的可怜呜咽声,但很快,连这点小小的呜咽也被另一人吞入腹中。 像是久未开食般的野良猫,凝缩成针的金色竖瞳一眨不眨,沉沉映着眉眼微蹙、难免沾染上三分欲色的黑发少年脸庞。 他是潮热的、也是滚烫的。 整个人冒着热气,乱序呼吸急促,被叼着舌头难以自控,一些微凉的水迹再次颤颤蓄积在眼睑。 他仿佛全身的水都要被吮尽了,于是留下的是源源不断散发着熟透的色气。 许是过了很久,又或是没有很久。 终于,呼吸粗重的黑发少年攒够力气,重重推开了孤爪研磨。 他整个人背靠着门板、被迫仰着头、细瘦脖颈支起,身体拉成一道弓弦,掩饰什么般曲着腿,面庞控制不住酝红、眼尾湿红,胸膛起伏剧烈、几乎上气不接下气。 居然、居然……伸舌头。 差点……就喘不过气了。 细微的血腥气息在口中蔓延,是从另一人的舌尖上洇出的,孤爪研磨慢吞吞以指腹抹去唇上沾到点的血渍,盯着看了会儿露出点厌烦的表情。 “……坏习惯。” “笨蛋吗。” 此刻被骂的猫又场狩说不出话来。 缺氧的后遗症泛上大脑,就是思维运转降速,他根本反应不过来自己此刻状态如何,只知道不断汲取氧气勉强支撑呼吸。 胸膛心跳震如肋骨,一把火从上烧到下,他应该是冷静的,理智客观地扫视着自己,拆分着一切,但他也是不冷静的,被多巴胺与肾上腺素支配,沉浸在短暂的肉//体欢愉,渴望着更进一步的接触。 不可否认的,在被强制的过程中,他……更加兴奋了。 果然,有哪里坏掉了吧…… 思绪轻飘飘地落在半空,找不准定点,双眼蒙着一层潮湿雾气般,意识仿佛与躯壳隔了一曾屏障。 而下一秒,他就被一只手拽回真实世界。 环在腰侧的手臂微动,潮热的手指渐渐下移,触及腰侧再度向下,眼看着就要碰到。 发怔的猫又场狩一瞬头皮发麻,他猛地回神立即握住孤爪研磨的手腕制止,呼吸乱序掩饰道, “我、我冷静一下就好……不、不用帮忙。” 孤爪研磨看着他,慢吞吞开口,“……不用帮忙的话,难道场狩要自己弄出来吗。” 大脑猛地一跳,猫又场狩倏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勉强维持着镇定外表,他支吾开口, “不、那个……过段时间应该就好,大概,只要稍微等一等……” 孤爪研磨从口袋慢慢拿出手机。 亮屏手机上,催促短讯跳了一下。 “马上就要集合。” 孤爪研磨收回手机,平静抬起眼,静静望着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黑发少年, “……自己做还是我帮你,选吧。” “不、那个,等等,就算现在这么说我也……” 附在腰侧的手指轻微蹭了下,才在勉力组织语言的猫又场狩一个激灵,再度闷哼一声。 脆弱绷紧的神经不堪重负,哪怕只是细微的一点接触,也无异于火上浇油。 他依靠着门板,不断躲闪着更深刻的触碰,整个人潮漉漉的,垂着眼、看起来无比可怜。 孤爪研磨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慢慢收回手,他撤回了所有触碰到黑发少年的部分。 于是,失去一直以来的支撑,猫又场狩腿软般缓缓划下。 整个人被迫坐在地上,身体难以自控,被汹涌情潮支配着、根本站立不起来,整个人都是一副被玩弄过后的乱糟糟模样。 “……不需要帮忙,那么场狩就自己做吧。” 微沙的嗓音低低泠泠响起,而声音的主人也恍如真的如此般。 他坦然松开手,示意自己不会再触碰对方。 “……我也不想被好不容易追求到的恋人讨厌,所以是不会动的。” “以现在这副模样走出去的话,其他人一定会知道场狩刚刚做了什么吧。” 轻而微沙的嗓音一点一点洇入耳中,不着痕迹瓦解着黑发少年的心防, “所以,场狩还是自己快点弄出来比较好。” “因为是恋人,我会帮忙看着的。” “不、不要看……” 黑发少年的声音低低,咬字含混,缀着闷闷的鼻音,不仔细听就难以听清。 “不去看的话,我不会知道场狩的状态。”孤爪研磨慢吞吞垂下眼,在几乎是难以控制自己的黑发少年面前蹲下.身,视线轻而缓地划过他的面颊,不动声色拉近距离。 “在恋人面前自己弄出来,或者请求恋人帮忙弄出来……” “时间已经不多了……你想怎么选呢,场狩?” 80-90 第八十一章 在研、研磨面前自己…… 黑发少年面颊涨得通红, 似是只稍稍去想象了点可能性整个人就不堪羞赧,他蜷缩在那儿,单支腿曲起, 整个人气息不匀、似乎都要灼烧起来。 但是……请求帮忙的话就更加、更加奇怪了。 他难耐地闭了闭眼, 试图以逃避的方式躲过,不想面对这个二选一困境。 但是等得有点不耐的孤爪研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澄金色竖瞳直直盯紧面前的黑发少年,视线极具压迫感的一寸寸抚过那些裸露在外的轻薄皮肉, 泛粉泛红、潮热的也是难以自控的。 “……要来求求我吗,场狩。” “我会很乐意帮忙的。” 微沙的低低少年音有一搭没一搭轻挑着, 在本就不堪重负的理智上留下重重一笔。 不、不能让布丁头掌控全局。 猫又场狩睁着双雾蒙蒙的黑瞳, 视线落在空茫的半空。 洗手间吊顶上的白炽灯投下生硬的冷光, 而昏暗的工具间、极为逼仄的环境, 连空气都是沉闷厚重的。 那双竖立的凝金色猫瞳始终盘桓在不远不近之处、一点一点加重猎物的堤防戒备心。 猫又场狩大脑勉强处理着当下接收到的碎片讯息,但映入脑海中的还是那么一双眼瞳。 不能顺着布丁头的话走……不然、再次陷入他的掌中, 绝对会再也逃脱不了的。 “……不要。”黑发少年扯了下唇角, 冷淡的眉眼中蕴着点闷闷潮热, 从口中泄露出点轻微的吐息,他轻轻开口道, “我……自己、自己那个。” 单膝蹲在他面前的孤爪研磨不轻不重挑了下眉。 他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盯着面前的黑发少年动作。 理智被拉扯成弦、紧绷着, 猫又场狩整具身躯都微微弓起。 维持着岌岌可危的理智、他将单支腿曲起, 从过于宽大的开口能看到一点内里的白腻皮肤, 轻轻咬着唇, 湿红潮软的部分向下压出一点小小的弧度, 而后修长白净的脖颈也不由自主地仰起, 细细的喉结滚动着,咽口水的声音清晰响起。 黑发少年的心跳声很大, 伴随着血管冲刷的颤动、他似乎整个人都在情不自禁地颤抖。 削瘦的肩膀、仰起的细长脖颈、颀长浓郁的眼睫,一点热汗从鬓间滚落,“啪嗒”一声坠在地上,激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他是迟疑生涩的、似乎很少这么做过,更别提此刻在有第二人的场合下。 深黑色的T恤下摆被揉出一点皱皱的衣纹,乱糟糟的、堆叠在胸口,漂亮细瘦的腰线就这么倏然展现人前。 腰弓劲瘦、是极具少年气息的青涩,皮肉贴在发育良好的骨骼上,但是孤爪研磨知道黑发少年实际上抱起来并没有看上去这么紧实,全身的重量似乎都堆砌在柔软温热的身躯上了。 他似乎并不想与他对视,视线乱飘着、没有定点,从外向内朝他人打开的过程无异于自我剖析的过程,一点点将自己最隐秘、最柔软的部分现于人前。 孤爪研磨慢慢眯起眼,昏暗光线中的竖瞳凝缩成尖尖的一点。 倘使有第三者在场,绝对能看出此刻的他极度兴奋。 昳丽面容上、唇角缓缓扯起弧度,为面前的猎物做出的选择,也为当下正在发生的私人情境。 不着痕迹地弯了下唇,耐心的潜伏者一点一点伏下腰,身体隐隐紧绷,是一种蓄势待发、即将出击的模样。 他的眼睛几乎亮得出奇,在狭窄逼仄的隔间内倒映出面前的一切。 但猫又场狩已经无暇顾及那些了。 薄而软的部分接触微凉空气,使得身体不自觉瑟缩了下,但他必须强压住这点畏惧与胆颤,被撩起的衣角堆叠成皱皱的纹路。 ‘待会要回去……不能被其他人发现。’ 黑发少年视线微微垂下,向下敛去一个弧度。 于是,在另一双眼中,内里的人影缓缓低头,薄软潮湿的唇瓣张合,粉色的软肉微动、就从边角咬住了下摆衣角。 这下子,他连声音也被自己主动去掐断了。 两个字眼落在孤爪研磨的舌尖,不轻不重地被碾碎成尘埃。 汗湿的黑发黏在脖颈、脸颊,蒙蒙地透露出点色气,闷热空间里,只有深重的少年吐气声涟漪般荡开。 他眼皮微垂着,从浓稠眼睫与眼眶的缝隙里,露出一点点深黑的眼瞳。 声音被堵住在口中,剩下的就是偶尔因承受不住而勉强溢散出的闷闷呜咽。 他动作很快,从一开始的生涩接触到几乎不管不顾的强硬、只追求完成。 头皮发麻的感官炸裂与痛感刺激共同卷席而来,如上涨的潮水般一点一点淹没他的口鼻、扣住呼吸。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地动了下,而细微的窸窣声根本难以传入黑发少年此刻全然昏沉的大脑。 一点微凉的温度触及滚烫的皮肤,从脚腕莬丝子般一点一点攀附而上。 指节圈握、五指收缩,只需缓缓下压、从指缝间就能溢出大片大片泛上些粉的软肉。 身体缓缓压下一点距离,于是另外的滚烫热度就从相触交接的部分大片大片弥散开。 黑发少年此刻根本经受不住一点刺激,理智紧绷成弦。 薄而软的唇瓣抿起一点紧紧的弧度,如渴水的鱼般、他仰起细瘦颤颤的脖颈,整个人宛如濒死的天鹅。 脖颈上抻着,皮下青筋隐隐浮现,他的眼尾潮红、整个人欲落不落的,即将去往最后的台阶的那一秒。 ——却兀然被掐断了。 空气一寂,呼吸也随之顿止。 近乎窒息的粗糙触感不轻不重碾压而过,金色的眼睛盯紧那颤颤的喉结,极具恶趣味地,像猫咪玩弄爪下的猎物,碾压拨动着。 而此刻嘴里叼着衣角,猫又场狩整个人间歇抽搐痉挛、几乎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良久、只有高高低低的呼吸此起彼伏间歇不断,他感觉自己已经徘徊在死亡的边缘。 死亡河流的两侧是痛苦与欢愉,交织着将他混入其中。 于是现在他也分不清现在的自己到底是痛苦还是快乐。 仿佛一切都很遥远、四肢软绵绵的、大脑昏沉沉的。 只有不可置信的深黑眼瞳蓄积着一滩潮湿的水渍,颤颤巍巍的、如浸在水中的两轮黑月,隔着薄薄的雾气映出唯一的身影。 现在、这双眼睛又不得不再度移转回来、只能看着他了。 被微妙满足的掌控欲攀升,控制不住地满溢而出。 肾上腺素分泌,孤爪研磨或许是不可控地、或许是必然地感受到点极端的快乐。 掌控全部发展节奏的安全感与安心感冲刷脑海、多巴胺过度分泌的后果就是他性格中更加恶趣味的部分暴露出来,一点一点开始更深刻的攻略。 但在将要出手的前一瞬,他视线慢慢垂下,与脆弱的、如水中花镜中月般黑发少年望入眼底。 视线交融的瞬间,一点细微的呜咽从喉底抑制不住传出。 似期冀,也似其他。 ……或许是不堪忍受的逃避。 太过分了。 太恶趣味了。 竖立瞳孔缓缓缩成针尖,金芒芒的一点。 猫又场狩无力再说些什么,或是吐槽什么,只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死了一回。 他呆呆盯着面前,瘦削身躯的脖颈微微下沉,从同色的深黑短T领口还能看到另一人的锁骨线条,更向下的,是…… 眼睑蓄积的潮湿水渍被一点点吻走,他的面颊在散发着热气、整个人是滚烫的、也是潮热的。 身体偶尔会不可控地痉挛两下,是过于猛烈的抑制过后的神经反应。 微凉的手动了下,似乎是在帮他或是做些什么其他琐碎的小事,但猫又场狩此刻已经不想顾及那些了。 空白的大脑完全分散不出心神,还停留在濒死状态的他被撑着后腰拉起。 或许整个人都成了一个超大号的等身娃娃,只能呆呆望着空白视域。 意识与身体分离,切割感剧烈。 直至抵在洗手池,大理石的微硬触感传入脑海,垂下的潮湿眼睫才轻微动了下。 如被淋湿的黑羽,缓缓瑟缩了下,一点一点掀起,映入透亮黑瞳的光线低微,散发出点低饱和度的光。 “…张嘴,场狩。” 微沙的低低嗓音在耳畔响起,流垂的金色发丝偶有几缕会跳脱地超出碾在他的脖颈,搔挠般携来些许痒意。 他缓缓眨了下眼,慢一拍才意识到自己还咬着T恤的边角布料。 被碾成深红的唇微微启合,于是那快洇湿的布料就很快落下,一点莹亮的口津落在深黑的布料上,被光线一照就明晃晃的。 缓不过神来盯着那点暗沉的痕迹,猫又场狩后知后觉。 ……情绪沸腾般,迟来的羞赧欲要再度攀爬上的他眼角眉梢。 “……好乖。” 同样的微沉男声再度传来,隔着蒙蒙的雾与纱,从高处垂下的泠泠视线裹挟着难以抵抗的压迫感。 蛛网般一点一点缚住他的手足、海浪般潮涌着涌上他的呼吸,猫又场狩的脑神经一跳一跳,直觉预警终于失衡、再也发挥不了作用。 ……逃不掉了。 完全被束缚住、落入了网中。 低低的夸赞徘徊,如难以逃脱的魔咒般、一点一点收紧,捆缚住最正中的猎物。 “做得很好……场狩。” “…乖孩子。” …… “噢!场狩你回来啦——” 余光察觉身侧闪过道影子,正在休息区喝水的灰羽列夫开心仰起手招呼了下。 出乎意料的,黑发少年没有像往常那般直接应了声,而是面色沉沉、周身环绕着抗拒、难以接近的浓厚压抑气息。 灰羽列夫毫无所察,还在开口道,“场狩你去了好久啊,话说起来、你看见研磨前辈了吗,研磨前辈刚刚也在你后面过去……” 他话未完,就见又是一道影子出现余光。 正是话中提及的孤爪研磨,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进来。 只是……两人的氛围好像有点微妙? 直觉系的单细胞感察不出来更多,挠了挠头又转过头去看猫又场狩,才错眼,黑发少年的身影就倏然刷新在他身侧。 灰羽列夫成功被吓了一跳,捏着水壶的手骤然握紧,嘀咕道,“场狩你怎么不声不响的,突然过来也说一声……” “列夫,”表情很淡的黑发少年轻轻叫了他一声,声音尾端仿佛缀着点沙、哑涩的,听起来像是什么力竭过后没能回转过来的声音。 “唔、怎么了?” “……刚刚,”黑发少年的声音有点低,灰羽列夫得要凑近一点才能听得更清。 “集合的短讯…是什么时候…” 微微疑惑地歪头,灰羽列夫望着猫又场狩莫名有些潮湿泛红的眼尾,与脸上没擦干净的滴滴答答滚落下的水渍。 虽然有点不解、但他还是秉持着老实,诚恳对着面色沉沉的黑发少年开口, “场狩…是刚刚记错还是听错了吗?” “那个,应该没有人说要集合……吧?” 第八十二章 …没有人说集合。 上当了。 ……又被布丁头下套了。 灰羽列夫疑惑看着定定立在面前的猫又场狩, 迟疑伸出手在他眼前招了招, “那个、怎么了场狩,你的表情好像有点奇怪……” 他嘀咕了下, 还是关切问道, “是发生什么了吗?” 黑发少年深吸一口气,平静压抑心底泛滥情绪,缓缓摇了摇头。 他没多说什么, 只是整个人闷在那里一言不发,就差蜷缩起来变成一只黑色自闭猫猫球。 潮湿水珠顺着颊侧黑发滚落, 洇入领口的T恤布料, 落下点深深浅浅的水痕。 灰羽列夫这才注意到猫又场狩身上湿漉漉的, 仿佛才从水里捞起般, 深深浅浅的水痕东一块西一块,除了领口, 下摆也是洇湿的。 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只是去洗手间洗个脸的话……会弄得这么潮湿吗。 黑尾铁朗也很想问这个问题。 只是去了一趟洗手间, 回来后、孤爪研磨就变得有气无力提不起兴致,一有空就想往蜷缩在角落里的黑色猫猫球那边跑。 “我说……研磨, 虽然能理解你们好不容易成功交往了, 但是训练还没结束就要黏过去被教练发现的话可是要被罚的哦?” 孤爪研磨不吭声, 只是直勾勾盯着角落里沉闷到快要长蘑菇的瘦小背影。 黑尾铁朗有些无奈, 这是软硬不吃的意思了。 老妈子般,他喋喋不休, “就算大家都知道你们交往了、但是现在首要的可是集训。” “之前偶尔打游戏溜号什么的也就算了, 现在可正是关键的时候, 最少也要把日常训练做完以后再……” 孤爪研磨忽然动了,黑尾铁朗以为他终于开悟长大了。 但是布丁头只是慢吞吞转过脸, 眼睛一眨不眨静静看着他。 黑尾铁朗:“……” 对孤爪研磨面上这幅表情绝不会陌生的鸡冠头心底缓缓升起点不妙预感。 强摁敏锐直觉,他勉强挤出一点笑, “看起来……这是想让我做点什么的意思呢。” 余光瞥了眼在角落长蘑菇的猫又场狩,黑发少年背对着他们的身影执拗又坚定,透露着股满满抗拒感。 嗯、一看就很棘手。 黑尾铁朗顿了顿,尝试以委婉口气发问, “研磨,你没有干什么过分的事……对吧?” 孤爪研磨:“。” 黑尾铁朗勉强微笑,强撑着道,“你一定没有玩脱了,对吧?” “……” 短暂的沉默, 孤爪研磨慢慢移开脸,轻轻应了声。 “……嗯。” 布丁头的嘴,骗人的鬼。 背对着队伍在休息区的墙角蹲了一个半小时,蹲到腿麻的猫又场狩总算重整好心态。 他早该知道孤爪研磨就是那么一个恶趣味的家伙,早在交往前就已经很该明白……就算面上表现得再怎么可靠的模样,也根本不能相信布丁头的任何话语。 尤其、尤其是在那种状态下,怎么看都是布丁头都是恶趣味爆棚……更加不能交付信任。 会就那么迷迷糊糊就听话的他自己,也完全就是个笨蛋。 猫又场狩握拳,做下决定。 不能再让着孤爪研磨了,要让可恶的布丁头知道,他也是有底线的。 黑发少年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立即站起。 他们既然已经交往了、作为恋人,有矛盾与不和谐之处就该立即说出来。 刚刚的刻意躲避是他不对,但是现在必须要一五一十地和布丁头表明他不喜欢那样。 无论是不打一声招呼就进行的触碰还是过于强硬的接吻。 ……就算、就算真的很想要那个,也可以先说一声再…好歹让他提前做好准备之类… 微妙的触碰触动大脑神经,黑发少年耳尖止不住泛起点殷红。 虽然微妙地有点被欺骗过后的生气……但一想到是布丁头,就忽然感觉完全和他生气不起来。 ……要不就让让他吧,毕竟是恋人什么的。 而且,刚刚他也冷战故意与布丁头保持距离一个多小时,这么长的时间……应该够作惩罚了。 布丁头那么娇气…… 不会反过来和他生气吧? 好了伤疤忘了痛,联想到某个奇怪分支可能性的猫又场狩心底缓缓察觉到点不安。 又想去看此刻孤爪研磨的表情,又十分在意自己如果和好太快是不是会助长布丁头气焰,黑发少年陷入两难之境。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猫又场狩完全没有关注周遭旁人,尤其是被他突然站起来的动作成功吓到的正伪装成一副关心后辈的好前辈模样蹭过来、内心有鬼的黑尾铁朗。 眼睁睁望着黑发少年在站立起来的良久静默后,似是想通什么后猛地一头创上排球馆墙壁,黑尾铁朗后背瞬间冷汗涔涔。 等等、研磨那家伙究竟做了什么……看起来情况可不太妙啊。 受人委托忠人之事的鸡冠头装作路过模样打了个招呼道, “哟…场狩,不去休息吗,怎么还在这里呆着?” 黑尾铁朗出声时,猫又场狩正以头抵着墙。 闻声,他慢慢抬起头、黑沉沉的双眼幽幽望来,一点点将黑尾铁朗盯得冷汗更甚。 他嗓音低低,闷闷尾音挂在最后,不高不低地,听起来情绪不佳, “黑尾前辈。” “……我在思考。” 面前的鸡冠头露出点恰到好处的好奇,“哦?思考……有什么需要前辈帮忙的吗,尽管说吧。” 猫又场狩默默盯着鸡冠头盯了半晌,成功将心底有鬼的黑尾铁朗盯得笑容僵硬。 “黑尾前辈知道,研磨前辈他……”他抿了下唇,眉头微蹙似是在艰难选择如何开口。 黑尾铁朗一秒理解,顺利衔接上就开始道,“是发生了什么对吧,研磨欺负你了吗?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告诉可靠的前辈,我们来帮你……” “……” 猫又场狩默默移开视线,“……没有欺负的。” 黑尾铁朗:“?” 鸡冠头笑容微僵,突然有种事态似乎超乎想象的错觉,勉励找补道, “那个、不是欺负的话是强迫你做些什么不愿意做的了吗,如果那样的话也没关系……” 猫又场狩:“……也没有强迫。” 鸡冠头再度扣出一个问号。 “那场狩你刚刚为难的表情是想问……?” 猫又场狩一哽。 支支吾吾的,有些不好意思。 刚刚、他是想问布丁头现在状况如何来着,是不是在因为他的躲避在生气沮丧之类。 但是一听到其他人可能会先开口说到布丁头的不好之处,他就情不自禁条件反射地开始先去否认了。 布丁头虽然哪里都不好……但也哪里都还说得过去、大概。 对自己眼中超厚滤镜毫无所察的猫又场狩有些卡顿,勉强迟疑开口道, “那个、我是想问前辈研磨前辈现在……状况如何,在做什么、或者是其他的,有没有表现出什么生气的情绪……” 这下子哽住的变成了黑尾铁朗。 勉强挂着笑,他不着痕迹抹了把心底冷汗,深感这两个家伙不愧是一对。 “嗯…生气的话,可能……” 猫又场狩竖起耳朵,“可能?” “大概没有吧……应该。”黑尾铁朗讪讪。 黑发少年终于缓出口气,随即抬眼认真道,“那就好,非常感谢,黑尾前辈。” “那场狩你有在生研磨的气吗?刚刚回来的时候可是一直保持距离什么的,”不死心的鸡冠头还在牢记某三花猫的委托,试图做着传话筒, “如果有什么想说却不愿意直接说的话,我可以代为转交哦。” “不用了。” 猫又场狩微微笑了下,黑而亮的眼睛诚恳望来, “让黑尾前辈做传话筒什么的,也太僭越了。” “而且……有些话,应该只有当面对研磨前辈说出来才更好,” 他蹭了蹭脸颊,有些不好意思道,“毕竟,那个、是好不容易交往到的恋人。” “想亲口告诉他自己的想法什么的……前辈一定能够理解吧?” “……” 原地, 最后一个路过的山本猛虎吹着口哨就要离开,余光瞥到什么大惊失色兀然折返, “等等——黑尾前辈,你怎么了?!” 几乎立成一樽雕像的黑尾铁朗缓缓开口,“…真可怕啊,正在交往中的对象什么的…” “……要不直接禁止队内恋爱吧。” 第八十三章 禁止是不可能禁止的, 毕竟已经有猫又场狩和孤爪研磨珠玉在前了。 离开森然的集训排球馆,猫又场狩正准备跟着黑尾铁朗的指引去寻找走失的三花布丁猫。 前脚才跨出排球馆大门, 后脚他就在排球馆门口发现一只三花布丁头。 三花布丁头正背靠着训练馆墙壁蹲着, 低着头握着手机、手指点在昏暗屏幕上, 似乎是在不断输入着什么,以猫又场狩的视角来看很难看清。 而流垂下的金色发丝遮盖住他面上的大部分表情,只有缝隙间可见一双竖立成尖尖的猫瞳一眨不眨。 整个人是极端专注的模样, 似乎连门口进进出出的动静也没多关注。 还在思考到底要到哪里去捉孤爪研磨的猫又场狩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怎么突然有种被蹲点的感觉。 是错觉吗? 他在原地顿了下,心底打了个草草的腹稿。 既然他已经分辨明晰自己的内心、而且黑尾前辈也说布丁头没有在生气的话…… 那正好、可以直接上前与布丁头当面说出来自己的想法之类。 只有解决分歧、让布丁头知道他也是有底线的, 不能这么一直对他肆意妄为才可以。 猫又场狩在心底缓缓给自己打气, 攥紧拳头就要采取行动, 他抬起脸、慢吞吞靠近过去。 孤爪研磨似乎是真的很专注, 连旁侧有人走过来也没注意到。 猫又场狩稍微拉进了点距离,微低头、就能看见昏暗的手机屏似是停留在短讯发送页面。 而布丁头仍旧在垂着眼, 提不起兴致关注周遭般、一直在删删改改着什么, 手速很快、与不知道的哪个谁打得堪称十分火热。 好不容易才一鼓作气蹭过来的猫又场狩顿在原地、一时有些如鲠在喉。 不是、布丁头这个模样就显得刚刚还在纠结如何与他商讨问题、坚持着要面对面表明心迹的他自己很呆啊。 ……对方丝毫不在意, 而自己却一直在纠结,怎么看都像是个笨蛋。 猫又场狩闷闷不乐, 出来时还有那么三分的精气神一下子就折腾得只剩下一半。 他甚至想立即转身就走、但到底布丁头的重要性在心底还是稍微占了点上风。 磨磨唧唧地、垮起个小猫批脸的黑发少年成功蹭到蹲在那发短讯的布丁头身后。 刻意放轻脚步如猫咪软软的肉垫压上地面、整个人的行动堪称无声无息。 虽然、这样偷偷摸摸不打一声招呼就蹭过去悄悄看别人在发什么短讯的行为是不对的。 ……但是一想到只有他自己在纠结、而布丁头却一点都不在意, 猫又场狩就完全高兴不起来。 黑色猫猫球压下飞机耳, 身后的尾巴因不耐甩来甩去, 悄无声息潜伏到孤爪研磨的背后,一双圆圆的深黑猫瞳睁得大大。 ——他倒要看看布丁头到底是在和谁发短讯! 既然已经交往、而且是恋人的话……多少也要关注一点他的情绪啊。 恹恹的黑发少年柔软脸颊曲起一点小小的弧度, 肉眼可见地、整个人周身弥散着不乐的氛围, 但秉持着风度, 还是在尽量保持体面沉稳。 殊不知,他自己投下的阴影已经成功挡住孤爪研磨的面颊, 而布丁头手中的手机屏幕更是一五一十折射出身后悄悄咪咪探出头来的黑发少年身影。 孤爪研磨垂下眼,手指仍点在屏幕上,输入着什么,维持着一股无知无觉的模样,慢吞吞等待探头探脑的笨蛋猫咪自己靠近过来。 轻微的温热呼吸声在身后扑洒,轻轻的、起伏弧度很低,像是刻意压制着不想被发现的。 但身后那点熟悉的好闻的气息比起它的主人已经先一步溢散而来,浮动在鼻尖。 猫又场狩自己并没有什么感觉,但孤爪研磨感知得很清楚。 那是一点很清凉、十分适合夏天的味道,类似于薄荷混杂着花香的气息。 在情动时也会附着在泛红的皮肉上,隐隐洇出些许,令人不自觉咬紧后牙抑制着想获得更多的欲//望。 手指输入最后的字节,孤爪研磨不着痕迹压住发送键。 而猫又场狩此刻依旧看不清手机屏幕上到底是什么内容,眯起眼望过去,只有超长一串密密麻麻的字眼大片大片堆积在输入框。 另外、寄送者的备注也很奇怪,只是一个单独的、意味不明的字节。 花这么长时间一直在打字、连身后有人在看都不知道,猫又场狩心底泛起了嘀咕。 ……绝对是比起他这个只是区区交往不到两天的恋人重要更多的存在。 黑发少年闷闷地想,眼睛欲垂不垂的,整个人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可恶、明明是可恶的布丁头,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居然都不回头看他一眼。 明明……他都很在意的。 身后的尾巴这次是彻底焉了吧唧甩不起来了,最后看了一眼,确认面前的布丁头是真的沉浸其中不在意周遭。 猫又场狩默默选择退出。 ……说话的机会还有很多、但是如果因为这点小小的事情就不依不挠闹腾起来,绝对会被认为是不懂事的后辈。 依照布丁头那种性格、如果真的和他生气了,绝对会很难哄好……还是当做不知道原路返回吧。 黑发少年蔫蔫的,连呆毛也有气无力垂下。 如来时轻手轻脚般、他重又轻手轻脚要从后面离开。 ……讨厌的布丁头。 他在心底闷闷地想,这次一定要给他降低一点好感。 从一百零一降低到一百,不能再多了。 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缓慢响起,沉浸在自己思维中的黑发少年完全注意不到那些。 他竭力维持着面上的沉静平稳,只有薄而软的唇瓣抿起一个向下的弧度,下颌紧绷着、情绪也难以窥出更多。 在他身后,平静垂着眼的孤爪研磨不动声色掀起眼皮,黑发少年清瘦细挑的背影静静被他全数收入眼底。 摁在手机屏幕上的指腹微松、“咔哒”一声极其细微的指尖接触玻璃的声响。 猫又场狩直觉性地好像感受到什么。 似乎有人在看着他,直盯盯的、很熟悉,就像……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急速弹出的来讯提示猛地炸响,还在走神思考的猫又场狩被它一吓、整个人身体因惊悚过度兀然一颤。 条件反射地、他控制不住自己回头去看还蹲在后面的孤爪研磨。 不、不会被发现了吧…… 睁得圆圆的深黑眼瞳匆匆一瞥、倏然之间就被一双凝金色的竖立猫瞳攥入其中。 视线勾扯难分,黏糊糊地缠成一团,似被一汪金色的海洋包裹住般,黑发少年整个人的身体都在细微发颤。 孤爪研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手里握着那支手机,平静微歪头看着他,声音淡淡, “……要走了吗?” 猫又场狩陷入卡顿。 走、走…… 不是、这个语气,难道布丁头早就发现了吗? 他强自压下心底的情绪,勉力装作一副镇静模样, “什、什么走,正好路过、没错,刚刚只是路过!”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慢吞吞看着面前不由得有些紧张的猫又场狩, 情绪堆砌在他眼中,金色的一点芒尖锐利异常。 被他如此盯着、猫又场狩竟生出几分自己被完全看透的错觉,这让他有些恼怒。 即使知道此刻迁怒是不对的,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语气生硬, “我回去了、还有其他人在等……前辈就请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吧。” 因过于紧张,黑发少年竟直接将先前的称呼说出口。 ‘前辈’出口的瞬间、他的心脏猛地错了一拍。 同样,孤爪研磨眼皮不轻不重跳了下,直直望着三步距离内勉强站直身体的猫又场狩,他缓幽幽重复, “……前辈。” “场狩,是一时口误了吗?” 低低沉沉的嗓音携着点堪不出的情绪,如冰面下浪潮涌动的暗流,被极细极密隐藏好。 但偶尔泛出的些许危机还是被直觉敏锐的猫又场狩捕捉到了。 “……” 猫又场狩没吭声。 他重整情绪,跳过孤爪研磨的话,“总之我先回去了,如果没有其他要说的话就先这样……我可是很忙的。” 特意在‘很忙’中压重字音,他抽回视线当即就要撤退。 居然被抓了个正着,怎么想都很尴尬……绝对不能让布丁头知道自己是特意过来找他的、不然也太狼狈了。 黑发少年急匆匆转身就欲离开,毫不留恋的背影无端带上几分冷漠生硬,孤爪研磨静静看着他,微沙低沉的嗓音如流水般轻轻响起, “刚刚的短讯,不看吗。” 猫又场狩蹙了下眉,不断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能过于失态、不然绝对会被布丁头发现异常。 于是他重整情绪、佯装轻松微侧过身,静静望着孤爪研磨开口, “别人的短讯什么的前辈也要在意吗,我是不会随便接收其他人的短讯,这点就请放心吧。” 不自觉的、他说出口的话语莫名偏向先前看见的那一幕,带着点细微情绪,酸溜溜的。 察觉不对,猫又场狩忍了忍,又掰回正道,“所以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孤爪研磨盯着猫又场狩看了半晌,垂在脸侧的金色发丝荡起一点细微的弧度,他的声音轻淡,落在另一人耳中却莫名清晰, “场狩……你在生气吗?” 猫又场狩立即笑道,“哈哈我有什么好和前辈生气的呢,前辈真的是想太多了。” 孤爪研磨:“……” 猫又场狩:“我怎么会和前辈生气呢,果然是前辈刚刚蹲太久蹲迷糊了吧。” 他此刻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说出口的话。 面上是在笑,但是心底却在一丝一丝抽着痛。 情绪有些过于失控,潮水般涌上的委屈一点点淹没他的口鼻,直至有些呼吸不过来。 既然是恋人的话、更该多关注他一点啊。 可恶的布丁头。 黑发少年的眼睛只片刻就变得潮漉漉的、两轮深黑的眼瞳如浸没在水雾之中的黑月,颀长稠郁的眼睫微颤,缓缓盖住眼底委屈情绪。 他就这么立在那儿,勉强维持着自尊。 分散注意力般,猫又场狩从口袋拿出手机,语气轻松打了个哈哈道, “既然前辈这么关注短讯的话、那我就给前辈看吧,总之我是不会……” “……” “……啊。” 看清手机屏幕上显示未读的置顶聊天框,满满到口强撑的话语兀然卡住。 猫又场狩手指颤抖、整个人陷入一种被掐住声音般的静默无声。 孤爪研磨轻轻开口,“……不看吗,我编辑了很久。” 他一点一点靠近,放轻的脚步宛如拉响捕猎讯号的野良猫、稳稳走在心尖尖上。 微歪头,金发少年竖立的双眼一眨不眨盯着身前的猫又场狩,不多不少、就这么停在他的面前。 孤爪研磨:“口头的道歉……场狩你说过不想再听。” “让别人去转述道歉,你是不会高兴的。” 孤爪研磨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盯紧黑发少年潮湿的眼睫、抑制情绪般,手背青筋缓缓从表层皮肉上印起点弧度, “所以,暂时只想到这种办法。” “……如果短讯也不想看的话,我可以一点点写下来再交给场狩。” 孤爪研磨慢吞吞压下最后一点距离,“只是那样耗费的时间有点久,我不想让你等那么久。” “不要和我生气,场狩。” “不要不理会我,不要不和我说话。” “更加不要那么生分地叫我前辈…已经交往了再叫我前辈……” 孤爪研磨慢慢垂下眼,搁置在身侧的手臂微动、轻微向前探出,没有遭到反抗,他才缓缓在面前的黑发少年细细的手腕上一点点圈住握紧。 “我会担心,你会不会不再需要我出现在你身边。” 掌心微凉温度终于接触到柔软温热的触感,轻微牵扯了下猫又场狩僵硬在原地的手腕。 金发金瞳的人掀起眼皮,紧紧盯着面前陷入无声之人。 他缓缓低下头、慢吞吞地以唇触了下指尖,柔软温暖的触感从心底匆匆而过。 他轻缓地将自己的话一点一点补足,微沙的嗓音低低,如细密流淌的河流、润泽干涸的心。 “我会担心…你会不会不想要我了。” 猫又场狩慢慢地眨了下眼,没有说话。 孤爪研磨慢慢咬住他的指尖,用齿尖小心碾着。 他一点点观察着沉默的黑发少年的表情,宛如一只知晓自己犯了错的野良猫,呼吸轻轻的, “不要和我生气。” “……我错了,场狩。” 第八十四章(作收加更二合一) 错、错错错错错错了…… 那、那个布丁头居然主动道歉了?! 黑发少年面上表情巍然不动, 心底却震颤到难以回复。 虽、虽然那个,呃…他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不高兴。 嗯、可能还要再多一点点的生气……大概。 但是居然摆出这幅野良猫般小心翼翼害怕被抛弃的模样,然后令人措手不及地突然打出一记打直球什么的……也太过分了。 难道他是什么很轻易就能拿捏的软柿子吗。 猫又场狩缓缓眨了下眼, 细微感知到的触感从被捉住的指尖传来。 与以前不同, 这一次的齿尖碾得很小心,所以、比起认知中的痛感、更倾向于一种酥酥麻麻的微妙触碰。 一点点加重的力道不似刻意留下烙印,而更像是祈求般的微弱讨好。 羽毛般一点点搔挠着心尖尖, 心脏仿佛都泡在咕嘟咕嘟冒着气泡的温水中软乎乎的。 猫又场狩感觉自己的心理防线在不断被进攻,敌方的糖衣炮弹攻势过猛, 眼见着他就要大开城门缴械投降。 一点凉意从后脊猛地窜上大脑, 黑发少年立时原地打了个颤。 不、不对, 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就被布丁头哄好。 总是这样道个歉就过去的话, 那不就完全是被拿捏在手掌心了。 以后岂不是稍微遇到什么状况,只要布丁头一使出这样的招数, 他就不得不进行原谅了吗?! 必须要谨守底线! 一五一十地表明出他也是有脾气、也是有不喜欢的东西的。 理智难得没有被强制下线的黑发少年指尖动了动, 指腹很轻易就触碰到另一人唇瓣上的温软部分。 颀长浓郁的眼睫微垂、潮漉漉的痕迹还停留在眼睑。 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唇瓣微启、一开口,一点压抑许久的哽咽猝然跳出。 猫又场狩:“……” 孤爪研磨:“……” “……我才不要接受。” 黑发少年情绪更加低垂, 尤其在那点哽咽声出来后, 整个人眼瞳不可置信放大。 如果不是被孤爪研磨的手掌轻轻握着指尖, 几乎就恨不得当场窜逃。 猫又场狩闷闷道:“猝不及防的直球什么的……就这么道歉后就想翻过页去, 也太过分了。” “只是道歉信而已,就算是我也是有不去看的权利吧。” 他这么说着、余光还是在不断瞥着手机屏幕上那超长的、几乎占据满满几屏的道歉信。 ……写得好多好满, 好想看布丁头都写了什么。 强自抑住心底想去翻完整篇道歉信的欲//望, 猫又场狩做了个深呼吸, 狠狠心直接将握在手中的手机息屏关机。 不能退缩、一定要让布丁头意识到他不是那么好哄的对象! 黑发少年的一举一动都没有被静静站在他面前的孤爪研磨错过。 澄金色的竖瞳微动,缓缓眯起。 孤爪研磨垂下眼, 薄薄眼皮下敛去眼底情绪,他沉静应了声, “我知道了。” “如果感觉到困扰、不想看的话……我去撤回。” 话音刚落地,他就动了下垂在身侧握着手机的手就要去删除。 “——不要!” 不出所料,面前的黑发少年立即开口。 条件反射就去阻止的猫又场狩对视上孤爪研磨慢吞吞移转回来的目光,心理不轻不重漏跳一拍。 等等、是不是表现得太过在意、过于急切了。 勉强维持着镇定,黑发少年组织措辞,“……既然发出来,再撤回也未免有点太没有诚意了…” 他勉力解释道,“就算不一定会看,放在那里……也不会占什么地方。” 孤爪研磨没有吱声,就这么看着他。 能感受到一双视线直直投在脸上,猫又场狩甚至都觉得自己的话语有些过于苍白浅薄,没有任何立足点。 他强硬地给这个话题划定最终结论,“总之、不允许前辈去删除。” “……好。” 孤爪研磨平静收回手机,面色波澜不惊。 应该、应该没露馅吧。 猫又场狩小心翼翼抬起眼睫,用余光小心试探着面前的布丁头。 布丁头表情寡淡,乍一眼看上去判断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猫又场狩的手还在被牵着、虽然握得不紧、但依旧是一种被桎梏的状态。 不着痕迹地动了下、他试图收回手。 毕竟是在集训的球馆门口,就算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去休息了,但是球馆内还是留下了些在加训的人。 ……如果这个时候被出来的他们看见现在的状态、怎么想都会变得麻烦的。 指节微蜷、黑发少年试探着向后缩了下,下一秒、握住指尖的手指立即捏紧些许。 猫又场狩缓缓睁大眼,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收紧的手指就自主地慢吞吞松开。 猫又场狩一下子有些不可置信。 布丁头居然舍得松手放他自由。 他迟疑地以余光瞥过成功收回后垂在身侧的手臂,又自以为不明显地觑了眼孤爪研磨。 不对劲。 十分不对劲。 布丁头难道真的反思到了、要开始改性子了吗。 身后尾巴轻轻晃着的黑色猫猫球试探递出尾巴,在沉默的三花布丁头面前晃了晃。 没有反应。 孤爪研磨垂着眼,被细碎金发遮盖住大半的面颊上根本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只有先前握住他手指的空空手掌心微蜷。 在猫又场狩的眼底,蜷缩起的指节紧绷,指尖似在颤抖,如果不仔细看几乎很难发觉,偶尔泄露其主的那么两三分情绪。 布丁头似在经历极大的心理斗争。 难道……真的受伤了? 猫又场狩心底盘桓的那点委屈与伤心早在看到手机传送的短讯后就缓缓变浅,而此刻,更是目睹布丁头这幅模样后,几乎立马就被抛到九霄云外。 更重要的存在在此刻逐渐占据上风。 黑发少年蹭了蹭脸颊、小心翼翼试探着开口, “那个、前辈这是……” “……不要叫前辈。” 极低极沙的嗓音闷闷响起。 猫又场狩敲出个问号。 几秒后,他忽然想起刚刚布丁头那句‘生分地叫前辈……很担心会不会不想要我了’。 他恍然大悟,随即大惊。 等等、难道在布丁头心里,现在叫他‘前辈’就是提出分手的意思吗?! 不是、这个逻辑关系链究竟是怎么成立的。 黑发少年有些缓不过神来。 如今的局势发展已经令他捉摸不清。 刚刚……是布丁头要来哄他的没错吧? 可是更之前的、明明是他要去找布丁头当面说清不喜欢那些过分的动作,然后……他不小心误解了布丁头忽略了他这个已交往的恋人去和其他人打得火热。 于是现在、变成了布丁头因为自己误解了他、所以局势转换一举成为现在他要重新去哄布丁头。 所以,一切的罪魁祸首竟是我自己? 猫又场狩得出结论,猫又场狩久久不能言。 孤爪研磨:“……不要生气,场狩。” 猫又场狩:“我没有生气。” 孤爪研磨:“明明是恋人……却还在叫那么生分的前辈。” 猫又场狩:“……那我不叫了,研磨前辈。” 孤爪研磨:“……” 全在凭本能回话的猫又场狩口不对心刚从‘罪魁祸首是我自己’中回神,就见面前的三花布丁头更加沉默。 细看上去,周身氛围恹恹、几乎比起刚刚的他不遑多让,或者更严重了。 虽然这样很不好……但是猫又场狩微妙地、心底生起一点奇怪的情绪上浮。 布丁头因为他在失落、整个人状态恹恹什么的,好像还不错…… 等等、他不是抖S啊?! “我现在真的没有在生气。” 黑发少年叹了口气,颀长稠郁的眼睫轻轻抬起,一双清透明亮的深黑眼瞳一眨不眨望过来。 他抿了下唇,视线飘忽了下,不太好意思地道, “虽然刚刚才出来的时候、和看见前辈在那里发短讯的时候,因为误解所以有一点点、很小很小的情绪,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 猫又场狩指腹微曲,蹭了下脸颊,“所以细说起来也只是那么一小段时间的情绪,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可以的话……请忘记那段插曲吧。” “……” 孤爪研磨:“不要。” 猫又场狩:“?” 孤爪研磨:“只是嘴上在说不生气……但是场狩你的心底还没有愿意原谅我,对吧。” 黑发少年的眼皮不轻不重跳了下。 敏锐的布丁头。 额间碎发散散撒下,隔着轻薄的阻碍,竖立凝缩的金灿灿猫瞳直勾勾盯着面前陷入思考的猫又场狩。 “不愿意原谅,一直在叫着前辈,要怎么样……你才愿意看过来。” 他语气浅浅、说出的话如同细密水流般,一点点熨进心底,洇湿雾气, “道歉不够的话……还有什么其他可以做的,都告诉我吧。” 猫又场狩不轻不重攥了下自己的手掌。 ……又是这种微妙情绪上浮的感觉。 他弯起唇,清肃俊雅面庞上、深黑的眼睛缓缓曲起,但眼底情绪却并无笑意, “这么说……前辈难道就会真的什么都愿意做吗?” “是的。” “——那好啊。” 黑发少年微微抬起脸,视线一眨不眨望进面前之人的眼底。 金色的眼瞳宛如一片盛放着黄金的海洋、一点点将那点墨黑覆盖吞噬。 “那么、那些前辈对我做的,也让我对前辈做一遍吧?” 他语气很轻、低低地似情人间的呢喃,又似夜半私语时的悄悄话,轻轻地、如羽毛尖尖拂过心脏。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气场不自觉冷肃的猫又场狩把握十足。 这种过分的要求、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 “好。” 猫又场狩:“?” 那个、这么果断的吗? 他的话才刚落地、甚至不到一秒,这都不需要思考的吗? 孤爪研磨慢吞吞垂下眼,在他的视角,能将黑发少年所有的情绪变化一五一十收入眼底。 于是他又重述了一遍, “什么都可以,我会做的。” “所以、现在……可以原谅我了吗。” 猫又场狩瞠目结舌,很想说些什么,但是满满的吐槽占据了他的所有发声器官。 布丁头答应得这么干脆利落、总让他觉得哪里不对劲。 被恋人强制地胁迫着发生关系,虽然可能会得到肉//体上的欢愉。 但是以自尊心来说……布丁头难道都不在乎的吗?! 猫又场狩憋了半天,闷闷挤出一句,“……原谅。” 孤爪研磨:“那现在……还在生气吗?” 猫又场狩:“……不生气了。” 那种被猫咪爪子拨弄的感觉再度袭来,猫又场狩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条件提错了吗? 但也总不能真的惩罚布丁头去做些什么为难的事情…… 毕竟他也有错、不小心误解了恋人,没有给予足够的信任什么的……根本不能摘除自己的责任。 憋了许久,猫又场狩想不通,只得遗憾放弃。 他定定望着孤爪研磨,认真道,“但是,虽然原谅了前、研磨,” 他迅速改口,在孤爪研磨表情变化之前挽救回来继续道, “我还是有话要和研磨当面说的。” 布丁头看着他,应了声。 态度配合、猫又场狩情绪微微好转。 “那个、之前做那些过分的……事情,”他不自觉有些支支吾吾, “我更希望研磨能更加的……尊重一点。” 孤爪研磨微微歪头,面上恰到好处地露出点流于表面的疑惑, “……过分的事情是?” 黑发少年兀然耳根通红,捏紧手掌形容局促。 “就、就是在洗手间时候……还有之前,”猫又场狩语气不畅,“总之…一声招呼也不打就突然那么做,我也是会生气的。”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点了下手指,语气轻薄微凉,“可是……场狩你不喜欢吗。” 猫又场狩哽住。 喜欢喜不喜欢喜喜喜喜不喜欢……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直接就这么单以喜不喜欢来判断啊,就算喜欢也不能那个样子…而且也不一定就是喜欢,这么说也太局限了! 眼看着再逗弄下去才安抚好的人又有要爆炸的倾向,孤爪研磨及时接话, “我知道了。” 不轻不重的两个字眼落在舌尖,被眼也不眨地咽下去,布丁头平静应道, “以后……我会提前征求场狩的允许才做的。” 猫又场狩闷闷应了声。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视线扫过,黑发少年耳尖又变成红通通的了,在深黑发丝间也无比明显。 他整个人闷在那里、别别扭扭地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他没有。 孤爪研磨慢慢眯起眼,不动声色用尾巴一点一点蹭着黑发少年的脚踝。 似重又恢复投喂者关注的野良猫,重又开始了漫无止境的试探, “所以刚刚……场狩的话,是吃醋了吗?” 黑发少年眼皮猛地一跳。 可恶的布丁头, 明明自己都清楚,这个时候怎么还要说出来啊! 他恹恹的、呆毛也耷拉着,但秉持着对唯一的恋人有问必答,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这样啊。” 什么这样那样的! 身为恋人、因为在乎所以稍稍吃那么一点点关注的醋有错吗?! 猫又场狩闷而不发,心底吐槽欲已经爆棚。 还不是得怪布丁头明明都已经在准备道歉、但还装作一副更关注其他人、没有在理会他的情绪的模样,才会让他不得不去误解。 现在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明明就是不直白的布丁头的错才对吧! 成功推完责任的猫又场狩思绪畅通,恨恨咬着后牙刚想说些什么。 下一秒,灵光兀然一闪。 猫又场狩猛地意识到点被忽略的细节。 不对。 那里不对劲。 既然布丁头是想做些什么来着、而且看之后的发言看,更是早早就发现了他的到来,那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任由他在那里东看西看却不吱声…… 猫又场狩垮起小猫批脸。 ——讨厌的布丁头! 又在给他下套!! 猫又场狩漫长的反射弧终于重归原点,此刻整个人几乎是不可置信,眼瞳颤颤盯着面前表情微妙的孤爪研磨。 看着黑发少年面上急剧变化,孤爪研磨大概猜测到他此刻已经反应过来。 唇角微微勾起点弧度又很快泯去,表情寡淡清浅的布丁头语气低低,还在维持轻薄的状态闷闷道, “那……可以牵手吗?” 还牵? 猫又场狩几乎要被气笑。 整个人都如一只蓄势待发的河豚,就差气鼓鼓地去戳无良的野良猫。 垂着眼的孤爪研磨语气很轻,似是试探、又似游移,轻飘飘的宛如一片羽毛,被风一吹就能拂走, “我在听场狩的,提前征求允许。” “……这样也不可以吗?” 猫又场狩:“……” 回旋镖飞了半天,突然就扎回自己头上。 猫又场狩强忍心底泛滥的杀心,努力做着深呼吸。 硬生生地咬着牙,挤出勉强几句,“……牵、你牵。” “那、可以抱一下吗?” 猫又场狩:“……可恶的布丁头你别太过分。” 布丁头看上去很受打击,一下子声音就低下去不少, “……啊、不可以吗?” 猫又场狩:“……” 他恨恨咬紧后牙,脸颊气鼓鼓地曲起圆润弧度, “不可以!” “今天最多只能牵手!”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顶回去,语气还是清淡淡的,缀着点沙沙的尾音, “可是我想……只是轻轻抱一下,那样也不可以吗?” 猫又场狩:“。” 孤爪垂下眼,不着痕迹拉近距离,于是昳丽五官清晰映入一双深黑眼瞳之底。 呼吸亲密相闻,微凉的嗓音如河底细沙般一点点洇湿而来, “…真的不可以吗,” “……场狩?” 第八十五章 猫又场狩哽住, 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就算布丁头想难道他就一定要和他抱吗?! 轻轻地抱一下难道就和普通地抱一下没区别吗?! 别想就此轻易拿捏他! “不行,因为之前……研磨的好感已经掉了一点了,”猫又场狩严防死守, 义正言辞道, “就算是提前征求了允许,我也是会拒绝的!” 孤爪研磨没说话,只是静静盯着他。 半晌, 他才将猫又场狩的话重述道,“……好感, 减少了?” 猫又场狩视线游移, “嗯、嗯。” 虽然是从一百零一降低到一百, 只有那么一点好感度, 但减少了终归是减少了。 强打起精神,猫又场狩看向孤爪研磨, “总之, 牵手已经是今天最大程度的、那个…接触了。” 孤爪研磨:“……” “好吧。” 他似是叹了口气, 澄金色的眼瞳静静看着面前的黑发少年, “那么现在……场狩可以和我牵手了吗?” 猫又场狩沉默。 要不牵……就牵一下吧? 看上去没什么表情地, 黑发少年慢吞吞伸出手, 小心翼翼觑着面前之人面庞, 指尖微动、轻微接触到孤爪研磨垂在身侧的手臂。 孤爪研磨立在原地静静看着他的动作。 温热的指尖触及到掌心温度不高, 许是因为在外面待了太久,兼之刚刚一直在输入文字的缘故, 孤爪研磨的手很凉, 掌心也很干燥。 温度交换, 温热的传递到微凉的,暖乎乎地塞满了掌心。 小心翼翼将手指挤入另一只手掌的掌心, 柔软指腹蹭过掌腹,猫又场狩屏住呼吸一点一点探上。 他学着孤爪研磨的样子慢吞吞地弯曲指节,勾住另一人的手指绕成一个圆圈,然后捏着指尖缓缓附上去。 于是,只片刻间。 孤爪研磨的手心便盈满了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虽然提出了牵手,但没有料到是黑发少年主动牵手的孤爪研磨微微挑了一下眉。 等到终于牵上手,猫又场狩这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这样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他心里这么想着,然后抬起头去看孤爪研磨的表情。 既然之前说了,如在洗手间时……以及之前的那些、孤爪研磨对他做的过分的事情,都要让他反过来重新做一遍。 所以、从牵手开始,也该让他主动发起对布丁头的牵手,这样才对。 猫又场狩抬起头,又圆又亮的一双深黑眼瞳就落入了竖立的澄金色猫瞳之中。 圈紧的指节稳稳地握住另一人的手指,然后孤爪研磨不着痕迹收紧手掌,将另一只手掌攥在掌中,攥得更紧。 极近距离之间,不仅呼吸交错,连体温也交织传递。 孤爪研磨微微歪头,看着他道,“……真的不可以再抱一下吗?” 他声音淡淡的,如河谷淤积的细沙,沙沙地流过耳畔,带来些许痒意。 黑发少年颀长稠郁的眼睫颤了颤,两轮黑月般的瞳孔如水中月般浸没在水光里浅浅浮动。 什么啊…这个时候还居然再次征求意见什么的… 也太会耍赖了吧,布丁头。 黑发少年闷闷开口,“……刚刚明明已经说了,牵手是今天最大程度的接触了” 孤爪研磨:“我知道。” 猫又场狩:“那研磨现在这样……不就是耍赖吗。” “嗯。” 孤爪研磨言简意赅,“是耍赖。” 猫又场狩久久不能语。 居然连耍赖都说的这么光明正大,也太可恶了吧布丁头。 握紧的手指缠绕,暖烘烘的温度盈满掌心。 孤爪研磨看着面前的黑发少年,轻微眨了下眼然后一点一点拉近距离。 宛如捕猎途中的野良猫,不着痕迹徘徊在猎物的周边,深怕惊扰什么般、一点点伏下重心压低呼吸。 时间已至黄昏,夕阳的余晖一点一点泼洒而下,落在发梢眼底,晕染出一点微亮的光。 孤爪研磨的眼睛在此刻亮的出奇,澄金色的眼底如同黄金融化般的岩浆。 猫又场狩望着他,莫名就有一种自己的全副心神仿佛要被他全然掌握的微妙失控感。 猫又场狩犹疑开口:“……真的只是轻轻地抱一下吗?”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地应了声。 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黑发少年不断在心底给自己洗脑。 真的是最后一次相信布丁头。 毕竟他都同意了先争取允许再进行动作,而且到现在为止都表现得很遵从。 这么再三提出的话…身为恋人,偶尔地放他过去一下也不是不行。 黑发少年细长眼睫颤了颤,慢吞吞地,他终于开始了让步。 既然连牵手是他主动发起的,那么拥抱也更该如此。 距离不断拉进。 黑发少年身躯并不单薄,皮肉均匀分布、整个人很有韧劲,青涩的少年躯体卷携着好闻的香气,一点点靠近、而后深入般覆盖全身。 环在腰侧的手臂不甚熟练摆放位置,他犹豫了下,尝试穿过手臂与身体的间隙,而后在孤爪研磨的背后握了个圈。 一下子,猫又场狩就将孤爪研磨结结实实地抱在怀中。 虽然从第三者视角来看,更像是黑发少年自己投入了金发少年的怀里。 孤爪研磨缓缓垂下眼,借助于这个姿势,少年白皙的后颈停在眼前。 他在被主动拥抱。 虽然动作是生涩的,仿佛黑发少年并不习惯如此与旁人靠太近,但是实打实地拥抱在了一起。 那点清凉的薄荷混杂着花香的气味,清浅浮动在鼻尖,孤爪研磨慢吞吞咬了下后牙。 后颈上落下了几处鸦羽般的黑发,与白皙脖颈对比色差明显。 黑发少年埋在他怀中,闷闷的不出声。 虽然猫又场狩很想开口说点什么,但身体相接,独属于孤爪研磨的味道丝丝缕缕地窜入鼻中。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并不是他们的第一个拥抱,但是却比起第一个拥抱感触更深。 身躯下的心脏震如擂鼓。 心跳声轰鸣,全身的血液似乎一股脑蹿上大脑,猫又场狩看上去很镇定冷静,但是背后环绕叠加紧紧握住的两只手掌不自觉发着颤。 ……他为什么会紧张。 明明只是一个轻轻的拥抱而已。 下颌搁在肩上,流垂下的金色发丝被风一吹就微微拂过脸颊,一点细微痒意莫名传至心底。 猫又场狩缓缓眨了下眼。 来自另一人的气息全数包裹住他,让他竟然生出点自己仿佛就要就此沉溺的错觉。 嗯、只是轻轻一抱而已,可以结束了。 忙不迭的,黑发少年掩饰般开口,“既然已经抱了一下,那么现在就可以回……” 说出口的话卡住了一半。 猫又场狩没能成功退出去。 不知何时环绕在他后腰的手臂坚实有力,两只手臂稳稳扶在他的腰后两侧,似箍紧般一点一点压进、将黑发少年嵌得更深。 猫又场狩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不是、明明只是说的轻轻地抱一下,为什么会… 他尝试挣扎了下,但是孤爪研磨学着他的模样以下颌抵住他的肩膀。 “……再抱一下。”他低低道。 猫又场狩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大号猫薄荷,一直在被吸个不停。 金色发丝戳在脖颈间让他很想躲,但是禁锢住他行动的孤爪研磨甚至收紧了手臂。 猫又场狩死目。 对布丁头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他早该明白的。 孤爪研磨将脸压在黑发少年的肩侧,温热柔软的皮肉距离无比之近,淡色青筋在皮肤表层下隐隐浮现,血管细密冲刷着,混合着心跳声愈发急促。 他慢吞吞地咬住后牙,克制住自己想以齿尖厮磨那块柔软皮肤的欲//望。 而怀中的猎物对此无知无觉,甚至还在闷闷抱怨。 “…明明是研磨说只是轻轻抱一下。” 他嘀咕着,“现在又要反悔,太可恶了。” 孤爪研磨:“嗯。” 嗯什么啊! 每次都这样犯规,肆无忌惮的布丁头。 赶在黑发少年情绪爆发的前一刻,孤爪研磨不轻不重掀了下眼皮挑开话题。 指腹轻触着少年腰后微微陷下的弧度,低低嗓音响起, “降低的好感……要怎么做才可以挽回。” 猫又场狩一顿,成功被带跑了注意力。 如果不是布丁头突然提起这茬,他自己都快忘记了。 ……居然这么在意吗。 周身气场飘起了粉红泡泡的猫又场狩情不自禁弯了下唇角。 他咳了下,清了清嗓子,“嗯、想要恢复好感的话……” “怎么看研磨都得要……” 语言组织到一半,他卡住了。 因为从正对着他的球馆门口,探出了两个偌大的脑袋。 黑尾铁朗:“……哟。” 山本猛虎:“……可恶啊啊啊啊!!!” 猫又场狩沉默,并开始果断推搡着身上的孤爪研磨。 “研磨、后面有其他前辈在看。” 黑发少年声音低低的、尾巴上坠着点慌乱的颤音。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应了声,搭在黑发少年腰侧的手臂摩挲,抬起的竖立猫瞳从反光方向没什么表情地觑了眼来者。 孤爪研磨:“就算是前辈…打扰别人也是个不好的习惯吧。” 猫又场狩哽住。 布丁头的语气仿佛在说是其他人来的不是时候。 大庭广众下被围观拥抱的猫又场狩一时之间恨不得在地上找条裂缝钻进去。 虽然并不想在意有旁人围观之类的小事,但是怀中少年的身躯愈发紧绷,眼看着再抱下去绝对会炸毛,孤爪研磨叹了口气,慢吞吞地松开了宛如禁锢与束缚的手臂。 覆盖在身上的温热身躯褪去,猫又场狩终于呼出了口气,立即就要退出怀中。 他才动了下,一点轻微的阻力从手臂传来。 低下头,猫又场狩再次发现孤爪研磨依旧在牢牢地牵着手,指节弯曲、圈紧成一个圈。 猫又场狩:“……” 不太适应地动了下肩膀,他果断错开对面来自鸡冠头的促狭视线与山本猛虎的深远目光。 黑尾铁朗:“哟哟哟~这是终于舍得分开了?” 猫又场狩默默往旁边站了一点。 山本猛虎:“……可恶的孤爪!!” 猫又场狩又有了想逃跑的冲动。 “嘛嘛、既然看起来大家都很闲的样子那么就来加训吧哈哈哈。” 无良的前辈笑得很开心,“还有列夫在等着你托球呢,研磨~” 山本猛虎后背已有火山熊熊燃烧、整个人蓄势待发,“也算我一份!不打满一千个扣杀我绝对不会承认的!!” 孤爪研磨:“……” 他慢吞吞往猫又场狩挪动的方向去了一点距离,整个人无气力般没精打采的。 冷淡丢下几个字,“……我不要。” 黑尾铁朗:“喂喂、研磨你拒绝得这么果断,被列夫知道可是会哭的哦?” 孤爪研磨撇过脸,眼睛默默盯着不断试图在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黑发少年。 此刻眼观鼻鼻观心的猫又场狩恨不得伸出手直接盖住孤爪研磨的眼睛。 ……别再盯着他看了、可恶的布丁头。 黑发少年耳尖红通通的,整个人都有点局促、如果不是被攥紧手指不能动恐怕此刻早就跑得远远的。 终于、有气无力的布丁头愿意转过头来,竖立猫瞳盯着一高一矮两道好事人身影,他微歪头,语气是单薄的疑惑与浅淡的嘲讽, “你们,难道不能理解吗。” 黑尾铁朗:“。” 山本猛虎:“?” “……想和对方待在一起的心情,应该已经很明显了吧。” 黑尾铁朗:“……” 山本猛虎:“……” 孤爪研磨轻轻把玩着掌中属于另一人的指尖,不轻不重落下最后一句,“啊、忘记了。” “就算是小黑…嗯,还有虎……到现在也都没有恋爱对象呢。” “……真可惜。” 第八十六章(补更二合一) “……” 猫又场狩目瞪口呆。 那个、布丁头他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吗。 前一秒还在眼观鼻鼻观心的猫又场狩现在更是不敢挪动分毫, 生怕一转眼布丁头就被对面已经开始摩拳擦掌的鸡冠头和山本猛虎处理掉。 身陷修罗场正中,猫又场狩尝试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氛围,比如笑着打个哈哈岔过去也好。 但氛围一时很凝重。 凝重到猫又场狩情不自禁闭上嘴不敢吱声。 黑尾铁朗与山本猛虎对视一眼, 不约而同露出点微妙的假笑。 黑尾铁朗:“哈哈。” 山本猛虎:“……嗬。”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猫又场狩危急预警骤发, 立即就要往后退去,但孤爪研磨还在紧紧攥着他的手不放。 一时之间、气氛更为僵持。 “啊呀、场狩别急着跑,既然研磨都这么说了哈哈, 想和对方一直待在一起的话、那我这个做前辈的一定要好好理解一下~” 而山本猛虎就没有鸡冠头那么七绕八拐的了,他的话无比直接, “——场狩小子, 你也别逃!!” 猫又场狩:“。” TD。 他和布丁头真的不是一伙儿的啊!? 但是, 他单向否认是没有用的。 对面DK二人组已经很明显地将他与孤爪研磨绑定, 他和布丁头甚至还没动就直接被原地遣返回了球馆。 鸡冠头负责看人,背后莫名有火焰熊熊燃烧起来的山本猛虎则开始到处摇人。 于是、只片刻间, 才走空没多久的场地上刷刷排满闻讯赶来的音驹队员。 “哇场狩, 我听虎前辈说研磨前辈主动说要给我托一千个球是真的吗?!” 被火速摇来的一号选手灰羽列夫兴冲冲冲来发问。 猫又场狩:…… 看着他好奇甚至还满含期待的单纯面庞, 猫又场狩陷入卡顿。 “嗯、那个…应该没、没有…”他支支吾吾地、根本不敢与灰羽列夫对视。 “场狩!我听虎说研磨那家伙主动提出要锻炼自己的跑动能力、以后练习赛上的一传都让他自己来接,是真的吗?” 被摇来的二号选手夜久卫辅虽有点半信半疑但还是十分关心地问道。 猫又场狩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不是、一传二传都一手包办, 虎前辈口中的布丁头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啊?! “不、那个的话, 应该也不会……” “场狩——” 猫又场狩还在组织语言, 只片刻间、又是一道远远男声传来。 黑发少年死目, 恨不得直接变成鸵鸟钻进沙坑。 但人已直接杵在面前,他逃不掉。 福永招平眨巴眨巴眼, 看了看被丢在休息区的黑发少年, 又看了看场上被成功围起的孤爪研磨, 关注点成功歪掉。 他好奇问道,“听虎说你们刚刚在门口kiss了欸、居然这么勇, 真不愧是……” “——才才才才没有!!” 黑发少年耳尖通红,整张面庞都泛上大片大片的红晕,他整个人都仿佛要烧着了般陷入慌乱, “福永前辈!不要虎前辈说得什么都信啊!!” 福永招平盯着他看了看,一歪头,“可是场狩,你的脸好红哦。” 猫又场狩:“那是热的、热的!” 福永招平:“那也就是说……你们没有kiss吗?” 猫又场狩:“没有,我们怎么可能会在门口那、那个啊!” 福永招平眼前一亮,似捕捉到老鼠的猫咪,竖起耳朵,“不是门口的话……那就是其他地方咯?” 猫又场狩成功哽住,定定望着福永招平说不出话来。 猫又场狩这边被敏锐的福永招平一人就问到濒临绝望,而另一边、场上的孤爪研磨的状态也并不轻松。 山本猛虎其一,黑尾铁朗其二,算上特意被摇来的灰羽列夫、夜久卫辅、海信行等人。 一场针对二传的美名其曰‘晚间多对一加训指导计划’,实则根本就是惨无人道的‘大脑压榨’活动。 其惨烈程度简直超乎想象,孤爪研磨多次想逃跑,被捕捉到他行踪的鸡冠头以一句不轻不重的“啊、原来研磨只能到此为止了吗,果然体力啊……真的是个大问题呢~” 鸡冠头边说、还边朝着场侧被缠得不可开交的黑发少年啧啧摇了摇头。 孤爪研磨:“?” 猫又场狩由于脚腕扭伤,免于训练,但依旧没好到哪去。 等他从呱噪的前辈问话中勉强抽出些许心神,转头要去看场上状况,映入眼瞳的、是愈打愈激烈的场景。 猫又场狩缓缓扣出一个问号。 不、不是,那个孤爪研磨……居然真的跑起来了? “哎呀哎呀、真是不禁激呢研磨。” 正好下场替换的鸡冠头挂着笑站在猫又场狩旁边,望着黑发少年面上全然茫然的表情,意有所指补充道, “居然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就强撑着一直跑下去什么的……果然、再聪明的人一旦陷入恋爱就完完全全会变成个笨蛋啊。” ……为了证明自己? 布丁头吗? 猫又场狩百思不得其解,鸡冠头又在打什么哑谜。 总之,等孤爪研磨下来时,已经是一滩将要融化的布丁头了。 猫又场狩克制不住脚步、几乎在他才开始离开场地就立即迎上去。 伸出的手臂牢牢搀扶住有些站不稳的孤爪研磨,眼睛微垂、视线全数落在靠在肩上之人的身上。 金色的汗湿发丝黏在额畔与鬓间,从额角大滴大滴滚落的汗珠砸在地上、洇出点小小的水痕。 抿着唇,猫又场狩能感受到与自己接触的手臂乃至身躯都是滚烫的、属于孤爪研磨的热度强势席来、一点一点驱散走微凉的体温。 他粗重地喘息着、上气不接下气般,整个人似乎都在散发着热气,满脸都写着‘好累’。 莫名的、猫又场狩心底就仿佛被撬动了块角落,微微泛酸。 他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又卡住,最后闷闷地咽下去,只是撑起肩上之人的手臂变得更加稳当。 明明是可恶的、咎由自取的布丁头,但是看到他这幅很累的模样……还是会有点心疼。 “要先去休息吗?”黑发少年嗓音清凌凌的、咬字清晰。 布丁头仍在平复呼吸,看上去是真的累到了。 半晌,低低微沙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不要。” 出声的人情绪寡淡,垂着眼、能感知到依靠着的另一具身躯微凉体温。 猫又场狩思考了下。 剧烈运动之后好像的确是不能立即休息,也难怪布丁头会拒绝他。 黑发少年换了个语气,“那、我们一起走走缓一缓怎么样?” 孤爪研磨慢吞吞换了个依靠的位置,整个人汗湿湿的、就这么靠着对比之下极为干燥清新的黑发少年,低头将潮漉漉的脸埋入他的肩上。 滚落汗珠的脸颊甫一接触到脖颈肩侧白皙皮肉就带来点黏答答的触感,猫又场狩有些不适、但还是努力克制了自己想要躲避的冲动。 他乖乖地闷不做声站在那里、任由布丁头埋着。 微热的呼吸喷洒、铺散在脖间,熟悉的被圈起感再度袭来,猫又场狩不消去看、就可知道是孤爪研磨的手臂再次搭在他的后腰,手掌握住腰窝、指腹缓缓摩挲着。 猫又场狩此刻生不出什么旖旎心思,只感觉压在肩上的孤爪研磨温度烫得厉害,似一团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将他也点着了般。 一点轻微的锐利拉扯感从脖颈靠近肩侧的地方传来,黑发少年呼吸闷沉了下。 埋在他肩上的人低低道了句抱歉,“……不小心咬到了。” 努力压住到喉间的呜咽,猫又场狩只好闷闷应了声是。 既然布丁头说只是不小心咬到了、应该就是不小心咬到了吧。 尝试自我解救,猫又场狩开口与肩上伏着的人商量道,“一直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研磨,我们先去其他……” 孤爪研磨:“……再靠一下。” 他将脸埋得更深、滚烫的热度一路似要燎着到心底。 猫又场狩现在是真的感觉自己也要变得黏答答的了。 抿了下唇,黑发少年试图再次开口。 他话还没出口,肩上依靠之人似乎就已察觉他的目的。 “好累。” 微弱的叹息低低萦绕在耳畔,成功将一鼓作气的猫又场狩再次KO。 经历过好一番挣扎,他眼神放空、终于决定接受现实。 既然布丁头想靠、那就让他靠着吧,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而且、身为恋人的话…本来就是该在另一方虚弱疲惫的时候给予支撑的才对啊…… 猫又场狩心底小声地泛起了嘀咕。 这一边,猫又场狩与孤爪研磨正在沉浸式贴贴。 另一边,同样被.操练到累的半死的灰羽列夫倒地不起,仰面朝天发出哀嚎, “为什么研磨前辈下场了还有人去撑着他可以靠!我也要!!” “——嘘。” 妄图闹个不停的灰羽列夫立即被福永招平手动禁言,而扎堆窃窃私语的其他人则偶尔抬起头、飞快觑一眼球场另一侧的两人。 “被利用了呢……” “果然是装的吧!” “怎么看都是早有预谋的,真有心机呢。” 灰羽列夫不解地敲出个问号,带着前辈关怀的福永招平怜爱地拍了拍他的头, “就算听不懂也没关系的,列夫,我们是不会笑话你的。”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猫又场狩开始沉浸式照顾起此刻‘身娇体弱’的孤爪研磨。 离开球馆是要靠着走的、回休息室是要靠着坐的、就连去浴室洗澡也是要牵着手去的…… 不是、难道他们是什么小学生吗?! 猫又场狩忍无可忍,转过头、望向身侧坐在小马扎上正在往头上打泡沫的孤爪研磨。 他们来得不算早,整个公共浴室里只剩下零星几个泡汤的人,一时之间,淋浴区只有他和布丁头在。 孤爪研磨正慢吞吞揉搓着头上的洗发露,水汽氤氲、朦朦胧胧,猫又场狩视线落在他罕少全部露出的昳丽眉眼上,一时就忘了自己刚刚想说的话。 留意到身侧投注而来的视线,孤爪研磨微侧首,平静轻缓地移过眼,竖立的金色猫瞳在浴室冷色光线下一照映得无比清晰。 隔着朦胧水雾、他静静望来,面上是浅淡流转的情绪。 “……嗯?” 亲昵的鼻音轻轻溢出,猫又场狩兀然就感觉心尖尖上仿佛被片柔软的羽毛蹭了下,整个人都仿佛化作一滩柔软的水般,紧张地抿了下唇。 怎、怎么回事?! ……明明应该已经点满对布丁头的防御了,这种被打出暴击的错觉究竟从何而来。 黑发少年倏然视线躲闪,整个人游移不定、不知望向哪侧,总之左看右看就是不与他对上视线。 这点举动放在平常也无比明显,更别提是两人独处的极近距离下的现在。 孤爪研磨慢慢眯起眼。 猫又场狩咳了声,感觉自己刚刚的视线有点过于明显,他不着痕迹尝试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但还没等他开口,下一秒,身侧的布丁头轻轻“啊”了一声。 猫又场狩心底错跳一拍。 维持情绪稳定,黑发少年面上一派镇定,只有眼睫微垂颤颤,“怎么了,研磨?” 孤爪研磨不声不响拉近距离,眯着眼慢吞吞道,“泡沫……进眼睛了。” 猫又场狩:“……” 他很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只剩一阵失语。 认命般的、黑发少年低下头,声音轻轻道,“那我帮研磨冲掉。” 他打开莲蓬头,水温调到合适的温度,孤爪研磨默不作声地将脸递到他的面前。 屏住呼吸、猫又场狩小心拨了点水流、尽量温和地冲洗着孤爪研磨口中所说的“进泡沫”的眼睛。 因为姿势限制、两人之间距离近乎于无,吐息间喷洒的呼吸轻缓。 从微微眯起的眼缝里、能看到黑发少年垂下眼、动作认真且温缓地一点一点擦拭掉孤爪研磨面颊上的水渍。 柔软指腹蹭到眼睑微下的位置,泛起一点浅淡的红。 “滴答”的水声轻响,推门拉开又关,最后一个泡汤的人也离开了。 偌大公共浴室内,一下子只剩下了唯二两人。 指尖触在柔软温热的眼睑下方,而顺着肌肤纹理滚落的水渍缓缓洇湿指尖,一时之间、周遭似乎变得无比之静。 猫又场狩突然醒过神来,条件反射就要抽回手回到原位。 但是他没能成功。 孤爪研磨牵住了他的手指,冷色灯光下、水汽氤氲间,流散在额前的金色碎发因为淋湿碍事、大多都被撩起捎至后脑,秾丽五官一清二楚映入眼底。 猫又场狩呼吸一顿。 孤爪研磨垂下眼,眼睫微动,攥握捏住的指尖轻轻点在眼下,他慢悠悠握着那只手全数覆盖在自己脸侧。 在猫又场狩的视角看来,就是他主动将自己的脸放入掌中。 微沙的低低嗓音流水般潺潺响起,“之前就大概能猜到了……” “场狩你,很喜欢现在这样的模样啊。” 喜欢喜不喜欢喜欢不喜欢喜欢…… 被发现了。 原本的布丁头就已经很肆无忌惮了,现在被他知道自己很喜欢他这幅模样……岂不是会更加嚣张吗。 猫又场狩嘴上沉默不语,但身体却情不自禁合拢掌心,于是温暖湿热的脸颊就落在了他的掌中。 微妙的满足欲在心底徘徊,他眼睫轻颤,整个人维持着无比靠近的姿势、不由自主地放轻呼吸。 “喜欢的话……要再靠近一点吗。” 质感醇厚的少年嗓音如诱哄般、似是海上旅人于水雾缭绕之地捕捉的塞壬之声,难以抗拒。 咽了下口水,黑发少年有些紧张,但是诚实的生理动作压倒了理智的限制。 他缓缓蹭近一点距离,这下子、黑发少年直接在那双如流金般的竖立眼瞳中望见了自己渺小的影子。 呼吸颤颤,莫名的干涩跃上心头。 ……只是稍微再靠近一点,没关系的吧。 不断在心底放下防线,猫又场狩终于突破了最后一层戒备的距离,这下子、他与微微眯起眼的孤爪研磨几乎是呼吸相闻。 单手被攥着指尖带领着去握着另一人的脸颊,温暖的温度交接传递。 猫又场狩不自觉蜷缩了下掌心,于是孤爪研磨轻微一动,视线直直盯着极近距离间的猫又场狩,却慢慢侧了侧脸、在掌心中轻轻亲了一下。 柔软唇瓣接触一刻,猫又场狩眼皮轻颤。 一点滚烫的温度似乎就从被亲吻的那块燃起,一点一点灼烧般、洇向心底。 猫又场狩觉得自己此刻似乎应该说些什么、或是阻止些什么,现在这个状况继续进行下去绝对会再次发生某些过于超出范围的事。 但他说不出来,话语卡在唇畔,整个人似乎都要被那双澄金色的眼瞳吞噬般,徒劳地睁大眼睛看着。 一点微凉的温度落在后颈,顺着柔软白腻的皮肉向上并和指尖、轻捏堆起一点柔软的弧度。 掌心托着后脑、不知何时,孤爪研磨的另一只手已然摩挲着后颈那块皮肤。 一点细微的托力传来,孤爪研磨垂下脸,视线一眨不眨落在黑发少年微微茫然的面庞上。 他似是唇角牵起一点细微的弧度、但那弧度消散的很快,仅是片刻就消匿在空气之中。 落在他掌中的黑发少年茫然且不解,他是纯白的、一身雪白皮肉在冷色光调映照下几乎泛着光,也是暗色的,深黑的发与如坠在水中的两轮黑月般的眼瞳,在氤氲水汽中浅浅浮动着细碎的光。 唯一浅粉的唇瓣微抿、饱满多汁的,仿佛轻轻一咬就能咬出汁水儿般。 孤爪研磨语气轻轻,诱哄道般征询着允许, “再亲一下,好不好?” 勉强维持的几分清醒在此刻发挥作用,艰难抵御着来自布丁头的池面暴击,猫又场狩努力在他的眼睛中寻找自己的身影, “今天…已经在下午亲过了,所以、不可以再……那个。” 孤爪研磨眯起眼。 猫又场狩努力保持本心,不迷失在布丁头的千重套路中。 有一有二就有三,再对布丁头放过一马,他就是来放马的了。 这次、他必须要谨守好底线。 “之前…都是我主动发起。”布丁头声音低低的、独有一番节奏,他咬字含着点尾音,并不十分清晰, “场狩……不该再重新亲回来吗?” 猫又场狩:“。” 这个、那个……是这么用的吗? 黑发少年陷入沉默,久久无声。 如推动世界的幕后猫咪般,布丁头伸出爪子拨动了下命运的齿轮,“而且,惩罚里的那些‘过分的事情’。” “……不想向我报复回来吗?” 第八十七章 报复不报复… 猫又场狩陷入卡顿。 不是、即使布丁头现在这么说…也不能立刻就采取行动进行所谓的‘报复’。 而且…怎么总有点微妙地感觉、嗯…布丁头好像很期待‘报复’发生的样子。 ……是错觉吗? 黑发少年沉默不语, 面上看似异常镇定,实则内心已慌作一团。 虽然两人之间距离靠得极近,但是猫又场狩情不自禁向后退去。 可是孤爪研磨限制了他的行动, 拖在后脑上的手掌微曲, 有一搭没一搭摩挲着。 带着点潮湿水汽的指腹贴在白腻后颈上微微捏住,让猫又场狩情不自禁生出点自己仿佛是被什么大型肉食性猛兽叼住后颈的错觉。 指腹并和稍微施加一点力气,脖颈那块堆积起一些柔软的弧度, 细微的刺激层层蔓延至心底。 不算痛但也绝不算舒服。 猫又场狩本该去反抗或挣扎,但还是情不自禁地安静下来。 搭在后颈的手掌慢慢托着他的后脑靠近, 于是两人间的距离几乎于无, 呼吸喷洒、温暖潮湿的气息萦绕。 黑发少年颀长稠郁的眼睫颤了颤, 如被雨淋湿的黑蝶栖息于掌中, 他缓缓抬起眼,一双如笼罩在水中的两轮纯黑眼瞳就这么浅浅浮动着望了过来。 孤爪研磨垂着眼。 就这么看着黑发少年一点一点向他靠近。 被蛊惑般, 猫又场狩的眼中只剩下了这么唯一一个存在。 视觉效果拉满的秾丽面容直直冲入视野, 而投下的微凉视线却冷薄浅淡, 让人窥探不出他此刻心底思绪。 ‘只有他在被迷惑……也太犯规了。’ 猫又场狩心底很快划过这么一个念头,如流星划过天空, 很快陨落在边际线。 薄而软的唇瓣向下微抿, 压出一点细细的弧度, 宛如落在掌中的一片潮湿柔软的花瓣, 水汽氤氲间,黑发少年就这么轻轻地蹭了过来。 他的呼吸是滚烫的, 蕴杂着水汽, 又是潮湿温热的, 冷色灯光下,一切都照得十分清楚, 而雾里观人,则更加增添了几分朦胧意味。 被动握着的手掌贴着脸颊,指腹微微蜷缩,孤爪研磨微垂下眼,能感受到黑发少年细密颤抖的触碰。 他似是紧张,又不似紧张。 整个人似乎陷入一种莫名的激动,跃跃欲试地向他靠近。 距离拉近到一定的程度,于是薄而软的唇瓣轻贴,黑发少年眼睫微颤,一副被成功蛊惑的模样。 孤爪研磨轻轻眯起眼,感受着唇瓣上来自另一人轻微的试探。 唇瓣轻抿着,压着另一片柔软的部分,陷下一点微小的弧度。 即使不是第一次亲吻,他的动作依旧是生涩的。 浓郁眼睫颤颤巍巍,黑发少年眯着眼睛,面上是全然信任与沉迷的认真虔诚。 公共浴池的水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有偶尔几滴水珠从天花板滑落,有一搭没一搭的砸落在泡汤的水面,泛起圈圈涟漪,不断向外扩散。 而雾气蒸腾,从地面拔起,白色的雾覆盖住冷淡的光线,一切都因氤氲而模糊。 金色的竖立猫瞳就这么隔着一层雾窥伺着自动落入网中的猎物。 纯黑的小兽成功走入陷阱,被狡猾的猎人迷失心智,他做着自以为正确的决定。 慢吞吞的、也轻轻叼住了看似是猎物的存在。 一点凉意从大脑皮层扩散,由脊椎向上升起的微麻酥感让猫又场狩条件反射性生起一点警惕。 但暖暖覆盖住的唇瓣迷幻了他的知觉。 就在眼前过于放大的昳丽面庞对眼睛发起冲击,搭在后脖颈上的手不着痕迹轻轻压住。 轻微蹭着脖颈的柔软弧度,孤爪研磨加重了唇瓣与唇瓣相贴的力度。 猫又场狩喉间发出点细微的气音,如气泡般被一点一点碾碎再次吞入口中。 ……不、不对。 于清醒边缘摇摇欲坠的理智不断发出警戒。 只是亲一下…就可以到此为止。 重新亲回来,已经结束了。 再做更多的……就完全超标了。 金色眼睛的野良猫窥伺着猎物的所思所想,用来玩弄束缚住的猎物的爪子不轻不重拨弄着, “真过分啊,场狩。” “……不打一声招呼就亲上来什么的。” 低低微沙的少年嗓音于耳侧轻微徘徊,似河谷淤积的细沙一点一点渗入心底。 猫又场狩迟疑地眨了下眼,对布丁头的话半信半疑。 难道、真的很过分吗? 之前布丁头也是这么做的……这么一想,好像也一报还一报了。 丝毫不察自己已经被成功忽悠到的黑发少年思维飘散,欲要抽身离去。 他动了一下,没动成功。 另一只搭在后颈的手,仍不轻不重地束缚着他。 低低吮咬着唇瓣,孤爪研磨声音哑涩,垂下的眼睛投下视线,凝在黑发少年的面上。 “惩罚,不报复吗。” 感觉自己在被吃的猫又场狩:“……” 不是错觉,布丁头好像真的很期待。 ——难道他是抖M吗?! 黑发少年顿了顿,尝试措辞,“报复的话…哪那个、要不下次再…嗯。” 布丁头喉间溢出点轻笑。 无论怎么听,都感觉像是嘲讽。 猫又场狩:“?” 不是,布丁头你ooc了啊! “……这样啊。” 漫长的前摇,孤爪研磨慢吞吞地说出了这么一句。 猫又场狩紧了紧后牙,只感觉先前那些潮热的暧昧情绪一扫而空,心底一点不服输的心情潮涌着挤上前来。 欲要重新夺走两人间关系的主权般,他不甘示弱压上前,原本就靠得很近的距离几乎于无。 被牵着带着握着脸颊的手反客为主,主动地捧住了孤爪研磨的侧脸,被水打湿的金色发丝黏哒哒地贴在手背。 黑发少年圆圆猫瞳无意识的扩缩,整个人周身气场十分专注。 孤爪研磨轻微抬起眼。 下一秒,猫又场狩垂下脸,隔着一点距离,看似很强势实则十分乖地亲上了孤爪研磨的眼睛。 孤爪研磨:“。” 猫又场狩身后的尾巴轻微甩来甩去。 没错、就是这样,上一次的布丁头也是这么做的。 完全就是完美的一比一复刻。 猫又场狩莫名有些激动。 亲吻着眼睫,柔软唇瓣轻微碾过,力度放得无比之轻,似是怕身下之人不适般。 唇瓣与眼睛拉开一点距离,猫又场狩抬起脸,有点期待的看着孤爪研磨的表情。 黑发少年素来沉静的面庞泻出些细微期待的情绪。 言简意赅,写满了‘我做的怎么样’与‘我做得是不是很过分’之类不断划过的弹幕。 孤爪研磨突然就有一种很想叹气的冲动。 “……笨蛋。” 轻轻两个字落在口中,被他毫不留情吐出。 猫又场狩原地呆滞,并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为什么突然又骂他笨蛋啊?! 让主动亲的也是他,让主动发起报复的也是他。 结果现在转头来骂他的又是他。 ……也太难对付了吧,布丁头! 黑发少年眉眼一下子就恹恹的,整个人有气无力般望过来,活像是被欺负了。 孤爪研磨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深黑色的发丝贴在脸侧,同样被水打湿的缘故、与少年本就过白的肌肤形成鲜明色差对比。 他的唇瓣是水津津的,或许是因为刚刚才被含吮舔咬的缘故,透着点引人注目的殷红。 稍微有点肿,但并不仔细看的话也很难发现。 整个人是青涩的,但落在有心人的眼中,无端透露着点涩气。 孤爪研磨喉结细细滚动了下。 一种被天敌凝视的悚然感再度袭来,猫又场狩情不自禁打了个颤。 决定不再理会奇怪的布丁头,黑发少年打定主意脱身离去。 他慢吞吞挪了下蹭到眼睑的头发,低着头闷闷组织语言,“……没有泡沫在眼睛里,那么我就先去冲澡了。” “那个、再待下去…身体就要凉了。” 拉开一点距离,落在后颈上的手没动,似是真的要放他离去。 猫又场狩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将自己捧着孤爪研磨的脸颊的手挪开,视线游弋不再去看。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离开,然后泡完澡再上去,今天就可以宣告完美结束了—— 才怪。 猫又场狩才欲起身,熟悉的桎梏感从手腕蔓延而上。 不用回头他都知道,是孤爪研磨再次圈住了他的手腕。 ……也太缠人了吧。 内心无奈接受着这甜蜜的困扰,黑发少年整理了下表情,决定以一个尽量严肃、看上去不好惹的形象面对总是撒娇的布丁三花猫。 就算一直发起进攻,也要让布丁头知道,不是什么事他都会妥协的。 他!也是有底线的! 成功对自己做好心理工作的黑发少年自信满满抬起眼。 入目的瞬间,他顿在原地,久久不能出声。 握住的手臂传来点轻微拉扯力度,而传来力量的人却只是掀起眼静静望着他。 对视上的视线莫名一瑟缩。 猫又场狩很想后退。 细微的凉意透过皮表传入肌理,或许是公共浴池的温度终于下来了,在良久的单独相处中。 不自觉咽了下口水,黑发少年喉结轻颤,一抹殷红飞快蔓延上耳尖。 他眼睫颤颤的,两轮圆圆猫瞳如落在雾气中的两点漆墨。 在盈亮的眼瞳弧光中,一点一点揭开他所见到的场景。 顺着相接手臂垂下去的身形不加掩饰,像是故意要展现在他眼前般。 薄薄的白色浴巾搭载在腰腹,堆砌起些许褶皱,因为高低不平于是内里对比也就更加明显。 与黑发少年上次的遮遮掩掩不同,孤爪研磨就这么定定看着他。 “…场狩。” 他的声音轻轻的,似情人间的呢喃,一点一点流入耳中。 “……抱歉,有点控制不住。” “如果你会讨厌的话…可以不用看。” 垂下眼,金发少年表情淡淡,说出口的话似乎与他无关般,声音泛着点低低的凉意。 ‘会讨厌’与‘不用看’。 ……布丁头在说什么啊。 猫又场狩只感觉自己似乎被钉在了原地。 他本该挪开视线,然后迅速地离开这里。 毕竟孤爪研磨可以自己解决,他留在这里也不能发挥什么用处。 理智一五一十地向他陈述着,但动作却丝毫难行。 垂着的视线落在地面,浴室的地面瓷砖续积累了一滩小小的水渍。 头顶的白炽灯光洒下,光线反射,从那滩小小的水渍光亮面折射,就可窥伺到立在旁侧的黑发少年的面容与表情。 许是过了很久,或许也并未很久。 终于,有人动了。 侧着脸的布丁头缓缓弯起唇角。 下一秒,夹杂着些许迟疑与试探的少年音勉强维持着镇定,努力不漏气势、模仿着之前发生的那一幕道, “……只、只是正常现象而已。” “研、研磨也该那个、在我面前……” “还是请我帮…帮忙。” 他咬了下舌头,整个人滚烫异常,几乎要烧着般,结结巴巴说完, “选…选一个吧。” 第八十八章 “……帮帮我吧, 场狩。” 低低男声微沙,无端带着点喟叹。 猫又场狩此刻整个人都陷入一种莫名的紧张,几乎要手脚并用, 视线根本不敢乱看。 那、那个, 选择帮…对,要去帮布丁头。 整个大脑“嗡”地一下因过载而陷入挂机,猫又场狩根本难以处理此刻情形。 攥住手腕的指节扣得很紧, 从交接处传来细微拉扯力度。 猫又场狩僵硬地上前一步,于是他们之间的距离被缩短了。 孤爪研磨仍旧坐在那, 腰腹间的浴巾堆叠起一些杂乱的弧度, 他微微抬着眼望来, 面上表情并不深刻。 但猫又场狩此刻完全不敢与他对视。 他轻轻咬着唇, 前不久才被吮咬得发肿得唇瓣压下一点小小的弧度。 停在他面前没有很远的位置,猫又场狩想着自己应该去帮忙、帮一下才对。 ……但是无论怎么看, 让他帮忙做那个的话, 都很奇怪吧。 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 布丁头一直说着关系好的朋友也会这样,然后不打一声招呼就摸上来。 现在……难道他要重新走一遍布丁头的老路吗。 猫又场狩内心无比混乱。 但身体还是十分诚实地慢吞吞在孤爪研磨面前蹲下, 他犹豫了下, 在半蹲与直接以膝盖撑地之间抉择。 但是孤爪研磨没有给他犹豫的机会。 攥住的手腕微微发力, 只是稍微一扯, 重心不定的黑发少年就这么被他直接拉近。 急促呼声压抑在喉间,圆圆猫瞳睁到最大。 温热皮肉相接, 隔着薄薄的水雾, 体温互相传递。 被迫强硬将人压在地面, 小腿横抵入腿侧身前,猫又场狩半晌才反应过来回神。 入目的便是发丝凌乱的孤爪研磨。 他背靠着浴池墙壁, 垂着眼、被水淋湿的金色发丝粘在脸上。 他似是在低低喘着气,因为某些过于剧烈的接触。 被撩起到后脑的发丝因为过于突然的碰撞掉落下几缕,稀稀拉拉的垂在脸侧,水汽氤氲,无端为他镀上了点脆弱的朦胧感。 低着头,孤爪研磨脖颈喉结微动,似是在强压着什么。 猫又场狩几乎动也不敢动。 那个、虽然帮…应该是要去帮。 但是此刻的状态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对劲,或许……该说是怪异。 黑发少年尝试动了下身体,膝盖微挪腿部移动,硬生生抵在嫩红膝弯上的触感变得更加强烈。 猫又场狩张了张口,试图说些什么,但他失败了。 ……因为孤爪研磨的状态明显是被点燃了。 亲身经历过那一遭,猫又场狩知道此刻更是不能被人打扰的阶段。 一丝一缕的触碰都会被放大数倍,任何可能产生的影响都会成为毁灭性的愉快打击。 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至今仍让猫又场狩后脊发颤。 他蹲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而孤爪研磨却没有将自己限制于此。 他缓缓抬起眼,澄金色的竖立猫瞳宛如一滩融化的黄金,热度滚烫。 额间隐隐有青筋浮现,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滚落。 他素来浅色的唇瓣红得烫人,猫又场狩的眼睛只轻轻从上擦过就似被灼烧了般。 攥紧手腕的指节一点一点收紧,滚烫潮湿的吐息喷洒,低低微沉的男声在耳畔响起, “抱歉,场狩……没有坐稳。” 猫又场狩咽了口口水,只得勉强接受这个措辞。 既然布丁头是不小心没坐稳,那他现在应该扶、扶起来才对… 黑发少年动作微变,于是碾在其上的膝弯就这么不轻不重压了一下。 一声闷闷的喘息克制不住才身下之人喉中溢出。 膝弯是嫩红的、也是柔软的,因为淋浴淋湿的缘故,温热皮肉触感柔和,此刻从上碾过,才更加令人头皮发麻。 胸膛缓慢起伏,而攥紧手腕的指节却在不断加深力度,宛如极度缺乏安全感般紧紧箍住。 那点无缘由的喘//息听得黑发少年面红耳赤,耳尖缓缓漫上殷红的色彩,猫又场狩眼睫颤颤。 从身下之人稠郁的眼睫与眼睑缝隙间,一点金色的眼瞳微微眯着,如被取悦的野良猫、在最适合的环境中寻找最能悦纳自己的方式。 好色//情。 明明最色//情的就是布丁头吧。 猫又场狩慢吞吞咬着后牙,努力克制自己心底泛滥的情绪。 视线一眨不眨盯着身下,看似是被迫向他敞开之人。 微妙的掌控感,如莬丝子般蔓延上心头,平常总是对他不断设套的布丁头如今只能被动地被他掌控。 深黑眼瞳微缩,因为过于集中,瞳孔凝缩成尖尖的一点。 猫又场狩慢吞吞地、看似不经意地,实则是一点点蹭动着自己的膝盖。 于是那点触感变得更加鲜明。 细长脖颈微微向后仰去,而其上隐现的青筋更加添了几分色气。 流垂下来的金色发丝或有几缕贴在脖颈上,不知是汗还是水的液体混杂在一起滚落下来,划过锁骨与胸膛,留下数道亮晶晶的水迹。 猫又场狩莫名有点口干舌燥。 他似乎被烧着了,无尽的火焰在心底蔓延。 大脑强制勒令移开目光,但他仍只能直直地看着,近乎认真且贪婪的地将孤爪研磨的每一丝表情、没一点变化都收入眼底。 无论是因某些情绪微微眯起的眼睛,还是情难自抑时赚攥紧的指节,脖颈上于皮下凸起的青筋占据视野。 猫又场狩情不自禁地靠近,似被蛊惑般,一点一点地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此刻虽然是选择了帮忙,但氛围却莫名更像一个人的独角戏。 或许是因为参演的另一人并没有真正投入的缘故。 ‘……这样可不行啊。’ 猫又场狩心底轻轻念着。 字句在齿尖咀嚼,然后从舌尖滑落。 距离不断被拉近,身躯在靠近,而隐于其下的心也是。 猫又场狩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的手指一点一点划过,学着记忆中孤爪研磨的姿势。 氤氲水雾中,纯黑的少年宛如拨开雾气而来的一尾人鱼。 他的面颊泛着些微微的粉,深黑的眼瞳直直盯着过来,皮肉白净,与落在脖颈间的深黑发丝对比鲜明。 “…惩罚,”黑发少年轻轻出声, “研磨……没有忘记吧。” 孤爪研磨微微垂着眼,从鼻尖发出闷闷的应声。 他的示弱更加助长了黑发少年的动作。 猫又场狩只感觉自己此刻十分兴奋。 身后的尾巴紧紧竖立绷紧,耳朵也开始竖立起来。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反应近乎微弱的孤爪研磨,有种初次捕猎就捕到大鱼的幼猫炫耀感,黑发少年一点一点压下膝盖。 回应他的,是更加深重的喘//息。 ……原来布丁头那个时候看见的是这副模样。 有那么一刻,猫又场狩体会到了掌控着其他人的欢愉。 这一刻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几乎就在下一秒、形势倏然逆转。 平静半曲身躺在身下的人微微抬起眼,金色的竖立猫瞳将居于高处的黑发少年面上表情全数收入眼底。 他是滚烫的,也是在源源不断散发热度的。 受到影响般,猫又场狩也在发着烫,但他毫无所察,仍旧沉迷在这小小的掌控与被掌控的游戏。 直到微凉的手指触碰到了他。 黑发少年浑身一颤,因兴奋而凝缩成尖尖一点的眼瞳不可置信睁大。 熟悉的感觉从尾椎一路向上蔓延,大脑发麻,条件反射地、他腰一软,整个人仿佛坚持不住就要塌下去。 但不知何时握在他腰侧的手掌稳稳撑住了他的身体,散发着凉意的指腹与温暖软肉毫无阻隔触及,白腻软肉暖暖地溢入掌心。 少年身形青涩,弧线下移,腰侧的腰窝正正好适合虎口一把卡住。 被强撑着支起,猫又场狩眼睫颤涩。 ……又是熟悉的位置。 一只手被紧紧桎梏,而腰后又被迫支起。 尽管膝盖仍旧在不轻不重的抵着,但此刻位居高位的猫又场狩缓缓感知到微妙的气氛变化。 他挣扎了下试图摆脱这种困境,但施加于身上的力道更加重。 “惩罚……这样才公平吧。” 孤爪研磨的声音缓缓响起。 他又将场景恢复成了洗手间时的那个模样,不过此刻位置逆转。 黑发少年在上,他自己在下。 但是,受限的仍旧是猫又场狩。 黑发少年再次成为了他手中的玩偶,被牵着吊线支配着。 膝盖微颤,红嫩的膝弯被摩擦出了点深深浅浅的痕迹。 浴室的水雾混杂着粘稠的触感一点一点划落。 猫又场狩想张口说些话什么,但他被堵住了。 一扫先前脆弱状态的孤爪研磨似是终于揭开开了面具,他将黑发少年攥入掌中,来回拨弄着。 饶有兴致,不厌其烦。 细微的呜咽压抑在口中,但不被允许发出。 于是偌大浴室之内只有闷闷的鼻音。 喘不过气来,黑发少年猛地张开口如渴水的鱼寻觅氧气,因过于用力而泛白的指尖推拒,挣开距离。 但他还是失败了,只能被坏心眼的猫咪一点一点叼着脖颈拖回窝中。 不、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猫又场狩呆呆望着投射下冷白光线的天花板,几乎要散完的水汽凝结成密集的水珠,倒映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被顶住的膝盖酸涩,那点接触的皮肉过于滚烫几乎都要丧失触觉。 直到微妙的触感蔓延着顺着小腿滑落,丝丝缕缕混杂在地上的污水中流淌而去。 反客为主的人缓和了许久,慢吞吞平复呼吸。 他随手这么撩起了些散落额前的碎发,微微眯起的金色猫瞳映出身上有些失神、整个人都热腾腾的黑发少年,没什么愧疚情感地淡淡道, “啊,抱歉……” “看来,不小心弄脏场狩了。” 第八十九章 “……我说你们啊, 一起着凉感冒是真的存在的吗…” 黑尾铁朗有些无奈,抱臂看着榻榻米上被裹得一个比一个还厚的人。 他挠了挠头还是沉默了下,“你们……应该不是做了什么糟糕的事情吧?” 猫又场狩:“……” 他死目。 恨不得现在就在地上找条裂缝钻进去。 身边传来擤鼻子的声音, 孤爪研磨恹恹的嗓音响起, “……你想的太多了,小黑。” 黑尾铁朗挑了下眉,视线转到沉默不语的黑发少年面上, “好好~希望是我想得太多了。” “不过一起感冒什么的,嘛……” “总之, 先好好休息吧。” 鸡冠头贴心地为他们留下了空间, 并在离开时拉上了拉门。 猫又场狩羞愤欲死。 在公共浴室做、做了那种事也就算了…… 结果好不容易清理干净出来后被凉风一激, 一觉醒来就双双感冒。 裹着厚重的被子, 猫又场狩将脸埋在被子里,根本不想出声。 身侧同样是被裹得厚厚的孤爪研磨, 他的状况似乎还要更加严重一些, 不仅在擤鼻子, 额头上还贴着退烧贴。 背对着孤爪研磨,猫又场狩慢吞吞躺倒。 然后, 身后一条滚烫的猫猫虫就一点一点挤过来。 猫又场狩咬紧后牙选择退让挪到旁侧。 一退再退, 然后被滚烫的猫猫虫成功挤到了榻榻米边缘。 猫又场狩忍无可忍:“研磨——!” 早就等在那儿的猫猫虫:“…嗯。” 整条猫猫虫堪称气定神闲, 只有声音哑涩。 打又打不了, 说也说不得。 猫又场狩一时竟拿他有些没办法。 虽然在公共浴室一开始时是他主动发起的,但是后续进展完全超乎猫又场狩预料。 宛如一列失控的火车不断偏离向奇怪的方向, 而到了最后, 却让布丁头舒服了。 一口恶气梗在胸口, 猫又场狩难以抒怀。 始终背对着身不愿直面孤爪研磨,黑发少年将自己的脸在被子里埋得更深。 定定望着深黑的后脑。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垂了下眼。 他声音恹恹的, “……场狩在和我生气吗。” 当然,不和布丁头生气难道要和被子生气吗。 被子又不会突然跳起来说什么再亲一下再碰一下,什么真是不好意思把你弄脏了。 孤爪研磨:“……真的不和我说话吗?” 谁先说话谁是小狗。 猫又场狩在心底吐槽。 慢吞吞眨了下眼,孤爪研磨从自己厚重的被子里伸出手挤入黑发少年的区域。 布丁头闷闷道,“…牵一下手。” 猫又场狩沉默,猫又场狩思考。 猫又场狩果断从榻榻米上爬起,然后颠倒着换了个位置。 他现在才不要和布丁头牵手。 太可恶了。 静静看着黑发少年咕蛹半天只是将自己挪了个位置的孤爪研磨:“……可是,那个时候、场狩也很舒服吧。” 额啊啊啊啊布丁头你不要再说了!! 黑发少年耳尖通红,露在被子外的一点莹润脸颊也随之漫上大片大片的殷红。 咬紧唇瓣,猫又场狩就是不吭声。 孤爪研磨慢吞吞再度挤过来,猫又场狩有种自己怎么都甩不开他的错觉。 大号猫猫虫压住猫又场狩的被角,自己一点一点将黑发少年挤入逼仄墙角。 “……场狩是在怪我弄到场狩身上了吗。” 布丁头似乎在自言自语,“但是那个时候……场狩也知道,完全控制不住啊。” 猫又场狩:“……” 可以了不要再说了啊布丁头!! 猫又场狩恨恨转身,手掌猛地捂住孤爪研磨还在试图说些什么的嘴。 视线缓缓投下,落在终于愿意转过身来面对他的黑发少年身上。 猫又场狩:“……不要再说了。” 他变成小狗了。 可恶的布丁头!! 孤爪研磨轻轻眨了下眼,果然听话地闭起嘴不再出声。 不是、既然能做到听话,怎么就不用到正确的地方上呢。 猫又场狩面对孤爪研磨,只感觉无比棘手。 猫又场狩:“……下次,不准再那么做了。” 孤爪研磨额前的金色碎发晃了晃,“……原来,还可以有下次啊。” 猫又场狩哽住。 重点抓错了喂!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维持着客气且礼貌的笑容,“当然,既然研磨这么说了那就没有……” 孤爪研磨握住他的手腕,慢吞吞地在捂住嘴巴的掌心上啄吻了下。 亲下去的瞬间,竖立的猫瞳还在一眨不眨盯着欲要张口说些什么的猫又场狩。 ……过分。 好犯规。 明明只是个可恶的布丁头,还在不断做出这种事情什么的。 猫又场狩成功大脑、脸颊一起冒烟。 隔着摁在唇上的手掌,孤爪研磨声音低低的,“……我没有那么说。” “下次的机会……也给我吧。” 色//诱。 他在色//诱。 猫又场狩大脑里拉响了防空警报。 理智在不断叫嚣着抨击布丁头的这种不良行为。 但是身体很诚实。 他被蛊惑到了。 当然、蛊惑是被蛊惑到了,但生气还是要继续生气的。 恶气未出,猫又场狩仍旧恨恨地盯着被他摁在掌下的布丁头。 孤爪研磨:“……嗯、看上去很生气呢,场狩。” 孤爪研磨:“可是、报复的话,场狩也对我做了吧。” “坏心眼地摁住什么的……真可怕。” 面对布丁头捧读般的台词,猫又场狩毫不所动。 就算在事后夸赞他也是没有用的。 他已经将布丁头列为高危预警对象了。 孤爪研磨:“所以…下次,也该轮到我再报复回来了吧。” 猫又场狩:“?” 等等、他在说什么。 难道他们是在打太极吗,一来一回。 黑发少年艰难开口,“那、那个……再报复回来?” 布丁头定定望着他,“嗯。” 猫又场狩:“……” 难道布丁头真的发烧了吗。 努力组织语言,猫又场狩开口,“……研磨,我应该不太喜欢那个、嗯…或许这样就可以结束之类…” 孤爪研磨静静看着他。 “但是…那个时候场狩喘得很厉害,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也很可爱…整个人颤抖着靠过来求着抚摸的样子也忘……” “——不不不不要再说了!” 猫又场狩羞愤欲死。 孤爪研磨就这么望着他,慢吞吞伸出手反扣住覆在面上的蜷缩掌心,五指扣入、一点一点加深。 “很喜欢……那样的场狩。” 黑发少年眼睫颤颤,面颊红彤彤的,似乎是在冒着热气。 明明此刻温度更高的是孤爪研磨,但他的反应更为剧烈。 几乎快要习惯被布丁头五指紧扣,猫又场狩都逐渐不再挣扎。 闷闷移开脸,他小声嘀咕,“涩情的布丁头。” 孤爪研磨:“嗯。” 居然还应了?! 细细猫瞳凝缩成竖立一条线,孤爪研磨放轻呼吸蹭过去,整个人滚烫无比, “生病的时候……是烫的。” “要试试kiss一下吗,毕竟已经生病,也不会再传染了。” 猫又场狩呆滞。 不是、这个时候怎么还来勾引他啊! “……研磨都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些、奇,奇怪的东西啊?!” 布丁头平静道,“……就算不用学,应该也都会吧。” 猫又场狩:“……” 他咬紧后牙,“不要!” 孤爪研磨轻轻眨了下眼,“……真的吗。” 猫又场狩:“我才不会再上当了。” 布丁头视线微微向下动了下,微歪头,“可是场狩你的心跳,声音很大。” “……在紧张地等待吗。” 猫又场狩:“。” TD。 他现在就TD。 “……我知道了。” “原来场狩是嘴上说着不要,但是身体很想去做的类型啊。” 为什么生病的布丁头性格会变成这种类型啊?! 猫又场狩欲哭无泪。 …… “所以,场狩你真的不热吗?” 场侧,灰羽列夫眨巴眨巴眼,看着穿着高领打底的黑发少年,迟疑地抛出个疑问。 “……今天可是有三十七八度啊。” 猫又场狩死目。 他当然会觉得热,他又不是什么体表感官失常的人。 尽管是在排球馆,但是稍微一动起来,全身就情不自禁变得黏糊糊的,更别说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要穿着高领的打底。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 但是脖颈间全是深深浅浅的红痕。 大意间听信了布丁头谗言,kiss倒是kiss了,就是接下来的走向再度变成了布丁头的舔舔咬咬。 他在生病,先让着他。 猫又场狩努力克制内心对推开埋在肩上全身滚烫的孤爪研磨的欲//望。 胡闹的后果就是,布丁头感冒加重了。 而猫又场狩则是在一觉过后成功恢复元气、整个人活蹦乱跳,并且连扭伤的脚腕也好了大半。 “高领打底也就算了,场狩……你的膝盖、难道是撞到哪里了吗?” 灰羽列夫百思不得其解,摸着下巴盯着正在做练习赛准备的黑发少年。 猫又场狩:“……没、没撞到哪里。” 他结巴了下,大概地给了个答案,“可能是睡觉的时候压到了吧。” 阻断灰羽列夫的打量视线,猫又场狩迅速套上护膝。 从小腿一点点拉高,覆盖住莫名留下点红印的膝盖。 护膝是白底黑条,布丁头送的东西,正好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猫又场狩不想回忆。 “话说起来真是凑巧,昨天听黑尾前辈说场狩和研磨前辈都生病了。” “没想到今天场狩你就好了,但是研磨前辈却加重了……” “难道……” 灰羽列夫开始思考。 猫又场狩心惊胆战。 “啊!” 右手握拳敲于左掌之上,灰羽列夫发出一点恍然大悟的声音。 猫又场狩内心一抖,面上扔强制维持着镇定,装作自如地站起,随意拉伸,不经意间般开口, “怎么了,列夫?” 灰羽列夫视线投来,从黑发少年头顶一顿、没停留,看向更远的方向。 猫又场狩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灰羽列夫挠了挠头,迟疑道,“研磨前辈、他今天不是一直在宿舍里休息吗?” “为什么又到球馆里来……还戴着口罩。” 猫又场狩:“……” 不会吧。 他条件反射转身。 又黑又圆的一双猫瞳就这么沉沉望入站在门口的人眼中。 的确,如灰羽列夫所说。 布丁头戴着口罩,整个人气场恹恹的,双手插兜地站在那儿,有气无力。 在他旁边,黑尾铁朗正在与他说些什么。 他垂着眼,不太想说话的样子。 但在看到始终注视着的背影转过身来时。 却莫名地、他慢吞吞站直了些。 猫又场狩慢慢地眨了下眼。 下一秒, 灰羽列夫带着点疑惑的声音适时响起, “……难道研磨前辈、是专门过来找谁的吗?” 第九十章 “难道……研磨前辈是专门过来找谁的吗?” 灰羽列夫话音刚落, 还没得出个答案,就见到身侧猫又场狩果断转头。 灰羽列夫:“?” 他有些不解,关切发问, “怎么了场狩, 你看起来有点……紧张?” 猫又场狩表情僵硬,组织措辞道, “不、不是紧张。”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觉得布丁头一定是奔他来的吧, 这话说出来怎么听都有点自我意识过剩,说出来绝对会被嘲笑的。 但为了回答灰羽列夫, 他还是勉强凑出来个借口。 “…是一些没用的错觉, 只是现在看一眼而已。” 灰羽列夫摸不着头脑, “噢…好。” 在他们的交谈过程中, 场侧区域。 孤爪研磨站在黑尾铁朗旁侧,不紧不慢用视线扫着并肩站在休息区一高一低的两道身影。 黑尾铁朗打了个哈哈道, “生病的研磨居然不在宿舍休息, 到处跑来跑去, 还来到平常最唯恐避之不及的球馆……真微妙呢~” 孤爪研磨闷闷地不想搭理他。 看着他表情,鸡冠头露出点笑, “好好——知道了, 真是一时半刻都离不开人啊。” 黑尾铁朗朝着正在休息区勉强镇定做热身的黑发少年挥了挥手, “那边的、场狩, 过来一下吧。” 沐浴着同样在休息区的音驹众人或好奇或打趣或揶揄的多样视线。 猫又场狩心底紧张,但面上仍维持着沉稳镇静。 他走到孤爪研磨和黑尾铁朗的面前, 乖乖地应了声, “…黑尾前辈。” 黑尾铁朗见状眯起眼。 “看起来研磨是有什么话想和你说呢, 那么我就不打扰了,下一场练习赛要上场, 加快速度吧。” 做好事不留名的鸡冠头功成身退。 留下定在原地的猫又场狩。 指腹蹭了蹭脸颊,猫又场狩还是决定主动开口, “研磨…感冒有好一点吗?” 隔着口罩,孤爪研磨应了声。 猫又场狩:“不回去宿舍好好休息吗?”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抬起眼看着他。 猫又场狩心里打起了算盘。 虽然看布丁头的模样好像是来这里找他,但是找他会有什么事儿呢。 ……难道是因为昨天的Kiss让他病情加重,所以现在来找他这个罪魁祸首讨债吗。 猫又场狩默默捏了下手指尖。 孤爪研磨:“……只是,过来看一下。” 猫又场狩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哈哈…原来不是特意过来找他的啊。 他一点都不在意。 果然、人不能自我意识过剩。 黑发少年依旧是那副清凌凌的镇定模样,闻言微颔首, “那么研磨看完的话就早点回去吧,身体不舒服还是要多休息,而且……” 孤爪研磨:“。” 余光微瞥。 猫又场狩莫名感觉布丁头周身气质更加恹恹。 ……发生什么了? 他是在例行关心布丁头没错啊。 稍作思考,黑发少年拉近一点距离,确认孤爪研磨额前散乱的碎发下还贴着退烧贴。 即使口罩将他下半张脸包裹,依旧还能窥出几缕不适状态。 猫又场狩:“……现在很难受吗?” 布丁头闷闷地应了声。 猫又场狩:“……不想回去宿舍吗?” 布丁头不吭声。 猫又场狩思考了下,尝试换个问法。 “那、是不想一个人待在那里吗” “嗯。” 布丁头立答。 破案了。 这是来找他撒娇的。 ……真是娇气的布丁头,一刻也离不得人。 猫又场狩挠了挠头,四周看了眼。 现在找人去陪布丁头好像也不太现实。 尝试商量道,“那…先待在休息区,练习赛结束后,我就送研磨回去,怎么样?” 他情不自禁放低语气,声音温柔和缓。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地抬了一下眼皮,视线扫过黑发少年笔直小腿与大腿衔接处的护膝。 “好。”他慢吞吞开口,“……练习赛,加油。” 猫又场狩:…… 猫又场狩:“好、好的。” 脚步快速地回到场上,黑发少年整个人状态还有些奇怪,陷入微妙的亢奋。 怎、怎么回事……只是一句普通的应援而已,居然莫名升起斗志了。 接下来对战森然的练习赛,作为轮换自由人上场的黑发少年可谓是十分活跃,将同期的一年级们看的一愣一愣的。 “那个、场狩今天是吃了什么吗……” “居然连那种角度的球都飞扑去接,呃呃看起来就好痛。” “判断力也大幅度提高了!今天场狩这家伙很积极啊!” 乱入其中的三年级夜久卫辅看了半晌,一摸下巴肯定一点头, “果然,上次布置的垫球任务很有作用嘛,这家伙看起来有在好好完成,不错!” 而此刻,站在场上的猫又场狩脑中没有想很多。 接到球,垫起一传,使球不落地。 他条件反射去看二传的方向,努力想传出一个更加顺手的A式传球,抬起头的瞬间却发现场上二传站立的位置是另一道其他年级的身影。 ‘布丁头正因为生病缺席训练。’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这点,但手上才接起一记险而又险的扣杀球已经习惯性地高度垫了出去。 场侧,正无气力坐着的孤爪研磨捕捉到细节,抬了下眼。 “——nice!别发呆!!” 路过他身边的山本猛虎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成功将黑发少年拍得一激灵。 现在可不是分神去想布丁头的时候。 猫又场狩心有余悸,果断重新进入状态。 教练席上的猫又育史正在和直井学说着什么,哨声响起,音驹示意换人。 猫又场狩条件反射就是自己要被换下去,做好准备就要去与号码牌交接。 他才走了两步,就被山本猛虎拽住后领。 二年级的看上去很不好惹的莫西干头从鼻孔里喷出两声响气, “比赛呢,别乱跑,场狩小子。” 猫又场狩:“……那个、换人…” 山本猛虎:“哈——?” 猫又场狩迅速闭嘴。 换人结束。 拿着号码牌的灰羽列夫与犬刚走交换位置。 灰发的一年级身高担当笑眯眯望来,“场狩!” 猫又场狩不解,但还是应了声。 灰羽列夫:“教练和监督决定让你补上这两天缺席的训练,快点跑起来吧、啊、对了!夜久前辈说他也会盯着你,顺便检验之前训练的成果!” 猫又场狩:…… 猫听了也死了。 黑发少年垮起小猫批脸,完全笑不出来。 三局又三局结束,猫又场狩终于下场。 比起之前的轻松惬意,黑发少年此刻宛如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整个人湿漉漉的,汗湿的黑发贴在脸颊,额头滚落大滴大滴的汗珠。 “嘛、果然体力还是大问题啊,场狩。” 同样结束今天训练,在休息区补充水分的黑尾铁朗和夜久卫辅点评道,“当然球感和一传能力有所提升,总体上是有进步了。” “——那么大家,可以先回去了!” 终于恢复了些许力气,猫又场狩站起身,望向身侧, “抱歉,久等了,我和研磨一起回去吧。” “……嗯。” 眼看着猫又场狩和孤爪研磨两道背影消失球馆门口。 灰羽列夫猛地一敲手掌心,“啊!” 旁边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怎么了,列夫,不声不响突然出声?” 灰羽列夫:“原来研磨前辈是专门来找场狩的啊!” “……” “……你是笨蛋吗。” 猫又场狩也很想问这个问题。 布丁头难道是什么笨蛋吗。 与布丁头一起离开森然的排球馆,两个人原本是并肩走着的,走着走着、距离就莫名越靠越近。 垂在身侧的手慢吞吞触及另一端,指尖微动、于是牵上另一人的手指。 指节曲起,勾起一个弧度。 只片刻间,掌心就热乎乎地交握起来。 滚烫温暖的是孤爪研磨的掌心,而猫又场狩则是因为过于剧烈运动、且出了太多汗的缘故,掌心是微冷的,黏糊糊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抗拒着牵手。 但还是被身侧的人一点一点不容拒绝地探入掌心,牢牢牵住。 ‘好烫。’ 一点思绪如流星般飞快划过猫又场狩的大脑。 他迟疑了下,余光微瞥。 孤爪研磨被口罩覆盖住的下半张脸看不明晰,但细碎发丝掩映间偶尔可窥探出眼尾红红的,整个人有些无精打采、虽然牢牢地牵着手,但依旧没什么力气。 无气力已是孤爪研磨的常态,但当下明显就有点不对劲。 由余光微瞥,转为盯着看,猫又场狩脸色愈发凝重。 他停下脚步,于是向前走的孤爪研磨的手臂,与他拉扯出一点小小的弧度。 后知后觉的、布丁头停下去看他。 黑发少年抿紧唇瓣,向下弯起一点弧度。 “……抱歉。”他小声说了句,而后探出手,手指撩开垂在额前的细碎发丝,指节并合覆盖住额头。 孤爪研磨在发烧。 而且温度很高。 猫又场狩眼瞳缓缓睁大,一时有些慌乱,随即又很快镇定下来, “……研磨,我们先去一趟校医室。” 孤爪研磨:“……不要。” 猫又场狩反手握住他的手掌。 认真道,“但是你现在在发烫,不去处理的话会很难受的。” 孤爪研磨静静看着他,声音有点闷。 “已经吃过药了。” 猫又场狩旋即追问,“那体温呢?” 孤爪研磨:“……低烧。” 猫又场狩还有想要追问些什么的倾向,但孤爪研磨阻断了他。 “……我想回去休息。” 见状,猫又场狩只好勉强应声。 休息室内没什么人,大家大部分都在排球馆或者去洗漱了。 因为他们两个病号,所以单独分出一间隔间。 桌上的确放着一些退烧药物,还有拆封使用过的体温计。 见状,确定布丁头没有在骗他,猫又场狩这才稍稍放宽点心。 他帮孤爪研磨铺好榻榻米,又拍了拍枕头。 “已经弄好了,研磨。”猫又场狩半蹲着示意他过来。 孤爪研磨静静盯着他,眼睛一动不动,似是在想些什么。 在这过于专注的视线下,猫又场狩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他迟疑小声开口,“怎么了?” 通行道理,布丁头静悄悄,多半是要作妖。 猫又场狩心底生起点不妙的直觉。 下一秒, 布丁头视线下移,落在黑发少年屈膝的腿上。 夏天的短裤口开得很大,黑发少年上半身是高领打底,下半身是宽松些的裤子。 他的腿挺直白皙,屈膝时小腿微沉,于是一点内里部分看得一清二楚。 孤爪研磨没有移开视线,就这么看着他。 “……膝枕。” 猫又场狩死目。 孤爪研磨:“以前,生病的时候,妈妈都会这样…” 他合理怀疑布丁头在骗他。 但他没有证据。 猫又场狩努力组织措辞,“那个、要不研磨先……我身上不太干净,全身是汗所以、嗯……” 对视上孤爪研磨的视线,他的话成功哽住。 做了个深呼吸。 猫又场狩尝试讨价还价,“不管怎么说,膝枕的话都有点……” 孤爪研磨:“…头好晕。” 猫又场狩还在试图挣扎。 布丁头状态恹恹,“……好难受。” 猫又场狩:“……” 心底传来被一击KO的声音。 认命般,黑发少年慢吞吞在他面前跪下。 膝盖顶着地面,而小腿微曲、腿面压着榻榻米,腰腹挺直,微低下头、散乱的黑发垂在脸侧,圆又亮的深黑猫瞳敛起弧度。 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勉强道,“那个、那个……仅此一次。” 孤爪研磨动了。 如无声无息踩在地上靠近过来的野良猫,在投喂者的面前十分乖巧地钻进铺好的被子,而不可视之处,探出来的尾巴一点一点甩着、敲打着地面。 带着点重量的头颅搁置在腿上,黑发少年眼睫颤颤。 他选的位置很好,正是柔软丰腴的大腿。 虽然隐隐有了长期锻炼的线条,但触感温软,大腿腿面是凉的,与孤爪研磨略高的体温接触,对比鲜明。 猫又场狩屏住呼吸,努力不让自己影响到腿上的布丁头。 顺着重力垂下的金色发丝乱糟糟的堆在腿上,与看起来的柔顺灵动不同,戳在柔软腿面带来不少痒意。 握紧手掌,他忍了忍。 在膝枕的方面,孤爪研磨的确没有欺骗猫又场狩。 只不过稍微加入了一点语言加工,譬如那已经是十分遥远的记忆,譬如他其实并不喜欢与人过近距离接触。 隔着散乱下来的发丝,孤爪研磨的脸颊压在身下少年柔软腿面上。 那点浅淡浮动的清凉气息再度充盈鼻尖,缓缓安抚着因不适而绷紧的脑神经。 良久,另一人的呼吸终于慢慢平息。 稍微动一下、就能在杂乱发丝中看见昳丽清晰的五官。 孤爪研磨闭着眼似在假寐,呼吸浅浅淡淡,或许不去注意都会很轻易地忽略。 猫又场狩垂着眼。 放在身侧的手动了下,他默默地帮布丁头掖了下被子。 确定孤爪研磨差不多陷入休憩状态,拿着旁边的枕头欲要一点一点替换自己的腿。 才开始行动,他就被摁住了。 猫又场狩死目。 仿佛是无意识的举动,布丁头娴熟地握上了他的手。 似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野良猫般,尾巴轻微甩动着、猫咪将攥到手的东西圈入怀中。 这下子不仅连腿、还把手也搭上去了。 猫又场狩十分无奈。 试探着抽了抽,换来的却是更加收紧的行为。 猫又场狩只得勉强在心中宽慰自己。 嗯、在必要的时候给予恋人以支持本就是他应该做的。 而且…… 黑发少年咽了下口水,不着痕迹瞥看着布丁头的睡颜。 孤爪研磨在他面前很少有闭上眼睛熟睡的模样,大部分时间都是清醒的、极度理智与冷冽地看向他。 这么一调换,清淡柔和的睡颜映于眼前,以视线描摹,猫又场狩久久不能回神。 平白无故拨弄了下心尖尖,如被羽毛划过般,心脏异常酸软。 猫又场狩视线游移了下。 受到心底不知名情绪的催促,整个人都有种莫名的冲动。 屏住呼吸、黑发少年一点一点垂下头,两人间的距离拉得无比之近。 颀长眼睫颤颤巍巍的、如落在树梢的黑蝶,圆圆猫瞳之中,属于另一人的面庞更加具有冲击力般直直映入眼中。 最后一点僵持的距离,只需要再稍稍一低头,他就能亲上似在沉睡的孤爪研磨眉眼之间。 ——只差那么一点。 呼吸交织,滚烫的与温热的,缠缠绵绵腻在一起,难以分解开来。 只要最后再低一点头,他们就能亲上。 不长不短的时间,似在假寐的人慢慢睁开眼。 垂着眼的猫又场狩与他对上视线, “……不亲吗,场狩?” 100-110 第一百零一章 “唔——!” 浮出水面, 猫又场狩总算能呼出口气。 将额前潮湿的黑发捋至脑后,微侧脸,旁边是同样从水底潜浮上来的孤爪研磨。 似是被又咸又涩的海水腥到, 孤爪研磨眉间微微皱紧, 整个人看上去恹恹的,没什么气势。 同样被水打湿的发丝一绺一绺地贴在他的脸上,表情寡淡伸出手, 孤爪研磨将潮湿的发丝捋至脑后,他慢吞吞移过脸对去看猫又场狩。 黑发少年唇瓣微肿、湿红柔软, 整个人潮漉漉的、才从水里捞出来, 黏在脸侧的深黑发丝不断向下滚落水珠。 猫又场狩拒绝与他对视。 “……骗子。” 是黑发少年的声音。 低低的也闷闷的, 带着点不可忽略的埋怨情绪。 孤爪研磨:“……抱歉。” ——完全没有任何感到抱歉的意思啊?! 布丁头的千层套路根本就避不开, 猫又场狩深吸一口气,努力劝导自己。 不能和布丁头计较, 计较到最后要来哄的还是他。 可恶、现在完全被他捏得死死的。 猫又场狩深感棘手, 瞥着身侧的孤爪研磨有些无可奈何。 “……不游了, 我要回去了。” 猫又场狩利落放话转身淌水。 还没走几步,身后自动跟上另一人。 这次他已经不会去时不时回头担心孤爪研磨是否能在海中正常行走。 毕竟某个信誓旦旦说自己对水棘手, 需要有人陪在身边的家伙实际游起来比他还娴熟。 ——完全就是扮猪吃老虎啊! 孤爪研磨尝试发问, “……生气了吗?” 黑发少年不吭声。 “生气了啊。” 没有得到回答, 布丁头似在自言自语。 猫又场狩闷闷咬紧后牙。 ——他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不就是被骗了吗、不就是再一次被骗了吗。 又不是第一次被布丁头忽悠了……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的他完全就是个笨蛋。 黑发少年泄愤般重重地踩着沙子, 在被海水铺平的沙滩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足印。 跟在他身后,孤爪研磨宛如一只猫咪一般轻轻踩着他的足印覆盖上去。 漫长的海岸线上只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足迹。 猫又场狩一回头, 就看见布丁头的奇怪举动。 垂着眼的人站在他的身后, 跟着他的脚步一起行走。 他停下来, 也跟着一起停下来,抬起眼望过来, 面上十分平静的模样。 猫又场狩突然就拿他有点无可奈何。 ——完全是个笨蛋啊。 猫又场狩:“下次,不可以再那样了。” 孤爪研磨:“嗯。” 认错态度良好,就是始终不改。 猫又场狩已经对布丁头的本性有了深刻认知。 他不想就这么轻易一笔带过,一双又圆又亮的漆黑眼瞳直直望着面前的人, “我是认真的,研磨。” 孤爪研磨抬起眼,面前的黑发少年面上没有表情, “无论研磨想做什么,我都会愿意。” “……但是,唯独只有这个,不可以拿来开玩笑。” 握紧的手掌在水下传来一点拉扯力,在海面上、他望不见一点属于孤爪研磨的影子。 沉下去的人仿佛溺水般无半点声响,只有牵着的手掌攥的紧紧。 但在那一刻、被海水一灌也显得冰凉,猫又场狩不知是自己的心凉还是海水发凉,亦或是身体还是什么其他地方。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是真的心慌。 心脏“咚咚”直跳,只得勉强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能陷入慌乱。 那点冷寂的心悸依旧盘桓在脑海挥之不去,虽然现在孤爪研磨安然无恙地站在他的身后,但猫又场狩的脑中仍是刚刚毫无应答的场景。 ……差一点,他就真的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措手不及的突发状况。 黑发少年情绪低落,似是在压抑良久过后终于愿意放开那么一个小口让别人得以窥之。 如水墨画般的眉眼向来是沉静稳定的,此刻却裹上了层雾意,并不像常日里被撩拨兴奋时蓄积的水汽,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情绪。 眉目低沉、唇瓣泛着点白,被无自觉咬紧,肉眼可见地他在后惧,更在担忧。 ‘如果孤爪研磨真的不善水性’、‘如果那时他没有握紧水下之人的手’、‘如果突然发生什么意外状况’。 这些可能发生的境况,冲刷着猫又场狩的大脑。 立在面前的黑发少年没有再多说话,只是这么看着他。 比起他的语言中的匮乏,他的视线传达了更多的情感。 ‘我会害怕。’ ‘……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的话。’ “……抱歉。” 孤爪研磨低低开口,声音沙哑。 “让你担心了,场狩。” 来自孤爪研磨的第二个道歉。 猫又场狩没有说话,代替他话语的是一个走上前的拥抱。 一点点收紧手臂的力道,他将头埋在另一人的肩侧,深黑发丝与金色发丝纠缠,不分彼此。 猫又场狩很少如此主动地发起接触。 他们之间的拥抱也屈指可数、大多都是由孤爪研磨套路或主动达成的。 但现在、这是一个来黑发少年的主观性拥抱。 无声无息、却又什么都包含在内。 怀中的身体似在细密颤抖,在水里时还未感受到,现在、迟来的后怕捉住了他。 “笨蛋。”黑发少年声音低低。 孤爪研磨微垂眼,视线落在怀中潮湿的深黑发顶上。 慢吞吞的、他收紧手臂。 “……不会再有下次了。” 怀中盘成一团的黑猫球闷闷道, “那研磨要发誓。” 孤爪前辈:“我发誓。” 黑猫球不依不饶,“不可以再吓我,也不可以再骗我。” 孤爪研磨:“好。” 安抚性地亲了亲怀中黑猫球的眼睛,罪魁祸首布丁头总算勉强得到了暂时性豁免。 蹭了蹭脸,猫又场狩这才蔫蔫耷耷退出拥抱。 “要牵手吗?” 猫又场狩:“…牵。” 他们勉强和好,上了岸,一前一后牵着手回到海边旅馆。 刚洗完澡,其他人也三三两两地回来了。 不少人收获斐然,拎着的桶里捡满了各类海鲜贝类,灰羽列夫手里还拿着两只海星。 将这些海鲜食材交给旅馆的老板,众人中午得到了一顿丰盛加餐。 吃完饭、山田就来带着大家去往旅馆后室。 “——果然夏日祭来临前最期待了啊!” “真是辛苦了啊山田,一直要照顾我们。” “哈哈……没有没有,你们愿意过来玩我就很开心了!” 猫又场狩跟孤爪研磨落在最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牵着尾指慢慢走着。 前面的音驹众人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闹哄哄地在讨论着明天的夏日祭的事情。 据山田前辈说,当地的夏日祭庆典向来举办得很热闹,在前几日的篝火晚会后,夏日祭庆典上更是会举办超级宏盛的烟花大会。 而周遭摊贩如云,活动丰盛,也正是这段时间客流量最高的几日。 人们会顺应当地习俗,穿着各式各样的浴衣出来享受庆典氛围。 他们现在就是去试浴衣的。 山田拉开旅馆后室的拉门,转过身来向他们介绍道, “这里就是用来存放各式浴衣的地方,有专门的婆婆在看管,大家可以挨个挨个地进去。” “哇哦……看起来真有氛围啊。” 有人感慨了声,无他,整个后室从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但走进内里时却别有一番洞天。 各式各样的布料堆砌在架子上,层层叠叠、几乎有天花板高,而一排排一列列悬挂着的浴衣密密麻麻、齐整分布,乍一眼看上去极具冲击力。 山田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下,“因为从以前起每年都会大办庆典,久而久之,为了适应顾客的需求,这里的种类也在不断增加。” “大家有喜欢的都可以去试——!” “唔哦!!” 光是让猫又场狩来看,花纹色彩就不下于百千种,看得他眼花缭乱,难以辨别。 而其他人虽然都很兴奋,但也保持着礼貌没有贸然地冲上去动手动脚。 山田口中的专门的婆婆走出来,福了福身。 众人连忙手忙脚乱回礼。 按照进入的顺序,婆婆挨个叫他们进去,帮他们挑完了想要的浴衣,并且在更衣室试完了尺寸后包装好递给他们。 很快就轮到了站在那儿的猫又场狩和孤爪研磨。 看到后面还剩最后两个人,婆婆开口让他们一起进去。 进入内室,与外面不同,这里整理放置的布料和成品浴衣看上去更为精简,材质也更加优良。 “有遇见喜欢的类型吗?” 整理这些的婆婆操着一口地方方言耐心问道。 猫又场狩迟疑,摇了摇头。 种类实在太多、看着他有些眼花缭乱。 “那这边的孩子呢,有遇见喜欢的类型吗?” 孤爪前辈瞥了眼身侧还在思考的猫又场狩,跟着他摇了摇头。 “哎呀、哎呀……” 婆婆念了两声,然后示意猫又场狩和孤爪研磨走近,大概地测了下两人的体型。 她颤颤巍巍地走到后面,取出了两套叠好的浴衣。 “不介意的话,就请试一下吧。” 分到猫又场狩手上的是一套黑底金鱼纹,白色的金鱼纹印刻其上,活灵活现、对比鲜明。 而分到孤爪研磨手上的是一套红底七宝纹,金色的七宝纹路等分重叠、规律齐整。 “更衣室就在里面,你们可以一起进去。” 婆婆说完话后就先出去了,室内一时就剩下了猫又场狩和孤爪研磨。 捧着那套黑底金鱼纹浴衣,视线投向孤爪研磨身上。 他其实还是挺好奇穿上这套浴衣的布丁头的模样。 红底金色七宝纹……怎么看好像都很适合。 蹭了蹭脸颊,猫又场狩尝试开口,“研磨要先去试吗?”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抬起眼,就见黑发少年轻咳了声、努力装作一副不是很在意的模样,但出口的话语已经将他卖得一干二净。 “如果研磨先的话……说不定我可以稍微帮忙之类、嗯。” ——他才不是因为太好奇布丁头穿上浴衣的模样才那个、说要帮忙的……完全只是提出友善的建议而已。 “……嗯。” 孤爪研磨轻轻应了声。 更衣室对于一个人来说并不狭小,但此刻挤进了两个人就稍稍显得有些逼仄。 一般正式穿上浴衣时内里是什么都不用穿的。 但是现在只是稍微试一下、所以并不需要做到那种程度。 夏天穿的衣服本来就很薄、暂且当做打底。 猫又场狩站在孤爪研磨身后,帮他套上浴衣,手臂环在腰侧、将细腰带系起。 处理衣中缝,与另一条宽腰带,定位在腰侧向下一点的位置,三圈左右后稍稍收紧打成五边形结的模样。 黑发少年动作很认真,做事时是以一种完全沉浸的状态,沉浸稳定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每一处。 从身后至身前、手臂轻微挪动着,偶尔会蹭过身体、但他毫无所察,仍旧专注。 直到将宽腰带转到身后、确认差不多后,猫又场狩抬起眼,眼瞳中映入孤爪研磨的身影。 他呼吸后知后觉慢了一拍。 孤爪研磨很适合这种深红偏亮的颜色,衬得他整个人如白瓷般细腻。 浴衣衣领紧紧贴着后颈,包裹得很严实,也就愈发显现出那一块皮肤的白。 ……几乎是绝对领域。 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被猫又场狩压住、只轻触了下空气。 金色的七宝纹路与垂下的金色发丝相得映彰,孤爪研磨垂着眼,竖立的澄金猫瞳照映出身前黑发少年的面庞。 ……也就自然没有错过他视线的停驻点。 轻微动了下,贴得极近的人慢吞吞低下头、将那一截被深红浴衣包裹的脖颈送到眼前。 他声音低低、出口的话语似是诱惑又似引导, “……要摸吗,场狩?” 第一百零二章 代替话语的是垂在身侧的手。 微凉指尖很轻触碰到被深红布料包裹着的那块皮肤, 隔着薄薄一层衣料、似是能感受到其下皮肉温热的触感。 血液在血管中冲刷,细细密密地、靠近颈动脉之处。 孤爪研磨低着头,视线落在了面前的黑发少年身上。 他有些紧张, 呼吸不自觉放轻、整个人身体微微紧绷。 代替谨慎的身体动作的是他的手指、从牢牢包裹住的浴衣领口钻入, 指腹柔软地贴着那一截皮肤,细微的束缚力从浴衣布料传来,将探进的手指压在薄软的皮肤上。 视线轻轻飘下, 飘在那截脖颈上。 深红与白的对比更加鲜明,直直冲刷视野。 ……被蛊惑了。 猫又场狩咽了口口水。 定定咬了下后牙, 齿尖压了下, 猫又场狩及时止损。 忍住心底的欲.念, 他慢慢收回手垂在身侧, 情不自禁摩挲了指腹,温热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其上。 柔软也温暖, 似是掌控另一人生命关键处。 自甘奉上的软肋命脉…加之‘绝对领域’般带着点禁忌味道的触碰。 猫又场狩努力维持镇定, 不让自己情绪泄露过多。 他们靠得极近、在这间变得逼仄的更衣室内, 一点清浅浮动的香气萦绕。 呼吸交织、视线纠缠着挨在一起,仿佛下一刻就能发生些什么。 “我……我帮研磨脱下来。” 艰难使大脑清醒、猫又场狩组织语言, 目光蹭过那段被他触摸过的脖颈, 克制着自己收回视线。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应了声。 只是微微竖立的金色眼瞳远不如外表那般沉静平定, 直直盯着靠近过来的黑发少年。 与穿上时相反, 脱下浴衣的过程由外到内。 手臂环着身前之人的腰侧、拆解开背后的宽腰带,近乎呈现整个拥抱的姿势。 将脱下的浴衣叠好放置在一旁, 猫又场狩刚转首、就见属于自己的那套黑底金鱼纹路的浴衣被早早等在那里的孤爪研磨拿起。 “……该到我了。” 猫又场狩:“。” 好吧、礼尚往来。 只是帮忙试穿而已……应该不会发生什么的。 猫又场狩默默放松身体, 靠过去。 一只手、慢吞吞地环在他腰侧, 站在身后、孤爪研磨不轻不重地展开浴衣,交叠着将深黑色的布料紧覆体表。 稍细的腰带堪堪环绕在腰骨向下一点的位置, 猫又场狩微垂着头自己在系着腰带,发丝受重力影响、更多垂在脸侧,于是那截细白的脖颈正好背对着身后之人。 深黑的浴衣布料柔滑、覆在细白脖颈后侧,交叠着收紧。 本就很白,再由这黑一衬,更加显得人色差对比鲜明。 黑发少年似是有些紧绷、整个人如拉紧的弦,张力扑满,从身后略高一些的视角望去,能望见他微颤的眼睫与抿起的唇瓣。 他正在与手中的细腰带做争斗、虽然帮人系的时候很轻松,但是轮到自己时就没那么简单。 当然、或许有氛围加持的缘故,猫又场狩只感觉身后热度滚烫、一点一点攀附上来,似是要将他也染上热度般挥之不去。 手指在细微颤着、咽了下口水,黑发少年深吸一口气,强制要使自己稳定下来。 勉强将气息提起到一半,猝然地、身后的人却动了。 一点微凉的触感搭上后颈、蹭揉着捏挤,被叼住后颈般、猫又场狩动作一顿。 热度也靠近了,他甚至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喷洒、打在他的后颈皮肤上,将那一块皮肉也染得滚烫。 猫又场狩很想张口说些什么、但是蹭着后颈的手指被拿下去,反过来环在腰侧帮他去系腰间的细腰带,手指灵活打结、三两下就把猫又场狩弄了半天的结打好。 他的话一下子就被堵住。 一口气松了一半,猫又场狩在心底抨击起了想到微妙地方去的自己。 细腰带打好,猫又场狩正要回头道谢、顺便示意剩下的交给自己来做就好。 毕竟孤爪研磨靠在后面看不见宽腰带的方向,很难打起五边形结。 做出要转首的动作,他身体一顿,慢一拍发现自己的动作似乎被限制了。 卡在特殊的角度,黑发少年几乎整个人都陷在另一人怀中,而双腿微分、被另一只腿顶入其中,重心微微靠后、呈现一种被拉下但被迫坐在其上的姿势。 猫又场狩:“。” 又开始了,是吗。 他叹了口气,小声道,“研磨,外面的前辈们还在等……” 孤爪研磨没出声,只是慢慢埋头在他的后颈。 多次重复下来,猫又场狩已经熟悉了布丁头的脾性。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顺着毛撸。 一味的抵制与抗拒只会让他更加兴奋……完全是猫咪的性格啊! 他再度尝试开口,“研……” 未出口的话语卡在喉间,被一点细碎的呻.吟顶住了。 慢吞吞张开口、尖锐的齿尖轻轻厮磨着那块柔软皮肉,瞳孔竖立成细细一条,宛如猫科动物般,孤爪研磨加重了桎梏着怀中黑发少年的力气。 看着怀中之人从一开始刚被咬住后颈时的细微挣扎到逐渐意识到挣扎也没用的无可奈何。 孤爪研磨慢慢眯起眼,尾巴轻微晃着尖尖、一点一点顺着猫又场狩被迫踮着脚支地的脚尖向上爬去圈起脚踝。 细白的后颈颤巍巍的、黑发少年被限制着垂着头的姿势,整个人身体紧绷。 细微的刺痛从敏感处传来、一路冲上大脑,但是很快、尖锐齿尖松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点潮湿柔软的安抚。 孤爪研磨垂下眼,看着自己留下的成果,后颈白腻皮肉上一圈细细的齿痕、微微红肿着。 咬得地方很妙,穿上浴衣时就会被覆盖大半,只留下剩余一点勉强红痕、若不仔细拔开衣领去看,只会认为是蚊虫叮咬的痕迹。 “……咬得很下面,不会被发现的。” 眼也不眨、孤爪研磨平静道。 他最清楚猫又场狩此刻心底的担忧,不急不慌地打出这一击。 果不其然、黑发少年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带偏。 不会被发现就好、不会被发现就好。 ……不对。 这是会不会被发现的问题吗?! 猫又场狩忍了忍,紧紧攥手握拳。 “腰带在这里,还要帮忙吗?” 表情泰然的孤爪研磨抽出宽腰带,打断了黑发少年的怒气蓄积。 猫又场狩从喉间勉强挤出一句‘不需要’。 孤爪研磨:“……好吧。” 不知为何、布丁头面上显露出点遗憾。 猫又场狩死目。 思维根本衔接不上、被孤爪研磨挑拨着散碎成片,即使想生气也根本找不到机会。 这种微妙的被.操纵感…… 这边,猫又场狩正在野良猫般[盯——]着的灼灼视线下快速给腰带打结。 另一边,音驹众人正在外面努力去听婆婆介绍这些浴衣布料以及花纹的由来。 虽然很尽力地听了、但大部分人已经在堪称漫长的、夹杂着浓重土语口音的讲述中逐渐哈欠连天,就差直接原地睡过去。 “——他们出来了!” 终于、有昏昏欲睡的人瞥到两道身影,几乎是惊喜叫出声。 众人移目望去,就见一起进去的孤爪研磨和猫又场狩一前一后出来。 微妙地、两人之间氛围又像黏糊糊的又像在生气,难以判断。 不过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众人已经习惯如此。 毕竟是情侣,小矛盾小疙瘩什么的都是促进感情进步的利器,完全可以理解。 黑尾铁朗环视了下,拍了拍掌心示意道,“既然大家都拿好东西了,那么一起回去吧,目标、海边旅馆,出发——!” “好好——” …… 次日下午,吃完饭后,众人就开始去换上前一日试好的浴衣。 由山田带领、大家一起沿着海岸线走去当地夏日祭的主要活动区域。 正是暑假,周遭居民区的学生们都放了假,三三两两扎堆着出来,同样身着着庆典氛围浓厚的浴衣等衣物,吵吵闹闹地笑着从音驹队伍旁边走过。 越往祭典中心去人越多,走到最后几乎都有种人挤人的感觉。 “不得不说真是热闹啊,虽然早有所预料…但这种程度,说是爆满都不为过……” 鸡冠头一边和身边的夜久卫辅感慨着,顺便回头一伸手、稳稳拉住差点脱队的灰羽列夫,“大家都看好身边的人,别走散咯。” “——知道了!” 猫又场狩垂在浴衣袖子下的手指正被另一个人牵着,指节弯曲、勾着彼此,隐藏在袖子下、比起明面上的牵手,更加有点隐秘的味道。 袖子比较宽大、能遮盖住点手上动作,加之人群往来、摩肩接踵,不易被人直接发觉。 手指微凉,纠缠着牵在一起传递着彼此的体温。 猫又场狩装作不在意身侧之人的模样,双眼默默望着前方。 ……昨天擅自就咬的事情还没有过去呢。 今天最多就只能牵牵手这样。 被浴衣覆盖的后颈上的齿痕红肿处、偶尔被蹭过虽不是很痛,但是微妙的触感还是让猫又场狩十分在意。 而且布丁头选下的位置也是……无论怎么对着镜子察看,他都难以看清,就算想自己贴上创口贴都难以做到。 可恶的布丁头。 猫又场狩默默在心底再度给孤爪研磨记上一笔。 “这边有捞金鱼,黑尾前辈!我要去!!” 被拽住后衣领的灰羽列夫兴冲冲地、双眼朝着不远处的捞金鱼摊位pikapika直放光。 还有要去套圈投标、以及盯上当地特产的其他人也在商量着要过去。 差点没攥住人的黑尾露出点无奈的笑容,“嘛、既然这样只能先分开了,总之最后记得在这里集合,不要一个人单独行动——!” “好好、知道了。” “那我们先走了~” 话音刚落,原地刚刚还扎堆整队的一队人瞬间分散、蜂拥离开。 “真是的、一个个都看不住。”鸡冠头抱怨着,还是十分有前辈风范地带着灰羽列夫去捞金鱼了。 一个纸网两百円,灰羽列夫相当阔绰地付了两千円,撸起袖子露出点要大战一场的豪气。 只是过来凑热闹的猫又场狩也被塞了一个纸网。 “来吧场狩!我们来比比谁捞得更多!” 已经喊着开始的灰羽列夫立即去瞄准目标了。 猫又场狩捏着纸网有些茫然。 转过头,就看见蹲在那、正和水底的金鱼们面面相觑的孤爪研磨。 深红七宝纹的浴衣的确十分贴合他,只是静静蹲在那儿、流金的发丝微垂,深红与金的色彩将他映衬得更加夺目、气场凌冽。 乍一眼看上去、还是很能唬人的,毕竟布丁头也算是个池面…… 猫又场狩微微有些出神地想着。 孤爪研磨垂着眼,视线轻轻落在水面,那里浮上圈圈涟漪、是几条上来换气的金鱼。 这幅场景落在猫又场狩眼中,无端就幻视成了蹲守在那里、静悄悄准备随时捞鱼的三花布丁猫。 嗯、这么一想,完全没有任何差异感呢。 余光微动、孤爪研磨瞥到猫又场狩微微弯起的眼睛与唇角,他慢慢眯起眼,微侧过头来, “场狩,” 黑发少年心情很好地应道,“怎么了,研磨?” “这个、一模一样。” 孤爪研磨表情淡淡、视线落在水面上,一条正呆呆浮上水面似在换气的金鱼。 黑底白花,鱼尾如蝶翼般、也是黑白相间的。 其他金鱼都快速换完气就潜游下去了、只剩下它单独一尾浮在水面。 猫又场狩:“?” 孤爪研磨慢吞吞补充道,“看起来,好笨。” “和场狩……一模一样。” 第一百零三章(1W1k5营养液加更二合一) 硬了、拳头硬了。 猫又场狩深吸一口气, 努力压下心底杀意。 忍住,布丁头就是这样恶趣味的家伙,不能和他计较。 现在生气只是成功上套, 不能给布丁头可乘之机。 缓缓呼出气, 猫又场狩冷着脸掠过孤爪研磨,直接在他旁边找了个位置蹲下。 金鱼池内色彩繁复,花样、种类、色彩繁多的金鱼们在水底潜游, 偶尔会有那么几只时不时潜上来换气。 刚刚被孤爪研磨指着说“很笨”的黑底白花的是一条熊猫龙睛,或许是意识到自己似乎被骂了, 那只熊猫龙睛朝水面吐了口水就飞快潜下去。 孤爪研磨缓缓眨了下眼。 ……看上去与身侧的黑发少年更相像了, 气呼呼的。 还好猫又场狩没有读心术, 不然如果让他在此刻读懂了孤爪研磨内心想法, 想必真的会与那只熊猫龙睛一般变得气呼呼的。 蹲在那,视线直直定在金鱼池中, 猫又场狩锁定目标。 一只金红蝶尾、腹部有金色鳞片的土佐金。 被瞄准时它正慢悠悠潜游着、姿态懒散随意的。 金红色的尾鳍宽大如飘逸的裙摆, 与旁侧飞快游动的熊猫龙睛一对比, 整条鱼速度都慢了下来。 猫又场狩直接将它幻视成某烦人布丁头,撩起垂在水面上的浴衣袖子, 视线直直盯着那只转了个方向游得更慢的土佐金开始比划纸网。 孤爪研磨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他也不捞、就这么蹲在他的身旁, 单手支在膝上托着脸静静看他动作。 孤爪研磨不出声、猫又场狩完全没有借口反击。 只得闷不做声埋着头去捞金鱼。 纸网质感很薄、纸糊的一层一沾水就湿透了, 一只手拿着用来装捞起的金鱼的盒子、一只手拿着纸网,猫又场狩慢慢沉下心。 孤爪研磨视线微动、无声无息转到黑发少年的面庞之上。 莹润面庞沉静自然, 侧颊认真异常, 一双漆黑眼瞳眨也不眨直直盯着水下之景。 瞄准之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他当即出击,纸网横切入水面、利落在纸面还未被水浸没之时, 猫又场狩手腕一转一捞。 因过于专注、点墨般的漆黑眼瞳都条件反射性微微扩缩。 然而,被他瞄准的那只土佐金却一反刚刚的迟钝懒散、只轻微晃动了下尾鳍,就顺利将自己堪称是无比迅速地推离落下的纸网处。 猫又场狩:“?” 反差与戏剧性拉满。 不信邪的猫又场狩等待着那只土佐金再度恢复成慢腾腾潜游、毫无警惕心的模样时,悄悄摸摸将纸网切入水中、屏气凝神再次向上一捞。 灵活矫健的金鱼这次甚至用尾鳍不轻不重打了下猫又场狩的纸网边边,而后一举窜出水面、荡起圈圈涟漪。 猫又场狩莫名感觉自己仿佛被这条土佐金嘲讽了。 跳回水底的土佐金又卸下先前的灵动,恢复成慢吞吞的懒散模样,与不知何时凑过来的熊猫龙睛贴了贴,一起缓缓并游着。 猫又场狩:“……” 将一切收入眼底的孤爪研磨弯了下唇角,轻声问道,“还要捞吗。” 猫又场狩:“……捞。” 捞金鱼摊的老板笑眯眯地递给孤爪研磨一把纸网,蹲守在黑发少年身侧,孤爪研磨就这么看着猫又场狩开始花式与那只土佐金展开斗争。 这下子、猫又场狩更加确定,这只金鱼……完全就是布丁头的翻版! 居然会主动设套让人误以为它游不动从而去捞它,结果当网一浸水就一尾鳍甩过去、要么打开纸网,要么直接跳出范围、嘲讽般地跃出水面吐了口水。 太阴了、太阴了。 ——他要举报这里有鱼钓鱼执法! 捞了半天,猫又场狩鱼没捞到一条,纸网坏了不少。 捏着最后一个纸网,黑发少年整个人都灰暗不少。 孤爪研磨静静看着他,似乎是终于看够了,蹭近一些、体温暖呼呼地靠过来。 “……笨蛋。”声音低低沙沙的、是熟悉的来自于孤爪研磨的嘲讽。 猫又场狩张口欲反驳、但余光瞥到地上一堆破纸网,顿时陷入沉默。 他闷闷埋着脸,将最后一只纸网就要塞给孤爪研磨。 “我不捞了,研磨还没有自己捞过,换人……” 黑发少年的声音一顿。 他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了,手腕微施力摁着捏住纸网,猫又场狩余光微动。 蹲立在身侧的人不知何时已然靠近,胸膛几乎贴在他的后背上,微垂下来的发丝偶有几缕蹭过他的脸侧。 红色浴衣的手臂牵带着他的手臂、慢慢收紧。 “……是那只吗?” 孤爪研磨的声音清浅响起,浸入耳中十分清晰。 “嗯……” 猫又场狩应了声,看着自己的掌中被挤入另一只手掌,微凉的温度覆盖在掌背。 而纸网已经潜入水中、一点一点靠近那种慢悠悠游动又在钓人的土佐金。 与其说是换孤爪研磨去捞,更像是孤爪研磨带着他的手一起捞。 “…知道了。” 孤爪研磨眯起眼,攥着怀中之人手指的手掌收紧、整个纸网向上迅而猛地一捞。 全副心思都在金鱼池中的猫又场狩惊讶睁大眼、却眼见着那只土佐金又要故技重施逃脱捞网。 下一秒、孤爪研磨的手一动、未卜先知般果断换了个角度稳稳一抬、直接将池中金鱼的逃窜方向堵死,一抬一捞衔接无比流畅。 离了水的金鱼在纸网上不断挣扎着,垂着眼的孤爪研磨动作迅速、立即倒入猫又场狩另一只手上拿着的用以盛放金鱼的盒子内。 整个过程中只扮演了一个工具人角色的猫又场狩迟疑望了望盒子内被捞起的金鱼,又望了望虽然湿透但勉强能算完好无损的纸网。 等等、这个…… 长长的口哨声适时响起,成功目睹这一幕的黑尾铁朗手臂压后抱着头,望着朝他投来的两道视线、面上挂起点戏谑打趣的笑容, “嘛嘛~真是精彩的一幕啊~” “哈哈、当我不在——你们继续、继续~” “……”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猫又场狩耳尖泛上点红,视线飘忽着强装镇定,而黑尾铁朗也成功被孤爪研磨盯走,过去干扰灰羽列夫了。 “那、那个……谢谢…研磨。”猫又场狩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低如蚊蝇。 居然是被布丁头·人捞起了布丁头·鱼什么的……这到底是什么微妙的宿命感啊。 哽了下,他果断清空脑中奇怪的念头。 手指捏转了下还能用的纸网,微侧首转向身后的孤爪研磨。 孤爪研磨垂下眼,近乎是靠在怀中的黑发少年抬起点头、细白脖颈弧度曲直,他面上乖乖的、认真看过来问道, “我要的已经捞到了,研磨……想要哪只呢?” “那个。” 孤爪研磨言简意赅。 顺着他的指引,猫又场狩望去。 看清的瞬间,他陷入沉默。 是那只被说‘很笨’的熊猫龙睛。 不知为何、它呆呆地定在原地游也不游,旁边的金鱼蹭过它身边也没能带动它。 猫又场狩缓缓敲出个问号。 这只金鱼不会真的很笨吧? 虽然不解,但是孤爪研磨已经开口了,猫又场狩就将纸网要交给他。 布丁头摇了摇头,慢吞吞道,“……该轮到场狩捞给我了。” 猫又场狩哽住。 明明布丁头都全程目睹了他差劲的捞金鱼技术,居然还对他这么放心……完全没有任何受到鼓舞的意思啊! 心底是这么吐槽的、但是既然孤爪研磨开口说了,猫又场狩定了定神,认真以对。 潮湿的纸网切入水中,小心翼翼向着那只呆呆飘在原地的熊猫龙睛蹭去。 在孤爪研磨的视线注视下,猫又场狩竟莫名有些紧张。 明明只是捞金鱼而已,但是扯上布丁头就莫名有些压力什么的…… 不轻不重地、他手腕微微施力,一下子、猫又场狩就成功捞到了那只熊猫龙睛。 嗯? 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 这只黑白相间的金鱼果然很笨,直到被捞在网上脱离了水面才开始挣扎,猫又场狩眼疾手快地将它倒入放金鱼的盒子中。 一下子,原本还在里面闹腾的土佐金也安静了下来。 望着手里破了个洞的纸网,猫又场狩终于吐出口气。 “啊啊啊啊为什么我一只也没有捞着!!老板再给我十个网!!” 金鱼池的另一边,传来灰羽列夫不甘心的抱怨声。 抱臂在那看着的鸡冠头满脸无奈,地上是散了一地破了的纸网。 留意到视线,他抬起头瞥过端着盒子的猫又场狩和旁边的孤爪研磨,摆了摆手示意。 孤爪研磨看起来不欲在这里多停留,平静开口,“列夫这里有小黑看着,先走吧。” 猫又场狩点了点头。 让金鱼摊老板将盒子内的金鱼用水袋装起来,分到猫又场狩手中的就是那只与他缠斗许久的土佐金。 与布丁头·鱼对视半晌,猫又场狩心情好转些许。 另一尾熊猫龙睛则是牵在孤爪研磨的手中,他拎着水袋的系绳,另一边的手则松松牵着身侧黑发少年的尾指。 祭典上人群熙攘、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热闹异常。 为避开推搡挤压、猫又场狩只好靠着孤爪研磨走,拿着刚刚买来的糖苹果,他咔嚓咔嚓嚼着外面的糖壳,含混不清道, “淹磨、唔们去哪勒…” “欸、场狩?!你们来得正好——!” 下一口糖苹果还没咬完,一只手掌猛地从旁边窜出,摁着黑发少年将他转了个方向。 看清来者,猫又场狩有点疑惑。 “虎前辈、还有夜久前辈,你们这是……” 夜久卫辅和孤爪研磨打了个招呼,而后单手插腰有些无奈回答道,“还不是虎他要玩这个射击游戏,说是看中了那个什么特等奖。” 猫又场狩:“特等奖?” 夜久卫辅点点头,压下还在挣扎的山本猛虎,“好像是什么特典之类的东西。” 背景音是被压下去的山本猛虎竭力争辩强调‘那才不是什么普通的特典那可是仅存十份的花子酱超绝R18线条写真’。 “啊、抱歉,这部分应该不能播。” 夜久卫辅微笑,将莫西干头压得更深,“总之虎已经重开了七八局、再玩下去他就得破产了。” 三年级的前辈老妈子般十分操心,“我先看住这家伙,那边应该还剩之前新开一局里的几发、你们要去玩吗?” “就算打满估计也中不到那个什么特典……不过还是有其他的奖品之类的,你们可以试试,就当乐子了。” 猫又场狩歪头,“研磨要去玩吗?” 孤爪研磨摇了摇头。 见状、猫又场狩欲要开口婉拒,紧接着、布丁头慢吞吞补充道,“……场狩不去吗?” “射击,应该很适合场狩吧。” 嗯? 适合他吗。 猫又场狩蹭了蹭脸颊,还在犹豫。 “试试吧,也让虎这家伙好死心。”夜久卫辅叹气道。 见状如此,猫又场狩也就不再拒绝。 和摊位老板交涉完毕,猫又场狩代替山本猛虎站上射击区。 是打靶子的木弓,从设计区至靶子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猫又场狩大概瞄了下,打到靶子的中心红点就是十环。 还剩九次机会,打满也就是九十分。 虎前辈要的特典则是要十靶百分才能兑换获得。 难怪夜久前辈会说打满也中不到特典。 猫又场狩颠了下用来射击的木弓,重量很轻、稳定度不高。 指腹并捏、扯了下弦,弦也没有上紧,松弛度很大,这种程度下虎前辈打不满也就情有可原了。 见他穿着浴衣,射击摊位老板指了下旁边桌面,那里有放置可以勒起宽袖、方便行动的系带。 射击区只站上一人,夜久卫辅就压着山本猛虎和孤爪研磨一起在旁边看着。 黑发少年正认真给自己扎起系带,手臂绕后交叠着打了个结,他正静静垂着眼、判断不出此刻他在想些什么。 “放松、场狩,随便打完就行,别在意结果!” 夜久卫辅十分具有前辈风范,手别在嘴边做喇叭状应援道。 终于恢复过来的山本猛虎也喊道,“场狩小子、我上一局就算脱靶可也还是打了六十分!你可别最后连六十分都没有啊!” 夜久卫辅忍无可忍给了他一个暴扣。 “我说你啊、虎,应援的方式完全错了啊?!” “……夜久前辈你下手好重。” 无奈看着又闹成一团的两人,猫又场狩侧了侧脸,与始终立在那平静望着他的孤爪研磨对上视线。 黑发少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蹭了下脸颊,犹豫了下,“研磨……有什么想要的吗?” 嗯、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百分百中靶,但是如果布丁头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的话,那他就必须认真起来了。 孤爪研磨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勾,细细垂下的两根绳子牵着的水袋就靠在了一起,游动的土佐金隔着两层袋子与呆呆的熊猫龙睛靠在一起。 他没说话,只是视线不轻不重落在黑发少年莹润面颊上。 声音轻轻淡淡,“……是场狩的话,我都会要的。” 黑发少年一愣,旋即眼睛弯了下,面上划过一点笑意,他轻松应了声。 猫又场狩转过头,似乎去与射击摊的老板说些什么了。 而这边,孤爪研磨身侧,一点一点生起浓厚淤沉的怨念。 山本猛虎背后灵般伸出手、搭在孤爪研磨的肩上,“我说你们啊……就算已经交往了,也不要在别人面前这么嚣张啊…” “真是可恶的情侣啊……” 伴随着碎碎念与贞子般的浓深怨念,射击开始了。 “场狩的话,应该是八十分左右吧?”不知何时刷新过来的鸡冠头摸着下巴。 在他身侧,终于心满意足拎着一袋金鱼的灰羽列夫闻言挠了挠头,看向射击区的已经开始搭弓拉弦的黑发少年, “那我猜……八十五分?” 山本猛虎嚷嚷,“喂喂你们也太相信场狩那个小子了吧?!” “——铮!” “正中红心,十分!” 射击摊老板迅速记上十分,并大声报出。 “……” 夜久卫辅幽幽,“那虎你觉得场狩是多少分?” 山本猛虎目移,“嗯、那个……八十就八十吧。”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只是仍旧沉默看着射击区重新搭弓拉弦的人影。 好事的鸡冠头凑过去,“研磨,大家都在猜猫咪君能中多少,你对猫咪君这么熟悉,也来猜猜会有多少吧?” 孤爪研磨:“……不要。” 报分声再次传来,“正中红心,十分!总计二十分!” 黑尾铁朗眯起眼,“哎呀呀、难道是在担心吗,研磨?” 孤爪研磨慢慢侧过脸,勉强分予了他一缕视线。 “…不用去猜。” “正中红心,十分!总计三十分!” 黑尾铁朗挑了下眉,自己默默笑了声,“是是、我知道了,果然是研磨的风格呢~” “正中红心,十分!总计四十分!!” 报分声一声比一声嘹亮,以至于摊位旁聚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有些惊奇地望向此刻站在射击区上的身影。 黑发少年长身直立,古朴造型的木弓在他手中竟显得无比和谐一致。 捻在指尖的弦紧绷异常,整个人专心致志、面容沉静隽永,一双点漆黑瞳映出前方唯一目标。 时值暮晚,黄昏已然落下地平线,夜幕降临,月色笼罩。 而射击摊位上亮起了纸灯笼的光,昏暗、并不清晰。 这种严苛环境无疑加重了黑发少年射箭的难度。 但他的面容仍旧是镇定安稳的,带着股无端让人注目与信服的力量,紧紧攥住他人视线。 围观的人望着他、受到影响般,莫名压低声音、生怕干扰到他般窃窃私语着, “这是第几箭了?” “拿了几分了现在?” “这小哥叫什么名字,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除开另增的围观群众,音驹内部也是替他捏了一把汗。 “正中红心,十分!总计八十分!!” “八十了!”小小声感慨的灰羽列夫视线直直望去,“场狩居然一直是正中红心,还差最后一箭!” “可恶、应该一开始就捉那个小子过来的,浪费的那一箭真可惜啊啊啊啊!!” 山本猛虎满脸写着懊悔,整个人恨不得以头抢地,咬着巧克力香蕉的福永招平见怪不怪拍了拍他的肩膀。 最后一箭。 猫又场狩仍旧是不慌不忙地拾起放在面前的箭,表情平淡、视线微垂,似在思索。 众人都以为他在紧张,小声地为他应援起来。 而被应援的中心对象,猫又场狩,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之中。 按理说、如果最后一箭正中红心,他就能打出全十分的成绩,九十分……够换一个不错的东西送给布丁头了。 但是不够。 如果是送给布丁头的话……怎么看都只有最好的那个才应当吧。 手指动了下,拨了下箭尖的金属。 黑发少年张起姿势,重又开始搭弓蓄势。 只是这一次、令人不解的是,他蓄势的时间比起先前的轻稳迅速来说、时间似乎更长一些。 挠了挠头,有人问道,“难道、场狩是犹豫了吗?” 代替回答的是蓄满势的一箭。 闷重的“铮”地一声,这一箭稳稳扎透前八箭的落点,重复性的重势击破,落点成功变得脆弱不堪、被箭尖倏然钻破而出。 靶子中心红点处,一时、只剩下了一个黑糊糊的空处。 “——击破红心,满分!” 伴随着洪亮男声响起,寂静现场如被打破沉寂般猛地活跃起来,嘈杂喧闹声不绝如缕。 “居然是击破红心!!” “这孩子居然这么厉害,一直都是正中红心也就算了,最后居然是击破红心!” 人们交头接耳,为亲眼目睹的这一幕。 猫又场狩没有被他们的情绪所影响,他慢慢放下弓、做了个深呼吸。 蓄力的手在颤抖、没有佩戴专业装备,而且弓箭状态很差,加之各种条件限制十足。 某种程度上、在这一箭射出前他也不能确定是否能达成最终目标。 但是,现在达成了。 嗯、突破满分。 果然,只有最好的那个,才适合被呈递给布丁头啊。 做好一应准备后,确认不会露馅,猫又场狩这才微微侧过首。 暖色灯光下,黑发少年抬起眼,慢慢望进那双始终注视着他的视线之中。 在澄金色猫瞳内,静静立在哪里的黑发少年似是笑了下,圆而黑亮的猫瞳闪着细碎的光,面上一派轻松,混着些温暖的期冀。 唇瓣微动,黑发少年清脆利落的声音似乎就这么隔空传至耳畔, “无论研磨想要什么,我都会去得到的。” “只要你高兴…我心甘情愿。” 第一百零四章 最后, 达成所愿的是山本猛虎。 因为孤爪研磨的确没有什么很想要的奖品。 不如说、比起那些被摆出来用来招揽顾客的奖品,他的视线更愿意投注在站在身前的黑发少年身上。 于是、带着满分成绩,山本猛虎成功从射击摊老板那获得了那份所谓仅存十份的‘花子酱超绝R18线条写真特典’。 顶着旁人惊羡视线, 猫又场狩毫无所察。 立即下了射击区, 他直奔等在那里的孤爪研磨。 “喂、”身后,忽然有人拍了他一下。 脚步一停、疑惑侧首,猫又场狩就望见抱着写真的山本猛虎强装镇定, 压着嗓子杵在那儿和他道, “那个、多谢了, 场狩小子。” 猫又场狩闻言笑了笑, 唇角弯起一点弧度, 很客气道, “没什么,能帮上前辈我也很高兴。” 毕竟本来也是虎前辈开的局, 他只是稍微参与一下。 而且……既然布丁头没什么想要的东西, 那么能帮到虎前辈拿到想要的东西也好。 “喂喂——虎, 表示感谢的话最起码也要真诚点啊!” “语气这么生硬、还僵着脸……可是会被后辈讨厌的!” 后面,福永招平和黑尾铁朗双手作喇叭状大声起哄道。 山本猛虎闹了个大红脸, 装作不耐嘟囔了几句。 他挠了挠头, 而后不知道从哪掏出两个小东西, 依次抛给面前的黑发少年和立在他身边的孤爪研磨。 猫又场狩扬手一攥就握在掌心。 摊开掌心, 静静躺在其上的是一枚祭典御守。 “……让你打白工也太吃亏了,这个给你们。”山本猛虎嘟囔道, 视线扫过, 语气匆促、一副想赶快离开的模样, “总之…祝你们一直在一起,就这样!” 孤爪研磨慢慢掀起眼, 猫又场狩没能第一时间理解。 等孤爪研磨走到他身边,他才发现被抛给孤爪研磨的也是一枚祭典御守。 看着花色有些不同、猫又场狩脑中突然冒出点想法。 他尝试将两只御守拼了下,果不其然、拼成一朵完整的花,而且看模样、还是朵桃花。 猫又场狩:“啊。” 居然是来自那个虎前辈的祝福、感觉分量莫名变得更重了。 孤爪研磨垂着眼、同样看清了那朵被拼凑完整的桃花。 “…收下吧。” “嗯…好。” 虽然微妙的有些不太好意思、不过寓意是好的,当做祝福收下的话似乎也不错。 猫又场狩眼睛弯起点细细的弧度。 “——大家应该都已经到了吧?” 最前面,黑尾铁朗开始点人数,“没问题的话我们现在就要去烟火大会的地方喽?” “好好——” 此刻夜幕已至,两边摊贩都点上灯笼灯带,五光十色、异常炫目。 山田前辈和黑尾铁朗走在最前为大家引路,而中间是吵吵闹闹的音驹二年级们。 猫又场狩和孤爪研磨不远不近地坠在队尾, 先前买的糖苹果吃了一半,换到了孤爪研磨手上,猫又场狩正在拨弄着手上的狐狸面具。 一只手拎着装着金鱼的水袋,一边拿着糖苹果慢吞吞咬了口,孤爪研磨垂眼,就见旁边的猫又场狩终于搞懂面具戴法,绳子一扯成功套在头上。 稍微收紧的皮筋绳将蓬松柔软的黑发压出一点小小的凹痕,而戴着面具的人专心调整视野。 他转过头来,宽大的狐面遮住了大部分面庞,只留下一截清晰的下颌与浅粉唇瓣,莹润黑亮的眼瞳在面具的眼眶处显出。 黑发少年似是在笑着、眼睛弯弯,但面上表情被狐面遮盖大半,只有唇瓣与眼睛弯起弧度,昭示着他的好心情。 孤爪研磨看着他,慢慢嚼了几下口中的苹果糖壳,“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异常清晰。 他似乎很喜欢这个面具,微仰着面,细白脖颈支着,微歪头,“怎么样,研磨?” 孤爪研磨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下,不轻不重应了声,“很适合。” 闻言,猫又场狩心情更好。 跟着音驹的队伍,他们一路走到祭典尾端,那里是上山的入口。 周遭来往人群显然人流稀疏很多,没有先前那么拥挤。 停在山脚下,黑尾铁朗摇了摇团扇,开口道,“山顶的位置用来看烟火大会可是最好的哦,大家准备一下、我们要开始上山咯!” 几个十分捧场的单细胞摩拳擦掌,“好好——准备上山!!” “我要做第一个到达山顶的!” “不要抢跑、我才是第一个!” “你们就在后面慢慢走吧,我们先上去抢占好位置喽~” 最单细胞的几个话音刚落,就已经闹哄哄地冲上去了。 落在队尾的孤爪研磨和猫又场狩不争不抢,依旧遵着慢悠悠的节奏拾阶而上。 前面是同样在慢慢走着的黑尾铁朗和海信行,旁侧还有芝山优生在和夜久卫辅说些什么。 越往山上走、空气愈发清新自然。 微凉的夜风裹挟着树木草叶的气息拂动发梢,又向远处去。 飘在脸侧深黑发丝飘到面具眼眶处、阻挡了点视野,猫又场狩撩了下、只碰到面上质感冰冷的面具,没撩到头发。 不满地压了下唇,柔软唇瓣被抿起点细小向下的弧度。 身侧、这点小动作全数落于另一人的眼底。 轻而薄的笑声似是错觉般响起,猫又场狩闻声循去、入目的只有孤爪研磨浅浅淡淡的面庞与平静视线。 孤爪研磨:“。” 猫又场狩:“?” 难道是听错了吗? 猫又场狩心底泛起了嘀咕。 走完上山的长阶,向外一转、他们就到了山顶平台。 或许是因为往年大家都知道这里是个看烟花的好地方,此刻虽然时间不算很晚,但山顶平台上已经站着不少人。 成双成对的、一家人出游的,音驹众人上来后就直接就融入人群。 先前冲上山抢先的几个单细胞在前排占了几个好位置、正挥着手示意大家过去。 猫又场狩刚想动脚步,浴衣袖子传来点微微的拉扯。 他疑惑低下头,通过脸上的面具看去,发现是自己被旁边蔓生出来的枝桠勾住了。 有些无奈、他只得蹲下身去解那支枝桠。 立在他旁边,孤爪研磨余光瞥了眼在等他们的音驹其他人,慢吞吞开口,“……你们先过去吧。” 鸡冠头挑了下眉,露出点了然笑容,成功带着落在后面的一队人轰轰烈烈涌到前面去了。 拆完勾住袖子的枝桠,猫又场狩总算缓了口气。 站起身、他才发现身边只剩下一个漫不经心似在思索什么的孤爪研磨。 有些不好意思,黑发少年道,“辛苦研磨等我了……那个、我们现在也过去和大家汇合吧?” 孤爪研磨:“……好挤。” 猫又场狩慢慢眨了下眼。 好像也是、黑尾前辈之前有说过,布丁头不喜欢被别人的视线关注、更不喜欢被人群挤来挤去。 想起这点,猫又场狩从容换了个提议。 “那我们就待在这里怎么样?”黑发少年努力组织措辞,环视了下四周, “虽然位置有些靠后、不过大家都挤到前面去了……这里反而空下来了。” 他确定一点头,“说不定、这里会看得更清楚。” 面前的布丁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猫又场狩有点疑惑,一直盯着看、难道是脸上沾上什么…… 也不对、他脸上现在戴着面具。 猫又场狩尝试思考、但思考失败。 “嗯。” 轻轻浅浅的、微沙的男声平静响起。 “——要来了!!” 前面突然热闹了起来,闻声、猫又场狩侧首望去。 聚在前面的人群不约而同喊着,都在等待着什么般、只差一点火星就能点燃。 高高低低的身影遮住山顶平台的前沿,而从人群头顶之上、兀然拉出一道漫长的轨迹。 流金色的拖尾伴随着撞入耳中的“咻”声锐鸣,不断向上攀升着。 似一尾托着长长轨迹的彗星、在漆黑的夜幕上拉出一道白金色的痕迹。 情不自禁将全幅心神扣紧其上的猫又场狩双眼紧紧跟随,圆又亮的莹润眼瞳内里倒映出一尾长长的白金光点。 它似是隐入夜空般、陷入一时的无声无息。 猫又场狩屏住呼吸,瞳孔轻微颤动着、轻薄柔韧的月光倾洒而下,垂落在他脸上的面具上。 只是短短的一息。 整片夜空倏然亮了起来,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点亮的烟火,铺天盖地、全数溅开。 深黑眼瞳宛如落在地面的夜幕,而在他眼中点亮的漫天烟火如繁星璀璨,全数落入始终注视着他的另一双眼眸之中。 难言的一瞬冲击让所有人陷入被急剧震撼而后的恍惚与失神。 猫又场狩情不自禁地放轻呼吸,整个人沉浸在着过于绚烂的瞬间难以回神。 但旁侧、一点微凉温度传至脸颊,像落在脸上的水滴,轻盈柔软的。 指尖划过露出在外的下颌,轻微嵌入冰凉面具与温热面庞交接之处,猫又场狩慢一拍反应过来,刚想转首看去。 始终沉默注视的人已经先行而至,投下的阴影被月光冲淡、打在莹润软白的面颊之上。 圆而黑亮的眼瞳颤颤、在浅淡月光下宛如浸入水中般,潋滟着波纹与潮湿水汽。 一只手,骨节分明、指节修长,强硬且稳定地挪开那张碍事的面具,拉扯着移到两人旁侧。 宽大的面具在这时终于发挥起它本身的作用,严严实实地盖住了其内景色。 牵系在手指上的金鱼水袋不知何时已经从两袋汇成一袋,黑底白花的熊猫龙睛与金红尾的土佐金贴贴蹭蹭、在水面映出的漫天烟花中亲昵挨在一起。 甜腻的苹果糖香气传递、混杂着山间清新的草叶气息与清浅浮动的花香,一点一点洇入心底、汇入眼中。 过于靠近的昳丽面容垂着视线,将真的宛如金鱼般呆呆的黑发少年一点一点圈入内里。 不轻不重在潮软湿红的唇瓣上留下一点咬痕,孤爪研磨终于舍得拉开些许距离。 他低低垂着眼、看着唇瓣上那滩莹亮水渍,在泼洒月华下散着光。 呼吸温热、交织传递。 不知是谁的心跳声重如擂鼓,血液鼓噪冲刷,不仅是面颊耳尖,连细腻如白瓷般的脖颈也被大片大片染红了般泛上朦胧色彩。 漫天烟花再次溢散炸开,前方人群中的惊呼声成潮、一声更比一声响,铺天盖地传来。 八尺玉绽放如繁星,夜空骤亮一片明。 而此刻,极近距离间,两人呼吸相闻。 微沙的嗓音轻淡响起,传入耳中无比清晰。 “场狩。” “……今夜的烟花,很好看。” 第一百零五章 “采访一下, 你觉得这次海边旅行印象最深刻的事是什么?” “当然是海鲜大餐与畅游大海——!” “不不、应该是花子酱超绝R18线条写真特典才对!!” 旁边有人毫不留情吐槽道,“喂喂、虎你的私心已经完全不加掩饰了哦?” 做出回答的山本猛虎挠了挠头,“哈哈有吗哈哈哈…” 音驹男子排球部, 休息区。 黑尾铁朗倒拿着水壶当做话筒, 一个一个骚扰般问过去。 终于,到了孤爪研磨面前,鸡冠头成功被不耐的三花猫无情驱赶。 但是他没有放弃, 果断调转方向,找到另一个突破口。 “那么, 下一个就是——” “场狩!” 正在底下悄悄摸鱼, 却突然被点名的黑发少年猛地一惊, 全然茫然转过头, 猫又场狩迟疑道, “怎、怎么了?” 鸡冠头面上挂笑, 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这次的海边旅行, 场狩印象最深刻的事是什么呢?” “诶——那可是大海啊,我还没见过海呢!” 定在原地的猫又场狩眨了眨眼, 成功捕捉到跟在黑尾铁朗身后、不知何时悄无声息混进来的感慨“大海啊真的是大海啊”的橘子头。 他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翔阳也就算了, 黑尾铁朗明明是一起去海边旅行的、怎么还来凑热闹。 但是黑发少年还是老老实实地配合了。 面对提问, 他视线飘忽着、迅速搜寻脑中回忆。 嗯、海边, 和布丁头一起涂防晒…… 不对、换一个。 下水,被布丁头设套教游泳结果直接KISS了…… 这个也不对! 思来想去, 脑中画面全数都是与另一人相关的猫又场狩陷入沉默。 不是、怎么看都不对劲吧。 哪里都是布丁头什么的… 勉强捡着最不会出错的记忆, 猫又场狩蹭了蹭脸颊道, “应该是……最后那天晚上的烟花,很好看、嗯。” 发出一声惊羡, 日向翔阳身后甩着尾巴追问,“烟花——难道是那种超宏大灿烂的八尺玉吗?!” 猫又场狩支吾应答,“大、大概,可能吧。” 到底是八尺玉还是六尺玉什么的……最后的记忆完全记不清那些。 只剩下靠得极近的、面庞镀上一层莹润月光。 垂着眼向他望来,昳丽五官清晰异常的孤爪研磨。 猫又场狩沉默,并果断调转话题。 “翔阳的暑假,有去哪里玩吗?” “欸!有的噢!” 成功被转移话题的橘子头与一旁的灰羽列夫搭上线,从中脱身而出的猫又场狩默默拭去心底冷汗。 ……好险。 距离海边旅行已过一周半,而距离暑假收假、音驹开学也已经过了一周。 第三次东京五校集训以音驹为东道主,选在了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 结束下午的训练,他们一起扎堆离开球馆去休息。 猫又场狩正用余光瞥着旁边在打游戏的孤爪研磨,旁侧,突然传来一道问声。 “……话说起来,场狩啊,你们学校难道是要举办什么活动吗?” 东张望西打量的日向翔阳好奇发问,“上午过来的时候,感觉到处都装饰起来的样子呢……而且现在是周末、留校的人还有很多欸。” 闻言、猫又场狩稍作思考,迟疑道,“好像是有听到有什么……” “是音驹的学院文化祭啦!日向不知道也就算了、场狩你怎么还不清楚!” 手臂背后抱着头,灰羽列夫有些无奈,抗议道,“明明之前班级内都公投过一轮学园祭项目了!” 猫又场狩陷入愧疚,“啊…那个、抱歉。” 芝山优生及时补刀,“我猜场狩绝对忘记了他们班的活动。” 犬冈走:“我赞同。” 手球白彦:“+1” 猫又场狩:“……” 就算要吐槽好歹也背过身去吧,直接当面吐槽什么的……也太过分了。 黑发少年当即调转方向,“难道你们都记得自己班级的活动吗?!” 芝山优生:“我是义卖摊!” 犬冈走:“我和手球是炒面和章鱼烧哦!” 猫又场狩哽住。 他慢慢转头,视线转移到旁边沉浸打游戏的孤爪研磨身上。 灰羽列夫立即抢答,“我知道研磨前辈是什么!虎前辈今天来时候就说过,是……唔!” 一瞬之间,灰羽列夫表情变得极其复杂抽搐、满是痛苦。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收回踩着灰羽列夫的脚,慢吞吞掀起眼皮,望向疑惑不解的黑发少年。 他声音轻淡平静,“…忘记了。” 因被打击到垂头丧气的猫又场狩眼中缓缓亮起微弱光芒。 他就说,一定会有人和他一样… “——哈?” “研磨你这家伙怎么可能是不记得、完全就是不想承认吧!” ……记不住。 绕后超前的山本猛虎啧了声,满脸写着‘你小子被我抓包了吧’。 跟着过来的黑尾铁朗笑了笑,“嘛、好了,不要吵架啊。” “虎也是,就算揭穿研磨也别那么直接,小心被报复哦~” 孤爪研磨:“……” 听了半天都没听到点子上的猫又场狩迟疑看了看收起游戏机、满脸写着不乐的布丁头,又看了看旁边正抱臂、满脸看好戏的鸡冠头,兼之满脸防备、开始预演如何躲避报复的山本猛虎。 摸不准现状的日向翔阳挠了挠头,完美成为他的嘴替,发问道,“那、研磨和场狩的班级到底是什么活动呢?” 灰羽列夫攥拳,“是咖啡店啦!” 山本猛虎视线飘忽了下,不耐开口,“啧,舞台剧。” 语气对比,十分强烈。 猫又场狩此刻还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只大概按照两人脱口而出的字面意思理解了下。 咖啡店和舞台剧什么的,似乎也很寻常啊……都是学园祭上的常见项目。 再怎么样也搞不出什么花儿来吧哈哈。 …… ——才怪。 到底是谁教他们省略形容词和主语的啊?! 周一下午,课后时间。 望着被递到面前的‘奇特’衣物,猫又场狩礼貌而不失微笑,努力组织语言, “这个是……?” 灰羽列夫:“制服啦,大家一致票选出来的哦!男款女款都是一个系列的。” “怎么样,看起来很不错吧?” 黑发少年哽住。 他努力组织语言,但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死活出不了口。 不是,这个‘制服’未免也太微妙了吧。 怎么看……都很不正经的样子。 视线落在被递过来的衣服与放在其上难以忽略的配饰上,猫又场狩又看了看此刻身后尾巴翘得高高的灰羽列夫, “这个选题可是满票投分通过哦,所有人一致都喜欢这个!”灰羽列夫兴高采烈,努力安利道, “正好——现在来试制服吧,场狩!” 漫长的沉默。 终于,猫又场狩记忆回笼,艰难从脑中搜寻到有关选题的记忆。 没错、他的确是投票了,不过当时睡迷糊了直接投了张空票上去。 现在看来,空票应该也直接被当做同意了。 黑发少年艰难咽了口口水、视线颤颤,犹豫了半晌终于发问,“所以……我们的咖啡店,原来是那种…咖啡店吗。” “Bingo——!” 灰羽列夫将衣服连带着其他小东西往猫又场狩怀里一推,十分认真道, “只有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客流量吧、毕竟今年一整年的活动经费就看这次的文化祭了!” 灰羽列夫也开始拨弄起他的那套制服,比对着尺码尺寸, “所以快点试试吧场狩,如果尺码有不合适的话现在还可以去更换的!” 猫又场狩顿在原地,抱着被推到怀中的‘制服’,整个人无端显出些无助。 只说是咖啡店,却完全没有加前面的名字什么的……完全是在搞欺诈啊! 男(女)仆咖啡店,也太情趣了吧。 甚至还、还有…… “场狩——外面有前辈找你!” 门口有人扬声向内喊道, 猫又场狩如获救兵,立即放下衣服,果断就要向外走。 灰羽列夫连忙提醒, “场狩——衣服还没试!” 黑发少年头也不回,“回来再说!” 能躲一时是一时,居然是情趣咖啡店…… 呃呃呃呃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猫又场狩打了个寒颤。 离开班级,顺着门口的同学指引,黑发少年成功看到他口中的‘来找人的前辈’。 靠着墙正拿着手机在和谁发讯息的鸡冠头面上挂着一抹笑,望见来者脚步、随意朝他打了个招呼。 “哟,场狩。” “……黑尾前辈?” 猫又场狩露出点不解与疑惑的表情。 黑尾铁朗笑容僵在脸上,“喂喂、看到我就这么不适应吗,好歹也表现得熟悉点啊。” 猫又场狩:“啊,那个…抱歉。” 无奈摇了摇头,黑尾铁朗抓紧时间,“算了,总之先走吧,场狩。” 猫又场狩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一路上了二年级,进入二年三班。 猫又场狩留意了下,没错的话,就是孤爪研磨所在班级。 但是进入班级内却没发现孤爪研磨的踪迹,其他人踪影也不见,整个教室空空荡荡的。 只有等在那儿的山本猛虎正直勾勾盯着门口。 成功被他盯得背后冷汗直冒的猫又场狩开口,“前辈们,这是……” “人已经带到,虎,给研磨发短讯吧。”黑尾铁朗不轻不重关上门,向后嘱咐道。 莫名的、猫又场狩心底生出不妙的预感。 不是、这种氛围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听语气怎么那么像是歹徒绑架人质以此挟持人质家属啊。 山本猛虎按了几个按键,对着黑发少年猝不及防“咔嚓”拍了一张,直接发出短讯。 没用三秒钟,一通电话迅速打来。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低低,只简短说了两个字, “……等着。” 而后,还没张口的山本猛虎秒被挂断。 黑尾铁朗:“……” 山本猛虎:“……” 猫又场狩不解。 ……这是发生了什么? 黑尾铁朗感慨道,“原本只是想赌一把,没想到还真是有用啊。” 猫有场狩迟疑,“那个、前辈,请问是……?” 山本猛虎关闭手机,手臂抱头道,“嗐、其实就是舞台剧排演的事情,已经到了关键剧目,孤爪那家伙又不知道跑哪儿去躲懒,借你一用。” 猫又场狩捕捉到关键词。 “舞台剧的话、研磨前辈是?” 山本猛虎挑了下眉,“噢?那家伙居然没告诉你吗。” 猫又场狩:“……” 可恶、原本不是很好奇的,突然好奇就起来了。 山本猛虎面上突然多出点看戏般的笑容,“不、我决定还是让研磨那家伙自己来告诉你。” “场狩小子,你绝对想不到——” “咔哒。” 教室的门被一只手立即摁下拉开。 消失许久的布丁头周身气场恹恹,有气无力挤进来。 “……闭嘴。” 他觑了眼满脸笑容卡在一半突然变得扭曲的山本猛虎。 视线转到被挟持过来的猫又场狩身上,孤爪研磨看着他,似是恢复了点力气、平静开口, “不用理他们。” 猫又场狩顶着山本猛虎和黑尾铁朗的视线瞩目,一时没敢吱声。 旁若无人地,孤爪研磨理了下黑发少年脸侧翘起的发丝。 “……快结束的时候,我去接你。” 猫又场狩乖乖应了声。 孤爪研磨:“先回去吧。” “哦…好、好的。” 摸不清现状的猫又场狩晕乎乎走了。 望着黑发少年的背影消失门口,在一旁扮空气、压抑良久的黑尾铁朗这才闷出点笑声, “嘛……该怎么说,来得可真快呢,研磨。” 孤爪前辈掀起眼,拒绝回答。 “既然休息时间结束,那你们就继续吧——”,黑尾铁朗抱臂,摆了摆手, “总之,有事再叫我,先走了。” “是——!” 教室拉门很快拉开又合上。 这一遭下来,猫又场狩大概也回过味来了。 无论是前天灰羽列夫被孤爪研磨踩的那一脚,还是刚刚山本猛虎即将要脱口而出却立即被某些原因掐断的剧透。 但猫又场狩依旧不解。 不是、舞台剧的话……布丁头到底是出演什么样的角色,才会这么遮遮掩掩? 可恶、更加好奇了。 “——你终于回来了场狩!快点换衣服吧!” 猫又场狩一卡。 一时之间竟忘了,这里还有一茬等着他。 男、男仆装什么的……勉强穿上也就算了。 可是为什么还要带上耳朵、铃铛与尾巴啊?! 这是能放送出去的东西吗?! 灰羽列夫不断催促,猫又场狩死目。 软磨硬泡之下,黑发少年缴械投降。 大概对着穿上‘制服’,确定大小符合身形,不需要调整,灰羽列夫这才总算安静下来。 脱下制服,重新套上音驹校服,一边打领带,猫又场狩一边思索。 直接去问列夫布丁头出演什么角色,感觉会得到和虎前辈一样的回答。 趁着灰羽列夫未在意的瞬间,他不着痕迹抿了下唇,慢吞吞开口。 “列夫,” “嗯嗯,怎么了场狩?” “研磨前辈的角色好像要被更换了。” “欸、怎么会?!” 灰羽列夫疑惑转过脸,望着面前表情平淡的黑发少年,他挠了挠头, “应该不会吧……毕竟那样的角色应该没有第二个了吧。” 猫又场狩眼睛微闪,不着痕迹加了一把火。 “这么一看……真可惜啊。” 灰羽列夫点头,“是啊,明明研磨前辈只要扮演睡公主,躺在那里演完全场、然后等待虎前辈扮演的王子的真爱之吻就好了!” “根本不用多背台词,完全就很适合研磨前辈啊!” 猫又场狩:“?” 猫又场狩思考、猫又场狩沉默、猫又场狩掉线。 等等,似乎哪里不对劲。 第一百零六章 直觉性感觉到哪里有不对劲, 但猫又场狩依旧没有得到答案,因为布丁头拒绝了这个话题相关的任何讨论,并且在猫又场狩尝试主动提起时会不着痕迹跳转话题, 寥寥几言带过。 实际上, 猫又场狩也没有很多的时间去和孤爪研磨待在一起。 往后几日,整个学园祭的筹备工作愈发忙碌,无论是他还是孤爪研磨, 都几乎是被掰成两半用。 甚至在最后一天晚上,为了最后一次对咖啡店搭建与内饰调整, 猫又场狩和所有人一起在校内熬了个大通宵。 就这样, 音驹的学院文化祭如火如荼地到来了。 一大早, 脸上盖着外套的猫又场狩还迷迷糊糊躺在几张桌子拼成的简易床上, 就被灰羽列夫剧烈摇醒, “——已经叫集合了场狩, 快去换衣服!还有两个点学园祭就要开始了!!” 大脑甚至还没清醒的猫又场狩迷茫睁开眼, 而与他截然相反、一年三组的其他人早已兴致勃勃、个个都打了鸡血般。 “马上我们的咖啡店就要开业了!今天的流水可是关乎下个月的修学旅行可选择的地点!” “噢噢噢噢!!” “大家一定要拿出百分百的态度, 打响今天这一战、我们一整年的活动经费都充足了!!” “是!!” 这边,热火朝天, 那边, 猫又场狩艰难闭上眼。 慢慢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 眯着眼一看, 果不其然、几条未读短讯飘在最上。 [From研磨:…昨天都没有回家。] [From研磨: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只在凌晨勉强睡了会儿、睡的还是随便搭起来几张桌子,猫又场狩此刻更是一根指头也不想动。 但是这话是不能直接和布丁头说的。 手指动了下, 一条短讯迅速发出去。 手机屏幕亮了下, 坐在餐桌前的孤爪研磨慢吞吞抿下最后一口牛奶, 点开最新来讯。 [From场狩:勉强活着。] [From场狩:一滩猫泥.jpg] 弯起唇,孤爪研磨敲了几个字。 [From研磨:待会去看你, 有什么想要的吗。] 手机“滴答”闪了下,已经被灰羽列夫推搡着从简易床上下来的猫又场狩顺利错过、没能接到短讯。 负责的人瞥见他们连忙催促道,“列夫和场狩快去洗漱换衣服,然后排队去化妆、马上就要开始了!” 猫又场狩:“……知道了。” “其他人也是、半个点后我们就要去摊位前集合了哦?!” “——知道了!!” 猫又场狩无奈,拿起试好的‘制服’类衣物,被身后陷入亢奋的灰羽列夫推着向前走,伸出手、拉开教室的拉门。 “哗啦——” 东京时间早上九点整、音驹大门正式对外开启。 因是有名的学院文化祭,这一日也是对外界、乃至社会公众的校园开放日。 除开本校学生与他校交流生,学生家长与受到邀请的社会人士都可进入音驹校园。 等在中心区域入口摊位旁的夜久卫辅张望了眼,成功望见不远处姗姗来迟的黑尾铁朗、孤爪研磨与山本猛虎等人。 他单手插腰、身上穿着班级特色文化衫,抱怨道,“你们来得也太晚了吧,都已经九点半咯?” 黑尾铁朗没什么诚意地道了声歉,嘴角挂着笑,“嘛、这不是刚刚又被叫过去帮忙了下,总之还是赶来了,久等了阿夜~” “研磨和虎过来没问题吗?你们不是有舞台剧要演吗?”勉强接受了道歉的夜久卫辅望着两人。 山本猛虎挠了挠头道,“舞台剧是在下午啦夜久前辈,上午没什么事就干脆让我们先出来了。” 孤爪研磨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慢慢应了声。 黑尾铁朗瞥了眼,调笑道,“怎么了研磨,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难道是在等谁回信息吗?” 孤爪研磨没吭声,最后看了眼陷入死寂的聊天框,慢吞吞收回手机插兜。 “那么走吧,”夜久卫辅看了眼学园祭的路线手侧,“最近的那个、应该就是芝山和犬冈他们的班的摊位。” “章鱼烧和义卖啊,正好来支援一下后辈吧!” 芝山优生、犬冈走的班级摊位都设在中心广场区,学园祭才开始没多久、摊位上就已经开始热火朝天地经营起来。 成功为后辈们的班级营业额添砖加瓦、游荡的排球部队伍再添两人。 离开中心摊位区,夜久卫辅开始搜寻排球部其他人的摊位设立地点。 “奇怪,列夫和场狩他们的班级摊位应该就是这里啊、怎么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不是说是咖啡馆吗?” 咬着买来的鲷鱼烧,福永招平环视了下,眼尖锁定什么、他微歪头,“嗯…难道是那边吗?” 夜久卫辅疑惑抬起头。 看清福永招平指向的方向、他慢慢敲出一个问号。 “不是、人……为什么会这么多啊?!” 放眼望去、全是人头,男女都有、甚至全年龄垄断。 咖啡店的招牌如果不是被福永招平指出、几乎都要淹没在人群之中。 门口已经站着两三个出来维持秩序的侍应生装扮模样的男生。 看清人影,这边排球部众人挑了下眉。 一水儿的迎宾男仆制服,上身蕾丝白围裙、下身长裙。 值得瞩目的是,这几个人头上都盯着毛绒绒的耳朵,狐狸、狗、熊种类各异。 黑尾铁朗吹了声口哨,感慨道,“看来列夫和场狩的班级,这次是下了大力气啊。” 山本猛虎放眼望去,入目的全是陌生面孔,“那边的也不是列夫和场狩,好奇怪,他们难道不在吗?” 芝山优生稍作思考,“我记得列夫好像有提过他们班的咖啡店是要点单进入的,外面的迎宾不是他们的话……难道在里面? ” 福永招平点点头,“也有可能是在后厨帮忙啦,毕竟他们只说了咖啡店、但完全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咖啡店啊。” “那、排队吗?”夜久卫辅望着漫长到已经折成三圈的等待上座的人,迟疑开口。 “排……就排吧、作为前辈,可是要一视同仁地照顾后辈们啊!” 实际上,排球部的人并没有排很久,咖啡店里面好像进行人员交替、于是内里很快走出一道高挑人影。 百无聊赖聚在一起说些什么的排球部众人无意瞥过、视线兀然一定。 是灰羽列夫。 与平常在部内看见的模样截然不同,他此刻堪称是容光焕发。 柔顺灰发被涂抹了发胶,捋至脑后、发型犀利,身上是一套复古管家式西装,西装裤缝线切合,皮鞋锃亮。 长身直立在点单台旁,手上戴着白色手套微掩唇、他微歪着头与旁边同样穿着一套制服的人说些什么。 整个人垂着眼表情平淡,冷感十足、高冷系池面程度拉满。 但头顶毛绒绒的狮子耳朵增添了几分萌感,柔化凛冽气场,于是更加周遭等待点单的人急不可耐。 乍一眼看上去,排球部众人还有些不敢认。 “那个家伙……是列夫没错吧?” “啊……也许、可能、呃…” “——不是、原来他这么池面吗?!” 最后一声音量似是有些过大、成功引来正在和点单台的组织者说话的灰羽列夫的注意,略带着些浅淡的不解,冷感十足的视线转来。 下一秒,灰羽列夫猛地睁大眼睛,一声快乐的“前辈们——”还没出口。 在他旁侧推着眼镜的组织者般模样的人猛地一胳膊捣过去。 排球部众人眼睁睁看着才露出点熟悉面孔的灰羽列夫就被这一胳膊捣回了冷酷帅哥。 “……别崩人设。”咬牙切齿的声音压低。 灰羽列夫僵住脸,忍痛点头。 “……那个、看起来好像有点辛苦呢…” “嗯…感觉好痛,居然忍住了,也真是不容易。” 维持人设的灰羽列夫借着工作人员特权,成功将排球部众人带到咖啡店后台。 到达这里、眼见着四遭没有旁人,他总算能喘口气,气场全无抱怨道, “呃呃……前辈你们来的话就早点告诉我啊!在那里排队会卡单的啦!” 正手痒拨弄着他头上白色狮子耳朵的夜久卫辅闻言,“如果不是列夫你自己出来的话我们可是看不见你啊,要怪总不能怪我们吧。” 另一边,同样在玩他身后毛绒绒的尾巴的福永招平道,“话说起来,怎么就看见你一个,场狩呢?后台也没看见他呢。” 提到关键词,一直以来不温不火、闷着脸看手机、始终没什么动静的人慢吞吞抬起眼。 灰羽列夫闻言指了下前面,“场狩去换衣服了,刚刚勾到尾巴扯到了哪里,正好合作的服装后援部的人过来、他跟着他们一起过去处理了。” “算算时间的话,差不多也快回来了。” 灰羽列夫想起什么、眼睛微亮道,“前辈们要去指名吗,我可以让他们把场狩的名额空下来哦!” 排球部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约而同露出一点默契的笑容。 “指名啊~” “到底是谁要去指名我们的一年级后辈呢~” 灰羽列夫不明所以,仍旧在认真安利道,“前辈们放心,我们事前做了良好的培训、坚守人设毫不动摇,为了给主、额……客人们带来最好的体验,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都可以做的!” 灰羽列夫自豪道,“只要多多点单就可以哦!” “……” “感觉……有点微妙,是可以说的吗?” “这个真的是能播的吗?” 前面已经传来叫号的声音,灰羽列夫抹了一把脸,迅速进入冷淡沉寂的池面状态,嘴却没停, “怎么样,前辈、我这样看上去很有感觉吧,今天我可是被指名次数最多哦!” 排球部众人:“……” “我先去一趟,再接完几个就能结束了,后台这边咖啡可以随便喝的、前辈们可以稍微待一会儿、我马上就回……” “列夫,” 灰羽列夫话一卡,转向开口的人。 “怎么了研磨前辈!” 孤爪研磨:“走吧。” 灰羽列夫疑惑,灰羽列夫理解,灰羽列夫恍然大悟。 “是指名场狩没错吧研磨前辈!我来带你过去、研磨前辈你一定会觉得物超所值的,我们可是做了良好的培训哦!” 望着孤爪研磨和灰羽列夫背影消失在门口。 排球部其他人对视一眼, “要不……去看看?先说好、我只是好奇,绝对不是想看列夫口中的指名是什么啊。” “……没错,只是好奇而已,路过看一下总没问题吧?” “——快跟上!” 这边排球部众人正在猫猫祟祟尾随,那边,灰羽列夫成功将孤爪研磨带到点单台。 娴熟打了个招呼他说了些什么,点单台旁的组织人闻言,思考了下点了点头,向后面问了句‘场狩回来了吗’后得到肯定回答。 他给出一张上面印着数字“11”的变色浮雕币钞,递给孤爪研磨。 见成功后,灰羽列夫带着闷不做声把玩着指间币钞的孤爪研磨往内走。 一边走他一边小声介绍道,“研磨前辈,这张币钞就是前辈指名场狩的凭证,场狩的排号是11,到了位置上前辈只要交给场狩就算指名成功。” “一张币钞可以使用半个小时,如果前辈还想再续的话可以摁一下桌上的服务铃,再次购买币钞来买陪伴时间、这样。” 孤爪研磨垂着眼,指腹蹭过币钞上的变色“11”,面上表情晦暗、只慢吞吞应了声。 灰羽列夫掀开帘幕,望见正在那处理新换好的衣服的猫又场狩,高兴道了声,“场狩、你的指名来了哦!”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迈入其中,视线轻微一挑,目光就落在了正对着他们低着头在处理什么的身影上。 他似是才换了一套衣服,与灰羽列夫的西式管家制服风格迥异。 白色蕾丝领衬衫打底,细白脖颈上是一圈缀着蓝色水滴状宝石的蕾丝choker,收腰马甲勒出细瘦腰线,视线向下,几乎被大片露出的细挺莹白的长腿占满。 与马甲同系列的短式西装裤只到到大腿根部,而衬衫夹微微下拉,在软白腿肉上勒起一圈弧度。 黑色吊带袜被袜夹勾着、细细软软的带子一路蔓延至裤口之内。 大腿稍有点肉感的部分也被一圈腿环束紧,附在其上的蓝色水滴宝石折射出点莹润光线。 孤爪研磨慢慢眨了下眼。 比起侍应生、女仆男仆或是管家什么的……此刻的黑发少年、更像是个误入其中的小少爷。 听到灰羽列夫招呼声,猫又场狩低着头、慢吞吞僵了下脸。 ……好想去看布丁头现在在做什么,可是走不掉。 处理完这单指名他就借口休息溜出去、正好把手机也拿着。 早上好像有听到布丁头给他回消息、但是因为太忙一直都没有时间去看。 他又在心底叹了口气,迅速处理好思绪,猫又场狩不漏分毫情绪、稳稳抬起眼。 被三叮四嘱一定要记得说的迎宾词几乎变成肌肉记忆。 在黑发少年还没反应过来面前来者是谁时,他的脸庞就已经先一步微笑、眼睛弯起,被刻意放缓的泠冽少年音清透传来, “——感谢您的指名。” “欢迎回家,主……” 下一秒, 黑发少年整个人炸毛,“……等、等等?!研磨?!!” 孤爪研磨:“嗯。” “……原来在这里啊,场狩。” 垂着眼的金发少年慢吞吞开口,他不着痕迹放下身后用以遮挡、隔开私密空间的帘幕,成功将一众好奇视线隔绝在外。 微沙的嗓音低低、难以判断情绪。 正如他面上表情般晦朔,只有竖立的金色猫瞳一眨不眨盯视着,冷淡男声在耳侧清晰响起, “指名的话,不叫完那个名字吗。” “——11号?” 第一百零七章 救……这种仿佛里番里主人打工在外、猫咪却在猫咖做●的诡异感究竟从何而来。 猫又场狩立在原地, 恨不得立即在地上找个缝隙钻进去。 “嗯、那个…呃,研、研磨……” 孤爪研磨:“……” 呃啊啊啊布丁头怎么更加盯着看了。 猫又场狩陷入慌乱,整个人不安地站在那、颀长眼睫颤颤的。 他抿了下唇, 眉眼蹙紧, 似是经历一番挣扎般,才勉强叫出口。 “主、主人……” 孤爪研磨不动声色拉近距离,直至双手插兜站在立在远处陷入紧绷的黑发少年面前。 距离靠近后他才看得更加清晰。 蕾丝花边衬衫开口很小, 几乎是贴着细白脖颈,遮挡得严严实实, 但是向下处却做了个空窗设计, 正正好好开在锁骨。 与此同时, 脖颈上那圈缀着蓝色水滴状宝石蕾丝choker下、最亮目的那枚蓝色水滴状宝石微垂, 不偏不倚卡在黑发少年锁骨开设的空窗凹陷处。 冷蓝色的宝石映在软白皮肉、对比鲜明。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捏了下指尖,摁下想去触碰的手指。 身高优势, 他视线自上而下扫去。 与外面的咖啡店侍应生以及灰羽列夫一样, 黑发少年头顶也盯着毛绒绒的兽类耳朵。 微微竖起、色泽呈蓝黑渐变色, 蓬松柔软地立在那,隐于少年深黑发色中, 几乎浑然一体。 而在猫又场狩身后, 一条弯曲的尾巴垂下点弧度, 与耳朵同色系的蓝黑渐变尾巴, 乖乖贴着细长笔挺的小腿,与软白腿肉色差拉满。 孤爪研磨慢吞吞开口控诉, “服务, 态度好差。” 猫又场狩:“?” “明明指名了的话, 我也是顾客吧,场狩……在区别对待吗。” 猫又场狩:“……” 他就知道、可恶的布丁头又开始了。 黑发少年深吸一口气, 强压住心底某些泛滥情绪。 下一秒,与先前一致地礼貌挂起微笑,眼睛也浅浅弯起。 猫又场狩刻意放缓语气,但声音还是透着点克制不住的咬牙切齿, “——感谢您的指名。” “欢迎回家,主人。” 孤爪研磨:“……嗯。” 出乎意料、表情十分平淡,面上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表情。 已经高高竖起尾巴做好准备接受来自布丁头的夸赞的猫又场狩等了个空,呆呆睁着圆圆猫瞳,心底无端感受到点挫败。 孤爪前辈视线扫过被深红丝绒帘幕隔开的小间,放了一对欧式桌椅与一些不明所以的装饰物,总之氛围感拉满。 桌上有侍应生用的菜单和呼叫铃,除此以外、就是立在面前的黑发少年。 孤爪研磨收回视线,自己拉开桌椅坐下。 秉持着临时培训出的职业素养、猫又场狩默默站在他身侧。 粗略一看,简直就像个挤满奶油、轻飘飘软乎乎的蓝莓小蛋糕。 布丁头似是想起什么,插在口袋内的手指动了下,他声音平静,发问般道,“那张币钞,要交给你吗,11号?” 不是、布丁头怎么没完了。 猫又场狩一瞬死目,但还是很有职业操守地稳住表情,微微颔首,“是的、主人。” “……啊。” 布丁头突然发出声疑声。 猫又场狩不解,保持微笑,“是怎么了吗,主人?” “过来,11号。” 猫又场狩:“……” 内心不断吐槽,但身体很诚实地站了过去。 黑发少年乖乖靠了过来,被一圈腿环束紧的大腿带着点色//情的勒肉感,向内陷下的弧度柔软,而腿环上的蓝色水滴宝石粒粒剔透、折射着灿目光线。 他微垂下身、侧耳似是在倾听,姣好面容沉静平和,双眼望过来时专注异常,深黑猫瞳盛放着一道小小身影。 “今天,已经指名几次了?” 猫又场狩眨了眨眼。 “算上研磨的话……两个?” 孤爪研磨:“……” 敏锐察觉到布丁头气场倏然变得沉闷起来,猫又场狩凭着直觉道,“那个、上一个是因为拽了下尾巴、结果尾巴没有别好,出了点问题,就一直在调整衣服直到刚刚回来才结束。” 他努力解释道,“所以真正算起来……指名的话、只有研磨……对、研磨是第一个才对。” 话音刚落,猫又场狩突感周身一轻。 果不其然、刚刚还压力深重的布丁头此刻似是已经恢复了点好心情,连下压的嘴角都微微上扬些许。 布丁头的心,海底针,完全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会突然发难。 猫又场狩默默擦去心底冷汗。 在黑发少年心中,情绪宛如八月天气阴晴不定的孤爪研磨再次发难, “尾巴,我也要摸。” “那、那个的话……”黑发少年露出点为难的表情。 才修补好的尾巴,虽然已经加固处理了,但是如果再被拽的话…… 孤爪研磨:“……差别对待。” 黑发少年忍无可忍:“摸!你摸!” 猫又场狩整个人陷入混乱。 布丁头似乎把握住了他的死穴,成功以一句‘差别对待’将他打得丢盔卸甲。 无奈转过身将身后弯曲的猫咪尾巴扯着递到孤爪研磨的面前,他犹豫了下,放低声音小小声, “尾巴、请……轻一点对待。”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挑了下眉。 指腹打着圈卷起黑发少年身后的细长猫尾,孤爪研磨慢吞吞拉近距离。 猫又场狩屏住呼吸、只感觉深藏在马甲与衬衫下的腰戴式卡扣绑带不断收紧。 直到勒着腰腹与腿根,他才不得不顺着孤爪研磨的力道靠过去、防止身后猫尾真的被拽坏。 面上露出点纠结,黑发少年迟疑开口,“研、研磨……” 孤爪研磨平静矫正道,“…叫主人。” 咬了下唇,猫又场狩无奈应声,“主、主人,再拽的话……会勒太紧的。” 孤爪研磨闻言歪了下头,慢慢眨了下眼不解道,“什么东西……勒在哪里。” 猫又场狩深吸一口气,偏过头,他小声且飞快道,“是尾巴。” “卡在腰胯骨,再收紧的话会……” “唔——!” 话音未落,猛地溢出点气音。 猫又场狩不可置信望着单手支着脸微抬起眼看过来的金发少年,他似是不经意间手滑了、多盘了一圈。 “抱歉。” 上下唇瓣微动,布丁头毫无诚意,并倒打一耙, “好敏感啊,11号,下次还是换一种尾巴戴吧。” 猫又场狩:“……” 他要报警。 这里有人故意破坏道具。 秉持着职业操守,黑发少年咬牙,“是、是的,主人。” 牵着手中的猫咪尾巴,孤爪研磨慢吞吞拿起桌上的菜单,看了半晌若有所思道,“……是什么都可以做吗。” 猫又场狩立即严防死守,“说是这么说,但是过分的绝对不可以!” “而且研磨的币钞没有给我,指名现在还没有正式完成,已经很给研磨开后门了!” “这样。”布丁头应了声,静静盯着黑发少年看了半晌,单手支着脸,语气平淡, “多次指名的话,场狩会有提成吗。” 猫又场狩微愣,“提成的话是百分之十吧……早点完成目标就可以早点结束出去玩了。” 孤爪研磨:“目标是多少。” 猫又场狩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保守说了个数。 孤爪研磨指节轻轻敲了下桌面,慢吞吞道, “那么、再续十张。” “营业时间应该也差不多都在这里了吧,11号。” 猫又场狩陷入呆滞。 多……夺少?! 十张?!! 就算是单人全天目标营业额也不过才五张、仅仅只是一半而已。 一张币钞陪伴半小时,十张币钞是五个小时,几乎已经涵盖了上下午所有的营业时间。 猫又场狩努力组织语言,“那个、研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十张的话可能有点……”贵…… “叮铃——!” 游走的组织人闪现,客气问道,“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猫又场狩完全没反应过来之时,孤爪研磨已经按响了桌面的呼叫铃。 孤爪研磨又说了一遍。 面色寡淡付清了十杯特典咖啡的钱,一沓十张印着数字“11”的变色浮雕币钞被稳稳送到他的手中。 “感谢您指名11号,祝您在11号的陪伴下拥有完美一天~”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门口的红丝绒帘幕被贴心放落,戴着眼镜的组织者远远向猫又场狩递了个“加油”眼神。 被钞能力震慑的猫又场狩久久不能回神。 不是、那可是十张变色浮雕币钞啊?! 一杯特典咖啡八百円,眼也不眨、布丁头直接送出了八千円。 虽然平常也并不缺零花钱,但是猫又场狩还被孤爪研磨挥金如土的程度震住,并深感肉痛。 在他对面,孤爪研磨视线扫过黑发少年的莹软面庞,慢慢勾了下唇。 指尖轻叩桌面,孤爪研磨提醒道, “现在,场狩的时间,应该都属于我了吧。” 猫又场狩乖乖应声,“是…是这样。” 抽出一张变色浮雕币钞,捏在指间,食指交叠。 垂着眼的人一点一点将币钞塞入黑发少年靠近腿根处勒肉的蕾丝腿环内,与此同时的,还有他的手指,碾蹭着挤入其中。 蓝紫色的变色浮雕币钞虽然是纸张,但是经过特殊工艺、表面镀上了层塑封膜,触及温热皮肤会变得异常冷凉。 与微凉指节一起碾蹭、激得猫又场狩浑身一颤,他条件反射就想后退,但手的主人并没有就此放过他。 “……不需要币钞了吗?” 孤爪研磨微抬头看来,清浅的情绪在面上流淌,而澄金的竖立猫瞳却缓缓凝缩,捕捉猎物般、全数聚集在黑发少年身上。 黑发少年咬唇,浓稠眼睫微颤。 想说的话全数都被这一句发问堵在口中。 ……就算是要币钞、但绝对不是这种方式吧… 也太奇怪了、塞进腿环什么的…… 停在腿侧的手指并没有就此结束动作,指腹贴着白腻柔软的腿肉、压在指面上的腿环松紧很强,挤入了多余的钞票和手、便开始挤压起了原本束缚的对象。 白软细腻的腿肉被勒起的弧度更多,看着那儿、孤爪研磨慢慢眯起眼。 在黑发少年彻底爆发前,掌握度量的布丁头拿捏得当,慢吞吞抽回手指。 失去妨碍物,腿环就这么“啪”的一下直接打在腿面上,打得黑发少年身体一颤。 抬起的眼睛水浸浸的,透着点湿红潮意,满是控诉。 布丁头面上露出点其他的表情,喉结微动。 猫又场狩知道这是他兴奋起来的表现。 ……不能让事情继续这么发展下去,不然绝对会变得奇怪的。 猫又场狩努力组织语言,压下自己此刻的情绪。 尽量以一种和缓委婉的方式商量道, “研磨,可以了……那个。” “叫主人。” 猫又场狩心底重重跳错一拍。 “主、主人……” “嗯。”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开口,“一直抬头看……很累,跪下吧。” 猫又场狩:“……” 面对黑发少年的沉默,孤爪研磨只是慢吞吞提醒道, “这种程度,就要结束了吗,11号?” 可恶。 ……太可恶了,布丁头。 他绝对会找机会报复回来的。 心底话语不断,黑发少年侧过脸,不愿与他直接对视,身体却无比听话地顺从着指令。 一点一点跪坐在端坐在椅子上的孤爪研磨面前,黑发少年微微咬着下唇,身形紧绷。 自上而下看去,更能将少年纤细体型全数收入眼底。 白而软的大腿紧贴地面,压出一点细微弧度。 地上铺了地毯,所以只有毛茸茸的触感传来。 近似鸭子坐的姿势使得身体曲线一清二楚,黑色吊带袜袜夹的细带紧绷,扯着短裤内的衬衫下摆。 原本就束紧的蕾丝腿环更加勒肉,附着在其上的蓝色水滴形宝石顺着重力垂洒,雨滴一般细细密密的。 孤爪研磨的瞳孔不断扩缩着,周身气场也愈发尖锐,他全然被激起了兴致,沉寂盯视着。 而猫又场狩此刻只感觉到一点尖锐的危机,被什么大型肉食性猛兽盯上的警惕感不断冲击脑海。 竭力维持理智,他小心翼翼抬起眼、欲要说些什么,但是孤爪研磨动了。 呼吸紧绷、猫又场狩条件反射性地对他的动作生出戒备、随时准备脱离危险区域。 但孤爪研磨并没有像刚刚那样直接触碰他。 再次在指尖捏起一张变色浮雕币钞,他不轻不重地将其折起,立在猫又场狩面前。 轻轻蹙了下眉,头顶蓝黑渐变猫耳的少年并不能理解他此刻的举动。 下一秒,熟悉的冷凉触感从胸口传来。 变色浮雕币钞的尖角抵着锁骨凹陷处的那枚水滴形蓝色宝石,从特意开设的空窗处一点一点塞入。 居然从这里也…… 黑发少年完全说不出话来。 明明认真解析起来都是带着羞辱意味的打赏动作,但此刻经由孤爪研磨对他这么一做,莫名的暧昧气氛升腾,难言的黏糊糊氛围缠溢。 “……还有九张。” 沙哑微淡的少年音平静响起。 跪坐在地上的猫又场狩跟着孤爪研磨的话向上抬头,就见孤爪研磨将剩余的九张币钞全束折叠捏在指尖。 但是、他身上已经没有可以塞的地方了。 就算布丁头这么做也完全没有用…… 探来的虎口正正好好卡住下颌,稍微用点力向上一抬,黑发少年细直脖颈就不得不被迫仰起、呈现一种引颈受戮的姿态。 “张嘴。” 仰起一张小脸,两轮深黑的圆圆猫瞳如浸在雾气中,潮湿洇透。 手掌虎口接触的皮肤温热细腻,如品质上好的白瓷,孤爪研磨慢吞吞蹭了下。 他声音不轻不缓,似只是寻常说话,但内里内容根本容不得细思。 “现在……能咬住多少,就都是你的。” “…来试试吧,11号。” 第一百零八章 等、等等?!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布丁头说这种话出来……自己没有一点那、那个羞耻心吗?!! 猫又场狩瞳孔地震,维持着跪坐在地毯上的姿势、圆圆猫瞳睁大到有些不可思议。 张口去咬、叼住印刷成币钞的指名券什么的……也太过分了吧。 下颌被虎口稳稳卡住,黑发少年尝试挣脱、却丝毫不能动。 微凉指尖落在他的脸颊、稍冷的触感直接贴住细软皮肉, 微微施力间下压出一点弧度, 垂着眼居于上位的人语气平淡、似只是陈述事实般如此述说着。 黑发少年难以接受,并决定抗争到底。 可恶的布丁头……不要借着这种机会玩这么奇怪的设定啊?! 掌中的少年并不安分、深黑圆润的猫瞳微动。 他微张口、细白齿尖与内里粉舌一闪而过,孤爪研磨轻微眨了下眼。 下一刻, 猫又场狩挣脱,并结结实实地在那只桎梏住他的手掌上咬了一口。 尖锐齿尖压入虎口, 传来细微刺痛, 但并不严重。 比起实打实的痛感, 更像是手贱逗弄家中豢养的幼猫时却因闹得过分了被咬了下, 偏向宠溺意味。 咬着那只手掌掌心,黑发少年厮磨着齿尖, 并不准备就此轻易放过。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挑了下眉, 对此情景乐见其成。 待到黑发少年终于怒气宣泄得差不多了, 他才慢条斯理道, “……在反抗命令吗, 11号?” 猫又场狩陷入绝望。 可恶、究竟是谁让布丁头过来指名他的啊?! 被这家伙抓住这种机会……怎么想都会变得一团糟的!! 压在口中的手掌动了下, 猫又场狩很怕孤爪研磨又做出什么难以言喻的举动, 当机立断张口松开。 孤爪研磨成功收回手, 垂眼望去、手背上多了两道细微的齿痕红印,而在齿痕表层上、则附着一小滩亮晶晶的水渍。 同样的, 猫又场狩也看到了。 耳尖唰然一下变得爆红, 他面上维持镇定、实则心底不安, 竭力推锅给罪魁祸首,“那、那个, 是研磨自己做得太过分才会这样的、绝对不是我的问题!” 他嘟囔着,“如果研磨不乱说那些奇怪的话……才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孤爪研磨看着他,另一只手捏着叠好的指名币钞,摩挲了下,澄金猫瞳内里无波无澜、十分平静, “看来比起指名券,场狩更喜欢咬一些其他的东西啊。” 猫又场狩拒绝污名化,立即反驳,“我才没有!” “那就是……想去咬住指名币钞吗。” 黑发少年果断,“那个更加不行!” 孤爪研磨语气恹恹,“……好难养。” 难养…不对、难对付的究竟是谁啊?! 逐渐习惯被布丁头倒打一耙的猫又场狩死目。 孤爪研磨:“果然、还是差别对待吧。” 猫又场狩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不是、都这样了还差别对待? 如果真按照布丁头所想的那种‘不差别对待’得混乱到什么程度啊?! 猫又场狩忍了又忍,硬是挤出一点笑,简称皮笑肉不笑微抬起头,“那主人、想要被怎样对待呢?” 他字字咬牙切齿,颇有种要将面前的布丁头咬住吃掉的凶狠感。 孤爪研磨视线飘了下,慢吞吞垂在黑发少年头顶的蓝黑渐变猫耳上。 猫又场狩立即捂住自己的耳朵。 耳朵也是不可以拽的、给出尾巴已经很大方了! 孤爪研磨挑了下眉,视线移动、落在黑发少年微粉、泛着点湿软红润的唇瓣上。 这次不消孤爪研磨开口,猫又场狩直接拒绝。 “指名币钞……绝对不会咬的,再怎么看那个也太过分了!” 孤爪研磨慢吞吞在心底打了个特别关注标记,并加入某个清单。 而后、视线再度下移,落在黑发少年胸口锁骨处特意设计开出的窗口。 先前塞入的变色浮雕币钞被紧身的衣料勒得严严实实,束缚在那、光线稍微流转,其上变色油墨就焕发出沉蓝色调的光线。 被暖白的皮肉一挡,使人情不自禁将视线投注而去。 猫又场狩一开始还没意识到这点,望着面前的布丁头视线停驻,微微有些疑惑,黑发少年随着他视线一低头,整个人瞬间炸毛。 “等、等等,这个、那个……不是!” 黑发少年肉眼可见地脸颊泛起一片滟红,耳根脖颈都一点一点被染上殷红。 他难以措辞,想说些什么,但是又难以说出点什么。 只是衣服设计露出点身体而已……又不是什么特别的位置。 他这个时候抗拒推辞、未免有些太站不住脚。 深吸一口气,猫又场狩压下心底情绪。 被看一眼而已,又不会少一块肉……再拒绝下去的话,待会布丁头又要以‘差别对待’的借口来堵他。 黑发少年闷着脸,整个人隐而不发。 捏在指尖的变色浮雕币钞被压在桌面,孤爪研磨单手支脸,垂下视线将跪坐在地上的黑发少年收入眼底。 少年身后弯曲微长的猫尾似是顺应主人情绪般蜷缩着、耷拉在小腿上软绵绵的。 即使心中明知这个猫尾只是卡在身上的道具,但此刻出现于此,莫名有种奇怪的信服力。 支着脸的手指轻轻点了两下脸颊,微沙的少年音再度响起, “猫的话……现在应该坐在主人的怀里吧。” “不过来吗?” 猫又场狩死目。 很想直接把布丁头推出去。 不是、让他跪下来的是他,现在又说坐在怀里的也是他,这难道是什么服从性测试吗? 重振一口气,猫又场狩决定果断拒绝。 不能再让布丁头这么嚣张,尽管的确是花了八千八百円,但是、他也是…… “叮铃!打扰了——!” 丝绒帘幕被礼貌拉起,进来的人端着托盘,目不斜视在桌上放下咖啡壶、方糖、蜂蜜与咖啡。 “您的特典咖啡已送达,如果还需要添加摁呼叫铃就好~” 孤爪研磨慢吞吞应了声。 猫又场狩经由这一打岔直接当场卡住。 他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此刻还维持着跪坐在地上的姿势,整个人条件反射就要站起身解释。 送完咖啡后退到一旁的组织者模样的人不轻不重摁在他的肩上,小声且飞快道, “列夫都告诉我们了场狩,既然是恋人应该早点说啊,放心这里已经通知大家不要过来打扰了。” 猫又场狩:“那个……” 来者已经迅速撤退、并贴心帮他们拉好丝绒帘幕,“那么祝你们玩得开心~” 猫又场狩:“……” 孤爪研磨:“。” 气氛陷入诡异的静默。 只有孤爪研磨指节轻敲桌面传来的节拍声清晰异常。 “过来吧,11号。” 黑发少年眼睫颤颤,终于、他深吸一口气,整个人从地上站起。 一点点蹭到端坐在那的孤爪研磨旁边。 以权谋私、钓鱼执法、可恶的布丁头! 今天结束后一定要让布丁头知道他的厉害。 猫又场狩心底碎碎念着,身体很乖顺地靠了过去。 黑发少年骨架很轻,身上的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无论是握起来还是抱起来手感都很好。 孤爪研磨就平静坐在那里,无声盯视着猫又场狩此刻动作。 他似是苦恼了下该怎么实行‘坐’这个指令,于是犹豫了下,他慢吞吞爬上坐在那的人腿上,双腿微分、肉感大腿结结实实压在其下。 勒在腿肉上的腿环上,一水儿的蓝宝石雨滴挂坠齐刷刷抖颤了下。 孤爪研磨垂下眼,这才看清黑发少年的服饰细节。 分开的腿、一边是系了微紧的蕾丝腿环,另一侧则是同色系的单边吊带袜,简而言之、一黑一白。 白得几乎都要满溢出来,大片大片挤入眼眶,而黑的却又不是全然的黑,与稍短的西装短裤间留下了一点白腻柔软的空隙。 相对之下,那点刻意留出的空隙宛如绝对领域,更加让人生出点对此做出些什么的欲//望。 猫又场狩总算面前按照布丁头所说的“坐”,在他腿上坐好。 尽量维持着自尊,他很坚强地以腰腹稳住重心,坚决不靠过去。 看上去就像一只虽然窝在怀里但全然拒绝与主人更近一层贴贴的傲娇猫咪。 深吸一口气,猫又场狩正准备炫耀自己已经完成了。 下一刻、一点急促的闷哼声顶走了他已到嘴边的话语。 不知何时转向的手指抚压大腿、顶开膝弯向上触的吊带袜与白腻软肉之间的缝隙,挤着其下软肉、有一搭没一搭轻蹭着。 黑发少年呼吸加重、圆又黑的猫瞳立即望过去,就见始作俑者慢条斯理将叠好的浮雕币钞再一次塞进了大腿软肉与吊带袜之间的狭小缝隙。 被拓开的空隙再度挤入一根手指,那点轻薄滑软的布料束缚力加得更深,牢牢勒着其中的手指与软肉。 “原来…可以塞的地方,还有很多啊。” 带着点细微感慨的低低男声清浅浮动在耳侧, 被迫将脸埋入怀中,猫又场狩根本不愿抬头再看布丁头一眼。 埋在怀中的身体轻颤着,随着手指的拨弄蹭碾,心底再想拒绝贴贴蹭蹭的猫咪也不得不靠过来乖乖陷入怀中。 孤爪研磨慢慢眯起眼。 “真敏感,11号,下次要好好忍住、不是所有的主人都会好好地对待你。” 耳尖洇红、整个人几乎都热腾腾的猫又场狩拒绝回答。 明明一提到之前可能有其他人,就自己在那生气、恹恹不乐的布丁头现在居然说其他人什么的… 这家伙究竟进入角色到什么程度了啊?! 没得到回应,孤爪研磨弯了下唇角。 “我要下去了,币钞塞完的话、服务就已经结束了。” 良久,终于缓了过来的黑发少年闷闷道。 他手臂肩肘推搡着依靠的人,莫名有种得了钱就跑的心虚感。 但为了避免更过分的对待,猫又场狩不给孤爪研磨任何说话的机会。 埋着头、黑发少年视线颤颤盯着空气中某处,根本不敢与身侧之人再对视。 “这样。” 被堵住话的孤爪研磨平静应了声,他顺着黑发少年的逻辑,慢吞吞转了下手指, “但是,还有最后一张。” 怀中黑发少年身形一僵,洇着点潮湿水汽的圆圆猫瞳不可置信向他望来。 殷红眼尾小钩子一般,但他自己却毫无自觉,直愣愣地看着。 孤爪研磨话语很轻,落在猫又场狩的心上却又很重,一个字一个字激得他大脑不断发麻, “要塞在哪里呢。” 孤爪研磨视线轻缓扫过黑发少年的劲瘦身躯,眯起眼,语气平淡道, “不如、场狩自己来塞给我看吧,怎么样?” 第一百零九章(450地雷加更二合一) “啊、场狩出来了——!” “嗨嗨~情况怎么样, 玩得开心吗?” 掀开丝绒帘幕,端着托盘的黑发少年才走到后厨区域,就被一窝蜂涌上来的人七嘴八舌发问。 谨守社交礼仪, 猫又场狩勉强露出点微笑应付道, “那个、还行,嗯,大概。” 天知道——布丁头到底有多难缠。 连最后同意放他出来都是软磨硬泡好久才勉强同意提前结束。 还说着什么‘明明时间还没有到但是既然场狩这么要求了那就没办法了’, 以及‘之后的时间场狩应该会补给我吧,毕竟是很遵守契约规定的性格啊。’ 一想到刚刚迷迷糊糊间被捧着就顺便答应的那些不平等条约, 猫又场狩此刻整个人都在恍惚。 不是、什么是‘之后的时间补给他’。 布丁头难道玩这种设定玩上瘾了吗?! 猫又场狩表面平静, 心底实则吐槽不断。 但其他人闻言如此, 更加起哄。 “哟哟哟~还行哦~” “如果不是列夫告诉我们, 真没想到场狩你的交往对象居然是高年级的前辈呢~” 黑发少年眨了下眼,敏锐捕捉到罪魁祸首, “……列夫?” 正毫无形象蹲在后面吃蛋糕的灰羽列夫顿时僵住, 抗议道, “池尻你怎么出卖我!” “抱歉抱歉——” 被控诉的组织者拖长声音道了声歉后立即就调转话题,“那么、这样一看上午的这班就能结束了, 大家清点一下获得的指名券, 然后就可以去休息喽!” “好好——!” 齐齐声音应道。 ……总算能结束了。 猫又场狩叹了口气, 只感觉刚刚那段单独相处无比漫长、简直度秒如年。 不过下午换了班之后他也就可以出去玩了。 听说布丁头和虎前辈班级的舞台剧正好是下午开演, 可以顺带去看并且借机报复一下布丁头什么的…… 猫又场狩一遍漫无边际想着,一边认真寻找被塞在身上各处的指名券。 一张夹在勒着大腿的腿环上, 一张塞在吊带袜与腿侧的缝隙里, 一张夹在胸口的衣料开口处, 还有一张在…… 他做得很自然、丝毫不掺杂任何情//色意味。 于是、看着他动作惊疑不定的众人关注点也成功被他带偏,从一开始的“居然用塞的?”与“居然塞在那里?!”转移到“居然塞了这么多?!” 早早就点好指名券的其他人眼睁睁望着黑发少年在全身上下不断搜寻着, 几乎是越找越多、越多越找。 “那个…好像已经有八张了吧……” “是……不对!猫咪耳朵发箍下面还夹着一张,现在是九张了。” 小声交流的几人对视一眼,默默压下心底那点羡慕。 “不得不说……真有实力啊,场狩的交往对象。” 吃完蛋糕的灰羽列夫也正好凑过来,看清黑发少年现状一歪头,“场狩,你这是……?” 手指挤入后腰束紧的马甲与腰线间隙、结果挤了半天够不到那张浮雕币钞的猫又场狩深吸一口气。 他还能在干什么,都怪可恶的布丁头到处乱塞。 现在好了,取不出来了! 黑发少年头也不抬,直接向外走,传来的声音干脆利落,“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那个、场狩你要干什么——” 眨眼间就要冲出门外的黑发少年的声音远远传来,“去取指名券!” 留在原地的众人面面相觑,“……也就是说、居然还有?” “他今天到底被指名了多少次啊?!” 猫又场狩此刻顾及不到他们,就算顾及到也大概就是老老实实报出数字。 但眼下,他满心只想去找罪魁祸首算账。 咖啡店后门口,在学园祭其他摊位逛了圈回来的排球部众人正好回到这里。 咬着鲷鱼烧,夜久卫辅问道,“列夫和场狩他们应该也结束了吧?” 黑尾铁朗点了点头,“听列夫说是差不多了,正好大家可以一起去吃饭~” 福永招平一如既往地眼尖,手搭凉棚疑惑道,“嗯?那边的那个人……怎么那么像研磨?” 走近段距离、众人就望见咖啡店那边立着道细瘦身影。 他似是在等谁、背靠着墙,垂着头在拨弄手机。 黑尾铁朗适时扬起手,正要招呼声,“研——” 他话到一半,咖啡店后门倏然窜出一道身影,通体蓝黑,速度飞快。 整个人身姿矫健,一伸手就稳稳攥住等在那儿的身影,直接就要拽着人走。 黑尾铁朗:“……嗯?” 其他人也在七嘴八舌讨论着。 “刚刚出来的那个人是……?” “好像是场狩…吧?” 行色匆匆、只顾着攥住布丁头,莽莽撞撞冲出来的猫又场狩条件反射察觉似是有谁在看他们。 微仄眉转首,头顶蓝黑渐变猫耳黑发少年毫无防备、就这么直面排球部众人齐刷刷的口哨声。 猫又场狩:“……” 不是、这个时候就别凑热闹了啊?! 抓紧时间,猫又场狩立即开口,“那个、研磨前辈我先借用五分钟,前辈们如果没什么的话就……” “可以可以可以完全可以!” “去吧你们去吧不用管我们,我们能自己吃饭!” “——下午舞台剧开演之前记得把研磨那家伙还回来啊!” 排球部众人几乎就差直接将孤爪研磨打包送给他。 猫又场狩顿了顿,很想解释什么。 但是眼下的确没有更多时间了。 他只得勉强道了声谢,扯了下掉线的布丁头飞快道,“多谢前辈,我们先走了。” 排球部众人目送他们离去,唏嘘感慨个不停。 “果然、场狩也到了这个主动的年龄了呢。” “真是舍不得啊,手心手背都是肉……” “……我说你们,别演得太过分了哦。” 这边排球部众人打打闹闹暂且不谈,那边,猫又场狩直接拽着孤爪研磨进了独立更衣室。 确定周遭没人、他立即反手带上更衣室的门,总算能喘口气。 整个过程中,孤爪研磨一声不吭。 此刻猫又场狩单手摁在他的肩上,因情绪紧绷、整个人呼吸有些急躁。 一边肩膀被压制、另一边可自由支配,布丁头就轻轻地帮他拍着后背缓气。 “跑得好快。”布丁头声音不高。 猫又场狩被他一句话哽住。 跑得不快、难道要慢慢悠悠走然后被学生会当场抓个正着吗?! 孤爪研磨视线微垂,看着眼底满是控诉的黑发少年,慢吞吞道,“……不是说好在门口等吗。” 猫又场狩咬牙,“那也要能成功结束清点再出来才能在门口汇合吧。” “这样。”布丁头应了声。 他想了想,一歪头,“这么说,是发生什么了吗?” 猫又场狩对视孤爪研磨,在那双澄金猫瞳内感受不到丝毫波动情绪,无端就有些挫败。 “……都怪研磨!” 布丁头看起来很好脾气地收下了这句来自恋人的抱怨,手掌继续轻拍着他后背。 而视线却一点点从黑发少年身上扫过,瞥到些特殊地方,他不轻不重地眨了下眼。 身前靠得很近的人情绪平静稳定,声音轻轻,“看来、场狩是来找我帮忙的啊。” “……” 猫又场狩身形一顿,隐忍埋住脸不说话。 孤爪研磨还在继续道,“让我猜的话……” “是塞得太里面,取不出来了,对吗?” 低着头的黑发少年整个人闷闷的、一言不发。 孤爪研磨望着他、唇角勾起点细微的弧度,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铺直叙, “嗯、看起来是猜对了。” ——可恶。 黑发少年埋着头、像只小动物一般用发顶顶着身前人肩膀,慢慢咬紧后牙。 如果不是布丁头让主动塞、塞给他看,就不会因为一时紧张、就直接弄到那么里面的地方。 以至于现在完全取不出来……简直是太狼狈了。 怀里的黑发少年不作声,细看之下,盈润侧颊与耳尖都漫上点殷红,像枚熟透的果子般,散发着好闻的香气。 “那么,场狩要我怎么帮忙呢?” 孤爪研磨放轻语气,轻抚在黑发少年脊背的手不轻不重划过, “…只有说出来,我才知道吧?” 猫又场狩紧紧咬唇。 眼睛是潮湿的,也是水浸浸的,就这么朝他望了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捏了下手指。 似是总算做好心理准备,黑发少年终于愿意出声。 只是声音细如蚊蝇,“研磨,拿、拿出来……” 低低的、软软的,宛如幼猫挠爪子般,勾着流苏、轻微晃动着。 慢慢眯起眼,孤爪研磨拉下唇角弧度,展现在猫又场狩面前就是一副极沉静的模样。 “好啊。” 孤爪研磨咬着字眼,慢吞吞将它吐出。 猫又场狩背身对着孤爪研磨,单人更衣室空间并不宽阔,原本就是为了学院文化祭临时征用的建筑,更衣室也是隔开的。 一个人倒是勉强正好,但两个人实在逼仄。 也就说明,此刻无论两人要做些什么,都不得不靠近、甚至动作幅度大了点还要贴近对方。 黑发少年背对着他,腰线处被收腰马甲勒得紧紧。 在身后,是一列交叉穿线下来的十字交叉结,繁复错综,即使双手背在身后对着镜子解也极其容易脱手。 这也就难怪他过来寻求帮助了。 孤爪研磨慢吞吞伸出手,细长指节探入收腰马甲与腰侧衬衫的间隙,看模样是要探入内里去够出塞到深处的浮雕币钞。 猫又场狩屏住呼吸,身躯绷紧、不自觉收腹,挤出空间,好使得孤爪研磨行动方便。 殊不知他此刻的退让动作只会加重本就恶趣味的猫咪玩心。 指尖似是已经触及到深陷在内里的币钞边缘,背身对着孤爪研磨的黑发少年不敢多做呼吸,绷着身体,全神贯注。 只感察到进的很深的手指已经稍稍碰到了那块方形纸片,只需并指将它捏住拿出,就能—— “……啊。” 身后,孤爪研磨慢吞吞道了声。 “抱歉,滑了一下。” 猫又场狩:“……” 实打实的、猫又场狩的腰侧敏感软肉被戳碰到,但因为收腰马甲的限制,戳碰到他的指尖被限制在其内,抽离不开。 腰身微颤、指腹便被迫地从单薄滑软的衬衫上擦蹭而过,但又根本躲不开。 猫又场狩咬着唇,将到口的呜咽吞入口中。 望着黑发少年背朝而来的后颈,细白脖颈微微向前支着、弯曲的弧度细弱,他努力压抑自己想逃的欲望,还在配合着屏住呼吸。 孤爪研磨轻轻咬了下后牙,面上表情不变,但是手指却入得更内里。 “被压下去了,稍微忍一下,场狩。” 他如此说着。 猫又场狩只好听从。 敏感身躯一五一十将那点触感反馈至大脑,在脑海中极细地勾勒出可能发生的景象。 探入深处的细长指尖似是终于触及到叠好的浮雕币钞尖角,猫又场狩情不自禁屏住呼吸等待着孤爪研磨捏紧拿出。 黑发少年的身躯因过于紧绷,腰线、颈线修长、弧度曲直,异常柔畅。 正在动作的人慢吞吞垂下眼,捏住浮雕币钞的尖角,看似是要将其直接取出。 不过他的动作很缓慢,似是没捏稳,总是时提时停的,猫又场狩的心脏也随之收紧。 终于,眼看着提到一半,探入内里的手指差不多能全然捏紧了,黑发少年勉强换气般小小呼吸了下。 就这一刻,身后之人的动作却兀然停了下来。 猫又场狩心底错跳一拍。 “怎、怎么了…研磨?” 身后之人语气淡淡,似只是陈述般,不带有情绪。 “卡住了,手。” “……” 猫又场狩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时,整个人面颊爆红。 不、不是,他只是呼吸了下没憋住而已,布丁头的手居然就被卡住了。 直接一次性抽出来就是、总是弯弯绕绕的…… 但眼下有求于人,猫又场狩只得忍了又忍,重新屏气凝神,一点一点吸气收腹、给事多的布丁头腾出空间。 孤爪研磨慢慢垂下眼,捏着叠好的变色浮雕币钞的手指指节曲起,扩开一点空隙,指节压入腰侧软肉、成功激得黑发少年颤颤,整个人勉强扶着墙支着身。 孤爪研磨嘴里说着‘这是为了防止场狩撑不住才用的办法所以再忍一下吧’,手上却毫不犹豫不断触碰着少年敏感温软处。 猫又场狩闷哼出声,压在墙壁上的手掌蜷缩握紧,整个人微微颤着,似是不堪承受般、细白的脖颈向下微垂,露出白软的后颈。 坏心眼的猫眯起眼,终于、眼见着再玩弄下去,掌中的猎物濒临失控,这才慢慢吞吞抽出手指,捏着那张变色浮雕币钞送到垂着头喘息的人面前。 “拿出来了。”他大概扫了眼,不着痕迹摩挲了下指尖,“还需要帮忙吗,场狩?” 猫又场狩此刻只感觉自己大脑混沌。 只是取出一张币钞而已……布丁头居然会碰到那么多地方。 他张口就想反驳,但身后之人没有给他机会。 “啊、想起来了……除了这里,还剩下一张。”孤爪研磨语气沉静,一字一句出口得都十分清晰, “那张塞得也很里面……仅凭场狩的话,大概是取不出来的吧。” 猫又场狩无法反驳。 正是因为自己取不出来,所以才会选择向罪魁祸首求助。 但也正是因为向罪魁祸首求助,所以此刻才会陷入这种困境。 ……完全已经本末倒置了。 “已经花了两分钟,加快速度吧。”布丁头自顾自说着话,猫又场狩还没反应过来,就倏然眼前一花。 他整个人被摁着腰侧直接调转了个方向,原先由背朝着人改换为面对面朝着人,背部压着冰凉的更衣室墙壁,刺激得大脑一凉。 眼瞳因不解睁大,难以处理此刻讯息。 但面前人仍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平静模样,如果不是可以感知到他的手掌温度炽热滚烫,猫又场狩绝对会认为现在只是一场与平日无差、平凡且普通的面对面相处。 但是、现在不是。 “最后一张…被场狩自己塞进了尾巴吧。” 孤爪研磨若有所思道。 ……的确是尾巴。 穿戴式的尾巴卡扣卡在腰侧,但卡扣并不是穿戴式般卡在衣物表面,而是与贴身马甲下的衬衫相接,连猫又场狩自己也不懂当时是怎么迷迷糊糊被哄着塞进去。 但此刻,孤爪研磨如果想取出那张变色浮雕币钞,就必须再一次的挤入马甲、然后从衬衫下摆进入,在穿戴式尾巴的根部找到那张被卡扣卡住的指名券。 现在、猫又场狩正面对着孤爪研磨,如果还是刚才的背靠着的姿势或许还好,但现在的姿势就必须迫使猫又场狩整个人嵌进他怀中,以最大程度节约空间。 猫又场狩怀疑面前的布丁头是故意的。 但他没有证据。 “……不靠过来吗?” 孤爪研磨平静抬起眼看过来,澄金的竖立眼瞳映出面前不愿与他对视的黑发少年的面庞。 他慢吞吞地记了个时,“还有两分钟。” 猫又场狩被他的话语激的头皮发麻。 ……可恶。 这种微妙的被挟持感,难以左右自己的选择。 绝对又是布丁头在不知道的什么时候下的套。 太糟糕了。 但猫又场狩此刻除了接受没有别的办法。 艰难作出抉择,黑发少年终于蹭了过去。 整个人依靠在另一人的怀中,下颌抵在肩侧,他选取了一个最能让自己方便的姿势。 滚烫炽热的手掌温度几乎隔着马甲与衬衫都能洇入内里,单膝挤入双腿之间,微微向上提了点、黑发少年就被迫脚不点地。 背后靠着冰凉的墙壁,身前传来唯一的热度。 受限于另一人,即使窝在怀中,但却不能接触地面的不安感蔓延。 而与逐渐洇入皮肉的滚烫热度相反,另一只手、一点点的顺着脊骨线条上滑,落在被衬衫蕾丝边包裹的细白脖颈上。 那里被留下的咬痕已经消去了,只剩下白软的皮肉。 “……有点可惜。” 轻轻浅浅的声音传来,传递到耳边无比清晰,但猫又场狩埋着脸根本不想去听。 握在腰侧的手开始了动作,挤入贴身马甲、在布料与细带的束缚中不断挤压着掌下少年的身躯,然后从衬衫的卡带上向下蔓延,直到落在细长柔软的渐变猫尾尾根处。 猫又场狩整个人仿佛都颤得停不下来。 每一次隔着衣物的触碰都在加重他的感知,早就对猎物任意敏感处极为清楚的野良猫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不轻不重拨动着,以言语出击, “这张、塞得好深。” “……看起来,是故意的啊。” 第一百一十章 “十一张, 都在这里了。” “噢……好。” 递出的变色浮雕币钞一水儿印刷着编号“11”,黑发少年的声音还有些急促,似是快速返回般、呼吸声很重。 迅速做好统计, 组织者一推眼镜宣布道, “这样上午的营业额就清点结束了,大家都去休息吧,下午的人会来换班的!” “好好——!” 猫又场狩终于能缓出口气。 推开咖啡店的后门, 背对着墙正垂眼站在那孤爪研磨闻声,慢慢吞吞抬起头。 整个人仿佛是只被罚站墙角的三花猫, 竖立猫瞳一眨不眨盯过来。 猫又场狩:“走了。” 三花布丁猫慢慢跟上来, “……去哪里。” 黑发少年闷闷, “去把恶趣味的家伙卖掉。” “……” 猫又场狩过于生气、一时之间竟直接将心里话说出来, 话语落地微妙感觉不妥。 克制着余光微动,瞥过身侧人面庞。 ……很好, 布丁头唇角勾起了点弧度, 看起来完全不像在反思的模样。 不是、这个时候居然还在笑。 几乎拿他有点无可奈何, 黑发少年闷闷扭过头。 “那、卖掉之前……可以请你吃顿饭吗?”孤爪研磨声音低且轻,向他发起提议。 面上看着是知道错了、变得老实, 但身侧小动作却动个不停。 微凉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轻蹭着黑发少年垂在身侧的指间, 即将触碰上时又很快地收回, 以为将要收回时却又再度过来骚扰。 猫又场狩脑神经不轻不重跳了下。 不能转头、不能回答, 不然就又要上了布丁头的套。 罪魁祸首现在却摆出一副受害者模样来,完全就是来哄骗他的! 明明刚才在更衣室十分嚣张, 一点都没有在收敛。 黑发少年心底碎碎念念, 闷着气向前走。 他是将那身泛欧式的少爷制服换了才出来的, 现在就套着件简单的音驹文化衫和运动短裤,整个人周身气场松弛和缓许多。 “啊、是场狩还有研磨——!” 不远处, 忽然有人远远叫着他们名字。 听声音有些熟悉,强自忍了忍情绪、猫又场狩转头看去。 看清的瞬间,他整个人一卡。 黑发少年脸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而始终跟在他身侧注意着他表情的孤爪研磨见状,也侧头望去, “妈、妈妈?” “……啊、妈妈。” 音驹校外餐厅,最后一道菜品上齐。 猫又场狩有些僵硬地坐在孤爪研磨旁侧,对面是同样坐在一起的猫又妈妈和孤爪妈妈。 孤爪妈妈爽朗道,“刚刚进来的时候有遇见小黑呢,说你们可能在这个方向,我们就先过来了,会打扰到你们吗?” 猫又场狩有些拘谨:“不、不打扰……” 孤爪研磨垂着眼:“……不会的。” 猫又妈妈托着脸叹息,“黑尾同学还说场狩今天的咖啡店侍应生衣服很好看,我很期待呢…没想到来得有些迟、直接错过了,可惜。” 猫又场狩耳尖泛红,不太好意思地道了声,“没、没有的,妈妈,是黑尾前辈夸张了。” 孤爪研磨慢吞吞补充,“嗯,很好看。” 黑发少年圆圆猫瞳兀地睁大,不可置信望向身侧语气平淡的人。 不是、布丁头嗯什么嗯啊?! 之前的事也就算了,现在在家长面前,居然还不会配合! 两个妈妈见状笑了声,打圆场道,“先吃饭吧,研磨下午还有舞台剧要表演对吧,我们也会去看的哦。” 关键词一出,刚刚还十分沉静稳定的布丁头表情突然裂出点缝隙。 看上去,他很不想提起这个话题。 低低应了声,孤爪研磨很快带过,“……不用去看,没什么有趣的。” 猫又场狩自然捕捉到这点细节,果断抓住这个弱点,他当即就要报复回去, “可是研磨的角色明明就很——” 两个妈妈闻言,颇有点好奇地等着下文。 下文没出,却见对面的黑发少年将要出口的话语瞬间卡断,整个人瞳孔扩缩、唯一可见的就是他摆在桌上的手死死捏紧餐叉餐刀。 “怎么了,场狩,研磨的角色是……?” 猫又场狩忍住到口的声音,面上勉强维持稳定、一派从容镇定的模样。 实则桌面以下,整个人濒临崩溃,视线余光不住瞥着身侧狠狠示意。 但却被某只不紧不慢的三花布丁猫遣返退订。 可恶的布丁头……居然当着、当着家长的面,在桌下把手伸进来。 垂在桌下的手顺着少年细长腿线、并着身形遮挡,无声无息钻入大开的运动短裤裤腿。 从下至上触碰而过,不轻不重地以掌心贴着腿侧软肉、微微蜷握着。 颇有一种‘你再说我就动手’的挟制感。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他要举报! 被捏住软肋的猫又场狩皮笑肉不笑,只得出声解释异常,“没、没有,应该是我记成虎前辈的了。” “毕竟,研磨前辈的角色一点都不、有、趣。” 紧紧咬重字音、猫又场狩弯着眼,眼底却无丝毫笑意。 “欸……这样吗。” 猫又妈妈疑惑了声,而旁边的孤爪妈妈却适时挑了下眉, “场狩,餐刀一直勒那么紧的话,小心被划到哦?” 黑发少年闻言,为了不引起怀疑立即放下餐刀餐叉,努力解释,“抱歉,就是有点紧……对、紧张。” 猫又妈妈与孤爪妈妈对视一眼,面上划过丝笑意,温和照顾道, “那就先吃饭吧,从早上一直忙到现在一定饿了吧,快开动吧。” 孤爪研磨和猫又场狩两人应了声,看似是同步去拿起餐叉开始进食。 实则低下头时,猫又场狩死死用余光瞥着桌下的手极为不老实的布丁头,仅以两人间可闻的气音传递道, “松、手,研磨前辈。” 满满当当的温热软肉溢满掌心,孤爪研磨不轻不重换了个姿势,于是手中握住的部分更多,黑发少年动作明显更加僵硬。 桌对面的两个妈妈还在商量着下午如果不去看舞台剧的话要去哪里。 仗着她们一时未在意这里,孤爪研磨言简意赅回了声“不要”。 猫又场狩攥紧餐叉,狠狠插下一叉肉排,完全当做布丁头般恨恨咬着。 “不要光吃肉,场狩,蔬菜也是要补充的哦?” 猫又妈妈瞥了眼,顺便将一盘蔬菜沙拉转到他们面前。 猫又场狩:“……” “研磨也是,你看场狩多乖,吃饭就要好好吃饭啊。” 孤爪妈妈更加直接,将炒蔬菜直接添到两人盘中。 孤爪研磨:“。” 猫又场狩死目。 他虽然不挑食,但是布丁头挑啊! 甚至有时候会因为一些不喜欢的蔬菜就直接放弃午餐。 拨弄了下餐盘中被拨来的炒蔬菜,布丁头的脸明显垮起,这是表达不乐的意思了。 桌对面的孤爪妈妈刚要出声,视线微侧,就见旁边的黑发少年慢吞吞接替了孤爪研磨面前的餐盘。 留意到她看着的视线,黑发少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蹭了蹭脸颊、一双圆又亮的深黑猫瞳乖乖望过来,努力解释道, “那个、我很喜欢这个蔬菜,研磨前辈的份…可以也给我吗?” 孤爪研磨:“……” 孤爪妈妈:“……” 气氛一时有些宁静,习惯性帮布丁头分担、哪怕再生气但都已经顺应本心地做出动作,猫又场狩立即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立即马不停蹄找了个借口,小心翼翼眨了下眼,盯着对面的孤爪妈妈。 嗯…该不会,搞砸了吧? 正值心绪纷乱间,耳侧、一个响指清脆响起。 利落女声迅速道,“侍应生!这道炒蔬菜,再来一份、不对,两份——!” 猫又场狩卡顿,视线颤颤。 身侧,同样陷入沉默的孤爪研磨慢慢抽出手。 猫又场狩总算缓了口气。 这下子不用去担心会被发现他们在桌下做什么奇怪举动…… 他心稍定,便准备开始认真吃饭。 毕竟从早上开始到现在,就一直在咖啡店内忙碌,根本没有时间进食。 桌对面的猫又妈妈和孤爪妈妈已经开始从炒蔬菜说到音驹的校园祭、话题一步跨到社团活动与学生时代的心动对象。 最后,开始交流抱怨起对面两个孩子怎么一点恋爱迹象都没有。 猫又场狩头也不敢抬,全副心思都在面前的饭上。 身侧、孤爪研磨不知何时停了手,静静盯着他看了半晌。 感觉自己要被盯成靶子的猫又场狩努力忽视他的视线,将自己当做一个木头人。 想看就看吧,也不会少块肉什么的,只要布丁头别突然作妖就…… 孤爪研磨猝不及防,“其实、我和场狩已经交……” 猫又场狩:“?” 眼疾手快,黑发少年迅速伸手叉了块大号鸡块果断塞进正要说些什么不妙言语的布丁头口中,物理性打断他的话语。 “研磨前辈是要吃这个吗,如果喜欢的话这一整份都可以交给前辈解决的。” “还有其他的菜品前辈也请多试试吧,从刚刚起研磨前辈就什么都没吃不是吗?” 黑发少年笑眯眯道,捏着餐盘的手指因过于用力泛白,很稳也很重地放在被堵住口的布丁头面前。 桌对面还没回过神的两个妈妈只看到黑发少年十分关切地端着餐盘对另一人发出询问,言语恳切、极为贴心。 猫又妈妈点头,“关系真好呢两个孩子~” 孤爪妈妈确认,“是啊,看起来关系真好啊。” 此刻、被认为关系很好的孤爪研磨不乐盯着杵在面前的猫又场狩盯了良久,却被黑发少年扭头巧妙避过。 嗯、先吃饭。 布丁头的小脾气待会再去处理。 黑发少年默默擦去心底冷汗,整个人余悸未消。 “那个、今天多谢款待!” “喜欢就好,你们辛苦了,下午也请继续加油吧~” 音驹门口,挥手告别并肩站着的两个妈妈,转过身、猫又场狩勉强维持着的笑容终于落下。 他慢吞吞仰起脸,成功对上一直盯着他的、情绪不满的布丁头。 “……研磨在不满什么。” 黑发少年无奈发问。 孤爪研磨就这么看着他,不吭声。 ——该生气的是他才对吧?! 现在为什么又变成了他来哄布丁头。 猫又场狩沉默,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留时间,当即转移口风, “看起来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把研磨送到虎前辈那里去。” 孤爪研磨:“不要。” 猫又场狩忍了忍,“舞台剧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开演,再怎么样都要去回顾一下吧。” 孤爪研磨:“还有一个小时。” 猫又场狩苦口婆心,“早点过去比较好,不然待会儿虎前辈又要来催……” 孤爪研磨:“……为什么不说,已经交往。” 猫又场狩:“……” 他沉默,有种绕了半天又绕回原点的无力感。 “为什么不回答我,场狩。” 孤爪研磨声音冷淡,情绪如飘荡在海平面的浮冰,隐晦深暗。 猫又场狩能感受到那些潜匿在海平面下的暗潮涌动。 虽然刚刚一时之间他的确是有被布丁头惊到,才会做出如此突兀的打断。 但是现在就开诚布公地向上宣布交往这件事的确不在他的计划范围内。 最起码、最起码也得到毕业,然后一起考上大学,再一起工作,并且同居之类…… 猫又场狩猛的打了个激灵。 等等、他居然已经想了那么远吗。 黑发少年以手捂住脸颊,避开对视。 “交、交往的话……不可以成年再那个…” 他结结巴巴、勉强拼凑着话语,“而且、和家里人说,总感觉要正式一点吧……随便说出来什么的…” 黑发少年面红耳赤,耳尖、面颊、脖颈都是红红的。 即便如此,他还是努力强调道,“……明明是很重要的事情,研磨这么随意的说出来才奇怪吧!” 挑了下眉、原先还立在原地,气势沉重的孤爪研磨望着面前低下头去的猫又场狩,虽然被责备了但是肉眼可见心情却略微好转。 “……嗯。” 他慢吞吞应了声,“抱歉,因为太喜欢了。” 这次沉默的再度变成了猫又场狩。 ——直、直球! 一记完美的满分直球,正中红心。 “……可恶。”黑发少年闷着脸嘀咕道,“讨厌的布丁头。” 孤爪研磨:“……不可以讨厌。” 猫又场狩哽住。 自己在那儿嘀嘀咕咕,“不讨厌就不讨厌。” 孤爪研磨眯起眼,“那…现在可以牵手吗?” “不可以!” 猫又场狩斩钉截铁,“只有去和虎前辈汇合才可以牵手!” 被设套多次的黑发少年总算学会拒绝白给,开始与面前狡诈的布丁三花猫讨价还价。 孤爪研磨:“……先牵手,再去。” 猫又场狩紧咬不松,“研磨的信誉分已经为零了,再怎么说都不会有用的。” “……啧。” 布丁头是咋舌了吧?! 果然、他绝对是想反悔! 山本猛虎和孤爪研磨班级的舞台剧设定在学生礼堂,他们过去的时候,排球部的其他人也在。 后台此刻人挤人,其他班级的舞台剧也正在上演,除了在换装化妆、临时温习台词的人外,更多就是像他们一样过来应援的人。 孤爪研磨进来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山本猛虎和他们班上的其他人抓去换衣服。 “嘛、听虎说前面的表演好像出了点意外,他们这部要向后推一会儿。”黑尾铁朗抱臂道。 夜久卫辅点头,“不过也好,这样就没有那么赶时间。” “总之,希望他们的表演一切顺利吧。” 话音刚落,后台的门被“唰”地一下打开。 冲进来的人迅速环顾四周,立即汇入山本猛虎和孤爪研磨的班级队伍。 黑尾铁朗眯起眼没说话,倒是福永招平挠了挠头感慨了句,“怎么感觉匆匆忙忙的。” 夜久卫辅看了眼时间,“这边也站不下更多人了,我们就先去前面等着吧?” “也好,提前去占个好位置之类。” “走吧走吧——” 猫又场狩也准备跟着排球部的队伍出去,虽然现在没有亲眼目睹定妆的孤爪研磨是什么模样。 不过待会儿在舞台上也是一样可以看见的,这么一想,就更加期待了。 排球部众人在观众席上占了一排位置。 才等到舞台剧报幕结束,突然、就有人拍了下他们的肩膀。 转头一看,正是换完服装化好妆的山本猛虎。 直心肠的灰羽列夫率先发问,“虎前辈你怎么出来了,现在不是已经到你们了吗?” 山本猛虎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跟上。 “扮演那几个基本角色的人出现问题了,”山本猛虎边走边说, “听说是中午吃饭时食物中毒,现在上吐下泻,根本上不了舞台。” “欸——那这个怎么办?!” 山本猛虎面色严肃,“后台在拜托其他班找熟人临时群演,都是基本角色所以难度不大,但是有戏服和身形限制,替代不好找。” “还差什么?” “两个继姐,巫婆与三月兔。” 后台,山本猛虎班级的组织者上川一辉压下剧本, “原本扮演继姐的两个人是篮球队的,身高一米八。” “而扮演巫婆有许多匍匐前进动作,需要身体灵活,扮演者身形瘦削。” “最后的三月兔,身形矮小,服装是拉来的金主赞助,一点也不能调整,快去找最适合那套服装的人。” “以上,能找到一个是一个,快去!” …… 作为背景板,孤爪研磨拿到的角色虽然是主角‘公主’,但是应他的要求,调整为了‘睡公主’。 全程只需在前三幕说出几句台词,然后往地上一躺安然地睡去,等到最终幕,一个来自王子的吻,就可以醒来谢幕。 第一幕上台的舞台剧演员们只对后台的混乱情况了解了个大概,就被赶鸭子上架般匆匆上台。 一边面无表情念着台词,一边视线扫过礼堂下的观众席。 不着痕迹、孤爪研磨皱了下眉。 ……观众席上只有寥寥几个排球部的身影,其他人都不见踪影。 想到刚刚自己换装出来后却丢失了黑发少年的踪迹,孤爪研磨周身气压更低,其他人情不自禁地与他拉远一点距离。 下一秒,代表角色上场的灯光打在两侧。 来自观众席的呼声忽然剧烈起来。 孤爪研磨恹恹抬起眼,记得现在上场的是两个继姐,他还有一段对手戏需要对台词,勉强分出些许心神看去。 瞥见的一瞬,孤爪研磨僵在原地。 胸膛满满肌肉爆棚,两道高壮的继姐身影拎着裙摆摇着羽毛扇子晃晃悠悠上来,烈焰红唇、黑深眼线,金色大波浪假发垂在胸前。 乍看之下,几乎让人眼前一黑。 往孤爪研磨面前一立,高壮瘦矮对比鲜明。 ……是黑尾铁朗与灰羽列夫。 孤爪研磨心底生出点不妙的预感。 第二幕,巫婆出场。 才摆脱了黑尾铁朗与灰羽列夫的折磨,福永招平出现了。 戴着黑黝黝的帽子和斗篷、整个人几乎趴伏在地上,视线如猫咪般灼灼盯视,一点一点匍匐前进而来。 前进到‘睡公主’的身旁,他成功递上下了毒的苹果,诱惑着单纯无知又可怜的公主咬下这个苹果。 后台,眼看着前两幕都没出错,众人终于缓缓舒了一口气。 下来的黑尾铁朗和灰羽列夫新奇晃着手中的羽毛扇子, “三月兔——三月兔的衣服换好了吗?!” “马上就是第三幕了!快点催三月兔上去救公主!” 一片声嘶力竭中,临时选出的三月兔总算姗姗来迟。 看清来者装扮,用羽毛扇子半遮脸的黑尾铁朗长长地吹了声口哨。 “真没想到三月兔的定制服装竟然能重新找到完美契合的人!”服装支援组的人总算呼出口气, “这下子今年的活动资金与赞助费保住了。” 背后搭上数只手,沉稳地将新鲜出炉的三月兔向前推去。 “——快上去吧!!” 蓝底白靴先一步迈上舞台光线处,从猩红丝绒后走出的人深蓝长发微扬,在脑后扎成一束以蝴蝶结绑住。 短裤在膝盖以上,宽口的蓝黑蕾丝微蓬松,随着腿抬起的弧度摇曳。 他目不斜视路过匍匐在地的巫婆,向着持握着毒苹果的公主走去。 皮鞋底“啪嗒”敲击在地面,一步步似紧扣心弦。 走动间发顶的长长软白兔耳微微晃动,而隐藏在深蓝发丝下,一点猩红的宝石耳坠坠着金属流苏,从耳垂垂落。 眼睑下被画下两道泪滴般的深蓝泪水,无端引人视线注目其上。 孤爪研磨静静看着他,视线一点一点变得洇沉稠深。 作为‘三月兔’的少年停步、按照剧本所写从怀中取出怀表看了眼。 而后,他调转方向,向着‘公主’摘下头顶的礼帽,手臂屈前深深弯了个腰、重又将礼帽戴回头上。 从宽松缀满蕾丝的礼服袖中伸出一截细白手腕,不远不近稳稳停在两人面前,手掌向上、祈求与虔诚。 “——牵住我的手,公主。” 他的声音清澈干脆,维持着这样的姿态、慢慢单膝下跪,全然渴求被爱被信任的模样。 帽檐之下,那双熟悉的深黑眼瞳抬起。 清浅笑意挂在他的唇角,耳侧猩红的耳坠微闪、被舞台灯光一打,反射出更加锐利的光线。 悠长的咏唱调适时从舞台音响播送,光束汇集、从‘公主’手中掉落的毒苹果直直落入了虔诚跪下的‘三月兔’手中。 系在手腕的链条怀表不轻不重晃了一圈,时针分针恰恰好一起走到最终。 清冽澄净的声音就在这时再次响起,流水般圈圈散去涟漪, 他说,“我将来拯救你,或与你一起陷入长眠。” “……请爱我吧,My lord.” 110-120 第一百一十一章 嗯, 按照剧本上给出的台词是这么说……没错吧。 被强制拉上来救场的猫又场狩面上是沉静稳定的微笑,心底却在不断打摆。 虽然台词也就这么两句,刚刚被抓去换衣服时强记了下。 但是毕竟是前辈班级的重要活动、他这个临时被拉来凑数的决不能掉链子。 舞台上、单膝下跪的‘三月兔’咬字诚恳。 耳麦里传来的后台总控立即提醒, “公主!公主快拒绝他!!” “三月兔做好退场准备!” 台上, 猫又场狩与孤爪研磨对视一眼。 没能第一时间看到的‘睡公主’装扮现在一五一十映入眼中,黑发少年不轻不重眨了下眼。 的确很好看,好看到他……几乎挪转不开视线。 层层绽开的蕾丝裙摆宽大蓬松, 深蓝色调更接近童话中的辛度瑞拉,与面前单膝下跪微微仰起一截细白脖颈的三月兔色调统一。 观众席上传来一点呼声, 大批的“答应他”、“答应他”起哄声响起。 猫又场狩莫名有些紧张, 情不自禁咬了下唇, 他仍努力直直抬起眼, 看向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人。 ……只是演舞台剧而已,为什么他也会跟着紧张啊。 稳稳抬起在两人之间的手掌被公主直接推拒, 孤爪研磨闷着脸, 肉眼可见地恹恹不乐, 按着耳麦里不断催促的指令慢吞吞念出残酷的拒绝台词。 按剧本,虔诚求爱的三月兔受此打击, 代替被巫婆陷害的公主吃下毒苹果并为爱远走。 眼睑下画下的两道泪滴般的深蓝泪水就是他流下的真爱之心。 公主在三月兔离开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心意, 欲要去寻找带着怀表跳进兔子洞的三月兔, 结果却被尾随而来、眼见着陷害公主不成的巫婆拿着纺锥戳破了手指。 公主成功变成‘睡公主’, 三月兔也因毒苹果发挥效用与公主一起陷入长眠。 舞台上,第三幕堪称是鸡飞狗跳, 看得席下观众目不暇接。 无论是追着三月兔离去的公主一伸手直接拽住了三月兔的耳朵, 还是原先匍匐在地突然暴起拿起纺锥刺杀的矫健巫婆, 抑或是应该成功跳进兔子洞的顺便下场的三月兔却直接一脚踩空差点滚落奈落。 后台总控似乎也被这混乱一幕惊到,拿着麦的手颤抖、久久没能出声。 但台下一片叫好, 齐刷刷的掌声响起,反响更佳。 “好像、那个反响不错……先这么继、继续吧大家。” 耳麦里音色失真的指令断续传来。 猫又场狩死目。 视线微动、就能望见旁侧和他一起躺尸的孤爪研磨。 道具组将他们一起搬到后面做背景板,剩下的剧幕基本就与他们无关,只要躺在那做个道具、撑到返场谢幕就好。 仗着耳麦被掐断,孤爪研磨在众人视线死角不轻不重动了下手,指尖微动、很快触了下身侧之人的手。 被细细压低的声音轻轻传来,“……牵手。” 猫又场狩沉默。 不是、这个时候居然还说牵手什么的…… 帽檐之下,垂了垂眼,别扭的少年慢吞吞张开手掌,轻轻握住身侧之人的指尖。 既然真的很想要牵、那就牵一下吧。 毕竟……刚刚答应好的牵手没有牵,现在勉强算是补回来。 “——感谢大家的配合!!” 舞台剧后台,终于完成谢幕下台的众人一一击掌。 “太好了、今年的活动经费保住了!” 二年级的人互相拍了拍彼此以作安慰,组织者抓了抓头发道, “大家可以去换衣服了!今天都辛苦各位了!” 其他人先去换衣服,更衣室一时没有空位,猫又场狩就老老实实坐在摆放道具的角落等着。 从舞台上带下来的毒苹果还在他手上,路过来归还道具的二年级前辈亲切拍了拍他的肩说那是可以吃的苹果,可以自由处理。 猫又场狩闻言,乖乖等在那顺便咬了口苹果。 为了舞台效果,苹果是精心挑选过的,选得又大又好看,一口咬下去汁水饱满、脆生生的。 猫又场狩‘咔嚓咔嚓’才咬下一口,旁边慢吞吞晃过来道人影。 作为主演慢一步下场的布丁头悄无声息从背后逼近,坐在那的兔子少年浑然不察。 “……在吃什么?” 身后传来道熟悉声音,正一边咬着苹果一边找出手机翻看漏掉的短讯的猫又场狩随口答道,“道具苹果,前辈说可以自由处理的。” “这样。”身后的声音淡了,猫又场狩翻看手机的手指一停。 等等、刚刚那个声音是不是有点耳熟。 怎么有点像布丁头…… 他迟疑转过头,微凉的触感先一步落在下颌,手指不轻不重卡住下颌与脸颊那块细腻皮肤,熟悉的被限制感再度传来。 猫又场狩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深黑眼瞳倏然睁大,一点阴影投在他的脸上。 背后靠着墙壁、身上之人只需稍微施力、就能迫使细白脖颈向上抬起,兔子少年不得不仰起脸直面他。 温软的触感压蹭着碾上唇瓣,灵活地撬开阻拦,湿热呼吸蔓延、而垂着眼的人却倏然交换了个水浸浸且潮湿的kiss。 掌下的少年身体颤颤,整个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城门大开只得任其进攻。 猫又场狩此刻满脑都是惊慌与不可置信。 不、不是,现在可是在人来人往的后台,布丁头他是一点都不在意了吗?! “…苹果好甜。” 亲了良久、直将身下的兔子少年亲得喘不过气、脸颊红红的甚至开始洇湿眼睫,手臂不断推搡他的肩膀,得逞的三花布丁头猫这才稍稍愿意拉开点距离。 舔了下唇上附着的苹果汁水,不待陷入debuff的兔子少年开口,恶趣味的三花布丁头猫慢吞吞倒打一耙, “一个人偷吃……下不为例。” “这次就先这样,勉强放过场狩了。” 温热鼻息交换,接长的金发有几缕落在了身下少年的面上。 附着层水雾的深黑双瞳如浸在水中般颤颤巍巍的,面颊、耳根、脖颈上都泛上大片大片不堪忍受的潮红。 眼尾拉出一道红痕,猫又场狩大口大口喘息、不断向外汲取氧气,整个人都热乎乎的、几乎要从心底燃烧起来。 布丁头的话,完全、完全不对吧?! “不、不是,那个、居然……” 即使是在毫无预兆的突然袭击结束之后,猫又场狩也久久哽塞、丝毫不能组织顺畅语言。 “嗯?”表情寡淡的人发出点疑惑的鼻音,微歪头询问,“反抗的意思是……” “——还要再来一次吗?” 圆圆深黑猫瞳竖成尖尖、条件反射就往后退去,猫又场狩整个人手忙脚乱拉远距离。 “喂、研磨,那边的更衣室已经空下来咯,你差不多也可以过去换衣服了!” 从后面的更衣室出来的山本猛虎望着不知为何挤在摆放道具的角落里的孤爪研磨。 他挠了挠头,才要走近点、就看见那堆道具层层叠叠挂起、宛如一段墙壁般将那一块盖得严严实实。 山本猛虎不解,但成功止住了想要靠近的步伐。 顿了顿、他还要再催促,挤在那儿的人已经慢吞吞退出来了。 他表情很淡地瞥了眼山本猛虎,语气平静道了声“来了”。 “……你躲在角落里干什么,那边都是道具组吧,弄坏了可是要赔偿的。” “苹果,很甜。” “哈——你该不会躲在那吃道具吧,好歹也光明正大一点啊你这家伙。” 山本猛虎与孤爪研磨驴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声逐渐远去,蜷缩躲在道具内里的猫又场狩闷闷以手掌捂住滚烫脸颊,整个人不可控地向外散发着热度。 眼睛水浸浸的、唇瓣也被吃得又红又肿,比起手中那只被咬了两口的饱满苹果,他整个人才更像枚被吃到一半的熟透果实。 可、可恶,布丁头怎么会变成这么糟糕的性格啊?! 绝对、绝对不能再助长他这种奇怪的风气了! …… [From可恶布丁头:妈妈让我送点心给你。] [From可恶布丁头:开门,场狩。] “啪嗒——!” [From可恶布丁头:我看见房间的灯刚刚突然关了,不要装睡。] “滴滴滴”的来询提示不停,猫又场狩背靠着床头、盘着腿坐在那,陷在黑暗中、整个人都垮起小猫批脸。 学园祭才结束,一回家就杀过来,布丁头绝对没安好心。 心中已经对孤爪研磨拉满警戒防线的猫又场狩丝毫不退让,手指戳在屏幕上,在黑暗里一眨不眨盯着手机打字。 [From场狩:已经上//床睡觉了!] [From场狩:研磨直接敲门就好,妈妈会去开门的。] 没错、就是这样。 第一步就从拒绝布丁头的无礼要求开始,只要拒绝的次数多了,布丁头迟早会意识到他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手机屏幕亮起,新讯息进来,等在门外的孤爪研磨看清内容,不轻不重地抬了下眉。 [From可恶布丁头:但是,更想见你。] [From可恶布丁头:这样也不可以吗?] 呃啊啊啊可恶的布丁头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种直球言论啊!! 猫又场狩重重一拍脸,死守底线不肯退让。 [From场狩:不可以,就算研磨再怎么说也绝对不会听的。] [From场狩:以上,我睡觉了!] 狠狠心关闭手机,猫又场狩兜头将自己埋入被子里默默选择去做只鸵鸟。 只要当做看不见、只要装作听不见,这样就算布丁头想要设套等他走进去也绝对达不成目的! 猫又场狩想得很好,当然、方式也很好。 正常来说、被多次拒绝后自然会明白对方心意,有分寸的人就已经礼貌停留在距离以外了。 但是…… “场狩!研磨来找你了哦,快下来!” 猫又场狩:“……” 他忘了另一个至关重要的要素。 这个家、还有另一个没有见到过布丁头恶趣味的真实内在的人。 “——别让前辈等太久,场狩!” 另一道耳熟的男声冷静道,“没关系的,如果场狩不想见我的话、我可以先回去……” 他语气平静,以退为进。 声音轻轻道,“辛苦阿姨给我开门了,抱歉。” 猫又场狩几乎能感受到来自楼下的沉重压力直直朝他而来。 不是、布丁头居然用这招?! “场狩——” “……来了。” 坐在沙发上的孤爪研磨不轻不重点了下指尖,顺着来者恹恹声音望去。 蔫耷耷的黑发少年闷着脸,有气无力瞥了眼好整以暇坐在一边等着他的布丁头,“…研磨前辈。” 似是如他所说,的确是准备入睡的状态。 乱糟糟的黑发有一搭没一搭翘起卷,整个人没什么活力般望过来,又飞快移开脸。 孤爪研磨轻轻眯起眼,“……要出去吗?” 猫又场狩默默盯着他,确定布丁头似乎真的有话要说,这才迟疑地点了下头。 出去说……总比待在家里被发现什么不对劲苗头好。 在玄关换了鞋,道了声“我出门了”。 猫又场狩和孤爪研磨成功离开猫又宅。 九月已入秋,早晚温度有些大。 猫又场狩穿得不多,还是质感轻薄的短袖短裤。 才出门就打了个颤,走了一段距离,旁边也没什么人。 猫又场狩决定还是和布丁头有话快快说完。 猫又场狩:“研磨——” 孤爪研磨:“很冷吗?” 黑发少年一顿。 低下头,就见身侧之人慢吞吞捉住他的手心,用温热的手掌一点一点将他握在掌中。 猫又场狩卡了下,视线游移,勉强应了声。 “有、有点……” 孤爪研磨唇线抿起,盯着黑发少年的脸看了半晌,成功将躲避视线的猫又场狩盯得有些疑惑。 “算了,”他平静道,“回去吧。” 猫又场狩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不是、叫他出来的是布丁头,现在说要回去的又是布丁头。 难道他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动物吗。 心底生出点小小的叛逆,黑发少年眼睛微闪,“不要。” “研磨要说什么还是快点说吧,”少年语气闷闷,“我可是还在生气的啊。” 孤爪研磨:“因为下午的那个kiss吗。” 猫又场狩瞬间炸毛。 什、什么叫下午的那个kiss啊! 明明还有更多、更多的…… 黑发少年将脸扭过去不和他对视。 下一秒,他的脸颊又被捏住一点一点转回来,指腹贴着下颌软肉,虎口轻微卡在凹处,孤爪研磨垂着眼、将黑发少年的面上表情全数收入眼底。 “抱歉,因为那个时候的场狩……很好亲。” 不动声色,竖立金瞳压低,孤爪研磨声音低沉,萦绕耳畔,说话时的吐息也是热的, “恋人,想得到来自对方更多的爱……应该是正常的吧。” 猫又场狩难以出声,下颌被卡住,但另一人却不仅于此,指腹轻摁着柔软唇瓣,将浅红潮软的部分压下一点弧度。 完全就是一种熟稔亵玩的手法。 黑发少年呆呆地眨了下眼。 不是、就算这么说也不能那…那个样子吧! 手指曲起,指节弯曲,轻微碾着指下软肉,拨开一点空隙,指节轻轻蹭了下不轻不重地顶住内里细白齿贝。 “难道……场狩不想吗?” 他的语气低低,宛如潜匿海底的海妖之声,诱惑迷失的旅人。 猫又场狩清醒,果断张口狠狠咬住又在不打一声招呼就动手的孤爪研磨的手指。 尖锐齿尖压在指节关节上,微微下陷指节压出点齿痕。 泄愤般,黑发少年紧紧咬着不松口,视线从下至上抬起一眨不眨盯着面前人。 “才不要。” 少年声音因为阻隔物变得含混、并不清晰,但咬紧尾音,猫又场狩仍旧努力道清,“就算想要得到更多的爱……研磨也绝对是太过分了。” “明明知道我会紧张还非要那么做。”炸毛黑猫球加重力道,将细微牙印嵌得更深,叼着人手指、深黑眼瞳带着些许愤愤不满, “难道研磨很喜欢那种奇怪的场景吗!” 孤爪研磨垂眼看着他。 孤爪研磨慢吞吞应声。 不是、居然就这么干脆地承认了?! 也太奇怪了、这个样子。 猫又场狩陷入混乱,虽然有想过这个可能性,但是因为太过于开、开放,所以只是稍微想起就立即打消那种念头。 但是现在布丁头居然当面承认……这家伙,也太色//情了吧?! 黑发少年眼瞳颤颤、猫咪耳朵蔫耷在头顶。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挑了下被压在齿尖的指节。 “因为是场狩,所以喜欢。” “……怎么做,都很喜欢。” 话语一出,猫又场狩成功脸颊爆红。 视线乱飘着、一时点到面前人的脸颊上又像是触电了般、迅速跳转飘到其他地方。 这句话、这句话不就直接表明布丁头很想做那些过分的事情了吗。 “……我们到底是为了恋爱还是为了做那些奇怪的事情才交往的啊…” 黑发少年闷闷道,孤爪研磨眯起眼,食指轻微压下细白齿尖,指尖微动就轻轻触到内里粉舌。 猫又场狩这次连小声抱怨与嘀咕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慢条斯理地,坏心眼的三花猫一边拨弄着躲闪着他触碰的黑发少年、一边撬动着他的心防, “答案对场狩很重要吗。” “当然!” 勉强发出确凿的音,黑发少年的嘴巴成功被一只手掌控。 孤爪研磨拉近两人间距离,轻轻歪头,“因为恋爱交往,所以才会和场狩做那些事,” “……应该很好理解。” 竖立猫瞳眨也不眨,金色的光辉凝浊, “难道,场狩是柏拉图式爱情观念吗?” 顺重力垂下的金发在脸颊上落了稍许,扎得脸庞痒痒的,眼睑颤动。 猫又场狩很想说出点什么,但面前的人此刻似是不想听他开口,食指牢牢卡住牙齿、指腹压下舌尖。 状似思考了般,平静冷淡的视线转到空气中又再度转回他的面颊,身前之人自顾自道,“不过,大概也不会吧。” “毕竟弄的时候,场狩虽然嘴里一直在说着不要,但是身体表现却总是很舒服的样子。” “……有时候还会自己贴过来,寻求更多、更深的触碰。” “好贪心。” 三句话连击,猫又场狩原地下线。 居、居然直接就被这么说出来了。 孤爪研磨视线垂眯,并不准备就此收手, “如果不是场狩总是追在身后一直在说奇怪的话表明心迹、不断做出那些误导的行为,现在还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他轻声给予愣怔当场之人最后一击,“……那些事情,也不会发生吧。” “毕竟,最开始,一直都是场狩摆出很想让人对你做出什么的样子。” 不动声色混淆猎物思维的三花猫伸出利爪,绕着黑色猫猫球身边画出一个固定圈,一点点收紧范围。 “可是现在,却一直在怪无辜的恋人。” 他语气淡淡道,“……好糟糕。” 被孤爪研磨带跑思路的猫又场狩良心受到谴责。 不是、那个,难道… …他真的很糟糕吗。 布丁头绝对不是什么无辜的恋人… 但是、如果不是一开始他弄出的送布丁乌龙,错误地让布丁头以为自己被告白、从而生出错差的情感。 那现在……应该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虽然他们是在误会解除后才恋爱交往的……可是之前的确是造成了伤害,所以造成了这种状况也能够理解。 难道真的是他一直以来做得太过分了吗。 误导性行为与受害者之类…… 黑发少年陷入思维混乱,难以处理脑中同时开展的数十个回忆进程。 眯起眼的三花猫唇角轻轻弯起,眼见着猎物落入笼中,不轻不慢挑动了下手指,迫使指下的黑发少年喉间因承受不住溢出点轻//喘。 湿软舌头被两支手指压住,盛放不住的莹亮津水蓄在唇齿间,他抽出手指、勾连出点细细长长的银丝。 盯着指节上残留的晶莹水渍,孤爪研磨垂下眼,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不过,我会原谅场狩的。” 慢吞吞捏着指尖牵起,在黑发少年潮湿雾蒙的眼中。 面前之人微微低下头,柔软温热的唇瓣印在被牵起的手背。 垂下的脸侧发丝蹭过手背,猫又场狩呆呆望着他。 极近距离间、锐利的金色猫瞳直直挑起,在心底无端印上一点迟来的悚然惊惧。 仿佛被一只手牢牢攥在掌心般,他动不了分毫。 “……因为我爱着你。” 面前的人这么说着,语气轻轻, “所以场狩的一切,我都愿意接受。” “就算很糟糕,也没关系。” 第一百一十二章 [From糟糕布丁头:约会吧, 场狩。] [From糟糕布丁头:明天就是部内的休息日,我们还没有单独出去约会过。] [From糟糕布丁头:既然讯息已读的话……那么就当做场狩同意了。] [From糟糕布丁头:下午训练结束,我来接你。] “哐——!” 后桌, 猛地传来重重一声撞击声。 前面正在补觉的灰羽列夫猛地一惊, 条件反射回头看去却只看见个倒吸一口凉气捂着后脑埋在桌上的黑色猫猫球。 他呆呆眨了眨眼,迟疑道,“那个……场狩, 你没关系吗?” 闷声不说话的黑发少年咬着牙,勉强挤出一声“没关系”。 ……没关系。 只是一时之间的错觉而已。 从那天晚上开始……感觉布丁头忽然就变得很有压迫力, 他依据直觉进行生理性地躲避与退让。 但是、还是被捉住了。 猫又场狩说不清自己此刻心底是什么感觉, 虽然面对孤爪研磨时, 与之前相比似乎没什么变化、但似乎又的的确确是有什么变了的。 言语难以言明。 ……仿佛被谁收紧操控在掌心、整个人都不由自主被掌控。 一举一动都在被一双猫的竖瞳盯着、难以言喻的悚然, 只要稍微靠近一点就会被立即拆吃入腹的危机感。 孤爪研磨似乎在他面前更加不加掩饰、表露出内里愈发真实的那一面。 虽然、他对这一面并不陌生。 在球场上时,因翔阳兴奋起来的孤爪研磨就是这种莫名令人心脏一悸的鬼魅幽森。 ——但这不代表, 他想在日常生活中也面对着这种状态的布丁头啊?! “哈哈、安心啦, 对研磨来说, 场狩你现在就是一款怎么也玩不腻的游戏,那家伙一遇到特别感兴趣的东西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安心吧、绝对没问题~” 猫又场狩求援的对象, 鸡冠头哈哈笑着拍了拍情绪紧绷的黑发少年肩膀, 感慨道, “之前看他在场狩你的面前一直那么稳定,总是不急不慌、攻略缓慢的模样还在想能保持多久, 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了呢, 不过这么一看果然如此, 毕竟你们两个已经交往了啊。” 猫又场狩不住揉捏手中的食物包装袋,揉得塑料哗啦哗啦响, “可是,黑尾前辈……” 鸡冠头视线瞥过不安的黑发少年,微微勾了下唇,“嗯……觉得很不安?” 猫又场狩:“是、是的。” 岂止是不安。 那种黏糊糊的、被缠上四肢,根本难以行动的感觉愈发强烈,每次面对布丁头、这种微妙的直觉就更加会加深一层。 总觉得再这么继续下去,总有一天……会被完全限制住行动。 黑尾铁朗挠了挠脸思考,“居然有这么严重吗…” “这样吧,下午训练结束后,你们好好谈一谈怎么样?” “有问题或矛盾的话可是要在才出现苗头时就解决才行。” 黑尾铁朗是这么说的,并贴心清空了排球部其他人,成功留下了一个空空荡荡的更衣室与杵在门口的两个人。 乍一眼看上去堪称是绝妙的、完全不会被打扰的交流场所。 ——但是他们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单独交流的场所啊! “…脸色好差,不舒服吗。” 换好衣服出来的孤爪研磨抬头,看了眼直愣愣站在旁边的黑发少年,微垂眼、伸出手去试他的额头温度。 而伸出的手却意外落了个空。 因为黑发少年控制不住地躲了下。 望着两人之间伸出却落空的手掌,猫又场狩心底一跳。 孤爪研磨:“……怎么了。” 猫又场狩赶忙应道,“没、没有,不小心才……那个。” 他视线飘忽了下,又竭力装作正常的模样转移话题, “不是要一起回家吗,我们先走吧、对,先回去。” 毫不自知自己此刻话语尾音缀着点颤意,黑发少年视线躲躲闪闪、不敢直视始终注视着他的那双眼睛。 ……又来了,那种被盯着、几乎从上到下都要被吞吃掉的视线。 微歪头,孤爪研磨语气轻轻,“场狩,好像一直在躲我。” “现在也是,” 猫又场狩立即反驳,“没有的事!” “真的吗。”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向前迈出一步,与之相对的、是黑发少年情不自禁后退的一步。 后腰一下子撞在身后的更衣柜边角,发出闷闷一声响。 孤爪研磨慢吞吞重复道,“……的确是在躲啊。” 事实摆在眼前,黑发少年无从狡辩。 咬着下唇,他闷闷转过脸去,不愿开口。 孤爪研磨一步步靠近,直接将黑发少年逼到更衣柜死角。 不偏不倚,门是向外敞开的、因为先前重新整理过,这张更衣柜内里空荡无一物。 背后一空,猫又场狩顺着重力直接整个人后倒,直接撞进去。 腰腹处缓慢传来一股外力支援,猫又场狩如溺水之人立即就挣扎着去借着那股外力欲要稳住重心。 却不料压在腰腹处的手掌施力更重、稳稳将他摁在那里,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甚至身上人的腿挤入他的双腿之间,成功卡住位置握住腰侧将他整个人向上一抬。 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猫又场狩被压制着曲腿坐在柜板上,茫然望向居于上方的孤爪研磨。 表面上看起来无气力、但微妙地会在某些时刻表现出超乎外表力量的布丁头慢慢压下眼,正无声盯着他。 宛如隐于暗处打量猎物的野良猫。 从脊椎生出点凉意,后脑一阵发麻,猫又场狩迅速处理情绪,勉强挤出点笑容道, “那个、研磨,这里是不是太挤了,有点压到后背……” “不要。”微沙的嗓音平淡拒绝,声音的主人掀起眼皮,“这样…才是最适合场狩的。” “为什么在躲?现在告诉我答案吧。” “……” 黑发少年陷入卡顿,居于上方的人缓缓眯起眼。 压低声音,孤爪研磨开口,“从那天晚上之后,场狩就一直在回避。” “……对吧?” 就算现在来问他他也不知道啊?! 明明是罪魁祸首该心知肚明的事情现在却在询问他……完全本末倒置了吧。 黑发少年仍旧不吭声,腰腹软肉被两只手紧紧握住,整个人强制停在坐在更衣柜里的姿势。 两支细长小腿被压迫着分开贴着冰冷的金属框层,细腻软肉压出道道红痕、徒劳陷入其中几乎动弹不得。 他不愿对视,视线左看右看就是不转移到正中。 啊、糟糕,那股视线内里情感更加强烈了。 猫又场狩几乎有种自己要被野兽叼住脖颈的错觉。 竖立猫瞳在脑中的印象过于深刻,他不由得有些焦躁,咬紧唇瓣的力度加重。 勉强组织语言,试图与面前之人好好商量,但接下来的举动却使得黑发少年本就绷紧的神经再度紧张。 不轻不重地、桎梏着空间的人慢慢低头,叼住了他被自己咬着的唇。 浅粉色的唇充斥血色,被叼在口中吃着,强硬压在更衣室柜中的黑发少年纵使再想躲闪、但狭窄的空间限制住他的逃脱路线。 呼吸碾碎在口中,混杂着呻//吟与呜咽一起被嚼碎,握在腰侧陷下弧度的手不轻不重动了下,虎口卡在腰窝牢牢束紧。 另一只手松开,猫又场狩借机就要扒着柜门从夹缝尖挤出去。 但是松开的手似乎早有预料,不轻不慢地捏住了黑发少年的下颌,指节强制压着他停在原位。 于是唇舌被搅得更乱也更深,连原本属于自己的呼吸也被掠夺得一干二净。 即使亲了很多次也依旧学不会换气的黑发少年细细脖颈上青筋隐现,身体热度不断向上涌着,整个人都在热腾腾得向外冒着热气,脸颊是醉酒后般的晕红,耳尖、脖颈、无论哪儿哪儿都泛起大片大片的红晕。 只有扒着柜门边缘的手指强撑着、因过于用力甚至指节还泛着白。 不、不能再亲了…… 过于缺氧、大脑几乎泛起短暂性的断片。 猫又场狩的呼吸愈发微弱,全靠此刻由另一人渡来的氧气才勉强支撑的。 孤爪研磨慢吞吞拉开距离,被捏着下颌、仰起细细脖颈的黑发少年被迫张着唇。 唇肉被坏心眼的猫咪吃得又红又肿,甚至还刻意留有点亮晶晶的痕迹。 脸颊是潮湿的、眼睑也是潮湿的,热腾腾的面颊上贴着几缕垂在脸侧的黑发。 两轮深黑的眼瞳被眼皮耷遮大半,蓄积在一滩莹亮的泪水中,将眼睫也沾湿得一簇一簇的。 细白脖颈上、浅浅的青筋隐现,拇指卡入微张的口中、压住后齿,迫使他呈现不能闭紧嘴巴的状态,孤爪研磨这才提起些许兴趣, “啊……想起来了。” “难道是因为那句‘场狩很糟糕吗。’” 挑拨猎物的野良猫慢吞吞拨开猎物的羽毛、深入内里,瓦解防备,“如果生气的话……我会道歉的。” “但是场狩不可以躲我。” 明明……明明根本就不只是那个。 猫又场狩找回几分清醒,张口要反驳,齿尖一动才发现自己的嘴巴再一次地被卡住。 压在后齿的指腹是惯用手,如果他想要发出声音就不得不用力咬下去以此来逼退做出限制的人。 但当他咬下去的瞬间,压在那的指腹肯定会被咬伤。 但马上,就是春高预选。 猫又场狩此刻大脑从未无比清晰过。 这家伙,现在居然在威胁逼迫自己。 咬下,布丁头虽然会被咬伤、但是某种程度上……更加契合他想留下痕迹的意图,而且、还能让自己因愧疚与负疚感不得不在之后的行事上对他大开方便之门。 不咬就是默认,承认自己是在躲,承认自己只是因为那句‘场狩很糟糕’在生气,接受来自他的掌控与愈发浓稠的束缚控制感。 无论选择哪一个,孤爪研磨都是受益者。 ……完完全全被摸透了。 猫又场狩死死盯着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孤爪研磨,明且亮的深黑眼瞳里映出独属于身上人的影子。 金色的竖瞳压迫感剧烈,冷冷淡淡的平静外表下是近乎稠深的厚重情感,黑泥一般不断向上蔓延着、拖拽着他的脚腕小腿。 ——为什么、为什么这家伙会是这种抖S的性格啊?! 就算现在是交往了没错,但是这种程度……怎么看都太超过了吧。 牙齿收紧、一种尽力避开触碰的姿势,压在齿面的指腹慢慢摩挲着,偶尔会触及到软软的舌头,却又迅速被他躲过去。 眼睑蓄积的一滩泪水颤颤巍巍的,因情绪起伏过大整个人都喘气不停。 胸膛起伏、能从脖颈松了两个扣子的衬衫间隙望见内里雪白皮肉,同样的殷红之色漫布全身,卡在腰窝的虎口不轻不重碾了下。 富有耐心的野良猫尾巴打着摆,静静等待猎物做出选择。 身体的热度一点点降低,猫又场狩也逐渐重拾所有的理智与清醒,被迫塞在口中的拇指无疑在提醒他要做出选择这件事。 但在这段思考时间内,并不代表着野良猫什么都没做。 垂下的眼睑被柔软温热的唇瓣吻去泪水,猫咪舔舐般眼睫也变得潮漉漉的。 仅是到此为止也就算了,抬起头默默盯着他看了半天的孤爪研磨不知道又想到什么,慢吞吞凑近,状态极似在周遭踱步的猫咪、表现出一点试探着预备开始做些过分事情的前兆。 来不及更多思考,直觉性察觉不能再让他做下去的猫又场狩整个人猛地向后退,逼仄空间内的挣脱更加用力。 摁住下颌的手掌滑脱、孤爪研磨眼皮不轻不重跳了下。 才抬起眼、还要说些什么,金色的猫瞳却倏然受到惊吓般僵住、只见掌下的黑发少年挣脱间后脑重重一撞、整个敲在更衣室柜内壁。 “哐——!”的一声震响。 空气寂静。 ……好痛。 猫又场狩撞得眼冒金星。 最后,他是被孤爪研磨抱出更衣室柜的。 面对面抱着坐在腿上,下巴搭在肩上的猫又场狩痛得整个人身体都在细细发颤。 根本分不出丝毫精力去思考什么掌控还是被掌控的事,后脑似乎被那么一撞,他甚至有些开始犯起生理性的恶心。 柔软指腹轻缓摁揉着头皮上被撞到的地方,富有节奏般揉捏着,尽可能舒缓着身上黑发少年感受到的疼痛。 猫又场狩蔫耷耷的、提不起精神。 低垂着眼皮望向地面,一高一低两道影子成功融在一起。 耳侧传来低低微沙沉声,“…还很痛吗。” 搭在肩上的黑色猫猫球幅度轻微的摇了摇头,状态依旧恹恹。 “……现在就去医院,抱好。” 眼见着布丁头真要如他所说站起来就走,猫又场狩陷入慌乱,果断压在他身上不让他动,勉强支棱着闷着脸小声道, “…不要,这样就好,只是撞了一下……没有很严重。” 孤爪研磨侧过头,只能看见黑发少年掩在肩上的半张脸,眼睛也恹恹耷耷的、稍微一动整张脸就皱起。 没过很久,猫又场狩闷闷的声音蚊子般传来,“再摸摸…会好一点点……” 孤爪研磨:“……” “好。” 放缓力气的指腹轻微捏揉在脑后撞到处,另一只手还在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小孩般,猫又场狩总算能舒缓口气,慢慢眯起眼。 疼痛过了那一阵就好转许多,虽然稍微用力还会有些隐隐的不适,但是已经不会影响到正常状态。 缓过来的猫又场狩挣了下就要从孤爪研磨身上下去。 可他一动,环抱在他腰间的手臂就微微收紧,似是要将他勒得更深。 猫又场狩顿住,敏锐察觉到有哪里异常。 被埋肩的脖颈凉凉的……好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 等等…… “研、研磨?”猫又场狩小心翼翼叫了一声,捏着埋在肩上人的衣摆拽了下,试图唤醒不吭声的布丁头的关注。 孤爪研磨没动,依旧维持着抱着他的姿势。 半晌,他才轻轻应了声“嗯”。 尾音沙沙的、有点闷,或许是隔着衣服传出的缘故,不算清晰。 猫又场狩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场狩,” 低低微沙的男声再一次传出,“刚刚、抱歉。” ……既然知道要抱歉,刚刚就不该那样做啊。 怎么想刚刚那样如果是对其他什么人做绝对会被报警抓走一键判处有期徒刑…… 当然交往的恋人除外,但那也不代表着就能成为胡作非为的免死金牌,总是动手动脚什么的。 猫又场狩死目。 心里吐槽闪过,但面上还是对布丁头很容忍了。 “嗯……” 他闷闷应声,“既然研磨道歉…那我就收下了。” 不甘心的猫又场狩叮嘱道,“下次不可以那么做了。” 孤爪研磨:“……嗯。” 猫又场狩慢慢放下心。 只要布丁头答应、再这么胡作非为的话他就可以直接堵回去了。 孤爪研磨:“下次…不会再让场狩受伤了。” 猫又场狩:“?” 等等、关注点居然在‘撞到’而不是‘不该那么做’上吗。 怀里才安分没多久的黑发少年立时又开始挣扎,嘴里还在嘀咕着‘可恶的布丁头’‘糟糕的家伙’‘完全不可信任的控制狂’。 孤爪研磨听清后眯了下眼,而后对此照单全收。 “抱歉。” 他又轻轻说了声。 逐渐的,猫又场狩动作幅度减小,最终慢慢变成轻微的回抱。 手臂环过他的肩膀,他将下颌压在孤爪研磨肩上, “算了。” “……勉强原谅研磨了。” 被掌控就被掌控吧。 再不济、也是恋人……想得到来自对方的爱与认可,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 因为认真的爱着,所以再过分、再糟糕的家伙也能接受。 只是行为上稍微过激了点……应该是他没有给足布丁头足够的安全感才会变成这样。 他也不是全然没有责任。 黑色猫猫球在心底不断为三花布丁头开解。 而且、他也的的确确地躲了布丁头,如果论最开始的源头的话他也难逃其咎。 竭力放空思绪去寻找转移话题的方式,猫又场狩的注意力转移到某个十分偏差的地方。 “所以……研磨刚刚是哭了吗?” 冷不丁的,黑发少年的声音在静悄悄的氛围中忽然响起。 孤爪研磨:“……” “没有。” 猫又场狩眯起眼,“真的没有吗?” “刚刚脖子里明明就有凉凉的感觉……绝对是研磨干的吧。” 孤爪研磨不吭声。 猫又场狩身后的尾巴翘起个尖尖,耐不住好奇地歪过来脸、盯着垂眼表情镇定的布丁头。 他退出拥抱,刻意分开距离,面对面坐在孤爪研磨的腿上,贴近脸认真打量着他的面庞。 额间散乱的金色碎发也被黑发少年用手掀起,昳丽精致的五官就这么直直映入眼瞳。 眼睑没有潮湿的痕迹、眼睫也没有,只有眼尾有点红红的……看过来的时候就像小钩子一样。 竖立的猫瞳一眨不眨盯着、为了将直接凑过来的人看得更清楚,金色眼瞳内映出一道小小的影子。 的确是没有哭过的痕迹啊…… 那那点凉凉的触感究竟是什么? 猫又场狩一边出神想着、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了莹润面颊的下半,看起来很好亲的唇瓣上。 唇色浅淡,但猫又场狩清楚,孤爪研磨的嘴唇咬起来是柔软的、带着点凉意,或许是因为他总是在口袋里塞着薄荷糖的缘故。 在滚烫的呼吸交换后又会变成湿热潮软。 强硬掐住他的下颌、不打一声招呼就这么亲上去的话……他会露出什么表情呢? 猫又场狩定定看着,视线就这么盯着盯得有点久。 等他反应过来时,两个人已经快贴在一切了。 迅速咳了声,猫又场狩立即表示自己没有想做什么的意图。 欲要拉远距离后撤,但转念一想,他又拧起眉。 一直在发起进攻的布丁头从来不会因为这些想法退缩,总是随便想亲就亲上来,丝毫不顾是否周遭有人又或是什么环境。 ……所以,他为什么又要在意呢。 黑发少年的气息携带着点好闻的花香,在短暂的后退后又似做出什么决定般停止动作。 不动声色、孤爪研磨挟制在他腰侧的手指轻轻收回。 “怎么了,场狩。” 他轻声问道。 猫又场狩顿了下,内心思考了下是直接学孤爪研磨不吭声直接叼着咬上去还是先做个前景提要再叼着直接咬上去。 猫又场狩叫了他一声,“研磨,” “嗯。” 猫又场狩:“现在,我要亲你了。” 孤爪研磨:“……” “……嗯。” 唇瓣压着唇瓣,探出点尖尖的粉色舌尖顶开细白的齿贝。 猫又场狩眯起眼。 慢吞吞的,他咬着孤爪研磨的嘴巴,一点点交换了个湿漉漉的吻。 第一百一十三章 [Send猫又场狩:研磨说的约会……现在还作数吗?] [From布丁头:当然。] [From布丁头:场狩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手机来询铃声还未响起就被迅速接到, 盘腿坐在床上的人握着手机、看向旁侧已做好的三张纸约会攻略。 手指戳在屏幕上打字飞快,黑发少年的面庞上映出手机屏幕的莹亮光线。 [Send猫又场狩:嗯、有想去的地方。] [From布丁头:那就去吧。] [Send猫又场狩:……研磨不问我要去哪里吗?] [From布丁头:不用。] 状态窗由输入已完成迅速变动为对方正在输入中,一分钟后, 新的短信来讯跳出置顶提示。 [From布丁头:只要和场狩一起, 去哪里都可以。] “……” 什么啊、也太会打直球了吧,布丁头这家伙! 成功将自己整个人闷在被子里的黑发少年怒而捶打着床上的巨型玩偶,唇角情不自禁勾起弧度。 冷静了会儿他默默坐起身, 屏着张小脸重新编辑短信,确认发送。 [From猫又场狩:如果……是把研磨骗出去丢到什么无人问津的地方呢?] “——研磨!已经十点了, 再打游戏就要收你的游戏机喽!” 垂眼看着手机屏幕的信息显示的人平静应了声“知道了”, 放下游戏机, 带着手机干脆利落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客厅, 正准备催促第二声的研磨妈妈和欲要帮腔结果根本没有机会的研磨爸爸面面相觑。 “今天怎么走的这么干脆……” “走的时候还抱着手机,神神秘秘的。” 两人对视一眼, 不约而同想到一些可能性。 “难道……有情况?!” 对楼下动静丝毫不察的孤爪研磨向后仰靠着躺在床上,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最新一条发送出去的短讯。 只瞬间, 末尾的灰色未读标识就变为已读。 [From布丁头:去无人问津的地方约会吗?] [From布丁头:有场狩在的话,我会期待的。] [Send猫又场狩:……难道研磨是笨蛋吗。] [From孤爪研磨:嗯, 所以场狩要负责。] 最后一条讯息发送出去, 对面久久没有回声, 孤爪研磨指尖轻敲着手机屏幕, 耐心等待着。 等到快要睡着时,手机才‘嘀’地一声响。 [From场狩:不要。] [From场狩:对笨蛋负责什么的也太为难了……请把不是笨蛋的研磨还给我。] 安静房间里, 轻轻的笑声响起。 猫又场狩把脸埋在被子里, 若是细看可见他耳尖红红。 被压在枕侧的手机沉默了会儿再度发出来讯提示的滴滴声。 抉择了下、本想按耐不发的黑发少年宛如实在耐不住好奇心的猫咪, 猫猫祟祟抬起头、再度伸出爪子点亮屏幕。 [From布丁头:抱歉。] [From布丁头:这里只剩下恋爱中的笨蛋了。] 什、什么啊。 ……居然说这么黏糊糊的话,可恶的布丁头! 周日, 东京时间早上九点整, 眼下挂着大大的黑眼圈,猫又场狩成功下了电车抵达某游乐园的直达班车站台。 Galgame中最常见的约会环节,以新开业的游乐园为主阵地开展的双人情侣约会日。 推了推脸上用于掩饰黑眼圈的墨镜,猫又场狩深吸一口气,刻意装作一副自己根本不在意的模样。 长身直立的黑发少年背靠站台墙壁、穿着风格是协调的牛仔外套与裤子,收腰外套内浅蓝条纹的薄衬衫被胸前的银质猫咪挂链压得稳稳,猫咪胸针与卡扣穿插点缀在牛仔外套各个地方。 他还特意弄了头发,从海边回来后,猫又场狩就默默按照孤爪研磨的喜好开始留起长头发。 长了些许的发尾尽管有被认真梳理好,但还是有点偏向微乱的鲻鱼头。 衬衫袖子稍微挽起些许、露出一截细白手腕,与项链同款的猫咪银质链条绕着手腕绕了两三圈。 此刻正拿着手机隔着墨镜漫不经心翻看其上的消息显示。 整个人气场清爽干净、利落洒脱,完全看不出昨晚因为区区几条短信就成功失眠大半夜翻来覆去的害羞猫猫球模样。 旁人眼中的清爽池面,此刻心底却在嘀嘀咕咕个不停。 ……可恶、让他一个人先到这里等,说自己会稍微晚点到的布丁头也太奇怪了。 头顶的猫耳恹恹,身后的尾巴也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猫又场狩看着来自备注为[布丁头]的短讯闷着张脸。 ……明明两个人就住在隔壁,在门口稍微等一下也没什么,但却非要让他一个人先到直达车车站。 难道有什么是不可以给他看的吗? “哥哥——!” “哥哥——!” 袖子似乎被小心地捏拽了两下,传来点向下的力道。 猫又场狩闻声、慢吞吞低下头,才发现站在自己身前的是个抱着花篮的小孩。 有点疑惑,但他还是乖乖蹲下身看着小孩,拉下脸上的墨镜微歪头,“怎么了?是需要帮忙吗?” “要来枝花吗哥哥?”小孩热情推销着,“无论是送给男朋友女朋友都是很好的!” 猫又场狩顿了下。 面前的小孩还在满脸期冀地望着他。 成功被孩子pikapiak的视线击中内心,猫又场狩无奈只好点头。 买枝花给布丁头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 “那、我可以要这枝香槟玫瑰吗?” “——当然可以!” 小孩干脆利落地从挤得满满的花篮里抽出他点出的那枝香槟玫瑰,直直递到他面前。 猫又场狩正欲付钱。 却被小手直接将花塞到手里,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提着花篮的孩子一蹦一跳跑远了。 等、等等……他还没付钱啊?! 迷茫拿着那枝花,呆在原地,猫又场狩正要去追跑远了的身影,视线余光微动,花枝的杆上似是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摇曳。 慢慢拧起眉,他将摇晃的东西拿到面前。 是一张叠起来的小纸条,被缎带系着挂在花枝的末端。 心底生出点不解,指腹一捏,纸条就被打开,内里只浅浅写着一行字。 [回头。] 嗯? 回头。 是后面有什么…… 揣着点不解,黑发少年捏着手中的纸条慢慢转过头。 轻轻的脚步声落在身后,小皮鞋底与地面接触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蹲着从上而下抬升的视线掠过来人垂至小腿的竖直金发,被风一吹就轻飘飘扬起点弧度。 柔软的、只长至小腿的裙摆褶皱切割锐利,细长紧实的小腿被白色丝袜紧紧包裹。 视线向上、就是典型的JK制服装扮,略微宽松些许的运动外套良好地遮住来者身形的差异之处。 猫又场狩视线在身后人身上顿了下,而后不着痕迹滑过去看向更后方。 嗯……金长直JK啊、如果在游戏中完全就是他的取向。 无论是天然无口系还是傲娇系贵族千金、当然、阴沉电波系就更加赛高…… 居然能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这么贴合的类型,呃啊啊好想再看一眼。 猫又场狩不动声色捏紧手掌,压制情绪,唇角抿起一点向下的弧度。 不、不对,他现在已经是有恋爱对象的人了,怎么能生出这种僭越的想法。 换个角度想、布丁头也勉强是金发,下次可以缠着折腾他、让他去弄成这个样子之类…… 秉持着非礼勿视,猫又场狩直接站起身、往旁侧移动了一步示意身后来者可以自己随意。 而后他自己拉下墨镜,认真看了看手中捏着的纸条,又看了看后面除了这个金长直JK就只剩下一双双一对对同样是进行约会的其他情侣们,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就算回头了也什么都没有看见,这张纸条…难道是有谁在耍他吗? 重新抽出手机,预备去催促布丁头的出发进度。 猫又场狩才低下头,敏锐察觉面前被投下一点影子。 轻微皱了下眉,他抬起眼,发现是刚刚看见的那个金长直JK。 此刻正不偏不倚站在面前,视线直直盯着他,丝毫不挪。 距离拉近了看才能更加深刻地感觉到就算是JK、身高也比他高出一截什么的。 黑发少年慢吞吞拉下一点墨镜,露出那双黑而亮的圆圆猫瞳。 他礼貌且客气道,“请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面前的JK默默盯着他,直接将猫又场狩脸上从一派从容盯出一点疑惑不解,逐渐演变为怀疑自我。 ……难道、是他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在猫又场狩做出摸自己的脸的举动之前,直直立在那的人终于慢吞吞出声。 轻柔和缓的声音响起,“…花。” 花? 是和他要花的意思? 猫又场狩低头,看着手里拿着的那枝香槟玫瑰。 玫瑰是新鲜的、柔软的花瓣上还缀着新鲜欲滴的露水,经由阳光一照、散射出缤纷光彩。 捏着花杆的手指慢慢收紧,黑发少年面上露出点沉默,隐含拒绝的话语从唇瓣中吐出, “抱歉,这枝花已经有了主人。” ——这可是给布丁头的啊!!! 虽然这个金长直JK几乎是满分直中他的取向,但是、但是…研磨的就是研磨的,绝不会分给旁人一点点。 微歪头、看着面前黑发少年宛如护食的猫咪般小心将花握在手中,眼中止不住露出点堤防地向他望来。 金长直JK垂下眼,薄薄唇瓣微动,一点微沙的低低嗓音就十分反差地从口中流淌而出。 “笨蛋。” 猫又场狩:“?” 不是、只是不给花而已,为什么要说他是笨蛋?! 心底刚要生出些许不乐的猫又场狩张口欲要反驳,出口的话语却在意识到什么的时候猛地一顿。 ……哪里不对劲。 好熟悉的声音。 好熟悉的腔调。 圆又黑的猫瞳缓缓睁大,不可置信地望过来。 黑发少年颤颤巍巍,捏着花的手指攥得发白,整个人陷入卡顿, “……研、研磨?!” 慢慢掀起眼,面前的金长直JK面上露出点猫又场狩绝不会陌生的表情。 竖立金瞳微微眯起,宛如野良猫用肉垫中的爪子轻轻拨弄着陷入网中的有趣猎物。 “嗯。” “所以……花,不是给我的吗?” 猫又场狩:“。” 不、不是,那个……呃。 他成功遭到一百点暴击。 这朵花、是给研磨的没错。 然后,面前的这个金长直JK似乎……也是研磨没错。 所以,花送给面前的金长直研磨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有问题的是他啊?! 完美击中自己取向的女役角色,竟然是由自己的恋人扮演来的这种事情…… 直到坐在去往游乐园的直达班车上,猫又场狩还是呆滞地望着车载电视久久不能回过神。 强烈的不真实感击中了他。 在他身侧,安然坐在那儿的孤爪研磨正心情很好地拨弄那支香槟玫瑰。 细长白皙的指节碾蹭着玫瑰柔软花瓣,迫使那朵香槟玫瑰不得不绽开全部、露出中间那点柔软的内里。 指节微曲、不轻不重蹭着,这个动作本身做出来没有毛病,唯一的问题是,布丁头将整朵花蹂躏完之后还偏偏强制性地递到他面前,逼着他将视线不得停在颤颤巍巍绽放开的花苞之上。 “……好可怜,就像场狩一样呢。” 黑发少年直接原地下线。 忍了忍、猫又场狩欲要转过头对过分的孤爪研磨说些什么,但是视线甫一接触到长长的、蜿蜒至他腿上的金色发丝与明显化了妆,柔化些许的昳丽五官。 猫又场狩顿时哽住。 以手掌捂住脸颊,整个人面颊耳尖都爆红,黑发少年果断向后退去、抽开距离。 完全不能思考孤爪研磨刚刚说了些什么,只得凭借本能应声, “那个…是、是的。” 孤爪研磨慢慢眯起眼。 “脸颊好红。” 猫又场狩:“是、是因为太热了所以才……” 金长直的JK慢吞吞道,“…这样啊。” 猫又场狩揉了揉自己滚烫的耳朵,“嗯、嗯。” ……好糟糕。 一与这样的研磨对上视线,就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居然用这样的方式…… 清了清嗓子,黑发少年决定找回自己的话语权, “研、研磨怎么会突然想要这个样子……” 孤爪研磨微歪头,细细长长的金色发丝顺着他的动作流淌下来,如静谧水流般, “难道,场狩不喜欢吗?”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事情啊!? 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喜欢… 但这话是不能直接说出口的。 如果被布丁头知道了,他的主动权必定就会完全丧失。 “勉强吧……大概。” 遮遮掩掩的黑发少年微撇过脸,看似不想露出自己的真实情感,实则抿起点弧度的唇瓣与不断偏转投射过来的余光已将他出卖得一干二净。 看似在等待答案的孤爪研磨唇角勾了下,不轻不重的笑弧顿时对装作不经意转过脸的猫又场狩再度造成暴击。 “学园祭舞台剧上,场狩很喜欢那个样子吧。” 几乎是瞬间,猫又场狩就意识到孤爪研磨话中所指的是当时他的‘睡公主’装扮。 的确、在舞台上直接见到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猫又场狩愣了愣神,几乎控制不住一直看过去的视线。 可是、布丁头本来就很池面,所以会那样也完全怪不了他。 ……所以,只能责怪罪魁祸首布丁头了。 孤爪研磨似是看透了猫又场狩此刻的混乱内心,单手支着脸,微歪头,朝着他看来。 动作娴熟且自如,语气轻轻,“所以,我现在是在讨好场狩。” “……难道场狩感觉不到吗?” 猫又场狩:“……” 讨、讨好。 啊…… 看上去,猫又场狩真的被孤爪研磨玩弄在掌中了。 白丝袜子包裹着小腿,被压在腿下的褶皱短裙布料顺滑,而坐在旁边的人的手掌正有一搭没一搭轻点着他的手背。 顺滑长直的金色发丝有那么几缕调皮地落在猫又场狩的肩上,他情不自禁屏住呼吸,结结巴巴道, “那、衣服是研磨从哪里……那个、嗯。” “秘密。” 可恶! 居然用一个秘密就要打发他过去什么的。 当然、也不是不行…… 猫又场狩闷着脸,努力维持一副自己很镇定的模样。 但这幅面孔落在始终注视着他的孤爪研磨眼中,就无端变成了虽然很心动但是还在努力克制想要靠近的欲望的小猫咪。 他们坐在班车的很后面,前面都是一对对一双双的情侣,或你侬我侬或窃窃私语。 没有人会关注到后面,孤爪研磨慢吞吞将手指挤入黑发少年拘谨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掌。 指根嵌入、牢牢桎梏住手指间隙,搭在自己的腿上。 在黑发少年察觉要反抗之前,孤爪研磨已不急不缓出声, “要摸一下吗?” 黑发少年一下子炸毛。 顾及着是在公共场所,他压低声音,以气音斥责,“研磨!” “嗯,在的。” 猫又场狩忽然就有点漏气。 可、可恶,总是这么挑拨他。 如果他真的克制不住,对布丁头做出点什么那该怎么办啊! “……不可以这么随便。”黑发少年声音闷闷道。 孤爪研磨慢慢挑了下眉,声音轻轻, “难道……场狩在把我当做女孩子吗?” 猫又场狩哽住。 黑发少年肉眼可见地脸颊又红了一度,整个人滚烫异常。 就算心底明知面前的布丁头是男生的事实,但是这副模样的外表实在太有欺诈性。 无论是JK装扮还是超长的柔软金发,抑或是刻意压低的声音,柔化过的五官。 潮热的攥紧握在指间的手指用力很重。 勉强支棱着说出话,黑发少年努力道,“没、没有的,不要乱想。” “啊,”孤爪研磨发出点短暂的气音,“这样,” “虽然场狩如果想当做女孩子也没什么问题,不过既然没有的话,那就……” 猫又场狩成功被他挑拨的语气弄得心乱如麻。 情不自禁被带着去想象身边坐着的布丁头真的是女孩子的画面。 牵手、拥抱、Kiss……那几乎不就是在和我推交往吗?! 思维才勉勉强强跨出个边,猫又场狩整个人却要因过于害羞爆炸了。 果断伸出手捂住身旁人欲要说出更严重话语的唇瓣,猫又场狩红着耳朵,蚊蝇般哼哼, “不可以再说了。” “……” 物理性地被堵住嘴,孤爪研磨慢慢眯起眼。 清了清嗓子,猫又场狩重整情绪。 “虽然,研磨这个样子是很喜欢,但是——” 他的话说出口到一半没了下文。 因为捂住另一人唇瓣的手心被不轻不重叼着咬了下,潮湿温暖的温度转瞬即逝。 猫又场狩情不自禁睁大眼睛,脑袋似乎被分成两半,一般用于思考是该收回手还是继续压着,另一半则是在思考该拿总是做出如此冒进行为的孤爪研磨如何是好。 最终,理性的一方被感性的一方压倒。 猫又场狩深吸一口气,果断压下盖在孤爪研磨下半张脸的手掌。 学着他对待自己的方式,拇指压下,撬开掌下之人的唇瓣,指根卡在唇角、拇指摁着齿面,强制让他不能合嘴。 指面传来点被咬合影响的感觉,因为对方收着力,所以细细痒痒的、没有很痛。 受制于姿势,猫又场狩此刻差不多是整个人逆转身来,几乎全都压着孤爪研磨的身体,两个人的重心完全在靠孤爪研磨一人把握。 “研磨,不能再随便做出挑拨性的动作,答应的话……就眨两下眼睛。” 半压在身上的黑发少年刻意放低声音,视线直直望过来,认真异常。 孤爪研磨看着他,许久没动。 对于他这幅不配合的模样,猫又场狩心底一紧,但面上不漏分毫。 “今天、只有我能主动碰研磨,这、这幅模样的研磨……就是要听我这个恋人的才对。” 话语颤颤,猫又场狩自己说得都有点不自信,但他努力给自己洗脑,再努力pua面前的布丁头, “只有这样,我才会更喜欢研磨。” “毕竟,研磨也不想被我讨厌吧。” 话音落地,猫又场狩深感自己的发言实在太过分。 视线飘忽,他努力维持正经,抬起眼看去。 很好,布丁头似是笑了下。 终于,他眨了两下眼睛。 猫又场狩如蒙大赦,迅速抽开手。 但手还没有拿走,就被孤爪研磨牵住了,拿着纸巾擦去上面沾染到的部分,然后指节一根一根束缚掌心。 反握住手,长长金发垂在脸侧,金色绸缎般滑落而下。 低下头,薄而软的唇瓣轻轻印在手背。 掀起眼皮,灿金色的眼瞳静静凝视着他,微沙低低的声音如同河谷沉寂的淤沙,静谧轻然, “好啊。” 但与轻浅话语不同,眼底完全就要满溢到几乎要将人淹没出的浓稠欲望。 “既然场狩这么说,” “那么,我会期待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虽然说是这么说了, 但是完全想不到该怎么做。 下了直达游乐园的班车,紧张地与身侧的金发‘少女’牵着手,猫又场狩心底一阵恍惚。 布丁头的手…之前有这么软吗。 他身上怎么感觉变得…香香的。 因为外表更改以至于认知变异的猫又场狩大脑中枢处理器下线。 “嘀——!情侣票。” 游乐园闸口检票的工作人员好奇瞥了眼面前紧紧牵着手的情侣模样的两人。 一般来说, 都是被牵着手的女生更加羞涩紧张些, 但这对却莫名是女生主宰,反而是被牵着手的男生脸上抑制不住的洇出点粉红痕迹,整个人都红通通的。 工作人员遵循本职念了声, “祝你们玩得开心。” 牵着手的男生结结巴巴礼貌道了声谢,几乎快同手同脚地牵着旁边沉默寡言的金发‘少女’进入园区。 好、好多视线。 莫名感觉自己快要变成一个视线集中靶的猫又场狩深吸一口气, 微侧头, 看向身侧的孤爪研磨。 他记得, 布丁头也是不擅长对付来自其他人的视线注视类型, 现在被这么多视线盯着看,他一定会感到很不安…… ——完全没有啊! 不仅没有不安, 还在直直盯着旁边某个排队的窗口。 猫又场狩莫名感受到点挫败, 自己毫无所察, 但表现在面容上就是委委屈屈地蹭过去。 “怎么了,研磨, 那边有什么…?” 顺着孤爪研磨的视线望去, 他成功看见了特色冰淇淋的售卖窗口。 ……好吧。 他知道了。 被黑发少年误解为想吃冰淇淋的孤爪研磨转过头, 慢吞吞盯着猫又场狩。 视线不轻不重落在说话间一开一合的柔软唇瓣上。 面前的黑发少年总是糊里糊涂的, 吃东西时也总会不小心蹭到脸上,如果是冰淇淋的话…… 只短暂沉默间, 猫又场狩已经一边牵着他, 一边排在队伍后。 排队速度很快, 猫又场狩大概研究了下,回头问道, “研磨要什么味道的?” 孤爪研磨:“……都可以。” 猫又场狩死目。 不是、这么说他很难办啊。 叹了口气,他点了七色冰淇淋球,每个味道都来了一份。 “请用——” 将堆了七个球的甜筒递给面前的金发JK,猫又场狩自己握着一个甜筒。 孤爪研磨接过去了,但没有吃,仍旧在盯着面前的黑发少年。 猫又场狩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那个、不是因为想吃所以才盯着看的吗? 为什么现在又在一直盯着他。 “怎么了,研磨?”露出点不解的表情,黑发少年尝试靠近, 孤爪研磨慢吞吞开口,“没什么。” 摸不清孤爪研磨的心思,猫又场狩只得勉强应了声。 一边吃着手中的冰淇淋,一边在思考昨晚做了整整三张纸的游乐园攻略上。 跳楼机、过山车、大摆锤、海盗船还有…… 既然好不容易来了,那肯定要一个一个玩过去才对吧! 肉眼可见的,猫又场狩身后的尾巴尖尖晃来晃去,一副十分专注且兴奋的模样。 他转过头,征询另一位参与者的意见,“研磨,有没有什么想去的——” 带着点隐隐激动情绪的话语一停。 猫又场狩视线慢慢落在面前之人的脸上。 孤爪研磨抬起眼,“怎……” 一点阴影很快投下,指腹轻柔蹭过他脸颊上沾到的冰淇淋液,猫又场狩条件反射就直接舔掉。 粉粉舌尖露出些许,又很快收回。 孤爪研磨慢慢眨了下眼。 慢一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猫又场狩猛地回神,支吾了下要张口解释。 但是成功败在布丁头直勾勾盯着的视线下,只得默默承认, “好吧,其实一直都很想对研磨这么做一次。” “嗯。” 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啊!! 心底无比挫败的猫又场狩闷闷咬了口冰淇淋,借此转移注意。 孤爪研磨:“场狩,” 猫又场狩心底生出点不妙的预感。 孤爪研磨:“这边也有。” 猫又场狩:“……” 红着耳尖,这次直接不用指腹擦拭,黑发少年磨磨蹭蹭靠过去。 微微仰起脸,他轻且快地像小猫舔舐般、舔了下孤爪研磨指出的沾上冰淇淋的部分。 柔软潮热的舌尖轻轻一勾就将那点冰凉黏稠的冰淇淋液舔掉,猫又场狩回到原位、以手半捂住面颊,面颊也红红的,颇有点不好意思。 孤爪研磨眯起眼,眼睛弯起一点弧度,声音放轻放缓、捏得有些细细的,更加倾向于伪音, “真是贴心呢,场狩。” 成功被激到的猫又场狩脸颊爆红。 可、可恶……居然对他使用这种声音。 取向再次被狙击的黑发少年咳了声,手背捂住脸小声道, “知道了,这点小事根本不用道、道谢。” 重整情绪,他稍稍恢复点镇定,拿出从园区门口得到的线路地图,“研磨想先去哪里玩?” 孤爪研磨大概瞥了眼,就指了个项目。 正好是猫又场狩感兴趣的过山车。 保险起见、临走前,猫又场狩再三确认,“研磨是可以做过山车的没错吧?” 孤爪研磨应声。 他这才放下心。 只要布丁头不害怕,那他就不会害怕。 恐惧这种情绪,向来都是传染才会发生的。 这种程度对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 猫又场狩话说早了。 见到过山车的本体时,他默默拿出预览图上的照片比对了下。 嗯、形状只有图片上的实景一半大小,并且倒吊的弯与陡坡增加了不少。 乍一眼看上去,令人无比心悸。 工作人员在一个个检查安全装置,猫又场狩不着痕迹又添了把手、压得更紧些,试图在心理上给自己增加点安全感。 布丁头还在旁边,不能在布丁头面前露怯。 在心底默默给自己打气,猫又场狩把孤爪研磨的安全装置也确认了下,确定两人都被保护好后才勉强放下心。 望着坐在左手边的孤爪研磨,黑发少年努力表现出点可靠的模样, “如果研磨会害怕的话、可以握紧我的手!”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应了声。 慢吞吞搭上黑发少年伸出的手掌,指腹勒入指节、一点一点收紧。 果然、研磨即使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心底还是害怕的。 猫又场狩一瞬间有种强大的责任感与被依靠感。 只要有他在,就一定没关—— “呃呜……” ……系。 被支撑着坐在长椅上,垂着眼的金发‘少女’轻轻拍着几乎将整张脸都埋在他肩上的黑发少年后背。 掌下的身体在细细颤抖,是经历了过多刺激后的后遗症。 “……要漱口吗?” 孤爪研磨轻声说道。 猫又场狩闷闷点了点头,根本不想回顾刚刚发生了什么。 说着要是害怕的话就握紧自己的手结果却反过来紧张地握紧别人的手这种事情是真实存在的吗?! 明明、明明他以前坐过山车根本没有这么大的反应…… 黑发少年状态恹恹,头顶的呆毛也蔫耷耷垂下。 孤爪研磨开了瓶水,握着黑发少年的下颌没遭到反抗。 整个人乖乖地张开嘴、细白牙齿轻轻咬着瓶口。 一时也顾不上先前所说的只有他才能碰对方的话语。 被喂了水勉强漱了口,猫又场狩这才稍微缓解了点喉中恶心感。 柔软指腹擦过下颌沾到的水渍,不轻不重蹭了下整个游玩过程中都被紧紧咬住的红肿唇瓣。 终于缓过来点精神的猫又场狩没在意那点细节、支棱着道了声谢。 此刻再去看孤爪研磨,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强装可靠失败、最后还不得不让布丁头将他从设施上牵下,甚至到现在还在照顾他。 一回想着整个过程,猫又场狩头皮发麻,恨不得直接在地上找条缝隙钻下去。 孤爪研磨翻了下路线地图的目录页,微侧首,“过山车,还要玩吗?” 猫又场狩果断摇头。 吃一堑长一智,丢脸的经历只要有一次就好。 孤爪研磨慢慢点头,平静道,“那换一个轻松些的吧。” 猫又场狩双手赞同。 这个时候果然还是要玩一些轻松的项目比较好。 比如碰碰车、旋转木马、摇摇茶杯这样的…… 十分钟后,猫又场狩被布丁头拉着走进了水上激流。 猫又场狩:“?” 他顿了下,迟疑道,“研磨,那个、这个项目是轻松的……吗?” 孤爪研磨:“嗯。” 他微转过脸,因化妆柔化过的五官轻轻浅浅地望了过来,“不可以吗?” ——可以! 绝对可以! 就算不可以也硬生生都要变得可以! 无论是谁被你推这么掺杂着渴望与期冀的眼神一望,再多的不可以与拒绝话语到了嘴边都绝对会自动默认为一个肯定答案。 猫又场狩:“……现在就去。” 穿好一次性雨衣坐在气垫船上,猫又场狩认真帮身旁的孤爪研磨打理衣物,确认一次性雨衣将布丁头全身都覆盖,连发丝也没露出来丁点儿,他这才安心。 轮到自己时,勉强套完一次性雨衣,更多精力用于劝服自己不要紧张。 做了个深呼吸,猫又场狩勉强支起笑容。 ——只是漂流而已。 他根本没在怕的。 猫又场狩决定再也不夸下海口了。 “92号照片,请给我一份,谢谢。” 身侧,有低低的声音小声道,“研磨……” 说话的人没有及时回复,仍旧在与工作台内的工作人员对答,“是、旁边的93号我也要一份,嗯。” 于是,低低的声音变得愈发催促, “研磨,可以了……” 所以,现在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夸下海口后成功变得湿漉漉的猫又场狩死目。 水上激流是坐了,也成功下了岸,没有像坐过山车那样出现生理性的恶心与反胃感。 就是被扑面而来的水瀑淋成了一只落汤鸡。 胡乱穿着的一次性雨衣根本起不了多大的阻隔作用,甚至雨衣内还倒兜水往身体里灌。 相比之下,孤爪研磨状态好很多,先前做的打理是有效果的。 虽然有边角有部分被淋湿、但整体还是干燥。 只有猫又场狩看上去是真的凄惨无比,整个人宛如被雨结结实实掉水里的猫咪,勉强上了岸正不断抖着身子试图甩干净自己。 从项目的照相区买到了黑发少年与他的两人合照,孤爪研磨收好东西迅速拎起湿漉漉且无精打采的黑色猫猫球去处理湿衣服。 处理湿衣服的前提就是先脱掉湿衣服。 趁着没有旁人与工作人员的注意,孤爪研磨拎着猫又场狩进入了洗手间。 在洗手间的门口摆上故障提示的雪糕桶,他们直接进入了最内里的隔间。 反手关上门,孤爪研磨垂下眼看着面前坐着的黑发少年。 早上才打理过的稍长黑发全数粘在脖颈脸侧,他闷着脸呆在那儿,身上那件浅蓝条纹的薄衬衫贴着肉,勾勒出一把细瘦腰身与大片大片的透气皮肤。 牛仔外套浸了水,变得深一块浅一块,潮湿的气息从他身上传来。 “不脱衣服吗。” 孤爪研磨平静发问。 猫又场狩默默移开脸。 虽然布丁头说的是对的…现在要做的的确是脱衣服。 但是无论怎么想、在布丁头的面前自己脱掉衣服总感觉好奇怪。 ……这种莫名其妙的心虚感。 而且,布丁头现在的样子…… 猫又场狩死目, 总感觉在如今的布丁头面前脱衣服的自己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性//骚扰这种话是可以说的吗。 黑发少年咬了下唇,“研磨,可不可以先背过去……” 他语气不足,“总感觉很奇怪…在这样的研磨面前、嗯。”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盯着他。 盯的时间有点久,成功将猫又场狩盯的都有些不好意思。 孤爪研磨轻声开口,“所以,场狩这是在害羞吗?” 猫又场狩哽住。 害不害羞什么的…… 他自暴自弃道,“对!” “在现在的研磨面前会变得很紧张。” “所以,研磨还是快点……” “不要。” 一句干脆利落的拒绝。 孤爪研磨慢吞吞靠近,微抬起眼,他平静开口, “明明,我和场狩是一样的吧。” 一样当然是一样的。 只是现在的布丁头是一副、一副完全戳中取向的娘役装扮。 在这样的布丁头面前干这种事,负罪感拉满。 猫又场狩坚持底线,“既然研磨不出去,那我换个地方就是。” 他果断起身要往外走。 挡在面前的人慢吞吞反手将门反锁。 猫又场狩:“?” 又开始了是吗布丁头。 孤爪研磨也在脱衣服,他拉开宽松的外套拉链,直接就要将衣服脱下来。 猫又场狩看呆了,迅速后退以手捂住脸。 “不、不是,研磨为什么也在脱衣服啊?!” 孤爪研磨:“……” “笨蛋。” 平白无故又被骂的猫又场狩逐渐缓过神来,懂了这是布丁头要脱自己的外套给他穿的意思。 “不、那个,研磨把衣服脱给我的话……那研磨岂不是要穿湿的了。” 黑发少年蹭了蹭脸颊, “要不就先……这样?” 孤爪研磨:“会感冒的。” 他语气平静,已经将外面的那件外套脱了下来,抬起眼望着依旧不动的猫又场狩, “自己脱还是我来帮你脱,选吧。” 猫又场狩:“……” 其实他两个都不太想选。 但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比起让布丁头动手,猫又场狩还是更愿意自己来。 默默又往后缩了点距离,直到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 他深吸一口气。 手指搭上了外套领口的扣子。 牛仔外套吸饱了水,变得湿漉漉的,压在身上很重。 扭开排扣,猫又场狩将外套脱了下来。 在孤爪研磨面前,身形纤瘦的黑发少年衣衫单薄,身上只贴着件薄薄的蓝条纹衬衫。 衬衫扣子也开到领口,没兜干净的水珠贴在内里白软皮肉上,留下几道水渍与轨迹。 他垂着眼,东一簇西一簇的深黑发丝附在脸颊。 气场静谧而安宁,发丝偶尔还会滚落几滴水珠。 余光一动,孤爪研磨似乎瞥到什么。 他不轻不重挑了下眉,而后慢吞吞开口,“场狩,先转过去。” 正在挤外套上的水的猫又场狩闻言,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乖乖转过身去。 于是在孤爪研磨的眼皮下,黑发少年的光滑后脊全然露了出来。 衬衫背部设计成大开口,别出心裁的设计使得后颈皮肉乃至到颈椎肩脊这一条直线下来几乎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清浅的呼吸声在寂静空间内响起。 猫又场狩不解。 ……为什么叫他突然转过身去。 是发生了什么? 而且、总感觉背后怎么凉凉的。 “这件衣服……是特意穿的吗?” 猫又场狩缓缓敲出了个问号。 衣服也有特意不特意之分吗。 如果他记得没错……这件蓝条纹薄衬衫在买的时候就好像听说过哪里有特殊设计。 但是他基本没有穿过,这次也是为了约会才会从衣柜里翻出来搭配穿。 ……难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避而不答,猫又场狩只反问, “怎么了,研磨?”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 他的距离靠近了。 微凉的指尖搭在光滑后脊,轻微蹭贴着,猫又场狩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肩脊细细颤抖着。 指节微曲,蹭过那块稍微用点力气就会留下深一些的痕迹,猫又场狩想转过身结束这种奇怪的状态。 但是孤爪研磨摁住了他。 手掌虎口不紧不慢地卡在腰窝上,弧度卡得正正好好,而另一只手则是流连在光滑脊椎与温软皮肉上。 掌下的黑发少年身形颤颤,勉强支撑着身形站在那里。 他又在叫他的名字,“研、研磨……” 与身体一样,声音也是颤的,像被雨淋湿的小鸟,窸窸窣窣展开又合拢翅膀。 孤爪研磨慢吞吞咬着后牙,表情平静,但澄金色眼瞳一眨不眨盯着面前背对着他的黑发少年。 腰线拉出一道弯曲弧度,腰弓似是塌下去但又如山峦绵延起伏,手被迫支在冰冷墙壁上以维持自身重心,落在背后的触碰毫无节奏又难以自控。 不、不能再这样下去…… 猫又场狩感觉到一点危机感,冰冰凉凉的落在后颈,迫使他大脑发麻。 但他看不见身后发生的情景,只得茫然地揣测着。 思绪纷乱的这段时间,身后的人慢吞吞压低了距离。 温热的吐息落在肩脊腰后,一点火苗被撩灼开了。 那是一个实打实的吻。 落在白软细腻的皮肤上,滚烫的与冰凉的相接,造成奇妙的化学反应。 猫又场狩颤了下,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落在腰侧的手掌稳稳桎梏住他的行动,狭小逼仄的空间仿佛潮涌的淤泥,将他拖拽回那个同样狭小逼仄的更衣柜中。 潮热的气息暗涌,落在后脊上的吻变成了一串。 他只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猛兽口中的猎物,被叼在唇中不断碾压。 猫又场狩几乎生不起力气来,腰腹被拖拽着向后,整个人重心顿失,只片刻间、他就直接落入身后人的怀中。 温热的呼吸喷洒,熟悉的触感埋在他的肩头,长而蜿蜒的金发如金色的溪流,丝丝缕缕流淌过他的身体。 支起的腿强硬嵌入双腿之中,逼迫猫又场狩不得不坐在其上,将重心交于另一人掌控。 被骗了。 即使外表再怎么具有欺骗性,但内里却从未变过。 分明、分明就是那个色//情的家伙。 猫又场狩闷闷推着埋在自己肩上的布丁头,抱怨道, “研磨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奇怪的东西。” “……也太过分了。” 一直以来,都对这种事情表现的十分熟稔的布丁头,完完全全都太过超标了吧。 “……Game。” 微沙的嗓音低低响起,从耳侧清楚传来。 猫又场狩不得不重复一遍,“Game?” 孤爪研磨:“嗯。” 只是从game上就学到了这么多…奇怪的东西,所以到底是什么game啊!这部分居然不管的吗?! 猫又场狩忍了忍,“就算是game,但是现在总要放开我吧。” 再次推搡了下,黑发少年闷闷道,“一直这么贴着,难道研磨也想变成湿漉漉的吗?” 慢慢抬起脸,孤爪研磨静静盯着猫又场狩盯了半晌。 不轻不重张开口,他缓缓叼住黑发少年后背上的系带,只是轻微一拉扯,贴着身体的整件薄衬衫都微微移动。 猫又场狩全然猝不及防,整个人异常紧绷,有种自己要被迫脱掉最后一件衣物的错觉。 而身后之人的嗓音却在这时一点一点传来,一如既往地慢吞吞的,无气力般, “嗯。” “……所以,场狩也把我变成那样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变、变成哪样啊?! 猫又场狩哽住, 难以述说自己此刻的心情。 贴在背后的身体滚烫,只隔着薄薄一层衬衫与轻薄JK制服,潮热湿气裹挟着蔓延。 猫又场狩忍了忍, 伸出手向前爬去, 但拦在腰侧的两支手臂宛如铁箍,将他勒得紧紧,细瘦腰线在挣扎与摆脱间角力, 蹭压得贴在身上的衣物都被撩起许多。 “研磨——!” “……嗯。” 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 猫又场狩恨恨咬紧后牙,坐在孤爪研磨的腿上欲要以手肘支撑拉开距离。 但是直接以被抱着腰的姿势强制拖回原处。 挣扎了半天的猫又场狩宛如被猛兽叼在口中的猫咪, 挣扎累了终于就消停了。 等到面前的黑发少年放弃抵抗, 对他的动作任其发展时, 孤爪研磨慢吞吞松开口中叼着的衬衫系带。 被拖拽过后的薄衬衫贴在光滑后脊, 因先前的挣扎动作生出几道褶皱,堆叠在身上也是潮漉漉的。 被水渍浸湿的黑发附在白皙后颈上, 偶有点水珠滚落、或顺着脖颈弧度低滑而去。 黑发少年似是气恼了, 身体微微颤着, 发间的耳尖与耳后的一块皮肤都漫上些潮红。 呼吸起伏有些大,带着胸膛也在颤动。 被迫坐在怀中、但上半身还是肉眼可见想要逃离的姿态。 一点凉意不轻不重爬上他的后颈, 细白牙齿轻轻咬住那块皮肉, 慢吞吞厮磨碾压着。 生理性的恐惧与压制迫使猫又场狩动也不能动, 他闷着声, 细微的刺痛刺激着大脑皮层,全身上下的感官全数集中在这一点区域。 凉意由清淡转深, 而后又变得潮湿滚烫, 属于另一人温度源源不断侵袭而来, 附着在身后,成功将两人之间湿哒哒黏着的薄薄衣服都熨得滚烫。 孤爪研磨垂下视线, 齿尖松开一点距离,微微抬起眼,黑发少年的表情就克制不住印入眼中。 眼尾是殷红的一抹,小钩子般拽着人,但眼睛又是蓄着滩亮晶晶的水渍,只是轻微一眨眼,就能将颀长眼睫润得潮湿。 他似是在生气,整个人宛如被戳中软肋的黑色猫猫球,虽然懊恼但拿罪魁祸首一点办法也没有。 趴伏在那儿,只得勉强以自己的方式表达这份不乐。 落在身后之人的眼中,就是情绪闷闷的,连反抗也像小猫咪挠了下心脏,不轻不重、不痛不痒。 现在好了,如布丁头所愿,他自己也一起成功被弄的潮漉漉的了。 猫又场狩心底堵着气,根本不想回头去看眼计划得逞的孤爪研磨。 那点落在后颈上的咬痕不算重,但也绝对不轻。 猫又场狩只是微微动了下身体、就能感觉到从后颈传来的细密的痛感。 成功死目,猫又场狩无话可说。 布丁头似乎对宣誓主权存在着一种独特的偏执,就像猛兽划分区域与领地般,执拗地非要在他身上留下一个长久存在的痕迹。 之前没交往的时候就是,咬指根、咬脖颈、咬锁骨,交往之后就更加严重,开始盯上了他的后颈与更多部分。 猫又场狩几乎拿他完全没办法。 …来自恋人的独占欲什么的,无论怎么想,拒绝的话都会变得很奇怪。 但是一味放纵的话,又会给自己挖坑。 “……现在可以了吧。”趴伏在上的黑发少年声音低低道。 “研磨一直在贴着,也成功变成潮漉漉的了。” 猫又场狩手臂延后推挤了下,欲要抽开他与身后之人的距离。 但是孤爪研磨顺势握住他的手肘,并顺着他的力道就这么直接将他拎起。 等等、为什么是……拎起?! 黑发少年呆滞,圆圆眼瞳睁得大大的,一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模样。 被桎梏在身前的黑发少年重又重心失衡,孤爪研磨收回作为支撑的腿,将他半抱着翻转过来。 于是这下子,面对面的,猫又场狩成功与面前的孤爪研磨对上视线。 金色的眼瞳内是湿热的、黏稠的,也是野性泛滥的。 那些过长垂下的金色发丝如同溪流,蔓延往全身,因沾湿水渍而贴绕在体表。 用化妆品柔化过的五官被水蹭掉,终于显露出最原本的模样,锐利而昳丽,极近距离下产生的视觉冲击几乎已经到了难以抵抗的程度。 竖立的金色眼瞳慢吞吞垂下,将黑发少年的表情一点点捕捉、拆分。 猫又场狩的视线被拖拽着囊括在内,无论是脸孔还是眼睛,孤爪研磨都极其具攻击性与吞噬性。 话语不得不堵在喉中,不得发出。 不是、为什么……布丁头会变成这幅模样。 猫又场狩发出堪称荒谬的疑声。 明明……他什么也没有做啊。 只是进来脱个外套,然后就让他背过身去…… 等等、背过身。 猫又场狩顿了下,似乎是意识到点什么。 但整体思路缺少了最为关键的一环,他只能在答案附近徘徊游荡。 “场狩,”留意到黑发少年的视线直愣愣盯着过来,孤爪研磨轻轻出声,缓缓叫了他的名字, “……再咬一下。” 猫又场狩:“……” 布丁头在说什么? 只一瞬间,黑发少年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难以言喻。 间乎惊恐、不解、疑惑、茫然、无措与怀疑。 再、再咬一下。 提出这种奇怪要求的布丁头,难道是处在什么口欲戒断期吗。 这种过分的话语,怎么看都完全…… 布丁头慢吞吞在黑发少年岌岌可危的理智上补足,“咬一下,就不乱动了。” “……” 不可否认,猫又场狩心动了。 两口就能解决现下困境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划算。 秉持着咬一口也是咬,咬两口也是咬,多咬一口也没什么的想法。 猫又场狩:“……真的吗。” 孤爪研磨:“嗯。” 被坏心眼的三花布丁猫骗了无数次还是记吃不记打的黑色猫猫球定定盯着他。 盯了半晌,悄悄伸出试探的尾巴,探到恶趣味的三花布丁猫面前,黑色猫猫球迟疑着甩了甩尖尖。 三花布丁猫定在原地,看上去没有反应,十分不在意的模样。 猫又场狩耳朵动了动,确认不会对他产生威胁后一点一点收回试探的尾巴尖尖,但眼睛仍旧在十分专注地观察着孤爪研磨的动静。 面前人只是在耐心等待,等待一个来自他的回复,仿佛是真的如他所说般‘只咬一口’,面对面摆出十足诚意。 ……勉强再去相信布丁头一次,应该也可以吧。 黑色猫猫球不确定地想。 猫又场狩:“……最后一次?” 孤爪研磨:“嗯、最后一次。” 寂静逼仄的狭小空间内,与孤爪研对视良久的猫又场狩终于松了口。 “那、研磨轻……轻一点咬。” 黑发少年声音迟疑,带着点不确定。 对恋人…稍微纵容一下,留一点痕迹也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不愿承认自己刚刚是被放大的布丁头面庞冲击到以至于成功失去理智、直接莽了上去的猫又场狩默默在心底攥拳。 ……绝对是最后一次! 得到允许,三花布丁猫甩了甩尾巴。 手臂臂弯环在黑发少年腰侧,向上一托一挺,猫又场狩猝不及防、整个人向上一振,些微失重感控制了他。 在重心颠倒的情况下,条件反射的,他只得压住靠得最近的孤爪研磨的肩膀。 也借由此动作,下一刻,黑发少年整个人被拉开膝弯靠近身前之人的腰身。 手臂托着大腿腿腹、从腿根托着向后,他几乎一整个成功挂在孤爪研磨身上。 猫又场狩惊疑不定。 等、等等……这个姿势未免也太奇怪了?! 双腿被推挤着环夹住腰腹,从背后看就是黑发少年被端着般稳稳挂在金发‘少女’身上。 而且这‘少女’看上去纤细薄弱,从背后望去更觉体型相似。 细瘦的脚腕交叉,白皙修长的指节掐入腿根腿肉的部分,隔着薄薄的牛仔布料,颤颤巍巍地从指缝溢出许多,饱满细腻的软肉暖呼呼填满掌心。 “研、研磨!?” 察觉到那点不妙触感,黑发少年惊疑不定的声音响起。 而托着他的人则是慢吞吞应了声,维持着将他环抱起的姿势,托着的手掌深深压入腿肉,手感饱满、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 “……我开始了。” 预告的话语从孤爪研磨口中传出,声音沙沙的、没什么特别情绪。 他面上表情也寡淡,完全看不出心底在想写什么。 猫又场狩只得死死抓紧孤爪研磨肩上的衣物,像被抱在怀中的猫崽般死死扒着,努力不让自己掉下来。 身体越缠越紧、越靠越近,隔着薄薄一层的衣物,湿热的体温就互相传递过来,滚烫的、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 硬生生挤过来的头颅埋在颈肩,不紧不慢张口叼起黏附在身上的薄软T恤,像是揭开商品的外包装袋般一点一点撕扯下来,露出真实柔软的内里。 莹润柔白,暖玉般的肌肤下浮动着浅淡的花香。 埋在肩上的人脸侧有卷曲的几缕金发跳脱而出,被水渍浸湿着有部分贴在皮肉上,偶尔触碰时会带来些许难以忽略的痒意。 细白的牙齿张开点缝隙,内里的鲜红就无比显目。 像蛇又像兽,侵略性十足。 他似是要张口咬住靠近之处的脖颈上的皮肉,但猫又场狩余光只能看到一个掉色些许的棕黑发顶。 细直脖颈微微颤颤,隐于皮下的青筋游走,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猫又场狩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但是坏心眼的三花布丁猫并没有对黑发少年的脖颈发起进攻,在察觉到身上之人的紧张时,他只是轻轻发出点笑声。 不紧不慢地蹭了下,而后细白齿尖的鲜红舌尖就小小舔舐而过。 像是猫咪在玩弄落入掌中的猎物般,不骄不躁,不断出手只为了得出全然掌控之下更为有趣的反应。 湿滑柔软的触感从脖颈皮肉上一闪而过,猫又场狩虽然情不自禁颤了下,但还是在心底呼出口气。 还好…没有咬。 说不上是高兴亦或是其他情绪,总之、猫又场狩勉强提起点对布丁头的信誉度。 既然不是咬只是舔舔的话,那也不是不可以… 下一秒,他这口刚呼出到一半的气随即就因为孤爪研磨举动成功泄出去了。 因为埋在肩侧的布丁头不声不响再次发起了进攻。 这一次,他瞄准的是另一个地方。 堪称是人体弱点与命脉。 喉结。 几乎是在察觉布丁头目的那一刻,猫又场狩条件反射就想后退。 生理危机大幅度预警,不断在脑中打起双闪警告,被野兽叼在口中的死亡预感促使,整个大脑皮层紧绷。 被迫挂在孤爪研磨身上的黑发少年不断向后支棱着要获取更多的自由逃脱空间,以此进行躲避来自面前之人的过分触碰。 但恰恰是他此刻的动作也更加方便了孤爪研磨对他才去进攻。 后齿轻微摩挲了下,宛如是发起捕猎前兆的野良猫。 手臂微使力,只是稍稍向前一托,孤爪研磨就成功贴近、不轻不重地咬了下黑发少年细白脖颈上颤颤的喉结。 他没有用很大的力气,齿尖微微阖起,比起物理意义上的咬、更像是调情或是猫咪般舔了下。 但是在猫又场狩的直观感受来看,就是最为直接的恐吓与威胁。 无论是紧张抑或是恐惧,严重点近乎不能呼吸,命脉被另一人叼着的感觉绝对不好受。 他徒劳地张开口想说些什么,但是全幅心神都集中在自己被叼住的喉结。 在这个瞬间,再细微的触碰也能对他造成无法估量的刺激。 似乎有洪流涌过,无数潮起潮涌的记忆伴随海浪冲刷,归入一片空茫,落点变为轻飘飘的一个吻。 连指尖都在发麻,近乎神经性的痉挛。 猫又场狩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手指紧紧扣入身下攥着的肩上的衣服,指节甚至因为过于用力泛起了白。 但这一切都丝毫不能改变他正在陷入困境的事实。 吻落在实处便成了火,似是要将他点燃般、从细微的火星变得燎原,滚烫炽热地传递而来,向全身传递。 而在这难以自控的时间,来自另一人的声音却如同从另一个遥远世界传来般极为悠远缥缈。 猫又场狩缓缓眨了下眼,感觉垂着的眼皮无比沉重,自己的手脚都软趴趴的、整个人都宛如一团棉花一般,难以自控。 他甚至怀疑自己陷入了梦境,但事实没有。 眼皮微颤、被竭力避开的那些场景与意识还是一五一十进入脑中。 逼仄又狭小的空间,被他死死扣住的金发‘少女’正托抱着他。 雾气朦胧的视野中,垂下眼的人终于松开了唇舌,慢吞吞靠近,拉近了他们两个之间本就不多的距离。 而作为结束刚刚那一番美名其曰‘再咬一次’的触碰的结果,就是孤爪研磨贴着他的脸颊,不轻不重地蹭了下。 慢慢的、视线极具引导性的向下,勾使得好不容易恢复些许清醒的猫又场狩跟着他的视线往下看。 “……” “……好敏感,场狩。” 做出这一切的人置身事外般发出点轻轻的感慨。 猫又场狩陷入长久呆滞。 大脑根本难以做出反应。 “…原来这样也可以啊。” 孤爪研磨抬起眼,竖立的澄金色猫瞳直直望过来。 他为什么、为什么会…… 黑发少年整个人颤抖,死死将自己的脸埋进肩窝,根本不愿意去面对现实。 从他的动作中得到愉快的布丁头慢吞吞眯起眼,心情很好地晃了晃身后的尾巴尖尖。 勒在腿下的手指缓缓收紧,有一搭没一搭轻轻蹭着,孤爪研磨慢慢低头、靠近了那只在深黑发丝间几乎要变得红彤彤的耳尖, 张开口咬着,他心情很好般语气低低、似陈述又似劝诱, “靠过来点吧。” “让我…帮场狩怎么样?” “……” 猫又场狩愤愤咬牙。 根本不想回话。 他将头埋在孤爪研磨的肩上,拱乱那一块衣物。 薄薄的衬衫挤出些褶皱痕迹,夹着几缕黑发,涨得通红的面颊根本不愿抬起,黑发少年闷不吭声,决定以沉默抵抗来自布丁头的言语出击。 但撑在腿腹的手掌却慢慢收了下,猫又场狩直接身体一坠,难以反应过来般迅速下落。 “等……!” 一个音才出口,刚刚才做出抽手行为的人就速度很快衔接而上,并再次拢好攀在身上的小腿。 微歪头,孤爪研磨看向他,“怎么了,场狩?” 猫又场狩:“……” 面对着孤爪研磨浑然天成的表演,他堵了半晌,硬生生挤出一声“没事”。 维持着僵硬的姿势,猫又场狩尽量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动了下,但随即、他就被孤爪研磨桎梏住了。 “……别动。”微沙的声音低低响起,萦绕在耳侧。 猫又场狩的动作倏然僵住。 宛如被捉住动作的不安分猫咪,盯着主人的一举一动,警惕异常。 “……我要下去,研磨还是放下比较好。”他闷闷道, “而且…咬也咬了,研磨明明就说不会再动…” 黑发少年语气全然控诉。 搭在肩上的手掌推拒欲要拉开距离,孤爪研磨默默盯着他。 盯了许久,甚至盯到猫又场狩都觉得有些反常的程度。 终于,面前之人缓缓松开手。 “…好吧。”孤爪研磨声音不高。 他答应得太过快速,以至于成功接触到地面的猫又场狩还有些不适应。 眉头蹙起点弧度,小心翼翼瞥了眼看起来的确是不打算做些什么的布丁头。 猫又场狩严防死守,向后退步拉远距离,不着痕迹拉了下衬衫的下摆。 很快的,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兜头抛来。 “…穿上吧。” 孤爪研磨平静开口,并自己解开背后门的反锁出去了。 猫又场狩迟疑,猫又场狩呆滞。 他默默低头,望着被抛给自己的外套,又望了望此刻几乎是浑身湿漉漉的状态。 “……” 这种微妙的戛然而止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猫又场狩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磨磨蹭蹭地脱掉了贴身穿着的那件潮湿蓝条纹衬衫。 贴着肉的衣服被脱去,冷空气猛的袭来,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不再犹豫,立即穿上了被孤爪研磨丢过来的运动外套。 对孤爪研磨来说较为宽松,对他来说就更加遮蔽身形,完完全全将所有的异常区域笼罩,看不出什么奇怪的部分。 深吸了一口气,背靠着冰凉瓷砖缓解过分滚烫的热度,以手背捂住发热面颊,猫又场狩不断将自己拆分出去分散思绪,尽量忽略那些存在感过高的地方。 终于,在许久之后。 隔间的门“嘎吱——”一声从内向外打开了。 猫又场狩从里面走出来时,一抬眼,就望见抱臂在镜子旁侧的布丁头。 他视线微垂着,似是在思索什么,但表情寡淡简练,很难从中判断他的情绪。 听到隔间门被打开的声音,平常向猫又场狩伸出手。 “衣服,给我。” 条件反射呆愣愣听从了话,猫又场狩把自己湿漉漉的蓝条纹薄衬衫递给了孤爪研磨。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孤爪研磨把那件轻薄布料随意地搭在手臂, “……出去吧,场狩。” 嗯? 让他出去吗? 猫又场狩大脑卡顿,没反应过来就乖乖应了下,听话地走出去。 走到一半才发现不对。 孤爪研磨没有跟上,只有他一个人离开了洗手间。 空着手站在洗手间门外,余光瞥到不知何时被放在门口的红白雪糕桶与提醒标识。 ‘正在维修中’的几个字十分显目。 心底大概清楚到这是布丁头放的,猫又场狩默默弯腰欲要去拿起好结束这场闹剧。 伸出去的手才接触到‘维修中’的标识顶部,从洗手间兀然传来一声隔间门被关闭的声音。 猫又场狩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等等…那个、布丁头不是该和他一起出来吗,所以现在这是… 自己进去了隔间、并且带着他刚刚脱下来的衣服。 难道是要穿吗……? 但是已经湿掉的衣服怎么看都不可能… 一点细微的声音窸窸窣窣传来,从地板、从天顶,从空气中、从偶尔滴落在洗手池的水滴里。 宛如叹息,但却又比叹息更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情感,落入耳中无端令听者面红耳赤。 猫又场狩呆愣愣盯着掩下一点的门,细细的缝隙中,内里之景就这么向他露出一点。 骨节修长、指节分明的手指捏攥着一点潮湿的布料,不轻不重捏揉着、摁压蹭碾着。 于是那薄薄的一层布料就这么被揉皱了,瘫成潮湿黏腻的一团。 猫又场狩圆又黑的眼瞳颤抖不定,嗓音压在喉中不得出。 布丁头居、居然,在拿他的衣服做…做那种事?! 第一百一十六章 布料揉搓着、挤压出重重的褶皱, 黏稠潮湿的附着在薄而湿滑的布料上,向下洇入一块。 潮湿的水汽与窸窣的声音交织,从微微敞开的门缝里, 猫又场狩得以窥见更多, 更私密之物。 修长指节微微曲起,拢起一点弧度,将覆盖在掌中的湿滑布料也撑起微妙的空隙。 屈膝蜷卧在那里的人手指向下、大半段身躯隐于暗处地拨弄着, 只有偶尔撒下的光映在他的身上。 明明灭灭间、似对他不能起到任何影响。 孤爪研磨是玩弄猎物般、表情很淡,宛如捕猎前的野良猫、放轻肉垫与手脚。 但与他表情相反的是手上的动作, 是细致的也是粗鲁的。 丝丝缠绕, 黏腻潮湿, 暧昧的气氛蔓延, 那件被从黑发少年身上脱下的蓝色条纹薄衬衫被彻底揉皱,乱成一团、根本难以再恢复原状。 猫又场狩情不自禁颤了下眼, 心跳快了一拍。 莫名的惊慌吞噬了他, 难以对此作出反应, 眼睫颤颤,他很想移开眼, 但视线被钉死在那, 寸步不能移。 猫又场狩挣扎着, 只能凭借本能行动。 身体先一步反应, 他的后腿情不自禁向后撤了一步。 “砰咚”一声,小腿撞到还没被及时撤离的安全设施, 红白交织的雪糕筒摇晃两下, “咔哒咔哒”地转了两圈后逐渐恢复平静。 被自己突然发出的声响惊到炸毛的黑发少年倏然抬起眼, 警觉地看向身前。 悄无声息的,内里的人正在盯着他。 门缝里的那双金色的竖瞳死死凝视着, 将一隙之隔的黑发少年全数表情收入眼底。 有一瞬间,猫又场狩毛骨悚然,大脑发麻。 不自觉放轻呼吸,过于紧绷的情绪促使后背洇上点凉意。 仿佛被大型肉食性猛兽盯上的直觉不断压迫神经,天生的危机意识促使他快速逃离此处。 但是双脚似被捆缚般紧紧钉在远处,一动也不得动。 不、那个,为什么会…… 无尽的疑惑充斥满猫又场狩的内心,此刻得不到解答,更加难以问出口。 该说研磨你为什么会…亦或是做这个是为了什么… 还是说居然不关门很容易就会被别人看见。 无数话语在心底交织,盘旋徘徊兜兜转转。 无论是哪句话,在此刻说出来都绝对会惊扰什么,猫又场狩慢慢咬住唇,徘徊犹豫,最终还是将一切情绪深埋在喉中。 隔着一条门缝的空隙,两人对视,彼此心知肚明。 那件被弄的一团糟的蓝色条纹薄衬衫直到最后猫又场狩也没有见到它的下落,或许是被孤爪研磨随便扔在哪里了。 毕竟已经用成了那个样子,怎么想也不可能再发挥什么其他的作用。 上身穿着孤爪研磨的宽松运动外套,内里没了那件打底的蓝色条纹衬衫,迫于无奈,几乎是真空上阵,猫又场狩果断转身。 眼睛垂下、顺转着滑开视线。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很轻又很重,在空气中传递着、在心底荡起微妙的波纹。 一些错综复杂的心绪纠缠着宛如落在心湖上的一滴水,很快落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猫又场狩甚至觉得自己站成了一桩立在那里的雕像。 而在短暂的开门声后,整理好自己衣物的金长直JK在之后也走出洗手间,慢吞吞收拾好门口乱放的雪糕桶和提醒标识。 偶尔间、两人交错的视线与触及的指尖会发生微妙的化学反应,但总被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无论是过于意味不明的对视,还是指尖相触时产生的一点静电炸开。 都被异常气氛无形地压在了最下层,可能产生的情绪全数都被掩埋。 此刻,猫又场狩连生气也生气不了。 如果只是布丁头做错了什么,又或是再对他进行反悔之类的举动,他当然有话可说、甚至直接对孤爪研磨发难。 但是这一次情况不同。 无论是被要去的潮湿衬衫与出自好心给予的关怀,还是用那块布料在这种地方做出这种奇怪的事情,亦或是从那双属于猫的眼睛中看到的浓郁稠厚的液态欲望。 都让猫又场狩陷入哽塞。 当下,还没有到可以以此追究的程度。 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完全没有任何理由。 做出这种奇怪的事情的人……是正在交往中的恋人什么的。 猫又场狩沉默被言语的困境缠住。 佯装成一副平安无事的模样,与孤爪研磨共同维持着这一点岌岌可危的平衡。 离开洗手间后,两人站在人来人往的道路上。 猫又场狩捏着乐园路线地图,垂着眼似是在看下一站要去的地方。 过于宽松的运动外套袖子很长,从手腕多出一截,遮盖手部、只露出一点指尖。 而这点白的指尖因微微施力而泛上些红,弯曲指节紧紧压着乐园路线地图,黑发少年不着痕迹眼瞳微动、余光轻轻瞥过身侧之人。 身侧站着的人似乎也是在垂眼看着路线表上的内容。 不过视线移转的幅度较小,比起做出动作的黑发少年、更是先一步察觉到他的意图,慢慢吞吞的、孤爪研磨自己收回视线。 当猫又场狩自以为隐蔽地看过来时,孤爪研磨已经处理好了自己的状态。 落入他眼中的就是一副全神贯注模样在看游乐园地图的孤爪研磨。 说不清心底是庆幸还是失落,猫又场狩成功缓出一口气。 尝试主动打破僵化氛围,猫又场狩蹭了蹭捏在指尖的路线地图道,“那个、研磨……” “嗯、研磨想再去哪里玩…之类?” 他一边说着,一边借着问询的机会正大光明地转过头看过来。 金长直JK似是在出神,竖立的澄金色猫瞳慢吞吞眨了下,闻言,也同样借势抬起眼,于是猫又场狩与孤爪研磨成功对上视线。 猫又场狩尽力稳住面上的表情,争取不漏分毫。 孤爪研磨:“这里。” 话语简略,几个简单的音节。 指节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直接伸出,快速点了下地图上被标注的一个小图标,像是剪刀与画笔的交织。 猫又场狩沉默了下。 即使再三克制了,但是现在一看到布丁头的手、青筋隐现,在薄而匀称的皮下分布,弯曲指节更是纤长,捏住那一点潮湿软滑的布料就那么轻轻一压,看上去似乎没有用很大力气,但是反馈却是无比活色生香的,令人面红心热的。 那点滚烫的热度似乎又要从心底卷土重来,一寸寸点燃火焰。 狠狠咬了下自己的后齿,猫又场狩迅速应声,强迫理性上线。 转移注意力般,他开始去看指示牌寻找路线。 不过几分钟,成功找到引路牌。 猫又场狩立即回首,情绪拉满转身对布丁头道,“研磨——往这里……” 话音未落,他就卡住。 因为孤爪研磨不知何时停在了前面的一辆引渡小火车边上。 而且看模样,很想上去。 猫又场狩:“……” 难道布丁头是什么需要哄的小孩吗。 认命般、猫又场狩重又回到他身边。 引渡小火车的驾驶员正在百无聊赖的等着,看到一前一后接近了两段身影,眼前一亮。 他热情招呼道,“这位小哥,带女朋友出来玩吗?” 猫又场狩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 权当在与旁人说话,为了方便、还稍微往旁边侧了侧身。 等他看到小火车的驾驶员继续跟着他的方向转身朝他道,猫又场狩这才慢一拍意识过来。 女、女朋友。 那个…好像也没错。 布丁头现在的装扮,即使妆容上出了点误差,但是在旁人视角看来,还是更多的倾向女性化。 所以说是女朋友,一点问题都没有。 “啊、那个……对,对的。” 猫又场狩模糊应答,小心翼翼瞥了眼身侧不吭声的孤爪研磨,蹭了蹭脸颊, “是怎么了吗?” 见状,小火车的驾驶员挑了下眉,视线在高个儿的金发JK与其旁边的黑发少年身上打转。 不过三秒,直接在心底敲定。 ——这是明明白白的一个妻管严啊! 在小火车的驾驶员的视线中,猫又场狩敏锐感知到什么说不出来的东西。 似怜悯、可惜、羡慕与……祝福。 猫又场狩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不是、为什么只是单薄的一眼却会蕴含这么多情绪啊?! 没有过多插科打诨,驾驶员也很快步入正题开始拉客推销。 “小哥,你看你女朋友这么感兴趣,一起上来坐坐吧,我们可是有情侣专座的哦?” 情、情侣专座。 猫又场狩不可避免的意动了。 敬业的驾驶员还在认真推销,“而且!我们的火车线路囊括整个园区,您可以与您的恋人一起坐在车上安然静享美景~我们到站即停,当然中途下车也完全可以!只需购买一次即可双双乘坐全天!” “——爱她,就为她买票吧!” 其言语之诚恳,其情绪之激烈。 尤其是最后一句,杀伤力之巨大。 孤爪研磨默默转头盯过来。 无需交流,猫又场狩迅速买好票上车。 所谓的‘情侣专座’虽然更像普遍意义上的双人座,不过也稍微有些不同。 比如位置狭窄,估摸着只能坐下一个半人。 但如果一人坐前一人坐后就完全没有问题,甚至还更显宽松。 猫又场狩在上去的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个所谓‘情侣专座’的坐法,但是、此刻更加出现一个难解的问题。 ……谁去坐在前面。 坦白来说、如果只是在刚刚入园之时。 这并不是一个什么比较严重的问题,或许更加不需要抉择。 无论是谁坐在前面都可以。 但是,自从从洗手间出来后,猫又场狩对坐在孤爪研磨的身前有一种来自心理与生理上的双重抗拒。 被桎梏、被掌控,失去自我,乃至被拖着沉溺于奇怪的快感之中的感觉实在太过微妙。 黑发少年完全不想再体会一遭。 默默与孤爪研磨对视。 猫又场狩定在原地。 殷勤的开车门的驾驶员回头催促,“——快点上去吧!” 猫又场狩率先打破僵局:“研磨先上去吧。” 孤爪研磨慢吞吞垂下眼:“……好。” 这一番较量以猫又场狩胜出短暂结束。 达成所愿,猫又场狩坐在后面一些的位置上,而前面就是孤爪研磨。 坐下来后,有点掉色的棕黑色发顶直直对着他。 手臂只需轻微一环,就能将身前之人揽入怀中,几乎形成一个拥抱的姿势。 最适合情侣们你侬我侬。 无愧于其‘情侣专座’的名号。 手指贴在腰侧、能感受到分布良好的机理与俊挺腰线,孤爪研磨看似身体单薄,但毕竟是打排球的。 一身力量都隐藏于薄弱皮肉之下。 加之其无气力的日常态度,很难不让人误解。 猫又场狩思绪不断偏转,越转越弯,也就更加觉得环抱着孤爪研磨的手也会会过于碍事。 好在还好,没有等很久,火车就“滴滴呜呜”地出发了。 伴随着车轮“哐里哐啷”的声音,车体传来轻微颤动。 条件反射的,猫又场狩稳住重心、并紧紧收紧松松环绕在孤爪研磨身侧的手臂。 于是这一次,猫又场狩成功将孤爪研磨抱了个满怀。 黑发少年原地僵住。 算不上温热,另一人体温比他低上不少,一点一点通过交接的地方传递过来,进行体温交换。 鼻尖抵在后颈,清凉的气息蔓延。 孤爪研磨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晴朗时如被午后阳光晒过的奶油,而此刻被水淋湿后则更像是扩散的薄荷气息。 他慢吞吞轻轻嗅着,像是一只被猫薄荷吸引的猫咪,情不自禁地追逐过去,几乎养成瘾性。 过长的金色发丝蹭过他的脸颊,有些触及到眼睛,快速地眨了两下眼。 火车不知开了多久,猫又场狩没去在意,满脑子都是那点好闻的清凉薄荷气息。 火车缓缓停下、看上去是已经到了另一站,留下间隔的几分钟。 一开始还没有任何反应,直到车体的颤动幅度停止,完全停止了下来,猫又场狩后知后觉,迅速松手,装作自己一副什么都没有做的模样。 紧张的环顾四周,瞥到眼熟的标志,正好是孤爪研磨刚刚在路线地图上指出的那一点。 快速寻觅到借口岔开话题,“研磨,已经到了,那个、对,我们就先下去吧!” 黑发少年毫无自知自己情绪过于紧绷,整个人面颊涨得微红,视线不自觉躲避。 虽然…但是,布丁头为什么是香香的…… 猫又场狩在心底将这个问题翻来覆去咀嚼,面上仍表现成一副没有发生什么的模样。 他们下了车,到达孤爪研磨指出的那一个特殊标记点。 小图标类似于一把迷你剪刀或画笔。 猫又场狩一开始有些不明所以,走进去以后才明白,这里是一个DIY文创工具店。 一水的玻璃柜格上摆放着可以备用的选项,而此刻出现在店内的顾客大多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已有不少人进行设计与制作。 店员在进行顾客的分批迎接与需求定制。 轮到猫又场狩和孤爪研磨时,结束上一波迎客的店员眼前一亮。 “您好,请问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吗?” 猫又场狩迟疑环视了下四周,最后视线重又落在了身侧的孤爪研磨身上。 目光微动、他看着孤爪研磨的眼睛直直盯着某处。 顺着视线望去,那也是一个手工DIY的项目。 ……只不过,微妙的、成果可能会有些奇怪。 那是一个类似choker的项圈。 店内似乎支持DIY材质与装饰,还可以在上面刻字。 总之、根据猫又场狩看来,很像是给家养宠物选择项圈的情侣活动,已经有不少人定制完成,拎着各式不同的项圈出来。 店员见状,露出点温和笑容,“两位是对这个感兴趣吗,我们可以尝试着手工去做的~” “从材质、装饰乃是表面刻字都可以由自己一手打造,完美按照您自我的喜好去创造、设计。” 店员讲得天花乱坠,猫又场狩只看向身侧。 布丁头的表情寡淡、没什么情绪浮动,很难看出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但是他的眼睛却是直直盯着那块不动的。 ——这不很明显就是想去做的样子吗! 难道布丁头家里什么时候养了宠物吗,他居然都不知道。 心底泛起了嘀咕,但猫又场狩面上还是努力维持得很好。 “那个、请帮我们选这个。” 猫又场狩适时开口,揣测着孤爪研磨的心意,确认无误后与店员交流。 他们被领到了选择素胚的地方。 第一步要从选择脖围开始。 猫又场狩默默竖起耳朵,准备听着孤爪研磨的发言来判断他养的宠物究竟是什么类型。 但是半天没听到声。 猫又场狩有些疑惑,他迟疑了下,抬起眼看向兀然陷入沉默的孤爪研磨,而后、不偏不倚的,他的眼睛落入了一双始终在注视着他的金色竖瞳之中。 猫又场狩:“?” 不是、为什么突然看他? 他也不知道布丁头家的宠物的脖围啊! 黑发少年的视线茫然,呆呆望过来时难以反应过来。 孤爪研磨垂下眼,不轻不重地报出了一个尺寸。 数字听得猫又场狩耳熟,但他没多想,脑中快速撇开了孤爪研磨后,就跟着工作人员的引导选到了他们要的那个尺寸的项圈。 一式两份,上下两条,合并起来,正是浑然一体。 拿到手的瞬间、猫又场狩逐渐意识到点不对劲,但是他莫名不敢确认。 勉强维持浅淡的笑意,他不着痕迹避开身侧灼灼的视线。 店员将他们领到工具台,素胚围脖需要皮革、编制、或其他类型的材料补充,在镀上表层后就会进行更进一步的处理。 猫又场狩默默选择了个渐变金色材质。 宛如流沙一般,细密流淌着光辉,映照其上,引人注目。 猫又场狩看着它、莫名就想到了一双眼睛。 映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而那双眼睛的主人就站在他的身侧,不声不响地垂头盯着那只素胚。 他似乎是在犹豫,没有想好该如何设计。 猫又场狩看着他,心底打起了小鼓。 …应该不会是那样吧。 毕竟只是脖圈什么的。 “……这个。” 孤爪研磨出声了。 他选择了一条深浅蓝色扎染的牛仔质感。 猫又场狩微妙的情绪更加深刻,但他只是默默盯着,没有说话。 向前一环则是对已经选好质感的素胚进行再次处理,而后就可以被拿去点缀装饰。 猫又场狩和孤爪研磨一前一后。 在位置上坐下,店员搬来了可供选择的装饰们与装饰完毕后可以用来刻字的刻刀与吊牌。 猫又场狩从一堆装饰抽出了一条红缎带,并开始在已处理好的鎏金色项圈上打孔。 一个又一个金属环被压下去,变成了正圆形的小孔洞。 猫又场狩就介于这些金属的小孔环来套缎带。 鎏金与红色搭配相得益彰,点缀其上、某种即视感更加强烈。 猫又场狩迟疑了下,在开口处加上了卡扣拉环,一旁店员提供的刻刀派上了用场。 不甚熟练地使用那柄刻刀,猫又场狩心底划过无数个名字。 一点锋锐的刀间停在金属吊牌表层,难以向下寸进。 猫又场狩呼出一口气,转换思路。 他决定去看坐在对面的布丁头的成果。 孤爪研磨的速度似乎比猫又场狩的快了不少,才打完孔进行缎带填充时,他已经做好了项圈的装饰。 猫又场狩只是匆匆瞥了眼,就见深浅蓝色扎染的牛仔质感项圈上,垂下数条连接着的银色链条,而银色的链条上、而又挂上了几只看不清具体模样的小缀饰,整体风格冷凝干净、但又十分酷飒。 就是……莫名觉得眼熟。 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种风格,好像经常见到、但似乎因为太过眼熟反而一时之间有些想不起来。 猫又场狩不太确定地想。 等他回过神来再往下看去时,孤爪研磨已经开始了最后一步的刻字。 他选择的吊牌是嵌入卡扣与拉环中的,并没有像猫又场狩那样选择微微向下垂挂着。 嵌入卡扣与拉环之中这点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另一边。 猫又场狩看着对面布丁头的刻下的字迹,只感觉无比熟悉。 ……甚至熟悉到令他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即使是逆着看,也绝不会认错。 …在内嵌式的银质表层上,刻完的字终于显露出他的全部。 [猫又场狩] 孤爪研磨刻下的是他的名字, …在驯养宠物的这只项圈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居然是他的名字。 猫又场狩陷入沉默。 在被以为是驯养宠物的项圈上, 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完全无法理解,大脑陷入混乱,猫又场狩迟疑抬起眼。 孤爪研磨正好落下最后一笔。 工工整整的[猫又场狩]映入眼中。 轻轻眨了下眼, 猫又场狩确定。 他看的没有错, 布丁头就是这么做的。 难以形容此刻心情,黑发少年复杂地抿了下唇,默默看了看对面的孤爪研磨, 又默默地转回头。 嗯、要不还是忽略吧。 逃避思考更深层次的寓意,黑发少年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面前的那支项圈上。 红色缎带从流金色项圈上打出的金属小孔环中通过, 指尖把着刻刀, 猫又场狩视线定定放在微微向下垂挂着的金属吊牌, 一点微妙的想法窜上心头。 既然布丁头这么做的话, 那他也完全可以…… 猫又场狩顿了下,不着痕迹捏紧手中的刻刀, 一时之间过于紧张, 连力度都没有好好控制。 指尖甚至因过于用力而泛起苍白。 “请问您是……” 旁侧, 提供帮助的店员有些疑惑、但不失礼貌地看向他。 猫又场狩一卡。 孤爪研磨已经放下手中的项圈,慢吞吞抬起眼盯着他了。 黑发少年勉强解释道, “没、没有的, 只是有点犹豫其他的…嗯。” 应付完好心但不解的店员, 猫又场狩默默与孤爪研磨对上视线。 孤爪研磨:“刻完了。” 猫又场狩:“……” 当然知道你刻完了, 那么明显的名字……稍微注意一下就能看见了啊! 忍了又忍、猫又场狩在心底咽下这点愤愤。 此刻再看直勾勾盯着他的布丁头,猫又场狩几乎幻视一只蹲在面前、正翘着尾巴等待一个来自他的夸奖的三花布丁猫。 ……才不会夸你。 猫又场狩在心底嘀咕着。 而后, 黑发少年果断动手。 毫不迟疑地, 捏在指尖的刻刀以一种飞快速度在那片小小的金属吊牌上刻下几个字眼。 旁侧, 直勾勾盯着对面的黑发少年动作的孤爪研磨不轻不重视线瞥过。 黑发少年大功告成,望着自己的得意之作, 头顶的猫耳竖得高高的,身后的尾巴尖尖也轻微摇晃。 [孤爪研磨] 小小的金属吊牌上被刻下四个不大字眼,但很容易就能被分辨出来。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既然布丁头这么做,那么他以这样的方式回复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孤爪研磨没有表情,猫又场狩并没有看到预想之中可能发生的布丁头的反应。 他只是平静看了眼,而后垂下眼,似是在思索什么。 很快,他就结束思考,点在桌上的指尖动了两下,发出点轻微的敲击声。 没得到满意反馈的黑发少年闷闷,脸颊鼓起一点弧度,看起来有点恹恹不乐。 气氛一时凝滞,没想到布丁头居然没有接招,猫又场狩陷入情绪沮丧。 “客人们如果处理好外观后,就请跟着我一起来做最后的处理吧~” 站在桌侧的店员贴心开口,缓解了僵持氛围。 或者被设定好的那只项圈,两人并肩跟着店员一起进入最后的处理场所。 其实只是很简单的的在项圈上熨下一个小小的徽记,可以自由选择图案模样。 站在图案选择的工作台前,猫又场狩成功陷入眼花缭乱的选择困境。 约有千种花色与图案文字可以选择,而且更加可以支持自定义模式。 或者自己描绘纹样进行logo设计,全然自主的模式很受顾客的欢迎。 两个人带着项圈进入不同的窗口,相隔一块玻璃板,而两侧店员就在同时征询他们所要进行的logo设计。 经过一番思考与挣扎。 总之,猫又场狩和孤爪研磨出来后,默契地站在门口,维持一种诡异又正常的平静。 海平面之下的冰川只露出点尖尖,猫又场狩微笑,又圆又亮的一双黑瞳直勾勾盯着对面的孤爪研磨。 等到布丁头发难,他就下一步进行,反抗套路。 心底不断筹谋划算的黑发少年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捏紧握拳,微不可查的期待漂浮在他的眼底,只在等待一个引发的契机。 面前,孤爪研磨垂下眼,指腹摩挲着项圈表层的牛仔面,质感微糙、摩擦力很大,但是并不影响他的思考。 面前的黑发少年已经做好警戒与提防的准备,耳朵高高竖起、有时甚至会压成飞机耳,瞳孔因激动竖成锐利的尖尖,身后的尾巴也竖得直直的,仿佛在捕猎前发出紧急预兆的野兽。 这点明面上的变化不轻不重挑了下孤爪研磨的心脏,比起捕猎前的野兽更像是玩闹时的幼猫,尽管竖立的尖尖的利爪从肉垫中探出,但最终结果仍旧是不轻不重的挠了下心尖。 堪称是毫无危害,虚张声势。 猫又场狩对自己已经被布丁头堪透的事情毫无所知。 他不断演练如何与假想敌作斗争,并推演出最佳的处理方式。 万事俱备,只欠布丁头! 猫又场狩雄心勃勃。 下一秒,孤爪研磨终于开口。 等待许久的猫又场狩战意盎然。 孤爪研磨:“……给我戴上吧。” 猫又场狩:“……” 猫又场狩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等等、布丁头在说什么?! 给他戴上是…… 日语是这么小众的沟通方式吗。 陷入呆滞,猫又场狩低头,望着被递到自己面前的那只项圈。 牛仔布料与垂下的银质链条,镶嵌在卡扣内里的金属铭牌刻着猫又场狩的名字。 除此以外,似乎还有哪里多了一些部分。 黑发少年定了定神。 视线微微移动,寻找到那点变化。 是一串字母,作为标识被烙印在其上。 猫又场狩瞪大眼睛去看,意外的发现那串字母十分眼熟。 ……倒不如说,并不只是眼熟。 ——[KODZUKEN] 一串他绝对不会陌生的id,被孤爪研磨刻在了这支项圈上。 思绪纷繁、他难以处理自己此刻的情感。 望着被递到面前的项圈,过于熟悉的风格与特殊字眼,甚至还有独特的标识印记,无一不在向被交予的人传达着某种释义。 黑发少年颤抖着眼睫,缓缓掀起眼看了一眼面前没什么表情的金发少年。 他说着这句话,宛如只是陈述一句普通道理般,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微微歪头,孤爪研磨再一次开口,“场狩?” 来不及多思考,猫又场狩立即应声, “那个、在,在的。” 虽然似乎有哪里产生了误差,但是大方向没有变动。 依旧是带上这支项圈。 只不过被带上这支项圈的人从他变成了孤爪研磨而已。 手指微动、从孤爪研磨手中拿过这只项圈。 入手质感沉厚,牛仔布料的表面比起他选择的那只更加粗糙,但是风格却与他十分统一。 被猫又场狩拿在手上时,似乎本身就是他缺乏的装饰部件。 指腹情不自禁地摩擦着粗糙的表面,猫又场狩心神微定,缓缓吐出一口气,握着这只项圈、走到孤爪研磨身前。 他们之间的身高有一些差距,所以猫又场狩不得不尽量抬起手臂。 在路过人视角当中,就是黑发少年正在深情款款的给他的对象,一位金长直JK戴上亲手定制的装饰物。 真实情况并没有路过之人所看见的那么温馨平凡。 因为猫又场狩莫名陷入一点慌乱,为了给孤爪研磨戴上项圈,他不得不与他靠得极近,手臂举起的幅度很高,从脖颈环过,慢吞吞地将项圈兜头套去。 金色的长发在此刻成了阻碍,因为它们成功占据了绝大多数空间,被勒起一点弧度。 猫又场狩迟疑了下,更加上前一步,于是现在他们的距离无比靠近了。 近到呼吸相闻,属于另一人的心跳在耳畔砰砰作响,落在脸上的视线滚烫且灼热,猫又场狩无端感受到一点压力。 他屏住呼吸、压下心底强烈想逃的欲望,尽量在面上不动声色。 修长灵巧的手指穿梭发间,白皙指尖在金色的发丝里挑动着,以尽量不会扯到的方式一点一点梳理着。 等到将所有的发丝拨出,项圈终于完好地被带在了孤爪研磨的脖颈上。 一颗心安安稳稳的落下了地。 项圈的风格似乎与孤爪研磨今日的打扮非常不搭配,但完全迥异的两种氛围在看久之后也融合默契。 黑发少年慢吞吞说服了自己。 既然布丁头想这么做就让他做,宠物项圈什么的……毕竟是他自己要求的,与他全然无关。 就算上面写了他的名字,也并不代表这就是出自他的意愿。 ……更加不会代表布丁头就是他的所有物。 这么说着的黑发少年再次垂下眼,盯着孤爪研磨脖颈上的项圈看了一眼又一眼。 他的情绪微妙有些上浮。 “喜欢吗。” 耳侧突然传来这么一声。 注意力集中在白皙脖颈上的项圈,猫又场狩惯性地点头应了声。 喜欢不喜欢什么的、但凡是任何一个人被恋人这么做了……都绝对会喜欢的吧! “这样。” 那道声音很快淡了。 猫又场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时,只是细微抬眼的一个动作,一点微凉的接触落在了额前。 猫又场狩:“?” 等、等等…… 为什么会?! 突如其来的吻像毫无预兆的暴雨,淋湿了黑发少年的心尖。 他耳尖通红、整张面颊不可控的泛起热气,当即就要退后拉远距离,但做出袭击的人并没有就此放他离开。 一只手攥紧黑发少年的手臂,另一只手不轻不重的从后脊向上攀伸。 划过腰窝、脊椎,最后停留在脖颈那点细腻软白的皮肉上,猫又场狩再次感受到一点熟悉的控制,来自于总是背约的、不讲诚信的布丁头。 孤爪研磨:“……啊。” 他突然感慨了声,以物理手段中止黑发少年的怒气积攒条。 强忍着脾气、还是担心补丁头会有什么问题的猫又场狩咬紧牙关,逼声开口, “…怎么了。” 布丁头摇了摇头。 抬起一双竖立的金色猫瞳,一眨不眨看向对面即使强忍着怒气、但脸颊依旧通红的黑发少年。 他轻轻开口,“变成了场狩的东西……很开心。” 猫又场狩:“……” 啊。 ……啊。 这次发出不明感慨的变成了表情变幻莫测的黑发少年。 他艰难处理着大脑中枢所接收到的信息,不断往复刚刚那一句,几乎在脑中形成刷屏。 ……变成了场狩的东西。 虽然、将人比作东西并不礼貌。 但是不可否认的,孤爪研磨说出这句话时,猫又场狩甚至心跳都慢了一拍。 他紧紧盯着孤爪研磨,丝毫不能离开视线。 于是清澈凝黑的眼瞳就这么直直落入一双宛如流金般的金色海洋之中。 他要被吞噬了,或是溺死在这双眼中。 猫又场狩指尖都在发麻,一点兴奋直奔大脑神经,传递着情绪、促使身体分泌快乐的多巴胺。 他看着面前的孤爪研磨,露出一点苦恼的表情。 说完自己的话,布丁头果断调转方向。 于是视线的中心成为了站立在他面前的黑发少年,他们靠得很近,近到只需微微一低头,就能触及彼此。 薄而软的唇瓣接触到微凉的额首,留下一个充斥着薄荷气息的吻。 吻是轻盈的、也是蜻蜓点水般的,满载清浅情感。 视线微微垂下,于是目光交织,两人互相对视,浮动的心绪就在眼中洇出。 猫又场狩最先移开视线,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心底过于澎湃的情感,沉默地定在原地,紧紧盯着空气中的无实物部分,抿了下唇,他勉强道, “项圈……已经戴好了。” “嗯。” 清浅平静的回答声,简短音节落地。 猫又场狩莫名有些紧张。 握紧掌心、他甚至有些不知道该做出如何回应,毕竟是来自恋人真挚且满含情感的话语。 ……无论如何回复,感觉都需要经过一番认真思考。 在沉思间,他的后颈传来一点微凉的触感。 猫又场狩忘却了那只停在他后颈皮肉上的手。 修长白皙的指节微微弯曲、捏住那块皮肉,不轻不重地挤压推挤着。 掌下的黑发少年身体颤颤,因极度敏感不得不作出反应,他努力的在控制、但完全不能克制身体的本能。 “……研磨,也帮我戴上吧。” 黑发少年闷闷开口。 他似是有些沮丧,说出口的话没有用很大的音量,甚至还有些含混。 当另一人听清了。 于是他交出了自己的那支项圈。 流金的项圈表层与红色缎带相得映彰,金红配色十分抓人眼球,几乎是在拿出来的瞬间、就成为视线的焦点。 孤爪研磨垂下眼,静静看着项圈上被刻下的那一点痕迹。 不光是他的名字、还有相同的—— [KODZUKEN] 作为他常用id的这串字母。 出现在了他们各自选择的这支项圈之上。 许是孤爪研磨盯着看的时间有些久,猫又场狩缓缓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对。 眼睛微微抬起一点弧度、他成功捕捉到布丁头停在项圈某个角落的眼睛。 猫又场狩:“……” 等等。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现在再说自己并不认识那串字母可以吗? 猫又场狩陷入尴尬。 虽然…但是、嗯。 “[KODZUKEN]?” “……嗯、嗯。” 简单的对话,信息量爆炸。 猫又场狩心虚移开视线,但转移到一半,他又猛地意识到不对劲 不是、该躲避的不应该是他啊。 明明该躲避的另有其人…… 猫又场狩悄悄去看某个‘另有其人’的表情。 很好、没有表情。 猫又场狩慢吞吞咬了下后腮。 孤爪研磨:“……我来帮场狩戴。” 猫又场狩:“嗯。” 手中的项圈被骨节修长的手带走,脱离后轻微拽了下,但是很快分开。 而落在后颈上的手指慢慢落下,搭在肩侧,学着黑发少年刚才的姿势,孤爪研磨也开始采取了行动。 他不紧不慢的打开项圈的卡扣,‘咔哒’清脆的一声响,项圈变成一条直线。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的黑发少年陷入呆滞。 那个、刚刚他好像是用套的。 布丁头居然什么都没说,就这么硬生生忍着让他套上去了。 莫名的,猫又场狩心底伸出些许对孤爪研磨的歉意。 当然、这点歉意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几分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轮到布丁头给他戴上项圈。 流金与红色交织,正是他自己选出的色彩。 而垂坠在那儿的金属小牌子更是明晃晃的刻着[孤爪研磨]。 底部的[KODZUKEN]仿佛一枚防伪标志,将他们与旁人一清二楚地隔开,区分出明晃晃的界限。 黑发少年肤色莹白,被金红一衬、更显白皙,强烈色差对比拉满,让人忍不住去盯着看。 孤爪研磨动了一下手指、不着痕迹将项圈提高,严严实实遮挡住黑发少年喉结上的那圈咬痕。 咬痕虽然并不严重、但是微红的痕迹在白皙肤色上还是异常显目,宽边的项圈挡下了一大半,而红色缎带的串联更是减轻了红痕出现时的突兀感。 孤爪研磨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挑着,从项圈与皮肉那点逼仄的细缝钻入,贴紧暖乎乎的部分,感受黑发少年身上滚烫的热度。 微凉的指尖与近在咫尺的距离,猫又场狩鼻尖微动,又闻到那股清爽的薄荷气息。 丝丝缕缕萦绕在身侧,他后知后觉响起。 自己身上此刻套着的这件宽松外套,正是来自面前的布丁头的。 孤爪研磨套完了项圈后,手指并没有就此收回。 他借着打理的机会、顺便拉下了黑发少年一直拉的高高的拉链。 宽松的外套拉链被拉至锁骨,猫又场狩一开始还没有发觉有哪里不对劲,视线只是向下微微一动,大批大批未被掩盖的部分显露出来。 迟来的、猫又场狩想起了这件宽松外套之下,他几乎是真空上阵的事实。 头皮骤然发麻、猫又场狩组织语言,“研、研磨……” 孤爪研磨慢慢挑起眼,不声不响地看向他。 从他的视线中感觉到疑惑的黑发少年咬了咬牙,努力凑的近了一点,更加拉近距离。 “那个…里面,没有衣服了。” 视线犹豫着,猫又场狩深感拘束。 如果不是孤爪研磨此刻的动作,他几乎都要忘记了自己内里什么都没穿的事实。 而唯一可以穿的那件衣服,却被布丁头不知扔到哪里去了。 ——完全是个死循环。 猫又场狩死目。 听到黑发少年的话,定在那儿的孤爪研磨没有出声。 手指玩弄着那枚拉链,介乎于薛定谔的拉与不拉。 猫又场狩望过来,因紧张瞪得圆圆的深黑猫瞳宛如两轮成色上佳的黑玉,内里映出小小的影子,认真且专注。 他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可以把握自己,或是直接制止面前之人的动作。 长期的相处与不断的刺激,促使黑发少年将自己的主动权完全交到了另一人的手中。 ——也就是孤爪研磨。 他已经习惯了第一时间去寻求恋人的反应。 慢吞吞的、布丁头眯起眼。 他应了声“好”。 猫又场狩终于可以喘口气,只要布丁头不作妖,那么就基本…… 他的话说了一半。 来自孤爪研磨的话语突然冲袭,“场狩…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毫无预兆的发问打得黑发少年猛然一个措手不及。 呆呆睁着眼,猫又场狩重复话语, “什、什么?” 孤爪研磨平静看着他。 黑发少年无端感受到一点被注视的恐慌。 莫名的亏心感萦绕着他,虽然不理解、但他还是条件反射性的道歉。 “那个话、应该…也没有很久。” 猫又场狩努力组织语言。 孤爪研磨:“……没有很久。” 黑发少年迟疑点头,并努力找补道,“我不是故意要知道的,只是、无意之间…所以、那个……” 孤爪研磨默默盯着他。 “……骗子。” 猫又场狩哽住。 等等、那个…怎么突然…… 孤爪研磨:“骗子。” 猫又场狩努力道,“不是的、那个…” “……骗人的是小狗。” “场狩,你是小狗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 “骗人的是小狗。” “场狩, 你是小狗吗?” 猫又场狩哽住。 面对着孤爪研磨的话语,一时、他陷入沉默。 不是、为什么这样就和小狗扯上关系了?! 明明在骗人的…不仅只有他还有布丁头吧! 而且、而且他也没有骗布丁头……的确不是故意要知道的,只是无意之间瞥到, 非要追究起来的话、明明就应该是布丁头的错。 猫又场狩愤愤。 盯着孤爪研磨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点不甘不愿的情绪。 黑发少年闷在那里, 嘴巴像挂起油壶般撅得老高,“小狗什么的…明明是研磨才对。” “现在还倒打一耙,太过分了。” 他嘀咕着,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被孤爪研磨听见。 不想承认自己是小狗的猫又场狩别过脸。 但余光仍旧小心地留意着孤爪研磨的表情。 ……嗯、应该不会生气吧。 毕竟他又没有说错。 如果不是孤爪研磨自己在游戏机上登录账号, 并忘了退号的话……他也不会知道[KODZUKEN]就是布丁头本人。 猫又场狩轻轻眨了下眼, 一点回忆漫上心头。 并且, 在排球部团建的时候、布丁头还否认了自己对[KODZUKEN]这个ID名的认知。 虽然那个时候和孤爪研磨并不相熟、勉强算是可以理解, 但是并不代表这一茬就能轻轻松松的过去。 黑发少年立在原地,起伏的情绪全都印在脸上, 被另一人看得一清二楚。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地动了下垂在身侧的手, 手指贴在身边、微微动了动, 他压下心底很想触碰的欲望。 声音很轻很淡,只平静应了声, “这样啊。” 他似乎没有在说什么, 只是平静的念了一句。 猫又场狩转过头来盯着他, 视线直直的。 在黑发少年如此专注的视线沐浴下, 孤爪研磨再次开口, “……好可惜。” 可惜? 猫又场狩不着痕迹皱了下眉。 布丁头为什么会感到可惜…… 只片刻间, 他醍醐灌顶。 什么啊……布丁头居然在可惜他没有承认自己是会撒谎的小狗! 这是什么特殊癖好啊?! 猫又场狩陷入哽塞。 哽在口中的话要说不说, 就差咪咪喵喵地放出脏话。 他深吸这口气, 咽下一点躁乱的情绪。 抬起眼、微笑,黑发少年直勾勾盯着, 干脆利落的声音响起, “…如果真的要认真追究起来…研磨才是骗人的家伙才对吧?” “明明自己就是[KODZUKEN],但是在之前的排球部团建上却说自己完全不认识,还否决了鸡冠头前辈也认识的可能性……好狡猾。” 黑发少年控诉道,圆又黑的猫瞳直盯盯的, “非要说谁是小狗的话……研磨才是最会骗人的小狗。” “……” 话音落地、靠得极近的两个人之间气氛凝肃。 长串话语之后的空白只余下两道此起彼伏、逐渐趋于一致的呼吸声。 猫又场狩抿了下唇,心底有些懊恼。 一时之间竟然被布丁头激到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出来。 ——太可恶了! 轻轻磨了下后牙,黑发少年恢复闷不作声。 但是对面的人却开始采取了行动。 衣物摩擦间发出点“窸窣”声响,因为距离很近、听得也更加清晰,黑发少年的眼界慢慢颤了下,情不自禁捏紧垂在身侧的手掌,静静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 孤爪研磨:“……汪。” 猫又场狩慢吞吞顶起一个问号。 他沉默了下,想对此说些什么,但是大脑中枢成功罢工,完全陷入混乱。 那个、这个,为什么会……但是、似乎也没问题… 话语交织着,面上维持一派有度的模样,实则私底下已近乎方寸大乱。 居然就这么承认了?! “汪”的一声…布丁头居然来搞真的?! 猫又场狩此刻吐槽欲爆棚,他忍了又忍,勉强支棱起精神,还算沉稳地看向现在定定站在他面前的孤爪研磨。 “就算是这样,也不会简单地就放过……” 黑发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止不住与孤爪研磨对上视线。 澄金色的眼瞳之中,只静静盛放着属于他的细小身影。 “……研磨。” 黑发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仿佛不自信般、渐归于无。 孤爪研磨垂下眼,轻薄的唇瓣微动, “是小狗的话,场狩不套上项圈吗。” “咻咚——!” 直球击中心脏的声音。 猫又场狩成功举起白旗、原地缴械投降。 也太过、过分了,居然说自己是小狗…要被套上项圈,完全与他所想的几乎南辕北辙。 喉咙一阵发干,猫又场狩努力维持镇定沉稳。 勉强应了声,“嗯…嗯。” 他视线不自觉颤着,“骗人的小狗要听话……研磨也是。” 孤爪研磨:“嗯。” 手指轻动、黑发少年成功将自己的指尖挤入孤爪研磨脖颈上的项圈与脖颈皮肤间,那一小点逼仄的缝隙。 没有牵引绳、只能以此方式轻拽,于是孤爪研磨与他之间的距离就近乎于无。 滚烫潮热的吐息喷洒,视线落在对方莹亮的面颊,眼睛是亮晶晶的、唇角细微向上勾起点弧度,肉眼可见的,黑发少年此刻情绪微扬。 整个人处于一种些微亢奋的状态。 ……好吧,他承认自己被布丁头诱到了。 居然说自己是谁的小狗什么的、原本以为是choker的项圈,现在的确发挥了其作为宠物项圈的作用。 指腹贴着柔软的皮肉、脖颈下的青筋隐隐浮现,血液流动冲刷、与呼吸时的起伏,共同传递来奇妙的反馈。 在耳边、猫又场狩听见了自己过快的心跳声。 他清了下嗓子,咳了声状似无意道,“既然研磨小狗这么说了,那么…勉强就这么放过也不是不行。” 为了显示自己的铁面无私与公正,黑发少年当即补充道,“当然、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孤爪研磨看着他,眼睛微微眯了眯,没有反驳。 也是听话地应了声。 氛围过于暧昧,想亲吻的念头落在了另一人的唇瓣上,唇角微弯、曲起一点细微的弧度,似笑非笑。 滚烫灼热的呼吸蔓延,暖乎乎的环绕在两人之间,猫又场狩抿了下唇,毫无意识地慢吞吞靠近,眼见着两个人就要贴到一起。 “——摩天轮马上就要轮到了,快点过去吧我们!” “好好~听说在最高点俯瞰整片园区十分美丽欸!” 两道声音接连过去,视线再转回黑发少年与金长直JK身上,肉眼可见距离从极近忽然变得极远。 以手臂为遮挡,猫又场狩杵着手肘、硬生生拉开两人空间。 即将落下的kiss落了空。 对面的布丁三花猫尾巴不耐烦的晃了下。 情绪气氛被打断、猫又场狩一时续接不上。 虽然心底有些可惜刚刚那个没有落到实处的稳,但是大庭广众之下直接kiss的确有些…… 视线乱飘、飘到手中拿着的园区路线图,正正好好、刚刚路人口中提及的摩天轮地址映入眼中。 猫又场狩清了下嗓子,“那个、研磨,要不我们也去看看摩天轮…景色很好看什么的。” 他说出口,孤爪研磨点头。 再次乘上小火车,不过这一次、在研磨小狗的要求下,位置进行更换。 变成了黑发少年坐在前面,金长直JK的位置则在后面。 狠狠心想拒绝的猫又场狩一对视上布丁头的眼睛、成功放弃。 ……这么坐就这么坐吧。 都是布丁头小狗了…让让他算了。 猫又场狩在心底不断宽慰自己。 坐上开往摩天轮的小火车,整个人几乎都被孤爪研磨抱在怀中、猫又场狩放弃抵抗。 穿过腰侧的手臂稳稳把握,而长且顺直的金色发丝偶有几缕跳出蹭到黑发少年的脸颊脖颈,让他有些不适。 无奈只得忍受着,猫游场狩看着周遭景象分散注意力。 后背传来轻微的触碰、不用想就知道是身后的三花布丁头又在作妖。 额头抵着后背、与刚刚一致,温热的呼吸扑撒在后颈雪白皮肉上,带来点战栗的刺激感。 猫又场狩试图躲了下、但又成功的被捉回原地。 从路过的旁人视角看,就是金发少女正在贴在身前的对象后背,十分亲昵的模样。 虽然这金发少女似乎高了些,但是并不妨碍小情侣贴贴玩闹。 而视线中心被认为是宠溺女朋友的黑发少年此刻心底情绪复杂。 贴就贴了……布丁头怎么还老是乱动。 压下想回头的欲望,猫又场狩默默试图伸出手去阻止。 但是伸向后的手被反手捉住,黑发少年成功丧失主动权。 猫又场狩死目。 ……他就知道。 哪里是什么三花布丁猫,明明就是一只贴贴怪。 还算煎熬的过程没有持续很久,到了摩天轮一站的前面,两人先后下了火车。 他们来的还算早,摩天轮前面虽然有人排队但是数目并不多,只需要站过去等待次序就行。 猫又场狩见状就要直接过去,但是走了两步却发现少了什么,回头一看布丁头没有跟上。 心底一梗,猫又场狩连忙搜寻孤爪研磨的位置。 很好、这次是一家棉花糖小铺。 无奈地摇了摇头、猫又场狩前去捉人。 回到摩天轮区域排队时,两人已经一手一支棉花糖。 孤爪研磨拿着一个黄色云朵模样,而猫又场狩手中则是拿着一个超大号的蓝色花朵。 嗯、虽然只是去捉人但是自己也去买了棉花糖……没有任何问题! 猫又场狩一边吃着棉花糖一边等到了他们的次序。 摩天轮的车厢有些摇晃,他们选择了个安全些的车厢,不会在支架上不断来回移动。 只需安安静静坐着、在上升过程中就能将整个游乐园区的景色收入眼底。 安全员将摩天轮车厢的门一关,乖乖坐在位置上的猫又场狩系好安全带,对面坐着的就是正支着脸在看窗外的孤爪研磨。 猫又场狩慢吞吞地又咬了口蓝色的棉花糖,蓬松柔软的触感化在舌尖,他成功盯上了孤爪研磨手中的黄色棉花糖。 虽然只是颜色与糖晶不同……但是总感觉、布丁头手上的会比他手上拿着的好吃很多。 “咔——”的一声。 车厢开始缓缓向上、轻微的失重感席卷全身,忍过这一段,逐渐适应后,盯着布丁头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面颊,黑发少年开始采取行动。 慢吞吞从座椅上挪动、挪到更靠近孤爪研磨的位置,他伸出手、却发现自己动作一大很容易就被注意到。 于是黑发少年改变方式,他换成了伸出头,张嘴一咬、成功撕下了一小块黄色的云朵。 ……嗯、菠萝味的。 入口的瞬间就判断成功,猫又场狩目标达成就要退后。 但是此刻伸来的一只手稳稳捏住他的下颌,一直状似在看窗外景色的人此刻转过头来,不轻不重的挑了下眉, “……偷吃?” 猫又场狩:“。” 哦豁。 只是一口棉花糖的事,怎么可以算做偷吃呢。 黑发少年闷闷道,“才不是。” “只是好奇所以才试一下研磨的那个、偷吃也太过分了!”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 微妙有些心虚的猫又场狩强制镇定、直勾勾盯着他。 捏在下颌的手慢吞吞摩挲,转而变成以虎口卡着、两侧手指捏着旁侧柔软的皮肤,从更靠向窗侧的坐姿转为更贴向黑发少年方向的姿势,孤爪研磨手中微微使力, “张嘴。” 他平静道,“看看偷吃了多少。” ——都说了不是偷吃只是好奇啊! 猫又场狩无奈,但此刻眼见着躲不过,选择息事宁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黑发少年只得乖乖按照孤爪研磨所说的做。 他张开嘴,薄而软的唇瓣开启,露出一点细白的牙齿,内里是潮热鲜红的,粉粉的舌尖在很里面,看的并不清晰。 但是嘴里面并没有棉花糖的留存,猫又场狩很自信自己绝对不是偷吃。 被卡住下颌张着嘴,他哼唧唧控诉“过分”。 眼见着孤爪研磨盯了半晌也盯不出什么,猫又场狩就要合唇退回到原位。 毕竟、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也很累。 但是他动了一下没能动。 因为孤爪研磨卡住了他的齿尖,不得不维持半启唇的姿势,猫又场狩有些疑惑。 ……那个、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孤爪研磨:“…舌头。” 猫又场狩:“?” 就算再怎么想…他也不可能藏着啊。 居然会这么不信任,可恶的布丁头。 思想陷入误区,猫又场狩心底愤愤。 但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还是只能听孤爪研磨的伸出舌头。 被卡住脸一动不能动的黑发少年慢吞吞张开嘴巴、吐出一点粉粉的舌尖。 直勾勾盯着眼前的人,却对自己此刻的动作毫无自知。 应是棉花糖的缘故,糖晶添加了许多色素,于是稍粉的舌尖过后,便是呈现蓝色的舌面。 像成了静的小蛇一样。 蓝色的舌头停在唇瓣,就这么让他看着,以证清白般,黑发少年的眼睛还是微微垂着的,表情闷闷恹恹,一副不高兴等着被哄的模样。 孤爪研磨微微眯起眼。 ——可恶的家伙。 猫又场狩在心底碎碎念念,早知道他会这么查,还不如一口把他的棉花糖全都吃掉。 多吃少吃都要被查,不如消灭得光光。 吐出舌头吐久了,猫又场狩抬起眼,欲要发问可以了没有,他的眼睫才动了一下,面前之人就采取了行动。 两人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从隔着中间的一小段空间演变为几乎于无。 车厢吱吱呀呀地发出点摩天轮运转的声音,而他们所处的位置也逐渐攀升到最高点,在一点一点抬起的眼中,猫又场狩看到了四壁透明的车厢外、整个游乐园区的俯瞰图。 而后、一点同样潮湿温热的触感落到了他的脸上,瞳孔因而睁大,于是,昳丽异常的五官便就此全部映入眼中。 冲击性在这一瞬间拉满,池面暴击摄魂夺魄,猫又场狩呆呆望着,然后舌头被吮了下似是提醒不要走神。 等、等等…舌头? 猫又场狩久久才反应过来。 像是咬着柔软的云朵,比棉花糖更有韧劲,甜甜的味道蔓延、或许是菠萝又或许是蓝莓……猫又场狩分辨不清,这些味道混杂在一起只剩下了最后的甜。 唇瓣被压出一点细小的弧度,紧紧贴着、柔软相交,或许有细微的水声传出,但是摩天轮嘎吱嘎吱的运作声更重,将这一切掩盖其中。 心跳声震如擂鼓,血液冲刷过的声音、衣物摩擦的窸窣声,风淌过的声音、与仪器运转的声音,极其静谧间、一切都被放大,而后远去,只剩下了互相的呼吸。 潮乎乎的,黏腻腻的,滚烫也炙热的吐息交换,温度从唇瓣一路向上攀爬,掠过脸颊、眼睫,像风一样来去自如。 摩天轮的车厢上到了最高点,宛如钟表指针的十二点,在最高点上,好不容易松开些许的唇瓣还没能彻底分开,便再次印上一个软绵绵的吻。 摩天轮上的kiss,猫又场狩听到过这个传闻。 ——但是一直kiss也太累了吧?! 嘴巴几乎都要被吃得发麻,黑发少年瞳孔颤颤的,圆又亮的一双猫瞳似浸了水般晃悠悠的、也是潮湿的。 他勉强学会了换气、但依旧不熟练,至此只能被迫带领着、跟不上孤爪研磨的节奏。 吸吮碾压许久的湿红唇瓣肿起来许多,仍旧再被细白齿尖轻轻啮咬着,糊上了一层朦朦亮的水光。 推拒在肩部的手掌用力,似是喘息不过来般欲要拉开距离,但推拒的手掌很快被反手握住、反向一使力,于是猫又场狩被拽拉得更深。 面颊涨红、稀碎的呜咽也被另一人吃掉。 猫又场狩此刻只感觉自己成了要被吃干抹净的动物,天敌一般、孤爪研磨丝毫不减欲望,力道越来越重。 一直在退让的黑发少年不得不向后退去,却又被拉扯着撞入怀中,嘴巴被打开的越来越深,捕猎模式up的三花猫已经不止于简单的浅尝辄止。 他叼着躲闪的舌头,丝毫不放松。 余光还能瞥到被攥在掌中的棉花糖,气恼羞赧至极的黑发少年无端迁怒,并决定将所有的棉花糖一律拉入黑名单。 鼻腔、口中气息混杂,分不清是你我是他,单调的甜味占领了全部,猫又场狩呜呜地抗拒着更多的吻,于是他的脖颈也被捏住了。 桎梏下颌的手换到了后颈,顺着脊椎与腰线一路上爬,停在了黑发与领口间的后颈皮肉,指腹向上一捏一提,发出抗拒的黑发少年就被迫切断电源、陷入被叼住后颈皮的不安与乖巧中。 这才满意眯起眼的孤爪研磨指腹轻微推挤,似是安抚般安慰着怀中之人,但与这温柔的安抚截然相反,他的另一面是极具冲击性与压迫力的。 终于,在许久之后,车厢距离地面还有一小段距离时,稍稍满足的三花猫终于舍得放开口中的猎物,给予他一定程度的自由,捏在后颈皮肉上的手依旧没有放开,仍旧是呈现一种独占欲拉满的模样。 猫又场狩气喘吁吁。 整个人被吃的又涩又红,又是潮津津的,宛如一枚多汁的饱满果子。 薄又软的嘴唇红肿、面上还覆着层薄薄的热汗,潮漉漉的。 被捉住的手掌这次反手被压着落在身前之人的肩膀上,迟一步的达成。 黑发少年恨恨的看了他一眼,立即就要撤回手。 但是他没能抽动。 大脑发麻、担心面前不稳定的布丁头会像地雷一般随时爆炸,猫又场狩几乎是顿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他被刚刚的疾风骤雨与不打一声招呼就进行的攻击up模式完全吓到了。 盯着黑发少年,刚刚那点带着自以为恨恨实则含情带怯的视线小钩子般拽着人的心。 孤爪研磨视线慢吞吞划过他的脸庞,最后停在被微微咬着的唇瓣上。 饱满殷红的唇肉如能滴出血般,但它又是肿得高高的,全然一副可怜的、饱受摧残,不能再接受更多的模样。 而罪魁祸首毫无自觉,捏着面前已经被他吓到的小黑猫后颈皮,表情平静控诉道, “……好甜。” “棉花糖,场狩吃了好多。” “我帮场狩分担一点。” 他慢吞吞说着,一点一点抬起眼,金色的竖立,猫瞳直直盯着,微歪头,望着黑发少年认真程度不似作假,语气轻轻淡淡, “……所以,场狩应该感谢我吧。” “——不是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 “场狩——!” “你怎么又在发呆啦?!” “快醒醒——!” 突如其来在耳边炸响的声音吓得正在走神的猫又场狩兀然一惊, “怎、怎么了?!” 抬起眼、看向面前,灰羽列夫正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纸直盯盯地望着他,嘴里念念有辞, “好过分, 居然从一开始就在发呆没有在听,我可是已经讲了很久的啊……” 絮絮叨叨的控诉下,猫又场狩负疚感拉满。 “那个、抱歉, ”黑发少年蹭了蹭脸颊,“要不……列夫再说一遍?” 对视上灰羽列夫的眼睛, 他诚恳地举起手做发誓状, “这次一定不会走神, 绝对会认真听的, 我发誓。” 灰羽列夫:(盯——) 猫又场狩成功被盯得于心难安。 半晌,灰羽列夫终于愿意再度开口。 “是这个月底的修学旅行啦!上个月的学园祭最终成绩很好, 所以这次的修学旅行可选择地点有很多——” “现在正在征集大家的意见, 列出了三个投票最多的选项, 就是一直在说这件事了。” 猫又场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修学旅行……啊。 修学旅行的传统从初中一直延续到高中,猫又场狩对此并不陌生。 在音驹, 如果一年级的他们去的话, 也就是说明……二年级和三年级也差不多会同期开展。 那会不会有一种可能…… 猫又场狩的思维才刚刚发散, 就立即住脑, 打断那个不切实际的联想。 …就算是同一所学校的修学旅行,但不同的班级和年级会选择的地方也相对不同, 能撞在一起的概率很低。 怎么想, 就算再想和布丁头一起去修学旅行, 这个概率也绝对不会高。 不能一起面对面去旅行什么的…… 不对。 他们明明昨天才面对面一起在游乐园约会。 分开不到十二个小时,怎么现在又开始满脑子布丁头了。 猫又场狩猛地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整个人僵住。 ……也太肉麻了吧,感觉怪黏糊的。 那种仅是短短一段时间没见,就情不自禁地开始想念某人……呃呃呃呃。 猫又场狩露出一点糟糕的表情。 余光瞥见坐在对面的黑发少年面色一下子变得十分憔悴,整个人苍白的宛如一樽掉色石像,似乎风一吹就能“咔嚓”当场碎裂。 灰羽列夫不解,并实诚发问,“场狩…你的脸色怎么突然变得好难看啊。” 猫又场狩以手捂面,将眼睛埋进手心,闷着脸小声说了句自己没事。 他居然也变成了这种一交往就黏糊糊、满脑子都是恋爱对象的人。 ……光是想想就有种说不上来的微妙压力。 重新整理好情绪,并转移注意力,猫又场狩跟着灰羽列夫之前的话题发问, “那…可供选择的三个选项是哪里呢?” 灰羽列夫竖起三根手指,“是长崎、大阪还有北海道啦。” 猫又场狩微歪头:“列夫你想去哪个?” 灰羽列夫一脸惊讶,“欸、我吗?” 他抓了抓头,笑道,“就是因为不知道特别想去哪里,所以才会想来听听场狩你的选择。” 猫又场狩与灰羽列夫面面相觑。 思考半晌,猫又场狩慢吞吞提出一个良好建议, “要不…抽签?” “好主意——!” “……” 放学后,猫又宅,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黑发少年正裹着条干毛巾擦拭潮湿发尾,放在床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他走过去拿起手机看,聊天记录从洗澡前发送到一半的讯息后接上, [From布丁头:修学旅行……] [From布丁头:列夫的line上有说…决定好去哪里了吗?] 猫又场狩挠了挠头,搭着毛巾在床边坐下,捧着手机开始敲字, [Send场狩:大概吧…现在还不是很确定。] [Send场狩:虽然抓阄投了北海道一票,但是想去长崎和大阪的人也很多,最快的结果也要等到下周才能知道……] 手机“滴滴滴”地传来点来讯提示,孤爪研磨垂下眼点开置顶聊天框,游戏机的音效被他调低、慢吞吞地看完对面之人发送来的短信。 手指微动、他按下了拨号键。 等了会儿没等到回复,黑发少年直接将手机放在一旁、开始专心擦起了头发。 突然之间,手机猛地震响,急促的来电铃声不断响起。 沉迷将自己搓炸毛的黑发少年心里一惊,没来得及看来电对象赶紧就接起电话, “请问是……” “…场狩。” 绝不会陌生的声音响起,炸毛的猫又场狩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不是、布丁头居然直接打过来? 明明就住在隔壁、能靠发短信解决的事,居然需要通话。 ……简直难以理解。 他犹豫了下,还是乖乖应声,“嗯、研磨……晚上好。” 经由电磁波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无端多了点磁性与低压,另一头的人听到他明显有些踌躇与疑惑的语气,不轻不重笑了声,学着他的语气道, “嗯、晚上好。” 声音沙沙低低的,宛如河谷底部淤积的沙石,沉沉掠过心间,猫又场狩情不自禁地摸了下耳朵,感觉有点痒痒的。 抿了下唇,他不自觉有些拘束与紧张,“怎么突然就打电话过来了……那个、研磨。” 电话另一头的人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不轻不重的绕了个弯挑了下, “场狩难道不想接(我的)电话吗?” 他咬字很轻也很紧,刻意在中间留下一点淡淡的气音,将那两个字眼吞入口中,但无需他说,猫又场狩也心知肚明其中内容。 ——可恶! 居然不直面问题,绕了个大圈用这种话来堵他。 后牙轻轻咬着,黑发少年盯着地上的小豆泥毛毯,手指不自觉地开始抠起了床上的床单,嘀咕道, “当然不会……研磨的电话肯定是会接的。” 话筒传来的黑发少年的声音低低也闷闷的,虽然掺杂些许杂音,但还是不能改变黑发少年独特音色。 孤爪研磨微抬头,连接游戏机的电视屏幕上正好划过一张最终Boss被挑战者小分队磨掉最后一滴血的结算场面,他慢慢眨了下眼,继续道, “这样啊。” “还以为场狩在听到我的声音后…会直接挂断电话呢。” 猫又场狩:“?” 布丁头在说什么? 挂断电话这种不礼貌的行为…怎么想他都绝对不会…… 猛的一下醍醐灌顶,猫又场狩瞬间想起昨天从游乐园回来的场景。 猫又场狩在前,孤爪研磨在后。 被逗弄得气鼓鼓的黑发少年宛如极难捉住的猫咪,不断躲闪着身后之人花式牵手。 发短信也不看、打电话也不接,稍微走近一点就要被躲开。 全然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猫又场狩记忆回笼。 默默低头、看向显示正在通话中的手机。 如果不是布丁头提起这一茬,一觉睡醒过他都要忘了这件事。 所以现在、难道要挂断布丁头吗。 正当黑发少年犹豫之时,电话另一头的人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话可能会引起的反应,不轻不重继续补充, “不会被挂断就好。” “所以……场狩现在愿意理我了是吗。” 猫又场狩:“……” 其实他可以继续不愿意的。 但事已至此,再和昨天的布丁头生气已经没有意义,猫又场狩叹了口气,慢吞吞回复道, “是的。” “只是理一理研磨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这样。” 带着点微扬气息的话语轻飘飘传至耳畔,“好、我知道了。” 心里快软成一滩水的猫又场狩垂了垂眼睫,默默盯着床单上的小豆泥,咳了声, “既然研磨知道了,那我就先结束这个、呃……” “……不要。” 电话另一端的人出声,猫又场狩动作停住。 就听孤爪研磨开口道,“我们还没有说很久的话,这这么挂断……好早。” 虽然这句“好早”比起字面意义上的早更像是一种偏抱怨向的“好快”。 ……感觉布丁头是在撒娇,这是可以说的吗。 猫又场狩咳了下,虽然心底情绪已荡开涟漪,但面上还是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勉强应达道, “好吧…既然研磨这么说,那就没办法了。” “……暂且就先连着吧。” “嗯。” 另一人的声音轻飘飘、但也偶尔带着点重量传递而来,落在耳中,具有独特的存在感。 “场狩,现在在做什么?” 猫又场狩扣弄了下手指,飞快瞥了眼亮屏的手机,潮湿的水珠已经稀稀拉拉的从发丝滚落滴下,淋湿了大半个腿面。 望着裤子被洇湿的、贴在腿肉上的布料,单薄的一层映出其下肉色的部分,猫又场狩抿了下唇,说出了一个折中且实际的答案。 “在……擦头发。” “才洗完澡吗。” 电话另一头的人如此问着,但语气却无丝毫疑惑,只淡淡如平静陈述事实般,轻声询问着他。 猫又场狩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点头并不能被孤爪研磨看见,暗恼了一下自己真的是个笨蛋,乖乖开口道, “是的、才洗完澡出来擦头发。” 没被擦拭干净的水珠顺着超长的发尾一路滚锤低落,有的顺着脖颈锁骨滚入睡衣内里、有的顺着后颈脊椎向下深入衣领之内,而其他更多的则是被擦拭干净,或是滴下在其他部分的睡衣布料上。 “难怪。” 他只轻轻说了这两个字。 猫又场狩有些不解,“难怪…什么?” 孤爪研磨:“难怪很久都没有得到场狩的回复。” “还以为……是场狩不想理我了。” 猫又场狩:“。” 够了、真的够了。 就算来再多的直球他也绝不会接招的! 手指攥紧握拳,压在床单上,黑发少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不会,只是洗澡时间用的有些久。” 听筒对面传来一点细微的声音,似乎是孤爪研磨的位置在发生改变。 猫又场狩放轻呼吸仔细听着,大概判断着他在做些什么。 稀稀拉拉的是脚步声,坐在床上时会发出一点柔软床褥被压低的软声,还有开的低低的游戏音效声,一切交织纠缠,共同汇聚起一幅真实灵活的场景,在脑海中一幕又一幕的放映。 坐在床上,孤爪研磨重又接起电话, “…洗的时间有点久啊。” 猫又场狩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声。 下一秒,孤爪研磨很快跳了句话,冷不丁问道,“头发已经擦干了吗?” 黑发少年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水好多……很多都打湿在衣服上,黏哒哒的全贴着,待会儿还要去换衣服。” 猫又场狩似乎听到对面传来点轻轻的叹气。 “……好可惜。” 猫又场狩呆滞。 好可惜的意思是……不能面对面看见还是擦头发? 这么近的距离、打电话就算了,还面对面看……明明只要下楼去走一段路就可以。 甩开心底这段无关联想,猫又场狩重又将注意力集中在手机上, “研磨的班级……修学旅行有定下来吗?” 孤爪研磨:“没有,没有确定。” 猫又场狩默默应了声,继续开始拿起毛巾揉搓着自己的头发,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五一十透过听筒传递到另一人的耳边。 黑发少年的动作很轻很快,几乎能感受到松软的毛巾在柔软发丝间穿梭,孤爪研磨的手指点在膝上,不轻不重压下一点距离。 他垂着眼、没有去看电视上被连接的游戏,只是静静望着亮起的手机屏幕,那串代表着黑发少年的昵称。 这一次,终于勉强擦干了发丝的猫又场狩呼出一口气,拎起粘在身上的衣服领口,就要脱掉换一件。 而手机另一端的人突然开口,“头发、已经擦干了吗。” 猫又场狩对他并不设防,应了声,“是的,现在去换一下衣服。” 他一边在找睡衣一边嘀咕着,“毕竟全是水……穿在身上就一直黏着,很不舒服。” 电话另一头没有声音。 猫又场狩也没有多在意,只以为孤爪研磨是睡着了或是等累了暂时下线。 等他换完衣服后重新回到床上,拿起手机、通话显示继续中,他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却敏锐的捕捉到一点来自电话另一头的细微声音。 这道声音仿佛被压着,并不很大。 但却又让猫又场狩总感觉无比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般。 最为明显的是喘息,由轻至高,然后是沉沉的呼吸声,萦绕在耳畔。 猫又场狩指尖抽动、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了亮着屏的手机上。 ……布丁头,似乎在做些什么。 另一端,孤爪研磨的确在做些什么。 在他手上、握着一团被揉皱的布料。 它们比起猫又场狩昨日在游乐园时见到的泥泞皱巴的模样已经干净了不少。 顺滑材质与柔软触感促使其拥有良好的恢复性,握在手中,一点一点蹭着,然后被附着上一点潮湿黏腻的晶亮东西,难以忽略。 眯起眼,余光瞥过他的人似是想到什么,慢吞吞拿起手机,对着这件被揉皱的布料拍下一张照片。 [From布丁头:图片.jpeg] 突然跳出一条新短信,猫又场狩疑惑了下,点开一看,还是孤爪研磨。 不太明白明明已经是在通话但为什么孤爪研磨又再次发过来了一条短信,黑发少年毫无防备地打开了它。 甚至因为图片本身像素度不高,他还点了下查看高清原图。 骨节分明、指节修长的一只手上,正生生握着一团被揉皱的布料。 布料是浅蓝条纹,质感顺滑,在相机成像时色差较低。 布料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是其上沾染的一些不明液体。 粘稠的、晶亮的,也是黏腻的。 隔着手机屏幕,猫又场狩似乎又被拖回了那个狭窄逼仄的洗手间隔间,带着点麝香气的味道混杂着清新的薄荷香,向外蔓延。 不、不是已经丢掉了吗?! 看清全部的猫又场狩眼瞳睁得大大,整个人近乎有点不可置信。 他面颊涨得通红、耳尖也红彤彤的,盯着那件被他以为是丢掉的衬衫与衬衫上面他绝对不会陌生的东西,整个人颇有些哑口无言。 居然、居然直接把这个发给他。 也太奇怪了吧,布丁头。 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的黑发少年支支吾吾,视线不断躲闪着,又情不自禁绕回其上,余光都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么一发,布丁头刚刚的喘息与沉重呼吸声、究竟是在做什么也就一清二白了。 明明只是打个电话居然还能这样—— 猫又场狩再次成为一只自闭黑猫球。 “居然用衣服……也太过分了。” 黑发少年的声音压低、被掰碎了般东一块西一块传来,在耳侧听的不清晰,但还是有人捕捉到了。 “衣服……也给场狩了。” “……要报复回来吗?” 猫又场狩哽住。 衣、衣服什么的,虽然孤爪研磨的确有一件衣服在他这里,是昨天脱给他换的那件宽松运动外套。 但是怎么想…用那件衣服做这样的事,只是为了报复…… 猫又场狩的理智与感性开始交战。 ……只有他在被把控,也太被动了。 总是布丁头发起进攻什么的,他也很想看见五爪研磨被玩弄在掌心的失控模样啊。 狠狠一咬唇,手指掀开才穿上没多久的薄薄一件睡衣,黑发少年顿了下,又去取出那件被他洗好后准备归还的宽松运动外套。 相较于他此刻身形、外套的下摆有些长,大概长到大腿根的部位。 他的房间有一面平常用来穿衣服打领带整理用的的落地镜,磨磨蹭蹭站到镜子旁,猫又场狩与镜中的自己对视。 脸颊涨上了一点红,如两抹氤氲红雾,温度久久未消散,视线也是又颤又垂的,堪堪可怜。 他深吸一口气,挑开薄薄睡衣的指腹微动,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这件衣服脱下,穿上了那件属于孤爪研磨的宽松运动外套。 既然是布丁头先发力的……那他这是正当回击,完全没有问题的你来我往。 慢慢在心底说服自己,克服此刻做出这些动作的不适与颤抖,黑发少年眼睫颤颤,站在镜子前微微蹲下、很快直接坐在自己的小腿上。 纤稠精致的黑发少年鸭子坐般,学着游戏支线里收录到的一些特殊剧情与CG。 他慢慢分/开/腿,大腿腿腹与小腿腿面接触软软的地毯,毛茸茸的触感使得他情不自禁颤了下,但又打理好穿着的衣服,举起手机,黑发少年不敢再看、直接拍了一张传递而去。 [Send猫又场狩:图片.jpeg] 一片昏暗中,手机屏幕闪了闪。 半仰支着脖颈靠着床头的人慢慢垂下眼,扫过手机屏幕的亮度。 最新置顶上只有一张照片的预览图。 修长、骨节分明的颀长手指微动,就点开那张照片的预览图。 入目的,是一片白。 孤爪研磨眼皮很快跳了下,悬在其上的指尖立即点开查看原图。 那是一面镜子,对镜拍着人的脸被挡住大半,面上表情难以判断全部,但肢体语言表述很多。 压在地上的腿颤颤的,雪白柔软的皮肉贴着地面绒绒毛毯,而单只支在面前的手臂是用来稳固前倾重心,整个人微微向前冲了点距离、所以压在地面毛毯上的手腕垂直。 而手腕之后,这是大片大片弥散开的白与粉。 除了白色的宽松运动外套,就全都是黑发少年身躯的颜色,白中带粉、如开在枝头的花瓣。 外套内隐隐可见内里似乎不着一物,几乎直接复刻了昨日游乐园的模样,内里真空上阵。 不、应该说更过分。 黑发少年甚至没有好好地拉起拉链,只是虚虚掩着,外套两边之间留下的空隙便可窥见莹润洁白的柔软身躯。 他似是有些害羞,但依旧是大胆的做出了这种表面看上去是你来我回,实际上更近乎于勾引诱惑的举动。 无意识的引诱最为撩人,小钩子般拽着人的心一点点移动。 外套有些宽松,掩在大腿根,露在外套外的便是又直又软的两支微微分开的腿,微微弯曲着、压在地毯上,挤压出一点小小的肉感弧度。 再想向上看,就完全被那件碍事的外套遮挡的严严实实,再窥不见内里更多。 孤爪研磨缓缓收紧手,于是那团本就被揉得很皱的蓝色条纹衬衫这下子被揉得更加凄惨,几乎是蹂.躏,成为谁的替身般如水中的黑月、被揉得又碎又黏。 两边的电话通话还在继续,但此刻无一人出声。 交织的呼吸声,或清浅或粗重,或急促或缓慢,缠绵笼叠在一起。 良久,终于有人克制不住出了声。 “场狩。” 他轻声道,蹲守什么般、语气放得低低,嗓音轻淡微沉, “……再拉开一点。” 第一百二十章 再、再拉开一点。 布丁头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孤爪研磨的声音在耳侧平静响起, 静静催促道,“怎么了,场狩?” “——害怕了吗?” 一根弦在脑中被拉紧绷直的声音。 猫又场狩微微压下唇角, 深吸一口气。 ……居然用激将法, 别以为他就这么就会直接入套。 黑发少年仍旧维持坐在镜子前的姿势,慢吞吞动了下,言语干脆利落, “不要。” 听筒将他的拒绝话语与其中情绪一五一十全部传递。 “研磨好//色啊,居然只是一张照片就想让人去做更多的那些……” “怎么想……都很过分吧。” 猫又场狩慢慢咬着字, 字音落在另一人耳中就变得无比暧昧模糊, 低低的声音掺着些许呢喃尾音, 似是恋人交颈时的窃窃私语。 他像条小蛇, 一点一点吐着信子缠上来、光滑的又是色//情的; 又像逸闻之中只于夜半之时才会出现的猫又妖怪,尾巴漫不经心摇晃着、与他的话语一般, 只需轻缓一动就轻而易举地扰乱他人内心。 孤爪研磨那边许久都没有声音, 只有清浅不稳的呼吸声传来, 他似是拿远了手机,于是许多声音都听不明晰。 猫又场狩微微眯起眼, 握着手机的手更加凑近耳边, 挑衅般, 他道, “为什么我要听研磨的,明明有感觉的只有研磨……” “真的很想要的话, 应该是研磨来拜托我才对吧?” “……” 手机听筒对面这下子是真的没有声音了。 猫又场狩身后尾巴甩了甩, 颇有种自己成功KO对方、达成【布丁头の斩】的成就。 肉眼可见十分高兴的黑发少年拢了下身上的衣服, 捡起刚刚一时上头就丢掉一边的衣服准备穿上。 嗯、虽然这样对待恋人似乎有点过分或是不道德之类的……但是谁让是布丁头先引起的,所以落到现在这个局面完全是咎由自取。 随便拿别人的衣服做那种事、甚至还不声不响地带走, 如果不是已经交往知道对方的品性人品,这种程度已经完全可以报警了。 心情些微上扬的猫又场狩拿起手机准备再说最后一句就挂断电话好安心去换衣服准备入睡。 手机才握在手中,沉默良久之人倏然出声。 “好。” 猫又场狩:“?” “如果拜托场狩的话……会愿意让我看更多吗。” 猫又场狩:“……” 糟了、不像是开玩笑。 猫又场狩哽住,原先还翘在身后的尾巴耷下个尖尖。 该说布丁头是真的愿意放下自尊还是怎么…… 猫又场狩按了下手心,仍旧强词夺理刁难道, “……这样的拜托也太没有诚意了吧,研磨要说就要好好说才对啊。” 孤爪研磨:“……” 他垂下眼,看着手机上音量显示的加减,黑发少年的声音一五一十传过来。 听起来像是刻意刁难、但内里情绪已很明显的掩盖不了。 尾音减低,是没有足够支撑的后续情绪不足。 简而言之、黑发少年已逐渐认知到他是认真。 并因此先一步感受到点超乎掌控的慌张。 蛰伏在那儿的猫不紧不慢伸出爪子, “认真拜托的话……场狩就会答应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无论多少句拜托都可以说。” 猫又场狩才上浮没多少的情绪突然往下down。 不是、布丁头他真的是认真的吗? 居然只为了、只为了这么一个就直接将这样的话说出口。 好可恶。 莫名感觉自己在来回battle中输了的猫又场狩恹恹,大脑迅速运转、还在试图思考些什么来阻止接下来会发生的情景。 猫又场狩:“那个……” 孤爪研磨:“…再拉开一点吧,拜托了。” 低低沉沉的男声细密萦绕耳畔,声音微哑、虽沉但醇,质感轻厚,划过心尖、令人情不自禁心情颤了下。 猫又场狩被成功KO. 他抿紧唇瓣,欲要去穿上衣物的手顿住,重又放回原处。 ……可恶。 居然以这样的语气和声音来拜托,难道不怕他会拒绝他吗。 黑发少年在心底嘀嘀咕咕个不停,捏着手机的手越发用力。 良久,他终于开始了行动。 压在地面的腿微分、贴着柔软地毯的大腿腿面被挤出一点弧度,腿并合起来、整个人重心压在小腿上。 坐在那儿的黑发少年手指点到宽松的外套拉链上,慢慢的、他对着镜子稍微拉开了外套两侧,于是内里莹润的少年躯体便全数落入黑洞洞的摄像头中。 肌肤莹润、肤色粉白,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微微侧着脸、鸦羽黑发垂在脸侧,黑白对比分明。 细微的情感在脸上掩得很深,而身体却将其一五一十地反映出来。 露出的是脖颈向胸膛移下的那一部分,泛着点粉意,只需稍稍一注意,就可捕捉到一些关键之处,但更下面的则是被外套牢牢盖住了,任是遍窥也不可见。 肩颈单薄、锁骨细细,薄而软的皮肉覆盖其上,骨肉均匀,整个人含羞带怯般不与镜头对视,实则猫又场狩心底已经咪咪喵喵输出了半天。 但传递发送而去的照片上,黑发少年就是这么一幅等待被人攀折的模样。 他像一朵新鲜采摘下来的花,发丝还缀着水珠、潮湿湿的贴在脖颈上,肤色又白又粉、乍一眼看上去,那点微妙的勾引感落在有心人眼中就更加稠郁。 一把火烧的越来越旺,手指停留在屏幕上的孤爪研磨慢吞吞眨了下眼。 发送出去后,猫又场狩克制着情绪不去翻看,将手机盖在地面、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可恶、可恶,居然真的发出去了… 就算是交往对象,但是直接发这种东西…怎么想都很奇怪啊! 黑色猫猫球羞赧无比,由白转粉、由粉转红,片刻间,整个人就红扑扑热腾腾的一团。 ——简直太不知廉耻了! 而听筒里的人仿佛察觉不到他的情绪,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话, “……很漂亮。” 漂亮……听起来更加微妙。 猫又场狩在心底默默吐槽道。 孤爪研磨:“如果用手去碰的话,场狩会有反应吗?” 猫又场狩顿住,眨了眨眼。 等等、怎么突然转到这里了。 “不、那个,怎么想都不可能会……” 他组织着话语,大脑空空。 但是思维却不可避免地被孤爪研磨带入他话中那种可能性。 如果是布丁头的手在碰……一定不会很安分。 毕竟之前就总是动不动用手碰来碰去、在海边也是,在游乐园也是…甚至没确定关系之前也是。 不是、这么一看,难道布丁头有什么怪癖吗。 总是喜欢动来动去,这里碰碰、那里摸摸什么的…就算再是肌肤渴求症,也不该这样…… 黑发少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兀地停住。 “涂防晒霜的时候……碰过场狩的胸口,那个时候,很敏感。” 电话另一端传来的声音夹杂着细微滋滋的电流声,再次清晰响起, “……场狩自己碰,也会那么敏感吗?” 猫又场狩看着镜子,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镜中身躯的胸口上。 宽松的运动外套遮挡了大半,但外套内里是真空的,现在被脱了一半还剩一半,外套虚虚掩掩的、尽管盖在其上,但是显露出来的那部分根本遮挡不了什么,猫又场狩心底最为清楚。 支在地上的手动了下、似是要向上抬起的动作,但抬到一半时、黑发少年倏然清醒,很快抢回了自己的控制权。 他咳了声,察觉刚才的气氛走向有些不对,支吾了下欲要转开话题。 “才、才不会,是研磨想多了,上次那个…只是意外而已,绝没有研磨说的那样敏感……嗯、嗯!” “……这样啊。” 对面传来一点简单的应答,没有直接肯定、也没有直接否定。 他似是轻轻笑了下,低低起伏的气音并不明显,但接下来开口的话语无比清晰, “那么,场狩要怎么证明呢?” 猫又场狩顶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是、证明?? 这个又该怎么证明啊?! 为了证明自己不敏感,所以要做些什么,怎么想也太…… 那两个字眼眼看着就要脱口而出,却被猫又场狩硬生生忍住了,只得咬在口里、咀嚼吞入腹内。 他勉强忍住情绪,反问道,“研磨想要我怎么证明?” 孤爪研磨唇角弯起一点弧度,停在小腹的手臂弯曲,不着痕迹收拢掌心。 猫又场狩直觉察觉到哪里不对,但此刻全副心神都系在对话上,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尽管多次避免,但他还是自己走入了层层递进的陷阱与套路之中。 轻飘飘的话语,也是沉甸甸的内容,就这么直接落在心上, “证明的话……场狩自己碰一下吧?” 孤爪研磨的声音不高,咬字很清晰,“如果自己碰了没有反应,那么场狩就像自己所说的,并没有那么敏感,对吧?” 猫又场狩:“……” ……说是这么说。 但是,总感觉哪里很不对劲。 套路感未免有点太明显了。 可是眼下,似乎也没有其他能够佐证的办法。 难道真的要如布丁头所说……做出这样的行动来验证吗。 猫又场狩问心无愧,自己碰自己当然没有反应,又不是被布丁头的手碰……怎么可能会敏感。 他纠结了会儿,终于、做出了决定。 “我知道了,既然研磨这么说,我会做的。” 陷入自证怪圈,黑发少年难以全身而退。 深吸一口气,猫又场狩放下手机,抬起眼看向镜子之中的自己。 少年上半身要裸不裸,环在腰侧的外套遮挡住其下部分,而未被遮住的上半身经由那么一说的确很粉很白,莫名的、猫又场狩看着自己就有点脸热。 好奇怪,明明以前也没有这样的反应,所以…绝对是布丁头的问题吧。 “要、要怎么做?”他磕磕绊绊对着手机问道, 另一端,孤爪研磨慢吞吞支起身,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名字,不轻不重开口, “既然是场狩自己做的话……那就从最简单的试探的开始。” “还记得上次涂防晒霜的地方吗,将手指贴上去吧。” 略带着点指令与命令性的口吻,促使猫又场狩展开行动。 他结结巴巴地应了声,不甚熟练地回忆着上一次孤爪研磨弄过的地方,轻轻咬着唇,小心翼翼的碰上去。 指腹是柔软的、但相比起那里还是有些差距,很少被触碰的地方被这么直接向下一压,他并没有使很大力气、但几乎还是快摁到底了。 “唔……!” 小兽一般,黑发少年的嗓中溢出点急声与闷哼。 但他在其变大之前,很快吞下了,思维在那一瞬清醒异常,猫又场狩努力装作没什么事儿的样子就要翻篇过去。 “碰、碰到了……完全没有感觉。” 黑发少年这么说着,手却压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仗着手机相隔,孤爪研磨不能准确得知他此刻的情况,遮遮掩掩着说道。 早在那点急促声音泄露就已经明晰现下境况的孤爪研磨闻言也不恼。 垂着眼、他望着手机屏幕上上半身赤.裸的黑发少年照片,指腹不轻不重摩挲着微侧过脸的黑发少年的唇瓣,轻缓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样啊…那么就加重一点吧。” “手指捏起来、用一些力气,涂防晒霜是需要要涂抹的。” “唔…嗯。” 黑发少年已经快说不出话来了。 腿根并紧、呼吸从清浅有序缓缓加深、变得粗重,他跟着孤爪研磨的指令如此做着。 手指捏起尖尖,指腹稍微用力、只是轻微的摩挲触碰,腰身一软、整个人如过电般刺激异常。 不、不是……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以前自己偶尔擦碰到也没有这样的反应… 垂着眼皮、黑发少年微微张开口,小口小口地呼气吸气,浅粉的舌尖隐于猩红唇瓣与细白牙齿后。 不知何时,他又将自己的唇瓣咬得又湿又肿。 热汗腾腾,面上也覆上一层薄汗,或许是紧张的、或许是急切的,情绪不可控地流露些许,从眼底、从面上、从口中。 余光只是微动、他就瞥到了镜子中的自己。 冷淡镜面一五一十将其上映照出的景象完美投射,落入猫又场狩的眼底就成了莫大的刺激。 镜中的人身体上开始弥散大片大片的红,整个人从粉白向红过渡,衣物杂乱堆着,汗湿的黑发黏在脸颊,偶有几缕贴着脖颈,无端显出点青涩的色//情。 那点吐息声更重了。 另一人听得很分明。 “……不揉吗?” 突然响起的催促声宛如炸响在耳畔,激得猫又场狩身体一颤。 他思维纷乱地勉强应了两声,“嗯、嗯……” 揉、居然要自己动手去弄这个……好奇怪。 指尖松开、那两点也已立起,非常显目。 跟着话中的命令,他乖乖的张开手掌、一点一点覆盖上去,手心是温热的、而身体因为接触冷空气变得有些凉,骤然这么一触碰、温度对比鲜明。 手掌停在那儿、莫名的,他就想起了自己上一次被摁着揉的场面,比他的手掌更大一些的手压在那、将防晒霜涂抹均匀后轻微用力挤来摁去,掌心的热度融化了防晒霜,化成粘稠乳白的液体、顺着胸膛轮廓滑下。 细微的叹息声再次从喉中溢出。 比起上一次那点又急又快的呜咽,这一次的声音更加低、但也更加不受控。 黑发少年身躯劲瘦,上半身本来是没什么肉的。 大部分体脂都分布在该去的地方,所以这处竟也额外的堆起了一点弧度。 此刻张开手掌盖在上面,就能松松地大概握了个全部。 这种感觉太过奇怪也太过微妙,自己触摸自己的动作从镜子中看来,完全就是自渎。 手掌稍微使劲,镜子中的人反应就更加剧烈。 他紧紧与镜子内的自己对视,圆又黑的眼睛是雾蒙蒙的,如浸在水雾中的两轮黑月,虚幻而朦胧。 薄而软的唇瓣浅红转至殷红,细白的牙齿咬着,压下一点小小的弧度。 手中的动作是无序的,推挤揉压,与其同步的就是镜中之人身体的颤栗,腰身的弧度微低、这点小小的动作似乎耗费了他大部分体力,让他变得十分疲惫劳累,热汗密密地布了满身,整个人都热腾腾的冒着热气。 控制不住的喘息声被手机的听筒收录,一五一十传到另一个人的耳中。 他的动作由一开始的试探与不解到逐渐变得熟稔、甚至自以为不明显的加快了些许。 实际上,一切都在他的喘息中显露了出来。 克制不住的、他的声音越来越散越来越重,呜咽之中几乎夹杂着点难以言喻的声音,极为抓耳。 徒劳睁着眼、看着镜中的自己,满面茫然混合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甚至感觉那个人有些陌生。 “研、研磨……” 丧失安全感的幼猫般,小声叫着另一人的名字。 “嗯。” 沉稳的应声如一根定海神针,扎在那儿就让迷茫的黑发少年找寻到落点。 “可、可以了吧……” “已经碰…碰了好久了……” 猫又场狩的声音低低的,似是气力不足,手指手掌都为了所谓的“自我证明”不能拿开,但此刻一丝一毫的触碰无疑都是在加重他大脑神经与身体的负担。 对面久久无声。 猫又场狩情不自禁有些慌乱,再度开口叫道,“研磨……” “我在。” 听筒传来夹杂着电流的滋滋失真应声。 句句有回应,句句不回答。 猫又场狩几乎拿他有点无可奈何。 试探着、他就要挪开手,整个人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但只稍微一动,手机另一端就传来孤爪研磨轻而淡的声音, “场狩。” “……在违规吗?” 猫又场狩:“……” 什么啊,为什么会捉了个正着?! 闷着一张热腾腾的小脸,他只得又将手放回去,拿开后再触摸的触感更加鲜明。 猫又场狩真的感觉自己要变得奇怪了。 明明一开始并不是这样……为什么会发展到这样的情况。 难以理解、根本就难以理解。 微低头、瞥见手机提示上的音量键,猫又场狩后知后觉。 正是自己先前发出的声音与呼吸才露了馅。 他恨恨地一咬牙,举起手机就要扔远,动作进行到一半,终于还是不忍心,又重新将手机放下。 拉起被缠在身上的属于孤爪研磨的宽松运动外套,黑发少年盯着看了良久,又气愤又恼怒,直接将这件外套当成它原本的主人,揉了半天又气不过,恨恨地咬了上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很明显。 而另一边的人只是张开手,盯着指缝与指缝的东西看了半晌,慢吞吞的擦拭干净,这才垂下眼,轻声问道, “现在,场狩还有感觉吗?” 猫又场狩:“没有,一点感觉都没有!” 仗着孤爪研磨看不见他此刻的真实状态,稳住呼吸、黑发少年快速开腔。 咬着外套的布料,他声音有些含混。 清凉的薄荷气息附着在身上的外套上,丝丝缕缕逸散、虽然不是很明显,但的确存在着,是孤爪研磨的味道。 鼻尖微动、嗅到这点味道,黑发少年不由得安静些许,又猛得挣脱开来。 ——可恶的布丁头。 “这样啊。” 听筒里的人轻声道,他似乎并未存疑、就这么接受了。 “自己碰也没有反应吗。” 猫又场狩:“没有!” 强自辩驳,在心理催眠自己。 最终黑发少年成功以一种一往无前的语气输出。 “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是研磨的错觉。” 孤爪研磨的唇角弯起一点弧度,被揉捏成一团的蓝色条纹衬衫已经变得黏哒哒、潮湿湿的,满是另一人的气息。 他不急也不慌,游刃有余的, “这样不行啊……一点反应也没有的话。” “……看来,场狩的身体出了问题。” 猫又场狩:“?” 等等。 孤爪研磨还在继续,“严重的话,场狩会不能boki的。” 什么东西? 怎么就突然不能boki了?! 猫又场狩:“不是、没有,研磨你……” 孤爪研磨语气温吞,“自己碰没有感觉,那么就只有别人来碰了。” 猫又场狩:“不、不用…” 他面色苍白,根本跟不上话题的移转方向。 孤爪研磨:“难道,场狩是有反应的吗?” 猫又场狩:“……” 黑发少年咬牙。 他总算看明白了,布丁头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恨恨道,“没有反应,一点反应也没有。” “那么,作为恋人,我会负责的。” 孤爪研磨慢条斯理开口,不急不慌, “照片,再拍一下场狩现在的样子。” 他慢吞吞补充道,“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对症下药,对吧?” 120-130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不是, 这样的话……完全就更加严重了吧。 再这么拍过去,全部就落入了布丁头的陷阱啊。 猫又场狩大脑仅有一个角落无比清醒,但此刻身体却占据上风, 难以自控。 他咬紧唇瓣, 死死压抑着。 什么对症下药,什么作为恋人来负责,完全都是借口, 分明就是布丁头想故意、故意玩弄他才对吧! 明明都已经听他的话拉开了衣服拍过去,甚至还自己捏着…揉了, 现在却还要再说出这么得寸进尺的话语。 ——太可恶了! “不、需、要。” 黑发少年咬牙切齿, 从听筒内传来的声音字字拆分、像是恼极了般带着些不可忽略的怒意。 孤爪研磨丝毫不慌, 只平静垂着眼、看着放置在膝上的手机与黑暗中亮起些许微光的屏幕, 手指点在腿上,不轻不重敲了两下, “……我会担心场狩。” 他慢吞吞说着, “讳疾忌医……最后会出问题的。” ——怎么就讳疾忌医了?!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 猫又场狩难以控制情绪。 他很正常,什么毛病都没有、非常健康。 并且正常boki!! 布丁头不能因为他说自己没有反应就断言他哪里有问题啊! 猫又场狩十分崩溃。 果断就要结束当前对话, 再这么被布丁头忽悠下去、事态更加难以控制。 猫又场狩深吸一口气, 一字一句道, “根本不、需、要研磨担心。” “我很健康!!” 狠狠说完这句话, 手指一点手机屏幕,黑发少年生硬挂断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的通话。 “嘟嘟嘟嘟”的挂断声从听筒传来, 孤爪研磨支着头, 盯着聊天窗口上由黑发少年发来的两张照片, 唇角微微勾起点弧度。 他心情很好般重又拿起手机,点开聊天框再度开始输入什么。 而猫又场狩此刻就没有那么好心情了。 紧紧盯着镜子, 还有此刻被他咬着的属于孤爪研磨的外套,转移怒气般、他闷闷地又将这件外套当做它的主人重重咬了口。 一口下去成功将外套布料上洇湿一点潮痕,一圈牙印印在其上,小兽一般,黑发少年郁气消解些许,这才气鼓鼓地张口吐出这块涩嘴布料。 他与镜中的自己对视,两人面上是如出一辙的气闷愤郁。 视线轻微向下移动、黑发少年似是因为先前的举动身上弥散的红未消退,覆盖在体表、胸膛、肩颈、面颊上,朵朵红云般绽开。 他的身上又热又潮,覆盖着层薄薄的热汗、是先前情动的结果,汗湿的黑发粘附在脸颊脖颈,在白粉又软的皮肤上对比无比鲜明。 视线不自觉的就开始飘忽起来,胸膛那两点被他又捏又拉的,下了不少力气,已经有点发肿,挺立在那儿、凉风一激甚至还有点颤巍巍的,看起来像被欺负惨了般无比可怜。 而向下的雪白皮肉上又留下了红痕,是他自己的手压出来的。 对应着道道指痕、似被鞭笞般,就这么将将一看、十分明显。 视线仿佛带着热度,尽管是自己去看、但还是情不自禁加了点莫名的羞耻感。 重重一捏大腿、痛感顺着皮表蔓延传入神经,黑发少年忍痛再看、将那点暧昧氛围一扫而空,一下子只剩清心寡欲。 当即穿上衣服裤子,猫又场狩难以说出话来。 ……居然、居然就这么听布丁头的话直接这样做了。 刚刚的他一定被谁夺舍了吧。 他反省、自责、扣锅,正在心底开始给某个布丁头判处无期徒刑时,反盖在地上的手机再次震动。 ……是新消息进来的声音。 黑发少年不动,强制坚守本心。 他收拾好乱糟糟的房间、将自己塞进浴室重又洗了个澡,又将剩下的衣物泡在水池里搓洗,无论是属于孤爪研磨的那件外套还是其他的。 宛如一只深夜勤劳的小蜜蜂,干完一切后躺在床上,他才慢吞吞地伸出手去拿起手机。 冷处理。 必须要让布丁头也知道他的厉害。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会秒回的猫又场狩了。 黑发少年在心底嘀嘀咕咕,置顶聊天框中传送来的最新短讯映入眼中, [From布丁头:做个好梦。] 没了。 就四个字。 猫又场狩沉默,再看了一眼手机。 退出聊天框后又重新打开,依旧是这四个字。 猫又场狩:“……” 这谁还睡得着啊?!! 这不已经是赤.裸裸的明示了吗。 太可恶了、这家伙! 次日,黑发少年是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去到音驹的。 前座的灰羽列夫简直震惊,“那、那个难道场狩你昨天一整夜都没有睡吗?” “黑眼圈的程度……已经比Panda更严重了啊。” 猫又场狩虚弱,并拒绝回答。 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孤爪研磨那张脸,换谁谁也睡不着。 寥寥几语打发了来自满脸担忧的灰羽列夫的询问,猫又场狩埋头在课本中,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他再度醒来时,已经是放学后了。 猫又场狩:…… 等等、这个时间过得这么快吗? 不对,现在吐槽的不应该是这点。 教室空荡荡、毫无一人。 墙上的挂钟指向六,教学楼的窗外已是黄昏。 眼瞳缓缓睁大、猫又场狩条件反射就想起了排球部的部内训练。 缺的课可以补,缺席的部内训练可是会被那群魔鬼前辈追责的啊! 来不及多想、他拎起外套就要起身离开。 “咔。” 轻微的一声清脆碰撞声。 猫又场狩后知后觉教室内还有人。 余光微动、黑发少年视线瞥去。 坐在那儿的人自始至终都垂着眼单手支脸望着他,见他视线看过来、轻轻缓缓地眨了下眼, “醒了?” 猫又场狩顿住。 猫又场狩沉默。 猫又场狩后退。 不自觉地就开始后退、甚至因为步伐过大、重心失衡,还趔趄了下。 但他险险稳住身形,没有在安然坐在那儿的布丁头面前出丑。 对面的人将他全数收入眼底,不轻不重的再次发出一点“咔”声。 猫又场狩这次看清了,是孤爪研磨握在手中的那支项圈。 是他们在游乐园制造出的产物,上面写着猫又场狩的……不、应该是孤爪研磨的姓名,还有[KODZUKEN]的防伪标识。 撞击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咔”声的部分,正是项圈卡扣上的金属环。 似打开某个节奏的契机,敲在桌上的金属卡扣环声音愈发大了,传入愣在那儿的黑发少年耳中也就愈发清晰。 猫又场狩:“那个、研磨为什么会在…在这里?”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开口,“无故缺席训练,大家都在找场狩啊。” 猫又场狩心底一慌。 来不及多思,“那、那我现在就过去……!” 坐在那儿的孤爪研磨却没动,仍旧维持着那样的姿势抬起眼盯着面前的黑发少年。 猫又场狩被他盯的有些瑟缩,不知为何就很心虚,迟疑地移开脸就要避开视线。 “我帮场狩请假了。”他如此说道, “无故缺席的训练,后面补上就好。” 闻言,猫又场狩缓缓呼出一口气。 能补上就没问题,有人帮忙请过假的话……只需要重新找个借口应付过去就能勉强度过。 紧了紧手指,他抬起眼,犹豫了下还是认真朝着孤爪研磨道谢,“多谢、研磨,如果没有研磨的话就糟糕了……” 黑发少年蹭了蹭脸颊道,“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缺席的。” 黑发少年在小小声地嘀咕解释道,而对面望着他的孤爪研磨只是轻轻眯起眼, “场狩,看起来很累。” 猫又场狩嘀咕的话语一顿,支吾道, “那个的话…应该没有。” 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孤爪研磨的表情,迟疑补充道,“只是……一点点没有睡好的缘故。”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在看着他。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猫又场狩咳了声试图转移话题。 “既然已经请过假了,那么我们就先——” “……为什么,场狩会没有睡好呢?” “……” 猫又场狩握拳。 ……布丁头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他撇过脸、以一种拒绝的态度,拒绝回应这个问题。 而坐在对面的人极具有求知欲般,声音轻缓低迷,一点一点蛰伏而来,“难道场狩是梦见了什么吗,还是说……因为昨天晚上的那通电话呢。” 黑发少年耳尖一点一点漫上红,整个人立在那儿、颤颤的。 此时无声胜有声。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孤爪研磨站起身,椅子向后推拉时发出一点“刺拉”的刺耳摩擦声。 等猫又场狩再反应过来时,孤爪研磨已经到了他的身前。 迟疑望着立在自己面前的人,猫又场狩看了看被推开的椅子、又看了看两人间本该不算短的距离。 大脑一时有些难以反应过来。 瞬、瞬移?! 怎么总感觉哪里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 “梦到那通电话……因为场狩自己在碰吗?” 滴滴微沉的嗓音在耳侧响起,流水般潺潺的、也是细细密密的。 自、自己在碰什么的……根本没有。 猫又场狩捏紧手指,整个人异常紧绷。 强撑镇定,唇线抿成一条直线,他努力平静道, “不要再开玩笑了,研磨,现在是在学校,总说这样的话、被别人听见会……” “被别人听见会怎么样?” 打断黑发少年话语的是突然动起来的手、以及突然靠过来的人。 又圆又黑的一双眼瞳骤然紧缩、内里瞳孔凝缩成针,不可置信地紧紧盯着面前。 而这双眼中倒映出来的,这是另外一张无比靠近的昳丽面庞。 过于放大的五官以及颀长浓郁的眼睫,呼吸喷法、灼热滚烫,鼻间气息交换,从下唇传来一点不轻不重的刺痛,咬在唇瓣上、痛感虽不重,但刺激性拉满。 居然在这种地方做出这种事……布丁头终于失控了吗。 黑发少年内心震撼难以处理此刻情景。 直到自己的嘴巴被强制撬开,整个人的呼吸都被另一人攥紧,薄而软的唇瓣像熟透的果子般被吃得水津津的,他才慢一拍地伸出手欲要推开身前之人。 不、不能,现在可是在班里啊……还有监控! 布丁头什么都不管了吗?! “有人…监、监控……” 黑发少年稀碎的呜咽声从交叠的唇齿间逸散而出,但才刚刚漂浮在空气中就被强制阻断、再度咬着被另一人全部吃下。 氧气高度匮乏、面颊宛如醉了酒般洇上一点嫣红,难以控制自己、伸出去推拒的手掌被反扣住,柔软温热的指腹摁在脉搏上,隔着薄薄一层皮肉不轻不重按压着。 黑发少年在情不自禁的发着颤,不能控制身体般、这些细密的颤抖来源于刺激过载,整个大脑仿佛炸开、无数的烟花揉杂着空白在脑中悠远回响。 他们亲了很久、久到猫又场狩反应过来时,自己的唇瓣已经被咬得又肿又高,甚至多了几道细小的伤口、像被猫的利齿咬到般,向外渗出点细细的鲜血。 他不自觉舔了下、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嘴上还留有某些凉凉的东西。 整个人僵在原地,黑发少年不知如何是好。 监控、删除的话得通过学生会…为什么布丁头竟然不会担心,难道是已经黑了监控吗……但是也说不通啊。 猫又场狩心底无数胡思乱想交织起伏,共同分散着他此刻过于杂乱的注意力。 但是有人看起来并不想让他走神。 埋首在黑发少年的肩颈,扣得好好的衬衫领口不知何时被蹭松了,扣子也被崩了两个,露出一块莹白的锁骨与肩颈。 猫又场狩心底生出点不妙的预感。 该不会、该不会…… 尖锐的利齿齿尖细细厮磨着,宛如将叼在口中的猎物舔舐轻推,不轻不重压下一点痕迹。 但他不仅仅满足于此,压下的那点痕迹很轻很淡、虽然在黑发少年莹润洁白的皮肉上留下了,但是不需要多久就能被代谢掉。 心里清楚这一点,于是、埋首在肩颈的人微微抬起眼,与不安踌躇的黑发少年视线对视上。 猫又场狩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 下一刻、直冲大脑的刺痛猛然袭击他的全身。 露出点野性的野良猫不再忌惮自己的力道,深且重地咬入猎物的皮肉,从蛰伏的少年口中发出点闷哼与痛声。 他抽着气、不断推拒,但推拒的手又被反向桎梏,根本就难以挪动分毫。 攥着他手腕的手托近、几乎是反向的力道不断将他拽入怀中,猫又场狩甚至有一瞬间感觉自己似乎被一条巨蟒缠上了。 就算不是巨蟒,也是拥有强有力的尾巴的猫妖,难以挣脱。 落在肩颈上的那个厮磨在漫长的加深后终于告了终,尖锐利齿松开,猫又场狩只能以余光去看,应该已经红肿了。 胳膊那边稍微动一下就痛得大脑发麻。 不…为什么会这样。 布丁头从来就没有这么粗暴直接过…… 难以思考,猫又场狩颤抖着手指又要去擦碰那点被咬重的齿痕,但是不安分的另一人阻止了他。 手腕、乃至整个手臂都被牢牢禁锢,动也不能动。 黑发少年颤巍巍的,“是…是哪里让研磨生气了吗…?” 他不解,并习惯性地如猫咪般先露出柔软的肚皮安抚道,“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说给我听的,虽然咬得很重……但是这样会让研磨好一点,也可…可以。” 最后说出口的话已经带上点颤音,黑发少年眼睫是颤颤的、身体是颤颤的、情绪也是颤颤的。 当下情况明显超出了他的思考范围。 突然就变得凶狠的孤爪研磨、缺席的部活、在监控(大庭广众)之下进行的这种行为。 当下之际…只能暂时先缓和孤爪研磨的情绪,使情况不要变得更糟了。 孤爪研磨:“……说给场狩听?” 猫又场狩:“是、是的。” 与埋在肩颈上的人对视,猫又场狩努力平息呼吸、让自己呈现出一副稳定可靠的模样。 “只要是研磨的话,我都会愿意听的……” “……” 孤爪研磨没有出声,只是微抬起眼盯着黑发少年,似是思考, “好。” 他这么回答道,而后给出了交流的条件。 “这个,就让场狩自己带上吧。” 一直被他握在掌中的项圈被递到了猫又场狩的面前。 金发金瞳的猫眯起眼,慢条斯理地补充道, “……作为条件,没问题吧。” 猫又场狩:“……” 这是没问题的样子吗,就算有问题也只能说没问题吧。 但眼下、摸不准布丁头究竟在做什么的猫又场狩只得接受。 他欲要从孤爪研磨的手中拿下那只项圈,小心翼翼的、在直直的视线注视下。 ……为什么要一直盯着看。 请不要继续盯着看了… 猫又场狩克制着情绪,手指拨开项圈的金属卡扣,在孤爪研磨的注视下,原本只是想大概戴上应付一下、这下子手一抖,直接实打实地全都带上去并卡得死死。 金属的冷凉质感通过皮肉传递而来,贴着喉结,上下滚动时不轻不重蹭过、带来的触感更加敏感。 粗糙的牛仔布质感摩挲脖颈皮肉,一圈浅浅收紧、勒起细微弧度,而刻着孤爪研磨姓名与[KODZUKEN]字母的金属牌卡在卡扣上,一起抵在黑发少年的喉结旁侧。 这么看上去……做出这番举动的猫又场狩仿佛直接就被打下一个[孤爪研磨]的印记。 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人的所有物。 没有察觉到这个动作的不对劲之处的猫又场狩戴好之后只觉得有点勒,细细的眉毛皱起,他忍住了这点不适,乖乖抬起头看过去, “…已经戴好了,研磨。” 话语声音低低、或许是被勒着的缘故,出口还有些沙哑,喉结起伏、带动着金属卡扣上下蹭动。 说了一两句话、猫又场狩就不得不暂时停下缓口气。 糟糕……早知道不戴那么紧了。 猫又场狩在心底暗道。 孤爪研磨的视线从黑发少年的面上转移到他脖颈间的项圈卡扣,他就这么静静的盯着看了半晌。 猫又场狩被他盯得有些紧张。 桎梏他手腕的一只手终于轻轻放松了些许,察觉力道减轻,猫又场狩心下一定。 这么看、只要顺着毛摸……还是可以处理好与布丁头之间的关系。 慢慢悠悠的,孤爪研磨的视线重又回到了黑发少年的脸上,将他面上表情与其下情绪一点一点拆分着吞入腹中。 “第二个条件。” 他开口道。 猫又场狩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不是、为什么这里会出现第二个条件,难道还有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条件吗?! 黑发少年死目,盯着布丁头、明显的有些恹恹。 猫又场狩:“……也是最后一个条件。” 听到此,猫又场狩终于放下心。 只是两个条件而已,只要不过分,完全就不会有问题—— “昨天晚上没有看见,照片之后的动作,场狩在这里再做一遍吧。” 猫又场狩:“。” 他话说早了。 直接放任布丁头自生自灭吧,这点事儿他管不了。 猫又场狩直打退堂鼓,恨不得现在就远远逃开。 居然就这么上当、还被套上了项圈。 早知现在,何必刚才。 就该不理会可恶的布丁头一句话。 哪怕是接受排球部的地狱训练也比现在这种情况好。 猫又场狩骑虎难下,手指不自觉地开始探向脖颈间的项圈,欲要将它解下来。 “‘只要是研磨的话,我都会愿意听的’” 面前之人将他的话重复一遍,声音节奏加快、这在刻意模仿他的语气。 猫又场狩哽住。 话说是这么说、但是布丁头提出的要求……也太过分了吧。 让自己再在他的面前做、做那样的事情,又不是在家里、这可是在教室,不仅有后台监控、还有可能会有路过的人啊? 布丁头这是一点也不在意了吗?! 他微张口,组织语言就要拒绝。 似是察觉他的意图,孤爪研磨不轻不重伸出手,抵在脖颈处的深重咬痕上。 也许是出了血,就与唇上的细小伤口一般,几滴血丝密密,正如面前之人的反常,难以理解。 刺痛感针扎般袭来,逼得猫又场狩大脑一紧。 “场狩如果不想自己做的话,” “就由我来做了。” 他声音淡淡,没什么情绪起伏般,平静说着, “毕竟一直在强调没有反应,也不敏感什么的。” “触诊的话,总能观察得更细致点,对吧?” 他抬起眼,金色的竖瞳直直盯着面前的黑发少年,细微的凉意漫上猫又场狩的后颈,令他不自觉颤了下。 轻涩低沉的男声再度响起,不急不慌地催促道, “——那么、你要怎么选呢…场狩?” 第一百二十二章 触、触诊…… 这是什么奇怪的医生与病人play啊?! 注意力完全歪掉、猫又场狩果断撇开脸。 “那个、怎么选都很奇怪……研磨还是不要这样…” “——唔!” 短促飞快的急音从口中溢出, 没等黑发少年拒绝话语出口,桎梏住他的人就先一步采取了行动。 脖颈上传来一点拽拉的力道,猫又场狩顺着这点力道低头, 眼睁睁就看着自己脖子上被戴上的那只项圈不知何时已延伸出一条长长的锁链, 而锁链持向的另一头就正是面前的孤爪研磨手中。 猫又场狩:“?” 这个世界、终于不正常了吗。 他艰难处理此刻眼睛接受到的讯息,但是大脑的认知却传来一切正常的判定。 仿佛那只项圈本来就延伸出锁链,而且也将将好就被孤爪研磨握在手中。 大脑在艰涩思考, 身体却被拉扯着被迫低下头去。 上半身压低、猫又场狩微微仰起头,此刻、孤爪研磨在上, 而他在下, 原本的身高差对比被放大得更加明显。 垂下眼, 澄金色的竖立猫瞳静静看着他。 眼中情绪寡淡, 难以判断他此刻的所思所想。 猫又场狩努力支棱着想说些什么来改变当下所处的这个奇怪境况。 但是孤爪研磨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只平静催促道,“选吧。” 猫又场狩:“……” 孤爪研磨:“不想自己做的话, 换成别人大概也就不会有怨言了。” “场狩, 不要让恋人担心啊。” 猫又场狩条件反射感受到一点凉意, 从话语中缓缓洇湿出来。 宛如被大型肉食系猛兽盯着一举一动般的生理性不适,他迟疑动了动脚步、但在下一瞬就被察觉意图般、脖子上的项圈立即收紧拉下。 而另一只手还抵在脖颈旁被咬出的红肿牙印, 不轻不重摩挲着。 直观感受就是被野良猫仿佛带着细小倒刺的舌头一下一下舔过, 总之绝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 猫又场狩深呼吸, 比起让面前情绪晦涩的孤爪研磨率先发起, 他还是更愿意自己来。 自己弄的话还能稍微控制一下什么的,换成下手不知分寸的布丁头, 猫又场狩早有预见性地提前打了个寒颤。 抿了抿干燥的唇瓣, 他轻轻开口, “我……自己做。” 得到黑发少年的回答,孤爪研磨缓缓眯起眼。 盯着猫又场狩看了良久, 直将他看得有些心惊胆战才慢吞吞应了声, “……好。” 看表情,选对了。 猫又场狩心底升起一点庆幸。 没有高兴、没有欣喜、没有志得意满,布丁头的脸上完全就是要自己动手的想法。 猫又场狩心底缓缓呼出口气。 自己做的话……稍微放水一点想必也没关系,他默默寻找角度安慰自己。 将黑发少年面上表情全数收入眼底,孤爪研磨没有说话,只是不紧不慢松开手中链接的链条。 他撤回手,示意猫又场狩已经恢复自由。 尝试动了两下,的确没遭到阻拦,猫又场狩眼睛闪了闪、慢慢后退一步。 孤爪研磨还是没有反应。 ……如果这个时候从这里逃跑的话。 猫又场狩情不自禁开始想象这个可能性,黑而稠的眼睫小小抬起一点,极具试探地望向似是不作防备的孤爪研磨。 布丁头只是以一如既往的视线回视着他,丝毫没有流露出一点担心或是怀疑他会不遵守约定条例的担忧。 看起来是无比信任他。 猫又场狩默默在心底斥责自己。 好吧、他不该生出那种奇怪的逃避想法。 既然已经与布丁头约定好了,临时反悔什么的……完全就是不守信用。 因为一时的胆怯害怕就做出损害信誉的行为,绝对会被记恨讨厌的。 猫又场狩磨磨蹭蹭收敛好自己的其他心绪,着重将注意力放在此刻。 教室很大很空旷,自苏醒后猫又场狩总是感觉哪里有些不适应。 ……之前的教室有这么大吗? 而且在学校、六点钟的时间,大概是部活进行得火热的时间段,周遭居然一点他人的声音都没有。 他的大脑充斥着各样的疑惑与不解,但最后全都划归到当下。 当下——只有面前之人是最重要的。 领口的衬衫因为先前的蹭压推挤已经变得混乱糅杂,尤其是领口的那两三枚扣子都被直接扣掉了。 他伸出手,拉起校服毛衣马甲的下摆,向上掀拉脱掉,动作没什么迟疑、很干脆利落。 就当是检查了,黑发少年在心底如此劝慰自己道。 脱掉音驹制服的毛衣马甲,身上就只剩一件长袖的衬衫,手指搭在剩下几颗扣子上。 解扣子的动作微动、他深呼吸,抬起眼,最后一遍向面前之人确认问询, “真的……只是像昨天那样看一下就好了吗?” 孤爪研磨不知何时已经坐下了,双手抱臂,正目不转睛看着他,闻言微微掀起眼皮、与此刻站着居于高位的黑发少年对上视线。 “嗯。” 他简单应了声。 得到肯定回答,猫又场狩忐忑不安的心总算定下些许。 只是看一下又没什么…反正昨天晚都上已经看过一遍了,今天就是重复再做一遍而已。 心中不断宽慰自己的黑发少年终于说服成功,搭在扣子上的手指一弯、就将几枚扣子很快拧开。 于是轻飘飘的、薄薄衬衫的内里部分就稍微露出些许。 手指一抻一拉,极为利索的,黑发少年就把身上的衬衫脱下。 秉持着快速快速脱掉、快速看完、快速结束的条例,猫又场狩打定主意就不再扭捏犹豫。 少年身形匀称劲瘦,腰肢纤细、白软莹润的皮肉分布均匀,坐在那的人视线扫视着、最终慢慢落在了对比之下更加醒目的胸前。 与昨晚传输而来的照片不同,那里多出了点东西。 挺立的胸膛之上,贴了两枚创口贴。 一左一右、十分对称。 注意到孤爪研磨的视线微微向下移动、停在某处,一开始还没注意到的猫又场狩耳尖不自觉泛上一点红。 他磕磕绊绊努力解释道,“是、是肿起来了所以才贴创口贴的…” 黑发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尽量不露下风,组织言语, “一直蹭到会很痛,贴起来……就没问题了。” 小声嘀咕的声音自然没有被漏过,坐在那的人没有开口,只是视线打着圈在站在那如新上架的货物般任人观看的黑发少年周身环绕。 不得不说、那两枚创口贴贴得恰到好处。 将肿起来的那两点严严实实盖住,但又没有将其他部分全然盖住、所以从尖尖的峰上向下凹下了两个小坑,深陷在周遭的白软皮肉里。 黑发少年的身体是极易留下痕迹的类型。 即使只是稍稍用力的的触碰也会留下一点殷红的指痕,此刻分布在胸膛之上的、就是他自己留下的痕迹。 粉白相间、红意蔓延,接触到微凉空气、少年身形颤了颤,但他没有乱动,只是乖乖地站在那,真如他所说的遵守‘像昨天那样看一下’后就让人看着。 孤爪研磨:“肿的…很严重吗。” 猫又场狩一愣。 严重不严重什么的……昨天的反应比较大,现在的话、贴上创口贴就没什么异常感觉了。 布丁头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他犹豫了下,“应该…还好,现在应该不太严重了。” 孤爪研磨单手支着脸,手指捂住下唇,得到答案后就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沐浴在他的视线下,猫又场狩有些茫然。 所以,说这话的意思是……要看创口贴下面的部分吗? 耳尖愈发红了,黑发少年整个人面上都覆上一层薄红,喉咙有些灼热,他咽了下口水。 不、那个…应该不是吧。 而且现在,布丁头也没有开口这么说。 “……可以揭开吗。” 猫又场狩心底爆炸。 孤爪研磨的话语宛如一记定时炸弹,正正好好就在这一刻炸响,成功将他的防备炸得一点不剩。 可以不可以什么的…… 只是看、不动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地方。 就是微妙的,总感觉哪里有点…… 经历一番思想抉择,终于,猫又场狩下定了主意。 “揭开的话…可以是可以。” 黑发少年闷闷道,“但是……” 他抬起眼,但是后面的话隐于口中,没有说出来。 按照布丁头的性格…越不让他做反而越会做,完全就像猫咪一样。 ……还是不要刻意提醒他了吧。 孤爪研磨:“但是什么?” 猫又场狩:“没、没什么,是可以揭的。” 立即切断这个话题,黑发少年转移注意力。 创口贴是早上换衣服的时候贴上的,上午也没有出汗、一直都待在教学楼里睡觉,所以一天下来依旧贴得很紧。 猫又场狩不得不两只手一起去弄。 抠着边缘、撕拉开创口贴的胶面,内里被压抑许久的一点宛如被欺负惨了般可可怜怜地探出头。 颜色很浅、偏向粉红。 或许是不常用的缘故,与周遭的白软皮肉.漫上的粉色对应,色调一致。 黑发少年的皮肤还是太敏感了,创口贴的胶面处都留下了一点红色的印记,压在那儿、十分醒目,错眼一看仿佛被蹂.躏了般。 撕下左边的创可贴,他缓出口气,就要去准备探向另一边。 但另一人的话语打断了他。 “……肿了啊。” 轻轻的嗓音带着些许喟叹,不快不慢的响起。 猫又场狩迟疑。 不、应该没有啊,明明他看的时候已经恢复…… 黑发少年低头,眼中的身躯居然是昨夜的那副模样。 一边肿得高高的,被蹂.躏惨了般透着点可怜兮兮的气息。 而另一边,则是被创口贴压着、颇有种快要压不稳、顶得要凸出来的模样。 …他眼花了? 不是、明明刚才看见的还是正常的模样,为什么突然之间就…… 猫又场狩难以理解,当此刻也并不需要他去理解。 “原来,场狩是有反应的啊。” 孤爪研磨的话语在耳侧响起。 猫又场狩倏然顿住, 这一遭居然在这等着他。 强撑住语气,黑发少年努力寻找借口争辩道,“有反应……也是正常的吧,毕竟又不是什么其他地方,稍微碰得那个一点…也不奇怪。” 孤爪研磨:“嗯。”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猫又场狩兀然生出点无力感。 可恶,该接招的时候不接招,现在突然来打暴击。 面对孤爪研磨的一字回答,猫又场狩忍气吞声。 “现在已经看完了,我去穿衣服。” 他语速很快,立即转身就要去找脱下的衬衫。 而坐在他对面的人单手支脸,微微仰面,不轻不重开口, “可是,还有另一边吧?” “另一边没有揭开,场狩这是后悔了吗?” ——激将法。 他才不吃这套。 头顶冒出个井字,猫又场狩忍了又忍。 “已经揭开给研磨看过了,另一边的话也就不一定要……” “但是场狩是要揭开才对吧。” 猫又场狩:“……” 硬了,拳头硬了。 深吸一口气,黑发少年直接站在坐在那儿的人面前。 居高临下、深黑的眼瞳俯视着,气场凌厉, “一直在指令别人,研磨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他的话语是带着棱角的,眼睛也是冰冷的,面庞宛如冷玉,周身气场冷淡异常。 就是……在这个场景与氛围中,无论是脖颈的项圈与垂下的链子、还是赤.裸的莹润白软的身躯、亦或是揭开一半留有一半的创口贴,组合起来看…莫名有些微妙的色//气。 映入身下之人的眼中,就更加别有趣味。 “嗯、过分。” 微沙的低低男音响起。 得到肯定回答,以为布丁头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猫又场狩就要打蛇随棍上,抓住他的话更进一步。 “……所以,剩下的场狩要让我来吗。” 猫又场狩:“?” 孤爪研磨:“如果是场狩的意愿,我会乐意。” 猫又场狩:“。” 猫又场狩几乎听到自己大脑艰难运行的声音。 隆隆作响的风扇与卡顿的处理器,共同对面前之人的脑回路进行解析。 这个、那个,为什么突然就…… 这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还是说、是他听错了,哪里出了毛病呢? 猫又场狩唇瓣颤颤,居于上方刚刚还气势斐然的黑发少年一下子泄了气般,整个人弥漫着一股茫然与不解。 他艰难处理着捕捉到的孤爪研磨的话语,重新以自己的理解方式组织了下语言。 “研磨的意思是……要自己揭开这边的、呃…创口贴吗?” 孤爪研磨:“嗯。” 猫又场狩这下子是彻底说不出话来。 先不说其他,一开始不是说好只看不动手,现在突然来这么一遭……完全超出营业范围了喂! 在下方的孤爪研磨似是还在等待一个来自于他的答案。 直直挑起眼皮,澄金色的竖立猫瞳就这么一眨不眨盯过来,认真异常。 布丁头的脸庞一向都很能骗人,看起来很老实……结果却是玩得最花、各种奇怪的东西层出不穷。 现在拒绝的话、后续可能会发生的苦恼困境以及一系列连锁反应都已经肉眼可见了。 一分钟思考时间。 孤爪研磨也没有催促他,就这么静静等着。 终于,黑发少年抿了下唇,视线微微垂下,落在了面前之人的面庞上。 “先说好……只是揭开创口贴,更多的、研磨就不可以做了。” 以防万一,猫又场狩提前约法三章。 孤爪研磨看着他,眼睛缓缓眯起,他轻轻应了声,给出一个回答。 “……知道了。” 猫又场狩不太相信,但现下也容不得他不相信。 为了更好地迁就布丁头,他只得又靠近了一点距离,整个人就要贴在坐着的孤爪研磨身侧。 一只手,从腰侧环绕而来,虎口严丝合缝卡着黑发少年一侧的腰窝,弧度契合。 温热的与微凉的稳定甫一相触,猫又场狩的身体就颤了下。 他立即就要质问,但是孤爪研磨似是早有预料般提前开口, “只是撑一下,不会做其他的。” 猫又场狩:“……” 他信了布丁头的邪。 黑发少年闷而不发,立在那儿一双眼睛控诉望来,却被故意忽略般直接掠过。 下一秒,微凉的指尖落下去了。 二传的手指一向在touch上花费的精力众多,定期打理指甲,磨甲、处理弧度。 单只手在动,指甲嵌入创口贴的胶布与皮肤间的缝隙、一点一点掀起创可贴的胶布与其中空间。 猫又场狩刻意不去看、移开脸努力忽视从身体上传来的奇怪感觉。 自己动与旁人动是全然不同的两种感受。 刺激性更强、不由自己所控的失控感也更强。 指尖撬开一点空隙,于是手指成功都压在其上。 黑发少年不可避免地想躲,生理性地不想陷入被动。 他撇过脸,努力压抑着。 指腹被创口贴残留的胶状物黏在那、简直是实打实地触碰。 手指弯曲碾压上去,将原本就肿得高高的地方再次摁下。 黑发少年眼睫、上身都在发颤、控制不住的。 被摁揉碾压、像团史莱姆泥,落在了恶趣味的猫咪手中。 如暖色玉石落至鉴赏家手中,浅粉的石榴籽也逐渐洇出点殷红之色,或许是触碰得多了,又或许是血液流通得更加急促了,颜色愈变愈深。 总之、他真的宛如块暖玉般,整个人都热腾腾地向外冒着热气。 不仅仅是胸膛、还有脸颊、脖颈、手臂、腰身,乃至其他更多的地方。 卡在腰窝上的手掌宛如一块硬铁、牢牢将他束缚在那儿,因那点触碰与奇妙刺激整个人动也不得动、更别提使出力道去挣脱,此刻就像是落入掌中难以逃脱的一尾鱼。 柔软的腹部向上翻着、即使再努力向上挣扎跳动几下,在掌控者的掌心里也不过就是小小的玩闹。 猫又场狩咬着自己的下唇,不想发出声音。 而把玩着他的人却没那么好心。 “肿得好严重啊。” 他这么说着,但手中的力道丝毫没降,或者说、更重了。 不消去看,猫又场狩已经能知道那里是一片什么样的处境。 堪称是狼狈异常,无论是被碾得东倒西歪的两处,肿得高高的满是新近留下的指痕。 还是被一只手掌包裹、刻意以一种拢起推挤又堆叠的手势挤压,不断摁揉的软肉。 似按摩又不像按摩,难以言喻……只觉色/情。 猫又场狩只能徒劳得咬着唇,呼吸乱序,颇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他的身体细密颤抖,光滑的肩脊后背都镀上层潮红,如煮熟的虾子般散发着已然成熟、可被食用的气息。 头皮发麻,难言的感受几乎如灭顶的潮水,汹涌而来、将他淹没。 他喘不过气来,只觉自己变成了一只被攥在掌心的小鸟,任意经由他人之掌亵玩,一波又一拨的感官知觉打击潮涌,退散不去。 而就在这将要让人溺入的死寂与沉默中,一点湿润的、夹杂些微刺痛的触感。 如乐曲中乱入的一个音符,又如某个电影片段中突然横插的一段序曲,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到来了。 棕黑色的发顶不知何时埋下靠近,没补色的金发粗糙、摩擦蹭乱间碾扎着未着一物的光洁暖玉。 未被揭开的创口贴内挤着柔软也微凉的指节,而久被疏忽的另一边,则是被玩心大起的猫咪叼住了。 野良猫似是对这点小东西很感兴趣,竖立的金色猫瞳紧紧盯在那儿,似是打量猎物般慢吞吞徘徊在其周侧。 它伸出带有小小倒刺的舌头,粉粉的舌尖擦过,成功将其再度碾下去。 或许猫都是任性且随意的,自顾自做着有趣的事。 作为被动者的猫又场狩就没这么好受了,不可置信地,整个人偏向一片恍惚与茫然。 被握在掌中的腰肢绷紧,几乎拉成一道张到极点的弓,他想逃脱、但却如飞不出鸟笼的鸟,束缚的羽翼根本就难以展开。 猫咪伸出柔软的爪垫轻轻触碰着他,好心地留下了他的羽翼,并张开细白的利齿,一点点厮磨嗫咬着猎物。 头皮发麻,猫又场狩这次是真的动也动不得,说也说不得,到达唇边的话被颤抖的呼吸顶走,只留下意味不明的闷哼。 太可恶了。 居然、居然用咬的…… 黑发少年眼睑颤颤,受刺激过多、整个人都是热乎乎的,向外发着热,另一人的温度或许比他更热、也或许比他低,但他已经反应不出来了。 只有埋在胸前的棕黑色发顶存在感无比强烈,莹亮的、或许是水,或许是无色的宝石,闪着光落入严重刺激更甚。 柔软的唇毫不满足,细白的牙齿轻微一碾、痛感就先一步从尾椎过电般蔓延到后脊。 “研、研磨……” 猫又场狩声音低低,被碾碎了般在口中滚着囫囵话,不仔细听甚至完全听不出来其中内容。 贴得极近的人没有回应。 于是他重复着、甚至这次还伸出手试探去推开。 这么做也太超标了,他绝对会受不住…… “…不、不可以再……” 没有反应。 猫又场狩头皮发麻,下定决心阻断于此。 “……够了,研磨!” 伸出的手向前重重一推、看起来就要推到那人身上时却猛地推了个空。 使出过重的力气,却无一物返回。 骤然失重般的惊惧感猛地席卷全身,如自万米高空坠落,猫又场狩瞳孔颤颤、危急意识下整个人立时睁眼、惊疑不定望着前方。 “……” “……醒了?” 一句问声传至耳畔,不似从身前传来,更像是从上方。 等等、上方? 他定了定神,兀地发现自己此刻正以脸庞压在桌上,旁边是几本没收拾好的课本。 慢一拍抬起眼,猫又场狩的视线直接落入一双在那不知盯着他看了多久的竖立猫瞳之中。 孤爪研磨垂下眼,语气没什么波动,“睡了好久,场狩。” 猫又场狩:“。” 望着黑发少年面上茫然不解的表情,他单手支着脸,语气轻淡,“现在是午休时间了。” 猫又场狩:“啊,好、好的。” 他还处于大脑没能运转过来、整个人飞速理解现下情况的茫然状态。 既然面前的这个是布丁头,那刚刚的那个是…… 不对、刚刚的那个应该也是布丁头。 所以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原来是因为在做梦啊…… 说不清此刻心底情绪,黑发少年面上表情混杂许多,而这些全数落入一双自始至终都在盯着他的眼中。 “场狩,”孤爪研磨慢吞吞叫了声他的名字。 猫又场狩一拍脸颊,立即割舍开还在被梦中景象扰乱的自己,乖乖应了声,“在的,怎么了……研磨?” 孤爪研磨:“刚刚…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猫又场狩顿住,当即决定否决果断打了个哈哈道, “大概是研磨听错了啦……没有在叫研磨,应该是其他的啦。” “……这样。” 孤爪研磨不轻不慢,微歪头,他仍是维持着单手支着脸的姿势靠近些许,薄软的唇瓣上下一合,低低话语从中流出, “……我很好奇,场狩究竟在做什么梦。” “一直在小声地叫着不要了,够了什么的。” 属于猫的眼瞳轻微扩缩,凝视着面前不自觉已经开始露出点紧张与凝涩的黑发少年。 “而且,” 他刻意停了这么一拍,视线慢慢下移,引导着猫又场狩一起向下看去。 在他的腿上,搭着一件音驹校服的制式西装外套,严严实实遮盖住内里。 猫又场狩慢一拍意识到,整个人就要原地爆炸,面颊、脖颈、耳尖都变得红通通的, 看着这样的他,坏心眼的猫这才不急不慌交托完全部, “居然做梦都会…这样,真的很难让人不怀疑……” “场狩做的梦,是什么梦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还能是什么梦。 布丁头这样分明就是明知故问! 猫又场狩闷着不出声, 以一种拒绝回答的态度面对孤爪研磨。 搭在腿上的音驹校服西装外套遮挡得严严实实,将内里情景掩盖。 他深吸一口气,果断移开脸, “这里是一年级的班级吧…研磨怎么能进来的?” 孤爪研磨单手支着脸, 将他表情变化全数收入眼底。 面对黑发少年故意转开话题,倒也顺从。 直接跟着他话回复,“…因为修学旅行。” 这个字眼一从孤爪研磨的口中跳出, 直觉性的、猫又场狩就仿佛预料到某种严峻的情况。 “噢——场狩你醒了啊!” 远远地、就传来一道嘹亮的声音。 灰羽列夫突然窜过来,横插两人之中, 双手向下一压, 手掌直直压在猫又场狩的课桌上。 他语气十分兴奋, 朝着孤爪研磨, “研磨前辈你还没有说吧!你绝对还没有说吧!!” “没说的话就——拜托请让我来告诉场狩!!” 猫又场狩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这是在干什么。 孤爪前辈抬起眼,慢吞吞盯着情绪激动、不打招呼直接插入的灰羽列夫, “……” 灰羽列夫被他盯得一歪头, 有些不解抓了抓头发, 但还是傻乐乐的。 “还没,你说。” 孤爪研磨言简意赅。 闻言, 灰羽列夫面上激动表情更甚, 他立即转头、眼睛睁大。 猫又场狩顿住, 下一秒、灰羽列夫直接上前一步, 这个人直直压近距离,将本就处于敏感状态的猫又场狩吓得连忙后撤。 不是、突然这么一张脸直直压过来, 丝毫不给人反应机会……真的没问题吗。 没能与猫又场狩思维搭上线的灰羽列夫紧紧握紧黑发少年的手, 语气上扬, “场狩!修学旅行的地方已经确定了!!” 猫又场狩迟疑:“噢……” 灰羽列夫:“北海道赢了!!” 猫又场狩:“那不挺好……” 灰羽列夫:“而且我们的对应督导班级正是研磨前辈和虎前辈的班级!” “……” 三秒的静默,猫又场狩尝试理解, 但理解失败。 “……对应督导班级?” 灰羽列夫狂点头,“没错没错、也就是说——” 他话到一半,就被身后的山本猛虎拽着衣领拖走, “列夫你这家伙,都说了还在商谈中,别这么早就半场开香槟啊!” 苦兮兮的灰羽列夫被毫不留情的山本猛虎拽走了。 一时,原地只留下了还没反应过来的猫又场狩与自始至终都看着他的孤爪研磨。 接着灰羽列夫的话,孤爪研磨慢吞吞补充道, “也就是说……北海道,大概要一起去了。” 猫又场狩:“。” 嗯…虽然,但是、可是…… “另外,”孤爪研磨再次开口,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情绪的黑发少年勉强支楞起耳朵, “做的梦……场狩还没有给我回复。” “一直这么不想开口……”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停顿了下,缓缓抬起眼, “难道场狩是在做春……” 那个字眼才出口,黑发少年暴起,手掌死死捂住孤爪研磨的嘴,椅子拖拉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锐鸣。 一边向前压去捂住将要说出虎狼之语的布丁头,一边不忘拽着搭在腿上的衣服以免露出破绽,还要向因为那刺耳一声看过来的其他人道歉。 黑发少年堪称是手忙脚乱。 “没、没有,不要再说了。” 压低声音、几乎是以气音开口,附着在耳畔,低低暖暖地传来。 孤爪研磨垂眼,情急之下靠近过来的黑发少年神情慌乱,黑色发丝间透出的耳尖红透透的,整个人也是殷红、满是羞赧。 那个即将出口的虎狼之词被人为阻止,孤爪研磨慢慢眯起眼。 猫又场狩冷静下来才察觉不对。 不对、布丁头要说就该让他说才对,但凡他说了只要不承认,再怎样也拿他没有办法。 而现在,他这幅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再怎么澄清也洗不清。 黑发少年心底懊悔,但在面上还是稳稳的不表露出分毫。 ……要是让布丁头知道他做了这么蠢的事情,绝对会在心底嘲笑他的。 殊不知自己的情绪波动全都写在脸上,被他人看得一清二楚。 正苦恼如何解决现下情况,被他压住嘴巴的人却慢吞吞开口, “好吧…不是的话,就没办法了。” 布丁头主动递出了台阶,猫又场狩半信半疑。 “真想去场狩的梦里看看啊。” 他这么说。 猫又场狩一瞬间眼前翻过那些在梦中发生的场景,过于接近的距离、过于亲昵的狎玩,过于越界的接触。 “……才不要。” 黑发少年闷闷道,“绝对不会让研磨看的。” 虽然对话依旧相悖,但气氛逐渐缓和,猫又场狩松开手,欲要出去处理自己现下的情况。 而孤爪研磨对他的话语不置可否,只是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手指挤入黑发少年的掌心,微凉的温度像蛇一般游走。 猫又场狩条件反射要撤出手掌,但孤爪研磨却加重了收紧的力度,压入五指。 慢慢抬起眼皮,三花猫伸出爪子拨弄着, “偶尔…也给正在交往中的恋人一点甜头吧。” “场狩现在瞒着我有秘密,好伤心。” 望着面前面无表情说出“好伤心”的孤爪研磨,猫又场狩头顶冒出大大井字。 就算要诓骗人,好歹也装的更像一点吧! 面无表情说着这种话什么的……一点信服力都没有啊! 黑发少年沉默,黑发少年深呼吸,黑发少年控诉, “就算嘴上说着伤心……研磨看起来明明就一点也不伤心。” 孤爪研磨慢吞吞补充,“因为是心脏在伤心。” 猫又场狩:“……” 牵手就牵手,还七绕八拐地找这种奇怪的理由……完全就是一只可恶的三花布丁猫! 黑发少年心底咪咪喵喵地骂着,但是手还是无比诚实地牵上了,甚至还反手握住压入指根的手指,掌心贴着掌心,暖烘烘的传递温度。 “咳、”他撇过脸,“那个、只是看在研磨说心脏在伤心的份上才会牵的……”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心底同样也在对着自己这么说的猫又场狩小心翼翼侧过余光看去, 嗯、布丁头眼睛弯弯,似是笑起来了。 好吧,看在他这幅模样上,梦里那家伙做的那些奇怪举动就暂且不和布丁头计较了。 给恋人的甜头什么的……就再牵一下吧。 明明是在哄自己却转向去哄人的黑发少年心情微微飘起一点细小的弧度,他又想起刚刚说起的话题,接上道, “修学旅行的督导班级……是真的会和研磨的班级一起去吗?” 孤爪研磨应了声,“嗯。” 得到肯定回答,猫又场狩心底终于放下点压力。 虽然不是很想一直和布丁头黏糊糊地腻在一起什么的……但是既然能在一起那肯定更想在一起。 总比分散开来互相报备的修学旅行更好,原本他就在担心这个……现在这么看来这方面就完全不必担忧。 当然、不能让布丁头知道他此刻的所思所想,不然绝对会被恶趣味的家伙得寸进尺的。 黑发少年闻言极力收敛着面上表情,“这样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孤爪研磨:“我很期待。” 澄金色的竖瞳眯起,宛如狩猎前攻击性拉满的猫咪, “和场狩一起,做的每件事……都会期待。” 猫又场狩此刻已经整个人爆红。 什、什么啊,居然直接就这么说出来。 就算再怎么打直球,也不要接二连三……让人连点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他抿了下唇瓣,微微侧过脸去,含混应道,“嗯、嗯…” “我…我也是,会期待的。” 旁边,仅是路过顺便找人却正好听了最后的深情对白的山本猛虎就如只路过却被踢了一脚的狗,整个人勃然大怒,宛如座将将就要爆发的火山, “……可恶的情侣啊!” 还被他拽着后衣领没能逃脱的灰羽列夫弱弱出声提醒,“虎前辈,那个、笔要捏碎了。” “——可恶的情侣!!” 纵使山本猛虎再如何抵抗,日历还是一页一页向前推进,到了十一月中下旬,音驹的修学旅行便接连展开。 督导班级,通常由高年级的班级与低年级的班级两两维持,多出现于选择了同一旅行地点的班级上。 而这次,猫又场狩所在的一年级与孤爪研磨所在的二年级共同选择的地方就是位于北海道的札幌。 一个以雪而著称的城市。 从东京到北海道直飞大约两个小时,按照班级给出的旅程计划,他们需要在早上五点的时候各自到达机场,汇合后一起取票拿行李牌。 在这之前,他们得先收拾好行李箱。 这次的修学旅行三天两晚,旅行时间并不长。 而修学旅行结束后,回到音驹,他们也就将正式迎来东京地区的IH。 所以,这次的修学旅行,也算是众人在正式赛前最后一次修养身心的机会。 猫又场狩一边回顾这些直井学在解散前对大家说的话,一边勤勤恳恳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箱。 同为一年级的芝山优生与三年级的海信行组成督导班级,他们的目的地是位于九州的冲绳。 而犬冈走则是恰好与黑尾铁朗同夜久卫辅组成督导班级,他们的目的地则是在九州的熊本。 塞入一件厚厚的冬装,猫又场狩又默默加了两件毛衣,迟疑了下,他去搜查了下后面三天札幌的温度,一水儿的零上。 又默默地把塞进去的暖宝宝重又拿出来。 放置在身旁的手机振动,他拿起来看了一眼,不出所料、正是孤爪研磨。 [From布丁头:明天,一起去机场吗?] 猫又场狩思考了下。 [Send猫又场狩:好啊,研磨要怎么去?] 他握着手机没有等很久,新的消息直接进来。 [From布丁头:妈妈明天休息,会开车送我们。] 见状,猫又场狩也停下了收拾行李的动作, [Send猫又场狩:既然这样,就要感谢阿姨了!] [From孤爪研磨:在收拾行李吗?] [Send猫又场狩:是的。] [From孤爪研磨:今晚早点休息。] 嗯、嗯? 怎么回事,布丁头居然真的就仿佛是来问明天要不要一起去机场般,寥寥几语就结束了对话。 没有先前的那种黏黏糊糊劲儿,还怪有点不适应的。 猫又场狩盯着手机看了半晌,确定对面的聊天窗状态输入完毕。 这才慢慢吞吞的点开回复窗,敲了两下键盘。 [From猫又场狩:好——晚安!] “——研磨,怎么样,场狩同意了吗?” 远远的一道女声,就从楼下传来。 正盯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的孤爪研磨垂了垂眼,慢慢应了声。 得到肯定答复,楼下的人离开。 他又敲了下手机,点开置顶的聊天窗。 [From孤爪研磨:晚安,明天见。] 东京时间,早上三点半。 酣睡中的猫又场狩成功被铃声惊醒。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拿起手机接通,带着含混鼻音的呢喃声响起, “请问是……” “场狩,” 听筒传来的嗓音低低,“起床了。” 猫又场狩呆滞。 睁开眼、在模糊不清的视野里看了眼时间。 偌大的[03:31]跃入眼中。 不是、三点半,这才三点半啊?! “四点,在你家门口等你。” 听筒中的人如此说道。 早点休息……原来是这个早点休息啊! 怀疑人生的猫又场狩再度浪费了三分钟,等他反应过来时,几乎是从床上蹦起摸爬滚打去换衣洗漱。 25分钟后, 撇过手机上的时间显示,[03:58]映入眼瞳。 孤爪研磨慢吞吞熄灭屏幕。 “我说——研磨你这已经是第三次看手机了哦?” 一边打哈欠一边抓了把头发的黑尾铁朗靠着墙,无奈道, “还有两分钟吧,逼得太紧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孤爪研磨没吭声。 黑尾铁朗还在絮絮叨叨,“真是的、我也好想去札幌滑雪,熊本什么的都去过好几次了,可恶、最后一年的修学旅行居然没有个新意,怎么想都——” “出来了。” 孤爪研磨打断了他。 闻声看去,猫又宅门锁一动,黑发少年的发丝就先露出些许。 他努力搬着行李箱,在玄关换好鞋,似乎在和里面的人说着什么道别的话语。 他嘴巴动得很快,似乎在赶着什么,急匆匆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有些迫切地望向门外。 视线原先飘忽不定,而后向外望去时,一下子和门口等着的人对上。 猫又场狩的眼睛肉眼可见亮了起来,像撒入一把星子般,亮晶晶的、连情绪也欢快些许。 “——我出门了!” 他大声说着,推着箱子加快脚步、最后以至于嫌走太慢、直接变为小跑,一溜烟地窜到两人面前。 到达面前的黑发少年脸侧的深黑发丝上还挂着水珠,看得出来是急匆匆打理自己的结果。 猫又场狩:“黑尾前辈、研磨早上好!” 孤爪研磨:“嗯、早。” 黑尾铁朗:“早啊~早啊~” 黑发少年活力满满,接电话时还有着的那点疲态此刻已经一扫而空。 孤爪研磨伸手去接他的箱子,动作熟练而平常,黑尾铁朗不由得多看了眼。 推着箱子的两人默契绕过黑尾铁朗边走边说话,而少年清脆利落的声音清晰,他拿着手机展示道, “研磨你看、是[03:29]哦,我很努力地抓紧了,没有超过时间!” “嗯。” “待会儿可不能拿这个向我发难啊!” “……嗯” 自动落后一步、腾出前面的空间抱臂望着并肩两道身影的黑尾铁朗闻言面上泛起点笑意,心情很好般吹着口哨, 嘛、今天也是个好天气呢。 从三人所在住址到机场开车大约四十分钟,赶在五点前,他们成功到达下车点。 收获了来自孤爪妈妈的“祝你们玩得开心~” 猫又场狩乖乖且认真地道了谢,推着行李箱跟着孤爪研磨与黑尾铁朗在集合点分别后,一路到达两人班级的汇合地。 其他人已经先到了一部分,灰羽列夫和山本猛虎都不在,猫又场狩也就没有赶着回到自己的班级,坐在行李箱上靠着孤爪研磨。 布丁头正在打游戏,已经说开[KODZUKEN]之事后,猫又场狩对他的游戏水平只剩下了惊叹与羡慕。 并秉持着追星(敌)成功,看见孤爪研磨在打游戏时,他都会安安分分地待在一边不去打扰。 但是,本性是猫的黑发少年即使再如何安分,也不会安分许久。 他悄悄蹭过去、原意是要看布丁头在玩什么游戏,等真正看到时他的注意力又被转移了。 布丁头的手机屏幕用到的照片……总感觉哪里很熟悉。 但因为是逆向、猫又场狩没能彻底看清,他磨磨蹭蹭换了个方向再要去看,孤爪研磨却已经将手机反压在下,操作起了游戏机。 注意力又被调转回去,猫又场狩很容易集中,圆圆猫瞳睁得大大的,为了占据最佳视野、他蹭贴过去。 对自己的黏乎乎劲儿毫无所察,贴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等他反应过来不对劲时,自己就差成为孤爪研磨的大型挂件了。 自投罗网的黑色猫猫球打量半晌,确定不是孤爪研磨动了什么手段,静悄悄的、装作无意识的模样,猫又场狩慢慢就要将自己从布丁头身上撕下来。 但是一只手臂正挽着他的腰,揽过又像是顺手如此般,猫又场狩稍稍显露出点想动的欲.望,就被直接摁下。 猫又场狩:“……” 大意了。 “……怎么了。” 正在专心打游戏的人似是随口问道,眼睛动也没动仍旧停在游戏机屏幕上。 猫又场狩:“哈哈,没、没事。” 不小心蹭贴过去结果却被圈在那儿什么的……说出来好丢脸。 他又尝试动了一下,还是没能成功脱身。 环在黑发少年腰侧的那只手臂看似简单,却不偏不倚正正好还在腰窝,弧度卡的十分契合。 任是他自己努力挣扎也挣扎不出,猫又场狩静悄悄闷在那儿不声不响地弄了半天、成功把自己弄累了。 转移话题般,黑发少年果断开口, “对了,研磨,刚刚有看见研磨的手机壁纸好眼熟,是什么照片吗?” 孤爪研磨打游戏的动作一停。 他慢吞吞垂下眼、手指顶在暂停键上,将游戏进程结束。 看着他的动作,猫又场狩有些不解。 他说错什么了吗……怎么突然就不继续打了? 环在腰侧的手臂收紧,猫又场狩一卡,低下头、直接就望见自己再一次被卡住两侧腰窝。 黑发少年整个人宛如一只等身娃娃,被侧边的手掌直接攥握着抱起,单独坐在行李箱上。 嗯? 怎么感觉有点…… “场狩看见了多少。” 猫又场狩迟疑:“什么看见了多少?” 孤爪研磨言简意赅,“手机。” 哦…手机,那就是用作壁纸的那张照片啊。 他看见的其实也没有多少,只依稀望见似乎是个人向。 因为是逆着的缘故、大概看见头发是黑的,长得似乎很白,感觉哪哪儿都是白的,穿的衣服不多,似乎还敞开着…… 等等。 猫又场狩回忆的思路一断。 想到某种可能性,他颤颤抬起眼睫,余光轻而又轻地扫过。 果不其然、布丁头正紧紧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这种微妙的氛围,总感觉要是说出了什么绝对会变得可怕的。 猫又场狩心底一时之间复杂至极,那张被逆转过来的照片于眼前挥之不去。 “没、没看见多少……” 黑发少年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即使已经努力佯作镇定,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心虚。 盯着他的人慢慢眯起眼。 “……没看见多少啊。” 紧跟着他的话,猫又场狩忙不迭承认,“是、是的,只是瞥了一眼好奇而已,没有在看的。” 搭在腰侧的手掌慢慢收紧,猫又场狩不可避免感受到一点紧张与紧张过度的窒息。 他迅速转移话题,“那个、时间已经差不多要集合了,要不研磨先放下我之类……” 孤爪研磨:“嗯,好。” 布丁头应了声,猫又场狩缓下心。 答应就好,只要他之后避开这个话题就…… 下一秒, 一只手机,被解锁、直直放到他的面前。 锁屏面与内里是截然相反的两种风格。 锁屏面是市面上常见的游戏截图,充斥着其主人的兴趣爱好。 而内里,只是单独的一张拍摄相片。 像素一般、相片也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相片上的人。 猫又场狩对这道身影自然不会陌生。 黑洞洞的镜头下,一切清晰无比。 他喉咙发紧,情不自禁舔了下干燥的唇瓣。 手机屏幕,正是那天晚上发给孤爪研磨的那张对镜裸.照。 不知何时,被他设立在了这个无比私人的地方。 小腿贴着地面、白腻软肉压迫,堆挤出一点饱满的弧度,上半身挺着、轻薄的衬衫几乎聊胜于无。 这点布料起不到丝毫遮掩作用,只能将白得映得更白、粉的衬得更粉,淡淡的红漫上那具身躯,不见禁欲克制、反倒是那股欲盖弥彰的味道更加浓烈。 乍眼一看,情/色无比,但却于此,日日可见。 “现在,已经看见了。” 微低的男声温吞响起,嗓音低低的、咬字清晰,语气平淡清浅,判断不出他此刻的所思所想, “好色/情,这么随便就给别人发自己的裸.照。” 他眯起眼,“发出去的时候,应该就有想过会被怎么样对待吧。” “难道……这就是场狩想要的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场狩——!” “研磨!” 远远地传来两道呼唤的声音, 推着行李箱一左一右的灰羽列夫和山本猛虎摆了下手,朝他们的方向过来。 站得远的时候还不怎么能看清,站得近了就很容易看出点异常。 无他、猫又场狩的脸实在是太红了。 红到像枚熟透的果子般, 热腾腾地冒着气儿。 第一直觉此刻不应多问的山本猛虎及时住嘴, 理智克制。 但他住嘴了,旁边的某个灰发单细胞没有。 好事者灰羽列夫,呆头呆脑好奇凑过去, 直愣愣发问,“场狩, 你怎么了, 一大早脸就这么红, 好奇怪……” “是不是太冷了, 还是起得太早了,你饿不饿, 我有带很多好吃的!爱丽莎她特别给我……” 灰羽列夫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 猫又场狩却没听到几个字眼, 满脑子都是孤爪研磨刚刚出口的话。 可、可恶…居然说这种话,到底是什么怪癖性格啊! 他哪、哪有想要那样, 分明就是布丁头自己一手促成的, 结果现在还要来对他倒打一耙。 ——也太恶趣味了! 灰羽列夫输出半天, 睁着双亮亮的眼睛盯着矗在那儿的黑发少年, 强烈安利道, “怎么样场狩, 要不要试一试!” 猫又场狩艰难从对孤爪研磨的腹诽中抽神, 就直面双眼正向他pikapika绽放光线的灰羽列夫的友谊暴击。 猫又场狩:“……” 那个、呃…要试什么? 但这话是不能直接说出口的。 不然就确定了他因为布丁头的话心神不定、大受影响。 ……才不要被孤爪研磨捉住尾巴。 内心强自镇定的黑发少年咳了声, 状似听清,面对灰羽列夫的注视, 稍稍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试试、就试试……吧。” 在旁边正看着两人行李箱的孤爪研磨将拉杆拢到一起,单手插兜,把手机和游戏机一并收好。 他这才不急不慌抬起眼,轻飘飘看向正在和灰羽列夫说些什么的猫又场狩。 “太好了——!” 灰羽列夫“唰——”地一下打开随身背着的包,从包内取出被压得结结实实的一个便当盒。 “这是三明治,大家这么早一定没有吃早饭!空着肚子会很难受的,不用和我客气,请用吧——!” 他将便当盒递到三人面前,话语里满是期待与兴奋。 左看右看,山本猛虎与孤爪研磨都没有动。 只有正对着他的猫又场狩一副状况外的模样。 三明治…… 黑发少年迟疑,还是领受了这份好意, “非常感谢……我开动了。” 三明治用漂亮的油纸间隔包好,很容易就取出来,两片面包中夹着蔬菜西红柿鸡蛋卷与切开的鸡胸肉、还夹着些猫又场狩看不出来的东西。 从三点半就起来,在这里也等了快半个小时,两个小时的时间、虽然还没有到平常进食时间,但是应该也没什么…… 猫又场狩并未设防,取了三明治就认真的一口咬下。 他只咬了一个角,甫一入口,整个人几乎炸毛般的僵住。 等等、这复杂的味道,是真实存在的吗?! 蛋黄酱、番茄酱、咖喱酱……还有糖渍柠檬! 被照顾到边边角角的腌黄瓜与洋葱,简直死不瞑目般在口中从四面八方跑酷。 黑发少年久久未能出声。 灰羽列夫期待地望着他,身后的尾巴几乎甩得飞快。 “很、很好吃……” 猫又场狩艰难露出一个笑容,但身侧、握着裤缝的手攥得死紧。 “味道、很缤纷奇妙呢……嗯。” 得到回答,灰羽列夫心满意足点头,叉腰洋洋自得道, “是吧是吧、这可是我特地学来爱丽莎的特殊料理,要不是……” 他话说一半,猛地察觉自己说漏嘴,咳了声迅速支吾过去, “既然场狩你喜欢,那么这些也——” “不不不不、这个就够了。” 黑发少年猛地推拒,他勉强带起笑,极力应付道, “现在时间太早了,吃不了很多的。” 灰羽列夫露出点遗憾的表情,但他随即又打起精神, “那虎前辈和研磨前辈——” 看见黑发少年的表现,山本猛虎直接后退,孤爪研磨拒绝回答。 见状如此,眼底挂着豆大泪珠的单细胞期期艾艾拎起他的便当盒去随机祸害同班的其他人了。 良心实在过意不去的山本猛虎尾随其后观察情况。 一时,原地只剩下举着个三明治要吃不吃的猫又场狩与不声不响的孤爪研磨。 与三明治面面相觑,猫又场狩实在忘记不了刚刚那一瞬感受到的多重刺激。 食材们似乎在他嘴中发出哀嚎与痛斥,打了个寒颤,黑色猫猫球警戒且提防地盯着几乎已成威胁的三明治。 当然、丢掉是绝对不行的,毕竟是列夫的一番心意。 就算再怎么难吃…… “……不继续吃吗?” 旁侧,慢悠悠地传来布丁头的话。 只觉雪上加霜,猫又场狩郁郁恹恹。 “吃、吃的。”他艰难吐词道, “就是……需要一点,嗯、反应的时间。” 他话说的很委婉,孤爪研磨也成功被他逗到。 孤爪研磨:“不是说很好吃,味道很奇妙吗?” 猫又场狩闷闷不乐,脸颊鼓起脸弧度。 “毕竟列夫在,总不能当面说那个什么吧!” 黑发少年嘀嘀咕咕,握着三明治左看右看就是不下嘴, “那样也太没有礼貌了……” 他换了个角度,开解自己道, “不过也是提前试错了,还好研磨没有吃,这个味道是真的很微妙…” 黑发少年微微抬起头,似要得到肯定回复般。 眼瞳中倏然映出一张面孔,距离靠得极近。 不知何时、孤爪研磨就已到他身侧,注意到猫又场狩的停顿,也不加遮掩。 “很难吃吗?” 猫又场狩愣了下,很快抽离、再次艰难组织起语言,回忆刚刚的味觉冲击,进行形容, “不、也不能说很难吃,就是……” 手上传来点支撑力量,另一只手掌握住他的手腕,向上轻轻一抬。 话说到一半卡住的猫又场狩眼睁睁地看着垂下头的孤爪研磨,就这么牵着他的手、接着他咬过的那个角咬了一口。 猫又场狩:“……” “……就是不太好吃。” 猫又场狩迟疑补完自己的话。 孤爪研磨也成功咽下了口中那口三明治。 一如既往表情淡漠、看不出来什么。 半晌,他才慢吞吞开口, “……下次别吃了。” ——不用布丁头说他也会的。 “还要吃吗?”孤爪研磨问。 猫又场狩犹豫的摇了摇头。 于是顺理成章的、孤爪研磨就直接从他手中拿过那块三明治,整个人有一搭没一搭消灭着。 等等、难道布丁头很喜欢这个吗。 这个微妙的、奇怪的味道? 脑中情报更新,猫又场狩试探道, “所以,研磨是喜欢这种味道的吗?” 孤爪研磨言简意赅:“不。” 猫又场狩缓缓敲出一个问号,“既然不喜欢,那么研磨为什么要……” 将最后的油纸团成团扔进旁边垃圾桶,孤爪研磨兴致不高, “……帮笨蛋解决烦恼。” 猫又场狩卡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运转半天才发现自己被骂了。 ‘笨蛋’什么的、就算的确有点……但是这么直接说出来也太可恶了! 黑色猫猫球再度气鼓鼓撞来,不安分地回击道, “明明研磨才是笨蛋,不喜欢还继续吃……” “嗯。” 布丁头应了声,从口袋里拿出颗薄荷糖漫不经心拆着。 而身后的尾巴慢慢吞吞缠着人,他没什么情绪地重述道, “……毕竟我是笨蛋啊。” 猫又场狩这下子是彻底无法反抗。 哽了半天,黑发少年又慢吞吞凑过去,嘀嘀咕咕,“……那研磨要不要喝水漱口,那个味道真的很微妙,不压下去会很……” 眼前投下一点阴影,他话成功一卡。 “咔哒”一声,是硬质晶体磕到牙齿的声音。 不是被手指摁进去的,而是由什么在后轻且快地推进来。 猫又场狩眼睛缓缓睁大,在一片黑暗中、缓缓意识到孤爪研磨刚刚那点投下的阴影正是被拉起的外套上的连衣帽。 连衣帽很宽很大、盖住两张脸都绰绰有余。 黑发少年轻轻眨了下眼,慢一拍察觉自己嘴巴里咬住了一颗薄荷糖。 微凉且辣的晶体咬在齿间,硬硬的、但也同时是软软的。 湿滑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小蛇一般灵巧敏捷。 而距离拉得极近,温暖的鼻息喷洒,金色的猫瞳轻敛又重抬。 一点一点的、咬在齿间的薄荷糖被推进更里处,丝丝缕缕的凉意提神醒脑,将欲要走神的黑发少年重又拽回到这个突然袭击的kiss中。 居然、居然一声招呼也不打就…… 猫又场狩有些惊慌,毕竟此刻身处人来人往的机场,即使他们在比较偏僻的旁侧,但也不代表周围就没有其他人在。 而且还是大家都互相认识的,怎么想…现在这么做也太危险了! 公共场合下就这么直接kiss…… 思绪运转,整个大脑几乎都要烧掉的黑发少年惴惴不安,手指紧扯着裤缝却又一点一点的被挤开,属于另一人的温度压在指根,五指相扣、就这么牢牢牵着。 焦躁不安的情绪与被安抚时的稳定安全交织,猫又场狩说不出来自己此刻真正的心情。 垂着眼看他的人最后以一个落在舌尖上的轻咬收尾。 他抽身离开、拉下黑发少年的连衣帽,状若无事般开口, “……这样,就压下去了。” 猫又场狩说不出话来。 舌尖还残留着轻咬的触感,凉丝丝的薄荷糖又湿滑又辛辣,他吐出一点舌尖,接触到微凉的空气,更加不乐。 抬眼控诉,“就算是为了……也不能不打一声招呼就这样吧!” 孤爪研磨稳稳接招,“那打了招呼场狩就会愿意吗?” 猫又场狩:“欸呃、这个,那个…” 他卡顿半天,说不出来个确切答案。 孤爪研磨面上写着‘你看吧’,慢慢吞吞开口, “所以…没有问题。” 猫又场狩:“……” 布丁头你当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他啊! 这种先斩后奏的坏习惯,根本不能保留! 狠狠嚼着口内的薄荷糖,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声响。 猫又场狩直接把薄荷糖当做面前的布丁头恨恨嚼碎。 孤爪研磨看上去也并不在意这点,他又拆了颗薄荷糖, “这个,还有很多。” 直接拒绝布丁头的推销,猫又场狩努力忽视舌尖上传来的点细微感觉。 不能再纵容了,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被布林头吃的死死的。 一鼓作气,黑发少年欲要翻身。 浑然不察的孤爪研磨打断了他的进程,“发机票了。” 蓄力被打断的猫又场狩一顿,“……好。” 灰羽列夫和山本猛虎带着他们的机票过来。 位置很巧,灰羽列夫和猫又场狩座位在51A与51B,山本猛虎与孤爪研磨座位则是在后面一排的52A与52B。 四人前后两排坐,正正好好一起。 灰羽列夫乐颠颠把机票递给猫又场狩时,粗神经地察觉一道视线停在他身上。 有点疑惑,他抬起头,正好对视上孤爪研磨, “欸、怎么了研磨前辈?” 孤爪研磨:“……没什么。” 说是这么说了,但视线丝毫未动。 灰羽列夫忍住,半晌又抬起头来, “前辈……是有什么要说的吗?” 孤爪研磨:“…没有。” 几乎要被盯成个筛子的灰羽列夫唯唯诺诺,同样不解的猫又场狩还在比对航班信息,没空顾及他们。 唯一看得门儿清的山本猛虎隐而不发。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变态。 如果让孤爪研磨那家伙达成所愿,这趟航行绝对会变成他最不想面对的样子! ——可恶的情侣!! 直到猫又场狩和孤爪研磨都跟着其他人一起去取行李牌了,山本猛虎还定在原地抓挠着头,一副即将就要火山爆发般的压抑模样。 前有狼后有虎,才摆脱孤爪研磨盯视的灰羽列夫将山本猛虎看了又看,十分不解。 最后,他终于得出一个十分近似的答案。 ——果然,今天的前辈们都很不对劲吧! 戳着不对劲的虎前辈,跟上不对劲的研磨前辈,两个班级一起拿完了行李牌,挨个通过安检。 此刻距离候机还有一个小时,都分散在等待大厅,四人围坐在那,开始和两班的其他几人一起打起了UNO。 孤爪研磨和猫又场狩轮换,一个打一个看。 他们打得不上头,没过很久就到了入机时间。 迅速通过廊桥,上机找到51B,他的位置靠近舷窗在里面,猫又场狩放好背包就坐下。 旁边的51A是灰羽列夫,后面就是52B的孤爪研磨与52A的山本猛虎。 他不是第一次坐飞机,国中时各地比赛需要到处飞,已成功把猫又场狩锻炼得一上飞机就开始准备休息。 面朝着舷窗看向外面,十一月中旬的东京还没有落雪,天气预报上显示札幌已经堆了厚厚的雪层,两个小时后就能看见。 旁边传来点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到位置上的灰羽列夫,他正在塞自己的背包。 猫又场狩继续望着舷窗,余光微动,从座椅的缝隙里瞥到点什么。 一张压着笔、叠好的字条被从缝隙递过来,慢慢吞吞的、和他的主人一样。 猫又场狩迟疑,拿过了那张纸条,轻轻展开。 [……嫉妒。]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字眼。 猫又场狩有点摸不着头脑,看了看字条、又确认了一下递过来的人。 ……的确是布丁头没错。 明明只是前后座,如果想说些什么的话、直接说出来就行。 用这种递字条的方式……总感觉好像什么上课偷偷分神的小学生啊。 心底如此吐槽,他还是拿起笔,在纸条上写了一句话。 [‘嫉妒’什么?] 从原路塞回去,猫又场狩不着痕迹偏了偏方向、更靠近传递字条的空隙。 余光瞥了眼毫无所察的灰羽列夫,他支起面前的液晶屏,随便点了个视频放着。 细微的触感传来,是后面的人递上了纸条。 猫又场狩手指微动、捏住那张纸条和再次被递过来的笔,不着痕迹打开。 [……可以和场狩坐在一起。] “……” 什么啊…这个答案。 也太超标了…… 虽然纸条上没有指名道姓,但也差不多变相说明了是谁。 就算很黏人、也该有个度……而且还是前辈,居然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自己在‘嫉妒’后辈,简直、简直…… ——简直赛高!! 支着脸,以掌背反掩住此刻的面上表情,黑发少年的唇角弯起弧度,眼睛也弯弯、黑亮亮的猫瞳似乎撒入一片星子,亮盈盈的。 他动作幅度不算小,成功引起了旁边正在看电影的灰羽列夫的注意。 看他动作,误以为黑发少年是叫他,灰羽列夫摘下耳机疑惑望过来, “怎么了,场狩?” 被突然这么一问,猫又场狩一停。 迅速处理了下情绪,他干脆答道,“没、没什么。” 灰羽列夫不解,视线又停在黑发少年面上,挠了挠头确认不是在叫他后道了声“好吧”,重又戴上耳机。 确认灰羽列夫转过头去,猫又场狩这才缓缓呼出气。 他没有回头,却很明显听见了从后面传来的、孤爪研磨轻声的笑,像羽毛般骚挠着心脏,又仿佛悠远回音萦绕在耳畔、挥之不去。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猫又场狩贴着纸条写了一句,原样塞回去。 灰羽列夫说话的声音尽管压低了,但是前后排的距离还是听得十分清晰。 孤爪研磨单手支着脸望向舷窗外,搭在桌板上的手微动,就拿下了前面的黑发少年传来的纸条。 手指抻开,新添的一行字迹映入眼中。 [毕竟研磨是‘前辈’啊。] 黑发少年的落笔带着点微妙的小钩子,轻轻拽着人,尤其是加重的两个字眼,不轻不重提醒着什么。 孤爪研眯起眼,手指在黑发少年落迹上摩挲。 猫又场狩等了一会儿,这次的纸条耗费的时间比前两次都长。 这也让他心底不自觉生出点隐秘的期待,期待布丁头可能会写出什么未知的答复。 同样的提醒,同样的接过纸条,带着些未知的期盼,猫又场狩看向新添的一行字迹。 [既然是‘前辈’,就偶尔让一下‘后辈’吧。] 一语双关。 猫又场狩慢慢咬了下后牙。 居然趁机打蛇随棍上,还是本性可恶的布丁头。 捏着笔,黑发少年又在上面添了一行字。 到了孤爪研磨手中,他垂着眼,一点一点抻开。 [明明现在的‘前辈’才是后辈吧。] 孤爪研磨挑了下眉,瞬间就意识到了黑发少年的意思。 看了一眼前面的座椅,隐隐约约露出点猫又场狩的身形,唇角勾起点弧度,他将纸条传到空隙中去。 猫又场狩深吸一口气,打开被再度传来的纸条。 映入眼瞳中的字迹清晰,理解的瞬间他呼吸也慢下一拍。 [——嗯,场狩前辈。] [所以,场狩前辈不考虑给‘后辈’一点听话的奖励吗?] 猫又场狩这次是真的大脑卡顿。 不、不是…居然就这么直接叫了。 本来还以为布丁头会更加…更加矜持、或者有架子一点。 毕竟前后辈关系什么的…… 但现在他的确是写了‘场狩前辈’啊!! 不是场狩学弟、也不是平辈的场狩、而是前辈、前辈啊!! 这种微妙的年上变年下,冲击得猫又场狩直接陷入失语。 他掐了下自己的腿冷静,重又拾起纸条,噌噌写下一行字,冷酷且果决。 [说,什么奖励?] 传递完纸条,猫又场狩开始在内心捣鼓。 当然要给布丁头一点奖励,毕竟……那可是‘场狩前辈’的分量。 ——足以媲美十张福泽谕吉的程度! 等待焦急而期盼,压下心底隐秘的情感,猫又场狩尽量装作一副没有在期待的样子。 尽管他的表情在努力伪饰,但身体还是十分诚实的表现了出来。 递出纸条的动静一出,尽管黑发少年以为自己再三压制了,其实不过两秒,就像蹲守在窗口、等着探出爪爪的黑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即抽走。 深呼吸,猫又场狩果断展开。 在他那行问询要什么奖励的字迹下,新添的一行字就这么轻飘飘映入眼中。 圆又黑的莹亮猫瞳,如漆黑的宝石般静静映出纸条上清晰的回答。 […不需要什么额外的东西。] [只要‘场狩前辈’愿意把自己交给我。] [这就是最好的,听话奖励。] 第一百二十五章 航行时间一小时四十五分, 他们到达了札幌。 把写满大半的纸条叠着攥在掌心,猫又场狩默默跟在一年三组队列后面拿好包,下机, 去取托运行李。 后面的队伍是孤爪研磨和山本猛虎的二年三组, 两个班级各自整队、清点完人数后才离开机场大厅。 一出门,遍地都是雪,惊呼声此起彼伏。 十一月中旬的东京尚未落雪, 而十一月中旬的札幌已经成为了雪乡。 比起跟着众人一起惊呼“这雪真大”或是什么‘这雪真白’,猫又场狩只觉寒冷。 这雪真冷, 冷到他不想讲话, 表情都冻在脸上。 虽然临出发前看了到达当日札幌的天气, 但实际上、离开了机场的中央空调, 猫又场狩感觉自己仿佛赤身裸.体被丢进了零下三四十度的天然冰柜,整具身体乃至大脑都在抗议。 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恨不得直接缩进袖子里, 他穿的不算少, 但也绝对不多。 跟旁人比起来, 已经属于厚实那一挂了。 打底的是音驹的冬季西装制服,外面套着件长到膝盖的羽绒外套。 冷风还是丝丝缕缕的往脖颈里钻, 猫又场狩心底懊恼。 ……早知道应该多带条围巾了。 领队教师在联系旅馆巴士, 其他人拥在机场门口, 三三两两聚成一团, 有的甚至开始冲进雪堆里打起了雪仗。 譬如,灰羽列夫。 直面灰羽列夫亮晶晶视线, 猫又场狩当即转开脸。 不能对视、一定不能对视, 对上视线就糟了。 很遗憾, 他心底的碎碎念没有成功传达到兴奋的灰羽列夫耳畔。 丝毫没有被剧烈的温差打倒,灰羽列夫双手托着雪球兴致盎然凑过来, “场狩——!你看这个!” 猫又场狩:“……” 果断后退,不忘推着行李箱,黑发少年几乎对他退避三舍, “别过来,列夫,拿远点。” 望着黑发少年动作,灰羽列夫更加不解。 “场狩!很难看见这么大的雪啊,一起来打雪仗嘛!” “不、好意心领了,但是这个请容我拒绝。” 猫又场狩语速飞快,向后退着余光一瞥,成功捕捉到熟悉身影。 来不及多思、他整个人绕到其后,隔着这道身影避开灰羽列夫的突进。 果不其然,即将追上的灰羽列夫在瞥到黑发少年身前之人时,注意力成功被转移, “——研磨前辈,前辈也一起打雪仗吧!” 被隔在两人中间的孤爪研磨慢吞吞垂下眼,先是瞥了下黑发少年面上实打实的紧张,而后抬起视线,对着灰羽列夫, “不要。” “……好幼稚。” 一句堪称冷酷果断的拒绝与补刀。 成功将兴致勃勃的灰羽列夫打击到。 肉眼可见的、他整个人都变成一尊掉色的石雕,只消轻轻一碰,就能“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怎么连研磨前辈也……” 灰羽列夫碎碎念,哀哀戚戚,最后被实在看不过去的山本猛虎拎着打雪仗去了,走时还丢下一句, “研磨你这家伙,不要欺负可怜的列夫啊!” 有了虎前辈的陪伴,刚才还恹恹的灰羽列夫一下子高兴起来。 望着两人陷入雪地开始互相搓雪球攻击,猫又场狩探头探脑出来,终于缓了口气。 搓了搓手心取暖,他总算镇定些许。 头一抬、就望见孤爪研磨正盯着他。 猫又场狩:“?” 糟糕、一时之间忘记这儿还有一茬。 猫又场狩支吾开口,“那个、刚刚多谢研磨。” 孤爪研磨慢吞吞垂下眼,“不用。” 垂下的视线落在黑发少年合起的掌心,那里透露出一点纸条的棱角,眉毛轻微动了下,他不轻不重开口, “所以……想好该怎么回复了吗?” 猫又场狩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解望着他。 在细微眯起的视线中,缓缓意识到孤爪研磨省略掉的部分。 ——‘场狩前辈’。 手是凉的、身体是凉的、心是滚烫的。 黑发少年面上刷的一下漫上大片大片的红,他脸皮很薄,所以只要脸一红就十分容易看出。 咬着下唇,猫又场狩视线轻颤,游移着不和他对视。 什、什么啊。 突然就这么要求答案,就算是解题也要有思考时间吧。 而且还是这种难以直接说出口的答案。 咳了声,猫又场狩假装镇定道,“……明明都已经交往了。” 黑发少年声音越来越小,“还说什么把自己交给谁这样的话,也太过分。” 孤爪研磨慢慢眯起眼,坏心眼地装作没有听清的样子,靠近一点距离道, “场狩在说哪里过分吗?” 猫又场狩这下子是真的脸颊爆红,气恼地瞪了一眼,圆又亮的深黑猫瞳就这么直直看过来,宛如落入璀璨星子,漂亮极了。 “是在说研磨太过分了!” 他嘀咕着,像絮絮抱怨的小刺猬,裹紧自己柔软的腹部, “明明…明明……” 恶趣味的三花布丁猫摇了摇尾巴尖尖, “明明什么?” ……怎么这个时候就听清楚了啊! 布丁头绝对是装的吧! 猫又场狩又无奈又气闷,支吾了半天,最终还是闷闷道, “明明早就已经交往……交给研磨了。” “现在还要再这么逼问,太可恶……” 得到意料之外的满分答案,三花布丁猫心情很好,爪子一动就开始去牵黑色猫猫球。 手指与手指接触的瞬间,他一顿,“……好凉。” 猫又场狩闻言,就要抽出自己的手。 的确,札幌的气温还是太低了,他的手太凉,会冰到布丁头的。 那岂不是就成了……冰冻布丁头。 猫又场狩被自己的联想惊到,很想笑、但又顾忌着孤爪研磨就在身边,强自按压下去。 落在孤爪研磨的眼中,就是面前的黑发少年冷到打了个寒颤。 他默默松开欲要去牵猫又场狩的手。 猫又场狩还沉浸在‘冰冻布丁头’这个诡异跳出的联想中,一点柔软温暖的温度轻飘飘的落在他的脸旁脖颈处。 嗯……? 黑发少年低头,就见骨节修长的白皙指节攥着一条红底羊绒围巾绕着他的脖颈围了几圈,暖暖乎乎的将他包起来。 围巾暖呼呼的,还带着刚摘下的温热体温,十分熨帖地传递来温度,隔绝冰冷凉风的袭击。 猫又场狩眨了眨眼,慢一拍意识到,这是孤爪研磨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给他带上了。 绕完三圈后,指节灵活地打了个结,孤爪研磨视线垂敛,慢吞吞道, “这样……大概会暖和点了。” ……暴击! 虽然心领了好意,但是眼下他宁愿自己再忍受一下,也不想布丁头变成冰冻布丁头。 “给我的话,研磨不就会冷了吗?”猫又场狩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摘下。 他扯了下,没扯动。 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孤爪研磨打的结……居然是个死结! 情绪复杂,猫又场狩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没关系,巴士马上就到了。” 孤爪研磨语气淡淡,又去牵黑发少年垂在身侧的手指。 他只握住指尖,一点一点握紧、用掌心的温度去捂热。 猫又场狩抿了下唇,蜷缩着手指,不敢直接触碰温热掌心, “围巾很长,研磨可以一起围着的。” 孤爪研磨掰开黑发少年蜷缩手指,全都拢在掌心平静道, “不用,我不冷。” 他轻飘飘抬起眼补充道,“而且,如果一起围着……场狩的脸,又要变得很红吧。” 猫又场狩:“!” 他哪有又要变红! “大家——旅馆的巴士来了!” 前面传来点喧闹的声音,聚在前头的学生吵吵嚷嚷的说要上车。 被分散注意力的猫又场狩脸颊轻微一动,就嗅到点清新的薄荷香。 味道凉丝丝的、萦绕在鼻间,一点一点漫上来,洇上口鼻,极具侵略性。 他很快意识到是由围巾附着的属于孤爪研磨的气息,因为太过熟悉。 黑发少年视线不自觉飘忽,原本要去望向布丁头的视线克制着移开,声音很快地念了句, “……才不会变红。” 万恶之源·孤爪研磨熟练背锅,眯起眼,露出惯常又要进攻的表情,玩了半天雪的灰羽列夫和山本猛虎回来了。 两人看上去都很激动,脸颊红扑扑的,身上还在冒着热气,看起来像是兴奋的跑了一阵。 “场狩——!” 灰羽列夫一边掸着雪一边跑过来,“我和你说,不去玩雪真的可惜了,这里的雪堆居然有小腿那么高!” 山本猛虎一边倒着头发一边应声道,“是啊是啊、在东京可难见堆得这么高的雪,真稀奇啊。” 两人一堆叽里咕噜输出,光顾着他们自己讲话,半天没得到回应。 奇怪抬头看去,就见孤爪研磨和猫又场狩正牵着手,牵手也就算了、甚至还在拉扯着要不要放进口袋里。 山本猛虎:“……” 灰羽列夫:“……” 从未有过这么一刻,他们觉得自己如此之亮。 仿佛被当做空气般略过的感觉……难以言喻。 当然、受到打击更多的实属山本猛虎,灰羽列夫倒是很快缓过来,余光一瞥,他留意到黑发少年身上新增部分。 于是、好奇心拉满的单细胞毫不设防开口, “场狩,你这条围巾好眼熟啊,刚刚看还没有戴上欸?” 正在与孤爪研磨缠斗的猫又场狩闻言停下动作,看着灰羽列夫确实求解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认真道, “围巾的话……是研磨的。” “因为有点冷,所以……” 他后面没再说了。 因为得到答案的灰羽列夫被同样得到答案的山本猛虎暴起拎走,背影火辣辣地走远了。 猫又场狩有点摸不着脑袋,“那个、列夫和虎前辈是……” 孤爪研磨瞥了眼,“……不用在意。” “噢…好、好的。” 看似走了很远其实走的没几步的山本猛虎与灰羽列夫正勾肩搭背、鬼鬼祟祟。 山本猛虎语气沉重,“先答应我,列夫。” 好奇宝宝灰羽列夫举手,“我答应你,虎前辈。” 过了两秒,他慢一拍问道,“所以,前辈……我要答应什么?” 山本猛虎:“别再去那两个家伙面前自取其辱了!” “现在,可恶的情侣已成大势,完全不是你我能抵抗得住的!” “我们要和他们保持距离——!” ……但这是不可能的。 毕竟,修学旅行是集体活动。 上了旅馆的巴士,大约一小时车程,音驹众人就到达了本次修学旅行的集中旅馆,一家当地有名的温泉旅馆。 三天两晚的修学旅行、众人就集中住宿在这里。 甫一进入旅馆之中,猫又场狩顿时感觉活过来了。 旅馆的地暖开得很足,两个班级的带队教师正在分发日程安排传单与房间号。 一年三班一个房间,二年三班是在隔壁的房间。 温泉旅馆做了连通,两个房间之间的隔板是可以拆下来的,这样就形成了一个超大的共享空间。 众人放好各自东西后,一起聚在被拆开的门板组成的大广间之中。 修学旅行,带队教师管的也不严,前辈与前辈、后辈与后辈、前辈与后辈们都挨个找着关系好的坐在一起。 有足够的地暖提供,猫又场狩脱掉了外面穿着的羽绒服,与众人一样、都穿着秋冬季的音驹制服。 他坐在那儿、在和脖子上属于孤爪研磨的围巾做斗争。 死结打得很紧实,猫又场狩几乎想象不出孤爪研磨刚刚是怎么轻描淡写地就打出了个这么死的结。 ……完全看不出布丁头刚刚使了很大的力气啊,为什么会这么难解开。 猫又场狩甚至想用牙咬,但克制了下,还是努力与它掰扯。 除开与围巾作斗争的黑发少年,与坐在他身侧、支着脸看他斗争的孤爪研磨,达成一致联盟的山本猛虎与灰羽列夫早就远远躲开,跑到前面去和其他人一起玩剑玉了。 起哄喧闹声四起,前面的人玩得兴高采烈,猫又场狩弄累了,不甘不愿地松开手抬眼望向光看不作声的孤爪研磨。 猫又场狩:“……解不开了。” 孤爪研磨:“嗯。” 猫又场狩:“……” 居然只是嗯了一声?! 明明是罪魁祸首,却摆出一副全然事外的旁观者态度。 黑发少年气闷闷的,但以自己之力的确是解不开,只得又慢吞吞开口。 “……研磨不负责吗?” 孤爪研磨看着闷在那儿的猫又场狩,不轻不重点了下支着脸的手, “场狩要我负什么责呢?” 猫又场狩:“当然是这——” “咔哒。” “——停电了!!” 先有人大喊一声,随后,此起彼伏的喧闹声跟着响起,夹杂着笑声、惊诧声,更多的是因兴奋而升起的呼嚎,放归山林的猴子一般,吵吵嚷嚷的。 这个年纪的男生本来就爱各种热闹,甫一遇见这种突发停电的情况,就开始折腾起来了。 猫又场狩没什么想法,只是突然感觉天暗了,两眼一摸黑,徒劳睁着一双眼,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清。 前面,两个带队老师已经开始站起来处理突发事件,一个示意大家安静,另一个拉开大广间推门去询问情况。 外面的光也不乍亮,看起来更像是备用电源。 大广间内,众人按捺着激动、期待、烦躁、不安等错综复杂的情绪,浮躁的氛围蔓延。 没过多久,出去的那个带队老师端着个旧式烛台进来解释, “好像是暂时性停电,旅馆那边说正在努力修理了,大家就先安静一点,怕黑的话有蜡烛提供,让两个班的人过来领吧。” 猫又场狩并不怕黑。 坚定的唯心主义者此刻只担心刚刚话说到一半就不知所踪的布丁头。 停电也就算了,布丁头怎么突然也没声儿了。 猫又场狩尝试向周遭小声叫了声“研磨”。 在吵吵嚷嚷的嘈杂声中听了半晌,没有回应。 双眼适应黑暗,在依稀分辨的环境中、他大概搜寻着可能看见的东西。 黑暗、黑暗、黑暗、温暖的手指。 猫又场狩一顿。 迟疑低下头、看不清,但手指确实地触碰到一点温热的触感。 一点一点蔓延而上,缓缓握住他的指尖,像灵巧敏捷的蛇一般,只是更温暖些。 猫又场狩犹豫,又问了声“是研磨吗?” 对面还是没有说话。 猫又场狩死目。 不是、都牵上手了还不说话,这样真的很让他担心会不会牵上其他人什么的。 但是心底明知此刻除了布丁头不会有其他,猫又场狩默默配合突然又开始走奇怪设定的孤爪研磨。 “既然不是研磨的话……那我就松开了。” 黑发少年如此说着,并且也当即就做出要松手的预兆。 没等他松手,牵上他指尖的人加重了力道。 甚至不仅仅满足于牵着指尖、还更向上走,手掌压着手掌、严丝合缝五指陷入。 猫又场狩此刻只想叹气。 拥有一个爱玩各种奇怪设定的恋人……除了让着他,别无他法。 大广间的推拉门再次开启,这一次、带队老师领着不少白蜡烛进来,几乎每人都能分到几只蜡烛。 就要点燃前,突然有人提议,“现在正好停电、要不……大家来玩百物语吧!” 两个班各有二三十人,刨除掉不想参加的,也有五十多人。 差不多聚集了一百根蜡烛,前面坐在一块儿的人就开始营造起诡异阴森又寂然的氛围了。 不怎么怕的猫又场狩和孤爪研磨都没参加,反而是怕的人,比如山本猛虎,比如灰羽列夫,坐的一个比一个靠前。 猫又场狩已经预料到某个可能发生的未来,默默拉远距离试图坐到烛火堆另一边。 但是孤爪研磨扯住了他,借着微弱烛火的余光,起身一半的猫又场狩不解, “怎么了,研磨?” 孤爪研磨看着他,不吭声。 猫又场狩摸不着头脑,迟疑环视四周。 基本上大部分人都去参加或围观百物语了,他们周遭没有什么人,又处于烛火映照较为微弱的区域,十分安静。 想了想,猫又场狩又坐回原地。 布丁头看起来不太像换位置……虽然换位置是为了躲列夫和虎前辈,以免万一。 不过,不换似乎也没什么…… 他打定主意,安安稳稳坐在孤爪研磨旁边。 刚一坐下,熟悉的触感从指尖传递而来。 好嘛、又是牵手。 甜蜜的负担。 猫又场狩状似苦恼、实则心底美滋滋。 既然布丁头这么黏着……也不是不可以,身为恋人总是要多操心一些,当然只能在现在这么黏糊糊的,如果有其他人看见了可不行…… 黑发少年脑中胡思乱想个不停。 而大广间的正中央,两个班会合在一起的百物语也正式开始。 说完一个怪谈,吹灭一支蜡烛。 第一支蜡烛吹灭时,猫又场狩还没什么反应,仍悠哉哉地坐在那儿,还有空走神发呆。 吹到第十支蜡烛时,猫又场狩缓缓意识到什么。 ——光线、似乎越来越暗了。 尤其是他们这个角落,一开始还能隐约看到对方脸庞,随着怪谈的不断讲述、蜡烛的不断吹灭,虽然还能看到大广间中间,但身侧之人却看不清晰。 仿佛一点一点沉入黑暗般,逐渐丢失踪迹。 但牵在手上的触感却是实实在在的,缠得很紧、更像蛇了。 猫又场狩迟疑,摸不准是不是孤爪研磨的意思。 半晌,他勉强宽慰自己道。 哈哈,研磨应该不是故意的吧,什么在一片漆黑你知我知别人不知的环境里做出什么奇怪的事…… 这不分明在刚才已经做过了吗! 猫又场狩哽住。 第四十五支蜡烛吹灭时,猫又场狩能感到温热的吐息在他的身侧徘徊萦绕,孤爪研磨轻手轻脚地坐近了。 第七十八支蜡烛吹灭时,属于他们的角落全然昏暗,不仔细看都注意不到坐了人。 而猫又场狩的手已经被看不清面貌的另一人握着递到唇边,摁着手腕内侧软肉、牙齿抵住,轻轻咬了下。 他不敢出声。 甚至连沉重呼吸也不敢递出,只能一点一点压碎了,卡顿送出。 第九十三支蜡烛吹灭时,整个大广间都陷入昏暗。 只有正中的几点光微弱,众人都情不自禁屏住呼吸、周遭环境一下子寂了下来。 昏暗角落,视觉盲区。 猫又场狩嘴巴被卡着,被迫张着唇,硬挤入、塞着两根弯曲指节,亵/玩着舌尖。 连呼吸都是埋在围巾里,不敢放肆发出。 孤爪研磨的围巾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弥漫在鼻间的,除了令一人身上的薄荷气息、还有湿热超软的水汽,绵软覆盖住他的口鼻。 舌面被压着,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始作俑者眼睛眯起弧度,心情愉悦,以气音附着在黑发少年的耳侧呢喃, “……蜡烛,还有七根。” “要好好撑过去啊,场狩。” 第一百二十六章 ……居然在这种时候做这样的事。 再怎么说, 也不能这么、这么……! 猫又场狩难以挑拣出合适的字眼形容,口腔被曲起的指节扩着,根本不能阖起。 他尽量避免了更多的接触, 但是做出这种行为的另一个人毫无悔改之意, 仍旧不轻不慢亵/玩着。 牙齿尖尖也被柔软的指腹递过、像是抚摸小猫咪的尖牙般充满逗弄之意。 猫又场狩的吐息全都被红底的羊绒围巾兜住,稍微一咬牙、就能将压在舌面上的两根手指咬住,齿尖厮磨着、略略向下用力一点就能咯到均匀皮肉包裹的指节, 但做出此番动作的人浑然不惧。 声音大部分都在耳廓、在颅内传递,压碎碾低的呼吸声也极度克制的传不出去。 虽然他们这边是只有他们两个没错, 但是不远处、就是黑压压的一堆人啊! 而且、虽然现在是停电, 但说不定忽然就来电了呢?! 布丁头这是一点都不害怕啊! 猫又场狩越想越担心, 整个人紧绷绷的、张开的唇舌叼着压着齿面的手指, 眼睛还在一眨不眨盯着中间剩下的七根蜡烛。 ……不,现在变成了六根。 又是一个怪谈结束, 吹灭的蜡烛仿佛走在心上的倒计时, 不断催促着、挑拨着脑神经。 心里担忧这担忧那的黑发少年全然将身旁的人当做空气, 此刻担心被人发现的惊惧占据上风。 这点忽略成功招致坏心眼的三花布丁猫的不满,微微眯起的竖立猫瞳慢吞吞动了下, 于是最后一点距离也被他抹消。 猫又场狩耳尖一热, 猝然一惊。 下颌情不自禁绷紧, 立即就要往旁边躲。 但他被压住了, 另一只手稳稳攥住他手掌、五指陷入其中,垄断他的后路。 ……这次不咬后颈、居然改成咬耳朵了?! 猫又场狩有些崩溃, 扑洒在耳尖上的滚烫热意消磨不去, 像是烧着了般, 落下一朵又一朵的火焰。 因是黑暗遮挡、这才不会被旁人看清。 耳尖充了血般洇上暖色的红,像是被叼住耳尖的猫咪般, 黑发少年努力推拒着要去躲,虽然这点推拒的力道在做出以上行为的人看来,近乎于欲拒还迎。 ——到底是为什么、丁头这么喜欢咬来咬去啊?! 就算是婴儿时期的口欲期没得到满足,但也不该、不该这么随便乱咬人吧,而且还是这种人很多的场合! 光线再度暗下一个度。 第六支蜡烛也被吹灭了。 猫又场狩艰难以舌尖抵出压在嘴里的手指,虽然过程并不顺利、还被捏住粉粉的舌尖玩了下才松开。 但总算、挣扎着把自己勉强从孤爪研磨的束缚中解救出来,手脚并用就要开始往前爬。 落在后方的孤爪研磨眯起眼,仅让他爬了三秒不到。 一支手臂、不急不慌伸出,直接拦腰兜住黑发少年劲瘦腰肢,秋冬季节的音驹校服版虽然是厚衣,但版型良好、不显臃肿。 两只手掌严丝合缝卡在腰窝,布料增加摩擦力、直接就轻轻松松将才爬出一段距离的黑发少年向后拖回去。 膝盖处蹭在地上,发出点衣物与地板摩挲的声音,整个大广间极黑极静、只有拿着第九十五根蜡烛的讲述者故作玄虚夸夸其谈的声音响起,其他什么声响也无。 这点微妙的拖拽声正好契合他所讲到的“嗜血猫妖将被村民奉上神坛的祭品拖拽回洞穴,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其撕咬成肉泥”部分。 众人屏住呼吸。 而靠得猫又场狩和孤爪研磨方向比较近的人听到这点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微妙声响打了个寒颤,迟疑回头望去。 被拖拽回孤爪研磨怀中的猫又场狩大睁着眼,正正巧巧与他对上视线,头皮发麻、整个人心跳都一瞬停拍。 孤爪研磨垂下眼,怀里的黑发少年异常绷紧、甚至不敢用力呼吸,紧紧咬着下唇、脸庞又粉又白,是惊的。 眯起眼睛、勉强分辨出角落里只是坐了个直盯盯望过来一年级后辈,那人心终于一定,大概猜到那点声响是人走动时衣物摩挲发出的的窸窣声。 心底成功安定不少,他这才满意地转回头、再次投入到场上紧张刺激的百物语之中。 人是转过头去了,猫又场狩心情却久久未定。 呼吸都似被刻意压抑般,一点一点隔着围巾送出,他将脸闷在围巾里,热乎乎的气息覆盖了整个脸庞。 只有猫又场狩自己知晓在那一刻他的大脑究竟走马灯般过了多少讯息。 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该找什么借口应付过去、要不直接灭口吧等等偶有夹杂危险的想法此起彼伏冒出了个尖尖。 不过最终也好在并未落到那种严峻情况。 “…害怕了?” 身后,低低的声音刻意压抑过、顺着耳畔传进耳中。 猫又场狩死目,一瞬间生出点要不就这么直接当场举报布丁头算了的想法。 布丁头居然还有闲心这么发问。 罪魁祸首。 但他克制住了。 咬了咬牙、黑发少年逼紧的气音顺着唇缝流出,他咬牙,一字一句, “当、然、不、会。” “这样啊。” 身后之人得到答案,重又恢复到平静沉稳的状态,不紧不慢道, “那么、我会加油的。” 猫又场狩:“……” 这话他不爱听。 TD。 又是两根蜡烛的时间,两个怪谈说完。 猫又场狩已经说不出话来。 单手支在脸颊、隔开两人距离,抗拒着更多接触,黑发少年整个人身体轻颤,宛如落在指尖的蝶,轻轻颤动着翅膀。 而慢吞吞的三花猫一口衔咬住黑蝶,它也不吃、就这么拨弄着,每当黑蝶以为自己被松开能逃脱出去,三花猫就又衔起它、压迫玩弄着。 如此重复,不厌其烦。 弄来弄去,弄得黑发少年气喘吁吁、发丝也乱糟糟地黏附在脸颊侧颈,面上是滚烫的、也是热乎乎的,但是又是百般压抑强忍、一双莹亮润泽的黝黑猫瞳浸满了水般柔软潮湿。 望着这双微敛的眼瞳,三花猫欲要更进一步。 但他没能做更多,因为在讲到第九十九个怪谈时,旅馆的电路修好,维修人员敲门示意可以重新开灯了。 期待百物语的众人发出遗憾的嘘声,但是为了安全着想,带队老师还是冷酷无情的驱逐嘘声、“咔哒”一声打开灯光总开关。 一瞬之间、灯火通明。 在黑暗之中沉浸久了的众人一时之间还有些不适应,还有惯常的笑闹逗趣的人起哄大叫“啊!我的眼睛!” 被逗到的众人吵吵嚷嚷,而猫又场狩完全不能松懈。 光线来临的那一刻、他迅速拉起围巾遮住耳朵,半张脸闷在那,手掌用力推拒着孤爪研磨,硬生生在两人之间隔开一个安全距离。 他的脸是红的也是热的,从厚实的红底羊绒围巾上,只露出双又圆又黑的眼睛。 百物语散会后,两个班分开坐回到各自位置,猫又场狩也恹恹哒哒蹭过去,一边蹭一边严防死守。 ……完全没有办法直面布丁头。 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做出这种、这种事情。 黑发少年整个人都要烧着了。 强制压着内心、恢复理智,猫又场狩避开另一侧传来的视线,眼观鼻鼻观心。 脸颊、耳尖都在发着烫,挥之不去的热意隐隐彰显其存在。 “……今晚大家早点休息,明天我们要起早坐巴士去滑雪场,所以提前做好准备,像……” 众人最前方,两个带队老师不厌其烦叮嘱到相关守则。 看时间差不多了,两个老师就撤出大广间。 中间的门板也放下来,隔成一年级与二年级的两个空间。 一年级三班的其他人在铺榻榻米,猫又场狩从先前的紧张羞赧逐渐镇定缓和下来,也能如平常般应上几句话。 隔板并不隔音,对面二年三班的说话声还是听得很清晰。 猫又场狩偶尔会情不自禁去听其中有没有孤爪研磨的声音,但基本上是没有的,布丁头沉默得仿佛不存在此,倒是山本猛虎的声音听见许多。 铺完榻榻米后,众人一起吃完旅馆提供的晚饭,轮番去洗漱、回到房间休息,时间也就不早了。 于是,到达札幌的第一日就这么落下帷幕,几乎每个人都很开心。 当然,不开心的也得强撑着说开心。 次日,东京时间六点半。 秒针走向最高点,一息之间,接二连三的闹铃在猫又场狩耳侧嗡地炸响。 成功被惊得一惊又一惊,再多的睡意也被驱逐的干干净净。 死死将头埋进枕头的黑发少年挣扎着睁开眼,与身旁的灰羽列夫几乎是同步从被子里抽出手摁灭手机闹铃、收回手臂,欲要再度闭上眼。 “……再五分钟…” “——巴士已经来啦!再不起来,滑雪就不等你们了!!” 二十分钟后,穿戴的整整齐齐的众人踩点成功上了通往滑雪场的直达巴士。 两天加起来睡不到十个小时,猫又场狩气若游丝,头顶着车窗玻璃周身气场飘满疲惫。 吸取昨天的教训、他今天穿了很多。 无论是围巾、手套,甚至前胸与后背都贴着灰羽列夫友情支援的取暖贴。 这次要去的滑雪场气温更低,衣服也都尽量选了加绒的。 大巴前面正在发餐,领到两个饭团一瓶茶饮,猫又场狩食不知味。 旁边坐着的是灰羽列夫,这次没有像在飞机上的座位安排,孤爪研磨和山本猛虎则是在另一辆属于二年级的巴士上。 猫又场狩恹恹地又咬了口饭团,吃到里面的梅子夹心,成功被酸到、吐了吐舌。 ……这个味道的饭团,布丁头绝对不会吃的。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某个娇气且挑食的家伙。 动作一顿,猫又场狩慢慢低下头看向手机。 好像从昨天晚上停电之后到现在……他就没有再收到任何有关孤爪研磨的信息。 ……不正常。 难道是布丁头刻意冷淡? ……也不对啊,明明做错了的应该是对方才对吧。 摸不着头脑,猫又场狩思索再三,还是打开手机看向line. 视线划过联系人列表,猫又场狩找寻半天。 等等、布丁头去哪儿了?! 黑发少年手脚慌乱,重新在联系人列表一个一个搜寻,最终,他从拒收名单里找到了熟悉的头像与昵称。 哈哈……原来是他把布丁头拉黑了呀,还以为是被删了呢。 ——怎么听起来更恐怖了。 艰难在脑中搜寻回忆,猫又场狩倍感压力。 搜寻半晌,他眼神一定。 想起来了……就是在停电结束之后的那段时间,众人回到各自的房间,手机传来接收短信的动静,彼时还沉默在自己嘈乱心绪中的黑发少年狠了狠心,手指一动直接拉黑。 虽然能理解当时的自己做出的选择、但此刻已完全不能共情的猫又场狩抱着手机,默默与显示在拒收名单中的对视许久。 ……要不,就先这样? 无论怎么想此刻就算把布丁头放出来都很尴尬啊! 但是不放出来的话待会到滑雪场一定会碰到面、那岂不是变得更尴尬了吗?! 猫又场狩内心天人交战,视线颤巍巍的移了又回。 身旁,灰羽列夫突然咦了声。 猫又场狩还沉浸在自己的艰难思绪里,一时没顾得上他。 直到他感觉自己似乎被谁戳了下 。 被打断思绪,猫又场狩实在开心不起来,转过头,就被灰羽列夫用手机屏幕直接怼脸。 “场狩,研磨前辈突然发这个讯息过来欸!” 捕捉到关键词,猫又场狩后脑一紧。 [From研磨前辈:列夫,如果场狩在你身边,把手机给他看。] 看清短讯,缓缓眨了下眼,猫又场狩还没来得及说话,下一条消息已经迅速蹦出来。 [From研磨前辈:……我知道你在看。] 没有主语,没有宾语。 一共七个字。 仿佛面对面对着他说。 猫又场狩生生打了个激灵。 灰羽列夫没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沉浸式吃饭团。 他眼尖、瞥到猫又场狩吃了一半就不吃的梅子饭团与还放在那儿没拆封的红豆饭团, “场狩!饭团你还吃吗!” 成功用一个红豆饭团打发走了单细胞灰羽列夫,猫又场狩再次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布丁头的怒气条已经亮出来。 虽然此怒气条非彼怒气条,但亮出来就代表着再不做点什么绝对会更加变得糟糕。 一不做二不休。 一咬牙,猫又场狩立即点开拒收列表,直接将孤爪研磨释放。 一时之间,“噔噔噔!”的讯息接收提示音不停,心虚的猫又场狩连忙改为振动。 即使如此、手机依旧振个不停。 前座的人闻声回头,投来个“我们都懂”的眼神。 猫又场狩无暇顾及他们。 看着置顶聊天框被一条一条刷上去的聊天记录,他的心一点一点凉了。 ……感觉,会被记仇吧。 这种程度,记仇一辈子好像也很正常。 [From布丁头:……是刚刚做的过分了吗?] [From布丁头:耳朵被咬的地方,还疼吗?] …… [From布丁头:抱歉。] [From布丁头:现在道歉的话,还来得及吗。] …… [From布丁头:……场狩?] [From布丁头:晚安。] 爬完楼的猫又场狩微笑含泪,深感人生苦难。 ……要不重开吧。 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拉黑布丁头。 没有99+,没有抱怨、质问、恼怒、冷淡。 话题终结于一句平平淡淡的‘晚安’。 猫又场狩只觉自己在某一刻仿佛成了负心汉。 但他随即清醒,布丁头哪里是什么被负心的可怜人,分明就是将装可怜进行到底的罪魁祸首! ——他绝不会就这么轻易被蛊惑的! “嗡”的一声,又是一条新讯息进来了。 猫又场狩惯性看去,看清的瞬间整个人一卡。 [From布丁头:终于愿意放出来了啊。] 猫又场狩心虚移目。 尝试说点什么、但是手一接触聊天框就陷入哽塞,半晌敲敲打打一字未言。 但是、对面的孤爪研磨很有话要说。 [From布丁头:还以为会被场狩一直关着呢。] [From布丁头:一声招呼不打就拉黑,还是第一次。] 猫又场狩愈发心虚,快要被自己的愧疚感击垮。 而孤爪研磨还在不遗余力添砖加瓦。 [From布丁头:输入状态一直在变。] [From布丁头:看来……场狩还是不想和我说话啊。] 猫又场狩:“!” 直觉察觉到此处是关键点。 他迅速组织语言。 [Send猫又场狩:没没有!!!] [Send猫又场狩:我是在想怎么和研磨解释那个、呃……] 他把自己的老底兜了个底朝天。 与此同时,另一辆巴士车上。 坐在靠窗位置上的孤爪研磨慢吞吞咬着吸管,手指点着屏幕飞快打字。 在他旁边、是酣睡的山本猛虎,如果此刻山本猛虎睁开眼去看,就可以发现旁边的孤爪研磨面上表情全然不是短讯中的语气,而是唇角挂着浅淡的弧度、支着脸靠着窗,双眼微垂直直盯着手机。 一副狩猎模式on的模样。 [Send孤爪研磨:原来解释…场狩需要想一整晚的时间。] [Send孤爪研磨:所以,现在准备好解释了吗?] 猫又场狩一个激动、把手机摁息屏了。 他默默与黑色手机屏幕上的自己对视。 糟了。 这种微妙的被抓包感。 虽然他不该把布丁头、拒收拉入黑名单,但是从头看来,根本就是布丁头的问题啊! 如果不是他擅自做那些、做那些奇怪的事,也就不至于会在之后气恼之下直接将他拒收。 所以,究其根本,还是布丁头自己的原因。 猫又场狩心底碎碎念念,转移到动作上,就是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手机。 [Send猫又场狩:解释……明明就是研磨的错!] [Send猫又场狩:就算被拉黑了,也、也是应该的。] 猫又场狩明显有些尾气不足,望着自己发出的短信,他重重抓紧头发。 “——到了!” 身旁,灰羽列夫似是看到了什么猛地推了推猫又场狩的肩膀。 还在等待孤爪研磨回信的黑发少年焦虑抬起头,蓦地就从余光一路瞥见连绵无际的雪线,遥远蔓延向前。 纯净洁白、如朝圣般,心底获得短暂的安宁。 大巴一路前行,载着他们驶入停车场。 他们下车的时候,二年级的也随后下了。 两班汇合,带队老师在前面整队清点人数。 在帮灰羽列夫背包的猫又场狩左手右手上都挂着包,艰难拿着手机要去看孤爪研磨发了什么回信。 但是他动作受限,单手操作解锁了半天没解锁成功。 有些无奈、强压住心底的不安,等灰羽列夫下来后他匆匆转移背包,这才如愿以偿打开手机。 置顶的聊天框,未读红点十分醒目。 [From布丁头:这样。] [From布丁头:……抱歉。] 猫又场狩一顿。 布丁头这一招打得他有些难以反应。 虽然、但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呃… 如果孤爪研磨继续纠缠,猫又场狩还能与他再缠斗数十个来回。 但是,他没有。 他退了一步。 猫又场狩只觉棘手,根本难以处理当下。 ……吃软不吃硬。 布丁头都退了一步,他不更该再退一步才行吗。 呼出一口气,猫又场狩慢吞吞脱下手套,冰天雪地里开始打字。 [Send猫又场狩:没、没有,我也有不对之处。] [Send猫又场狩:抱歉…不该恼怒之下就直接拒收研磨的讯息,是我的问题。] 退一步的话语说出口远比想象中要简单。 猫又场狩立在原地,静静等待着来自孤爪研磨的回信。 等待期间、二年级的队尾里好像传出了点什么动静。 百无聊赖的灰羽列夫好奇,仗着身高望了眼,只望见他们似乎在说什么。 猫又场狩看不见,但他敏锐捕捉到了极为突出的山本猛虎声音。 什么‘你这家伙又在搞什么啊’,还有什么‘啊啊啊啊把他拉远点’诸如此类的话语。 猫又场狩不解。 但很快,他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手机上,新的短讯轻快跃出。 [From布丁头:图片.jpeg] 猫又场狩轻轻拧起眉,带着点犹豫、点开了查看图片。 白皑皑的雪地上,划出两道弧度,首尾于正中相交。 ——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爱心。 下一秒, 又是一条新的短讯弹出。 [From布丁头:这个,给场狩。] [From布丁头:原谅我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二年级的队伍里, 喧闹声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几缕高低不平的起哄声。 但是正中心的人丝毫不受其扰,发完讯息后就盯着手机屏幕。 状态栏从已读显示正在输入中。 细长白皙的指尖压下, 重又将发送过来的照片再次点开。 是一颗心, 没错。 ……竟然用这种方式。 完全不给人转圜余地。 “……那边的前辈们到底在闹什么啊?” 支楞着脖子望了半天的灰羽列夫依旧没有捕到重点,挠了挠头。 余光一转,瞥到旁侧的人, 他更加疑惑。 “场狩,你的脸是……” 在灰羽列夫的未竟之语中, 猫又场狩快速反应过来, 手指触及脸庞、先一步感知到上扬的弧度。 他一顿, 咳了声, 勉强解释道,“没什么, 只是……想起一点高兴的事。” 嗯、被恋人以这种方式直接告白, 无论换做是谁, 都会难以抑制心底情绪的。 灰羽列夫看起来还想刨根究底,但被猫又场狩区区几言成功打发, “好了, 列夫, 前面的已经在走了, 我们也快点跟上吧。” “哦…好!” 好应付的单细胞立即背起包抬步便走,落后一步的猫又场狩抿了下唇, 努力将情不自禁上扬的唇角弧度向下拉扯一些。 深吸一口气、平静心底欣悦, 飞快点了两下手机, 一条短讯发送出去。 另一边,孤爪研磨双单手插兜, 站在备受打击的山本猛虎旁边,留意到一年级队伍动静,侧了侧头。 “孤爪研磨你这家伙——就算要做什么也不要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对单身狗进行打击啊!!” 山本猛虎发出愤怒的呼号,而被批斗的对象,沉默的布丁头,走神般视线飘了会儿。 似是回想起面前的人还在等待他的答案,视线慢吞吞飘下,定在山本猛虎的脸上,无声盯着看了会儿,然后他默默应了声。 “……哦。” 山本猛虎:硬了,拳头硬了。 “你这家伙——!” 他正要怒嚎。 “嘀嘀”一声,握在孤爪研磨手中的手机亮了下。 是新讯息的提示音。 心里缓缓生出点不妙的预感,山本猛虎后退一步。 下一秒,他就看着面前阴森冷淡、整日郁郁寡欢的无气力布丁头看了眼手机。 ——虽然说不上是容光焕发,不过近乎判若两人。 有与两人关系还行的人转头,正好看到孤爪研磨表情变化的这一幕,颇有些玩笑意味地打趣道, “怎么了研磨,是看到什么好消息了吗?” 另一旁正蹲着的山本猛虎死目。 孤爪研磨视线丝毫不移,仍旧停在手机屏幕上。 [From场狩:……嗯、嗯。] [From场狩:那个、心…请放心交给我吧!] “嗯、”孤爪研磨从手机前抬起头,慢吞吞开口, “是个……很好的消息。” “……” 从巴士停车场到滑雪场有十分钟路程,进了滑雪场后手机背包等随身携带物品全都被放在特定位置。 换上滑雪装备,戴上护膝护肘,挂着防风镜,猫又场狩支着雪杖,到达集合点。 在教练的基本引导后,众人在偌大滑雪场分散开来,开始各自尝试。 有的人熟练、有的人生涩,总之,各有各的乐趣。 当然,这得提前排除某些滑了没几步就将自己滚作一团的雪板苦手。 孤爪研磨移动着雪杖和雪板,十分小心划过一条直线,宛如初次捕猎的猫般轻盈缓慢地移动到成功将自己滚做一团的山本猛虎旁侧。 “……好惨。”他吐槽道。 山本猛虎额头爆出个井字,“别嘲讽啊你这家伙!快点过来搭把手!!” 他声音过大、将身后拦截他的树震的一颤。 树顶树叶受惊般哗哗作响,堆砌的雪块轰隆隆砸下来,成功将山本猛虎再一次埋成雪人。 孤爪研磨:“……” 好麻烦。 虽然他很想就此离开,但是眼见着是不成了。 闷着张脸,一边将雪杖深深杵进雪中,一边递出另一根雪杖去让山本猛虎拉着站起身。 “我说你,说搭把手是手啊!居然用雪杖敷衍也太过……” 山本猛虎话语说一半卡住。 孤爪研磨抬眼,注意他直直盯着后侧…偏上? 迟来的,掺杂着兴奋、惊讶的尖叫声划破空气。 察觉到这点不同寻常,孤爪研磨缓缓转过脸去。 一道极速冲刺的身影飞跃而出,长手长脚,灰色发丝几乎要与周身扬起的雪雾融为一体, 他呼啸而过、从高高的雪坡腾跃而出,高挑身影迅速压低、接触雪地俯冲向前。 孤爪研磨眯起眼,留意到其某些细节。 下坡冲势未停、甚至还在加速,隐隐有将要失控的倾向。 内心判断完毕,孤爪研磨正要收回视线。 兀地,尖叫声聚集、更加嘹亮。 这尖叫声中,他意识到什么,眼珠移动、当即捕捉紧随其后的另一飞跃身影。 一霎飞雪四溅,雪晶于阳光照射下散射耀目光芒。 雪坡来者凌空飞跃,手压雪板,身躯微低,整个人压低重心蓄势待发状拉出一道流畅线条。 防风镜系带压着的脑后、漆黑如墨的发丝微扬,带起的雪晶几乎粒粒分明。 亮银的防风镜镜面在这漫长一霎中几乎完整映出垂直角度下另一人微微收缩的澄金竖瞳。 来者似是留意到,轻微低了下头,于是防风镜镜面划过孤爪研磨完整身形。 时间极短又极长,极快又极慢。 一霎终结于这一眼。 他也唰然冲过,毫无钝涩、直接追逐着前面滑下的那道身影猛冲而下,身形矫健而灵敏,如雪豹般,兼具速度与美感。 凉浸的雪粒飞洒,激起的部分甚至洒了正巧位居其下的山本猛虎与孤爪研磨满身满脸。 山本猛虎:“……” 孤爪研磨:“。” 山本猛虎:“刚刚那两个……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孤爪研磨:“……嗯。” 慢一拍的一年三班滑雪大队终于赶上,各自激动异常,交头接耳。 “喂喂、你们看见了吗,他们两个居然就这么拼起来了!!” “太卡酷一了吧!居然从那么高的地方直接就这么跳下去滑,被他们装到了岂可修!” “可恶、居然不让带手机,不然刚刚那一幕我绝对能拍下来做今年的经费投资海报!” 叽叽喳喳的一年级们宛如扎堆的小麻雀,难掩兴奋与激动情绪,互相说个不停。 被遗忘的山本猛虎与孤爪研磨对视了眼。 山本猛虎咳了声。 迅速,一年级当中有人认出了他,立即恭恭敬敬招呼了声“山本前辈!”“孤爪前辈!” 虽无意摆前辈架子,但山本猛虎此刻心系刚刚那两个几乎是飞过去的熟悉身影,直接问道, “你们刚刚说的那两个人是——” 他才说一半,就被孤爪研磨抢白, “是场狩,对吧。” 一年级们面面相觑,立即应道,“啊……是、是的!还有列夫!” 隐隐约约存在的猜想得到证实。 山本猛虎脑中情不自禁再度放映起刚刚所见那一幕。 他低头、看了看无比狼狈、甚至头上还顶着雪的自己。 山本猛虎缓缓掉线。 得到肯定答案,孤爪研磨没有再说话。 而聚在一起的一年级们则开始你一言我一语。 “还真是没想到、居然滑得这么好,那两个家伙!” “是啊是啊,刚开始还不声不响的,突然就给我们露了这么一手,果然那两个家伙真是深藏不露啊!” 此刻,被一年级众人一致认定为“深藏不露”的猫又场狩与灰羽列夫状况并没有他们所想象的那么好。 因为、他们刹不住车了。 一切都要从试滑开始说起,猫又场狩不是第一次滑雪。 每年冬假,都会跟着家里人一起去滑雪场,最基本的滑行对他来说没有难度,甚至稍难的动作也能做到一些。 但是、这么高的坡还是第一次。 一开始只是灰羽列夫拍着胸口说自己绝对能征服这座坡,猫又场狩信了,并准备随时接应。 到了真正开始时,猫又场狩死目。 ……就不该相信灰羽列夫口中的任何一句话。 说自己绝对能征服这座坡,结果从起步开始就没控制得住。 不仅没控制住、甚至还一直在加速。 猫又场狩无比心累,但身体还是实打实跟上去、干脆利落直接一拔雪杖就开始进行逼进缓冲,也不顾自己从来没跳过这么高的雪坡。 寒风混杂凌冽雪晶冲刷脸颊,下半张脸成功冻僵,猫又场狩难以分神,全副精力控制自身与如何逼近灰羽列夫。 不过在此之间,他好像看到了眼熟的身影。 应该是布丁头没错。 但现在他没空去和孤爪研磨解释。 ……希望他不会生气。 最终,成功截住灰羽列夫的猫又场狩拖着慢慢回到集合点,心底还在顾念着刚刚对孤爪研磨的忽略。 虽然已经勉强算和好了,但是…… 他走神,表现在具体行动上就是拖着灰羽列夫一路向前滑。 滑过立在那儿的某道身影旁侧,仍没有回神,还在继续向前。 食指轻微敲了下手臂,抱臂立在那儿等着的人慢慢掀起眼皮。 猫又场狩又过了几秒才慢一拍反应过来。 那个、刚刚的是不是…… 僵硬地移过头,猫又场狩不敢吭声。 隔着防风镜的防窥层,他成功与孤爪研磨对上视线。 虽然有银亮涂层的防窥层存在,但这一刻、猫又场狩感觉自己仿佛被直接望进灵魂,视线相对。 他打了个寒颤。 厚重紧实的滑雪服掩盖了这点轻微动作。 抱臂立在那的孤爪研磨静静望着他,头歪了个弧度,语气轻且低柔, “真是个惊喜啊。” “——不和我打个招呼吗,场狩?” 第一百二十八章 嗯……惊喜。 总感觉从布丁头口中说出来完全没有惊喜的样子, 根本就是惊吓啊! 滑雪场的山顶饮品店外, 前来休憩的众人三三两两扎堆聚在一起。 “……喝吧。” 从身侧伸出一只手,递来杯还在冒着热气的热饮。 正在盯着雪地出神的猫又场狩一顿, 认真道谢, 接过后双手握着、坐在小马扎上悄悄抬起眼望过来。 孤爪研磨也拿着杯热饮在他旁边的小马扎上坐下。 他们这边很安静,多的是旁侧其他人交谈的声音传来,猫又场狩慢慢抿了口热乎乎的牛奶, 一时冻得有些僵的手脚都暖和些许。 他脸上的防风镜已经摘下,挂在脖颈处, 整个人安静地坐在那, 乖乖啜饮着递给他的热饮, 背景是茫茫一片的白。 孤爪研磨看着他, 放在膝上的手指轻微动了动,似是想到什么, 又摁捺不发, 慢吞吞开启了话题, “列夫,没事吗。” 猫又场狩迅速反应过来, 蹭了蹭脸颊道, “没事的, 列夫…应该。” 他不太确定, 视线飘忽了下。 虽然刚刚的确是截住了,也成功送回去了, 不过看灰羽列夫的模样…… 猫又场狩不愿细想。 “这样。”孤爪研磨不置可否, 模棱两可的态度反倒激起了猫又场狩的思绪。 刚刚直接被叫住名字, 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坐了会儿,稍微冷静了点。 所以、布丁头一声不吭突然叫住了他, 并且是这副态度,怎么总感觉哪里…… “刚刚,滑雪……很帅气。” ——Bingo! 猫又场狩心底亮起个灯泡,但是又乍一下熄灭。 不对、布丁头肯定不只是为了夸他才这么冷不丁的拦截住他,听语气就不仅仅是那样。 还有更多、更多…… “那么高的地方滑下来,场狩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 猫又场狩哽住。 不、那个,害怕还是稍微有点的。 毕竟那种高度他也是第一次尝试。 但是那一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列夫就这么直接冲下去,虽然一时逞能,但是结果还是好的。 ——皆大欢喜! 猫又场狩在孤爪研磨面前丝毫不加隐藏,心底思绪全数写在脸上,轻易就能看透。 孤爪研磨眯起眼,慢吞吞道, “真厉害呢,帅气地救人什么的……” 这下子再迟钝,也能察觉孤爪研磨话中有话。 猫又场狩默默抹了把脸,心底判断半晌,立即锁定布丁头情绪变化的根源。 “那个、研磨难道是在担心……我吗?” 孤爪研磨:“……” 黑发少年呆呆睁着一双圆又黑的猫瞳,有些不好意思飞快抬起眼, “抱、抱歉,让研磨担心什么的……” “其实没有什么危险的,只是看上去稍微有些、嗯,但是现在还是安全的回来了对吧?”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 半晌,他才轻轻慢慢的念了句,“……如果没有呢。” 猫又场狩没听清,迟疑了下,还是宽慰道。 “总之结果是好的,研磨就放心……” “不要。” 猫又场狩卡住。 ……咦? 孤爪研磨语气冷淡,“我说,如果没有呢。” 黑发少年没有回复。 孤爪研磨:“场狩,总是这样。” ……总是哪样? 猫又场狩几乎满头问号。 但并不想把气氛闹僵,猫又场狩僵硬地开始打圆场。 “那个、研磨,是发生什么了吗?还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直接告诉我吧,嗯?” 他离开坐着的小马扎,单膝蹲在孤爪研磨前面,诚恳地握着他的手,合拢交握在掌心,抬起头认真看着他,微微晃了下牵着的手掌。 这时他也不在意周遭是不是有熟悉的人,又或是会不会遭受他人注视,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的孤爪研磨。 糟了糟了糟了布丁头怎么好像突然生气了! 先道歉有用吗还是要哄还是要做些什么…… 大脑状况之外,一片混乱,但身体已经先一步进行安抚,猫又场狩宛如做错事心虚的猫咪,竭尽所能讨好着饲主。 孤爪研磨没有出声,垂着眼看着明显没有认知到自己的错误但条件反射凑过来的黑发少年。 ……每次都是这样。 孤爪研磨不吭声,猫又场狩也不敢动。 握紧的手掌越收越紧,难免、猫又场狩心底生出点担忧与紧张。 是他哪里做错了还是说错了? 为什么突然就…… 气氛一时沉默凝涩,难言的情绪缓缓流淌,猫又场狩不断在脑中回忆着之前所有的一切,力求从中寻找破局的蛛丝马迹。 短暂的沉默,黑发少年抿了下唇。 “……抱歉。” 他声音低低的,透着点迷茫,头顶的耳朵也是恹恹的,蔫哒哒垂下来。 …… 离开滑雪场,两个班又各自上了巴士。 今天的行程不仅仅有滑雪,还要去往札幌当地的原住民博物馆参观。 其中约有半个小时的车程,窗外是连绵的雪线,偶尔有扎起的营与驻地。 众人纷纷好奇望去,扒着车窗互相探讨。 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灰羽列夫也是其中一员,他看到从营帐中走出几个穿着麂皮的人影,连忙伸手去捉坐在旁边的猫又场狩。 “场狩你看,那边有从营帐出来的原住民欸!!” 他语气兴奋,不断试图推搡着猫又场狩,但是奇怪的是,身侧的人没有丝毫反应。 怀揣着疑惑与不解,灰羽列夫转过头。 一眼就望见了蜷缩在座位上低气压的黑色猫猫球。 灰羽列夫:“?” 他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原住民了,小心翼翼靠近、戳了两下黑色猫猫球, “那个、场狩……你还好吗?” 黑色猫猫球将头埋的更深了。 一副拒绝交流的自闭模样。 黑色猫猫球内部,猫又场狩拿着手机,点开最顶上与孤爪研磨的聊天框。 没有、没有讯息。 一条讯息也没有! 所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布丁头会突然生气啊! 完全意识不到哪里出了问题,猫又场狩难以破局。 布丁头一幅不想多说,拒收道歉的模样,直接对猫又场狩造成暴击。 拒绝交流,不说的话,根本难以沟通。 虽然知道交往的情侣会因为一些意见上的分歧产生矛盾,从而开始或闹别扭或冷战,但此刻他完全没有这个想法啊! 而且、而且根本找不到矛盾根源,无从下手难以解决。 周身萦绕着低气压的猫又场狩就这么默默下了巴士,默默跟着队伍,默默参观原住民博物馆。 在众人对遗留遗迹等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中,他冥思苦想。 虽然心底情绪混杂,但面上表现的一切如常,除了周身气压略低,看不出更多。 二年三班与一年三班的博物馆参观路线似乎不同,在入口处两个班就分开。 即使猫又场狩此刻想去看孤爪研磨是什么表情或是状态都没有办法,这点无疑加重了他的焦虑。 他拿出手机,尝试编辑短讯。 但点开输入框后,又陷入茫然。 自认来说……猫又场狩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问题的。 毕竟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灰羽列夫就这么冲下去,虽然他的确有些欠缺考虑……但是事情最终还是以皆大欢喜的安全结局收尾。 这样不就很好了吗? 为什么布丁头会突然生气。 又没有出什么事…… 猫又场狩顿住。 他兀然触碰到点蛛丝马迹,极轻极细,似是稍稍一碰就会断开。 “今天的行程可以结束了,大家晚上回去后就好好休息,明天我们要早起去马场,不要闹太晚哦!” “解散!” “哦哦哦哦噢——!” 在猫又场狩思考的这段时间,他们已结束了对原住民博物馆的参观,并乘坐巴士回到了旅馆。 众人三三两两分散,排队下了巴士,灰羽列夫也背起包,望向坐在车窗旁往外看的黑发少年, “下车啦,场狩!” 猫又场狩慢慢应了声,收回看向车窗外的视线。 视线落点,是站在那儿双手插兜,表情浅淡的孤爪研磨。 回去后才放下包,猫又场狩就被灰羽列夫拽到餐厅。 晚餐设在温泉旅馆的自助餐厅。 尽管他们一放下包就过来,餐厅里人还是坐满了大半。 “还好还好来得早,”灰羽列夫虚虚擦了把额头,示意道,“场狩你在这里看位置,我去取餐,马上就回来!” 猫又场狩点头,望着灰羽列夫背影远去。 抓了抓头发,坐在位置上拿出手机,他再次看向被空置的聊天框。 一下午,他都没有再和布丁头说上一句话。 最后的交谈停留在滑雪场的那一句‘抱歉’。 好不容易输入几个字,又立即被删除。 猫又场狩情绪烦躁,再次重重抓了把头发,将脸压在桌上碾来滚去。 ——完全想不通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明明他就是个笨蛋、布丁头不如直接和他说好了! 只要布丁头直接说出来,无论是什么他都绝对会改的! 现在、现在这种情况,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啊。 猫又场狩情绪焦虑、烦躁地咬紧后齿,与自己着气。 旁人角度看,就是单独坐在那儿的黑发少年眉宇拧起,满是郁结,薄软唇瓣微抿,脸颊鼓起弧度,但还是好好坐在那儿,不置一词,独自生闷气。 总之、看上去又乖又听话。 有好事者要上前,脚步才动,就发现望向坐在那儿的黑发少年的视线全数都被一道身影挡住。 那身影的主人不轻不重瞥了眼身后,什么动作也没有、什么话也没说,但视线莫名就似宣示主权般,压迫感拉满。 “…喂,那家伙究竟是…” “嘘嘘……” 当然,那边产生的动静自然没有传到正独自与自己赌气的猫又场狩耳中,他还在纠结‘难道自己真的是个笨蛋吗’的世纪难题。 面前,忽然传来餐盘与桌面接触时发出的轻微“咔哒”声。 以为是灰羽列夫回来,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猫又场狩抽出些许心神,打起精神勉强弯了下唇角, “列夫,位置已经占好了,我就先回去了,你在这里吃吧。” 他一边说一边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确认没有遗漏就要起身。 “……不吃饭吗?” 猫又场狩还在思考该怎么挽回布丁头的心,没察觉到他语气不同,敷衍着随口就道, “不了,我暂时没有胃口。” 站起身,视线余光似是瞥到点什么。 没在意,重心还放在脑中的孤爪研磨,猫又场狩就要穿上外套离开。 他抬起眼,就见前方不远处正端着餐盘准备过来的灰羽列夫。 目测来看,两人间距离约有二十米。 猫又场狩:“……” 猫又场狩:“?” 等等、既然这边站着的是灰羽列夫, 那么……刚刚和他说话的又是谁?! 第一百二十九章 “来了, 场狩!” 端着餐盘,抬眼看见不远处的黑发少年似是站起来招呼他。 灰羽列夫立即打了声招呼,直接走过来。 走近了, 才发现猫又场狩正拎着他的东西, 穿戴整齐、一副要离开的模样。 灰羽列夫缓缓敲出个问号,“场狩,你这是……” 他话音未落, 余光一瞥,瞥到坐在座位上的另一道身影, “——啊, 好巧, 研磨前辈!” 灰羽列夫高兴道了声, 浑然未觉身侧的黑发少年身体一僵。 不妙的预感成真了。 刚刚和他说话的……居然是布丁头。 猫又场狩视线乱飘、根本不敢移回原处。 所以,他不仅是把孤爪研磨认成了灰羽列夫, 还敷衍着他说自己没胃口, 甚至头也不抬起身就要离开。 ……嗯。 怎么想都感觉无比刻意。 立在那儿的猫又场狩恨不得在地上找个裂缝直接钻进去。 与孤爪研磨打完招呼, 灰羽列夫疑惑望了眼不吭声的黑发少年,指着自己的餐盘强烈安利道, “场狩, 这里的餐厅居然有特色风味料理欸!你喜欢的甜品布丁也有, 不去试试吗?!” 猫又场狩决定做人做到底, 继续以刚才敷衍孤爪研磨的借口敷衍他, “嗯、那个…我好像没什么……” 他话没说完, 被半路拦截。 放下餐盘的人平静开口, “我正要带场狩过去。” “列夫, 辛苦你占位置。” ……呃。 呃? 情节一时发展太快,猫又场狩陷入茫然。 灰羽列夫眨巴眨巴眼, 咬了一大口特殊风味火鸡腿满满当当道, “霍!雷门去叭!” 猫又场狩才拎起的东西又被放下,外套也脱下,被孤爪研磨带着离开就餐位。 不、那个,怎么突然就要过去。 虽然勉强算敷衍,但他的确是没有胃口不想进食。 码不准现下境况如何,猫又场狩只得按耐不发。 刚刚、的确是有在想,如果孤爪研磨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然后告诉他究竟是哪里做错了,指出矛盾,直接说出来让他改就好了。 但是,现在布丁头真的出现在面前时,猫又场狩却陷入凝滞。 心底口嗨与真枪荷弹上阵,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体验。 但一直这样是绝对不行的,布丁头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一定就是在向他释放某种信号,所以现在,他一定要—— “餐盘。” “噢哦好……” 一鼓作气的猫又场狩在孤爪研磨提醒下取了一张空餐盘。 嗯……走向似乎有点,不对劲? 等黑发少年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端着堪称是品类丰富、营养均衡的餐盘满载而归。 在就餐位上坐下,猫又场狩与正坐在他对面的灰羽列夫面面相觑。 孤爪研磨坐在他右手侧,此刻就形成灰羽列夫一人一张沙发,孤爪研磨与猫又场狩两人一张沙发的座位参照图。 按理说,这是极不礼貌的座次表,毕竟布丁头是前辈。 灰羽列夫举起手,“研磨前辈,要不我们换个位……” 孤爪研磨:“不用。” 豆豆眼单细胞被驳回,投来爱莫能助的眼神。 猫又场狩味同嚼蜡,机械式的应付进食,完全错过灰羽列夫投来的眼神。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断围绕着身侧的布丁头展开假想。 如果他直接当面质问孤爪研磨他到底是哪里做错了,那么……会回答他吗? 如果不回答的话,又要怎样才能撬开布丁头的嘴巴得到一个答案。 仅仅是半日的无交流与冷淡以对,猫又场狩就已近乎分离焦虑。 他克制着自己心底潮涌的情绪,将餐叉插入布丁中一插到底。 柔软剔透的质感在暖色灯光下亮盈盈的,映射出暖和的光线。 猫又场狩无意识精神极度集中,盯着面前餐盘上的那颗布丁,内心满是如何撬开孤爪研磨嘴巴的各种方式。 “……” “……场狩。” “——场狩!” 猫又场狩猛地醒神,才发现对面的灰羽列夫与旁侧的孤爪研磨都在看着他。 “怎、怎么了?”猫又场狩不解。 “你的盘子……已经空了。”灰羽列夫伸出手指了下。 “再吃下去,就是吃空气了。” 猫又场狩低头,空空如也。 默默放下握在手里的刀叉。 “……抱歉。” 他这么说。 灰羽列夫眉头皱的高高的,当即转头转向孤爪研磨, “研磨前辈!场狩今天的状态很奇怪!” 孤爪研磨:“……嗯。” 灰羽列夫:“难道是受到什么打击了吗,但是也不应该啊,从出发到现在都一直在一起,难不成——是滑雪的时候摔到哪里了吗?!” 关键词一出,猫又场狩与孤爪研磨同时有了些反应。 不同的是,猫又场狩倾向紧绷,而孤爪研磨则不着痕迹抿了下唇。 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黑发少年笑了笑找了个借口, “可能是因为起得太早,一整天的行程有点疲倦,别想太多,列夫。” 灰羽列夫:“欸——疲倦吗?” 他原地思考三秒,左手握拳一敲右手掌心。 “那正好,去泡温泉吧!” 单细胞眼睛亮晶晶的,“缓解疲劳又舒服,毕竟这里可是温泉旅馆啊!” 猫又场狩慢一拍眨了下眼,条件反射就想转头去看孤爪研磨。 但他克制住了。 就算看见布丁头的表情,但也丝毫不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 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意识到这点,猫又场狩开始扣起了自己的手指。 整个人恹恹的,那种低气压的气场再度萦绕在他周身。 孤爪研磨也没有说话,三人中,只剩下了灰羽列夫活跃气氛。 这一刻,灰羽列夫无比想念自家可靠的三年级前辈。 毕竟,虎前辈是指望不住了。 音驹众人下榻的旅馆不愧是当地有名温泉旅馆,各种汤泡数不胜数。 除了男汤女汤以及各种功能性汤外,还有开放的露天混浴。 拎着橱柜的对牌,三人停留在男女汤与混汤的门口。 打了个哈哈,灰羽列夫消失在混汤帘后。 ……开玩笑,再被挤在中间,下一个恹恹不乐的就是他了。 第三人离开,重又复归到孤爪研磨与猫又场狩的场合。 两人站在那儿,穿着同款的泡汤浴衣,褐底茶花纹简洁干练,都是比例优异的身体,从背后乍一眼看去腿长腰细。 上午那点静寂的氛围蔓延,莬丝子一般缠着上了,猫又场狩紧了紧拢在袖中的手掌。 现在,只剩下他跟孤爪研磨两个人。 布丁头还是没有主动开口与他说话的倾向,虽然心理上明白,这是布丁头在等他自己主动开口。 但猫又场狩张口又闭,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说“抱歉研磨刚刚我不是故意要走神的”, 还是说“抱歉研磨我只是把你当成了列夫才会要立即离开”, 亦或是“抱歉研磨我实在是太笨难以理解为什么你在和我生气请直接告诉我吧”诸如此类的话语。 总之开头一定是一句“抱歉”。 孤爪研磨不声不响,一副静静等待的模样。 拢在袖中的手指捏紧成拳,最终、放开手掌。 猫又场狩慢慢吸了口气,抬起头,真正意义上地与孤爪研磨进行了这一整个下午乃至晚上的第一次对视。 竖立的金色猫瞳直直盯着他,等在那里、只要他一抬头就能望进他的眼底。 猫又场狩忽然生出点孤爪研磨似乎就这么一直在等待着他抬头这一刻的错觉。 唇瓣发干,但黑发少年没在意那些,他不自觉咬着后齿, “泡汤,研磨要去吗?” 孤爪研磨:“场狩要去吗。” 不轻不慢,孤爪研磨又将这个问题抛回给了他。 这是让他自己做决定的意思。 猫又场狩再次感受到一点棘手与无力。 不配合感,像隐隐生出的荆棘与刺,虽未淬毒,但偶尔还是会轻轻地碰了下心脏,再来点不痛不痒的不适。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啊! 猫又场狩忍了又忍,“不要。” 他记仇地学着滑雪场上时,孤爪研磨直接拒绝的语气。 但对面的人明显不吃他这一招,只平静应了声。 猫又场狩脑神经跳了下。 压抑再三的情绪被他深深咽入口中。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云淡风轻道,“好,那研磨和我一起走走吧,这里反正也没有什么人了。” 他说着,转身,踏步,大步向前。 黑发少年只给身后之人留了个浓黑的发顶,褐色浴衣上大团大团绽开的茶花纹在走动间流淌着光,他走的得很快,似乎完全没顾及到后面还有人。 他在向前走,而孤爪研磨却没动,仍旧站在原地。 慢吞吞在心里倒计时,数了七个数。 第七个数落地的那一秒,背对着大步向前的黑发少年脚步一停。 他似是深呼吸,胸膛起伏。 果断转身,黑又亮的一双圆圆眼瞳直直盯来。 眼睛圆而亮,又似氤氲一层雾气,不知何时、他的鼻尖已经变得红红的。 再也憋不住情绪般,黑发少年如去时大步向前一样、来时又是快步飞奔,如毫缺乏安全感的家猫、一头创进孤爪研磨怀中。 “——可恶!太可恶了布丁头!!” “明明知道我是笨蛋,只要不说就完全不能靠自己明白,偏偏还要这样、这样对待!” 黑发少年的声音又气又急,因气急涨得又粉又红的脸颊压在孤爪研磨的胸膛,向来干脆清朗的少年音因情绪过于激动、尾音甚至带着点哽咽。 “就算是我也会担心自己做错了什么,让对方不高兴,努力压制着想要靠近的欲望怕被真的讨厌。” “——就算是我,也是会难过的啊!” 孤爪研磨慢慢垂下眼。 原先只是松松还在腰侧的手臂一点一点收紧,慢吞吞的、宛如名为保护实则囚禁珍宝的锁链,严丝合缝落下最后一点空隙。 ……再也不能逃脱。 “嗯。”他如此道,视线微微下滑,将黑发少年抱得更深,几乎要嵌入身体中般。 “抱歉。” “只是想让场狩也体会一下我的感觉。” 孤爪研磨手掌安抚性地抚摸过黑发少年的后脑,移动向前、又摸上他的脸颊。 猫又场狩沉浸在心底汹涌澎湃的情绪中,整个人都是湿漉漉的,眼睛是潮湿的,面颊也是潮湿的。 顺着力道、他没有反抗地仰起脸。 虎口卡着下颌,垂下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原本准备再继续下去。” 孤爪研磨轻轻道,语气平静无波澜,望着水浸浸的圆圆猫瞳, “但是场狩看起来太可怜了。” “所以,” 他慢吞吞低下脸,动作很轻地吻去黑发少年眼睑的潮湿水迹,声音轻缓低低,情绪起伏浅薄, “……就暂时到此为止吧。” 第一百三十章 孤爪研磨是故意的。 包括先前的冷淡以对也是, 若有似无的不配合感也是,都是刻意留在他面前的罅隙。 完全就是套路。 猫又场狩本该生气,或者是懊恼, 对设下这些的始作俑者说些什么。 但是……他没有。 在自身汹涌的情绪中, 他的注意力莫名跟着从孤爪研磨口中吐出的话语转移,转移到了他的那一句‘只是想让场狩也体会一下我的感觉’。 所以、现在他这份恼怒、不甘、难过,也是布丁头曾体会过的吗。 猫又场狩睁着眼, 仰起面颊、正对着孤爪研磨垂下的视线。 他就这么平静看着,一如既往的, 情绪都被隐藏, 罕少在面前直接显露出来。 柔软温热的唇瓣接触眼睑, 猫又场狩被迫眯起眼, 像一只等待着被舔毛的猫咪。 ‘就暂时到此为止。’ 听起来完全就像还有后手的样子、所以……布丁头一开始到底想做到什么程度。 亲掉眼睑蓄积的泪水,黑发少年仰着面颊, 虎口还卡在他的下颌, 稳稳契合, 指腹贴着脸颊软肉,稍微向下一摁就能留下鲜红的指痕。 他的眼睛又亮又黑, 圆溜溜的像葡萄一般。 极认真地盯着, 雨后的夜空般洒落了一把星子。 呼吸交织, 气氛一时很静谧。 猫又场狩动了, 轻薄的唇瓣微微向下压出点弧度,他说, “研磨, 也会因为……感到不开心的情绪吗。” 主语含混, 他没能讲清。 意识到的那点东西迷迷糊糊映在脑海,猫又场狩还需要时间捋清。 孤爪研磨看了看他, 慢慢应了声。 空气流动起来,没在泡汤汤池的门口多做停留,朝着反方向走,去到了旅馆公共休息区。 人没有很多,大部分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猫又场狩和孤爪研磨坐了下来。 虽然是坐着,但还是贴在了一起。 手臂贴着手臂、大腿贴着大腿。 旅馆内暖气开得很足,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汤池浴衣一点也不冷。 轻薄的浴衣布料两层,夹在两个人之间。 将各自的体温一清二楚传递过来,猫又场狩坐下时余光微动,窗外正下着大雪,雪团漫天扑撒,纷纷扬扬掠过窗面直接飞舞而去。 外面是冷的,零下十几度乃至几十度的极寒天气。 旅馆内却是热的,地暖开得足足的,甚至烘得他大脑有些顿涩。 从身后绕向前的手臂环着腰身交握在小腹,猫又场狩有些不适应地挣动了下,但随即环绕的手臂更加收紧。 ……那种被束缚禁锢的感觉再度来了。 手掌也是滚烫的,连带着指尖都传递温度,小腹向下,稳稳摁在浴衣上。 收紧的手臂宛如缠紧的蛇身,将被捆缚其中的猎物逐渐绞断气息。 猫又场狩心底倒吸一口凉气,迅速抛开脑中奇怪的联想,将重点放在他想说的东西上。 “研磨,那个…” “怎么了。” 孤爪研磨从他身后抬起头,漫不经心开口。 他的注意力更多停留在坐在身前的黑发少年身上,不太合身的浴衣领口向外扩出一截,绵软的布料支着,露出其下未被掩盖住的细白皮肤。 后颈半遮半掩,稍长的深黑发尾微微蹭着,慢吞吞的、他垂下脸,用鼻子蹭了一下。 猫又场狩有些无奈。 一种明明他想说正事,但是说正事的人却不务正事。 “研磨会生气的原因,直接告诉我吧。” 猫又场狩咬了下唇,言语恳切,“我一定会改的!” 慢慢眯起眼,他重复着话,低低的仿佛呢喃,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会改的啊……” 猫又场狩注意力始终都在他的身上,自然没有错过这一句。 孤爪研磨研磨才开口,他就已经直接应下声来。 “是的,只要研磨说出来,我一定会!” “……就算让场狩不要去救列夫也可以吗。” 声音一卡,猫又场狩顿住。 ……啊。 啊? 怎么突然和列夫扯上关系了?! 猫又场狩一时反应不过来,盯着空气中的某个部分,大脑艰难运转着。 他不确定地再道了遍,“研磨说的是……列夫?” 孤爪研磨:“…嗯。” ‘不要去救列夫。’ 等等…… 那点被捉到的灵感猝然像夜空炸起一团花火般轰轰烈烈绽放,微弱似蛛丝却又猛地被猫又场狩拢在掌心,他迷迷蒙蒙间意识到什么并推断出来,犹豫着吐出口, “所以,研磨下午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去拦截列夫吗?” 身后之人的身体放松,但某一刻是僵硬的。 这一点情绪流露罕见,几乎转瞬即逝。 猫又场狩立即捉住了他,并顺着向下联想,他嘴巴越说越快, “不、不对,如果只是单纯的救列夫的话,研磨绝对不可能这么生气。” 猫又场狩凝涩的大脑逐渐清醒,顺藤摸瓜般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拼凑出最终的答案,他沉默了下,接受现实般,努力组织着语言将其吐出, “研磨是……被那一跳吓到了吗。 又高又远、以站在下面的布丁头的视角看来,十分险峻而危险。 而且,滑雪本就是极限运动,那一刻连他自己都产生畏惧情绪,更别提旁侧目睹的孤爪研磨。 所以…… 布丁头想说的其实不是列夫,而是另一半、更加隐秘的提醒。 这一次,身后之人的身体终于不是全然放松的,力道加重、贴得更紧也更近。 将整个人都埋在他的后背上,脸颊紧密贴着后肩,似乎想就这么将自己埋进他的身躯中般,干脆将他融入骨血,两人直接合二为一。 孤爪研磨低低应了声,“嗯。” 答案终于浮出水面。 猫又场狩从先前的悲伤难过的情绪中抽离,莫名地感觉到一丝隐隐绰绰的上浮情绪。 那个恶趣味的家伙…那个孤爪研磨,居然会因为他的举动产生这样的极端情绪。 明明平常都是一副冷淡、情绪浅薄的样子。 抿了下唇,猫又场狩视线轻轻下移、落在了面前的地毯上。 他放轻声音,坦率接受来自布丁头的指责,“这样的话、那我向研磨道歉。” “上午不该那么直接地冲下去,吓到研磨,事后还没有及时来安抚、是我的错。”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瞥向埋在自己肩膀上的褪色布丁头,尝试动了动手臂。 虽然腰身被束缚住,但是手臂没在禁锢清单内,他还是可以支配使用的。 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反过来摸了摸孤爪研磨的发顶,蓬松柔软的触感触及掌心,让猫又场狩慢慢生起一点冲动。 他没有克制自己的情绪。 声音又轻又缓,黑发少年似乎对他完全放开了防备,温暖的手心一点一点触碰着。 他小声道,“我和研磨道歉,研磨不接受我的道歉吗?” 埋在身前之人的后背,孤爪研磨轻微动了下,慢慢抬起脸,“……场狩还没有说自己不会再这么做了。” 猫又场狩心底激起一点涟漪,圈圈向外扩散,蔓延至远方。 “当然、我发誓,”他表现出一副乍一看十分可信的样子,义正言辞道, “再也不会这么做了!” 为确保誓言的可信度,猫又场狩又在后面追加了句“如果违背的话,就让我吞一千根……” 他誓言没发完,就被孤爪研磨打断。 “我知道了。” 布丁头垂着眼道,“一千根针……比起吞,还是场狩直接做到更好。” ——哦? 猫又场狩像猫咪般缓缓眯起眼。 居然连一千根针都要打断,布丁头怎么看起来、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在意这个。 明明一直以为会是更加、更加情绪不显的那种类型。 磨磨蹭蹭的、黑发少年如捉住三花布丁猫的尾巴般,提出要求, “这么坐着也太难受了……我也想和研磨面对面啊。” 孤爪研磨没有立即吭声。 猫又场狩持之以恒,“……这样也不可以吗?明明研磨都做得那么过分了,整个下午,我都是很难过的哦。” 孤爪研磨:“……” 代替他话语的,是稍微松开的手与留下的、足以让黑发少年换个坐姿的空间。 ——第一步协商成功。 猫又场狩由背对着孤爪研磨、看不见他面上表情的状态成功换到面对面坐着,足以将人一举一动全数收入眼底。 虽然这个面对面坐着的状态……比较暧昧,坐在另一个人的腿上什么的,不过他们的位置在旅馆的休息区很里面,还有其他装饰做阻挡,一般路过的人看到这里有人也就不会直接过来了,暂时还是可以放心的。 换了个姿势,猫又场狩终于在交流上与孤爪研磨处于同一水平线。 他视线微动,伸出试探的爪爪般在边缘挑动着,“所以……研磨说的‘如果没有呢’,也是因为被吓到了吗?” 孤爪研磨:“……” 虽然一副很不想回答的无气力状态,但是面对着黑发少年充斥着好奇与求知的脸,他还是默默应了声。 得到肯定回答、猫又场狩心底更进一步,“那、那研磨说‘场狩,总是这样’……是哪样呢?” 孤爪研磨:“……是场狩经常,不去顾及自己。” ‘不去顾及自己’,一个很笼统的答案。 但猫又场狩却微妙成功get到了孤爪研磨话里的含义。 猫又场狩:“研磨会一直在担心吗。” 孤爪研磨垂下眼,“……嗯。” 击中。 而且完全是暴击。 猫又场狩难以言明此刻心底绽放的情绪。 炸开的烟火般一团团一朵朵的,拉出一道尖锐的轰鸣,而后猛地绽放,绚烂至极。 还有什么会比向来回避的恋人直接说出这种近乎坦白的“我担心你”的话增加好感更多的选项吗?! 简直比□□中了八百万円还要罕见的一幕,如果不是手机没在身边、猫又场狩一定会把它录下来供日后时时回顾。 尽快已经有点想笑出来了,但为了努力维持稳定,猫又场狩咳了下,还是用刚刚轻又低的语气追加道, “那研磨、是真的不想让我去救列夫吗?” 黑发少年认真盯着他,圆圆的深黑猫瞳映出他小小的影子,催促着、驱使着他说出心底话。 孤爪研磨慢慢垂下眼,避开了对视, “……嗯。” ——在说谎! 意识到这一点,猫又场狩的心脏几乎是泡在温水里、软乎乎的。 明明伪装什么的已经全都不剩了,居然还要在面对面的情况下说谎。 尽管内心里清楚如果布丁头真的想骗过他的话绝对会做得滴水不漏,但是这种程度的说谎、就是‘明明想说谎但是为了不想被记恨,所以大概表现一下’的纸老虎嘛。 猫又场狩唇角压住不上移,咽了口口水,支配着还能动的手,也学着孤爪研磨先前对待他的姿势。 他捏住垂下眼的人的下颌,慢慢抬起来、使得他必须直面自己,必须看进他眼底。 竖立的澄金色猫瞳轻轻望过来,猫又场狩心底有些抑制不住的上浮情绪。 他直接戳破,“……明明研磨说得完全不是自己的真心话。” “根本就不是不想让我去拦截列夫,应该是更多的、更其他的东西,现在多少也该诚实一点才对吧。” 猫又场狩居高、视线垂着看来,“说自己只是因为过于在意、不想让恋人涉险去做那些事情。” “这样的话,直接说出来我才会明白吧?” 孤爪研磨:“……” 面前的黑发少年全然没有刚刚那股眼睛潮湿、可怜又可爱的模样,完全就像是打蛇随棍上,捉到点三花布丁头的短处就成功翻身做主人的强势感。 孤爪研磨沉默,在心底慢慢记下这一次。 而后,他终于出声。 “嗯。”一直没什么气力、表情寡淡的人终于露出点常规外的表情,抬起的眼睛直直盯着他, “因为过于在意,不想让场狩涉险去做那些事,场狩现在也该知道了。” “嗯哼。” 孤爪研磨:“所以,场狩不要再……”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 因为代替接下来的话语的是压在唇瓣上的一个突如其来且不打招呼的吻。 俯下身的黑发少年慢慢眯起眼,心情很好地弯起一点弧度。 鼻尖蹭着鼻尖,牙齿尖尖从轻飘飘的吻转而叼着另一人的唇瓣,小小厮磨着。 “不会再让研磨担心了,我还不想吞一千根针。” 猫又场狩将人亲得湿浸浸的,柔软的唇瓣像是抿着凉凉的果冻,抽离开来后又慢吞吞贴上去。 “而且……已经足够了。” “知晓恋人的心意什么的…下次也这样告诉我吧。” 他鼻音含混着说话,暖呼呼的气息传递, “这是给坦诚的布丁头的奖励……” “啾——” 130-140 第一百三十一章(补更二合一) 在札幌的休学旅行转眼便已到了第三日。 与作为休整的第一日, 闲适度过的第二日不同,第三日的日程从早安排到晚,忙碌且目不暇接。 早上五点半, 音驹一年级与二年级就被带队教师叫醒, 起来洗漱,排队上了巴士。 长达一个小时的通行时间,他们的第一站即将去往当地的牧马场。 马场宽阔无比, 内里场馆区分得也十分仔细。 猫又场狩从巴士上下车时,路边的积雪已经堆得高高的, 昨晚风雪肆虐, 气温也降了许多。 于是原定的露天马场临时变更为参观内馆, 有专门的讲解人士为他们介绍场馆内的马匹种类、设施。 被带领参观完毕, 众人又进入其他表演区域观看了一场驯马。 从表演区出来后,部分积雪已经清扫干净。 音驹众人被带着前往马厩, 按照驯马师所说, 是“与这群乖顺的家伙进行一次亲密接触”。 所谓的, 喂马以及……铲屎。 猫又场狩默默从包里掏出卫生用口罩。 灰与列夫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期待值拉满, 偶一转头、就见正拆着口罩欲将口鼻捂得严严实实的猫又场狩。 他头顶冒出个问号, “场狩…你这是?” 猫又场狩快速, “提前做好准备。” 灰羽列夫疑惑地挠了挠头。 余光瞥到点什么, 红通通的拉满存在感,灰羽列夫视线移动, 顺着那点红望过去。 视线落点, 猫又场狩旁侧, 默不作声地站着个同样戴着口罩的布丁头。 察觉到他的注视,孤爪研磨头也不抬、正慢吞吞地翻着手机。 等等、研磨前辈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而且, 站在一起就算了,还戴着同一条围巾…… 灰羽列夫支吾,“呃、你,研磨前辈,那个……” 孤爪研磨抬起头,“……要说什么。” 灰羽列夫哽住。 大脑进程处理失败。 带好卫生用口罩的猫又场狩适时插入对话,“怎么了,列夫?” 卡机的灰羽列夫看了看表情“发生什么了”的猫又场狩,又看了看表情“不知道不用管他”的孤爪研磨,果断转移对象,朝着猫又场狩发出今天第一问, “场狩,你终于恢复过来了吗?” 猫又场狩被问的一愣,随即有点不好意思道,“啊…那个,是、是的。” “抱歉,昨天影响到列夫你了,没有控制好情绪真是对不起。” 黑发少年认真表达歉意,灰羽列夫其实是努力在听的,但是他的视线总是情不自禁转移到两人间维着的那条红色围巾上。 应付了声,灰羽列夫一不小心就说漏嘴,“那、那就好,恢复了就好……好红的围巾…” 猫又场狩眨了眨眼,捕捉到关键词,“列夫……你要围巾吗?” 意图被曲解的灰羽列夫连忙摆手,“没没有,就是感慨一下、对对,就是感慨一下。” “——你们怎么都待在后面?” 大嗓门嘹亮响起,背着包的山本猛虎横插而入。 做出要往前走的模样,偏转过头来奇怪望着他们。 视线扫了一圈,最终落在并肩站着的孤爪研磨与猫又场狩身上。 同样的、他也看见了那条围着两人的红色羊绒围巾。 山本猛虎:“……” 空气中,有什么被击中的声音清晰响起。 “走了,列夫!!” 山本猛虎隐忍,头也不回就向前冲。 灰羽列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艰难扯着自己的衣服挣扎,“欸、欸?虎前辈别拽我后领啊……” 猫又场狩目送,并担忧,“那个、列夫应该没关系吧……感觉好像被虎前辈勒得很用力的样子呢…” 孤爪研磨:“不用管他们。” “喂喂、研磨,这么冷淡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 猫又场狩无奈。 既然布丁头都这么说了,那就只能替列夫祈祷……希望他没事吧。 进入马厩,冲鼻而来的动物特有的气味萦绕鼻尖,尽管戴上厚厚一层卫生用口罩,但也不能全部阻隔,味道冲头、熏得人直有点受不了。 猫又场狩屏住气,拎着被分配到手中的筒和铁铲,身旁是同样被分到桶和铁铲的孤爪研磨,一起换上专用的清洁工服,跟在音驹队伍后面被分配到马厩隔间。 他们戴了口罩,所以直接接触起来还稍微能适应一下。 旁边的灰羽列夫与山本猛虎就没这么轻松了。 两个人一边“哇哇”叫着一边龇牙咧嘴将外套拉链拉到最顶部,恨不得将整张脸全都埋进衣服里好隔绝味道。 一人铲、一人装,合作搭配起来是非常快的,只要没人捣乱。 一铲子重重铲在地上,山本猛虎很想擦汗,但是望了眼自己身上套着的不干不净的清洁工服,忍了又忍。 “——所以为什么,我们要替这些家伙铲屎啊!!” 哭丧着脸的灰羽列夫蹲在地上,十分紧张地捏着提桶的边缘,努力不碰到内里装着的东西、将它直接推挪着送到外面统一处理的地方。 “如果虎前辈不想铲的话……请和我换!” 山本猛虎立答,“才不要。” 眼看着山本猛虎就要和灰羽列夫因为一桶马粪关系破裂,猫又场狩默默转移视线,转移到一声不吭静静做事的孤爪研磨身上。 “那个、研磨,要不我们换……” “不要。” 孤爪研磨言简意赅,屏着呼吸、传出来的声音也闷闷的, “累了的话场狩去旁边休息,剩下的,我来做。” 猫又场狩顿住。 不是、他明明是想让布丁头稍微轻松一点才提议要交换,不是为了给他加压的啊?! “虎前辈!你看看研磨前辈,明明这才是前辈的风格吧!!” 成功听了一耳朵的灰羽列夫不甘心发言。 “哈——?”山本猛虎皮笑肉不笑,“明明是列夫你该多学学场狩小子,多体贴体贴前辈才对吧!” “虎前辈也太很过分了!” “过分的是列夫你才对!” 两个人越吵越凶,猫又场狩直觉生出点不妙的预感。 他尝试上前劝架,“那个、列夫,虎前辈,要不先……” “就让场狩来说!” “这种时候究竟是前辈该让着后辈还是后辈该体贴前辈!!” 猫又场狩:“……” 他默默闭麦, 缓缓退出对话。 加入他们的争论是没有意义的,毕竟、马粪还是要继续铲的。 干到最后,猫又场狩已经觉得自己鼻子失灵,整个人都被熏入味了。 神思恍惚地离开马厩,脱下清洁工服,他甚至觉得自己全身还是沾满了那股味道。 就连布丁头都不靠过来了,猫又场狩心底苦涩。 当然、他们还算好的,毕竟他们没有干到一半突然打起了‘马粪’仗。 点名灰羽列夫与山本猛虎,两人臭烘烘地跟在后面,耷拉着脸互相抱怨着。 虽然绝大多数的脏物都被清洁工服挡下,但是难免还是有些会沾到,以至于旁侧的人都在绕着他们走。 “好!大家都很好地完成了我们的第一项任务,接下来,我们就去喂那些乖顺的马儿吧~” 训练师拍了拍手安抚道,“放心,绝对不会出现意外的,我们的马儿都接受过良好的训练!” 猫又场狩闻言、缓缓放下心来。 既然这么说的话,一定不会有问题…… ——才怪。 头顶湿漉漉的,举着胡萝卜的猫又场狩深感人生苦难。 “那个、场狩,你还好吗?” 嘴角弧度压抑不住的灰羽列夫小心翼翼发问,在他旁边的地上,山本猛虎已经笑得满地打滚。 “还好吧,大概。”黑发少年默默放下举酸的手臂,努力感知了下自己的情况, “……就是感觉,好像在被吃、有点微妙。” 他话没说完,湿滑柔软的舌头猛地伸出、将他从头到脸重重舔了一遍,糊了满脸口水。 湿哒哒的猫又场狩:“……” 目睹这一幕的灰羽列夫:“……” 笑到打鸣的山本猛虎:“……” 沉默的围观者孤爪研磨:“……” 猫又场狩捏断手里的胡萝卜,皮笑肉不笑。 “现在、我感觉,好、像、不、太、好。” 最终结局以被路过的驯马师解救收尾,一边接受着“哎呀同学这家伙好像很喜欢你呢,它们平常可不会这么随随便便亲近谁的哦”的赞叹,一边接过孤爪研磨递过来的毛巾用力擦着脸。 猫又场狩死目。 好在马场预料到这种情况,给音驹众人提供了可供清洁的地方。 排了个队,从上至下彻彻底底将自己清理干净,猫又场狩出来,终于感觉重新活过来了。 孤爪研磨先一步出来,正在外面等他。 猫又场狩头上搭着毛巾,悄无声息地悄悄潜过去,从背后看布丁头正在专心致志拨弄着手机,一副不怎么在乎周遭的模样。 虽然他不在乎周遭已经是常态,但是猫又场狩还是升起点好奇心。 布丁头这么沉浸、究竟是在看什么啊。 放轻脚步,确认不会像之前那次般被从手机看到影子,猫又场狩蹑手蹑脚蹭到孤爪研磨旁边,视线轻微一转,很快就将他手机上的画面全部收入眼底。 翻动着的、是一张张相片。 被马咬住头发咀嚼的、无奈低着头擦脸的、抬起头和旁边的人抱怨的,露出生气表情但还是在认真地喂着胡萝卜的…… 相片之上,满满当当,全都是他。 猫又场狩默默伸出手,挡在孤爪研磨翻看的手机屏幕上。 “……好过分。” 黑发少年声音闷闷道,“居然把别人的黑历史全都拍下来了,还这么盯着看。” 孤爪研磨对他的到来毫不意外,或者说,正是放任接近的结果。 “可是、很可爱。” 猫又场狩哽住。 “这有哪里可爱的啊!明明、明明都很狼狈……”猫又场狩嘀嘀咕咕道。 “在我看来,怎么样的场狩都很可爱。” “……” 败给他了,总是打直球什么的。 猫又场狩才不愿意承认自己有被孤爪研磨哄到。 离开马场,音驹众人又上了巴士,下一站是北海道的地标性建筑,钟塔。 从城市边缘的训马场到钟塔车程有段距离,车上坐在前面的众人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猫又场狩半眯着眼打了个盹,等再睁眼时,巴士已经缓缓停下。 一看手机,只是眯了下就已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灰羽列夫已经跃跃欲试在前面准备下车了,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 瞥见还坐在位置上没清醒的黑发少年,他催促道,“场狩、已经到了!快点起来我们要下车啦!” “好好……” 在地标性建筑,钟塔的底下集合。 带队教师宣布有两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需要在两个小时后在特定地点集合。 众人稀稀拉拉应着,心思早已飞到其他地方去了。 惯例提醒了安全,两个带队老师宣布可以解散后,一溜烟儿的,众人各奔东西。 十分钟后,猫又场狩与孤爪研磨一前一后开始爬钟塔。 按照布丁头的性格、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但是、他还是被猫又场狩薅起来去爬钟塔了。 “……如果爬到一半爬不动…” “那我来背研磨上去!” 孤爪研磨沉默,面对着兴致勃勃的猫又场狩,只得接受现实。 钟塔内部的楼梯呈螺旋状一路向上,来攀爬的人并不算少,但数量控制得当,不会造成踩踏事故。 猫又场狩在前面领路,孤爪研磨在后面慢吞吞跟着。 说是慢吞吞、其实就比黑发少年落下一个身位,实际速度根本不逊色多少。 “……场狩,很少这么有动力。” 没什么起伏的声音从背后慢慢传来,猫又场狩闻言,唇角弯了下,“研磨是在奇怪吗?” “毕竟很不像场狩的作风啊。” 猫又场狩笑了下,仰起头望着螺旋上升的内部阶梯,“虽然有点幼稚,不过,听说这座钟塔的顶端是很神奇的地方。”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地重述道,“……神奇的地方?” “嘛、大概许愿会很灵验这样,研磨不要多问啦。” 孤爪研磨一击即中,“所以,场狩是有什么想许的愿望吗?” 猫又场狩在嘴上拉起拉链,示意自己绝对不会说的。 孤爪研磨慢慢上了个台阶,“连我也不能告诉吗?” “不能!” “……真的不能吗?” “研磨装可怜也没有用、说不能就是不能!” 登上钟塔螺旋台阶的最后一级,他们同步进入塔顶观景台。 不愧是北海道的地标性建筑,在塔顶俯视远处能看到遥远的雪线与井然有序分散开来的居民区。 车辆往来、人群熙攘,在塔顶向下俯视时内心情绪宛如轻飘飘上浮般,整个人都要变成飘向天空的气球。 塔顶的风很大,吹动着脸颊的发丝,猫又场狩双手压在檐墙的边缘,远远地看着,平素圆又亮的深黑猫瞳轻微扩缩着、将远处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他的表情变得很沉静,整个人周身气场都逐渐安稳下来。 站在那、仿佛就与这座旧式的欧风复古塔楼融为一体,静谧悠远。 “咔嚓”,轻微的一声。 沉浸在远方中的人眼睛闪过细长的弧光,他微微转过脸,风拂动着发丝蹭过脸颊、垂下的颀长眼睫与柔软的唇瓣。 同样的、“咔嚓”声再度响起。 猫又场狩几乎有些无奈,伸出手就直接挡住黑洞洞朝着他、不加掩饰的镜头。 以前还会偷偷摸摸、悄无声息地拍,自从被他发现后、布丁头完全就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模样,就差把镜头怼到他的脸上,明晃晃叫嚣着“我要拍你了”。 “研磨、多少也收敛一点……” 孤爪研磨微歪头,“……什么?” 猫又场狩:“……” 看起来完全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啊!! “我说——就算是拍、也不要这么直接……” “咔嚓。” 猫又场狩彻底放弃。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布丁头更加得寸进尺了。 “算了。” 黑发少年嘀咕了声,声音闷闷的,他似是思考了些什么,很快打定主意,抬起眼, “研磨,过来一点,我有句话要告诉你哦。” 孤爪研磨静静看着他。 “过来一点点,是悄悄话啦。”猫又场狩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孤爪研磨慢慢靠过来,在黑发少年的示意下附耳垂下眼。 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愉悦,猫又场狩声音很轻,小小声道, “研磨,你绝对不知道……” 悄无声息地、黑洞洞的镜头对准侧着脸附耳的布丁头,猫又场狩弯曲手指比了个耳朵的姿势,虚虚靠在孤爪研磨的脑后。 眼疾手快,另一只手立即摁下手机拍摄键。 “咔嚓”一声,顶着只耳朵的布丁头照片新鲜出炉。 “——大功告成!” 猫又场狩扬眉吐气,得到照片就将被他忽悠来的布丁头弃置一旁,颇有些翻脸不认人的渣男感。 猫又场狩兴致满满放大手机去看照片上的人表情,而被落在身后的孤爪研磨慢吞吞抬起眼,确认黑发少年是真的“抛弃”了他,身后的猫咪尾巴甩了甩、又蹭过去。 “场狩……” “嗯嗯、” “……场狩。” “在的呀。” 猫又场狩随口应付着,心底已经在思考究竟是将这张布丁头的照片设成屏保,还是冲洗出来放在床头日日观赏。 一只手,从旁侧伸出、盖在黑发少年的手机上,将那张照片盖得严严实实。 “……不要再看了。”孤爪研磨声音低低。 猫又场狩挑眉,“研磨这是在双标吗,明明自己的手机上有好多别人的黑历史、现在轮到自己了却让我不要看了、也太独占了吧。” “不是黑历史。”孤爪研磨道,“都是场狩,所以想一直看着。” 猫又场狩不甘其后,“那我也——” 孤爪研磨接过他的话,“可是我更想让场狩看着我。” “……而不是照片。”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猫又场狩的手机息屏,动作流畅,全然看不出半点生涩。 猫又场狩:“……” 虽然此刻他该吐槽,但是关注点还是情不自禁走歪。 什么啊。 比起照片更想让对方看着自己,这样的话直接说出来,未免也太、也太…… 简直满分暴击! 大血条消失术! 咳了下,猫又场狩努力装作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但是身后的尾巴已经全然将他的情绪暴露了个干净,尖尖不断地晃来晃去。 他云淡风轻开口,“就算这么说,我也不是一定要那个、嗯……” “我知道。”孤爪研磨静静抬起眼,看着面前难掩唇角弧度的黑发少年, “所以、现在是在拜托场狩……” “比起照片,请更多地看着我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 总是这样子黏糊糊请求什么的……真是拿布丁头没有办法呢。 猫又场狩心情愉悦, 尾巴尖尖也晃来晃去。 他咳了声,努力佯装一副镇定模样,“既然研磨这么说了的话, 那就暂时先这样……” 孤爪研磨还在盯着他, 看样子是猫又场狩不做出具体的举动就不收手。 真是的、真是的,不就是一张照片……居然因为自己的照片吃醋。 猫又场狩唇角的弧度不自觉向上弯着,他一压再压, 终于克制不住,露出点小小的笑容, 黑又亮的圆圆猫瞳也弯弯, “败给研磨了……不看就不看嘛。” 他收回手机, 放进口袋, 而后抽出双手、掌心朝上,摆在孤爪研磨面前, 示意自己不会再把手机拿出来。 布丁头这才慢吞吞移开视线。 他才一动, 就被猫又场狩绑架住脸颊, 黑发少年笑眯眯道,“我答应了研磨的要求, 现在也该轮到研磨来听我的了吧?” 孤爪研磨:“……” “场狩想做什么?” 猫又场狩没有立刻说话。 他看了看立在面前表情浅淡的孤爪研磨, 又看了看在周遭建筑群里几乎是拔地而起的地标性建筑, 钟塔。 几乎有一人半高的表盘时针指向十一, 分针也在走向最后一格。 压低声音,黑发少年一点一点缩短距离, “研磨刚刚不是问, 我有什么想许下的愿望吗?” 孤爪研磨慢慢应了声。 竖立的澄金色猫瞳内, 黑发少年的倒影越来越近。 干脆利落的少年音继续,“难道研磨现在不想知道吗?” 孤爪研磨盯着他, “……想知道的话,场狩会告诉我吗。” “哼哼、如果研磨再认真请求一遍的话也说不定哦?” 孤爪研磨轻轻眨了下眼,“好啊。” “场狩的愿望,请告诉我吧。” 猫又场狩此刻是肉眼可见地开心,眼睛弯弯,周身洋溢着自由且舒适的氛围。 “我的愿望啊……” 他不断缩小两人之间的距离,乃至于出口的话语都变成了气音,暖暖呼呼的气息喷洒,萦绕在小小的空间之中。 孤爪研磨视线微微垂下,落在猫又场狩白皙的下颌上。 钟塔顶的风很大,撩动着脸侧发丝,鸦羽般的黑发丝丝缕缕窜出,偶有蹭到脸颊拂过的部分,色差对比鲜明,更加攥取视线。 他的思绪向外扩散出一点,而后缓缓收回、又将重聚在视野的中心,黑发少年的身上。 但下一秒,他的唇角,精准且柔和地、落下一个轻快柔软的kiss。 钟塔表盘,时针分针恰恰好一起走到十二,“铛——!”的一声,整点钟声扩散而发,悠远绵长。 孤爪研磨轻轻垂下眼,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快得仿佛蜻蜓点水,稍稍一触就分,但留下的影响却久久不散,宛如在平静湖面投下一颗石子般荡起圈圈涟漪。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下,是想去捉住什么的冲动,但摁捺住了。 垂下的视线慢慢抬起,落在了任性留下一个kiss但并未逃走的敏捷黑猫身上。 黑猫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似是在窥探他的反应。 孤爪研磨:“愿望……还没有说。” 黑猫圆圆眼瞳睁大,泄气般耳朵也耷下来。 止不住抱怨道,“真是的、研磨好歹也多给点惊讶的反应啊!” 他一边控诉着一边拉开距离就要抽身离开,在他转头后,孤爪研磨才动作很轻地触碰了下自己的唇角,慢吞吞跟上去,将黑发少年拉开的距离重新填补。 于是两个人又靠得很近了。 猫又场狩沉浸在“好不容易想到了个完美的kiss攻击结果布丁头居然完全不接招”的失落中,无暇顾及身后原主的小动作。 “愿望,场狩不告诉我吗?” 猫又场狩捂住耳朵,“好缠人啊研磨——!” “告诉我吧,场狩。” 黑发少年叹气,“真是的……” 被缠到没有办法,猫又场狩终于转过身来,直勾勾盯着几乎是寸步不移跟着他的孤爪研磨。 “那我只说一次哦,就算研磨没有听清、再追着问的话我也绝对不会再说了!” 孤爪研磨:“嗯。” 可恶、在这个地方执着什么的……不如对他的“kiss攻击”更加有反应点啊! 备受打击的黑色猫猫球蔫头耷脑,无奈在心底吐槽。 瞥了眼面无表情的三花布丁猫,与自己赌气,不甘不愿地开口, “就是……想和研磨一直一直在一起什么的…” 他声音低低、语速又很快,含混着说出来,更加加大听取难度,就算仔细听了也很容易漏过某些字眼。 快速说完,猫又场狩立即罢工。 “仅此一次,已经结束了!研磨不可以再追着——” 他的话出口说到一半就卡住。 孤爪研磨将头埋在他的肩上,手臂环过腰身、一点一点收紧,结结实实将黑发少年抱了个满怀。 “……问。” 猫又场狩缓缓吐出最后一个字眼。 钟楼塔顶是冷的,高处的风缭绕、带着北海道冬天的冰雪气息,但猫又场狩却是滚烫的,因为另一个人的体温紧紧覆盖住,即使隔着厚厚的冬衣、也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嗯。” 孤爪研磨伏在他的肩上,低低应了这么一声。 等、等等,他还是刻意加快了语速、说得含混,就是为了加大布丁头听清的难度。 这样都被听见了…… 后知后觉自己刚才那番话基本就是再典型不过的深情告白,黑发少年迟来地开始面红耳赤。 耳尖也泛上点殷红色彩,清着嗓子,假装刚刚那一幕只是乌龙,他伸出手、欲要将盖在身上的布丁三花猫拆下。 但伸出的手刚落在孤爪研磨后背,就变成了轻拍。 “…就算研磨很感动,但也不要抱这么紧啊…” 黑发少年嘀嘀咕咕,“都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孤爪研磨应了声,但一点儿力道也没松。 猫又场狩无奈。 算了算了、偶尔就这么稍微让一下布丁头吧。 他自我劝服道。 下了钟塔,才出门,猫又场狩就被远远传来的一声“——场狩!”叫住。 回头一看,是兴冲冲跑过来的灰羽列夫。 紧随其后的,是双臂抱头的山本猛虎。 “场狩,还有研磨前辈!”灰羽列夫打了个招呼,递出友好邀请,“一起去吃饭吧!” 猫又场狩点点头,他们从塔楼下来也是要去找餐厅吃饭的,遇到列夫也正好同路。 “那我们……” 山本猛虎横插而入,“既然如此,场狩小子你说,我们是该去吃汤咖喱还是烤肉!” 猫又场狩:“……嗯?” 灰羽列夫挤开山本猛虎,拼命向猫又场狩使眼色,“场狩你一定会投汤咖喱一票的!对吧对吧?!” 山本猛虎卷土重来,“烤肉才是正统吧!!都来到北海道居然不吃这里的成吉思汗烤肉那不就是没来吗!!” 猫又场狩:“那个……” 灰羽列夫:“汤咖喱!” 山本猛虎:“烤肉!” 猫又场狩抉择,猫又场狩转头,猫又场狩思考。 猫又场狩与孤爪研磨两个人默默离开。 “研磨、放着虎前辈和列夫在那里真的没关系吗?” 临街的特色料理店内,猫又场狩看着窗外还在进行“烤肉OR汤咖喱”大作战的两人,犹豫不定。 “……没关系。” 孤爪研磨脱下外套套在椅背,坐好后,将袖子翻折上去,就不紧不慢地开始煮起了石狩锅。 食材的鲜香很快借由浓郁汤汁溢散出来,原本还在担心窗外两人的黑发少年场成功被吸引过来,切成段的鲑鱼与各式当地蔬菜混煮,是典型的北海道风味。 看着食材沸腾程度差不多后,孤爪研磨慢吞吞道,“应该差不多了。” “诶、好——辛苦研磨了!” 猫又场狩去接筷子和勺子,却接了个空。 疑惑抬起眼,一支舀着鲑鱼肉与汤底的勺子递到他面前。 “尝一下吧。” 猫又场狩歪头,但还是乖乖听话地蹭过去,小口咬住汤匙抿了下,只片刻、黑发少年鼓起脸,眉毛拧皱起来。 见状,孤爪研磨抽了张纸巾,“难吃的话,吐出来就好。” 黑发少年默默摇了摇头。 他张口,伸出点舌尖,肉眼可见的,粉粉舌尖的顶端一小块洇出点殷红。 是被烫到了。 “很好吃……”黑发少年支吾道,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太烫了。” 孤爪研磨久久无声。 停在两人之间的勺子凝在那儿,石狩锅也咕嘟咕嘟煮着、温暖氛围洋溢,店内暖气开得也很足,足到莫名有些让人面红。 视线望过来,轻薄的也是厚重的,就这么微微下移、落在了那点粉粉的舌尖上。 眼见着、下一步的触碰就要落下。 旁边,余光似乎兀然瞥见什么,十分眼熟。 刚刚还沉浸在氛围中的猫又场狩瞬间抽离,视线不自觉就移到他们所在的这桌靠着的窗外。 两张被挤压得狰狞的脸庞猛地映入眼中。 猫又场狩:“……” 孤爪研磨:“……” “研磨,我好像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猫又场狩语气虚弱。 孤爪研磨:“是错觉。” 猫又场狩努力克制,“他们…好像很不满,感觉马上就要冲进来了……” 孤爪研磨:“……” “是错觉。” “喂喂、你们两个家伙——居然在这里开小灶!!” “太可恶了,放我进去、研磨前辈!还有场狩!!我也要吃!!” “……” 吃完饭后,乘坐着通行巴士、大家一起去到小樽的玻璃工艺品店买了些北海道当地的特殊伴手礼,爬了舟见坡、看了雪原景色。 接下来就是去往本次修学旅行的最后一站,天文台。 时间特地设定在晚上,为了让学生们能够更好的欣赏。 大约两个小时的通行时间,下了巴士。 猫又场狩体表直觉这里比先前塔楼与小樽区域要冷,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跟着队伍进入天文馆。 进入天文馆后,在例行的宣布了安全守则,带队教师就放任他们自由活动。 天文馆分上下三层,大家玩了一天基本都比较疲惫、多是在一层与二层游转。 三层据馆内工作人员说是瞭望台,属于半露天区域,不过今日气温降得剧烈,还伴随降雪、上去可能会很冷。 这番话一出,就成功劝退了不少感兴趣的人。 猫又场狩正窝在二层的休息区等着孤爪研磨,一边等一边随意翻着手机。 “场狩、场狩……” 悄悄的小声从旁侧探来,猫又场狩头也不抬,“怎么了,列夫?” 灰羽列夫压低声音,“去不去三层?” “不是说外面在下雪、会很冷吗?” 灰羽列夫蹭过来,张望了眼四周,“但是虎前辈刚刚上去了,说其实没有在下雪!” 猫又场狩从手机中抽神,定定看向灰羽列夫,直将人盯得一激灵。 “……真的?” “真的!” 灰羽列夫言之凿凿。 ……猫又场狩信了。 并在十分钟后与孤爪研磨成功刷新在三层瞭望台。 撺掇他们上来的灰羽列夫被下去的山本猛虎正好拽走,一时之间、整个瞭望台上人影寥寥。 猫又场狩叹了口气,“……抱歉,突然叫研磨上来,结果是来吹冷风。” 孤爪研磨摇了摇头。 三层的瞭望台呈半露天圆顶状,顶上的星空此刻被云层堆叠、看不明晰。 加之气温降低,虽没有降雪的倾向,但还是冷的。 待了一会儿、猫又场狩就想下去。 “很冷吗?” 猫又场狩慢吞吞点了下头,张口说话时、气息都凝结成水滴,蓄积成白色的水雾。 孤爪研磨伸出手,把他脖颈上系着的围巾拆开,要再给猫又场狩戴上。 猫又场狩严词拒绝,“研磨给我的话,自己也会感到冷的!” “……我不冷。”孤爪研磨眼也不眨。 猫又场狩才不会被他应付过去,重又将散开的围巾给孤爪研磨系好。 因为太冷、他靠得极近,努力地将围巾打成个死结,防止布丁头再做出这种损己利他的行为。 确定连打了三个死结绝对不会被解开后,猫又场狩这才松手。 孤爪研磨视线微垂,落在黑发少年冻得通红的手指上。 许是因为专心给他系围巾,他一时还没有顾及到自己。 眼睛轻轻一眨,猫又场狩冰冷的指尖被温暖的温度包裹,两只手掌交握、将他裹在另一双掌心中。 轻微揉搓摁压着、缓缓传递暖和的温度。 两人靠在一起,呼吸相闻,交握的掌心与冷风中吹拂的发丝。 呼吸出的白汽交织缠绵,在彼此的眼中、映着另一人缩小的身影。 周遭极其安静,除他们之外,仿佛只剩下一望无际的雪原、远处、有静谧幽暗的森林与林间穿行的蒸汽火车。 汽笛的声音悠远长啸,跨过密林与雪原、到达耳畔。 世界极大、仿佛容纳万千。 世界极小、小到只有他们两个。 细细密密的声音响起,似呢喃又似轻语。 “极光——!” “是罕见的低纬度极光!” 不知何时、声音变大了。 喧闹声此起彼伏,从二楼爬上来的人仰起头,视线共同集中在天空。 肉眼可见地、云雾散去,天空清朗。 星子璀璨、撒落一把碎钻般,缀在如天鹅绒般醇厚深沉的夜空中,升腾环绕的极光如光柱、又似一层薄雾,虚虚实实地蔓延而去。 在恋人倒映着夜空的眼瞳中,笼罩大片天空的浅粉色极光绚烂而通透、河流一般、悠远流淌。 “……很喜欢。” “极光吗?” 说话的人摇头,语气轻轻, “场狩。” “——嗯?” “亲一下。” 他们在极光下交换了一个轻缓柔和的吻。 第一百三十三章 修学旅行结束。 音驹众人也该回归平凡且忙碌的日常生活。 但对于排球部的人来说, 并不仅仅如此,他们没有更多的休息时间,因为今年最后一项重要赛事即将拉开帷幕。 ——那就是春季高中排球, 东京都代表决定赛, 将在修学旅行结束的第三天正式开始。 十月底的初次预选中,音驹已成功进入四强。 东京地区的四强分别是音驹、枭谷、户美以及井闼山。 十一月十七日,东京都, 墨田区综合体育馆。 分组名单成功张贴在体育馆的公示牌上。 四强战中,音驹首先对上友校联盟中最为强力的一员, 枭谷。 “咯吱——” 猫又场狩拧紧水龙头, 灌好水后统一抱起运送回休息区。 从宽阔走廊一路向前, 直奔综合体育馆的侧门, 开阔球场一分为二,占领左边休息区的便是音驹。 “场狩——在这里!” 远远的、就有人提前看到他, 猫又场狩闻声望去, 是芝山优生。 “抱歉抱歉、刚刚寻找地方花了一点时间……” 黑发少年不太好意思开口, 放下灌好水的水壶一字排开,视线微动, 瞥见球场上已经在热身的两队人, “已经开始了吗?” 芝山优生帮他放好东西, 闻言点了点头。 “也就是刚刚才上去, 前辈们看起来都很轻松呢!” 猫又场狩:“……嗯。” 对战枭谷的首发名单在昨天就已经出来,经由直井学道出, 并一一分配号码牌。 除开音驹惯用的二三年级首发, 一年级唯二上场的是同为副攻的灰羽列夫与犬冈走。 比起身旁人的紧张与隐隐约约投过来的视线, 猫又场狩倒是没什么感觉地接受了这个安排。 或许大家都会因“猫又”这个姓氏在意他做出的一举一动,或者对他有所偏颇。 但实际上, 猫又场狩本人却想的无比简单。 他还没有自信到仅凭短暂时间的复健就能依托所谓“天赋与才能”直接越过兢兢业业、勤勤勉勉,刻苦训练了这么多年的人身上去。 ——他还差得远呢。 所以,在场心态最轻松的就是猫又场狩。 正好可以趁这段时间、观察布丁头是怎么进行组织与进攻的。 猫又场狩轻快地想着。 ……然后,他轻快不起来了。 音驹在男子半决赛中输给了枭谷,进入殿军决定赛。 也称主办地代表决定赛,真正的危机时刻。 “水!水——” “毛巾、毛巾在这里!!” 场上众人一下场,作为后援的一年级们全部动了起来,接应与递水壶、分发毛巾的,不约而同都屏气凝神、生怕刺激到他们。 另一边的井闼山对户美的比赛还没有结束,决出结果后,就是由其中的输家与音驹进行争夺东京地区代表的资格,也是进入春高的最后一个机会。 短暂的休息时间,猫又场狩单膝蹲在孤爪研磨身侧,在给他做手臂按摩。 与枭谷的比赛耗费了不少体力,孤爪研磨垂着眼,头顶盖着毛巾、表情看不出喜怒。 除了孤爪研磨,其他人的表情或多或少也不太好看。 巨大的压力感席卷而来。 猫又场狩唇瓣微抿,没去说话。 在场情绪最起伏的就是灰羽列夫,作为备受瞩目的一年级首次进行如此大型赛事,自然而然背负着期望与压力,更是给自己增加了不少重担。 夜久卫辅与黑尾铁朗低声说着什么,山本猛虎一拍沉闷的灰羽列夫肩膀, “好了,列夫!你这家伙再怎么样也稍微相信一点前辈吧,不就是输了吗,下面一场赢回来就好了!” 灰羽列夫抬起头,似有反应。 旁边,穿着绿白配色外套的另一支队伍走过。 “口气真大啊。” 其中有人轻冷冷道,余光瞥到来者,山本猛虎一点就炸,黑尾铁朗仪上前一步开始隔开距离, “哎呀,看来今年也是你们呢,蛇佬啊。” “嗨嗨,毕竟是没有进攻能力的小猫咪,维持着团队合作努力挣扎到现在也没办法了呢~” 谈笑间,猫又场狩甚至感受到了滋滋作响的电流与火花噼啪声。 “……是户美学院。” 孤爪研磨慢吞吞给他解释。 “没出错的话,下一场就是对上他们了。” 猫又场狩眨了眨眼,慢慢点了下头。 ……怎么感觉,还没开始,双方就已经针锋相对起来了。 没有给他们过多休整的时间,两方人员确定后,双双派上首发阵容。 猫又场狩依旧是在看板凳,但不知为什么、他微妙的感觉到与户美对战时,总有点奇怪的参差处。 他们在场外,看不太明显。 只能偶尔看见户美的主将大将优会因为个别球向裁判以及观众席道歉。 与此对应的,就是音驹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无论是作为副攻的灰羽列夫还是作为主攻的山本猛虎,表情都称不上好看。 音驹这边先行申请了暂停,看起来是给己方缓和气氛以及打断对方攻势。 “真是棘手啊,大将优那家伙……居然用讨好裁判这一招。” 抱臂站在那儿,黑尾铁朗皮笑肉不笑。 “虎,列夫,不要被他们的垃圾话影响,好好发挥。” 他惯例叮嘱了声,暂停时间结束。 众人再度上场。 令人没料到的是、第二次暂停声很快响起。 不是音驹发起的、也不是户美发起的,是场上出现了球员意外受伤时才会吹响的裁判暂停声。 夜久卫辅脚腕扭伤了。 音驹的强力三年级自由人因伤被迫下场。 坐在原地的猫又场狩与芝山优生很快被一起叫走,两人双双站在直井学与猫又育史的面前。 暂停时间有五分钟,音驹其他人一边休息、一边望向教练的方向,孤爪研磨直勾勾盯着,视线寸步不转。 猫又场狩其实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大脑还在向外飘散,望着眼前招财猫般的猫有育史与表情严肃的直井学,没什么表情。 在他旁边,芝山优生身体紧绷,肉眼可见地紧张。 坦白来说,音驹现在根本没有人能代替因伤被迫下场的夜久。 在以擅守出名的音驹中担任自由人的角色,无异于盾中之盾。 但是现在、必须要从两人中选出一个。 猫又场狩蹭了蹭脸颊,“那个、要不我就别……” 他很有自知之明、仅凭他这个半吊子水平,无异于是给他人增添负担,而这场对三年级们、乃至对整个音驹都至关重要的比赛,并不需要一个派不上用场的角色。 “教练,”芝山优生鼓足勇气开口, “我只有一个问题。” “场狩和我,谁更能给大家、给队伍带来可能性?” “……” 五分钟休息时间结束,中断比赛再次开始。 广播通报, “——现在进行选手交换。” “音驹,十三号,自由人,猫又场狩,交换入场。” 猫又场狩在原地停步,迈出一步、进入球场。 “嘛嘛……放轻松,场狩,可靠的前辈们还在这里顶着呢~” “场狩小子,既然是你上场了,就要带着其他人的份好好努力啊!” 猫又场狩抿紧唇。 孤爪研磨抬起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没关系。” 站在球场底线,猫又场狩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脸。 音驹VS户美,第一局, 比分21:20,比赛开始! 看着对面的音驹上了个新面孔,刚刚在场下时瞥到眼,不出意外,是个一年级。 户美的1号大将优与12号潜尚保交换了个眼神。 户美发球局,12号潜尚保随即就以一个跳发开球,目标明确,直指底线的音驹自由人。 如导弹般直直朝着他而来的双色排球落点明确,猫又场狩几乎不需要移动、旁边已经有人朝他过来欲要协助。 猫又场狩压下重心,道了声,“我来。” 户美第一球明打着试探的旗号,试探他这个新上场的13号究竟是可发挥大用的奇兵、还是只会拖后腿的死穴。 排球接触手臂、后震感强烈,猫又场狩当机立断卸力翻滚、接起这一球。 “一传!” 队伍阵型还好没有被打乱、孤爪研磨已迅速走了两步接应。 明面上看上去、他这一球是轻飘飘地接住了。 孤爪研磨组织进攻,灰羽列夫与山本猛虎同时起跳、猫又场狩随时接应。 户美的拦网已经起跳,而本该传出球的孤爪研磨却不轻不重拨了个二次进攻直接打了户美一个出其不意。 猫又场狩顿时明白了这一记二次进攻的含义。 ……一个含着些微私心的小小报复。 二次进攻还没落地就被户美的5号以手臂接起,迅速打了回来。 猫又场狩立即接上,余光扫过,立即传到孤爪研磨手中,堪称完美的一传。 经由前段时间的魔鬼训练与长期与球的接触,手感似乎恢复了一些、虽然并没有记忆中那么娴熟,但只是简单的到位一传还是做得到的。 再次发起进攻,这一次的球被孤爪研磨传给了灰羽列夫,猫又场狩蹲守在灰羽列夫身后。 在场下的观察来看,户美似乎已经把握住了对待列夫的方式,防患于未然,猫又场狩紧紧盯着。 灰羽列夫面前,隔着球网起跳的5号与10号敏锐察觉到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表情不太好看。 无他、那个黑发小个子视线带来的压力实在是太重了,像拉满兴趣的寂谧黑猫一样直勾勾盯着、凝缩的瞳孔与无意识扩大数倍的压迫感几乎实质般沉沉压了过来。 不是…明明就是个才上场的一年级,这种威压,认真的吗? 心底在吐槽,嘴上的垃圾话还是要说的。 “哎呀哎呀,11号不会扣球又抡空了吧,那也太尴尬了吧~” “就是就是——” 灰羽列夫不吭声,按理说、被对面挑衅,他是该生气甚至失去理智的,刚刚就是如此、武器与对自己的埋怨已经升腾到将要侵占他的大脑。 但是现在,他只感觉自己背后凉飕飕的。 甚至能听到身后传来“列夫,我可是在盯着你啊”的声音。 他生生在心底打了个激灵,如凉水兜头而过,一瞬间就回忆起了队内打练习赛的场景。 虽然猫又场狩自己没觉得,但其实大家,当然除了研磨前辈和对此十分感兴趣的夜久前辈,其他人都不是很喜欢和他一起组队。 不、应该说,大家似乎都不太愿意和他一起上同一场比赛。 无论是队友还是对手,他那股超高的存在感直接转化为超强压迫,无差别对人进攻啊!! 那种在他面前,无端就会有“如果做不好的话绝对会被叹气”“已经时时刻刻盯着你了再做不到最佳就不要回头看我”的莫名愧疚感。 大家甚至还私下里交流过,一致觉得是猫又场狩上场自带“领域”。 或许与过于集中的专注力有关,更多磨练自己的内心、以至于他在踏上球场的那一刻就认定了“必然会接到”“必然会救起”“必然会做到”,从而延伸出的“必然会胜利”。 弓道是一个人的项目,足以将他磨练的内心坚韧无比。 “我已经做好、做完我的部分,甚至在超常发挥。” 黑发少年转过脸、直勾勾盯着望来, “——难道,你们做不到吗?” 放在游戏里、绝对是个超难用的debuff型卡牌,压迫敌方、刺激队友,用不好绝对就是全军覆没。 虽然这样……反而让他冷静下来,勉强也算祸福相依,可喜可贺。 灰羽列夫乐观地想,但身后感觉到的视线更加凉飕飕的。 ……最起码这一球要先扣下去。 不然待会儿回头就直面直勾勾盯着的场狩,灰羽列夫痛苦面具。 真是的、明明平常是那么好相处的人,怎么一到球场上就变得这么奇怪啊! 伴随着心底的不甘呐喊,灰羽列夫手臂宛如蛇鞭,重重甩在分秒不差传来的排球上打出一个超□□击。 力道之强、砸地后直飞观众台二楼。 在他身后,成功目睹这一幕的猫又场狩:“……” 正正巧巧躲过去的户美队员:“那个、刚才那一球……认真的吗,被砸到绝对会出问题吧。” 寂静过后,音驹的应援方阵奏势更强,灰羽爱丽莎捂住嘴都有些不可置信。 球场上,灰羽列夫深深一握拳猛的就要仰头高喊。 山本猛虎凑过来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别急着喊,这才一分,给我后面也继续维持住啊!” 灰羽列夫眨巴眨巴眼,“哦、好,好的!” 他转过头,立即就要和猫又场狩击掌,手臂都举好了,就见黑发少年已经跑到场边和犬冈走做出交换姿势。 灰羽列夫:“那个……不击掌吗。” 猫又场狩言简意赅:“半场开香槟,不可取。” 灰羽列夫:“……” 他眼睁睁看着猫又场狩头也不回,将他甩在身后。 等等、场狩现在下场。 也就是说明……才续上一秒的buff才体验了下试用期,就下线了?! 果不其然,对面的户美又开始了冷嘲热讽。 灰羽列夫死目,下一秒,却惊疑不定发现自己已经能自动屏蔽对方。 仿佛被套上个护罩般,坚不可摧。 难道……这buff还支持场外援助吗?? 户美的未来,已经肉眼可见了。 击垮音驹副攻计划失败,他们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山本猛虎身上, 不断说着“果然只会打直球”、“真可怜啊~” 一通输出后,到头来才发现,山本猛虎是故意设套让他们进去的,后面一球更比一球强劲。 眼见着两个薄弱点都不能取得阶段性成果,适逢音驹的13号再次轮转上场。 户美的发力再度转移到他身上。 开始嘲讽“居然又上来了这个小个子”“绝对是因为这么矮才打自由人吧”“真的能接到球吗~” 猫又场狩:“?” 难道这是什么漫才吗。 对着他用这些手段、完全没用啊。 倒不如说…只会更激起另一个人的情绪条罢了。 黑尾铁朗在心底给自己私下好友,大将优所在队伍,户美默默点了根蜡。 虽然能明白这是他们打球的一种方式,但是、早不用晚不用、偏偏在这个时候用,而且还直接选择了场上最微妙的对象。 先不说他自己本来就半路转职,内心早就已经无坚不摧。 而且他还是绑定自带家属的啊。 ……双倍的报复。 黑尾铁朗念了声“阿门”。 隔着球网,穿着红色球衣队伍的二传慢吞吞开口,“抱歉。” “……我有点生气。” 大将优缓缓敲出一个问号,就瞥见旁边的鸡冠头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私交甚笃,看到这个笑容他就提前知晓这是他在幸灾乐祸了。 先礼后兵。 孤爪研磨抬起眼,声音平静, “……反正也都差不多了。” “那么,速战速决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春季高中排球东京都代表殿军(主办地代表)决定赛——” “音驹VS户美, 最终成绩2:1!” “音驹成功获得东京地区直通春高的最后一个出线资格!!” “哔——!” 电视机屏幕上,正在激情解说的男主持影响被毫不留情关灭,电视影像重又恢复全黑。 拿着遥控器的黑发少年无奈道, “都已经看过一遍了, 重复看录像真的很奇怪啊,妈妈。” 他说话的对象,猫又夫人微笑, “毕竟是场狩第一次在这种正式的排球比赛上露面,以往都是弓道赛, 真是新奇、情不自禁就录下来了呢。” 猫又场狩叹了口气, 背好包后直接在玄关换鞋, “中午我就不在家吃饭了, 前辈们说要集中补习,我出门了!” “好好——路上请小心~” 反手关上门, 抬起眼、熟悉的身影正靠在门口等着, 猫又场狩加快脚步。 听到轻微脚步声, 孤爪研磨从手机中抬起头。 跑过来的黑发少年气息均匀,眼睛弯弯、面上扬起浅浅的笑意。 “——等很久了吗, 研磨?” “没有。” 拂去黑发少年肩上沾到的树叶, 他慢慢摇了下头。 春高东京地区赛结束后的第二周, 十一月底、沉浸在高压式训练的音驹众人正式迎来的下半学年的期末考试。 虽然在户美一战中成功取得了出线资格, 但是并不代表着就此结束。 上半学年的几个问题选手在下半学年进化成了更加严峻的问题选手,甚至被黑尾铁朗打趣道“你们这几个家伙光长身高, 其他地方是一点也不长啊。” 其实连身高也没怎么长的猫又场狩心口深深中了一箭。 “啊、来讯息了, 黑尾前辈说待会儿在M记集合。”黑发少年一边咬着三明治一边翻看手机。 三明治是孤爪研磨给他带的, 热乎乎的还带着刚出炉的温度。 他吃得很乖,一口一口确认嘴里的食物都咽下去后才说话。 孤爪研磨应了声, 手指压在他手里不停翻看的手机屏幕上,提醒道,“先吃完再看。” 猫又场狩无奈,松开手示意自己没有在玩、只是稍微看一下而已,重新获取布丁头信任后听话的将手机息屏放进口袋。 他们在等电车,十一月底、十二月初的东京晨时温度不高,凉浸浸的、从脖颈、手腕、脚踝,各个衣服布料没填满的缝隙里钻入。 吃掉最后一口三明治,猫又场狩将包装袋团吧团吧扔进月台的垃圾箱。 孤爪研磨习惯性抽出纸巾帮他擦了擦脸,猫又场狩被动接受,小声吐槽,“总感觉研磨在把我当小孩子对待了。” 孤爪研磨:“嗯。” 等等、都不辩驳一下吗,这么干脆利落地承认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猫又场狩还想再说什么,电车已经呼啸而来。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电车、在空位上坐下。 修学旅行结束后,大部分时间都用于春高的筹备与训练,能与孤爪研磨单独相处的机会除了上下学,基本没有其他。 猫又场狩看着电车玻璃上属于自己和布丁头的倒影,一路划过城市边际,默默盘算着接下来的日程。 音驹的寒假在十二月底开始,一月新始的新年参拜……也许可以尝试约一约布丁头之类,新年参拜后紧接着就是春高,那个时候布丁头会变得更忙,春高结束后寒假也快收假、就要开始准备新学年的一应筹备事项。 ……怎么看都没有更多能待在一起的时间啊! 黑发少年泛起了嘀咕。 “场狩。”身边的人不轻不重叫了他一声。 即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猫又场狩还是条件反射应了声,“怎么了研磨?” “到站了。” “噢……好。” 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吗,明明他还什么都没做…… “——明明我还什么都不会,怎么就要期末考试了!!” 以头抢地,灰羽列夫将脸埋在桌子上滚来滚去,一边滚一边不住出声抱怨道。 他期冀地抬起头,眼睛pikapika盯向主持大局的黑尾铁朗,“黑尾前辈,就算不过关……也一定有去春高的办法吧!” 黑尾铁朗皮笑肉不笑,“当然——” 灰羽列夫与山本猛虎翘首以待。 “没有。” “……” 可靠的三年级夜久卫辅拍了拍几乎要化身石雕碎掉的两个人后背,“好啦小黑,别再逗列夫和虎啦。” “嘛嘛、谁让这两个家伙总是这样。”黑尾铁朗抱臂,将复习资料重重堆在两个人面前, “还是老样子,一对一辅导,如果这次还需要补考、春高就没你们的位置了!” “不要啊——!!” 忽略此起彼伏传来的哀嚎,黑尾铁朗一个眼神示意,海信行默契地手动掐断。 他四周望了圈,“还有两个……研磨和场狩去哪了?” 芝山优生正在和犬冈走一起复习数理,闻言想了想,“研磨前辈说这里太吵、和场狩去找安静点的地方了。” “——哦?” M记,另一侧。 猫又场狩对着摊开在面前的国文补习资料奋笔疾书,孤爪研磨坐在他对面、单手支着脸,慢吞吞看着。 如芝山优生所说,他们新换的位置没多少人,属于僻静处,就是光线昏暗了点,不过猫又场狩也能适应。 皱着眉写完练习卷,转到孤爪研磨的方向批改,猫又场狩抬头,就见布丁头正在搅着M旋风。 他才抬起头,舀着冰淇淋的勺子就递到他的面前。 “张嘴。”布丁头慢吞吞道。 猫又场狩:“……” 他乖乖一口咬住勺子吃掉冰淇淋,眼睛微微眯起。 用视线示意布丁头去看他填完的练习卷,猫又场狩却眼睁睁看着孤爪研磨收回勺子、然后继续舀起冰淇淋递到他面前。 “现在……应该不是什么投喂环节吧?”猫又场狩努力组织语言。 布丁头点了点头,“是给场狩认真写完试卷的奖励。” 猫又场狩半信半疑,“真的吗?” 孤爪研磨默默点头,“嗯。”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写完试卷也会有奖励,但是猫又场狩还是好好接受了。 紧接着、他就收到来自布丁头的“给场狩答对题目的奖励”、“给场狩认真复习的奖励”、“给场狩乖乖复习的奖励”……诸如此类冠上名头的各种投喂。 猫又场狩被喂得有点撑,言辞确切地拒绝了来自布丁头再一次的“给场狩XX的奖励”,并努力将试卷朝着他面前推了推。 “——研磨!”猫又场狩试图将布丁头掰回正道,“我们是来补习、不是来吃东西的!” 孤爪研磨视线慢吞吞划过桌上的试卷、又转移到黑发少年面上。 半晌,他终于答道,“好吧。” 猫又场狩终于能缓缓放下心。 过了会儿、他发现自己心放得早了。 因为孤爪研磨美名其曰、坐在一起才能更好辅导,从坐在对面一键切换到坐在他旁边。 两个人挤在一起,虽然空间依旧很宽敞、但是挤挨着总是会比一个人坐着稍微受限。 隔着两层衣服布料,能感受到另一人的体温。 猫又场狩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桌上的补习资料上,但身侧的存在感愈发鲜明。 无论是轻缓的呼吸、还是一直投注而来的视线,交织传递的体温与时刻提醒着对方存在的接触都似有若无地拨动着脑中的弦。 猫又场狩忍了又忍,默默往里面又避了点。 不能改变布丁头、那就改变自己。 他才稍微一动,紧接着、另一人就蹭蹭挨挨地跟过来。 猫又场狩顿住。 为了确保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又稍微挪开了些自己与孤爪研磨紧密靠着的腿,不出所料、几乎是他移开的瞬间,布丁头就如同自动追寻般紧跟而来。 猫又场狩:“……” 这种微妙的、被骚扰的感觉,真是奇特啊。 “研磨、那个,挨着这么近的话……会很难动起来的。”猫又场狩努力组织语言。 孤爪研磨“嗯”了声,丝毫没有下文。 猫又场狩再次尝试,“研磨,挤在这里我就写不了卷子——” 身侧,孤爪研磨终于叹了口气。 他也不加掩饰,直接将头蹭过来,慢吞吞靠在身侧少年的肩颈上,语气低低,“我知道。” “所以才一直在干扰场狩啊。” 猫又场狩:“?” “已经学了很久了,场狩也该分给我一点时间吧。” 猫又场狩久久忘言。 这、这是…… 简直就像是主人在认真处理工作时、家里的猫咪不断发出或大或小的动静干扰不停,仔细盘问之下竟只是为了缠着主人要陪玩。 也太、也太激萌了吧! 黏人的三花布丁猫什么的…… 猫又场狩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伪装成正经的模样。 他咳了声,“虽然研磨这么说了,但是还剩最后一张,写完……就陪研磨怎么样?” 黑发少年语气放软,“稍微忍耐一下吧、研磨?” 三花布丁猫默默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慢慢低下头去。 猫又场狩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了。 积极情绪大增,愈发奋笔疾书,猫又场狩心底动力拉满,只要写完最后一张就能—— 黑发少年动作一顿。 温热的触感缓缓隔着几层衣物覆盖下来。 猫又场狩眼瞳颤颤,捏着笔的手指攥紧,不太确定地道, “研磨,怎么突然摸……” 孤爪研磨语气低低,“因为吃了太多的缘故吗,场狩的肚子…鼓鼓的。” 猫又场狩哽住,“如果不是研磨一直这个奖励那个奖励,也不会这样…” 他中气不足,手向下伸要去拿开孤爪研磨的手。 “好了研磨,不要再摸了……总感觉很奇怪。” 才伸出去的手刚一动,就被握住手腕,三花布丁猫眼瞳竖立,十分感兴趣的模样,声音又低又沉, “稍微摁下去一点,场狩会全身都紧绷起来呢。” “毕竟吃了很多……”猫又场狩百口莫辩,努力挑开话题,“别在意那个,还剩最后一张试卷,写完我再陪研磨,现在先不要乱动……” 布丁头从旁侧静静盯着黑发少年的面颊,微微歪头,“……这样啊。” 忙不迭点头,猫又场狩立即就要起身绕开孤爪研磨的接触范围,“那么我就先坐到那边……” 黑发少年才起来,握住他手腕的手指收紧、向下一拽,整个人立即就被拉下坐回原处。 “就这么写吧。” 三花布丁猫心情愉悦、肉眼可见的,他情绪好转许多,“场狩说要稍微忍耐一下,那么,来做个示范吧。” “轮到自己,更该稍微忍耐一下,这样才对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TD。 他要申请TD。 这究竟是什么恶趣味啊! 猫又场狩很想直接反驳, 但却被游刃有余的布丁头牢牢把持。 垮起一张小猫批脸,猫又场狩内心止不住吐槽。 ……布丁头根本就越来越难以对付了! “就算这么说,忍耐什么的……”他结结巴巴, 忍住不去看身侧的孤爪研磨。 “两个……根本就不是同一种东西啊!” 黑发少年嘀嘀咕咕, 全然就是一副抵触抗拒的模样。 孤爪研磨缓缓眯起眼。 摁在柔软腹部上的手不着痕迹动着。 猫又场狩躲了下,想再说什么。 “啊!找到了,他们在这里——!” 犬冈走的声音适时传来, 清晰无比。 正在做斗争的猫又场狩抬头,就见他身后正跟着浩浩荡荡一群人, 黑压压的人头涌过来。 猫又场狩:“……” 如果不是周遭没什么人, 恐怕看见这一幕一定会被当成不良少年们聚众开会。 不良少年之首, 鸡冠头与莫西干头精准捕捉位置上两道身影。 “嘛、辛苦了, 犬冈。”黑尾铁朗抬起手和猫又场狩打了个招呼,直接抱怨道, “找到这么好的位置也不告诉我们, 真小气啊研磨。” 孤爪研磨没吭声。 “我要坐这里!”灰羽列夫大大咧咧地坐下, 独自占据一片座位,长手长脚放开, 总算满意, “刚刚那里人太多、位置还很挤, 场狩你一定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猫又场狩迟疑摇了摇头。 他是不介意……但是此刻介意的, 好像另有他人。 譬如、某知名不具布丁头。 其他人也纷纷在周遭坐下,片刻间、原本只是坐在角落处的孤爪研磨与猫又场狩被团团围住, 围在中间。 很难不觉得……不是故意的。 虽然布丁头面色不好看, 但是猫又场狩成功获得一点喘息空间。 毕竟,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愉悦的情绪成功从孤爪研磨身上转移到了猫又场狩身上。 虽然这么说对于布丁头来说很不道德, 但是、他的复习进度大大增加了! 大概再这么复习个四五次,期末考试应该就不成问题了。 猫又场狩保持乐观态度地想。 音驹的期末考试定在十二月中下旬,基本课程都结束的那两天,也就是周四与周五。 考完试就能迎来奢侈的双休,当然、对备战春高的音驹男排来说,依旧是短短的单休。 但这也丝毫阻挡不了众人对假期、对解放的渴望。 三个年级的考试时间分隔,二年级和三年级周四周五各自参半,而猫又场狩所在的一年级的所有科目都堆在周五一整日。 长达两周的复习时间,众人卷生卷死,白天训练、晚上复习。 就这样,考试时间终于逼近。 紧张刺激的发卷与作答,等讲台上的教师宣布收卷时,余光中、寒假已经开始向他们提前招手了。 但是距离正式放假前,还是有段时间的。 在那之前、除开对春高的训练与筹备,本学年最后的大型活动,也即将拉开帷幕。 ——那就是学年末的全年级社交晚会! “啊、场狩中学的时候不在音驹可能不太清楚,这个差不多算是历年传统啦~就和学园祭一样!” 离开教室,芝山优生向他介绍道,“往年的话,会有各个不同的主题,既是给即将离开的毕业生们搭建社交桥梁,也是给低年级的学生们留下美好的记忆。” 灰羽列夫点头,“我记得去年的主题好像是‘变装’吧?” “是的、”犬冈走也及时插入补充,“前年的主题也很有意思,听说是‘海盗船’!” 猫又场狩闻言,成功升起点兴趣。 主题性的学年晚会啊…… “——哟,小子们,这是考完了?” 从教学楼出来,四人抬眼就见扎堆坐在那儿的几个熟人。 “黑尾前辈!” “虎前辈!” 此起彼伏打了个招呼后,猫又场狩轻车熟路地在人群后面找到默默无闻的布丁头。 “研磨——!” “嗯。” 从游戏机里抬起头,孤爪研磨视线转移到面前的黑发少年身上, “考试…感觉怎么样?” 猫又场狩思索了下,“应该…还行?好像都写满了,也没有遇到很棘手的部分。” 孤爪研磨应了声,“嗯,写完就好。” “——欸……居然是下周吗?!” 他们交谈间,灰羽列夫惊疑不定的声音骤然响起。 闻声,猫又场狩好奇投以视线过去。 “嘛、列夫,声音稍微小一点啦,其他人都望过来咯。”夜久卫辅无奈向旁边同样经过的人比了个抱歉的手势、立即摁下灰羽列夫的头。 “抱歉抱歉……”灰羽列夫露出点懊恼的表情,但随即就紧紧追着问题不放, “如果要到下周才放假的话、那我完美的假期岂不是——” 山本猛虎给了他一拳,“你这家伙、究竟是假期更重要还是春高更重要啊!” “哎呀哎呀~虎、稍微对列夫也温柔点~!” “——黑尾前辈!” 忽略这堆人无厘头的插科打诨,猫又场狩微歪头,“下周是有什么安排吗?” “学年晚会,已经定下时间了。”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开口,翻转手机、屏幕上赫然就是学生会通知。 猫又场狩理解完毕,注意力很快就转到关键词上。 “主题居然是‘假面’啊…” “嗯。” 孤爪研磨收回手机,慢吞吞抬起眼看向正在对‘假面’进行发散性思考的黑发少年。 “场狩,有已经约好的对象吗?” 猫又场狩被问得一愣,“没有的,研磨怎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这家伙想邀请你一起去吧!” 黑尾铁朗突然杀进对话,笑眯眯抱臂点拨道。 猫又场狩缓缓在心底敲出一个问号。 就算没有邀请、他也肯定会和布丁头一起…… “毕竟这就是所谓的仪式感啦仪式感~” 鸡冠头补充道,并熟练躲过来自被戳穿心事的布丁头的偷袭。 “那我也要……!”灰羽列夫立即举手, 早已看透的山本猛虎默默搭上他的肩,“不、列夫你就不用了。” “——欸?为什么轮到我就不用了!?” 说是这么说,但排球部的众人在校内还是很受欢迎的。 临近学年晚会,或多或少都成功找到舞伴或搭档,当然、除了个别人,这就暂且不论。 期末考试的成绩在学年晚会的前两天发布。 在紧张刺激的查分环节,向来成绩优异的几人丝毫不担心,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几个薄弱点身上。 排球部休息室, 三张未被打开的密封成绩单一字排开。 除了这三人,其他人的成绩已经全都拆开过了、基本都是优秀。 “那么、现在就来看——” “不是我不是我第一个一定不要是我……” 还没开始拆,祷天告地的祈祷声已经开始循环放送。 “好了,就决定是你了、列夫!” 在灰羽列夫倏然苍白的面庞下,黑恶势力鸡冠头毫不留情地拆开密封成绩单。 “让我看看——嗯……” 他诡异地沉默了下,短暂时间内,一行人大气不敢喘。 “好了,不耍你了,恭喜列夫,低分飘过~” 灰羽列夫欢天喜地接过成绩单放松下来。 “下一个——轮到我了!” 夜久卫辅站出、成功拿到第二份未被拆封的成绩单。 在他之下,山本猛虎双手合十、已然要立地成佛。 “信男愿吃素一生以保成绩稳定通过进入春高,若能达成、必定……” “——OK合格!”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夜久卫辅丝毫不卖关子直接拆封大喇喇展示在众人面前。 福永招平默默拍了拍倒地的山本猛虎,竖起大拇指道,“虎、以后你的肉我会帮你解决的!” 最后一封未被拆封的成绩单,也就是猫又场狩。 众人视线望来时,他还平静坐在原地,丝毫不见紧张。 “……?” “怎么轮到他就这么泰然处之!” “气氛不对,这小子也冷静过头了吧!” 孤爪研磨拿起密封的成绩单,不紧不慢拆开,从里面拿出写着黑发少年姓名的成绩纸条。 眼睛微垂、从其上一扫而过后就平静放下。 聚在一起的黑尾铁朗与夜久卫辅嘀嘀咕咕道, “嗯、仅从外表看上去完全看不出来在想什么呢。” “研磨这家伙的表情藏得也太深了,真是狡诈啊。” 听得一清二楚的孤爪研磨:“……” 其实在考完的隔天就已经和布丁头一起算完分数的猫又场狩:“。” 嗯、该怎么委婉地告诉前辈们,其实他根本没有在担心呢…… 知道自己低空飘过后就放下心来的灰羽列夫忍住自己想窜上去看的欲望,“所以…研磨前辈,场狩的成绩是……” 孤爪研磨将拆开的成绩单反过来,偌大的[通过]印在最后。 见状,众人终于成功安下心,排球部全员出发春高! 解了一桩心事,其他人开始商谈起即将到来的学年晚会一应事项。 孤爪研磨将成绩单重又折好放进密封袋中。 根据学生会的最新通告,音驹今年的学年晚会即将定在12月24日晚,也就是平安夜。 次日就开始正式放起寒假。 从灰羽列夫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猫又场狩还停顿了下。 12月24日,除开平安夜、学年最后一天,也正好就是他的生日。 “……平安夜啊。” 放学路上,因为黑尾铁朗被其他人叫走,猫又场狩与孤爪研磨两人一道。 十二月底的东京温度已经很低了,他们并肩走在路上,肩靠着肩、呼出的气息遇到冷空气凝结,聚成一团白雾、很快散去了。 “嗯,平安夜。” 听到身侧黑发少年意味不明的呢喃,孤爪研磨应声,从手机里抬起头。 “嘛——我会记得给研磨送苹果的。” 得到回应、心情微妙变得很好的猫又场狩轻轻晃了下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掌。 比起牵、或许说是握更贴切。 两只交握的手掌暖呼呼地被包裹在口袋里,猫又场狩手指微动、就能摸到口袋里“哗哗”作响的糖纸声。 是与孤爪研磨身上气息如出一辙的薄荷糖。 猫又场狩说不清是因为他吃了太多薄荷糖所以才会变成行走的薄荷味布丁头,还是因为自己本身就是薄荷味道的布丁头所以才会随身携带着许许多多的薄荷糖。 “我知道了,”薄荷味的布丁头慢慢开口,收紧握在口袋内另一人的手掌,指腹嵌入指根、掌心贴着掌心。 猫又场狩若有所察。 孤爪研磨微侧过头,望着弯起眼、心情很好的猫又场狩,轻轻开口, “我也会记得给场狩送礼物的。” 猫又场狩闻言,微浅的笑容爬上唇角,深黑的眼瞳似洒落一把星子,亮晶晶的。 他在笑,语气缓和,“既然研磨这么说,那我就要好好期待一下喽?” “……嗯,请期待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补更二合一) 平安夜到来的比想象中的要快。 只转眼间, 一周时间匆匆而过。 比起想象中盛大的学生晚会,譬如觥筹交错、纸醉金迷的奢侈场景,现实两极分化, 只有摆在面前的灰扑扑的学生礼堂。 “——今天的任务就从打扫卫生开始做起!” 拎着扫帚与簸箕, 猫又场狩默默低头、又默默抬头。 旁边已有同样不明现状的人代他提前一步发出疑问, “为什么……我们要来打扫卫生、今天是学年晚会…对吧?”问到最后,他语气甚至有点不确定。 “嘛嘛、毕竟我们是一年级啊, 只有三年级的前辈今天才不用参与这些,好了、都快点去做吧!早点做完我们也就能早点结束了!” “……喔。” 众人三三两两地应着。 与灰羽列夫组队, 猫又场狩一步蹬上凳子开始擦玻璃。 虽然擦玻璃在此刻交由个子更高的灰羽列夫来做或许更加适合, 但是他不确定按照列夫的性格会不会擦到一半直接在凳子上表演一个四小天鹅。 为了安全起见、猫又场狩决定自己上。 他一边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下面在守着凳子的灰羽列夫说话。 “话说起来, 场狩你晚上要用到的面具弄好了吗?” 猫又场狩对着玻璃哈了口气, 用力擦去玻璃上的黑斑,还能分心回答道, “嗯、怎么了?” 灰羽列夫单手支着脸, 望着礼堂玻璃外的景色嘀咕道, “我的面具被爱丽莎拿走说要拍照留下纪念,结果到现在都没有还给我, 真是的……” “那还来得及吗?”猫又场狩换了块干抹布, 擦掉玻璃上留下的水痕。 灰羽列夫重重叹了口气, 挠了挠头, “实在不行的话就临时去买一个吧……反正晚会在晚上,应该还有剩下的时间。” “不用, 直接用我的。” 猫又场狩从椅子上下来, 拍去手掌上的灰, 将折到小臂的袖口放下,干练简洁。 “欸——?”灰羽列夫睁大双眼, “场狩你的面具给我,那你自己岂不是……” “那个不用担心。” 黑发少年向后退了两步、眯起眼望着刚刚擦拭干净,通透明亮的礼堂窗玻璃,内心满意,转过头来望着灰羽列夫,肉眼可见的、他情绪愉悦, “面具的话,我还有研磨给的。” 灰羽列夫:“……” 虽然心底知道他说的话内里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但这种被闪到的感觉,真是微妙啊…… “那边的——场狩和列夫,擦完就可以过来集合了!” 远远的、班级里的人望见他们就招呼道。 猫又场狩应了声。 搬起凳子抬头,灰羽列夫正豆豆眼望着他。 “……不走吗?”黑发少年疑惑。 灰羽列夫抹了一把脸,“走…走的。” 上午基本是由一年级生对学生礼堂进行彻彻底底、里里外外的清扫整理。 到了中午、大扫除完毕后,二年级生也来帮忙,对学生礼堂进行主题相关的装饰品布置。 “因为是主题是‘假面’,所以大部分装饰品都很神奇呢……” 犬冈走蹲在放着装饰品的纸箱前,拎起里面一件既含有羽毛、蕾丝,又含有齿轮、水滴等部件的奇怪装饰物。 “不过都很好看啊,”芝山优生跟着翻出一个迷你的玩偶公仔,又翻找了番,点头道, “圣诞气息也很足,看起来这次是要将主题与圣诞放在一起呢。” 山本猛虎正在搬运一棵巨大的枞树,铆足了劲、同几个二年级的相扑社与拳击社的男生一起将枞树运送到学生礼堂正中。 “嘛…虎前辈也很辛苦啊。”瞥到这一幕,众人发出感慨。 猫又场狩默默点头。 余光扫过、开始在逐渐充盈学生群体的礼堂内寻找孤爪研磨的身影。 成功扫了一圈、没有发现目标。 右肩突然传来点被拍了下的力道,熟悉的男声传来,“在找研磨吗?” 猫又场狩闻声转头,福永招平友好地向他挥了挥手。 “福永前辈。” “——福永前辈!” “嗯嗯、大家都好。”福永招平挨个应过,转向看着他的黑发少年,“研磨的话,要再等会儿哦,有什么事要做、所以没跟着我们一起过来。” 猫又场狩闻言,点头道了声谢。 目送福永招平揽着一箱彩带与拉炮往山本猛虎的方向去了。 “——那边在说要去做糖苹果与姜饼人,你们去参加吗?” 半途消失重又回来的犬冈走指了指一堆一年级生与二年级生混杂的队伍,“好像说,自己做完的可以领走呢。” 芝山优生感慨道,“果然……圣诞气氛超浓厚啊。” 猫又场狩对自己的厨艺有深切的认知,推辞道,“那我就先不……” “啊、那边还说缺人去包装,喊我们过去帮忙欸。” 猫又场狩:“……” 猫又场狩一句话没说完,就成功被爱凑热闹的一年级三人组拽着后领直接报名。 包了一下午的糖苹果与姜饼人,他深感自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再看到这两样东西。 等他们回到学生礼堂的时候,二年级也装饰得差不多了。 晚会主角、音驹的三年级毕业生们,这才姗姗来迟。 黑尾铁朗与夜久卫辅一进礼堂,立即捕捉到他们所在的地方,径直走过来。 “嘛、今天真是辛苦了呢各位~” “不辛苦!” “哈哈……现在还看不出来,等到晚上再过来、灯光全都打开时,会很惊艳哦。”夜久卫辅说着,海信行在他旁边点头。 视线扫视了一周,黑尾铁朗大概看了下会堂内悬挂着的钟表盘时间,“差不多到时候了、估计马上就要清场。” “趁着这个时间,大家都去换衣服吧。” “好——!” 理论上是穿衣自由,但是为了尊重学年晚会这一传统,排球部的众人基本都身着西装制服,衬衫打底,西装外套与西装裤,考究的会增加领带、马甲、衬衫夹、与袖扣、领针等部分。 猫又场狩的一套是由猫又夫人准备的,小部件不多、但也算齐全。 心底记挂着几乎消失一整天的布丁头的踪迹,猫又场狩翻出手机,一边别着领针,一边打开聊天框。 时间刚刚好跳转到19:00。 备注为[糟糕的布丁头]顶着三花猫头像的人跳出一条讯息。 [在更衣室门口。] 附带的是一张即时拍摄的照片,看起来、就在他所在的更衣室前。 猫又场狩歪了下头。 怎么感觉……隔着屏幕也被布丁头读心了。 他加快换衣服的速度,手指微动,一条讯息飞速发送出去。 [马上就好!] 推开更衣室的门,一抬眼,颀长身影映入眼瞳。 孤爪研磨也换好了衣服,他穿得同样是西装制服,白衬衫内衬、西装外套与西装裤都是灰黑色,同样,袖扣、领带、领针一样不缺。 几乎在猫又场狩才推开门时,垂下的眼睛就轻微动了下,等黑发少年走出来时,他的视线已完全投注其上。 不自觉的、猫又场狩盯着孤爪研磨看了半晌。 他意识到后,立即咳了声收回视线、替自己解围开口, “等很久了吗?” 虽然不该这么一直盯着看…但是布丁头很少在他面前以正装打扮出现,该说是人靠衣装吗…… 总感觉他的视线更加具有压迫力,整个人的危险度也仿佛被拔高了般。 猫又场狩默默清空脑中想法。 “没有,刚刚才到。”孤爪研磨应声,从口袋抽出邀请函,递到猫又场狩面前。 印有音驹校徽的邀请函呈信封状,打开蜡封、内里是一张填着学生姓名的邀请信。 孤爪研磨言简意赅解释道,“刚刚来的时候,他们在发,一起拿了。” “哦…哦好。” 猫又场狩望了眼时间,“那、现在就过去吗?” “嗯。” 莫名地、走在这样的孤爪研磨身旁,猫又场狩深感压力,虽然与往日一致、基本没有什么异常处。 但总觉得……服装加持的效果、未免也太强势了吧! 到达学生礼堂时,时间已近19:30,接二连三过来的学生都停在门口,熟悉的人聚在一起,交谈着。 猫又场狩和孤爪研磨才到门口,就被眼尖的灰羽列夫望见,穿着深灰西装的高个子一年级在人群中向他们远远招了招手, “研磨前辈、场狩!我们在这里!” 除了灰羽列夫、其他人也差不多都到了,各人手中拿着张邀请函,过去时候,黑尾铁朗正在和夜久卫辅指着邀请函说些什么。 瞥见最后的两人过来,笑眯眯打了个招呼。 礼堂的门口传来点动静,仗着身高、灰羽列夫远远望了眼。 “是前面,已经开始进去了。” 进入礼堂需要核对邀请函,猫又场狩一边走一边还能听到前面的山本猛虎在和福永招平抱怨着‘好麻烦’。 面具拿在手中,进入礼堂后才会戴起。 轮到猫又场狩进入时,前面的人已经都进去的七七八八。 孤爪研磨排在他身后,会比他再慢一步。 将邀请函递给门口站岗的学生会成员,并在提醒下戴上面具。 猫又场狩刚要转首与孤爪研磨说些什么。 譬如约定,譬如在哪里会面。 落在后面的孤爪研磨已经先一步跨出,他与站在前面的黑发少年之间的距离猛地拉近。 温暖气息扑洒在耳畔,嘈杂人声中,低低男声不轻不慢响起, “进去吧,我会找到场狩的。” 面具冷凉且坚硬,分享着面颊的温度,盖在脸上,将视野遮盖一半。 猫又场狩进入学年舞会大厅。 甫一踏入,灯火辉煌,白日里看着还灰扑扑的学生礼堂仿佛变了一番模样,各色复古风机械风混杂着圣诞装饰怪异却又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来来往往的人群都戴着面具,偶有穿着西装的男生与穿着礼服裙的女生两两搭配。 各人面具风格迥异,面庞悉数被遮去大半,只能靠着露出来的那点皮肤与其他部分进行辨认。 猫又场狩戴着的面具是孤爪研磨前几日交给他的,据说与他的面具是一套。 没有见过布丁头的面具,猫又场狩思考着待会儿可能会出现的模样。 才往前走了几步就望见身高明显超出旁人的灰羽列夫,他很容易辨认,正在和他的舞会邀请对象说些什么。 视线微转,鸡冠头与莫西干头的两个三年级也随之映入眼中,正在与另一边同样容易辨认出来的夜久卫辅隔空对话。 猫又场狩只觉嗅到了点麻烦的气息,果断就要后退。 他光想着不被发现地撤离,没注意去观察身后是否有人。 稍稍向后一退步,就立即撞到了身后的人。 心底条件反射一惊,猫又场狩忙不迭就要转身道歉。 他才转过头、还没待看清被他撞到的人的模样,余光似是瞥到一点下颌弧度,停在眼瞳中一划而过。 下一秒、礼堂宛如白昼般的灯光骤然熄灭。 整片空间兀然陷入一片黑寂。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迟一步传来,猫又场狩眨了眨眼、努力适应着突然降临的黑暗。 这一环节是在邀请函上写明的,所以比起引起恐慌,大家也都心里有底,甚至还有人捧场般地应了两声。 如果记得没错,下一个环节就是与选定的舞伴或搭档一起跳社交舞。 猫又场狩有些紧张,抿了下唇。 在入场时,虽然布丁头说了会来找到他,但是学生礼堂十分宽阔,而且在全黑、几乎两眼一睁就是摸黑的环境里找到另一个人,谈何容易。 礼堂的广播已经开始放送起即将到来的社交舞环节通知与前奏音乐。 猫又场狩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向边缘移动。 虽然不一定会被孤爪研磨找到,但是先最大程度避免被别人临时拉去充当舞伴。 打定主意的黑发少年小声朝身后刚刚被他不小心后退撞了下的人道了声歉,旋即就要从旁侧矮身离开。 他才动了一下,就发现自己被牵住了。 微凉的指节细长分明,环在手腕上松松握了个环。 到口的话卡了下,猫又场狩尝试寻找牵住他的身影,但是周遭一团黑、完全看不到哪里有人。 ……糟糕、不会真的被谁当做搭档缠上牵错了吧? 猫又场狩心底打起小鼓,尝试收回自己的手腕,却没料到、牵住他的人十分笃定,甚至还在收紧握着的手指,加重力道。 心底记挂着此刻不知道猫在哪儿的布丁头,猫又场狩不好意思低声道, “那个,我的搭档正在过来,可能是牵错了……所以、手的话…可以稍微松一下吗。” 搭在他手腕脉搏上的手指没有反应,猫又场狩不太笃定。 ……难道正好就是布丁头? 但是、如果是布丁头的话直接开口就好,一直沉默着……怎么想都很奇怪。 不想再与这突然来者纠缠下去,猫又场狩果断加大力道,就要挣开,并直接朝着反方向的礼堂边缘走去。 但他没能走动。 牵着的那只手不仅加重了攥握着他手腕的力道,甚至整个人都靠过来,他稍微一动、猫又场狩才发现是在身后。 ——那不就是刚刚被他不小心撞到的人吗?! 僵持之间,礼堂天顶的灯一簇簇亮起,如烛火般、又似洒下一片星辉,柔和轻缓的光线飘撒,悠扬熟悉的舞曲也随之奏起。 心道这要是再不走就出不去了,猫又场狩转身就要出去。 而站在他身后的人似是洞悉他的一举一动,不轻不重挪了一步、直接挡在他前进方向上。 及时止损,避免再一次撞上去,黑发少年面上表情全然无奈,看上去是十分不理解为什么会被缠上。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以一种还算平和沉静的表情对话,一边说着一边抬起眼, “如果是寻找舞伴的话,我想你一定是找错……” 他话卡了下。 “……了。” 无他、站在他面前的人过于熟悉了。 甚至熟悉到只瞥到他的发丝、不用去辨认其面具下的面庞就能得出他是谁的答案。 灯光微弱、比起先前的辉煌亮目,更多的是营造了几分暧昧与昏暗色彩。 漫不经心的,牵住黑发少年手腕的人垂下眼,牵住的手腕被他改牵为握,“……怎么不说了?” 猫又场狩:“……” ……这是什么恶趣味啊!? 明明都已经发现并找到旁边了,居然还在装作过路人的模样一声不吭,任由他在那担心。 猫又场狩死目。 虽然有够诟病、但好像…的确很布丁头的风格。 注视着黑发少年面上的表情从惊讶、疑惑化为惊疑、责备,到最后的无奈、接受。 孤爪研磨面具下的唇角微微拉出一点弧度。 “算了,”猫又场狩在心底又给布丁头记下一笔,“都是研磨的错。” “嗯、”孤爪研磨从善如流,“都是我的错。” 握着的手腕被他抬起,置于唇畔、手背向上,掌心向下,猫又场狩稠郁眼睫颤了下,几乎是片刻就知晓他要做些什么。 手背是凉的,但唇瓣是温暖的,蜻蜓点水般,戴着深黑面具的人在他面前低下头,露出一截好看的后颈。 他的面具是通体玄黑、但其上有隐隐流走的银色纹路,与猫又场狩的面具对应。 此刻、戴在面上的面具只将他衬得更白,低下的头颅很快抬起,维持在一个不近不远、类似于试探的范围。 “我的舞伴……看起来不太想过来。”他这么说着,猫又场狩一瞬哽住。 “所以、我能有这个机会邀请你吗。” 猫又场狩久久不能语。 什么‘舞伴看起来不太想过来’,明明他就在这里,还再一次邀请,布丁头这是在玩什么cosplay吗? 许是他们这边声音不小,而且也没有避着周遭的人,加之光线也亮起,悠扬的舞曲声中,竟微妙地传来起哄的“答应他!”“答应他!” 猫又场狩面具下的表情更加复杂。 终于、他认命的叹了口气。 ……既然布丁头想这么玩,那就只能陪他做了。 “当、然、可、以。” 咬着出口的话语,一个字一个说得分明,黑发少年被握住的手掌微动,是一个应允的动作。 由一方发起的吻手礼兼邀请,若是另一方接受,则需回以相应的贴面礼。 向前迈出一步,两人间距离就如在进入入口时般拉近,不过这次变成由黑发少年主动靠近。 孤爪研磨握着的手腕此刻变为相牵的手势,手掌心握着手掌心,微凉的与温热的温度相接。 黑发少年微微仰起脸,像栖息树梢的鸟雀,轻快地左边碰了下、右边碰了下。 隔着面具的脸颊相触,发出轻微两声“咔哒”。 他向后退步,距离再次被拉开。 不过这一次、吻手礼与贴面礼的完成,代表着他们正式组成了这支乐曲的舞伴。 悠扬盘桓的乐曲奏响、极富有节奏。 面前之人微微弯腰、流金的发丝垂下些许,蹭过面具脸颊。 另一只手递到面前,是邀请的姿势。 猫又场狩视线稍稍移动,望进一双一眨不眨紧紧凝视着他的澄金色眼瞳之中。 如黄金海洋,静谧澄净。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终于、立在原地的黑发少年抬起手,轻柔和缓地放在递出的手掌之上。 孤爪研磨唇角弯起细微的弧度,眼睛微微眯起,慢慢收紧握在掌中的手,加重力道。 直起身,他将靠过来的黑发少年身影全数收入眼底,声音低低、如河谷淤积的细沙,缓缓洇入心底。 “……抓住你了。” 猫又场狩抿唇,抬起的眼中倒映着孤爪研磨的影子,半晌,他终于愿意开口, “真是的……” “——败给研磨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交握的手掌轻微一拉, 黑发少年就成功被他拉近,谨慎有礼的进退。 悠扬乐曲前奏结束、主曲正式奏响,晚会的第一支舞拉开序幕。 旁侧, 是同样组好的舞会搭档们。 第一个节拍落下时, 众人齐齐向着自己选择的舞伴发出邀请。 牵住手指,回以相应的礼仪,交握的掌心很快转移、搭在腰侧。 掌心温热、触及腰腹那块时向下一压, 成功激得猫又场狩一顿,但他很好地处理了自己这点反应, 从容维持表情, 不着痕迹握了下牵握住的孤爪研磨的掌心。 ……不要借机做什么奇怪的举动啊。 这点小动作比起警告反而是调情意味更浓,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也反向握了下被他抓在掌中的另一只手、五指嵌入指根、纠缠难分。 猫又场狩抬起眼, 正好与身前之人垂下的视线对视。 面具冷而凉,但视线灼热滚烫, 只是稍稍对上, 就仿佛烧着了般、一路蔓延到心底。 呼吸轻薄柔和, 缓缓送出,除了萦绕在耳畔的乐曲声, 全副身心似乎只能看见面前的孤爪研磨。 乐曲节奏一转、正好奏到鼓点清晰的部分。 一下一下鼓点十分明了, 落在耳中仿若应和着乱序的心跳。 “真是……” 黑发少年未说完的话语停留在齿间、化为呢喃, 悄悄溢散在空气中。 孤爪研磨的眼睛眯了下。 在下一个节拍到来时, 两个人的距离再度拉近。 到这个部分开始,要区分男女步。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 猫又场狩轻轻征询孤爪研磨的意见, “研磨……要跳哪一种?” 虽然都跳男步也不是不行, 但是跳到最后绝对会打架。 而且、他也不太想与布丁头因为这种小事产生分歧,无论布丁头想跳哪种, 他选择与之对应的就行了。 孤爪研磨看着他,面具下的竖立猫瞳静静望着,声音也像他一般、压低了,慢慢送出, “场狩,想跳哪一种呢?” 问题重又被反抛回来,黑发少年有些无奈,“研磨——” 轻轻的笑声响起,接替变化的便是面前之人后退一步的举动,猫又场狩还牵着他的手。 面前之人已经向他伸出手,与一开始发出的邀请不同,这是等待被邀请的姿势。 猫又场狩微愣,很快反应过来。 手掌向上、稳稳接住孤爪研磨递给他的手,反手一握,成功转为主导。 旁人眼中,黑发少年发起攻势,他的动作娴熟而优雅,自如且坦率地展示着自己的魅力。 他的舞伴不落下风,紧密跟随着,两道身影如莬丝子般缠绵交织,张力拉满,莫名地就让人看着有些面红耳赤。 五分半的乐曲在尾声中结束。 最后的姿势停留在一个点到为止的吻手礼上。 克制、与禁止逾越,进退有礼的边界线更加容不得细微试探。 向上抬起的视线落入自上而下俯视的孤爪研磨眼中,全数沉入其内。 第二支舞曲已经开始预热了,旁边的组成搭档的舞伴们或继续组合,或拆开寻找其他人做新的舞伴,总之人影憧憧,热闹异常。 “要继续跳吗?” 孤爪研磨牵着他的手,这次是光明正大、毫不遮掩地牵着。 猫又场狩环视周遭,只觉得人似乎越来越多,行动间已经变得有点拥挤了。 他果断摇头,“人太多、待会会撞到的。” “那就先出去。”布丁头从善如流。 人群是向内进的,他们逆着人流向外走。 路过的时候余光会瞥到几抹熟悉的影子,但是很快又被其他人的身影盖住。 礼堂很大,从最中央向外走着实废了一番力气。 等他们两人成功脱离人群时、已经变得有些狼狈。 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乱糟糟的对方。 离开大厅,猫又场狩靠在露台栏杆上,深深呼出一口气。 露台是半敞开的模式,比起拥挤的礼堂,这里明显没什么人,对比之下,更显寂寥凄清。 礼堂内的灯火阑珊都被一扇玻璃雕花门挡得严严实实,连带着内里的嘈杂、热闹都被隔绝,只是偶尔有隐隐约约的乐曲声传来。 而靠着露台的栏杆向外望去,是一望无际的黑夜与森林。 远处的灯火星星点点镶嵌在夜色的幕布之上,猫又场狩看着它们、心底陷入一时的宁静。 露台上的光线并不明亮,依托的是礼堂内的照明灯光,除此之外、就只有头顶用来装饰的一小盏圣诞铃铛灯。 夜风吹拂着黑发少年的脸颊,带来清新干净的气息。 出来后嫌面具阻碍、猫又场狩就直接将面具摘下,露出其下莹润白皙的脸庞。 他的眼睛静谧且沉静,夜色交融时便显得无比通透。 孤爪研磨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搭在露台栏杆上的手指轻微动了下。 他还没有取下面具,所以仍旧是隔着一层面具在看。 礼堂内是暖和的、暖和到有点热的程度,而甫一出来,温度就急剧降低,呼吸出的气息都变成大团大团的白汽,漂浮在空气中、很快就散去了。 微凉的夜风拂过脸颊、拂过发梢,拨动着稍长的发尾,似夜空的尾迹、又似鸟雀的尾羽,轻轻缓缓飘动着,浮动着,仿佛挑拨着心脏的某一块,莫名就变得柔和酸软。 猫又场狩的头发长长了许多,柔缓了他周身的气势,也更加增添了几分感觉。 似是看够了夜景,他慢慢转过头来。 如玉般皎洁的脸庞上带着点无奈,唇角带着笑的弧度,他开口似是抱怨,但眼底、语气都是如出一辙的亲近, “这么一直盯着看的话,就算是我,也是会害羞的啊,研磨。” “……抱歉。” 孤爪研磨的声音沉静且轻。 这是虽然说了抱歉但绝对不改的意思了。 猫又场狩对他的回答已经摸得一清二楚。 背靠着露台栏杆,映入眼底的便就是辉煌明亮的礼堂大厅,黑发少年没有看他,但心情似乎很好, “嘛、既然研磨这么道歉了,那就勉强算过吧。” 孤爪研磨稍微靠近了些,两个人重又挨在一起。 露台温度虽低,但另一人的温度稳稳通过接触的部分源源不断传递而来,也就不觉寒冷。 猫又场狩低着头,牵在一起的手掌映入眼底。 他稍微动了下手指,孤爪研磨就握得更深,指腹压着手背,叠加着施力,手指嵌入指根,完全是一副尽数掌握的占有欲拉满的姿势。 “研磨总是这样。”黑发少年小声嘀咕着,但还是放任了。 毕竟是枚不可以吃的布丁头——不能再对他有什么更高要求了。 “场狩,” 冷不丁的、站在旁边的布丁头突然开口。 “嗯?” “不问我白天去哪里了吗?” 浸着夜色的深黑眼瞳轻轻一眨,猫又场狩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难道——研磨是想让我来猜吗?” 孤爪研磨静静看着他。 背靠着栏杆的黑发少年却不上套、直接转过来,莹润皎洁的面庞上是一抹快速闪过的笑, “我才不去猜。” 黑亮亮的眼瞳内盛放着孤爪研磨的被面具遮挡大半、看不清表情的面庞。 他识破般直接点出,“总之,研磨想说的时候肯定会告诉我,现在追着问的话绝对会进入研磨的陷阱的。” “……如果我想让场狩进入陷阱呢?” 夜风之中,孤爪研磨的声音未被吹散,很清晰,或许说、有点清晰过头了。 黑发少年顿在原地,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他迅速咳了声、意图将自己一时露出的破绽遮掩过去。 “什、什么啊……直接这么说出来,也太…” 未被面具遮盖的脸庞,一点浅淡的红如莬丝子般缓缓爬上,肉眼可见的,耳尖、脖颈都漫上浅浅的红意。 他皮肤白且薄,稍微有点反应就清清楚楚显露出来。 “…也太过分了。”猫又场狩小声嘀咕着。 明晃晃的套路,以前还会遮掩一番、或是悄无声息地,现在直接摆明在面前,一副进也是进、不进也是进,完全不给他周转犹豫的机会。 “嗯。”孤爪研磨直接承认,直勾勾盯着猫又场狩, “所以,场狩的答案是什么?” ——都已经这么说了居然还在追问他答案! 明明布丁头自己清楚,只要是他提出的,完全就不会拒绝… 深深叹了口气,黑发少年主动钻进三花布丁猫的捕猫笼中,并相当实诚地开始拆举例子,“白天……研磨去偷懒了?” 孤爪研磨:“……” “那就是在哪里打游戏吧?” 孤爪研磨:“。” “这样都不对?难道是……被老师叫走了?” 接二连三抛出猜想,面前的布丁头表情越来越沉默。 猫又场狩迟疑,检索了下自己抛出的回答。 没错啊、很符合布丁头在他心底的刻板印象。 这些都不是的话,那还会去做什么的…… “笨蛋。” 低低微沙的嗓音靠近,慢吞吞吐出两个字砸在猫又场狩头上。 “不、就算没猜对的话研磨也不能直接说我是笨蛋吧,”猫又场狩抱怨, “明明是研磨自己要让我来猜的,现在又这样……好难对付。” 面对黑发少年毫不遮掩的当面吐槽,孤爪研磨无奈,瞥了他眼。 “……所以才说场狩是笨蛋。” 猫又场狩默默在心底将孤爪研磨等比沙袋一拳打飞,忍了又忍,终于搬出一副好脾气的表情,刻板微笑道, “那研磨想听到什么答案,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吗?” 孤爪研磨默默盯着他。 猫又场狩死鱼眼盯回。 “笑的好僵。” 猫又场狩:“……” 这下子,十只孤爪研磨牌等比沙袋也不够用了。 隐忍、克制,黑发少年深呼吸。 孤爪研磨叹了口气,交握的手指缠紧,猫又场狩尚且还沉浸在如何应付孤爪研磨中。 兀然的、手指被膈了下。 温热的、似被融上了体温的什么。 带着点疑惑、他缓缓低头,一抹轻且亮的银光不知何时被压在他的掌心之中。 悄无声息、存在感也微弱,但只要注意到就再难忽视。 “虽然现在给……似乎有点早了。” 孤爪研磨视线停在黑发少年的面颊上,“但是,想宣布这个人只属于自己的心情……场狩能够理解的吧。” 看到掌心不知何时被塞入的东西,猫又场狩言语中枢陷入急剧紊乱。 “这、那个……呃,是…” “是戒指……但暂时很简陋。” “以后…我会给场狩更好的。” 孤爪研磨垂下眼,将猫又场狩的手轻轻握在掌中,结结实实地包着整个手掌、完全占有的姿态。 “总之,”他声音低低的、也轻轻的,情绪平稳镇定开口道, “生日快乐,场狩。” “……以后也请和我在一起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补更二合一) 次日, 便是圣诞节。 一大早,猫又场狩不用闹钟催就醒了。 熟门熟路伸出手在床头悬挂的大号圣诞袜内掏了掏,成功掏到两份来自‘圣诞老人’的礼物, 黑发少年这才心满意足起床洗漱。 客厅已经升起了温暖的壁炉, 猫又夫妇都坐在沙发上收看朝日新闻,下楼的脚步声传来,两人视线齐刷刷移向楼梯口, 穿戴整齐的黑发少年挨个问好。 惯例性做完这些后,他立即调转方向、瞄准客厅立着的那棵家庭版圣诞树。 圣诞树上, 彩带、金箔、花环与糖果条装饰得满满当当, 最顶端的伯利恒之星正是猫又场狩昨晚亲手挂上的, 此刻熠熠生辉。 从圣诞树下拖出礼物, 猫又场狩找到写着自己姓名的,坐在沙发上开始拆起了礼物。 猫又场狩夫人绕进厨房, 端出圣诞火鸡, “场狩, 待会出门的时候记得帮忙把圣诞火鸡送给研磨家和小黑家——” “——知道了!” 拆完礼物、吃完早餐,看了眼手机、距离和孤爪研磨约定的时间也差不多, 猫又场狩端着打包好的圣诞火鸡在玄关处换鞋。 “那么、我出门了。” “玩得开心——” 关上猫又宅的大门, 几乎是同一时刻、隔壁的孤爪宅大门立即开启。 抬起头的黑发少年与推开门的孤爪研磨稳稳对上视线。 他扬起脸, “——圣诞快乐, 研磨!” “嗯、圣诞快乐,场狩。” 才走到门口, 闻声随后出来的孤爪妈妈直接将猫又场狩拎入孤爪宅。 “场狩——你来得正好, 刚刚正想让研磨去送给你, 快、现在就来试试吧!” 猫又场狩维持礼貌的微笑,“那个、试试是指……” 孤爪研磨慢慢指了下自己身上那件极具圣诞气氛的深红毛衣, 看得出来是手工钩织的,针脚稍稍有些粗、但也别具一番风格。 孤爪妈妈将包装好的礼盒递到他面前,并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小黑、研磨还有场狩你的我都准备了,圣诞快乐~” 意料之外的礼物成功对黑发少年打了记百分百超直球,乖乖任摸任搓,黑发少年听话地穿上了由孤爪妈妈的特别制作,一件墨绿的圣诞毛衣。 孤爪研磨在旁边帮他拿着脱下的外套与圣诞火鸡,静静望着黑发少年一点也不反抗地任由孤爪妈妈摆弄着。 “果然很合身!研磨居然还说不要,还是场狩更听话。”一连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穿着自己钩织的圣诞毛衣的黑发少年的照片,孤爪妈妈心满意足。 面对拉踩,孤爪研磨丝毫不慌,默默提醒道,“我们还要去小黑家,妈妈。” “不急在这一时了研磨。”说是这么说,孤爪妈妈还是加快速度,将两个人送到门口,挥了挥手, “去吧,祝你们玩得开心~” 从孤爪研磨手中接过外套,猫又场狩默默将圣诞毛衣穿在里面。 “场狩,很喜欢吗?” “嗯?”黑发少年闻言侧过脸,十分肯定道,“当然、毕竟是亲手做的,怎么想都是很珍贵的礼物啊!” 孤爪研磨慢吞吞“哦”了声,话题一跳,“那、我的礼物呢?” 他垂下眼,视线扫过黑发少年空空荡荡的指根。 几乎是在布丁头语气一变就察觉他要说什么的猫又场狩哽住,憋了半晌,他才小声挤出一句, “……有戴着的。” “戴着啊。”布丁头若有所思,追根究底道,“可是、没有看见场狩戴在哪里。” 他慢吞吞补充,“明明答应了会一直在一起,却连戒指都……” 猫又场狩奋起,以掌心盖住孤爪研磨的嘴物理打断。 ——怎么还带回忆的啊!? 虽然、虽然昨天晚上的确是那个…答应了。 但是也不是布丁头现在得寸进尺的理由啊! 黑发少年视线乱飘,深深感觉到一种面对过于缠人的恋人的无奈。 “算了…让研磨看的话就不要再说这种黏糊糊的话了。” 手掌盖着面前之人的下半张脸,猫又场狩强调道,“如果同意的话、就眨两下眼睛。” 孤爪研磨静静看着他,鼻间呼出的气息温暖,扑洒在掌心暖呼呼的。 猫又场狩很想立即收回手掌,温热的吐息像羽毛尖尖般,不断搔挠着心脏,整个人泡在温水里般,他抿紧唇,扮作一副正正经经的模样。 虽然看上去完全就像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但孤爪研磨顺从了他。 轻轻眨了两下眼,是应允的意思。 说不清楚心底是高兴还是失落,猫又场狩慢慢收回手,迟疑了下,他还是稍微靠近了点孤爪研磨。 手指扣在衣领领口,内里才新穿上的墨绿色圣诞毛衣与白皙指尖对比鲜明,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拽着衣领领口向下拉了一段距离。 抢先一步跃入严重的是大片大片白皙的皮肉,精致锁骨上、横躺了一条细细的银质链子。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动了下垂在身侧的手指,摁下心底那点想去拎起细细链条的冲动。 链子泛着轻而亮的冷光,在脖颈、锁骨上存在感鲜明,而视线向下移动,熟悉的戒指就这么被链子穿过,顺着重力下垂、抵在靠近心口上方。 猫又场狩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手指拽着衣领,不太熟练,所以努力地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 “那个、因为担心会弄丢,所以就找了项链……这样挂在这里。” 他努力解释道,“不是不想戴在手指上的…但是毕竟是研磨送的礼物、想更加认真地对待一点,所以才…” 他没再说下去了。 孤爪研磨轻且慢地眨了下眼。 温暖的、乖乖的,黑色猫猫球几乎全部翻转过来,将自己最脆弱也最柔软的肚皮送到他的手下,等待着来自他的抚摸。 “嗯、”他慢慢应了声,“……我很高兴。” 闻言,猫又场狩舒了口气。 他蹭了蹭脸颊,小小声道,“研磨能高兴就好…” 两人间氛围融洽、周身几乎有粉色暧昧气息蔓延,一时之间、容纳不下第三人。 比如某正好拉开门也同样是出来送东西的路人鸡冠头。 黑尾铁朗:“……” 鸡冠头抱臂,靠着门打趣道,“嗯……虽然明白热恋期中的家伙都很难理解,不过你们确定要在门口一直这么站着吗,场狩还有研磨?” 被他这么突然一岔,猫又场狩立即炸毛,确认自己刚刚做的动作在第三人视角基本看不见后才缓缓放松下来。 “圣、圣诞快乐,黑尾前辈。” “圣…乐。”孤爪研磨含混道。 黑尾铁朗:“喂喂、好歹也像场狩一样把话说完啊研磨——!这么敷衍真的伤人哦!” 忽略来自某路人鸡冠头的抗议,孤爪研磨交付了烤火鸡与针织毛衣,果断结束话题。 “……我们先走了。” 鸡冠头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望着手上被塞过来的圣诞礼物和还没送出去的伴手礼,“那我这个……” “辛苦小黑送过去吧。”孤爪研磨表情不变。 黑尾铁朗:“……” 他任命的叹了口气,接受现实。 “算了,那我就多跑一趟,总之、祝你们玩得开心~” 东京都,墨田区。 才下了轻轨,猫又场狩立即就察觉到这里的火爆程度。 交通枢纽与中转站几乎是人挤人,圣诞氛围浓厚、不少别着圣诞徽章与相关饰品的大人小孩来来往往。 手掌紧紧交握在一起才避免被潮涌的人群分隔开,猫又场狩甚至感觉自己变成了人流中逆流而上的咸鱼,完全靠着孤爪研磨拉扯着才勉强从里面挤出来。 好不容易挤到一个稍微空一点的地方,猫又场狩仍旧惊疑不定。 “刚刚那个程度的话、绝对是有什么大型活动开展了吧。”他肩上原本别着的四个小圣诞公仔经由这么一挤、也直接就剩下一个,还是残血版。 来不及为自己损失的圣诞公仔哀悼,身旁的布丁头牵着他目标明确朝着某个方向走,将他带到一个类似于休息区的地方。 临街、视野很好。 孤爪研磨一边接了通电话在对面的谁说话,一边对猫又场狩示意,“稍微在这里等一下,场狩。” “噢…哦,好的。” 有点摸不着头脑,猫又场狩还是乖乖应了。 没错的话、按照日程安排,他们是来看晴空塔的。 不过现在看起来,孤爪研磨似乎临时有什么事情要去做。 ……应该没问题吧。 十分钟后,迷茫地环视四遭,全是与他一样单独坐在这儿的人。 猫又场狩在心底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那个……约会的话,突然离开,然后将对方放在某个地方什么的,怎么看都很奇怪… 秉持着心底对布丁头的信任,猫又场狩默默扎根等待着。 手机振动了两下,等得有些无聊的猫又场狩点开,是一年级的聊天群组里传来的讯息。 [灰羽列夫:巨型圣诞树.jpeg] [灰羽列夫:定位·涩谷三町目] [灰羽列夫:巨大的一棵!] [犬冈走:噢!列夫你也在涩谷啊!] [灰羽列夫:犬冈你也?!] [犬冈走:没错!我就在附近!马上就到!] [芝山优生:欸——我也好想去,但是我在六本木。] [灰羽列夫:好吧,那…场狩呢?] [猫又场狩:定位·墨田区中心广场] [猫又场狩:看起来有段距离呢。] [芝山优生:啊、中心广场今天有圣诞花车游行ww场狩有看见吗?据说举办得很隆重呢!] 猫又场狩准备打字的手一顿。 ……圣诞花车游行。 在这里吗? 他疑惑间,前面却突然传来点喧闹声。 勉强从群组聊天里抽神,猫又场狩大概意思一下瞥了眼,视线却直接定住。 如芝山优生所说,的确很隆重。 搭载着巨型圣诞树的花车缓缓驶来,周遭是围绕着它又跑又跳的套着玩偶服的员工。 花车一辆接一辆,除了最正中的巨型花车外、另外的花车都布满圣诞特色装饰,松枝、铃铛,红绿交织的圣诞结,甚至还有拉车的麋鹿领头压阵。 中间的花车上也站了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拉炮与彩带纷飞,花车上装扮成圣诞特色角色、比如圣诞老人与驯鹿,正背着鼓鼓囊囊的麻布兜,热切地招手、并大把大把向外洒着糖果。 猫又场狩坐着的休息区正是花车行进路上会经过的一点。 他犹豫了下,看了眼周遭,有的人不明所以、有的人似是早有预料,总之、圣诞的气氛是到了。 默默拍了张照片发到群聊里,此起彼伏的回复声响起,但猫又场狩没有再看了。 他双手一握、稳稳接住了向他洒来的一把糖果。 金红糖纸十分具有节日氛围,握在手中沉甸甸的。 猫又场狩站起身,就要与花车上与他互动的圣诞老人隔空道谢。 视线一动,他却发现圣诞老人似乎对他眨了下眼。 下一秒,花车在这片休息区域前缓缓停下。 几乎是一瞬、从花车上一下子跑出来许多穿戴着玩偶服的人。 猫又场狩心底微妙地生起点不妙的预感,慢慢后退一步。 他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还没等他品出哪里不对劲,面前、已直直站着个穿戴者猫咪玩偶服的人。 ‘看起来摸上去手感一定很好。’猫又场狩慢吞吞在心底想着,并侧了侧身,给这个大概是扮演猫咪的工作人员让出通道。 但他不动、直直竖在他面前。 猫又场狩:“?” “那个、请问,是有什么事吗?”抉择了下,黑发少年礼貌问道。 猫咪玩偶掏出一张传单,指了指上面的字。 猫又场狩迟疑,还是凑过去看了下。 这一看、看得他直接僵住。 如果没看错,他所在的这片区域就是花车巡游的一环,报名参加花车游行的才能入内。 而孤爪研磨偏偏就将他放在了这里。 ……这下子不用细想,猫又场狩也能明白布丁头去哪里了。 不是、这种操作是真实存在的吗?! 给约会的另一方强制报名了活动,自己却默默隐于人群什么的。 猫又场狩心底槽多无口。 努力维持镇定,猫又场狩婉言谢绝,“抱歉…我在这里等人,所以这个活动暂时就不参加……” “一起参加吧,我是你的一对一陪玩导游。”猫咪玩偶内的内胆开口,他声音又厚又沉,猫又场狩默默在心底勾勒出一个一米八大汉的形象。 总之、反差感拉满。 努力了下,他还是欲要拒绝。 但是猫咪玩偶早有预备,“不参加的话,我也拿不到打工薪水。” “还有孩子在等我回去陪他过节,真可怜啊…一个人守在那里。” 猫又场狩捕捉到关键词。 ‘孩子。’ 那个、难道是单亲爸爸之类的吗? 环视四周,或多或少、其他人都跟着各自的玩偶向导离开了,猫又场狩顿在那里,花车似乎也在等他。 没时间多做犹豫,猫又场狩叹了口气。 “时间……不会很久的吧?” “放心吧。” 确定对话,在手机上给不知在哪隐着的布丁头发了个短讯,猫又场狩拿起外套,还是跟着猫咪向导踏上花车。 ……单亲爸爸、打工只为早点回家陪孩子,简直buff拉满。 这种情况下、怎么看都很难拒绝啊。 所以——一切都是布丁头的问题吧! 登上巨型花车,猫又场狩没有太朝人多的地方靠近,独自靠着角落的围栏,花车行进速度不快、站在那也不算颠簸。 从高处的视角望去,人群熙熙攘攘围绕过来,面上都洋溢着节日的喜悦。 猫咪玩偶还在跟着他,并给他抓了把圣诞老人背着的口袋里的糖果,“给你,拿去抛吧。” 猫又场狩微妙地有种被当做孩子照顾的感觉,迟疑着要不要去接,猫咪玩偶反倒比他主动,直接就将那一把糖果满满当当塞到他的手中。 “祝你玩得开心。” 他去花车另一边,徒留猫又场狩与手中一把糖面面相觑。 ……算了。 既来之,则安之。 尝试握着,向外递出手臂,立马就有孩子从他掌心之中拾起,并仰起小脸亮晶晶地看过来。 猫又场狩顿了下,慢慢将所有的糖果全都从掌心洒落,拿到糖果的人们笑眯眯地互相分享着、欢声笑语不停。 有那么一瞬、他的情绪仿佛也被渲染到,恢复了一点平静与轻快。 风微扬、拂动着脸侧长了些许的发丝,垂着眼,黑发少年唇角弯起一点细微的弧度,表情轻松,总算没有刚刚坐在休息区位置上那般紧绷不安。 像是只被安抚到的猫咪,虽然依旧没有放松、尾巴高高竖着,但是已经肉眼可见地慢慢融化了。 猫咪玩偶在旁边晃了两圈,又慢慢蹭过来了。 这次、他带来了一只花环。 是一只用于佩戴的圣诞花环,主体并不是常见的松柏枝、而是选取了槲寄生,圣诞彩球与小蝴蝶结点缀其上,看起来节庆气息浓厚。 猫咪玩偶直直就将圣诞花环递到靠着围栏的黑发少年面前。 猫又场狩有些惊讶,望了望猫咪玩偶、又望了望他不断递过来示意自己去接的花环。 “这个、是给我的吗?” 猫咪玩偶不吭声。 虽然不解,但是为了应景与不扫兴,猫又场狩还是伸出手欲要去接,道谢的话语在徘徊在嘴边。 但他一伸出手,递出花环的猫咪玩偶就躲了下。 “啊……”猫又场狩立即有些不好意思,以为自己先入为主、这个花环是给自己看的。 “低头。” 语气忽然有些熟悉,不过又厚又重的声音很快驱散了这点错觉。 猫又场狩顿了下,还是选择配合这位‘单亲父亲’。 黑发少年乖乖低下头,乌黑的发顶蓬松柔软。 槲寄生花环轻柔和缓地轻轻压在其上,猫咪玩偶不甚熟练地调整了几次花环的位置,确认再三。 等猫又场狩抬起头时,花环终于好好地戴在了正中间。 枝叶繁茂、其中有深绿常青的松叶,金红色的圣诞彩球缀在其中,还有长长的蝴蝶结飘带垂下,轻缓的飘荡着、偶尔会蹭过黑发少年的脸颊、耳侧。 猫又场狩抬起手拨弄了下,余光却瞥见猫咪玩偶默默站在他面前,看起来…… 他看不出一个玩偶在想什么。 无奈弯了下唇角,猫又场狩终于主动地开始找起了话题。 黑发少年不太好意思地拨了下脸颊,他似是不熟悉主动与相识没有多久的陌生人开启话题,开口时还有些犹豫, “嗯、如果可以的话,我能问一下您的孩子……他现在多大了吗?” 与‘单亲父亲’打开话题,选择最熟悉的角色一般都能寻找到突破口,毕竟他是为了孩子才在这打工拿薪水。 真是个好父…… “和你一样大。” 沉且厚重的男声响起,心底将将才升起点感慨的猫又场狩原地卡住。 和他…一样? 担心自己是听错了,努力挂着不失礼貌的微笑,黑发少年小心翼翼斟酌道, “那个、我刚刚好像听错了。” “您说的是……” 猫咪玩偶的头没动,猫又场狩直觉他似乎在盯着自己看。 “你没听错,和你一样大。” 大脑掉线,猫又场狩处理着接收到的讯息。 虽然、但是,声音听起来…似乎也不过三十岁出头,如果孩子和他年龄一致的话,那这位‘父亲’,就是…… “对,早婚。” 堪透猫又场狩内心般,猫咪玩偶的内胆点头。 似是感觉面前黑发少年半晌挤不出一句能说的话的模样很有趣,他又再度补充道, “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我就求婚成功了。” “毕竟……我的恋人,非常可爱。” 第一百三十九章 猫又场狩:“……” 这话是可以这么直接当着他这么一个未成年的面说出来的吗。 感觉有被狗粮撑到的猫又场狩维持着礼貌且不失分寸的微笑, 嗯嗯啊啊地应着, “那个、恭喜,有恋人还有孩子, 圆满的家……” 等等、有恋人有孩子的话, 那之前的‘单亲父亲’的印象岂不是得推翻了?! 猫又场狩默默在心底对面前的人道了声抱歉。 先入为主什么的……真是不可取啊。 花车缓缓向前行驶,猫又场狩努力想再找起什么话题好岔开刚刚那点微妙的氛围。 尝试失败、他只得闭麦,站在那儿, 将注意力转移到路旁流动的人潮街景上。 载满游客与玩偶的圣诞花车绕着墨田区的中心广场巡游,猫又场狩在人群中寻找孤爪研磨的身影。 一般来说、既然布丁头把他塞进花车游行里, 自己肯定也会在哪里看着。 说不定还会拍下他的窘迫模样以此拿作要挟也说不定。 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捕捉到熟悉的身影, 猫又场狩唇角抿起一个向下的弧度。 手机上发送出去的讯息显示了[已读], 但始终都没有回复。 他叹了口气决定去询问向导们差不多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巡游。 才放下手机, “滴滴”一声,迅速跳出一条新消息。 黑发少年顿了下, 立即看去。 [From布丁头:在找我吗?] 猫又场狩:…… 确定了, 布丁头绝对是故意的。 几乎可以隔着屏幕看见三花布丁猫轻轻晃着的尾巴尖尖了。 深吸一口气, 黑发少年迅速回复。 [Send猫又场狩:所以,研磨现在哪里?] 几乎是在他发出的片刻, 下一条短讯就立即跳出。 [From布丁头:场狩不猜猜看吗, 直接说出答案的话就没有什么意思了吧。] 猫又场狩哽住。 他组织了半天言语, 试图从不同角度抨击布丁头这一不道德行为。 但某恶趣味的三花布丁猫油盐不进。 [From布丁头:场狩会找到我吗?] 猫又场狩承认, 孤爪研磨的手段成功了。 他已经被布丁头挑衅到了。 ——不就是找到一个躲起来的布丁头吗,等他找到了一定要对布丁头狠狠惩罚! “嘀”的一声, 一张被命名为‘提示’的相片传送过来。 ——布丁头绝对是在小瞧他!居然还发提示! 难道他是什么必须要有提示才能找到人的笨蛋吗?! 十秒钟后, 猫又场狩默默点开。 映入眼中的是一圈槲寄生花环, 戴在黑发少年乌黑蓬松的发间,与发黑肤白, 花环深绿且自然,照片上的人正垂眼看着手机,专注而认真。 看方向、似是同样来自于花车某个区域。 猫又场狩再度辨认了下,确定是在花车上的角度,边缘隐隐约约窜生出的枝叶是中央圣诞树蔓生的枝桠。 他缓缓顶着个问号。 所以……布丁头现在也在花车上? 对比着、尝试走到拍摄出照片的位置,虽然心底知道孤爪研磨此刻一定不会待在原地等他,但猫又场狩还是站上了可能的拍摄点位。 抬起眼,从这个角度,能将他刚刚站着的地方与场景全数收入眼底。 一想到孤爪研磨站在这、不仅在拍,还一边发送短讯一边实时捕获他的反应。 猫又场狩忍耐。 “要下车了。” 冷不丁的,身后有人突然出声。 猫又场狩一惊,立即回头,直直与偌大的猫咪头套对上视线。 猫又场狩:“……” 是、是那位单亲……啊不对,该说是早婚父亲。 看着黑发少年近乎炸毛的反应,猫咪玩偶疑惑,语气不解, “……怎么了?” “没、没什么。”猫又场狩到底没说什么,留意到他带来的讯息, “是巡游要结束了吗?” 猫咪玩偶默默盯着他,“还没有,只是到了教堂,去做圣诞礼赞。” “噢、哦……好的。” 可恶、他还以为花车巡游可以结束了。 布丁头那家伙到底躲在哪里啊! 花车巡游停下的地方是中心教堂。 在圣诞节,这里特别对外开放,唱诗班的孩子们穿着带有节日特色的礼服、站在台阶上齐声唱着圣诞颂歌。 与其他一同下了花车的人一起,坐在教堂的长椅上。 主教正在其上念诵着祝词。 猫又场狩在发呆,在进来前就已一一扫过下了花车的游客,同样的、依旧没有找到属于布丁头的身影。 “……” “给你。” 一只手、托着根圣诞蜡烛,递到萎靡不振的黑色猫猫球面前。 眼睫颤了下,勉强抬起眼,猫又场狩默默道了声谢。 猫咪玩偶手里稳稳端着烛台,分给了他一支圣诞蜡烛。 看着黑发少年接过蜡烛却不动,猫咪玩偶出声,“不许愿吗?” ……许愿? 他面上适当流露出点疑惑。 猫咪玩偶科普道,“在这里许愿的话,愿望说不定会实现之类……不试试吗?” 猫又场狩:“……” 这种骗小孩的口吻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他又不是什么孩子……信这个不如相信布丁头会凭空出现在他面前更真实。 猫咪玩偶还在盯着他。 看样子是他不做就不准备走。 猫又场狩怀疑这位向导很有可能把自己当做了他的孩子对待。 ……做到这种程度,真的十分敬业。 秉持着与人为善的准则,黑发少年慢吞吞抬起脸,乖乖应了声,“好的。” 双手握住圣诞蜡烛,白蜡烛上用金漆画出了个花环麋鹿的形象。 火苗悠悠飘动,教堂的灯一寸一寸熄灭,到了共同的许愿环节。 黑发少年缓缓闭起眼,安静地坐在那儿。 于烛火微光映照下,面庞沉默隽永,暖色的光洒在莹润柔白的脸颊上,颀长眼睫投下一点阴影。 几息的沉默, 猫又场狩缓缓睁开眼。 口袋内的手机适时振动了下,猫又场狩低头。 [From布丁头:希望场狩的愿望,都能实现。] 他微愣,随即无奈地弯了下唇角。 真是的……明明是个糟糕的恋人,怎么总在这种时候刷满好感啊。 结束在中心教堂的礼赞,一行人重又回到巡游花车上。 再次登上花车,猫又场狩情绪已经舒缓许多。 既然已经知道布丁头同样也在这里,所以找不找也就无所谓了。 毕竟、只要他不动,布丁头迟早会自曝,自己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所以——现在该着急的完全不是他! 花车巡游队伍一路将他们送到晴空塔下。 这里就是巡游车队的终点。 晴空塔下的游客极多,将这一批游客放下后,在休息区等待的新一批游客成功登上花车,进行第二轮的花车巡游。 猫又场狩下去,发现猫咪玩偶也跟着他下来了。 似是留意到黑发少年默默盯着他看了许久的表情,玩偶的内胆指了指晴空塔的入口, “这里,也是陪玩导游工作的一部分。” 为了防止黑发少年不信,他还示意猫又场狩看向旁侧,依旧是一个游客配一个玩偶人。 猫又场狩缓缓眯起眼。 他若有似无道,“在这里结束的话,应该也可以拿到薪水了吧?巡游花车的队伍已经离开了,早点回去陪孩子不好吗?” 猫咪玩偶看着他,“我很有职业操守的。” 嗯、一位在圣诞节出来做陪玩导游、十分具有职业操守的早婚父亲。 猫又场狩不多说,默默移开视线。 “好吧,那、上去吗?” “走吧。” 东京晴空塔高六百三十四米。 乘坐电梯上到第四十五层,一人一玩偶进入观景台。 观景台上人很多、虽然有些拥挤但也能适应。 猫又场狩向前走了几步,眼看着就要被人撞到,猫咪玩偶立即侧身挡住,慢慢吞吞跟在他旁边。 “我不是第一次到晴空塔。”黑发少年突然出声,手臂搭在护栏上,三百六十度全景俯瞰整个墨田区, “但是跟其他人一起上来,还是第一次。” 四百五十米的高度,绵延远方的地平线与平铺展开的商店街、车行道全数映入眼底。 黄昏西沉、暮色降临。 夕阳的余晖一点一点被抹除,更浓厚的夜色泼洒下来。 高处的风静谧无声,蹭过脸颊与发梢,拨动着圣诞花环的蝴蝶结飘带,黑发少年双臂搭在玻璃护栏上,深黑的圆圆猫瞳映出一盏又一盏亮起的灯光。 “现在,已经很晚了哦。”清冽干净的少年音响起, “再不走的话,估计连末班车也会赶不上吧?” 身边的人没有出声。 猫又场狩唇角微弯,“不说话的话,那我就默认了?” “这位——与恋人早婚、有一个16岁的孩子要照顾,好好的圣诞不过,还要出来打工做陪玩导游的猫咪先生,” 黑发少年一字一句念着,语气带上点轻快笑意, “躲猫猫已经结束喽。” “……” 不知是谁轻轻叹了声。 “……被发现了啊。” 猫又场狩心情很好,手指拂过脸颊乱飘的碎发、单手支着脸看过来, “嘛、这不是一直都没有遮掩吗。” “角色扮演的感觉怎么样,研磨?” “……” “……一般。” 猫咪玩偶闷闷出声,声音由又粗又厚波动着变化,最后变成猫又场狩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双手向上托着摘下猫咪头套,乱糟糟的金发黏在脸颊,孤爪研磨抬起眼望过来, “还以为……场狩会再笨一点。” “喂喂、顶着这么重的头套跟着一直跑的研磨才是笨蛋吧。” 猫又场狩靠近过去,接过头套,看着孤爪研磨整理自己, “所以声音是怎么做到的?” 梳理毛发的三花布丁猫指了指头套,“……有变声器。” 猫又场狩戴上猫咪玩偶的头套,果然在内里部分发现了变声器。 “戴反了。”孤爪研磨言简意赅,把玩偶头套的眼睛掰正。 从猫咪玩偶的眼睛里,猫又场狩成功与孤爪研磨对上视线。 金发少年直勾勾地看着他,视线一动不动。 猫又场狩余光却微动,瞥到点细微的东西。 跟着直觉、他慢慢仰起头,一点轻薄、冰凉又柔软的触感落在他伸出的手中。 盯着那点又白又轻盈的东西,猫又场狩缓缓意识到。 ……下雪了。 距离地面四百五十米的晴空塔观景台,东京的第一场初雪落在了他的掌心。 “下雪了——” “是初雪!!” 周遭、惊呼声此起彼伏。 黑发少年轻轻眨了下眼,猫咪头套内还是暖乎乎的,满满都是孤爪研磨的气息。 落在掌心的雪粒子被体温一染,融化成水滴,凉丝丝地,又很快沾上体温,分辨不出来。 孤爪研磨靠近,将他戴着的玩偶头套慢慢掀起,内里的黑发少年就展现出来。 像一份被包装好的圣诞礼物,玩偶头套是包装盒,圣诞花环是彩绸缎带,内里的人就是圣诞的最大惊喜。 “在教堂,想过有很多愿望。”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开口,他声音沉静,情绪也平淡,只有竖立的金色猫瞳直直盯视着,一眨也不眨。 “……嗯?” 猫又场狩配合仰起脸。 “但是,最后只是在想。” “如果场狩的愿望能实现,那样就好。” 猫又场狩轻轻眨了下眼。 黑又亮的眼瞳圆圆的,认真看过来时,眼中仿佛盛满了他、仿佛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由他组成的世界。 黑发少年弯了下唇,他抬起手,摘下自己头上稳稳戴着的那只圣诞花环。 “所以,这个也是研磨准备好的咯?” “……嗯。” 猫又场狩眯起眼,声音轻巧而灵快,干脆利落, “槲寄生啊……早有预谋呢,研磨。” 垂下眼的人慢吞吞靠近、轻透微凉的初雪落在他的眼睫、发梢,落在他们之间近乎可闻的距离之中。 “嗯、所以场狩会拒绝我吗?” 软乎乎的气息传递,微凉的薄荷味道纠缠着轻薄的花香,冰凉的初雪未能熄灭点燃的火焰,反而更加一笔。 视线对视着,深黑对澄金,眼瞳中满满当当都是彼此的身影。 喧嚣、吵闹、欢乐、争纷全数消散,只留下此刻的静谧与朦胧。 雪落下的声音簌簌,而心跳的声音更加强烈。 “‘在槲寄生下,不能拒绝来自对方的亲吻。’” 黑发少年的声音轻缓柔和,咬字独有一番节奏, “……真是狡猾啊。” 孤爪研磨眯起眼,似是轻轻笑了声。 “是啊。”他慢吞吞咬着字,轻轻道, “毕竟狡猾的家伙想独占喜欢的人,只能无所不尽其用,使用糟糕的手段了。” “做了这么多,不给我点奖励吗?” “……真是,败给研磨了。” 他这么说着,轻轻靠近。 呼吸交织缠绵,温暖的气息传递。 世界远去,而彼此鲜明。 在槲寄生下,他们交换了一个亲密的吻。 第一百四十章(1w4k营养液加更合一) 过了圣诞, 就到十二月月末。 新年已经近在咫尺,当然、在那之前,还有许多东西需要进行准备。 比如需要在月底前发送完毕的……年贺状, 挨张写完、一起委托邮局寄信员寄送出, 确认亲朋能在年前收到。 其次、便就是备受瞩目的新年大采购。 注连绳、门松、镜饼、羽子板等等一应新年用具…… 总之,正放冬假在家的猫又场狩成功被委派了新年采购的任务。 这种情况下,在街上遇见同样苦兮兮背着大包小包一起来采购的排球部其他人……似乎一点也不奇怪呢。 “干杯——!” “为了好不容易休息还要被捉苦力的我们!” 说是干杯、其实就是把装着果汁的易拉罐碰在一起。 拉面店内, 猫又场狩在配合干杯过后就果断拆开一次性筷子,乖乖道了句‘我开动了’, 开始认真进食面前的豚骨拉面。 他旁边位置上坐着同样点了豚骨拉面的孤爪研磨, 不过因为布丁头是猫舌, 热气出炉的拉面只能等到稍微放凉了一点再吃。 眼下, 他正有一搭没一搭用筷子骚扰着慢慢吃着拉面的黑发少年。 “嘛嘛、真没想到即使是这种时候,还能和你们这群家伙聚在一起啊。” “喂喂、小黑, 这么说也太伤人心了吧!本来被赶出来采购就很辛苦了!” 黑尾铁朗正在与夜久卫辅因为一块叉烧的归属进行筷子交锋, 言语更是不落下风。 山本猛虎大吃特吃, 在他旁边是对着菜单发愁的灰羽列夫。 勉强分出些许对后辈‘浅薄’的关爱,山本猛虎望过去, “列夫, 要吃就快点, 再犹豫下去待会可就剩下你一个人在这里了。” “欸欸——!!” 陷入选择困难症的灰羽列夫抓头狂挠, “可是新品看起来很好吃,但是这个似乎也不错, 等等、好像这个也可以……” 福永招平端着碗拍了拍他的肩膀, “列夫, 其实,你可以全都点一份, 吃不完的话打包回家也没问题。” 灰羽列夫豆豆眼。 灰羽列夫幡然醒悟,“——好主意!!” 场面一时堪称是一片混乱,猫又场狩抹了把脸。 注意力终于愿意转移到坐在手侧的布丁头身上。 布丁头不去吃面,一直在折腾他的碗。 黑发少年无奈,“研磨,再不吃的话你的拉面就要坨了。” “……哦。” 猫又场狩哽住,望着在拨着小勺子、向他的碗内加辣椒、三倍辣、五倍辣、甚至加到八倍辣的布丁头。 他忍了忍,“没错的话…这个、是我来吃才对吧。” “嗯。” “那研磨还不断往碗里加辣椒!” 布丁头慢吞吞抬起眼,轻轻瞥了他眼,唇瓣上下一抿,轻轻淡淡的话语就从中传出, “因为,在生气。” 嗯、由于布丁头经常提出自己‘在生气’,他似乎都有点脱敏了。 猫又场狩摁下心底吐槽,整个人死目。 “所以研磨这次生气……又是因为什么?” 他放下筷子,认真面朝着孤爪研磨、伸出手指一节一节压下、与坐在那儿的布丁头仔细盘点着。 “四天前,研磨说因为没有主动发讯息所以在生气。” “三天前,因为没有和研磨报备行程所以要生气。” “两天前,因为拒绝了研磨的约会邀请所以要生气。” “昨天,因为没有和研磨说晚安所以也在生气。” 黑发少年念到最后甚至都有些不认识这两个字,他深吸一口气,真切发出心底疑问, “今天,研磨又是因为什么在生气?” ——布丁头,完全就是个极度难缠的对象。 猫又场狩在心底攥拳,深感人生不易。 孤爪研磨视线飘忽了下,从身侧正坐着、面朝着他,态度十分诚恳的黑发少年面上轻轻扫过。 黑发少年看起来是真的在疑惑,深黑的眼睛静静望着他,等待一个来自于他的答案。 孤爪研磨慢吞吞垂下眼,语气很低,快速说了句什么。 但适时,猫又场狩另一侧的灰羽列夫转身。 单细胞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大咧咧拍了下背对着他的黑发少年的肩膀,成功岔入对话。 一高一低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立即就将孤爪研磨的话语盖住。 “场狩我和你说——!” “年……” 猫又场狩:“……” 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灰羽列夫兴高采烈抬起头,面前、齐刷刷两双猫瞳直勾勾盯着他。 灰羽列夫额头缓缓冒出一滴冷汗。 他迟疑道,“那个、我打扰……你们了吗?” 孤爪研磨的视线给了他答案。 错过了布丁头开口的猫又场狩应付完灰羽列夫,重又追问。 不过这次孤爪研磨似乎不愿多说,避重就轻,就是不答。 猫又场狩被勾起求知欲。 虽然知道大部分时候布丁头的‘生气’都是一点细微的情感事件,类似于恋人间关系的催化剂,但总体来说、他甘之如饴。 ……可是现在,不说出来的话,他要怎么解决啊!? 从拉面店出来,猫又场狩仍旧在思考。 上午的采购已经将清单划去大半,下午就是去买一些零碎的小东西。 众人有的同路、有的不同路,笼统道别后就各自分开。 黑发少年磨磨蹭蹭跟在孤爪研磨旁边。 布丁头面色如常,甚至有点太过于正常了,丝毫变化也无。 但是某些地方,还是表现得十分具体的。 比如明明脸上一副不在意、无气力的沉默模样,但手掌紧紧牵着,猫又场狩稍微落下一段距离,就立即停下来站在那等待。 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将不高兴写在脸上的三花布丁猫咪,但是身体还是诚实的作出反应。 就是稍微克制了点。 ‘所以……这么别扭的话不如就直接告诉他啊。’ 猫又场狩默默在心底吐槽。 但这话是不能直接说出来的,毕竟布丁头是年上前辈,还是要给他留一点面子的。 采购清单上的东西全部购置结束,猫又场狩总算了却一桩心事。 看了一眼时间、也不早了。 又以余光慢慢瞥了眼单手拎着一堆东西、还要执拗与他牵手的布丁头。 咳了声,猫又场狩清了清嗓子, “研磨还有什么要买的吗,我们要回家咯?” 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盯着。 捕捉着可能出现的蛛丝马迹。 果然、孤爪研磨没有立即开口。 猫又场狩试探着更进一步,“那就是研磨有什么东西还没买到吧,要回去再看看吗?” “……” 察觉到黑发少年痕迹满满的试探,孤爪研磨唇角抿下点弧度。 他不说话,猫又场狩就得到了发挥的机会。 不回答回家,那就是有什么东西没得到。 被列夫打断的‘年’的音节开头啊…… 猫又场狩脑中不断搜寻回忆,出门的时候一切如常,采购的时候也没有发生什么突发性事件。 手一直好好的牵着、戒指也戴在脖子上。 昨天的‘晚安’遗留问题在今天见面时也成功解决了。 ——完全想不出来。 猫又场狩默默在心底锤了一拳孤爪研磨牌沙袋。 复又以余光瞥了眼孤爪研磨,黑发少年已找到对付他的直接办法,果断干脆, “既然没有的话那我们就回家——” “……不要。” 哦呀。 果然开口了呢。 猫又场狩稳住,露出点疑惑的表情,睁着眼睛望向他, “怎么了研磨?突然说‘不要’。” 他装作若无所察的模样,催促道,“不快点走的话、又要等很久的电车了。” 孤爪研磨:“……” 嗯、布丁头变成焦糖布丁头了。 脸色黑压压的…但完全吓不到他。 “……年贺状。” 一个熟悉的字眼被吐出。 猫又场狩愣了下,重复道,“年贺状?” 孤爪研磨看起来更闷了,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明明,小黑和虎他们……都有年贺状。” 猫又场狩脑中灵光闪过,立即醒悟。 所以……布丁头这是,因为自己没有收到年贺状所以、生气了? 似乎也不像生气的样子,比起单调意义上的生气,更偏向于……吃醋。 猫又场狩已经克制不住上扬的唇角,压抑着心底上浮的情绪。 黑尾前辈、虎前辈与其他人的年贺状都被他送到邮局,由邮差寄送出,会在新年前送到他们的手中。 但是孤爪研磨的没有。 猫又场狩甚至都没有交给邮差。 他小心翼翼凑近,“研磨……就是因为这个在生气吗?” 孤爪研磨恹恹,“……嗯。” 暴、暴击! ——满分! “是恋人…却唯独只有自己没有,场狩很过分。” 猫又场狩血条清空。 连抱怨也这么可爱什么的…… 他咳了声,“嗯、如果我说……其实是有研磨的呢?” 孤爪研磨慢慢抬起眼。 “……在哪里。” 哎呀、果然是一副十分在意的样子。 猫又场狩眼睛弯起弧度,这下子、愉悦的情绪已经不需遮挡,几乎要满满溢出来。 他从专门用来放贴身物品的小包里取出一封看上去就很精致的年贺状,仅从外表看来、已经比寄送出去的那几封认真许多。 握紧手中牵着的掌心,猫又场狩语气轻快, “嘛、虽然的确有想过一起寄送出去什么的,不过、果然还是临时后悔了。” 孤爪研磨没有出声,静静等待着。 黑发少年弯起眼,“想面对面交给研磨,这种心情,一定可以被理解吧?” “原本是准备客串一下邮递员当面签收什么的……” 他故意瞥了眼孤爪研磨,“不过现在看来嘛…还是就别……” “不要。” 立在面前的人果然开口,“重新…再来一次。” “嗯嗯、既然研磨都这么请求了——” “……场狩。” 猫又场狩收敛了点笑容,装作正经的模样, “那么、请签收一下吧,孤爪研磨先生。” “——这是一封寄给您的年贺状,如果满意的话要给我打个好评哦。” “……” 孤爪研磨:“……嗯。” 今日份的‘生气’也成功处理完毕。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十二月末,大晦日。 猫又家向来有守岁的传统。 注连绳、门松、破魔矢,还有供奉的镜饼都被放置好。 猫又夫妇都在厨房煮明天要吃的荞麦面,而猫又场狩则自己坐在客厅看电视。 膝盖上,他的手机亮着屏,一条又一条的信息不断飞弹出来。 排球部群聊内的大家喋喋不休,消息一条一条刷上去,热闹非凡。 猫又场狩偶尔垂下眼扫过,看了个大概就没怎么注意。 直到他的私人聊天框亮起,在消息提醒下、才后知后觉望过去。 [From灰羽列夫:场狩你记得去看群聊!] [From芝山优生:黑尾前辈在统计人数,场狩——] [From犬冈走:场狩!] 以及,来自置顶聊天框的醒目讯息与特殊音效。 [From布丁头:明天、一起去吗?] ……嗯? 猫又场狩拿起手机,爬楼翻完了记录。 是排球部众人相约新年参拜。 就在音驹附近的大型神社,看样子、基本所有人都会去,黑尾铁朗正在统计人数,因为他一直没有回复,所以才私聊戳他。 猫又场狩下意识就要回复布丁头肯定答案。 但迷迷糊糊想起什么,他停了下,仰头朝着厨房问道, “妈妈,明天我们是不是要去新年拜访?” 得到肯定回答,猫又场狩重又将视线转移到手机上。 点开与孤爪研磨的聊天框,他开始打字。 [Send猫又场狩:……估计不行,明天要去新年拜访欸。] 眼睁睁望着讯息的角标几乎是发送出去的片刻,就从灰色的未读变成绿色的已读。 而对方的输入状态也改为[正在输入中]。 但迟迟的、都没有讯息发送过来。 猫又场狩缓缓顶着个问号。 布丁头这是……在犹豫要说些什么吗? 新年第一天就不能一起出去新年参拜,好像的确是有点……嗯。 被自发冒出的愧疚感压倒,黑发少年已经开始组织语言思考如何安抚某只大号三花布丁。 特别设定的铃声忽然响起,打了沉思中的猫又场狩一个措手不及。 欸,等等。 手机屏幕上显示[孤爪研磨来电],猫又场狩一时之间竟有些手忙脚乱。 顾不得多想,连忙接起。 “这里是猫又场狩,呃那个、怎么突然打电话…” “……” 听筒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半晌,经由电磁波转换而显得有些失真的低低男声轻轻响起, “……因为很想见到场狩。” 猫又场狩成功被一记‘nice ball’命中。 支吾了半晌但失败,抹了把脸,认命般陷入久久失语。 猫又夫妇从厨房探出头,“——哦?场狩,在和谁打电话呢?” 察觉到自己被看热闹了,猫又场狩当即原地站起,调转方向就向楼上走。 “——是研磨啦,我先上去了。” “哦好。” 反手关上房间门,猫又场狩在床畔坐下,手机双手握在面前,他目不转睛盯着屏幕上显示出的通讯界面。 努力压下心底泛滥洋溢的情绪,黑发少年将下巴搁在抱枕玩偶上,嘀嘀咕咕道, “明明上午才见过……研磨也太黏人了。” 听筒另一端也传来些许走动的脚步声,他一边走一边应, “嗯、毕竟是对场狩。” ‘呃呃糟糕、又是直球!’ 猫又场狩脸埋进玩偶抱枕的肚子里,努力压下弯起的唇角。 隐隐约约、听筒那边似乎还传来孤爪妈妈的声音,猫又场狩一开始没听清,直到孤爪研磨回复了几声才清楚。 上楼的声音响起,布丁头似乎也关上了门。 “妈妈让我说,明天有空的话,可以过来一起吃御杂煮。” 孤爪研磨咬字慢吞吞,不急不慌,“她还说,给场狩准备了压岁钱。” 猫又场狩睁大眼睛,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真的是十分感谢。” “好意……我已经收下了,研磨要向我好好谢谢阿姨!” 孤爪研磨应了声,“所以…明天不过来吗?” 微沙的嗓音低低的,经由电池失真更显磁性,落在耳中无端有些性感。 猫又场狩情不自禁地揉了揉耳朵, “虽然我也很想去啦,但是明天的新年拜访已经提前约定好了……”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只有轻微平静的呼吸声传递而来。 猫又场狩莫名有些心虚。 心底已经开始盘算着究竟能不能推约或者用什么其他方式来解决。 “这样啊。” 终于、孤爪研磨开口,“那样…就没有办法了。” 语气平静无波,听起来如此。 但猫又场狩莫名就觉得布丁头带着点情绪。 “……我会想场狩的。” 好了、好了,再这么直球下去,他真的要想办法推脱新年拜访了。 猫又场狩缓缓呼出一口气,调转话题道。 “研磨今天晚上……也在守岁吗?” 察觉黑发少年刻意的转移话题,孤爪研磨也不追究,顺着他的话继续说。 “嗯、场狩怎么知道?” “一般这个时间,研磨不去睡觉的话,阿姨绝对会来赶吧。” 靠着床头、看着手机屏幕的孤爪研磨唇角弯了下。 “……时间,很快就到了。” 的确、如孤爪研磨所说,距离新的一年到来,只剩下最后的十几分钟。 寺庙的钟声即将敲到第一百下。 第一百零八下钟声、正是预示着新年来临的那一刻。 他们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静谧、安宁,或明亮或昏暗的房间内,手机代替着对方陪伴在身边。 偌大空间里,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响起、传递。 电磁失真,但听筒扩大了声音,落入耳中无比清晰。 寺庙的钟声向前推进,悠远绵长、一下又一下。 时间向前进,秒钟持续运转。 ——直至秒、分、时三针齐齐汇聚在最高点。 第一百零八下钟声敲响。 窗外、天空炸响漫天烟花,如划破夜空的彗星,又似点亮黑暗的烛火。 极暗极亮间,光影朦胧迷幻,映照在脸颊上,也随之映入眼底。 在陆续炸响的烟花声中, 新的一年,到来了。 “新年快乐,研磨!” 黑发少年的声音干脆利落,如他本人般轻快,泛着愉悦的气息。 “新年快乐。” 孤爪研磨轻轻应道,手指慢慢蹭过屏幕上的名字,而在手指的指根、一抹轻快冷凉的银光闪快速过,不起眼、但真实存在。 垂下眼、望着手机屏幕上被特殊标记的名字,孤爪研磨唇瓣慢慢一动、叫出了他的名字。 “……场狩,” 沉浸在烟花中的猫又场狩握着手机、条件反射应答, “嗯嗯?” “新的一年,也更喜欢我一些吧。” 140-150 第一百四十一章 新年的第一天是个好天气,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即使是清晨,但相较于前段时间, 气温也有所回升。 音驹附近的大型神社, 穿着吉服的巫女与神官从神社侧门出来,在神道上进行接待指示。 虽然是早上、但是前来参拜的人已经很多,黑压压地堆在门口, 一眼望过去全是人头。 “哟、列夫,新年好啊。” 远远的, 隔着人群就听见洪亮的招呼声音。 灰羽列夫闻声转头, “——虎前辈!” “哎呀, 来的都很早嘛!还以为会有谁不小心睡过头呢~” 从另一边也冒出来的黑尾铁朗悠悠哉哉打趣道。 “新年第一天, 说点好听的话啦小黑!” 与海信行一起从人群中挤出头来的夜久卫辅无奈开口,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 他环视四周, “嗯嗯、看起来都来得差不多了呢!” 清点人数, 黑尾铁朗挨个扫去,视线微动, 嘴角勾了下, 将长在角落里的布丁三花猫拎出来, “嘛、这样就差不多了, 报名的都来齐了呢~” “……” “果然是有情绪了吧……” “毕竟没有来嘛……” “都能理解、都能理解。” 扎堆在一起的窃窃私语一清二楚传入无气力的布丁头耳中,并不予以理会, 孤爪研磨慢慢打开手机, 置顶的聊天框还在冒出未读红点。 [From场狩:……好啦好啦、研磨先去和大家一起参拜, 我这边结束的快的话就来和研磨汇合,好不好?] 文字单调, 但透过内容,黑发少年的语气却近乎真真切切的传入耳中。 眼前似乎都能浮现他虽无奈但又只能笑着迁就的模样。 孤爪研磨抿了下唇。 [Send孤爪研磨:……嗯。] [Send孤爪研磨:和场狩约好了。] 放在膝盖上的手机振动了两下,是新讯息进来的声音。 跪坐着的黑发少年一边听着新年祝词,一边悄悄看去,新发送来的两条短讯就这么直接跃入眼中。 唇角弯起点弧度,黑发少年面庞带上点笑意。 “场狩——爷爷叫你去喝小豆年糕汤喽!” “来了!” 神社,手水舍。 孤爪研磨正跟着排球部的众人一起排队在手水舍清洁,新年初始,参拜的人实在太多,无论去到哪里都需要排队。 排队过程中、有一搭没一搭的,前面的人就开始闲聊。 “等春假结束,后、不对,大后天就要在学校集合了吧?” “是啊,我还是第一次出发春高呢,这么一想真的好紧张哦。” “哈哈哈,适当的紧张可以,但是可别紧张到睡不着哦?” 鸡冠头突然窜出,插入对话。 “黑尾前辈——!!” “嗯嗯、叫的很大声,气势一点也不弱嘛!” 插科打诨完,黑尾铁朗视线转到不怎么说话的孤爪研磨,他蹭过去,若有似无道, “表情全都写在脸上咯,研磨。” “……” 鸡冠头继续挑拨,深情洋溢道,“看来没有场狩就不行呢~被恋爱驱使的大脑啊~” “呃啊——痛痛痛痛!” 孤爪研磨慢吞吞收回脚,跟着前面挪动的队伍向前走了几步。 “……被天罚了呢。” “好可怜,黑尾前辈。” 全队唯一可靠的三年级自由人抹了把脸,默默上前把面庞扭曲到抽搐的鸡冠头拎走善后, “后面的、快点跟上,不然就不等你们咯!” “好,好的,来了前辈!” 在手水舍进行了手部清洁,一行人跟随向内涌动的人群进入社殿。 神官、巫女一应人员基本都在这里,空间宽阔、除开本殿和币殿,前来的参赛者都进入拜殿内。 再次进行排队,众人开始提前摸索出零钱好待会直接投入赛钱箱。 参拜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他们。 孤爪研磨慢吞吞跟在最后,在殿前站定。 同众人一样向赛钱箱里投入零钱,伸出手拉动钱箱上的麻绳,摇动两下,清脆的铃声响起。 双手拍两下合于胸前,慢慢弯腰一拜,他视线微垂,心底的愿望如羽毛般轻且快地浮动飘过。 因为分批参拜,提前拜好的人就先出来,在群里发信讯息说于神社授予所处集合。 孤爪研磨和黑尾铁朗等人就在那等着。 约莫等了十几分钟,前来参拜的排球部队员全都集齐。 “既然大家都已经参拜完毕,那么——来抽签吧!” “新年第一签!这可是关乎之后一整年的运势哦,说不定抽中大吉就能春高优胜呢~” 黑尾铁朗神神叨叨,故弄玄虚。 “喂喂小黑、这么忽悠后辈真的没问题吗?” 夜久卫辅吐槽道。 但是,还是有单细胞成功上当了。 譬如,山本猛虎。 “欧拉欧拉欧拉!!不就是区区大吉,我一定可以——” [小凶] “……欸?” 豆豆眼的山本猛虎捏着[小凶]签陷入呆滞。 “嘛、该怎么说呢…既不是大吉也不是大凶,好像勉强还可以…嗯。” 夜久卫辅尽量安慰他。 “既然如此,虎前辈的份就交给我吧!” 另一个单细胞跳出,自信满满。 “我一定会带着前辈的份一起——” [小凶] “……努力。” 豆豆眼队伍加一。 福永招平默默拍了拍角落里蹲在一起的灰羽列夫与山本猛虎,安慰道, “没关系,两个[小凶]也很厉害了。” “……” 夜久卫辅无奈杵了下手掌盖着脸看热闹看个不停的黑尾铁朗,“别再逗他们了,小黑,就算看戏也稍微顾及一下吧。” “是是——” 黑尾铁朗打头阵,其他人也跟着上去抽签,继开端的两个[小凶],其他人似乎一转颓势。 接二连三出现[小吉]、[中吉]、[半吉]。 虽然一直没有备受瞩目的[大吉]出现,不过好歹是没有[凶]签了。 但是,两个扎根在角落里的蘑菇似乎变得愈发苍白。 所有人都是[吉],只有他们两个是[凶]什么的……也太糟糕了吧!! 黑尾铁朗姗姗来迟担上前辈重任,开始花式安慰道,“嘛嘛、振作点,虎还有列夫,想点好的,比如幸好只是[小凶]而不是[大凶],如果是[大凶]的话、那样岂不就……” “大、大大大大凶?!” 黑尾铁朗点头,“是啊,抽到[大凶]的话那就更糟糕了,怎么看都……” 周遭一下子寂了下来。 黑尾铁朗不解,视线微动、扫过旁边的人,似乎意识到什么,挑了下眉。 “这是……” “[大凶]。” 平静的声音响起,“会变得怎样。” 近乎真空带,拿着新抽出来的签的孤爪研磨抬起头,众人默默闭紧嘴,不敢出声。 但面上表情非常丰富,眼神不断交流。 ‘居然被研磨前辈抽到了[大凶]。’ ‘完了黑尾前辈的表情好像我上课打盹被班主任抓到时的模样啊!!’ ‘救救他救救他救救他……’ “欸——” “……居然真的是[大凶]啊!” 突兀的、一道干脆利落的声音直直插入。 语气轻快,内容轻盈,说话的人十分亲昵地伸出手,从孤爪研磨的手中拿下那张[大凶]签,感慨道, “该说真不愧是研磨吗……某种程度上也是很幸运呢。” 气氛倏然一静,而后猛得触底反击,刚刚还在角落装蘑菇的灰羽列夫拨开拦在面前的人。 人群之外,穿黑底松鹤纹和服的黑发少年抬眼,面上还带着轻松的笑意。 望清模样、眼睛惊疑不定睁大,迟疑叫出来者的名字, “——场、场狩?!” 被叫到名字,突兀插话的人弯眼应了声, “嗯嗯,新年好啊,大家。” “那个、等等,怎么突然……” “你这家伙既然过来了就和我们一起去参拜啊、怎么躲在这里?” “场狩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要进去再参拜一下吗?” 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疑问,猫又场狩无奈,一起回答道, “我也是刚刚才到的……就是大家在抽签的时候。” 灰羽列夫生起点不妙的预感,“那[小凶]的事……” 猫又场狩:“都看见了哦。” 灰羽列夫:“……” 山本猛虎:“……” “这个——是新年的惠方卷和小豆年糕汤,爷爷让我带给大家。” 黑发少年介绍道,众人视线随他移动,这才发现他还拎着个三层食盒。 “喔哦!帮我们谢谢猫又老师!” 将食盒交给其他人,猫又场狩慢慢退出包围圈,退到孤爪研磨身侧。 “我可是在努力抓紧时间赶过来和研磨汇合的哦?” 他一边说着,隐藏在和服宽大振袖下的手指签上孤爪研磨的指尖。 手指勾着手指、轻微晃了晃。 黑发少年心情很好,“现在,约定完成~” 温暖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递,一点一点漫上心头,布丁头周身无气力的阴郁气场收敛,融化般、在手指交织的那一刻就轻松许多。 他低低应了声,“……嗯。” 猫又场狩手里还拿着那张属于孤爪研磨的签条, “嘛、没想到研磨真的抽到了[大凶]呢——” “万一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该怎么办呢~” 孤爪研磨抿了下唇,声音轻轻道, “没关系。” “……只是一张签条而已。” 猫又场狩缓缓弯起眼,凑近了点,手指动了下、示意孤爪研磨低头过来。 布丁头对他没有防备,也就低下头过去。 黑发少年以气音开口,暖乎乎的气息萦绕,呼吸交织缠绵,轻薄浮动的花香、混合着甜甜的小豆年糕汤的味道, “我有一个好办法,研磨要不要听?” 眼睛动了下,孤爪研磨能将面前之人表情全数收入眼底,狡黠的、轻快的,也是愉悦的。 顺着他的话,布丁头再度应了声。 得到肯定回答,猫又场狩唇角勾起弧度。 变戏法般、从他的指尖再次露出一支福签签条。 “再抽一次吧,研磨。” 猫又场狩诱导着,像精明的猫咪,身后的尾巴尖尖晃来晃去, “这次可是研磨特供哦,绝对更有保障!” 孤爪研磨几乎能猜到黑发少年要做什么,但这点小小的举动宛如滴落在心湖上的一点水,又似骚挠心脏的羽毛尖尖,酸软的、温暖的,让人情不自禁沉溺。 “……好。”他语气简短,顺着猫又场狩的意思,从他手中拿下了那支福签。 纸条一寸一寸推开,从边缘映入眼底,便是代表唯一答案的正红。 不需多想,被早早定下的结果已经昭然若揭。 [大吉] 上上签。 “嘛、现在研磨也是[大吉]了。” 猫又场狩的气息扑洒在耳畔,他贴的很近,不再在意两人间过于靠近的距离, “所以,新的一年,研磨也要更喜欢我一点哦。” 第一百四十二章(1w6k5营养液加更二合一) 在授予所拿到了绘马, 握着防水油性笔,音驹众人开始各自在绘马上填下想实现的愿望。 猫又场狩没多犹豫,握着笔就开始刷刷在绘马上写字。 孤爪研磨只看着他, 没有动。 等黑发少年写完, 抬起头,余光微瞥,注意到旁边的人视线投注。 “嗯?怎么了, 研磨?” 黑发少年的脸庞在眼前放大,关切地问着。 盯着布丁头、猫又场狩眨了眨眼, 打趣道, “——难道是研磨愿望太多了, 一时决定不了究竟要写下哪一个吗?” “……” 嗯、看起来不像是在苦恼的样子。 猫又场狩思考, 手指点在下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看, 孤爪研磨摇了摇头, “愿望, 已经实现了。” “太贪婪的话……神明就不会再听了吧。” 猫又场狩眨了眨眼。 愿望,已经实现了? 所以…布丁头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哈哈哈, 真是心有灵犀啊~” “难道黑尾前辈也是——” “不仅有小黑, 我也是哦!” “噢噢噢噢噢噢!” 后面突然热闹起来, 颇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猫又场狩分出缕心神回头望去。 齐刷刷的、一水儿的绘马整整齐齐挂在架子上。 字迹各异, 扭曲的扭曲、整齐的整齐。 但其上内容,却微妙相仿。 譬如, “本大爷一定春高优胜欧拉欧拉欧拉!” 譬如, “十六强, 不、八强……可以的话请让我们进四强,半决赛更好!” 再譬如, “今年、明年、后年,拜托让我一直打进春高吧!” 总而言之、关键词只有一个。 ——“春高”。 留意到黑发少年视线,夜久卫辅招了招手, “要来挂绘马吗,场狩?” 猫又场狩立即应声。 他也将填完的绘马挂上架子打好结,手指松开,写满字的小木牌就悠悠晃着悬挂在那儿。 其他人也好奇凑上去看了一眼,看清内容时不约而同挑了下眉。 “嘛、该说不说,果然都想到一起去了呢。” “哈哈哈,场狩你小子今天也很有冲劲啊。” 猫又场狩视线轻轻落在自己写挂起的木牌上,上面只有一行字。 [希望大家春高优胜,目标达成。] 面对其他人的打趣,他只微微笑了下。 “好了、既然新年参拜结束,大家就可以回去自由活动了!” “好好——!” 众人互相道了别,猫又场狩站在原地目视着音驹其他人离开。 转过头,黑发少年语气轻松, “那我们也走吧,研磨?” 孤爪研磨收回看着悬挂着的绘马,“嗯。” 他想起什么,提起,“……待会去我家吗,妈妈有给你准备了礼物。” 猫又场狩提着空空的食盒,闻言惊讶,“欸——可是我还要把这个送回去,阿姨的好意我真的心领了,但是……” 孤爪研磨慢吞吞盯着他。 猫又场狩哽住,在布丁头几乎带上些许威胁的视线下反思三秒。 他默默在心底给自己找了个延迟的借口,打了个哈哈道, “但是不送好像也没什么…嗯。” “——那么我就打扰了。” “不会。” “不会打扰。” 孤爪研磨视线微动,轻声开口,“……多过来,也没什么。” 猫又场狩心底打了个激灵。 ……这不就是明晃晃的邀请吗。 居然用这种计策什么的…也太超标了吧! 不肯承认自己有被诱惑到的猫又场狩努力装作镇定自若的模样,实则内心已经开始冒起了泡泡。 他咳了声,“知、知道了,既然是研磨的邀请,我会…多去接受的。” 孤爪研磨得到肯定回答,心情稍微愉悦。 “场狩的话,我记住了。” 两道身影并肩离开神社,没过多久,起风了。 空旷地面上,不知从何而来的风轻拨着架子上的绘马,将它们完完整整翻了个面。 猫又场狩悬挂着的木牌也就这么飘飘悠悠地露出背面。 一行小字工工整整写在其上,不仔细看、也难发觉。 ‘……希望研磨的愿望,都能实现。’ ——这才是他真正的愿望。 …… 新年与春假一蹴而就,转眼便到了四号早晨。 一月五日,便是春高的正式开幕日。 在此之前,音驹众人需提前集合,乘坐校巴去到赛事期间的集中旅馆住下。 音驹的集合时间是早上九点。 八点半的时候,众人就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上一次汇合还是在新年参拜的时候,这一次、大家都拖着大包小包,一副做好长途旅行的模样。 虽然下榻的旅馆距离音驹车程仅不过半个小时;虽然大家都是本地人、真的有什么需要只需联系家属;虽然满打满算、春高总日程不过五日,根本不需要带许多东西。 ——但是在开始之前,气势还是要拉足的。 选定的旅馆距离东京体育馆有一段路,但步行过来也并不算远。 猫又场狩跟着从巴士上下来,帮忙一起搬运行李。 与暑假合宿不同,旅馆提供的是床而不是榻榻米,大概也是为了让选手能够更好的休息。 “整理好行李我们就要去体育馆了!” 黑尾铁朗拍掌示意,“所以大家加快速度!” “是——!” 猫又场狩的房间在二楼,与灰羽列夫、犬冈走、芝山优生、手白球彦还有一个一年级生一起,正好是六人间。 他拿房卡刷开门,同步的“嘀”的一声,抬头才发现,隔壁房间正好是孤爪研磨在开门。 猫又场狩轻轻眨了下眼。 放置行李的动作很快,他们又一起下楼。 体育馆是由猫又育史租借的、专门用于给春高参赛选手调整状态的场馆。 音驹众人虽然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冲劲,尤其是两个单细胞,战斗欲望拉满。 猫又场狩跟着做了几组基础训练,身体热了起来。 在春高的首发名单上,依旧是由猫又育史决定的首发名单。 不出意外、他还是在观众席加油。 猫又场狩对此没什么看法,倒不如说正合他意。 有前辈顶在前面……努力是不可能努力的,只能稍微摸摸鱼这样。 调整时间约为四个小时,达成后,教练直井学就直接赶着大家回去旅馆休息。 “今晚好好恢复状态,明天才是重头戏!” “——收到!” 说是这么说、但是回到旅馆后,该闹的还是在闹。 公共区域,三年级的几人在回放录像带,并推测第一场可能遇到的对手。 二年级和一年级的旁听,视线灼灼,专注异常。 孤爪研磨在打游戏,自如躺在坐在旁侧的黑发少年腿上。 而被躺的对象、猫又场狩,此刻正在一边听着推测一边发呆。 ‘虽然前辈们分析了很久,但是直到名单出来前、还是不确定会对上谁啊。’ 猫又场狩默了默,思绪乱飘。 躺在他腿上的人手臂微动、移开几乎能盖住整张脸的游戏机,露出一双眼睛。 他从下而上抬起眼,看着走神的黑发少年。 不得不说、猫又场狩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很能唬人的。 垂下的眼睫浓郁又颀长,脸颊莹润洁白,唇微抿、压下一点柔软的弧度。 长长许多的黑发窜出几缕发丝、垂在修长白皙的脖颈或蹭过脸颊,柔和了他五官的冷冽凌厉,看起来更加亲近些许。 沉静稳定的氛围被暖化,不再是那副拒人千里之外难以靠近的模样。 眼睫微动、似是察觉到久久停留在自己面上的视线。 猫又场狩低头,询问道,“……怎么了,研磨?” 孤爪研磨静静看着他,轻微摇了下头。 动作幅度很小、若不是被枕着的大腿传来些许移动触感,几乎会以为是错觉。 猫又场狩心底冒出个问号。 这是……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大家也早点上去睡觉吧!” 看完往年录像带,黑尾铁朗挨个催促道,齐刷刷的应答声响起。 到了孤爪研磨这边,鸡冠头露出点无奈的表情。 “我说……研磨,就算场狩脾气很好,也不能这么压榨后辈吧?” 他指的是明明有沙发可以坐或躺、却依旧还要躺在后辈的膝枕上的无良布丁头。 猫又场狩迟疑,张口想帮布丁头解释。 黑尾铁朗一摆手,“场狩你也别总惯着研磨了。” 猫又场狩哽住。 不、论惯着的话……其实应该是与布丁头幼驯染的鸡冠头程度更加严重吧。 “所以、现在就由场狩你来把研磨的游戏机收掉!” 黑尾铁朗指令道,“换成别人的话,研磨这家伙一定会耍赖拒绝。” “去吧!” 猫又场狩露出点为难的表情。 一边、是难以拒绝的鸡冠头指令,另一边,是无声盯着他的布丁头。 他有些无奈,视线微向下移、直接落入一双一直在等他看过来的澄金色猫瞳之中。 “……” 猫又场狩狠下心,“研磨,游戏机的话就……” “给你。” 堪称干脆利落的交接。 简直无丝毫拖泥带水。 曾经因为收游戏机被一连记仇多日的黑尾铁朗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猫又场狩拿着被布丁头毫不留恋交出的游戏机,默默思考了下黑尾铁朗口中的‘耍赖拒绝的布丁头’,又默默望了望还枕在他膝上的孤爪研磨。 他抬头,看向抱臂看着的鸡冠头。 “那个、黑尾前辈,游戏机的话,已经在这里…了。” 黑尾铁朗在心底抹了把脸。 一句饱含情绪的‘真是双标啊’飞快窜过大脑。 他抓了把乱糟糟的鸡冠头,“不用给我,场狩你保管就好,睡前再让研磨玩游戏的话,会影响睡眠质量。”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早点上去,明天还要起早。” 猫又场狩:“嗯、嗯,好的。” 形单影只、凄凄惨惨的黑尾铁朗独自消失在上楼的转角处。 公共区域,这一片一时只剩下猫又场狩与孤爪研磨两人。 维持着提供膝枕、握着游戏机的姿势,黑发少年听话地将游戏机关机,放置在桌上,并催促道, “研磨也听见黑尾前辈的话了吧,明天要起很早,早点回去休息吧!” 孤爪研磨默默移开脸,脸颊似有若无蹭过黑发少年的腿。 垂散在脸侧的金色发丝也随之乱动、偶有调皮的一簇或几根轻轻微微扎了下,不痛、但泛着点痒意。 “……不要。”低低声音传递耳畔, “回去的话、就没有场狩了。” 猫又场狩放下游戏机的手稍停。 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孤爪研磨话语中的含义。 以往合宿时,因是睡榻榻米或大通铺,大家可以自由交换位置,所以布丁头总是选在他旁边的位置。 但这一次不同,为了给众人提供更加舒适的环境,选择了相较起来更加适合的卧床。 但也就变相使得布丁头不能随意换位置。 ‘所以现在……完全就是在生闷气啊。’ 猫又场狩心底迅速窜过这个想法。 “只是去睡觉而已……研磨好黏人。”黑发少年小声嘀咕着。 枕在膝上的孤爪研磨微微眯起眼。 “都怪场狩。” “……” 与布丁头对视半晌,猫又场狩成功败下阵来。 “好吧……都怪我。”他换了个语气,委婉询问道,“所以、研磨要怎么样才愿意上去休息呢?”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 视线轻缓移动,在黑发少年的面颊、脖颈、发丝、耳尖打着转,望入眼底时却又是勘透般的深涩情绪。 视线似是点燃干燥芦苇的火焰,在甫一接触的瞬间就擦出火星,四溅着飞向四面八方,而后在各处都点燃星星点点的火苗。 抿了下唇,猫又场狩情不自禁感察到点紧张。 他想说些什么破开此刻明显有些不对的氛围,但是躺在腿上的孤爪研磨却无声动了。 手臂抬起,指尖轻微一勾。 一点细微的拉扯力与阻力传来。 猫又场狩缓缓低头。 细长指尖正轻轻拨动着一条轻细的银质链子,而在被拨出的尾端,从衣领领口滑出一只轻亮的银色戒指。 手指打了个转,收紧了一圈。 拉扯力道变得更加明显,猫又场狩不得不低下脖颈些许,以免孤爪研磨的手指会被扯紧的链条勒到。 无奈开口,他叫了声名字,“研磨,总是这么弄的话会很奇怪……” “哪里奇怪。” 在他话音尚未全数落下的瞬间,另一人的声音已经稳稳承接。 那点由脖颈上的链条传递而来的拉扯力加深,是孤爪研磨在缓缓施力、逼迫黑发少年向他靠近。 垂下眼睛,猫又场狩几乎能全数望进他眼底。 澄金色的竖立猫瞳之中,满满当当都是他一人的身影。 黑发少年及时抽离视线,努力组织言语。 虽然说不出哪里奇怪,但是这种动作……拉着别人的项链迫使人低头什么的。 ……完全就和项圈没两样了。 不、不对。 猫又场狩一瞬死目,他这还是自己找了个链条串上、自己给自己戴上的项圈。 想到这里,心底更加苦涩。 黑发少年面上表情的多番变化自然没有被始终注视着他的一双眼漏过。 “……晚安吻,亲一下就回去。” 猫又场狩半信半疑,“真的吗?” 布丁头在他这里的信用值已经降低到岌岌可危的边界线,介乎及格与不及格之中。 提出要求的布丁头给与了一个肯定答案。 “算了,”黑发少年碎碎念,“晚安吻而已……亲一下也没什么。” 他劝服自己,再看过来时,已不再犹豫。 “Kiss之后就不能耍赖了哦,研磨?” “……嗯。” 挨挨蹭蹭贴过去,原本还勾着他脖颈上项链的手指放松、不再强制将他拽下。 视线轻微划过,猫又场狩在心底又小小地记了一笔,他低头,距离更进一步。 呼吸相闻、一上一下。 枕在脑后的发丝似乎都染上了温度,滚烫火热的,无端烧得人有些慌乱。 虽然已不会像才开始那样稍微一靠近或是一碰就大片大片的脸红,但是细微的反应还是存在的。 比如黑发间红红的耳尖、微颤的眼睫与依旧不甚熟练的动作。 黑发少年在选择kiss的地方犹豫了下,最后还是选了个稍微保守些的部分。 他轻且快地颤了下眼睫,蜻蜓点水般,柔软唇瓣贴了下撩开发丝的额间,一个真正意义上发乎于情的‘晚安吻’。 做完后,他立即就要撤开,不仅是耳尖红红、脸颊也在升温。 看模样,还是会脸红。 ……只是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简单接触,依旧会有如此反应。 孤爪研磨慢慢掀起眼皮,从他的角度看,黑发少年整张面庞都如沾上暖色的白玉,皎洁温暖。 “晚、晚安吻已经那个,给了,研磨也该和约定的那样……去休息了吧。” 猫又场狩强装镇定,但支支吾吾说着,还不忘强调‘不可以耍赖’。 盯着他看了半晌,布丁头像一滩猫一般慢慢坐起,虽然动作很慢、但看模样是准备照两人约定行事。 缓出一口气,猫又场狩动了下长久没换姿势,坐的有些发僵的腿。 孤爪研磨又定在旁边,半天没动静。 疑惑望去,距离却再次缩短。 属于孤爪研磨的那张昳丽异常的面庞直勾勾盯着望过来。 心底升起点微妙的预感,猫又场狩顶着个问号。 “研磨,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孤爪研磨慢慢摇头,盯着尚还不解的黑发少年,言简意赅, “……我后悔了。” 猫又场狩:“?” “让场狩做,很笨。” 莫名感觉自己仿佛又被骂了,猫又场狩尝试理解,但理解失败。 “应该是这样。” 声音兀然于耳侧响起,贴得无比之近。 代替而来的、就是兀然放大的脸庞与骤然陷入的黑暗。 不打一声招呼,也毫无预兆,在先前的接触过后再一次直接袭来。 盖在头上的似乎是外套还是连衣帽,被一只手拎着、维持遮挡。 发起进攻的布丁三花猫准确叼住猎物柔软湿热的唇。 齿尖下压,轻轻碾过。 将那点地方咬得由粉转深,殷红一片。 似是担心他被咬痛了,又很快收起尖尖的牙齿。 轻轻抿了下,蹭过伤口。 ‘……完全就像猫咪一样。’ 猫又场狩并不怕痛,只是简单的叼咬也无所谓,就是紧随痛后的小动作让他有点……说不出来。 潮湿也温热,滚烫的呼吸在狭小、逼仄的连衣帽下空间交织。 与先前无数个吻一般、又有那么些地方不一般。 猫又场狩心底倒计时数了三秒。 牙齿齿尖一阖,同样咬了下覆在其上的人。 他虽然没用很大力道,但只是这一瞬的时间已然足够。 退开的孤爪研磨丝毫没有自己也被咬了的负面情绪。 他蹭了下唇上的细小伤口,微微眯起眼,面对着身前的黑发少年, “晚安吻。” “……多谢款待……” 第一百四十三章 1月5日, 东京体育馆。 全日本排球高等学校选手权大赛,既“春高”。 又名‘排球的甲子园’,正式开幕。 从下榻的旅馆乘坐巴士前往会场体育馆, 猫又场狩跟在音驹队尾。 开幕式的人很多, 场馆内几乎观众爆棚,参赛选手们从检查通道进入,在打头的黑尾铁朗带领下, 众人成功进入体育馆内部。 猫又场狩是第一次感受春高氛围,进入主体育场。 他和孤爪研磨两个人坠在队尾, 孤爪研磨双手插兜没什么表情、旁边的黑发少年左看右看, 肉眼可见的新奇。 “哎呀、这不是乡下的小乌鸦吗, 真是远道而来啊——” 不出意外、鸡冠头又开始嘴遁。 猫又场狩动了动耳朵, 好奇视线望去。 “噢!研磨、场狩——!” 活泼积极的声音响起,橘子头成功刷新。 “翔阳。” “翔阳!” 猫又场狩打了个招呼。 孤爪研磨:“紧张吗?” 日向翔阳:“——超紧张!” 他打了个哈哈, 颇有些心虚道, “刚刚还差点混到其他队伍里去了……还好一眼看见了研磨和场狩!” 闻言, 猫又场狩唇角弯了下。 乌野的队伍在前面开始叫起了他, “喂、翔阳——我们要过去集合咯!” “——来了!” 挥了挥手, 橘子头如来时匆匆, 去也匆匆, 道了别后又一猛子扎入乌野的队伍里。 突如其来的小插曲成功缓和了一开始的不适与紧张氛围。 黑尾铁朗笑眯眯地拍了拍手掌, “好了、招呼也打过了,现在我们也该严肃起来了, 最至少不要在第一天就打道回府哦!” “——是!” 上午是春高的开幕式, 参赛的所有队伍人员全部集中, 列队在中央体育馆。 开幕式结束,是热身时间, 第一场比赛的对手会在下午的赛事宣发时于公告栏上张贴出来。 只有一个半小时的热身与调整时间,时间一到,众人背包,立即出发。 与上午的开幕仪式相同,前来观赛的观众与各校应援更多。 进入会场区域,赛事宣发的公告栏上已经贴出音驹第一场的对手。 ——来自高知的清川中学。 “来吧、胜利了晚上回去加餐,这可是第一天的比赛、气势通通拉足!” “是!!” 选手交换席,猫又场狩与众人一块站着。 在他们的角度、不仅能将场上情形看得一清二楚,身后的观众席、周遭的摄影机、录像机,全数收入眼底。 旁边、已经有紧张的人捏紧拳头,直勾勾盯着。 猫又场狩深吸一口气,抬起眼、视线放在万众瞩目之中心,数队交战的球场之上。 清川(高知)VS音驹(东京) 刀光剑影、双方交战。 最终胜局——0:2! 春高第一场,音驹胜利! 赛事球场外,体育馆区域。 “王牌T恤——王牌T恤~” “究竟是xxl码呢还是xxl码呢~” 猫又场狩推了推和他靠得紧紧的灰羽列夫和芝山优生,“……你们两个,再靠过来的话就不好走路了。” 他有些无奈,手机“嘀嘀”一声传来新的讯息。 [From布丁头:木鱼花饭团……] 前有满心满眼“春高特典の王牌T恤”的灰羽列夫,后有不断催促“木鱼花饭团”的布丁头。 猫又场狩抹了把脸。 “啊、看见了!” 身侧、灰羽列夫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果然就在这里啊!” 竖起耳朵和尾巴,单细胞立即蹭过去开始美滋滋挑选。 一边回复讯息一边余光盯着以免灰羽列夫走丢,猫又场狩和旁边同样是被抓来陪同的芝山优生小声道了句, “我先去帮研磨买东西,优生、这边列夫就交给你了。” “那我们也……” 黑发少年摇了摇头,“你们买完就回去吧,我正好看看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可以一起带上,不用等我。” 芝山优生闻言只好点点头,“那待会儿见,场狩。” 摆了摆手,猫又场狩进入拥挤人群中。 除了孤爪研磨特别指定的‘木鱼花饭团’,作为犒劳的话还要去看看哪里有没有布丁头可能会喜欢的东西存在。 譬如什么什么派之类…… 毕竟第一场比赛很努力赢下来了,表现得很好的布丁头的话,总是要稍微奖励一下什么的。 对自己几乎无底线对布丁头的溺爱毫无所察,黑发少年默默在心底盘算着除了苹果派还有什么是布丁头喜欢的, 赶在集合时间前,他及时回到音驹集合点。 其他人已经在收拾东西了,他回来的正好,将装着饭团的购物袋一起交给布丁头,顺手就帮他把东西收拾好直接背着。 回头就望见众人齐齐聚在那、将孤爪研磨围了个严严实实。 猫又场狩:“?” “噢——难怪芝山和列夫回来的时候说场狩有事要去做呢~” “田螺小子吗这是、也太可恶了吧?!” “双标、我控诉他们双标,居然只对研磨这样——” 背着两个球包的猫又场狩死目。 被孤爪研磨打开的购物袋内,除了他指定要求的‘木鱼花饭团’,还有一盒便利店的速食加热苹果派与苹果饮,当然、会场的纪念品与吉祥物也必不可少。 甚至他回头时还又绕了圈,将“春高特典の王牌T恤”也按照布丁头的尺寸买了放进去。 所以、简而言之,购物袋鼓鼓囊囊的。 “场狩也太偏心了——!” 咬着手帕,灰羽列夫开始与夜久卫辅折腾起来。 “明明我们也是场狩的前辈/关系最好的朋友,但是只有研磨能得到特殊对待什么的——” ‘这群家伙,受到什么刺激了。’ 猫又场狩露出点难以形容的表情,缓缓后退两步,“请……稍微正常一点。” “我不管、我也要!!” 猫又场狩:“……” 他默默看向从中间钻出来的孤爪研磨。 布丁头心情似乎很好,身后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轻轻晃着。 先别光顾着高兴啊……好歹来救救他!! “好了、你们这群家伙,也别为难后辈了。” 看上去很可靠的三年级鸡冠头拨开挡路的单细胞们,见状如此、猫又场狩总算觉得最起码这群不靠谱的前辈们中还是有人能站出来主持大局的。 下一秒、大掌一伸,成功捉住心情愉悦的布丁头。 黑尾铁朗暗搓搓加了把火,“好歹也把研磨这家伙带上啊!只逮着场狩一个人的话太便宜他了!” “……” 众人表情从一开始的不解迷茫一下子变得豁然, “——没错!” “研磨你这家伙也别想逃!” 音驹集中下榻旅馆, 洗完澡的猫又场狩热气腾腾的、瘫在座椅上,整个人几乎要融化般一动也不想动。 旁边是正在吹头发的孤爪研磨,黏答答贴在脸颊、脖颈上的发丝被暖风一激,潮湿又温热,猫又场狩鼻尖动了动、闻到传过来的洗发露的味道。 “研磨是换了洗发露吗,味道好熟悉。” 几乎都不只是熟悉了,好像和他用的那款一模一样。 “咔哒”一声,坐在那吹头发的孤爪研磨中止吹风机,微侧过脸朝他看过来,“……场狩说了什么?” 猫又场狩打起些精神,凑过去,“我是说——研磨的洗发露的味道,很熟悉。” 孤爪研磨慢吞吞应了声,伸出手蹭了下黑发少年脸上潮湿的水迹,手指指腹动了下,很快就将湿漉漉的水珠抹在指腹上。 他垂着眼,视线落进了单手支着脸望向他的黑发少年眼中。 “在场狩的身上闻到过,很喜欢。” 猫又场狩轻轻眨了下眼,“所以、研磨是特地去买了相同的味道吗?” 孤爪研磨:“……嗯。” 微微弯起眼,这次轮到猫又场狩心情很好。 不可否认、他有被布丁头的坦言取悦到。 但是,还是要稍稍那么收敛一点的。 咳了声、猫又场狩表现出一副其实没有那么高兴的模样,认真控诉道,“这么做也太奇怪了……听起来完全是会被当作变态的程度。” 孤爪研磨的眼睛慢慢眯起。 “场狩会把我当作变态吗。” “……” 猫又场狩噎了下,“咳、那个…嗯,只是喜欢这个味道的话也不是不行。” 自己挖坑却埋了自己的猫又场狩视线飘忽,很快又从另一个角度发起进攻, “明明、明明研磨可以和我说,稍微透露给我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声音越说越低,说到最后就剩猫又场狩自己的嘀咕。 孤爪研磨重又拿起吹风机,语气轻轻,“嗯,其实一直在等场狩发现。” 碎碎念嘀咕的猫又场狩一卡,迟疑重复,“等……等我来发现?” 孤爪研磨不说话了。 被全然勾起兴趣的黑发少年耳朵尖尖竖起,根本耐不住心底的探究,不住打着转靠近,伸出试探的猫爪,拨弄着, “所以、研磨是故意的喽?” “……” “不说话也没有用、我已经听见了!” 终于,孤爪研磨做出些许反应,猫又场狩摁捺住心底情绪,眼底写满期待与求知。 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掌拍了下面前的位置, “过来吹头发,场狩。” 猫又场狩:“……” 这种等了半天结果等来的却是驴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的感觉真是微妙啊。 而且、这种拍拍位置就叫人过去的动作,难道他是什么很好叫的人吗。 ……又不是给宠物吹毛。 磨磨蹭蹭、叽叽咕咕,猫又场狩内心抱怨着,但身体上还是十分听话的乖乖换了个位置、在孤爪研磨前面的地方坐下。 颀长微凉的指节拨弄着他潮湿的发丝,吹风机送出暖和的热风,吹得猫又场狩热乎乎的。 虽然孤爪研磨不说,但是基本上答案已经默认了。 因为喜欢所以特地去买了相同的味道一起用,四舍五入……岂不是布丁头身上也是他的味道。 而且还不说出来、故意等他自己去发现什么的…… 热风呼过黑发少年的脖颈、发梢,随风势飘动着,他头发虽然长长了些,但是吹起来还是很容易的,没过很久就吹得差不多。 收好吹风机,坐在面前的黑发少年成功变成一只新鲜出炉的炸毛猫猫球。 乍一眼看上去没什么,就是……莫名的、脸有些红。 “好了。”身后的人言简意赅,猫又场狩点头,因为思考过度、反应慢一拍。 留意到这点细节,孤爪研磨视线微动, “脸好红,场……” “更进一步的关系什么的话请等毕业、不、工作以后再说吧!” 孤爪研磨:“……” 猫又场狩:“。” 那个、等等,是不是…不小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布丁头一个平A,直接交出大招的黑色猫猫球恨不得原地找个缝钻下去。 “……” “好啊。” 身后的人轻声应着,语气里带着点浅淡的笑,“我会等到场狩愿意更进一步的时候。” “多久都可以。” 第一百四十四章(500地雷加更二合一) 1月6日, 春高第二日。 东京体育馆, 音驹第二轮的对手是来自石川的早流川工业。 与音驹相同,早流川工业同样是支擅守的队伍, 其教练鹿尾正是音驹往届毕业生, 所以对猫又育史的队伍安排与队员选取倾向几乎是一清二楚。 堪称是‘音驹’对‘音驹’的精彩内斗。 就是……孤爪研磨不怎么妙。 准备区的猫又场狩默默捏了把冷汗。 两支擅守的队伍对上,情景可想而知,逐渐演变为超长的拉力赛。 每一球都漫长到几乎让人窒息。 而对面的早流川工业更是瞄准了素来被到位的一传‘宠坏’的猫队二传, 全方位对孤爪研磨进行打击。 从最开始的让二传动起来、进化为让二传跑起来,到最后直接变成让二传停不下来。 比起以往的对战, 众人的体力消耗程度加重, 特别是开始跑动去接一传、组织进攻的孤爪研磨。 猫又场狩在场侧看得清清楚楚。 视线紧紧盯着球场, 丝毫不敢移开。 他屏息凝神, 随时准备跟着队员轮换的顺序入场。 但是队内同为二传的一年级生,手白球彦被调换入场发球, 猫又育史看起来并没有要让他接替体力即将告罄的孤爪研磨的想法。 猫又场狩抿了下唇, 站在原地, 就这么望着在球网两边不断被接起、打回、来回数次乃至数十次的超长拉力赛。 汗湿的金发黏在脸颊,连呼出口的气息都是滚烫、炙热的。 体力数值不断降低, 几乎就要降到危险阈值的红字。 孤爪研磨的表情已经肉眼可见变得十分压抑了、甚至还因为注意力不集中偶尔会走神。 猫又场狩深深吸了口气, 稍微一动、转头视线就直直对上神神在在坐在那的猫又育史。 “爷……” 他顿了下, 换了个口气, “教练,我……” 猫又场狩的话才说出口几个字, 就立即停下。 他冲动了。 先不说他现在有没有资格向音驹的主教练提出让他这么一个一年级的非正选、还是自由人轮替。 更别提此刻场上的问题完全就不是换上一个谁能解决的, 他也没强大到只要让他上去就能扭转战局。 而且, 身为三年级自由人的夜久卫辅发挥一如既往地优秀,远超他这个半吊子。 ……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 “——哦?” 猫又育史摸着下巴, 分出点注意力给他,“怎么了,场狩、想说什么?” 猫又场狩干巴巴道了声,“不、没什么。” 他撤销了自己一时之下的僭越想法,继续站回准备区。 猫又育史眯起眼。 黑发少年身影比起来时更加沉重,表情也更加凝涩。 ……完全帮不上忙。 只能被动地等在场下、被动地看着。 如果……他能帮到什么就好了。 哪怕只是一点点,稍微减轻一点点孤爪研磨、乃至全队的负担。 握紧的手掌慢慢收紧,他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底焦躁不安的情绪、努力不影响到旁人,沉默抬起眼, 因为太弱了、派不上一丝一毫的用场,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 “可恶的重力……” 猫又场狩:“?” 抬起到一半的眼睛不太适应地眨了下,他迟疑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 那个、好像、应该没错,是球场上传来的……呃。 就是发出这个抱怨的对象,似乎有点…… “烦——死人了。” “……快给我落地啊!” 内心责备自我的进程被打断,猫又场狩默默转向身侧, “优生……刚刚那个、你听见了吗?” “是……应该是研磨前辈、没错。” 那个、那个孤爪研磨,居然突然爆发、开始抱怨起来。 是因为一直在面前展现出沉稳镇定、寡言少语,哪怕某些时候很有进攻气势,但都非常可靠的年上前辈模样吗…… 突然这么一抱怨,莫名感觉、有些……新奇。 猫又场狩默默转移开视线。 糟了、不能再盯着看了,再盯着看的话绝对会笑出来的。 情绪低潮莫名就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小插曲驱散得一干二净,猫又场狩满心眼里都是刚刚孤爪研磨烦躁出口的抱怨。 比赛进行到一半,开始和重力、排球什么生气的布丁头,完全就是个任性到可爱的家伙啊。 C球场上的音驹VS早流川工业最后以2:0大获全胜。 双方选手握手后,下场众人全都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等在准备区的猫又场狩与其他队员一起上去帮他们收拾。 差不多后就要退开,他才动、被孤爪研磨一手直接捉住, 猫又场狩:“?” 孤爪研磨盯着他,“场狩……刚刚绝对有在偷笑吧。” 猫又场狩果断,“我没有。” 孤爪研磨要紧不放,“没有的话为什么场狩不敢看着我再说一遍。” 猫又场狩:“……” 好幼稚的小学鸡语气。 正正好好卡在中间的夜久卫辅无奈,一手一个拆开,“我说你们啊…才刚结束比赛,好歹也先休息一下。” “研磨你也是、别抓着场狩欺负他了。” 可以确定、现在的布丁头是真的非常暴躁了。 平常的表情绝对不会这么明显写在脸上,甚至连跳出的发丝都在一五一十传递着他的情绪。 猫又场狩沉默,并决定不与他掰扯这个‘关于他是否在偷笑’的无聊论题。 “嗨嗨——香蕉来了,研磨这副模样是缺少糖分啦。” “来——请用~” 鸡冠头拎着一串香蕉挤过来,贴心给其他人也分一分。 此时此刻,角落里。 “研磨那家伙居然会说就算是他也是会为大家努力,好感动。” “太不可思议了、真的是研磨吗,还是被换人了?!” 即使在稍微远点的地方也依旧听得一清二楚的猫又场狩默默瞥了眼布丁头的表情。 嗯、很好,表情丰富。 黑尾铁朗适时开口吐槽,“喂喂、你们就算吐槽也稍微背着点当事人说吧?” 几根香蕉吃完、又休息会儿后,猫又场狩总算看见面前的孤爪研磨逐渐恢复常态。 虽然脸上看上去还是有些情绪,但是已经完全没有才下来那个时候那般暴躁了。 在和奇怪的东西生气的布丁头……现在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很可爱啊。 当然、这点是不能在当事人面前表现出来的。 “晚上的时间大家自由支配,建议是好好休息,明天就是春高第三天了,赛事紧促、为了更好的发挥,今晚绝对不能熬夜通宵,听见了吗?” “是——!” 领队直井学叮嘱再三,看完乌野与稻荷崎的对战,收拾整理好的音驹众人重又乘上巴士回到下榻的旅馆。 虽然说着时间由大家自由支配,但实际上、一到点,音驹的部员齐刷刷坐在旅馆内的电视前。 因为晚上有白天的直播回放与精彩剪辑、还有各校采访。 猫又场狩才洗完澡出来就被灰羽列夫拉进蹲守队伍里。 “噢噢、出现了出现了,我们就在——” “——哈?” “这么短的镜头?!” 前面满怀期冀的山本猛虎被短短三秒就闪过的短暂全景镜头激怒,看上去很想冲上去与电视内的摄影师理论一番。 海信行与黑尾铁朗成功摁住了他,宽言安慰道,“嘛嘛、虎,最起码还是有个全景镜头的,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对吧?” 他话音刚落,电视上的画面立即跳转到C球场的精彩集锦。 “这不是来了吗,耐心点嘛虎。” 夜久卫辅拉下他,示意众人都往前坐。 电视机屏幕上、‘音驹VS早流川工业’的标题划过,下一秒,率先跳出的就是球网前大展双臂、脸庞黑压压极具压迫感压下的黑尾铁朗的拦网镜头。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响起、 “卡酷一——!” “不愧是黑尾前辈呢!压迫感满满!!” 耳朵竖起听着后面人夸赞的黑尾铁朗装作不在乎的模样蹭了蹭鼻子,“嘛嘛、只是平常发挥~平常发挥——” 电视屏幕上横生一臂、慢动作回放一个惊险刺激,几乎是决定性的救球。 重心颠倒的自由人重重向上一抬臂而后猛地调整状态落地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前网,抬起的眼睛锐利异常,被摄影机全数捕捉。 “噢噢噢哦哦!!!夜久前辈!!” “太精彩了!!” 这下子竖起耳朵的队伍又增加一个,谦虚摁下众人的赞声,夜久卫辅示意,“正常发挥、不用惊讶——” 继两人之后,第三人便是孤爪研磨。 文字还特别标注了[心思缜密の二传],[像猫一样静悄悄行动]、[完全看不出行动的轨迹呢~]诸如此类似吐槽的话语。 而后画风一转,就是“啪”地一下干脆利落的触球二传,毫无丝毫停顿、动作简洁干练,更有打得人猝不及防的二次进攻与迷惑的视线诱导,配文是[攻击性100%!!] “不是、这个文字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就研磨有!” “——好歹也给我们配上啊!!” 忽略其他人的吐槽,本来就对此不太感兴趣的孤爪研磨默默换位置坐到后面。 后排,猫又场狩正支着脸也在看,余光先一步瞥到猫过来的孤爪研磨,“不看了吗,研磨?” 孤爪研磨一副不想关注的模样。 这是对白天比赛时的刻意针对ptsd了。 猫又场狩饶有兴致,将电视机放映出的部分一一看完,基本上参赛队员都扫到了,甚至连他和几个站在准备区的人都有半秒的reaction镜头。 看完重播,依旧还有人坐在那似是要等待回放。 孤爪研磨拎走了欲要跟着一起看回放的黑发少年,轻声道,“走了。” 猫又场狩闻声,也不拒绝。 依着他站起,一起离开公共区域。 他们今天回来得很早,吃完饭洗完澡不过才晚上七八点。 没有回到房间,两个人在旅馆外距离不远的地方散步。 靠近体育公园的地方,周遭基本上都是同样散步的住宅居民。 “嘛、不出意外的话,明天的比赛就是和翔阳在的乌野了啊。” 一边走着,猫又场狩一边主动挑起话题道, “研磨会在期待吗?” 走在旁边的人视线微垂、似是盯着脚下的路,闻言慢慢应了声。 “会的。” “毕竟是‘垃圾场的决赛’,爷爷一直碎碎念的比赛,今年真的可以达到,想想也有些兴奋,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对手可是进化的乌野啊……” 黑发少年絮絮叨叨说着、嘴里说个不停。 他很少有这么多话的时候,似乎是真的被‘垃圾场的决赛’吸引到了,说来说去、话题一直围绕着这个不放。 孤爪研磨降下速度,只区区几步、旁边在走着的黑发少年就领先他几步。 他仍旧说着话、毫无察觉般。 直到身后传来声“场狩”,被叫到名字、猫又场狩慢一拍醒悟。 回过头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迈出去一段距离。 “抱歉抱歉、没有注意到研磨停下来了。”他解释着、重又转回到身边。 孤爪研磨看着他,直接挑明道, “……有心事吗?” 猫又场狩一顿,无奈露出点浅淡的笑,“怎么一下子就被研磨勘透了。” “手,场狩没有在牵着。” 闻言、他缓缓低头,的确如孤爪研磨所说,两只但凡触碰到就必定会勾着手指、或牵着对方的手掌没有任何要靠近的反应。 “只是这点的话我可不会认同的哦,研磨再想想其他可以说出来的理由吧?” 黑发少年一副拒绝接受的模样,故意刁难道。 孤爪研磨:“……直觉。” “喂喂、这个也太过分了!”猫又场狩无奈,“刚刚还稍微有点道理,怎么到了这个就突然变得抽象了啊!” 面对控诉,孤爪研磨只是主动向前一步、握住猫又场狩垂在身侧的手。 不出所料、黑发少年手掌冰凉。 他没说什么,只是用掌心握紧、揉搓,将自己的温度分予给冰冷的对方。 猫又场狩莫名就有一种想叹气的冲动。 “……真是的,总是被研磨一眼就看透什么的。” 他抱怨道,“明明只是个布丁头,太敏锐了!” 孤爪研磨并未被他的插科打诨唬过去,切中重点,“是因为什么?” 猫又场狩哽了下,想支开话题没支开成功。 他小声嘀咕道,“所以说就别那么敏锐啊……” 布丁头双眼直勾勾盯着他不放,猫又场狩被望得心虚。 半晌、终于败下阵来。 “就是、就是感觉……派不上什么用场之类。” 黑发少年的声音本就不高、虽然两人距离已经拉近,但是越说声音越低,低到最后不去仔细听就完全听不清的程度。 孤爪研磨没说话,只是应了声表示自己在听。 “摸鱼是很好、不太想努力奋斗什么的……但是看到大家都在场上拼搏努力,偶尔还是会生出点如果也能帮上一点就好了的想法。” “但是、果然还是太弱了……什么都帮不上。” 猫又场狩越说越心虚。 虽然一开始加入排球部不是自愿的,但是一个学年相处下来,渐渐地也对这里升起了感情。 偶尔还会觉得、或许就这么努力也不错的样子。 毕竟大家都在向前奔跑,只有他停在原地的话……迟早有一天,会跟不上布丁头。 他不想变成那样。 “不会。” 静静的、孤爪研磨的声音兀然插入。 打断黑发少年的自我贬低。 “场狩站在那里,就很帮上忙了。” 猫又场狩打了个哈哈,“我知道研磨是关心我啦,帮不上什么忙这点还是清楚的……” 面前之人摇了摇头。 见状如此,猫又场狩也不好再继续反驳。 “既然研磨这么说的话,那就……” “在比赛的时候,” 孤爪研磨开口,轻且快速地切断了猫又场狩的话,“想到场狩在旁边盯着看。” “就算是我……偶尔也会生出,‘表现得更好点说不定会被在意的人夸赞’这样的想法。” “听起来像个笨蛋。” 他平铺直叙,“做起来也很像个笨蛋。” 猫又场狩缓缓猜到布丁头要说什么,轻轻屏住呼吸。 “但是因为是在讨好一个笨蛋……所以,就这么做了。” 猫又场狩顿住。 感觉又被骂‘笨蛋’了,但是完全生气不起来。 半晌,黑发少年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控诉道,“就算要找点什么理由…也多少找点好的啊。” “总是说别人是‘笨蛋’,也太过分了。” 孤爪研磨对此照单全收,继续道,“而且、并不是场狩的问题。” 猫又场狩抬起眼,“为什么这么说?” “上午的比赛,”布丁头面色有一瞬间变得很烦躁,的的确确捕捉到的猫又场狩弯了弯眼,烦躁抱怨排球怎么不快点落下的研磨小人于脑中一闪而过。 定了定神、就听见面前的人继续道, “是重力的错。” 猫又场狩:“……” “重力?” “嗯、重力。” 猫又场狩尝试忍住,但止不住的笑意还是从眼角眉梢溢出,唇角弯起弧度, “在怪这种奇怪的东西的研磨,才是笨蛋吧。” 孤爪研磨:“……如果场狩想的话。” 可恶的布丁头,偶尔也稍微表现得别那么直球一点啊。 一直在刷好感什么的…… 猫又场狩终于扫去眉眼阴霾,整个人轻松些许。 “真是的……败给研磨了。” 他轻轻道,垂下的眼睛弯起柔软的弧度,冰冷的指尖终于回温、沾上了另一个人的温度, “下次安慰人的话、也稍微找个好点的借口之类的……总是怪重力,重力可是会哭的哦。” 孤爪研磨沉默,慢吞吞开口, “……嗯,我尽量。” 第一百四十五章 春高第三日, 1月7日。 赛事进程表已经早早张贴在东京体育馆馆内的通知处。 来自东京、时隔五年第十一次进入春高的音驹高等私立,对手是来自宫城、时隔五年第九次进入春高的乌野县立高中。 也就是备受两方瞩目,一场自数年起就约定好了的“垃圾场的决战”。 伴随着双方鞠躬行礼, 比赛正式拉开序幕。 站在准备区, 猫又场狩很难描述自己此刻心底的感觉。 文字、语言似乎都散化成贫瘠、匮乏的东西,只有情感在不断上涌、如溺水般淹没口鼻。 但那又不是痛苦的,糅杂着无可比拟的情绪, 铺天盖地阵势很大地席卷而来,似乎就要将站在这场内的每一个人淹没。 球场的两端, 交战的两支队伍与变化莫测的场上情景。 静静落入一双深黑的眼瞳之内。 时间或许过得很快、或许过得很慢, 即将落下又在下一秒被接起的球, 在最后宣判终点的哨声响起的一刻, 这场漫长的争斗不休、终于有了结果。 “啊——好累!!” “真是缠人的乌鸦,可恶啊!” 下场的音驹众人虽是抱怨着、但脸上带着笑。 “嘛、快过来集合了, 该向观众与应援的人道谢了——” “——是是!” 跟着队伍一起深鞠躬的那一刻, 猫又场狩余光有轻微扫到过弯下腰的其他人的表情。 或许是高兴、或许是无奈、或许是抱怨、或许是不甘, 但是,在从头顶掌声传来的那一刻, 他再一次深切地认知到。 音驹的春天, 结束了。 或许是因为没有真切参与, 所以时间的尺度相较于他人而言、异常的快。 宛如被拨动二倍速的影片, 时针与分针不断绕着中心的那一点转着圈。 等到猫又场狩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从春高的参赛者变为了春高的观赛者, 坐在观赛席上看着依旧活跃在这个全国舞台上的队伍进行一轮又一轮的比拼搏杀。 在“垃圾场的对战”中获得胜利的乌野进军八强, 对上的是来自长野的鸥台, 在损失了意外下场的日向翔阳后,乌野也停步于此。 剩下的比赛就是跟着音驹的三年级们看了个大概, 到了春高的赢家出现,闭幕式也随之落幕。 所有的球队、所有的参赛者,都得到了属于自己的结局。 “呃啊啊啊啊啊、果然还是很不甘心啊——!!” 闭幕式结束后,收拾好东西,就要离开东京体育馆时,压在队尾的灰羽列夫终于还是发出了自我埋怨的声音。 脸都皱巴巴挤在一起,愁眉苦脸,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明明心里知道都已经极力做到最好了,但是接受失败、还是太困难了!” “……” 他的声音丝毫没有遮挡压抑的意思,所以传得一清二楚,落在众人耳中,不知是谁,率先“噗嗤”地笑了声。 黑尾铁朗无奈抱臂回头望他,“嘛,果然——第一个发起牢骚的是列夫呢。” “我赢了!赌注我就先收下喽~感谢列夫——”夜久卫辅重重一拍豆豆眼的灰羽列夫后背。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灰羽列夫呆呆睁着眼,“前、前辈……” “这种东西怎么能拿来开玩笑啊!!” 望着几乎是炸毛的灰羽列夫,黑尾铁朗摸了摸下巴道, “毕竟已经结束了,再怎么想也不能回到过去。” “大家的确是尽力做到每一个能做的部分,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了,就算再打下去……” 其他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点无奈的笑容。 “而且,”鸡冠头话语一转,眼睛直直望过来,面上是一如既往被部内大家称为‘狡猾’的笑, “一直向后看的话,可是永远都不能向前走的。” “——音驹未来,最终还是要交给你们的啊!” 灰羽列夫缓缓睁大眼睛,感动之情溢于言表。 情绪渲染到这个程度,只差备受瞩目的年轻后辈从即将退下的主力前辈手中接下重担这一交接环节。 但是,一道吐槽的声音慢吞吞从队尾传来。 “……小黑又在装可靠前辈了。” “研磨,好歹稍微给黑尾前辈留点面子啊。” 黑尾铁朗:“……” 嗯、音驹的重担交接什么的,看起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今年的春高是结束了,但生活远没有结束。 譬如,因为一直在准备春高、所以基本没有动的春假作业。 距离春假收假不到一周,距离春高结束不到三天。 临街甜品店, 猫又场狩写完最后一页春假作业,终于缓缓呼出口气。 春高前一直在高强度集中训练,休息时间被大幅度压榨,春高结束后,排球部相当阔绰给大家放假、直接放到开学。 前是高压、后是松驰,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安排空余时间。 他将东西收好放回包内,这才分出些许注意力给坐在对面的人。 视线一抬、就对上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 猫又场狩有些无奈,“好啦、研磨,这不是已经完成了吗?” 布丁头的情绪看起来丝毫没有好转。 “……明明是场狩说要约会。” 猫又场狩移目。 孤爪研磨还在继续控诉,“结果却是叫出来…补习作业。” “很过分。” 三个大字齐刷刷砸到头顶,将猫又场狩肩膀压得一重。 ‘约’出来帮他补习作业怎么不算是一种另类的‘约会’。 约会也是两个人独处,补习作业也是两个人独处,根本就没有毛病! 猫又场狩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般稍微被孤爪研磨一指责就整个人内疚到自闭,他从容接受来自布丁头的控诉, “那我向研磨道歉,好不好?” 孤爪研磨:“……” 黑发少年笑眯眯的、全然是一副坦率自然的模样,完全不见以往的害羞、羞赧。 “研磨不说话的话我就当做默认了哦?” 布丁头默默盯着他,像是角落里阴暗窥伺的三花布丁猫。 猫又场狩忍住自己想要去撸一把猫的手痒,咳了声,稍微拿出点正经模样, “总之、想和研磨两个人待在一起是真的。” 孤爪研磨慢慢眯起眼。 就见面前的黑发少年话语不停,“想早点写完作业也是真的、毕竟这样才能有更多的时间和研磨在一起,对吧?” 黑发少年的视线专注且认真,全然发自内心地如此认为着。 几乎无懈可击。 “……好过分。” 又是一句相同的堵回的话。 猫又场狩唇角很快弯了下,知道这是布丁头接受的意思了。 “好好好、是我过分,一个苹果派能解决吗?不能解决的话……那两个?” “…三个。” 最终,以三个苹果派做赔偿,猫又场狩成功与布丁头重归于好。 打包好新鲜出炉的苹果派,猫又场狩一手拎一个就要离开甜品店。 他才跨出一步,就被身后跟着人拎着帽子转了半圈。 默默跟着他的孤爪研磨从他一只手上拎过拿着的包装盒,并到自己的手里,而空出来的位置慢慢挤入手指,颀长的指节弯曲、将黑发少年的手直直握在掌中。 “…好了,”布丁头默默垂下眼,“走吧。” 对孤爪研磨这一几乎是例行动作已经习惯、生不出什么别样旖旎心思的猫又场狩乖乖应了声,转过头就先一步推开门,等待落在后面的布丁头出来再关门。 一直要牵着手什么的……也太黏人了吧。 猫又场狩默默在心底给布丁头再添上一笔‘黏人’标签。 站在门口的黑发少年侧颊分明,稍长的发尾落在脖颈处、柔和了周身氛围。 他微微抬着眼,似乎在和内里出来的人说些什么,面上是清浅柔和的笑容,眼角眉梢都洇上点细小情绪,整个人无比生动。 “……场狩?” 毫无预兆的、带着点疑惑的试探声从距离黑发少年不算远的地方响起。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猫又场狩愣了下,随不解但还是转首望去。 谁会在这里突然叫他…… 视线对上的一瞬,黑发少年肉眼可见整个人立时僵住。 大脑卡顿,猫又场狩表情一时空白,呆呆望着距他不远、正站在那看过来的人影。 “妈、妈妈……” “怎么了?” 在他结结巴巴出声的同时,落后他一步的孤爪研磨也从门内出来,他垂着眼、单手撑着猫又场狩推开的门,示意他可以先出去了。 半天没有动静,微侧脸,只见黑发少年表情怪异。 轻轻眨了下眼,孤爪研磨顺着他的视线抬起头,直接与视线微动的猫又妈妈对上眼。 “……阿姨。” “啊、是研磨啊,原来你们两个一起出来玩了。”猫又妈妈看清内里走出的人影,稍稍放松, “我还以为是……” 她话一停。 向下的视线成功落在了因走出来,所以看得更加清楚的、孤爪研磨与猫又场狩牵起的手掌上。 猫又场狩:“……” 孤爪研磨:“。”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微妙。 孤爪研磨垂了垂眼,瞥过身侧猫又场狩抿紧的唇瓣。 黑发少年面上表情相较于刚刚的轻松缓和,沉重凝涩更多。 似是要给他选择权,主动去牵手的人后退一步、慢慢松开握着的手指,看起来是要放他自由。 孤爪研磨的动作才一动,几乎是瞬间,另一人也动了。 黑发少年反手紧紧握住要退开的人,死死加重力道,丝毫不允许他后退。 轻轻垂下的、属于猫的眼睛闪了下。 “场……” “——怎么停在这里了,都子?” 寂静氛围,又是一道新的声音横插而入。 发声的来者活力满满、情绪上佳,看着停在原地不动的猫又妈妈,不解望了眼, “看见什么了,怎么一副缓不过神来的样子?” 她顺着猫又妈妈的视线转而看去,语气带笑,“让我看看是什么让你变成这——” 视线落点,两道熟悉的身影。 靠得极近,举止亲昵。 五指相嵌、紧紧牵着手。 松也不带松开一点的那种。 她话顿住。 沉默了下,终于,孤爪妈妈吹了声长长的口哨。 “……真是惊喜、嗯…惊吓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究竟是惊喜还是惊吓, 猫又场狩此刻难以得出结论。 但他可以明确,如果现在继续维持这样隔街对视的模样,事态绝对会变得难以掌控。 中断约会, 四人会面, 各归其位。 回家路上,气氛一时十分微妙。 走在中间的孤爪妈妈与猫又妈妈,跟在后面不声不响的孤爪研磨与猫又场狩。 两个妈妈往前走, 细看之下,一个眼神是飘忽的、久久没能缓过神来, 另一个若有所思、时不时还回头去看眼落在后面的孤爪研磨与猫又场狩。 行走间、垂在身侧的手指偶尔会触及到, 本能驱使着两人靠近、但为了避免事态变得不可控, 只得压抑着、如划清楚河汉界般, 默默保持着一段用以分割的距离。 猫又场狩没有说话,孤爪研磨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他将选择权全部交给了黑发少年, 从主动松开手要给他自由开始。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先一步到猫又宅门口, 猫又妈妈停下脚步、不太确定地开口, 视线匆匆与站在对面的孤爪妈妈对视,而后、蜻蜓点水般从孤爪研磨的面上扫过。 孤爪妈妈似是毫无所察, 仍旧笑眯眯道, “好、都子, 下次再约吧!” “……嗯、嗯。” 猫又场狩紧随其后, 视线微微抬起,快速看过站在孤爪妈妈身后的孤爪研磨。 望见这一幕, 玩味的表情从孤爪妈妈面上划过, 她眯起眼, 瞥了下身侧的孤爪研磨表情。 对自己的孩子最清楚,此刻他的情绪绝不如面上那般平静。 黑发少年很有礼貌, “那我就先回去了,再见,阿姨……还有研磨。” “嗯嗯、去吧,场狩,都子在等你了。”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只是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掩起的门内。 孤爪妈妈见状,心底更乐。 “好了研磨、再盯下去,场狩也不会从门里面出来的,我们也回家吧。” “……” “正好妈妈也有点问题想要问你,走吧走吧。” 垂下眼,沉默的人点了点头。 “……知道了。” 住宅的大门“咔哒”一声关闭,用于照明的灯温柔洒下辉光,驱散室内的阴沉与昏暗。 猫又妈妈没有多说什么,一如既往进入厨房开始做起晚饭。 猫又场狩望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一个人上了楼。 ……被发现了。 与研磨的关系。 他坐在书桌前,面前是被摊开的笔记本。 笔记本上写得东西不多,原本是用来记下每天的日常,印象深刻的事情或遇见的人。 但不知从哪一天开始,纸张上逐渐开始重复性地出现一个共同的名字。 ‘孤爪研磨’、‘布丁头’、‘糟糕的家伙’、‘恶趣味的家伙’诸如此类。 虽然有想过被发现这段关系后该如何应对,但唯一不进入考虑范畴的就是‘分手’。 绝对不会。 …… “……我不会和场狩分手,妈妈。” 飘着热气的茶盏坐在桌子正中间,随着这一声的说出,茶面泛起些微涟漪。 没有水落下,孤爪研磨看着圈圈溢散的涟漪,“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上去了。” “好了、耐心点,研磨,我可还没说话哦?” 孤爪妈妈双手握着一杯热茶,热气上飘,在头顶的暖色灯光映照下添得几分温馨。 “虽然早就有点猜到了,不过也真是的……果然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呢。” “还好没有像预料里的那样满心满眼里只剩下游戏什么的……这么一看,总算放下心来了。” 孤爪研磨眼皮动了下,轻微抬起点角度,捕捉到关键词, “……早就猜到了。” 孤爪妈妈单手支着脸,笑了下,“当然、毕竟一提到场狩,研磨的表情总会变得很丰富。” “……” “哎呀、这么一看自己居然也浑然不觉吗?”孤爪妈妈笑了两声,稍稍认真点坐近、于是如出一辙的两双澄金色猫瞳互相对视。 她弯了下眼,“能让研磨这么坚定选择的场狩,一定是个好孩子。” “而且——” “妈妈也很喜欢场狩。” “嘀嘀”一声,手机屏幕亮起,是新讯息进来的提醒。 猫又场狩没有看、将手机面朝桌子反向盖住,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的是似在思考、如何组织话语的猫又都子。 食不知味地吃完晚饭,猫又场狩没有立即上去,而是深吸一口气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猫又妈妈似乎也有话要与他说。 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场狩,你……” “妈妈,”第一次主动打断对话,黑发少年抬起头、双眼直直看过去, “我是不会和研磨分开的。” 放在膝上的手掌握拳攥紧,努力镇定情绪,猫又场狩认真看着自己的母亲, “如果妈妈想用没有成年、什么也不懂这样的话语来说服我,那是没有用的。” “喜欢就是喜欢,除了唯一的对象之外再也看不进其他人,强行阻止的话、即使是我也是会生气的。” 坐在对面的猫又妈妈无奈揉了下眉心,半晌,终于把自己的话补完。 “妈妈是想问,场狩你,和研磨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猫又场狩一顿。 小心报出了时间,“正式交往…应该是暑假在老宅修行的时候。” “……这样啊。”猫又都子应了声,“既然如此,那么妈妈就不多说什么了。” 情况与预料之中的棘手困境截然相反,甚至打得猫又场狩有点措手不及。 “那个、不问其他的或者说什么阻止的话吗?”黑发少年有些犹豫,小心翼翼试探着。 猫又妈妈认真且温和地看着他,继承而来的深黑眼瞳静静注视即使努力克制了、但面上还是泄露出些许紧张的黑发少年。 “场狩你说的部分,都有想过……但是一切的前提是,妈妈希望你开心。” “妈妈想过你会喜欢某个女孩子,所以看见研磨时会有些惊讶,但是喜欢是极其私人的事情,妈妈本来就不该对此多说些什么。” 猫又妈妈将一颗用纸折出的许愿星递到愣怔住的黑发少年手上,“研磨是个好孩子,而且……妈妈看得出来,他的眼睛里一直有场狩的影子。” “多一个人爱你,妈妈只会觉得高兴。” 她轻声诉说着、望着面前的黑发少年的表情从微愣变化、转到抿唇克制。 虽然已经再三克制了,但是眼眶底部传来的酸软还是难以驱走。 ……人在感到幸福与被爱着的时候是会落泪的。 如清洗过般,眼瞳清晰明亮,浸着晃晃悠悠的潮湿水汽,看得明明确确。 “希望你开心、高兴,没有烦恼,不必遭受挫折。” “有想去喜欢的人就去喜欢,不用担心其他人的想法。” 猫又妈妈弯了弯眼,坐在沙发对面的黑发少年不知何时已经低下头、像只以为会被残忍对待、结果却得到了温柔的安抚与劝慰的小黑猫。 她伸出手,轻柔和缓地抚摸着黑发少年蓬松柔软的发顶,声音清冽干净, “只要是你想去做的,妈妈和爸爸都支持你。” …… [From布丁头:苹果派……好甜。] [From布丁头:明天,还能去买新的吗?] 猫又场狩坐在床上,望着显示十分钟前发来的短讯。 灰色的未读图标显示成已读。 对面的状态栏迅速显示成[正在输入中]。 半晌,并没有一条短讯发出。 这是一句试探。 来自布丁头的看上去隐晦、实则已经无比明显的试探。 猫又场狩手指微动,点在屏幕上。 [Send猫又场狩:嗯。] [Send猫又场狩:只要研磨想的话。] 讯息传递,下一秒,一通电话直接被拨来。 不出所料,来电显示依旧是熟悉的布丁头。 接通的那一瞬,两人都没有开口。 听筒内回响着彼此的呼吸,他们就这么听着对方的呼吸、甚至于心跳,经由电磁传播的失真、声音质感低低。 这是短暂的安宁与灵魂上的和谐。 仿佛世界与一切都远去,只留下交织缠绕的灵魂。 半晌,终于有人低低开口。 “……我很高兴。” 猫又场狩慢慢应了声“嗯”。 “在等待的时候,有在思考过,如果不能再见到场狩,会变成什么样。” 猫又场狩垂下眼,被他拿上.床的笔记本摊开,停留在最后一页。 日期距离如今也很近了,在春高之前。 ‘——因为喜欢所以完全没问题!’ “会变成什么样?” 黑发少年轻轻询问的声音顺着听筒传来,失真的电磁糅杂过于靠近听筒的呼吸,仿佛人就在耳边,贴着问着。 “世界不会有变化。” 孤爪研磨慢慢说道,“明天依旧会到来,一周后依旧会开学。” “新发售的游戏也许会很有趣,也许不会,但已完成的游戏成为了过去,一切都没有更改。” 猫又场狩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于是,下一句话语就轻轻乎乎地落在他耳中,落入他心底。 “可我,不会开心。” “没有场狩的世界,即使是挑战完毕、也打不出完美结局。” 听筒外的黑发少年唇角弯弯、慢慢将从猫又妈妈手中得到的许愿星夹入笔记本的中页。 “……那听起来可真遗憾。”静默许久的听筒另一端发出点感叹, “看来,就算是为了让研磨得到完美结局,我也绝对不能消失在研磨身边啊。” “嗯,所以……请留在我的身边吧。” 一击超乎常理的直球。 本该完全不是布丁头的性格,但是他做出来了。 猫又场狩望着笔记本上那一行字,慢慢道, “如果这个时候说‘请让我考虑一下’,研磨会不开心吗?” “不会。”孤爪研磨言简意赅,语气镇定平稳。 猫又场心情上浮,仍在逗他, “既然这样,那么我就要如此说了。” 手机熄屏,而写着对方姓名的幽暗光亮微闪, “……才不要。” 嘴硬。 猫又场狩心知肚明。 “这个也不要,那个也不要,那研磨究竟想要什么?” 听筒那端的人沉默了下。 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但心知肚明与亲耳听到人说出来是全然不同的两种体验。 “想要……留在场狩的身边。 ” 猫又场狩缓缓弯起眼,绽放的心情宛如烟火,在心中划出尾迹。 他轻轻开口,语气轻盈而活跃,像点水就展翅的蜻蜓,话语轻飘飘的、通过听筒传至耳畔, “我也是。” 黑发少年话语清冽,干脆无比,无端就带上点信服与认真。 “——绝对会留在研磨的身边。” “绝对。” 第一百四十七章 “所以, 你们这是终于公开交往,过了两边父母那关了?” 排球部,休息室。 正在换衣服的黑尾铁朗终于拼凑完事件的始末, 他抓了抓头发笑道, “嘛、这样也好,被认可的话接下来就没什么问题了。” 早早就换好衣服的猫又场狩闻言点头,旁边的孤爪研磨关上更衣柜的门也应了声。 黑尾铁朗抱臂, “好好——总之、祝福你们,以后也要好好待在一起哦~” “——黑尾前辈!!” 话音刚落, 门外猛地窜来一道高呼, 人未至、声先行。 三人齐齐望去, 从门口探出头来的灰羽列夫双眼直直捕捉换衣服换到一半的鸡冠头前辈, 猛地一个猪突猛进,开始大嚎, “哇啊啊啊啊黑尾前辈, 夜久前辈说你们就要退部了, 绝对是骗我的对吧?!” “前辈你们一定不会这么早就离开我们对吧对吧?!” 单细胞努力释放着pikapika的视线,求证般直直投射视线过去。 被他盯得有些僵硬的黑尾铁朗挠了挠脸颊, “嘛、这个要怎么说呢……” 听着话风不对, 单细胞眨着豆豆眼、心底生出点不妙的预感。 缓缓后退两步、他试图逃避。 但面前的鸡冠头丝毫没有想要放过他的想法, 大掌牢牢锢住冲进来的灰羽列夫的肩膀, 十分具有前辈爱地关怀道, “阿夜说的没错, 列夫、马上就要轮到你来发挥了, 开不开心?” “……” “咔嚓”一声, 是脆弱的玻璃心脏碎裂的声音。 掉色成灰白的灰羽列夫成功接收无能、整个人备受打击。 旁边,在围观的猫又场狩默默望着散了一地的少年脆弱心脏, “……好可怜,列夫。” 孤爪研磨补充,“真心狠啊,小黑。” 音驹排球馆,整队集合时间。 “——综上,就是这样,三年级在今天之后就要退出排球部。” 整队方针前,领队直井学宣告了这一消息后就将场地让给排球部的人。 先不说备受打击、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的灰羽列夫。 其他人的面上或多或少都不太好看,克制的情绪、努力维持的镇定,嘴角一个个紧紧抿着,竭力不让情绪流露出来。 黑尾铁朗和其他的三年级们对视一眼,被催促着上前讲话。 他抓了抓鸡冠头,“……真是的,好歹表现得更高兴点啊,只是退部而已。” 抱着手臂,语气悠哉,“至于伤心的话就留到生离死别的时候再说吧~” “没错——”夜久卫辅插入其中,“虽然是退部了,但我们一旦有空还是会回来看看大家的训练程度怎么样的哦?” “要是被我们发现没有前辈的督促就偷懒的话——” 夜久卫辅表情一变,眯起眼,一阵凉意飕飕从众人背后划过。 “才、才不会,我们绝对会认真训练,绝不会让前辈们的努力打水漂!” 山本猛虎猛地一擦脸,大声吼道。 “噢噢!就要像虎这样有气势才对嘛!” “这段时间、辛苦大家陪我们走到最后了。” 一直以来沉默寡言的海信行主动开口,深深一鞠躬, “非常感谢。” “不、应该是我们感谢前辈才对,这三年辛苦了!!” “感谢前辈们的指教——!” 跟着众人一起向下深深鞠躬,猫又场狩抬起头,缓缓呼出一口气。 在音驹第一年的冬天,似乎就要这么画下句点。 冬去春来、熬过苦寒的冬日,总会迎来更明亮的春天。 当然、在那之前,冬天的脚步尚未离去。 一通出乎意外的电话,直接打到了排球部,打到了猫又育史那里。 也打到了猫又场狩手中。 正在大家兴致勃勃讨论着晚上的欢送会要去吃什么好时,急匆匆的脚步声倏然从门外传来。 被叫到名字,正在与芝山优生讨论究竟是给寿司还是寿喜锅投票的猫又场狩余光微动,看到站在门口去而复返的直井学正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猫又场狩有些疑惑,还是道了声抱歉,从人群中挤出,跑到站在门口没进来的直井学面前。 没有参与讨论的孤爪研磨站在那,视线微动,瞥过黑发少年的面庞。 从不解到疑惑,而后缓缓变成一点意外与茫然,最后跟着直井学两个人一起离开了排球馆。 “哟、研磨,大家都在投票呢,怎么不去参加讨论,说不定晚上也会有你感兴趣的东西哦?” 孤爪研磨没吭声。 “咦、场狩呢?”黑尾铁朗习惯了幼驯染的沉默寡言,张望一眼却没望见时时刻刻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 “刚刚不是还在这的吗?” “被教练叫走了。”从口袋找出手机,孤爪研磨言简意赅。 “噢、哦……” “这个时候突然叫走,难道是有什么事吗……” 好问题。 猫又场狩也想这么问。 “打扰了。” 拉开教师办公室的门,跟着直井学一路过来的猫又场狩到达了猫又育史面前。 猫又育史正像只晒太阳的老猫般神神在在蜷着手,余光眯见黑发少年过来了。 没说话,只是指了指桌上微掩着、似是有电话进来的座机。 这是……让他接电话的意思? 直井学带来的消息是似乎与他的同学有关,但是……他的同学的话,不应该就是音驹的同学吗? 还有什么…… 他接起电话,迟疑开口,“你好、这里是猫又场狩,请问您是……” “场狩。” 熟悉、轻贵柔稔的男声静静接上。 “我是愁。” 猫又场狩眼睛微闪。 声音一出,他就认出来了,藤原愁。 直井学说的没错,是同学。 不过是国中时的桐先。 “好久不见,场狩,从国中毕业时就没再见过了。” “……嗯。” 听筒传来的男声轻缓独有一番韵律节奏,“这通电话,是来向你发出一封邀请。” 猫又场狩轻轻眨了下眼。 “来桐先吧。” 咬字讲究的文字宛如堂前惊鹿、轻轻缓缓落下,叩击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清脆凌冽的“咯”声。 “小笠原先生即将回国、并宣布在国内寻找传承者。” “场狩,把握好机会。” “……” 电话很快挂断。 偌大办公室内,除开其他教师交谈声,他所在的这个角落、倏然变得极静。 猫又场狩不说话,猫又育史坐在椅子上,似是在打盹,直井学看过他、又看了眼不吭声的猫又育史,颇有些想说什么,但忍了忍、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在那站了很久,也思考了很久。 思考是无声的,时间的尺度与流转都变得缓慢、难以察觉。 等猫又场狩稍动、反应过来时,却发现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内、他就站在那,旁边坐着的猫又育史也不催他,甚至还给他倒了茶、当他回神时,茶水尚温,最适宜入口的温度。 “爷、爷爷。”出口的话语有些卡涩,猫又场狩抿了下唇,“为什么会突然…” 猫又育史揣着手,眯起眼,“很难抉择吗?” “……嗯。” “是桐先的教练联系过来。” “他们十分青睐你。” 猫又场狩没有说话。 桐先的教练,一手从国小挖掘他的恩师。 小笠原,当下国内和弓礼射系流派第一人。 可以说,从最初经受泷川雅贵的弓道启蒙后,小笠原流的礼射系就是他一直在追逐的路径,也是对他弓道体系影响最深的对象。 桐先的同伴们都对此异常明了。 现在,藤原愁的意思已经十分清晰了。 手机“嘀嘀”传来新讯息进入的声音,手指微动,猫又场狩点开,是同样来自愁的短讯。 [From愁:我看了今年音驹的比赛。] [From愁:场狩,做出自己的选择。] 猫又场狩呼吸幅度渐轻。 下一秒,又是“嘀嘀”一声,特别关心消息兀然弹出,将所有的聊天窗口全部压下。 [From布丁头:需要我来接你吗?] 他慢慢眨了下眼,于是跳出来的讯息再一次冲入眼底。 手指微动,顺应主人心思般直接点在了键盘上。 结束托球,拿着毛巾擦汗的孤爪研磨打开放在休息区的手机,几乎在他打开的同一秒,新讯息直直跳出。 [From猫又场狩:嗯。] [From猫又场狩:我在门口等研磨。] 放学后,对排球部的三年级前辈们进行的所谓欢送会最终折中选在了拉面店。 忽略单细胞们的“明明这个时候应该去吃烤肉才对吧!”“不不不、分明就该是大阪烧才对!!”诸如此类的争论。 坐在暖光照明灯下,猫又场狩掰开一次性筷子,道了句‘我开动了’。 吃是在吃,看起来一切如常。 但这恰恰就是最大的不寻常。 为了避免可能出现的难缠分别煽情场面,三年级们果断在举行完欢送会后就立即撤退。 想煽情的某些人还没得逞,就扑了个空。 下了电车,猫又场狩与孤爪研磨慢慢在路上走着。 冬日的尾巴扫过东京,于是气温再度回低,才脱下没有多久的厚衣服再度穿上,猫又场狩没有戴围巾和口罩,夜晚的东京有些冷,冻得他鼻尖红红。 他吸了吸鼻子,手掌揣在口袋内,紧紧握着手机,另一只手牢牢与孤爪研磨牵着,同样紧紧不放。 天空很低、星子碎钻般缀在丝绒般的漆黑夜幕上。 他们牵着手向前走,两旁的路灯撒下暖黄色的灯光,地上映出黑糊糊、交织成一团的影子。 猫又场狩想过很多东西。 弓道、排球,桐先、音驹,来自远方的邀请与近在咫尺的恋人。 未来的道路走在脚下,却莫名延伸着、递向全然不同的方向。 “场狩,” 身边一直沉默的人倏然出声,猫又场狩转过头,深黑的眼瞳晕着暖色的灯光,“嗯…研磨。” 孤爪研磨静静看着他、垂下的视线落在黑发少年红通通的鼻尖, “发生什么了吗?” 猫又场狩扯了下唇角,想露出点寻常的表情,但是失败。 他无奈蹭了下脸颊,抹了把脸,再抬起眼时、神情已经变得与刚刚的迟疑不同。 “大概……在面临一个选择题。” 黑发少年收紧两人相握的手掌,“一个很难做出的选择。” 孤爪研磨眼睛闪了闪,他望着立在面前的人,微微歪了下头,“很难做出的选择题啊。” “要抛硬币吗?” “难道研磨有硬币可以给我抛吗?” 说话的人点了点头,“如果场狩要的话,我会变出来的。” 猫又场狩被他逗到,神情终于轻松些许,他视线下移、落在两个人交握的手上。 轻轻道,“……不是抛硬币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这样啊。”站在他面前的人应了声,拉近一点距离, “辛苦了,场狩。” “——明明我都没有和研磨说、研磨怎么就开始安慰我了…” 黑发少年无奈嘀咕道。 孤爪研磨没有移开视线,手掌从口袋抽出,暖和的掌心安抚性搭在他的头上,动作柔缓地摸了摸、像是给猫咪顺毛般,他慢慢说着, “因为场狩在苦恼。” “所以……想帮上一点,哪怕是安慰也好。” 猫又场狩:“……” “…算了,”他小声叹了口气,“在研磨面前,完全没有办法。” 黑发少年深吸一口气,认真抬起眼,黑亮亮的眼瞳内倒映着极低的天空与璀璨的星群。 暖色的路灯晕染上一点微光,他的面庞莹润、皎洁,神情认真、专注。 松开口袋里紧握着手机的手,抽出口袋、拉下盖在头顶上缓慢抚摸安慰着的另一只手,十指交织,紧紧扣实。 “研磨,” 他语气轻轻,眼睛微微弯起。 “桐先向我发送了邀请。” “我要去做出自己的选择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作收加更二合一) 三月, 毕业季。 结束了各大学的入学考试,并在毕业典礼上从校长手中接过结业证书,音驹的三年级结束了高中的生涯。 虽然高中结束了, 但是人与人间的联系并不会就这么轻易结束。 譬如, 音驹排球部。 “我说你们啊……美名其曰举办欢送会却让前辈请你们这些家伙吃饭真的没问题吗?” 脱下毕业服的夜久卫辅揉着眉心,望着店内几乎要因争夺菜单直接打起来的排球部众人,犀利吐槽道。 黑尾铁朗正坐在榻榻米上, 单手支着脸望着室内一片混乱杂乱景象,闻言转头朝他笑了下, “嘛、反正也到了这个时候了, 不指望这群家伙能良心发现来请我们吃饭, 就让他们好好吃一顿吧。” 就差把菜单从头点到尾的其他人闹哄哄喊着“黑尾前辈赛高!!” “小黑你也真是!太宠他们了!!” 还想说些什么的夜久卫辅无奈, 被海信行拉着坐上位置。 他环顾四周,视线最后落在了被空出的那个位置上。 看他动作就知道他想做些什么的黑尾铁朗视线微转, 落在停在他身侧正没什么情绪拨弄手机的幼驯染身上, “怎么样, 研磨?有联系上了吗?” 被他提问的对象,孤爪研磨, 闻言慢吞吞应了声, 手上动作不停。 在聊天框内选择了个‘甩尾巴の三花猫’发送过去, 而后才抬起头回应, “在过来的路上了,今天训练结束的有点晚, 所以让我们可以不用等他。” “——诶?听起来很忙呢~” “毕竟转学的手续需要很多!”结束菜单争夺战的灰羽列夫灰扑扑地从人群中扎出来, 加入对话, “而且、桐先的话,人生地不熟……场狩一定会很煎熬吧!” “……不、那个的话, 应该是人不生地也很熟吧。” 福永招平也加入对话,默默回忆道,“毕竟场狩国中就在桐先就读,而且上次还是那边的教练专门过来交涉、弓道部的几位主将也是,一看就和场狩很熟稔。” “是啊、对了,难道……你们没有看到场狩最近的比赛吗,有发在推上的哦?” 芝山优生疑惑,举起手机,拨到推的动态页面。 那是一条转发动态,点击进去赫然就是桐先高中弓道部的比赛集锦与最近赛事记录。 “真不愧是贵族学校啊,到处都充斥着有钱人的气息呢……明明都是在京都。” “不是、应该看这个,这个才对吧?!这种练习赛的频率是认真的吗?” 山本猛虎一条条数过、三天一小比,五天一大比,几乎每道赛事记录上都有黑发少年的出战名额。 “这种程度的话……的确是可以感觉到,桐先那边真的是很重视场狩呢。” “……嗯。” “是的……” 猫又场狩提出退部与转学是在开学第二周的某个部活结束的下午。 也正好是已经退部的三年级们第一次回来探望排球部的训练状况的那一天。 才进门,黑发少年清晰干脆的声音就在馆内响起。 “我要退部了,大家。”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巨大的问号,这话来得太突兀,以至于没人能及时反应过来。 卡顿的三秒后,是铺天盖地而来的怀疑与自审, “今天不是愚人节吧,1月10号,难道是什么隐藏的恶作剧日子吗?” “等等、场狩,难道是我早上抢了你的一传吗?要不、要不下次我不抢了,都给你、别说这种吓人的话啊!” “……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有什么心事,场狩你先冷静一下,别在气头上说这样的话,很吓人的……” 面对众多或关怀或不解或质疑的话语,视线正中的黑发少年只是平静站着,站在那儿、宛如一杆尺,长身直立,整个人就似一道锋利的折线。 他摇了摇头,再次抬起眼时、面上已无丝毫迟疑、犹豫。 “不是开玩笑,退部申请书与转学申请书已经递交通过了。” 他微微笑了笑,“我是来向大家告别的。” …… “不管怎么想……那个时候,场狩突然说出这么一句真的让人吓一跳。” 灰羽列夫双手撑着脸,成功将他那张堪称池面的脸庞挤压成歪七八扭的奇怪模样。 “是啊是啊、感觉跟做梦一样……” “嗨嗨~就算是做梦现在也该梦醒了哦?” 黑尾铁朗一拍手掌,“从那天到现在,也整整有两个月了呢。” “——真是好奇啊,我们的一年级场狩君现在变成了什么模样呢?” “就算小黑这么说的话,场狩也不能直接出现在我们面前来进行比较吧?” 鸡冠头‘哈哈’笑了声,“这可说不定哦?” “喂喂、你——” “……来了。” 嘈杂混乱氛围中,孤爪研磨低低声音快得仿佛错觉,他收起手机、立即起身向外走,言简意赅, “我去接他。” “哦哦——?” “噢噢噢噢——!!” “嘿嘿嘿……” 夜久卫辅无奈转头一手摁下一个,“我说你们这些家伙啊,就算起哄也稍微收敛点吧!” “是是——知道了,夜久前……” “——喀。” 纸拉门倏然拉开,门口一前一后进入的身影垂眼缓而抬起。 视线轻冷凛冽,如流光般划过,整个人沉静泠然,周身氛围静谧、仿佛真空隔离带。 “……辈。” 戴着口罩的黑发少年看清室内情形似是有些惊讶,于是轻冷凌冽的冷淡视线一扫化为柔和温善,熟悉的氛围重又回归到他身上。 弯起眼,他似是心情很好般隔着口罩向大家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前辈们,在等我吗?” “喂喂、刚刚那个气场你们看见了吗……” “不是、也太微妙了吧,这是进化了吗?!” 跟着孤爪研磨进来的黑发少年放下背后背着的和弓,小心放在靠墙的位置。 好奇的灰羽列夫等人凑过来,盯着他的动作直勾勾看着。 猫又场狩注意到他们的视线,转过脸来,坦然伸出手指了指,“要试试看吗?” “不不不不、这个还是算了,如果弄坏了就糟糕了……” “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我们看看就行、看看就行。” 几人被他举动惊到,连连倒退,猫又场狩眼睛弯弯,放置好后跟着孤爪研磨一起进入留给他们的空位上。 观察敏锐的夜久卫辅关心问道,“是不舒服吗,场狩?” 黑发少年声音有点沙,闻言乖乖点了点头,“嗯……稍微有点感冒,不过没关系,我带口罩就好了。” “——喀。” 纸拉门再次被拉开,众人视线齐刷刷望去,就见进来的是店内的侍应生,礼貌向看过来的众人道了声歉,侍应生慢慢将托盘上热乎乎的姜汤端上桌,并道了声‘请慢用。’ “是谁点的姜汤啊……呃啊!” 才出口的话被人猛地一掐,立即断在中间。 有人指了指坐在一起的两人。 孤爪研磨面色如常端过姜汤,轻轻放在坐在他身侧的黑发少年面前。 成功目睹这一幕的排球部众人:“……” 自发感觉被这两个人当做电灯泡,其他人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甚至已经有人开始研究起了店内的装修墙纸与榻榻米所用的材料。 猫又场狩:“……” 他无奈靠近一点身侧的人,小声提醒道,“研磨,也太明显……” “喝吧。” 布丁头不接招,伸出手将那碗姜汤往他面前推得更近,“感冒,已经三天了,对吧?” 猫又场狩哽住。 这是被布丁头捉住尾巴,不可能放手的意思了。 “场狩答应过,会自己照顾好自己。”孤爪研磨声音不高,只在两人间听得清晰, “但是现在看起来,完全没有做到。” 一句实打实的指责。 为了避免后续纠纷,黑发少年当即端起碗,示意自己已经在喝了。 ……毕竟,现在再不做点什么表示一下,布丁头绝对又要说什么‘完全不能再信任场狩’‘果然是个笨蛋’或是‘这样的话还是告诉猫又阿姨吧’。 人来齐后,侍应生也就开始上菜。 猫又场狩喝完整碗姜汤,全身都变得暖洋洋、整个人这才稍微精神点。 其他人对他无疑是好奇的,无论是已经毕业的三年级们还是同期的一年级们,看他精神点后,问题一个接一个层出不穷。 最为关切的灰羽列夫当即发问,“场狩,所以现在在桐先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听说那里是老牌贵族学校,十分严格、不会有人欺负你吧?!” 猫又场狩闻言,笑了下道,“放心吧,列夫,不用担心我的,之前也是在桐先国中就读、大部分的老师和同学都是国中时认识的。” 他再次肯定,“大家都很好相处,不用担心。” 得到答案的灰羽列夫总算缓了口气,“那就好……” 紧跟着、几乎是手把手带领他的夜久卫辅发问,“芝山给我们看了你最近的赛事记录,多到有些不同寻常了,那边……是在强制要求你参加吗?” 他话音刚落,偌大室内就倏然静下来,寂得仿佛连一根针掉下也能听清。 猫又场狩慢一拍意识到这是大家、前辈乃至朋友们在对他表示关心。 站在不知内情的旁观者角度,看到远道而来就为了将他挖走的桐先弓道部教练,在入部短短两个月就进行了数十场训练赛、甚至还有正式比赛。 就连喘息的时间也无、马不停蹄地奔赴下一场比赛。 比起普遍意义上的‘看重’,已经有种过于沉重的分量,几乎相当于‘压榨’了。 温暖的情绪于心底缓缓流淌,黑发少年弯起笑,整个人舒缓放松更多,也更加认真。 直直望过来,他的语气肯定而笃实,“不是的。” “那些,是我自己要求的。” 话语慷锵有力、直直落地,众人不约而同发出点惊疑声。 “等等、那么多,主动要求的话岂不是……” “光看每隔几天就要不断去各个地方周转就很累了,还要专注起来准备比赛,真的没问题吗?” 猫又场狩摇了摇头,“因为缺席的一年,我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回手感。” “可是那样难道不会——” 担忧关怀的话语说到一半,就没再继续了。 正对着的黑发少年似是在笑,但面上表情已不再含糊迷惑,长久萦绕在他身边的迷茫挥散而去,整个人坐在这、无需仔细去看,就能被其吸引视线。 宛如被仔细打磨的美玉,终于开始向外界露出一分独属于他的光芒。 他沉浸其中,并不觉苦难,满心为此,整个人不断向上攀升。 “……算了,既然是场狩自己的想法那就没办法了。”夜久卫辅嘀咕着。 最终,他露出点无奈的表情,“嘛、总之,恭喜了,十连胜。” 这是接受的意思了。 “好了好了——最后一次聚在一起,大家都来好好喝一杯!” “喂喂、这个最后一次未免也太不吉利了,好歹给我换个其他好听点的话啊!” “是是——” 举起的被子碰撞在一起,斟得满满的饮料从杯口溢出,在头顶灯光的照射下宛如落下的七棱镜,折射出缤纷光线。 时针缓缓走到数字七,差不多到了时候,众人也就开始收拾东西各自回去。 在门口互相道了别,猫又场狩望着前面,背着身离开的三年级们佯装潇洒地向后挥了挥手,没有回头。 他再一次深切地认知到,这音驹的一年、是真的结束了。 无论是春高,还是排球部,又或者是音驹。 “那我们也回去了哦,场狩。” 灰羽列夫与芝山优生挥了挥手,他们是一班电车。 “之后——无论有什么事、都可以随时随地告诉我!”灰羽列夫单手握拳,表现出了个十分强壮的动作。 猫又场狩很想笑,但他忍住了,十分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我会一直使用这个Line的,”芝山优生指着自己的手机, “所以,请不用大意地call我吧!” “好好、我知道的,路上小心,列夫、优生。” “再见啦——场狩!” 并肩的两道身影一进入人潮中就消失不见。 悄无声息,如两滴水,融入河流中。 猫又场狩静静望着,看了许久,终于转过头来。 视线落在最后陪在他身边的,也是唯一陪在他身边的,孤爪研磨。 “……要回去了吗?” 低低声音响起,站在面前的人慢吞吞开口。 猫又场狩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整,去往桐先的电车还没有停运。 桐先是提供住宿的,由于他转学的特殊性,校内有给他登记学生宿舍,一般训练到很晚、电车停运的时候,他就会留在校内。 现在,电车还有班次。 可他并不想这么快就离开。 与布丁头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半个月之前了。 虽然都在京都,虽然就住在隔壁,但回来的时间一直错开,哪怕想见一面都需要提前筹划时间。 黑发少年没有说话,孤爪研磨视线微动,移到被他背在身后的和弓上。 这段时间、他看得最多的就是背着和弓的猫又场狩。 在没登记好校内住宿时,偶尔、等得很晚的时候,会看见满身风霜的人急匆匆回到隔壁的宅院,次日一早又立即出去。 与之相应的,便是设为特别关心的账户发布的一条又一条赛事转发与获胜播报。 无论是个人账号、桐先弓道部账号、还是桐先弓道部应援团账号,他全都没有错过、全数关注。 从最开始点进‘我没看错吧……居然是那位前辈出现了’到‘那两位大人重又合体了![贵公子]与[狩公主]!!从国中部纠缠至今的缘分!’ 孤爪研磨想起看到的那些,整个人都有些沉闷。 “……有点后悔。” 他这么说着,声音含混,但猫又场狩听得无比清楚。 “明明是正常交往……现在却变成了异地恋,想见一面都很困难。” 三花布丁头的语气越来越烦躁,似乎在与不存在的谁生着气。 猫又场狩唇角小小勾起点弧度。 ……因为这个在生气的布丁头,也很可爱。 “但是,再来一次的话,研磨还是会选择同意,对吧?” 成功被问到的布丁头默默哽住。 猫又场狩看着他,在直直注视的视线下,半晌,布丁头不耐、但还是诚实地应下这一声。 见状如此,黑发少年眼睛也弯弯, “所以、稍微忍耐一下吧?” “……啧。” 即使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时间已经所剩不多。 明天有比较正式的练习赛需要提前准备,今晚是必须赶回桐先了。 深吸一口气,猫又场狩微微扬起脸,口罩阻隔了他面上绝大多数表情,但眼睛直直望着、对视着,看进彼此的眼中,描摹着内里的灵魂。 猫又场狩尝试以一个较为轻松的语气开口,“那么、最后拥抱一下就回去吧,研磨?” “……” 代替回答的是覆上来的拥抱,手臂环绕、将他结结实实拥在怀中。 身体温度很高、借由接触的部分互相传递影响,体温交织、隔着皮肉与骨架、稳定有序的心跳声似乎都能在耳畔响起。 “回去,要记得吃药。” 猫又场狩乖乖点头,“我知道的。” 孤爪研磨慢吞吞补充,“……每天都要和我发短讯。” “嗯。” “电话也是。” 猫又场狩顿住,“那个的话、未免就有点……” 抱着他的手臂收紧、微妙的情绪传递而来。 他无奈,只得应道,“好、好,我知道了。” 最后,孤爪研磨语气又低又快地说了句, “和……不要走得太近。” 猫又场狩:“?” 甚至因为说得实在太快,他甚至一时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那个、为什么…不要走得太近?” “……” 布丁头不太愿意直面,情绪幅度有些低。 良久沉默,最后,还是闷闷开口, “……因为,有点吃醋。”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冬去春来, 时间匆匆而逝。 在三月中的时候,猫又场狩成功升入桐先二年级。 临时转学的手续总算全部完成,弓道部的选手权也申请了下来, 在桐先的教练与监督安排好的计划中, 猫又场狩整个人心无旁骛进入实力提升阶段。 真真正正开始与弓道为伴。 其认真程度、专注水平乃至毅力无一不让同在弓道部的其他人啧啧称叹。 “虽然说、国中的时候就已经有清晰的认知了,不过这才仅仅一年不见,场狩前辈的放箭更加果断精确了啊……” “是啊, 而且那种微妙的气场也是……总感觉一旦靠近,整个人都不敢呼吸, 出声打扰的话绝对会负疚感拉满的……” 桐先弓道部, 默默望着前方放箭后收势残心的黑发少年, 双胞胎菅原千一与菅原万次小声嘀咕。 残心完毕, 退出射击区的猫又场狩平静呼出一口气,悬挂在安土上的靶子被走过去的部长、本村宏树记录。 “中率提升了, ”黑发、戴着眼镜的三年级回到准备区, “已经能够成功稳定在九成。” “距离目标更进一步, 场狩,恭喜。” 闻言, 放下和弓的黑发少年微微颔首, “不、应该多谢宏树前辈, 还有弓道部的大家, 这段时间一直在迁就我。” “——太谦虚啦场狩前辈!”菅原家的两个双胞胎找准机会直接蹭过来,亲亲密密地围绕在黑发少年身边, “前辈也教教我们是怎么做到刚刚那种很卡酷一的状态吧!” 一双大掌伸出、将两个镜面复制般将猫又场狩一左一右堵死的烦人双胞胎拉开点距离, 与本村宏树一样是撒年级的佐濑大悟插话道, “你们两个,好歹也稍微让人休息一下吧?” 被环绕在人群之中, 猫又场狩稍微勾了下唇角。 “话说起来……今天来弓道部的参观者是不是比昨天多了很多?” 菅原万次不甘挣扎,挣扎间视线却兀然注意到弓道部场外扎堆聚在那儿的参观者身影。 “——嗯?” 顺着他的视线,记录完最后的射率的部长,本村宏树扫过弓道场外的人影。 推了下眼镜,了然道,“大概是因为、今天是‘那个’吧。” “什么什么——?!” “不要卖关子啊!!” 面对着两个一年级的抱怨,本村宏树微微笑了下,视线最终落在重又拿起和弓准备再一轮射击与更换好衣服从后面上来的藤原愁身上, “放心,你们很快就会知道的。” 双胞胎对视一眼,默契敲出一个问号。 ——所以、完全还是在卖关子嘛!! 弓道部独立更衣室, 菅原千一与菅原万次一模一样的两双眼睛缓缓睁大、直直望着没什么表情的藤原愁与面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猫又场狩。 “千一,万次,这些,拜托你们了。” “啊、我的也是,辛苦了。” 上一刻还疑惑不解,下一刻,面前赫然是两堆堪称积成小山的巧克力、手作甜品,还有各种包装的糖果与分辨不出来的花哨东西。 面上表情逐渐变成茫然。 “那个、这些呃……” “虽然差不多有些意识到了、不过这种程度,还真是夸张啊……” 被这么说的猫又场狩无奈蹭了下脸颊,“嘛、大概就是这样吧……‘白色情人节’之类。” 藤原愁颔首,“嗯,辛苦你们了。” “愁前辈去年也没有接受,这点我们还是知道的。”菅原千一坐在那托着脸,颇有些不解, “场狩前辈为什么不用?” “好不容易转学过来了,低年级的很多人都非常憧憬前辈呢!” “不——比起憧憬,那种程度几乎都快变成狂热了吧,私生饭什么的……” 椛岛梅太郎摁下双胞胎中另一个、无奈伸出手,指了指正在打开更衣柜,却被爆满冲出告白信来了个直接刷脸暴击的黑发前辈。 在旁人帮助下,猫又场狩总算将散了一地的告白信收拾好,藤原愁适时提出‘我帮你处理。’ 猫又场狩从善如流,顺利移交。 “后援会看到这一幕绝对会心碎的、尤其是两个前辈的粉丝们~” “嗨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千一和万次插科打诨着,闻声的猫又场狩稍作思考、肯定道。 “因为我已经有交往对象了。” 万次还在笑道,“哈哈谁在说话怎么声音和场狩前辈好像……” 猫又场狩点头,“嗯,是我在说话。” “啊……” 短暂的沉默。 “——哈??!” 不知从何窜出来的弓道部其他人四面八方跑来,一时场面甚至有些混乱。 “等等、如果没错的话……国中毕业的时候前辈还是一个人吧?!” “就是去年去了音驹的那段时间?!就有交往对象了?!!” 猫又场狩表情稳定,在一堆惊诧质疑声中利索换好衣服、关上更衣柜的门,声音沉静清晰, “是的,今天有些赶时间,我就先走了,大家辛苦。” “噢、噢好的前辈……” “路上请小心……” “……” “喀”的一声,弓道部的门被反手关上,刚刚还十分寂静的室内一下子吵闹爆棚, “不是、究竟是谁把场狩前辈挖走了啊?!!” “这可是那个被后援团称做是‘辉夜姬’、根本就难以靠近的冰山前辈啊?!” 这些质询与疑问猫又场狩是没听见了,当然、就算他听见了也不会在意。 比起用‘挖走他’来形容,他觉得还是自己‘挖走了布丁头’才对。 口袋内的手机“嘀嘀”两声,猫又场狩抽出手机瞥了眼、是弹出来的新讯息。 头像是只正在睡觉的三花猫,紧跟着显示的内容也一五一十映入眼底。 [From研磨:到了。] 仅有寥寥两字,但黑发少年肉眼可见心情更佳,手指点在键盘迅速拨了两下,一张小黑猫点头的表情包便被发送出去。 他加快速度,朝着桐先的校门口去。 黑屏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垂着眼靠在角落里在等待的人慢吞吞点开。 不出意外,是来自对方的回信。 [From场狩:小黑猫点头.gif] [From场狩:来了!] 语气一如既往,十分可爱。 孤爪研磨手指轻轻点在屏幕上,将小黑猫点头的表情包添加了收藏。 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已过一周。 手指向上划动、的确,如分别时说的那样,黑发少年做到了每天都会发短信、也会通电话,乖乖地做到了他说的每一点,甚至与旁人保持距离也做到了。 但是,心底那份微微有些空的感觉依旧没有得到补足。 以为会顺利过渡去接受的暂时性分离、远比想象中更加困难。 “——研磨!” 远远的、清晰明确的声音精准落入耳廓,靠在角落的人闻声、慢慢抬起眼。 映入澄金色竖立猫瞳中的就是黑发少年向他快步跑来的身影。 面上是笑着的,深黑的眼睛似撒落一把星子,亮晶晶的。 他三步并两步迅速跑来,语气带上起伏的弧度,“有等很久吗?站在这里累不累?” 孤爪研磨摇了摇头。 见状,猫又场狩缓缓吐出口气。 小小声抱怨道,“虽然努力加快了训练结束的速度,不过还是稍微拖了会儿,抱歉。” “没关系。”孤爪研磨语气轻轻, “等待的时间……也很有意义。” 闻言,黑发少年缓缓睁大双眼,看着说出这番话的人。 下一刻、他眼睛弯弯,露出轻松放心的表情, “真是的…败给研磨了。” 声音轻的像风,指缝间的流沙般、轻轻细细溜走。 短暂的分离被一个轻柔和缓的拥抱拉近距离。 下颌搁在身前之人的肩上,温暖坚实也逐渐变得可靠起来。 猫又场狩敏锐察觉到点什么,头顶的耳朵支棱起来,“研磨,这是又长高了?” “嗯。” 低低的鼻音在耳侧徘徊,取而代之的搭在腰侧的手、稳稳握住黑发少年劲瘦腰线。 猫又场狩露出点无奈的表情。 明明他也有在好好进行膳食搭配、运动什么的也没有少,甚至牛奶还在多喝,结果他自己丝毫没有反应、一直在长高的却是布丁头,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结束拥抱,猫又场狩调离会让自己心情不美丽的话题,熟练地开始询问近况, “今天训练感觉如何?三年级的话、研磨一定会更加辛苦吧?” 他们一边说一边走,离开桐先的校门,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相握,挤入血肉般密不可分。 “有虎和招平在……都还好。” 猫又场狩笑了下,毫不留情拆台道,“欸——可是前几天可不是这么说的哦?” 他掰着手指念叨道,“什么列夫即使升上了二年级还是莽莽撞撞的、什么新入部的一年级完全在避着自己走、稍微对视一下就害怕地缩头躲起来了,还有什么即使是三年级、依旧跟个热血笨蛋一样的的虎前辈。” “一直在抱怨这些,以至于现在完全没办法相信研磨口中的‘都还好’呢~” 孤爪研磨:“……” 瞥见布丁头面上难以言喻的哽塞表情,猫又场狩心情更好。 “好啦、不逗研磨了!” 他换了个语气,眼睛亮着莹润皎洁的光、认真看过来,“节日快乐,研磨。” 黑发少年十分自得、宛如待夸奖的猫咪般轻轻甩着身后的尾巴尖尖,“我有在听研磨的话,巧克力、告白信,什么东西都没有收哦!” 孤爪研磨轻轻应声。 “真可惜、如果不是训练时间太紧,我也会给研磨准备巧克力的。”他无奈嘀咕着。 布丁头头也不抬,“没关系。” 猫又场狩还在小声自责,“说是这么说啦,但是节日氛围还是要——” “给你。” 猫又场狩:“?” 他低下头,刚刚头也不抬捣鼓了半天的布丁三花猫成功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取出一份包装好的……礼物。 猫又场狩耳侧几乎瞬间响起[——恭喜您获得来自布丁头的礼物*1]的通报声。 “……啊。”他喃喃着发出点无意识的感叹。 “想送给场狩,所以准备了。” 孤爪研磨声音不高,眼睛却直盯盯看着有些愣怔的人, “不收下吗?” 在这一刻、猫又场狩极难形容自己心底情绪。 酸软的、又是幸福的,他轻缓眨了下眼,扬起一点温暖的笑容,眼睛弯起, “当然要收下!” “嗯。”孤爪研磨轻轻道了声, “……场狩,节日快乐。” 深黑眼瞳中落进一点轻柔和缓的接触,温暖、轻轻的吻宛如安抚,又似相触的温热指尖,碾压着、将彼此晕染上自己的色彩,融为一体般不分你我。 他带着笑、与满满要溢出来的开心,眼瞳中留下唯一的身影。 “嗯、节日快乐,研磨!” …… 白色情人节的相聚终究是短暂的,尤其是对猫又场狩而言。 未来的路途已定,剩下的便只有更加努力、去靠近最终的目标。 到了夏天的时候,一切终于成功走上正轨。 无论是已经掌控校正好新一代音驹队伍、作为[大脑]的孤爪研磨,还是逐渐以桐先弓道部主将、备受瞩目的黑马出场各大赛事的猫又场狩。 不断打磨自身武器,在独属于自己的道路上拼搏着的他们,愈发聚少离多。 “九成中靶率需要更进一步提升,场狩、现在的训练程度接受怎么样?” “已经能够适应了,再进一步也没有问题。” “既然这样,那么之后的训练你就……” 手机上显示听筒在线的红光微闪,如深黑中的静静竖立的野兽瞳孔、窥伺着。 挂断电话、他似是叹息了声。 随即、又立即意识到手机还在通话中,迅速止住, “那个、抱歉研磨,刚刚突然有电话进来……” “没关系。” 听筒呼吸灯一闪,对面些微失真的低低男声传来,“最近,辛苦了。” “不,辛苦倒也还好…没什么。” 猫又场狩坐在书桌前,打开一分钟前被淘汰的训练菜单,抽出支笔、翻过新的一页覆盖其上、填上最新的安排。 他一边写着一边和显示连线中的孤爪研磨说着话, “因为地区预选马上就要开始,还有夏季大赛与之后的全国大赛,都在提前进行选手权筛选,小笠原先生那边……要求有些严苛,所以教练会有些紧张。” 孤爪研磨慢慢应了声,“嗯。” 黑发少年涂涂改改,将最新出炉的训练菜单贴好,终于放心。 他随即想起什么,颇有些抱歉道,“研磨,下周的休息日估计会被地区预选抢占,所以……” “没关系。”听筒对面的男声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起伏清浅,“不用向我抱歉,场狩。” “能看见你活跃在比赛中的模样,我很高兴。” 他顿了下,垂下眼、视线看着显示正在进行中的黑发少年备注,终于还是缓缓说出这一句, “即使不能经常见面……也没有关系。” 猫又场狩轻轻眨了下眼。 相比起前一句话的语气,后一句明显就不是那么肯定。 ……完全是在逞强嘛。 心脏仿佛被尖尖的猫爪不轻不重地拨了下,猫又场狩努力不让自己露出笑声。 维持着担忧的语气道,“这样啊、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下下周与北海道那边的练习赛和下下下周去到长野的集训可能也会……” “……” 电话那头一下子没声了。 过了半晌,传来隐隐约约的似是翻动纸张的声音。 “下周、下下周、下下下周。” 终于、翻纸张的声音停了,继而响起的是布丁头的真情建议。 “场狩,现在转回音驹,还来得及。” 听到回答,成功被逗到猫又场狩合上笔记,他转过身,单人宿舍内,是密密麻麻贴在墙上的统计数据与迭代目标。 一眼看下去,几乎找不到空隙。 他望着那些,笑了下道,“嘛、既然研磨这么说了,那我就更有动力了。” “……啧。” 猫又场狩:“马上就要比赛了,研磨不稍微鼓励我一下吗?” 听筒对面,心不甘情不愿的,布丁头声音闷闷, “……知道了。” “比赛加油。” 从听筒传来的呼吸声清浅,低低男声逐渐传来, “……我会期待的。” 猫又场狩:“……” 嗯、即使心不甘情不愿也依旧在给他充能的布丁头这点也很棒。 还以为绝对会被拒绝来着。 所以…… “其实,下下周的北海道与下下下周的长野都是骗研磨的,虽然有、但都不在休息日。” 黑发少年蹭了蹭脸颊, “研磨一定会原谅我的,对吧?” “……” 猫又场狩:“——对吧对吧?” 孤爪研磨:“……场狩。” “嗯嗯!”猫又场狩立即应声,堪称殷切, “要约会吗!研磨,我知道很有趣的几家……” “……不见面也没有关系。” 话音落地,猫又场狩一顿。 “你需要休息。” 孤爪研磨慢慢开口,手机上赫然是一张拍摄下来的照片。 支着和弓立在准备区的人垂下眼、表情很淡,面色偏白,也就使得眼睑下黑眼圈更加浓厚,稍微注意一下就能看到。 些微疲惫并未削弱他周身气势,却使他更加凌冽锋利,难以接近。 平常要加倍训练,还需要跟上桐先比起音驹更加严格的课程。 难得的休息日更是拆分给比赛与约会,不再有独属于他自己的时间。 这种情况下、被极力压榨的,只有休息与睡眠。 指腹抚摸过照片上之人的脸庞,孤爪研磨开口, “我希望场狩…能更顾及自己。” “即使不见面也没有关系。” 他语气低低, “……我会等的。” 努力伪装了许久的叹息与疲倦终于如潮水般向上涌来,黑发少年声音低低,整个人蔫蔫, “可是,如果会让研磨等很久呢?” “没关系。” 电话另一端叫了他的名字,声音失真,伴随滋滋杂声,传入耳中,依旧清晰。 “……我愿意。” “因为是场狩,所以多久都愿意。” 第一百五十章 夏天匆匆而过, 转眼就到了深秋。 无论是孤爪研磨还是猫又场狩,都不约而同忙碌起来。 十月,音驹进入东京地区预选赛, 相对应的, 桐先也开始筹备起全京都高中部弓道选手权大赛。 暑期过后的第二次东京合宿结束,孤爪研磨迎来了自己的生日。 10月16日,正好是一个周末。 “感觉好久都没有见到场狩那孩子了呢……” 孤爪妈妈单手托脸, 望着坐在对面正拿着手机“嘀嘀”发讯息发个不停的孤爪研磨。 “嗯,他最近在青森参加集训。”孤爪研磨头也不抬, 回复得很快。 “——哦?”孤爪妈妈眯起眼, “研磨知道的这么清楚, 那么一定也知道场狩什么时候回来吧?” 孤爪研磨言简意赅, “明天。” 他拉开椅子站起身,平静道, “没事的话, 我先上去了。” 孤爪妈妈挑了下眉, 示意了下桌上,“蛋糕不吃了吗?愿望也还没许哦?” 闻言、他的视线总算分给桌上的蛋糕与未点燃的蜡烛。 静静看了会儿, 孤爪研磨摇了摇头, “不用了, 愿望的话……已经许过了。” “欸——” 在孤爪妈妈疑声中, 孤爪研磨上楼回到房间。 如他所说,愿望的确已经许过了。 不过不是在孤爪宅的客厅, 还是在两个人共同的聊天框。 [……] [Send孤爪研磨:愿望的话……希望场狩能早一点回来。] “嘀”地一声, 聊天框亮起新的来信。 [From场狩:欸欸、研磨也多少许一点更加更加夸张的愿望嘛] [From场狩:一年一次的生日愿望居然用在这个上面, 总感觉有点微妙呢……] 孤爪研磨垂了垂眼。 [Send孤爪研磨:不会,这个就很好。] [Send孤爪研磨:……能实现的话, 就是最好的愿望。] 右上角的[未读]角标迅速变为深绿的[已读],对方的状态很快改成[输入中],但输入了半晌都没有新讯息发送过来。 孤爪研磨慢吞吞重又打字, [Send孤爪研磨:今天不早点休息吗?] 在青森的集训期间,因合宿原因,他们这几日都没有通电话,发送短讯有时还会间隔一会儿才能回。 今天由其如此,发送过去的短讯虽然显示已读与输入中,但总要间隔许久才能得到对方的回讯。 二十分钟后,手机“嘀”地一声亮起。 坐在那打游戏的孤爪研磨捞起手机,重又看去, [From场狩:定位-发送] 懈怠垂着的猫瞳倏然紧缩,刚刚还坐在那打游戏的孤爪研磨看清对方发送来的定位位置瞬间清醒。 没等他反应过来,楼下,兀然响起门铃声。 正在楼下收拾的孤爪妈妈闻声,有些奇怪地看了眼时间。 “已经这个点了,还有谁会敲门……” 再次“嘀”地一声,手机屏幕上亮起最新讯息。 [From场狩:嗨嗨——您的礼物已送达,不来签收一下吗?] 身体比大脑更快,房门“唰”地一声打开。 正要去开门的孤爪妈妈被楼上传来动静定住,她不解看着下楼直奔门口的孤爪研磨, “怎么了,研磨,敲门的人是来找你的吗?” “嗯!” 他言简意赅,路过身边时语速飞快。 “我去开门!” 头顶的路灯在周身洒下一圈暖色灯光,靠墙站着的人看着手机上迅速显示[已读]的讯息弯了弯眼。 十月中旬的东京已是深秋,夜晚时凉意丝丝缕缕窜入,拉起点外套的领口拉链,他慢慢吐出口气。 脚步声愈发近了、宛如敲在心上,“咔嚓”一声,门闩被重重下压,室内温暖明亮的光线泼洒。 逆着光情绪起伏的人只一抬眼,就直直望进一双等在那儿的,带着笑的黑亮眼瞳。 悸动不安的心终于在对视中缓缓获得平息。 连带微乱的呼吸与视线。 站在那儿的人行色匆匆,一眼看上去就能感到已经很疲惫。 但还是对着他语气带笑开口, “我啊,可是努力过来实现某个家伙的愿望了哦?” 孤爪研磨久久无声。 黑发少年嘀咕,“稍微表现得更惊喜一点嘛!” “嗯……” “非常……惊喜。” 孤爪妈妈好奇跟着望了眼,门口相拥的两道身影就这么从虚掩的门缝落入眼中。 欣慰托着脸,她视线一转,将同样也过来凑热闹的孤爪爸爸赶走, “好了好了,给他们留点私人空间吧,这里可不需要我们来打扰~” “知道了、知道了——” 怀中紧紧拥抱着的温度真实而温暖,手臂些微收紧,几乎要将彼此融入身躯中般,难分你我。 脸颊埋在身前之人的肩上,柔顺微散的黑发拂过额头,孤爪研磨微微抬起脸,这才发现黑发少年的头发已经长到可以虚虚在脑后炸起一个小揪揪。 比起他们上一次见面,长长了许多。 脸颊压着的衣物不薄,在鼻尖能嗅到他身上的味道,独特的、清浅淡薄的冷凉气息。 “……不是说,明天才会回来吗。” 声音有些低,被衣服遮挡、含混不清,但是猫又场狩还是捕捉到了。 他安抚般拍了拍怀抱着的人的后背,语气带笑,“嘛、原定上是明天,不过嘛……” “集训的内容在下午都已经结束了,所以、稍微早点也没什么。” 孤爪研磨手臂收紧,应了声。 “而且——” 黑发少年微微分开点距离,望着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盯着他的人,唇角弯起点弧度, “毕竟这可是一年一次的生日愿望,不能为研磨实现的话,我可是一辈子都会愧疚的。” 孤爪研磨没有再说话。 莹亮专注的视线中,只剩下对方的身影。 不知从谁开始,脸颊、鼻尖、唇角、眼睛,每一点接触的地方都缓缓落下一点柔软触感。 是吻。 似鸟雀轻啄、触碰力道轻得近乎小心,生怕将他揉碎般一点点碰着。 而在这之间,吐息蔓延交换、属于另一人的气息一点一点漫上,如潮水般清浅浮动着。 暖色灯光下,两道拉长的影子交织融合、最终融为漆黑的一团,不分你我。 …… 秋日的尾迹扫过东京,初冬紧随其后。 气温也在逐渐下沉,路上的行人都已换上厚重的冬装。 日历一页一页向前推进时,一年一度备受瞩目的大型排球赛事,春高也随之来临。 与去年一样,音驹这次也成功在东京地区预选上获得地区代表权,获得春高的入场券。 毕业的三年级们、也从全国各地过来,难得聚在一起,以观众的身份观看音驹这一次的春高赛程。 “海——这边这边!” 音驹应援席上,穿着厚厚冬装的夜久卫辅向通道上张望的海信行招手。 闻声,海信行转头、成功望见坐在一起的两人,笑了笑挥手过来。 “这群家伙,今年也发挥不错嘛!”夜久卫辅支着脸望着场下正在热身的音驹队伍点了点头。 黑尾铁朗手臂压在脑后,打趣道,“嘛嘛、毕竟那群家伙可是我们一手调教出来的后辈啊~” 夜久卫辅无奈吐槽,“喂喂、小黑,这种欧嘎桑的语气听起来也太奇怪了……” 他们在插科打诨,海信行笑着,视线落在了场内队伍中。 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灰羽列夫和山本猛虎甚至还向他们挥了挥手示意。 “真是的、都已经是前辈了怎么还和刚入部的时候一样,在后辈面前稍微稳重点啊这群家伙…” 话语虽然是吐槽、但语气全然听不出责备,只有满满的欣慰。 场内, 升为二年级的主力攻手的灰羽列夫凑过来,神神秘秘指着音驹方阵内熟悉的三道身影, “黑尾前辈、夜久前辈和海前辈今天也来了哦!” “——我们早就看见啦,列夫。”芝山优生无奈。 “那场狩呢、场狩一定也会来吧?!” 他话音一出,音驹的一年级们颇有些不解,就望着二年级与三年级的前辈们娴熟提起这个名字。 芝山优生绑上护膝,“场狩的话,我记得好像……” “他今天有比赛。” 音驹一年级们统统一静。 互相交换了一个视线,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喂喂居然是那个孤爪前辈说话了’、‘居然连三年级的前辈都知道’‘列夫前辈口中的‘场狩’究竟是什么人好好奇啊’诸如此类。 “……啊、那就没办法了。” “嗯。” 做完最后一次手感校正的二传平静应声,他抬起眼,视线直直对上场侧摄像机黑洞洞的镜头,唇瓣轻微一动, “……开始吧。” 得到指令,山本猛虎向后拉了下肩肘关节,“——那么,” “一如既往的……” “我们是血液——!” 低低高高交叠起来的声音整齐明朗,被收音设备全数捕捉,通过数据精准传至另一端。 耳机里、音驹的口号不断延伸向前,颀长指节握着手机,没有错过直播画面的那一帧抬眼。 澄金色的竖瞳落入深黑眼底,激起一点轻笑。 “嗨嗨——马上就轮到我们了,” 更衣室门口,镜面复制般的一年级双胞胎抱臂一左一右站着,后面更是站着一道道持弓等待他的身影。 齐刷刷的声音交叠,共同叫出室内人影的名字, “要上场了,场狩前辈/场狩。” 坐在那的人应了声。 他摘下耳机,耳机线蹭过脸侧放下的柔顺黑发,深黑透亮的眼瞳稍转、迎着门口洒进的光线轻轻弯了下, “我来了。” 东京,上午十时整, 横跨数十公里的两个地区,悬于上空的电子广播精准播报通告, “全日本排球高等学校学校选手权大赛!” “全日本高中学生弓道大会选手权大会!” “下一场交战的是——” “下一支出场的队伍是——” “来自东京的音驹私立高等学校!” “来自东京的桐先私立高等学校!” “队伍进场——!” “选手准备——!” 初冬的第一声弦音、伴随着手指触球的轻声。 ——清晰响起。 150-157 第一百五十一章 1月8日, 新一届春高落幕。 今年,“垃圾场的决战”遗憾未能上演,乌野在夏天IH预选赛中没能获得春高的入场券。 音驹止步十六强, 与去年一样, 一个打入全国、堪称是不错的名次。 起哄着让前辈们请客,音驹众人再次团团聚在经常聚餐的地方,熟悉的争抢菜单环节再度上演。 这次的主力依旧是即使升上了二年级与三年级依旧没有丝毫长进的两个音驹粗神经。 笑着看着他们, 黑尾铁朗无奈摇了摇头,“真是的……在后辈面前多少也做出点可靠的样子啊, 这两个家伙。” 夜久卫辅拍了拍他的肩膀, 视线熟练扫过、不出意外地发现了两个空位。 “所以——研磨又去哪儿了?” “我知道——!” 忙中抽神的灰羽列夫伸出头, 精准作答, “研磨前辈绝对是去接场狩了!” “我也觉得!”芝山优生果断跟上,犬冈走立即加一。 抛出问题的夜久卫辅抱臂, 摁了摁眉心, “嘛……真是的, 这两个家伙的感情也真是好到一种坚不可摧的程度了。” “哈哈、毕竟是被我们看着交往的,能一直走到现在, 阿夜、我们每个人都有功劳啊。” 鸡冠头已经开始娴熟地向自己身上镀金。 而另一边, 有些拘谨的音驹一年级们面面相觑, 再次捕捉到灰羽列夫口中的“场狩”这个名字。 互相对视着, 不约而同冒出问号。 瞥见扎堆的后后辈小猫崽们的疑惑表情,憨厚朴实的海前辈已经欲要向他们解释内情, 但是却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鸡冠头横插一脚。 “海, 提前揭示谜底的话可就没那么有意思了哦, ” “好歹也让他们猜一猜嘛~” 心底熟知这是黑尾铁朗要去逗弄后辈的小猫崽们的反应,海信行无奈, 只得怜爱地扫过一年级的新生们。 鸡冠头自来熟地钻进拘谨紧张的一年级队伍里,收获了一堆战战兢兢的问好声。 挨个应过、他笑眯眯开口, “今年辛苦了,打进春高真是不容易、都放松点,今天好好吃一顿吧~” “是、是!” 被鸡冠头和善老实的外表欺瞒,一年级们逐渐放下防备心,开始与这个看起来就十分‘可靠’的前辈推心置腹。 “……这么说,你们不知道列夫口中的‘场狩’是谁?” “是、是的……只是会在列夫前辈和优生前辈口中偶尔听到,啊、对了,还有虎前辈,这样……” 黑尾铁朗摸着下巴,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原来如此……” 稍稍熟悉了点,终于胆大了些的小猫崽们尝试靠近,“黑尾前辈会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当然,”鸡冠头抱臂,“部内可没有比我还熟悉他的人了。” “欸欸——!” “好可靠的前辈——!” “卡酷一——!!” 此起彼伏、接二连三的吹捧声成功吸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力,夜久卫辅无奈揉捏眉心, “我说,小黑,你也好歹……” “——嘘。” 只见鸡冠头压下声音,比了个手势,向知道内情的众人使了个眼色。 一转身,就开始忽悠面前的一堆小猫崽、说得花天坠地,成功将他们忽悠得一愣又一愣。 所以,迎接跟着孤爪研磨进来的猫又场狩的,就是一堆一年级、几乎是锃亮的视线直视。 猫又场狩:“……” 那个,一直盯着他,难道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与前辈们和列夫等人一一打过招呼,他顺利与孤爪研磨一起在特意为他们两个留出的位置坐下。 这次的位置安排得很巧妙,左边坐着的是以孤爪研磨为首的音驹三年级、右边坐着是以灰羽列夫为首的音驹二年级,而正对面、一整排的一年级新生。 从他踏进这个房间开始,这群一年级的视线就若有似无从他身上扫过,甚至有些还直勾勾看着、丝毫不作遮掩。 ‘他就是黑尾前辈口中的‘场狩’啊!’ ‘头发好长、气质好冷,感觉不打招呼就搭讪绝对会被忽略的……’ ‘果然只有这样的人才会是……’ 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像小鸟般,叽叽喳喳的、不仔细听极容易忽略。 猫又场狩听到了、并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怎么总感觉,哪里似乎存在着误解的样子。 “……怎么了?” 察觉到他的紧绷,孤爪研磨轻声问他,稍微缓过神来的猫又场狩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总不能说……新入部的一年级们似乎一直在盯着他,成功盯得他有点毛骨悚然了吧。 孤爪研磨静静看了半晌,默默起身端起茶壶、帮他倒了杯水。 ‘喂喂、你们看见了吗……那个孤爪前辈居然在帮他倒水诶!’ ‘果然黑尾前辈说的没错,这个‘场狩’就是折服孤爪前辈的第一人!’ ‘……’ 窃窃私语声丝毫不能逃过猫又场狩的耳朵,越往下听,他脸上笑容越僵。 那个、什么叫才入部就勇夺第一,一打六丝毫不落下风…… 还有什么仅凭一封告白信就催使数人为他趋之若鹜、甚至不惜违反校规大打出手…… 甚至还有面上冷静淡然、心底酷毙火辣…… 这都是谁谣传出来的啊?! 他要报警!! 好在这种煎熬并未持续很久,一年级的并没有待到很久,先回去了。 场上成功只剩下了熟人。 “所以说、场狩——这么久不见,情况还好吗?” 最关心他的夜久卫辅出声,猫又场狩闻言道, “放心吧,前辈,不用担心我。” “你这小子、我可是看见喽,一年时间就成功从地方大赛一直打进全国,还取得了全国季军的成绩,绝对是过分压榨自己了吧!” “——全国季军?!”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响起。 夜久卫辅疑惑,“等等、你们都不知道?” 一堆人齐刷刷摇头,他露出点无奈的表情,视线转向并不以此为然的黑发少年,叹了口气。 “真是的、好歹也关心一下后辈啊你们……” 夜久卫辅一边吐槽着一边调出照片、直接递到众人眼前。 在1月7日结束的全日本高中学生弓道大会闭幕式重播上,以单人赛季军身份登台领奖的赫然就是坐在那儿的黑发少年。 他还有约莫半分钟的单人采访,采访视频也被夜久卫辅点开。 咬字清晰、节奏独具韵律的采访回答在室内响起,采访视频中正坐的人表情清浅淡然,疏离泠静,只让人感觉距离感十足、难以靠近。 而现实、与采访视频中截然无二的人正在和旁边的人撸起袖子十分接地气地剥虾。 余光瞥到众人齐刷刷视线,他还有些疑惑。 “那个、前辈们难道也要这个虾吗?” 音驹众人:“……” “真的不是两个人吗这么看上去也太奇怪了?!” “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挑起虾的话题啊!” “所以认不出来绝对是场狩的问题吧?!” 猫又场狩不解,猫又场狩微笑。 好在随后插科打诨,成功将这个话题岔了过去。 其他人各自交流着上大学的心得与做前辈的体验,猫又场狩则与孤爪研磨先一步提出告辞。 “那么,前辈们,还有列夫优生,我们先走了。” “欸——你们不再继续待会儿吗?” 孤爪研磨单手插在口袋内,闻言慢吞吞看了眼又低下头去回消息的黑发少年, “场狩明天有加训,我先送他回去。” “噢…好。” 众人纷纷露出理解的表情,“那么路上小心。” “喀——”的一声,纸拉门被反手关起。 吵吵闹闹的场景被留在身后。 一月上旬的东京满是冬的气息,即使穿了厚厚的羽绒服也阻挡不住往缝隙里钻的寒风。 两个人并肩一起走,忽明忽暗的路灯撒下浅浅淡淡的光影,打在脚底就是黑乎乎的影子。 猫又场狩还在回消息,孤爪研磨一边看路,一边看着他,将他的手掌握紧放入自己的口袋,暖乎乎的温度蔓延。 走了一段路,终于回完消息的黑发少年这才回过神来。 “……从下周开始,又要出去参加集训了。” 黑色猫猫球耳朵恹恹,有气无力的。 孤爪研磨轻轻应了声。 “可恶、明明以为可以和研磨一起度过春假,结果还是这样啊。” “辛苦了。” 发牢骚的黑发少年猛地停步、立在原地抬起头,一双眼直勾勾盯着面前的人, “——难道研磨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孤爪研磨静静看着他,半晌才慢吞吞动了下牵在口袋里的手。 “想让场狩留下来…场狩会听吗?” 猫又场狩:“……” “好吧,”他干巴巴移开视线,“那个的话、还是有点……嗯。” “……没关系。” 孤爪研磨语气低低,“我会等的。” “……” “可恶、这样完全就更加不舍了啊!” 他们站得很近、靠的也很近。 彼此呼吸相闻,身影落入对方的眼中。 孤爪研磨声音又低又轻,“明明嘴里说着‘不舍’,但场狩脸上却完全没写着不舍呢。” ——比起不舍,那更该说是兴奋。 隐隐的、对即将到来的未来与未知挑战的兴奋。 凝缩的深黑眼瞳锐利性拉满,迷茫与彷徨再也不能将他干扰。 一双属于挑战者的眼睛。 他的目标,已经十分明确了。 猫又场狩:“——居然被研磨看透了,真敏锐。” 孤爪研磨:“毕竟我一直在看着场狩。” “……” 不知何时,话语与空气一道停止,只有呼吸轻缓。 良久,终于有人出声、打破静谧。 “……下一次,我会做到更好。” 黑发少年微微笑着, “所以,请一直这么看着我吧。” 距离贴近,手掌虎口卡着下颌、捏着脸颊稍稍抬起。 没有遭到抵抗、抬起的眼瞳透亮,内里映出唯一的身影。 轻薄柔软的唇瓣被碾压、撬开一点温热的吐息,鼻息交织缠绵,白色的雾气丝丝缕缕。 他们在接吻。 一个潮湿的、夹杂些许果酒香气的吻。 “……我会的。” 震如擂鼓的心跳声里, “向前走吧。” 他听见了孤爪研磨的声音。 “我会看着场狩。” “……直到终点。”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三月, 各大学入学考试完毕。 在音驹的最后一个学年画上句点,孤爪研磨套着毕业服、躲在人迹罕少的花坛处避免被同班的山本猛虎捉去拍所谓“高中生涯の最后一张合照”。 他叹了口气,坐在花坛边上, 一边翻手机一边防备着身后可能路过的人影。 “研磨前辈——!” “研磨你这家伙躲哪儿去了——?” 远处, 此起彼伏传来山本猛虎与排球部的低年级们的搜寻呼唤声。 声音越喊越近,孤爪研磨默默捂起耳,整个人猫着腰、挑选更安全的躲避与隐藏处。 他才稍微一动, 头顶、轻轻撒下一点阴影。 不多不少、正正好好将他遮在其中。 清清泠泠的声音干脆,落在耳中独有一番韵律, 咬字清晰, 他语气带笑, “……哎呀, 这是又要换个地方躲了吗。” 望见回头盯过来的人,他弯了弯眼、轻快叫出他的名字, “——研磨?” 突然刷新的人影, 也就是猫又场狩。 此刻正心情愉悦望着蹲在花坛旁猛地转过脸看他, 整个人完全就像只被惊到炸毛般的三花猫的孤爪研磨。 三花布丁猫迟疑出声,“……场狩?” 猫又场狩心情很好, “嗯嗯!” “——是不是很惊喜?” 虽然此刻布丁头的表情比起惊喜更像是惊吓。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找到了!研磨前辈他在这里!!” 没待孤爪研磨说话, 不远处兀然冒出音驹男排搜捕组的一员。 视线盯着立在那里并肩站着的两人, 他不住向后催促道, “我找到研磨前辈了!支援、快支援——!!” 猫又场狩挑了下眉。 下一秒,身侧站着的人动了。 垂在身侧的手掌紧紧牵着他的手、牵拽着带他离开原处。 “走。”孤爪研磨言简意赅。 在好不容易发现孤爪前辈身影的排球部部员眼中, 几乎是片刻、刚刚还在那的人迅速消失在眼前。 赶来支援的山本猛虎四处张望, 遍寻不得, 拧起眉,“研磨那家伙呢?” “被、被那个传说中的‘场狩’前辈带走了……” “——哈?!” 一年级口中, 传说中的‘场狩’前辈正远远地与孤爪研磨逃出搜捕范围。 两个人一路爬上教学楼的天台,登上最高处。 “哈……没想到好不容易见到面,第一件事居然就是大逃杀,未免也太超前了…” 趴在天台的围栏上,猫又场狩呼出口气。 三月初的风拂过他的发梢,拨动些许脸侧的发丝,薄软唇瓣上碾着几缕,被含在唇上,随着吐息一开一合吐出。 虽然嘴里在抱怨、但面上表情却是久违的轻松。 微转过头,猫又场狩的脸上露出点笑,“不过也算一种印象深刻了,总之——” “研磨,” 靠着围栏的人眼睛亮盈盈地看过来,深且黑的眼瞳内映出独一无二的影子,他咬字清晰、十分认真, “——恭喜毕业!” “……嗯。” 背着身靠着围栏,孤爪研磨慢吞吞应了声。 碍于行动的毕业服被他脱下挂在臂弯,他注视着面前的人、将全部收入眼底。 猫又场狩见状,不甘心控诉道,“——好冷淡、多少再表现得更高兴一点啊!” 孤爪研磨:“……抱歉。” 猫又场狩很好哄,听到道歉就很快放过。 “算了、原谅研磨了。” 静静注视着的眼瞳中、映出黑发少年每一寸变化的表情。 孤爪研磨轻轻眨了下眼,手指微动,叫出了他的名字, “场狩,” 猫又场狩单手支着脸靠在围栏,闻声应着,“我在。” “……今天不是训练吗?” 黑发少年无奈,“就算是训练,但是研磨的毕业日我还是绝对会来的。” 他小声嘀咕,“而且稍微请半天假也没什么……后面补上就好。” 毕竟,是恋人一生仅此一次的高中毕业礼。 错过的话绝对会非常遗憾的。 黑发少年碎碎念着,孤爪研磨看着他,手指动了下。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动作却十分明显,手臂伸出,捏着看不清晰的东西, “这个,给场狩。” 猫又场狩在出神,孤爪研磨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忽然就靠得很近。 他没转头,闻言也只是随意问了句, “是什么……” 一点冷凉的触感接触掌心、边缘润滑。 很小、但不陌生。 是纽扣。 “……第二颗?” “嗯。” 黑发少年的语气清浅起伏,“誒——居然没有人向研磨要纽扣吗?” “还以为研磨前辈会是更受欢迎的程度呢。” 在黑发少年刻意的打趣声中,连许久不见的‘研磨前辈’都被搬了出来。 但孤爪研磨只平静看着他,轻声道, “……不会给其他人的。” 猫又场狩微愣,努力压住上扬的唇角,咳了声支开道, “知、知道啦……第二颗纽扣什么的。” ——完全就是告白了嘛。 真是的、根本就拿他没办法。 捏在指尖的纽扣咕噜噜地转了两个圈,被放进保险箱内收纳起来。 转过头看去,悬挂在弓道部墙壁上的古朴时钟也在“滴答滴答”运转。 时针分针密不可分、走了一圈又一圈,日历一页一页撕下、向前推进。 三月一晃而过,新绽的四月带着春日的气息到达东京。 握在手中的手机“嘀嘀”作响,而握着手机的人此刻并没有心思去理会它。 “——真的可以了,妈妈、阿姨,不用再送了。” 候机场, 清泠干脆的声音响起,穿着简便的黑发少年有些无奈,以眼神示意身侧站着的人也说点什么。 而被眼神示意的人接收信号成功,同步开口, “嗯、到这里就好。” 抱臂的孤爪妈妈与单手托脸的猫又妈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点默契的笑容。 “研磨也就算了,场狩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孤爪妈妈有些担忧。 “我是没问题的,放心吧,阿姨。”黑发少年乖乖应答, “而且那边教练已经安排好会有人接应的,没关系的。” 猫又场狩努力解释道。 四月,不仅是日本各大学开学的日子,也是他升上三年级后的第一场单人邀请集训开始的时间。 很巧的是,他和孤爪研磨在同一个机场,时间相近、航班不同。 微笑着挥手道别不舍的两家家长,两个人进入休息区。 手机再次发出“嘀嘀”的催促提示声。 握着它的猫又场狩无奈,打开扫过了几眼。 跟在旁边的孤爪研磨慢吞吞问道,“……怎么了?” 猫又场狩一边回消息一边道,“是教练,在发送注意事项和日程安排。” “……辛苦了。” 回完消息,黑发少年摇了摇头,“不、要说辛苦的话也没什么。” 他抬起脸,望着站在面前垂着眼看他的人, “——怎么样,准备好去迎接大学生活了吗?” “……” 孤爪研磨垂了垂眼,没什么情绪道,“……没什么特别期待的。” “欸——” 孤爪研磨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将重心转回到黑发少年身上。 “这次,集训……要去多久?” 猫又场狩闻言,数了下时间,“大概一周吧,来回加上比赛和训练。” “一周,好久。” 猫又场狩弯了弯眼,“毕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单人邀请的定向训练机会不多,每一场都要好好珍惜。” “而且……回来后就要开始准备地区预选与新部员培训,还有三年级的课程与教练那边的安排,嘛……想想都头大。” 孤爪研磨听着、视线停在黑发少年的脸颊,看着他因小小情绪展现出的喜怒变化。 说了许久,都只有自己的声音。 猫又场狩抬起眼,不出意外地望见了孤爪研磨直勾勾看着他的视线。 无奈露出点笑,他伸出手、尾指相嵌,手掌与手掌紧紧相握,安慰道, “好啦好啦、知道研磨不想离开,但只是远一点点的异地而已,稍微忍耐一下吧?” 布丁头表情依旧没有好转多少。 见状,猫又场狩只得祭出大招, “而且、研磨可以随时回东京来看我,对吧?” 这次,布丁头终于给出点反应,发出点闷闷的应声,“……嗯。” 猫又场狩主动发起了一个拥抱,拍了拍身前人的肩膀,下颌压在肩上。 他轻轻蹭了下脸颊,语气轻轻,“只是短暂的分别而已。” “准备好的话、就出发吧,研磨。” 还笑着打趣道,“再这么磨蹭下去,可是要错过航班了哦?” 孤爪研磨垂下眼,怀中抱着的人严丝合缝契合得刚好。 暖和的温度通着间隔的布料传递,一点一点传入心底。 “……我会经常回来的。” 猫又场狩无奈吐槽,“经常的话是不是就有点……” “场狩,” 被叫到名字的猫又场狩抬头,“嗯?” “每天都要发短讯、通电话,好好吃饭、睡觉、休息。” 猫又场狩小声嘀咕,“怎么研磨听起来像欧嘎桑一样……” 即使被吐槽也没有停,清浅微沙的男声夹杂着呼吸、落下最后一笔, “以及,要一直想我。” “……” 猫又场狩眼睫轻轻颤了下,一点难以言明的情绪落在心尖。 像是落下的一片雪、微凉又轻盈,冰得他一时打了个激灵。 他张了张口,很多话要说、但最终出口的只是简单的几个字, “知道啦,不用研磨说……我也会的。” 机场广播播报起即将进行登机的航班, 这次是真的到了分开的时间。 猫又场狩握着自己的行李箱,与孤爪研磨相握的手掌从掌心到指尖,一点一点抽离。 温度、存在,来自对方的触觉与温暖,都在拉开的距离中回到起始的模样。 他们注视着彼此,人来人往中、眼睛里只剩下对方的影子。 站在那里,猫又场狩面上带起笑,一派轻松的模样,他招了招手,十分坦然道, “——那么,再见啦,研磨。” 孤爪研磨静静看着,慢慢应了声, “嗯,再见。” 转过身,维持轻松笑意的黑发少年垂下眼,唇角微抿。 随身便携的行李箱滚轮摩擦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背身走向两端的人不再回头。 如从共同起点出发,在交织缠绕后面临分离的两条线,不断向外延伸,扩展,寻找。 距离拉扯,偶尔接近,却又于下一秒背离。 过往、现在、未来,一切都如时间的齿轮,分秒不差,精准向前行进。 他们都在等待。 等待——轨迹再次交织的那一天。 春去秋来,时间匆匆。 无尽的训练与重复中,又是一年冬。 今年的东京体育馆依旧人满为患,上座率爆棚。 不过这次,不是春高,而是以东道主国为首的国际弓道对抗赛。 体育馆场馆内,悬于半空的电子广播精准播报,伴随着滋滋电流声的失真男声秩序稳定, “国际弓道对抗赛、暨全日本弓道大会竞赛,于本日上午十时整,于东京体育馆正式开幕——” 宣布选手的播报者情绪激昂,用词铿锵有力。 “——此次大会,明星选手辈出,” “其中最为夺目的新星暨是于半月前由小笠原先生在发布会上公开宣布收下的弟子、第三十七代小笠原流继承人!” 人群中,双手插兜、戴着帽子的人闻声若有所思,停下脚步。 他微微抬起头,竖立的金色猫瞳静静望着巨幅海报的深黑剪影。 人影发丝微扬,侧脸棱角分明,依稀看得出来大概模样。 耳畔、广播播报依旧饱满高昂, “——更是于本年全日本高中学生弓道大赛选手权大会中获得单人赛全国冠军,堪称是万众瞩目的黑马!” 察觉到他停步,旁边和他一起来的几人立即催促道, “快点快点、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再磨蹭下去、可就看不见场狩上场了,研磨前辈!” “他就是毕业于东京桐先私立高等学校的三年级生——” 掌声、欢呼声,伴随着铺天盖地的呼唤声,共同叫出了他的姓名, “——猫又场狩选手!!” 终于,被叫到名字的人停在那儿转头。 心情很好般,他唇角勾起点弧度,很快应了声, “——来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喔噢噢噢噢——!” “原来这就是弓道赛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呢, 真是神奇啊!!” 观众席上,山本猛虎手搭凉棚遮在眼前,一眼望去, 满是新奇。 话语一出、顿时幻视高二众人第一次进入弓道场时的惊异, 夜久卫辅单手插在口袋内,犀利吐槽道, “喂喂、虎, 别露出这种没见过世面的表情啊……” “嗨……这里居然有各种相关的周边啊!夜久前辈!” “真是的、都说了不要用这种没见过世面的语气了!”夜久卫辅叹了口气,还想继续开口, 意识到什么却一愣。 黑尾铁朗抱臂, 微微笑了下, “嘛、真是熟悉的对话呢。” 同样在春假期间回到东京的海信行点头, “这么一听、仿佛大家还在那个时候,有点怀念了呢。” “喂喂、你们不要发出这种老爷爷怀念过往的语气啊, 我们可是正当年、正当年!!” 夜久卫辅无奈, 转头, “后面的——列夫和研磨,你们也跟上点, 走丢了可没人来找你们哦!” “哈哈, 这句话也很熟悉呢!” 黑尾铁朗和海信行笑着、将视线投向场内, 人影熙攘、工作人员在进行最后的赛场检查。 “——时间过得真快啊, 一下子就两年了呢。” “这么一想、两年时间就走到这里的场狩,真是不容易啊。” 插科打诨的人终于全数聚过来, 共同将视线投向赛场之中。 高高低低的身影面庞上, 有欣慰、有欣喜、有与有荣焉、更有期待。 “国际弓道对抗赛、暨全日本弓道大会竞赛, 本日上午十时整,于东京体育馆正式开幕——” “——选手入场!” 雷鸣般的掌声与呼叫声骤然而起, 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毫无防备的灰羽列夫被吓了一跳、 “这个程度……真夸张啊。” “嗯、毕竟算得上是国际赛事了,坐在他旁边的芝山优生笑了笑,解释道,“不过等选手入场结束就会好很多,稍微忍受一下吧。” “……噢,好、好的。” 如芝山优生所说,观众席的人潮呼声渐低,山本猛虎向前张望了几眼, “怎么没看见场狩那小子,报幕也没报到他啊,难不成是出什么事了?!” “喂喂、稍微说点好听的话啊虎,场狩可是压轴、压轴!” 夜久卫辅拿着比赛日程与安排表,大概扫了眼,“如果没错的话、应该也差不多就要到……” “喔哦哦哦噢噢噢噢——!!” “我看见了、是猫又选手!!” “‘辉夜姬’大人,请看这里——!!” “……场狩了。” 夜久卫辅的声音成功被周遭应援声盖得严严实实。 山本猛虎目瞪口呆,“这、这个应援仗势……认真的吗?” 不仅仅在他们周遭、几乎是整个体育馆,涵盖三分之二区域的应援团高举起手中应援横幅,此起彼伏的呼声山崩海啸般齐刷刷压力,交织向上共同道出一个人的名字。 ‘——猫又场狩’ “因为仅以两年时间就从默默无名的普通选手一路攀升,闯入大众面前,不仅连续两年带着队伍在全日本高中学生弓道大赛选手权大会中获得成绩,更是在今年成功夺得单人赛全国冠军。” 芝山优生笑着开口,“所以、别看场狩在我们面前是那个样子,现在的场狩,已经完全可以说是全日本年轻一辈弓道第一人了。” “……” “这股压力究竟从何而来。” “放轻松、放轻松~现在的我们、只要好好地坐在这里、为他应援就好~” “……出来了。” 兀地、一直沉默不语着的人突然出声。 齐刷刷的、众人根本来不及质疑,紧随他视线立即转头,一水儿灼灼双眼整整齐齐盯向最后入场的那一道身影。 伴随着应援与欢呼、加油声,从蓝白分割的视域中一点一点走出清晰的影子。 如被补足的色彩,他垂着眼、表情清浅沉静。 上衣下袴,纯白上衣被深墨下袴牢牢束紧,腰侧拉板被腰带系带反扣掐入腰后,层叠覆带明明该更加厚重、却在此时勾勒出青年清瘦腰线。 纤长的鸦羽长发由颇具神性象征的御神纸扎起、束成飘逸的高马尾。 青年身形颀长、走动间,袴与木屐带起微微的风,与发丝一同扬起些许弧度。 握着等身高的和弓,他颔首,线条隽永的侧颊于天顶聚光灯的映照下更加攥人。 缓缓抬起眼,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瞳倒映着整个为他应援的世界。 沉静气场全数铺展而开,应援与呐喊广泛而来。 接受着、并将它们转化为自己更加向上的动力,承载着他人的期盼与冀望,站在赛场中心的人、沐浴着满身辉光。 ——一步踏入世界的赛场。 …… 上午的开幕式与交流赛结束,体育馆内, 即使已经很快出来了,但是从出场通道一路通到选手采访区,已经被先一步占位的观众们挤得水泄不通。 站在队尾、一眼望去,队伍长到几乎不见底。 “明明已经提前出来了居然还要排队……”芝山优生喃喃。 “……啊、在那里!”仗着身高,灰羽列夫一眼捕捉到选手采访区几个被记者与主持人包围得严严实实的身影。 他声音没有收敛,远远地就传了过去。 被记者与媒体围得严严实实的人、黑发黑瞳的高马尾青年,正在对着镜头平静说些什么。 听到远远传过来的声音视线微动,他轻轻笑了下道了声歉,重又转回注意力,进退有礼地答完提问,将话题引向身侧同样是本次弓道大会的选手。 等待期间、余光抬起眼、一眼盯准人群之外的几道熟悉的影子。 远远望见他处境,灰羽列夫挠了挠头,“看起来,场狩一时无法抽身过来啊。” “没关系。” 孤爪研磨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干脆利落挂在脖子上、微微抬起眼,他平静道,“走吧。” “——欸、不等场狩了吗?” 孤爪研磨垂眼,“去后台、结束后他会过来找我们。”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从后台并不是那么好走的。 早已有人预料如此,提前在后台入口排起了长龙。 孤爪研磨见状,直接带着音驹众人从另一侧人更少的地方进去。 “那个、研磨你确定我们可以从这里进来吗?” 跟在他身后、山本猛虎不太笃定地望着周遭,迟疑开口。 一道拉起的安全警戒线,成功将两边分隔。 他们走的道路虽然人的确变少,但是总有些微妙的…担忧。 “总感觉后面人的视线……扎在身上好痛。”灰羽列夫眼观鼻鼻观心,眼睛丝毫不敢挪动。 “嗯。” 一直没怎么出声的孤爪研磨应了声,“可以从这里走。” 山本猛虎还是不放心,鬼鬼祟祟挤到前面,“我说、研磨,你确定没关系吗,我刚刚可是看了哦、这里是员工通道吧?如果被员工捉住的可是绝对会被赶出去——” 低头去看手机上新收到讯息的人眼睛微动,话语速度加快、简洁明了, “有员工证。” 山本猛虎:“?” 孤爪研磨淡淡,“走吧,场狩已经出来了。” “可恶、这就是家属的特权吗——?!” 从孤爪研磨那软磨硬泡抢走了员工证,变得自信起来的山本猛虎大摇大摆走在最前面。 落后一步的黑尾铁朗与夜久卫辅打量着完全与前几年不同的体育馆后台,通道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张贴着弓道赛事的应援海报。 没走很久,他们就到了选手的集中休息区。 周遭工作人员人来人往、其中也不乏戴着员工证的家属进来。 他们一群人出现时,有人随意瞥了眼很快就专注自己的事情去了。 “噢噢、这种特权的感觉,太令人上瘾了!”山本猛虎深吸一口气,紧紧捂住胸膛,被看不过去的夜久卫辅默默拖走拉到队尾。 “场狩的话……休息室应该是小笠原吧?”芝山优生和犬冈走打开手机大概搜索了下。 “在这里。” 他们还在思考的时候,孤爪研磨已经迅速寻找到铭牌。 注意到其他人疑惑视线,他拿起手机,屏幕上赫然是猫又场狩发来已到的短讯。 停在铭牌为[小笠原]的休息室门口,莫名的、众人有点紧张。 “虽然、但是总觉得就这么敲门似乎有点鲁莽,是不是要准备点什么还是……” “别紧张啊你们……刚刚不是已经见到了场狩吗,就是再近距离见一面后辈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 “那个、虎前辈,说是这么说、要不前辈稍微往前站一点…” “——我那是想让你们先打招呼!” “喀——” 没关紧的门、出乎意料直接开启。 于是、各自口嗨,实际上一个比一个墨迹的众人齐刷刷盯着开启的门,不约而同屏住呼吸。 “——哦?” 意料之外的年迈声音响起,“你们这是……来找场狩的?” 打头阵的灰羽列夫瞬间豆豆眼,“那个、您是……” 向内开门,精神矍铄、穿着身古朴和服的老人笑眯眯让开位置,示意他们可以进来。 “我是小笠原,都进来吧。” “噢、哦……好好的。”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两个单细胞听话进去。 落在后面的几个三年级稍加思索,大概就知晓开门的老人身份,客气同他鞠躬打了声招呼,也被笑眯眯地回了礼。 进入其内,众人视野一下开阔起来。 与常理认知中的休息室不同,整个休息室几乎是一个等比缩小版的弓道场。 他们寻找的对象,正单膝蹲着,腰板直挺、深墨色的袴堆叠出些许褶皱,此刻专注地手把手带着个站在那儿的孩子矫正射礼。 “哟、场——” 灰羽列夫才出口的声音立即就被旁边的夜久卫辅一肘打断。 “嘘——” 若有所察,蹲在那的身影很快对调整好姿势的孩子轻声说了句什么,得到回应后、他松开手站起身。 帮众人开门的老人点了点头,得到应允的猫又场狩退开两步。 微转过头,幽深黑亮的眼瞳迎着光,如质感上佳的黑曜石。 被捂住嘴的灰羽列夫与笑着的音驹其他人不约而同向他走近。 熟悉的身影,一如过往。 迈过一年又一年的冬,在两年前分开的、向外延伸的线终于于此刻再次交织。 这一次不再隔着采访的记者与媒体,也没有如海般挤塞人群阻挡。 面对面地、他终于放下在观众面前表现出的冷静沉寂可靠形象,露出众人最为熟悉的模样。 黑发青年弯弯眼,站在那里、面上是发自内心的、温和柔缓的笑容。 他轻轻开口,咬字清脆、独有韵律, “——大家,好久不见。” “真是的——” 夜久卫辅露出点无奈表情, “就算要叙旧,但这个时候应该要说的绝对是那个、就是那个吧——!” 灰羽列夫抢先,“我知道!让我先说吧、我先!!” “那么——一!二!三!” “——恭喜全国优胜,场狩!!” 第一百五十四章 “干杯——!!” “碰一个!” 吵吵闹闹的包厢内, 横七竖八伸过来的手举着杯子、齐齐地撞到一起。 倒得满满的杯子被撞得一歪、甚至还倾倒出来些许。 “我说你们啊——稍微悠着点!” “哈哈、这不是太高兴了吗!” 山本猛虎一拍旁边的黑发青年,“毕竟我们的后辈那可是全国优胜啊、哪怕是说给孙子听的都绝对会自豪的程度了!” 夜久卫辅无奈,“先不说其他的……光是孙子就很够吐槽了。” 猫又场狩闻言弯起唇角, 露出点笑意。 离开弓道场, 晚上的熟人聚会上他直接换了常服,被御神纸扎起的高马尾也散下,稍稍垂在肩上, 柔化了面庞五官。 他握着杯子、单手支着脸,肉眼可见的放松与愉悦, “没关系的、夜久前辈, 能让前辈们感到自豪, 我也很高兴。” 开口的黑发青年语气柔缓、眼睛映着透亮的光线, 落在内里将幽黑深色的眼瞳透得如同宝石般,浮着层浅淡微光。 “真是的——场狩你也不能这么惯着……” 叹气叹到一半, 拿这两个后辈没什么办法的夜久卫辅忽然察觉到什么, 鼻尖微动, 他顿了下,凑近一点距离, 迟疑发问, “场狩……你喝酒了?” 猫又场狩心情很好, 几乎是任予任答, “是的、夜久前辈。” 夜久卫辅:“……” “你们这群家伙——!!多少也看着点、怎么能给才成年的后辈倒酒啊!?” 他无奈抹了把脸,立即拆开还要扯着猫又场狩去夸夸其谈的山本猛虎, 四处搜寻关键人物, “研磨——研磨又去哪里了?” 扎在人群里大吃特吃的灰羽列夫十分热心地指了指门外的方向, “研磨前辈刚刚出去了!” 夜久卫辅死目。 他认命地把黑发青年拉出一群醉鬼聚会的混乱场合,再三叮嘱道, “酒不可以再喝、场狩你现在已经上头了,我去给你要醒酒汤,待会他们不论谁过来都别理,听见了吗?” 规规整整坐在那的人乖乖点头。 见状,总算放心些许的夜久卫辅站起身出去找侍应生。 被叮嘱呆在原地的猫又场狩此刻并没有夜久所想的情况那么糟。 虽然他的确是一杯倒。 但是、他还保留着十分完整的意识与思考能力。 比如,能够分辨清楚来到他面前的究竟是谁。 “……怎么坐在这?” 从外面回来的孤爪研磨视线扫过嘈杂的人群,成功在角落里发现规规矩矩等在那儿的黑发青年。 猫又场狩乖乖回答,“夜久前辈说,让我不能再继续喝酒了,所以拎出来呆在这里。” “……喝了多少?” 黑发青年判断了下,大概回答道,“一、两杯?” “……” 代替话语的是凑近过来的动作。 孤爪研磨垂着眼,在很近的地方就闻到从面前人身上传来的轻微酒气,他似乎喝得的确不多,但看起来很上脸。 素来莹润皎洁的脸颊漫上些许红,连带着脖颈、耳垂都是红彤彤的,呼出的气息滚烫,温度明显高了不少。 “难受吗?” 伴随着话语一起而来的是落在额上的手掌,微凉的掌背贴着皮肤,分担些许热意。 眯起眼,掌下的人轻微摇了摇头,汲取这来之不易的凉意、不由自主贴得更近, “还可以忍受……只是稍微有一点点晕。” 柔软、温热的脸颊主动送上掌心,孤爪研磨垂下眼,望着毫无自觉做出依赖性动作的人。 托在掌中的面颊软白泛红,如熟透的果子般红热热的、弥散着热烫的温度。 他静静看着、手指指节微动,曲起的指节压了下、深且重地在青年泛着粉的脸颊上压出一点殷红的指痕。 得到的回应也伴随着侵蚀神经的酒气慢了一拍。 不解的人视线抬起,疑惑满满地看过来。 似是错误理解了他的意图,他犹豫了下,试探着蹭了蹭看似毫无危险、但实则已经牢牢桎梏住他的掌心。 “……怎么了,研磨?” 说出口的话语尾音上挑着、无自觉缀着点小钩子,黑发青年声音是清浅的也是闷闷的、鼻音湿漉漉的黏在最后。 居高临下看去,不仅仅能将他面上表情全数收入眼底,还有更多展现在眼前的部分。 肩侧黑发蜿蜒、少有几缕不太安分,跳脱出来落在脸侧,对比鲜明。 “没什么。” 孤爪研磨伸出手,指节微曲,将落在脸颊的稍长黑发挑起、捋到茫然的黑发青年耳后, “……头发乱了,帮你理一下。” “啊,好、好的。” 说不出来此刻为什么会结巴,但是猫又场狩犹豫了下,还是道了谢。 “醒酒汤来了——场狩你……” 推开拉门的夜久卫辅抬眼就见背对着他站着的孤爪研磨身影,将内里的黑发青年挡得严严实实。 没察觉什么,夜久卫辅认认真真端着醒酒汤过去,边放下托盘边开口道, “刚才找了你好久,下次出去也稍微打个招呼啊,研磨!” 夜久卫辅一拍他肩,“来——这是醒酒汤,正好你回来了,场狩就交给你了!” “……好。” 得到肯定回答,操心的老妈子前辈这才满意离开。 托盘上的醒酒汤还冒着热气,大脑运行中的猫又场狩能意识到刚刚夜久卫辅与孤爪研磨的对话,是让他喝下的意思。 他主动就要去端起碗。 但孤爪研磨接替了动作。 他端起碗,垂着视线、拿起汤匙,搅动了两下,盛着少许汤的汤匙被递出、递到面前之人的唇边, “喝吧。” 比起话语、先一步实行的是本能的动作。 抿了下唇,薄而软的唇瓣下压,黑发青年叼住了地递到唇瓣旁的汤匙。 细白齿尖咬住瓷白汤匙,发出点难以察觉的“咔”声。 碎玉投珠般,清晰、在心底溅起一圈涟漪。 细小的颤动顺着汤匙的匙柄传递到捏着它的人手中,而手指微动,垂着视线的孤爪研磨不轻不慢开口, “张嘴。” 简单的字句宛如最为简练的指令,大脑有些迷糊的黑发青年乖乖遵从了,他轻轻松开合起的齿尖,吐出汤匙,张开的唇瓣上还沾着点褐亮的汤渍。 孤爪研磨眯起眼。 汤匙与碗壁相触,发出点轻轻的碰撞声,他又重新舀了一勺,耐心地递到等待着的黑发青年唇边。 与刚刚一致、猫又场狩张口,要喝掉被孤爪研磨喂过来的东西。 但是这次很明显,某个按捺不住恶念的三花布丁多了些小动作。 汤匙稍微向里送了点,毫无防备猫又场狩只得张开口咬住更多。 乘着的醒酒汤是热的、还有点烫,激得敏感舌尖洇上点红。 立即抵着汤匙不让其更加深入,黑发青年眉眼拧起点轻微弧度。 察觉到抗拒动作,孤爪研磨慢吞吞收回手,恍若不解道, “怎么了?” 见他这副模样、猫又场狩想到他估计也是第一次喂人,顿了顿、只得忍受,小声道, “……烫到了。” 孤爪研磨动了下放在碗里的汤匙,“哪里烫到了?” 醉酒上头,酒精操纵下几乎是问什么答什么的黑发青年直接张口,像小蛇般轻轻吐出舌尖。 被探出的粉粉嫩嫩的舌尖尖端洇出点深红,很细很小的一块、但与附近色差对比鲜明。 若不是他所说,烫到了,恐怕很容易就会误看成……被谁特意咬出来的也说不定。 “抱歉。”端着碗的人慢慢道了声, “……之后,会多注意的。” 虽然直觉感觉哪里不对、但黑发青年此刻完全无法判断。 只得勉强接受了道歉,他自己琢磨思考了下,提出改进方案, “我可以自己喝,所以不用再这么喂……”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只是手指中拿着的汤匙一下一下慢慢搅动醒酒汤,是在散热。 许久,他轻声道,“场狩……生气了吗?” 本来就迷迷糊糊、不怎么坚定的黑发青年成功被这一句话堵回去。 ……那个、生气的话并不至于,他还不是那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直接生气的人。 但是,再这么喂下去,进度真的很低。 而且、总感觉,还很……奇怪。 说不清哪里奇怪,他只得按耐不发。 有了先前那一遭,接下来的小动作就没有刚刚那么多。 似乎真如面前的布丁头所说,他只是在认真地喂汤而已。 浅碗里的汤见了底,黑发青年心下稍轻。 汤匙和碗被一起放在托盘上,他总算能呼出口气。 醒酒汤的味道绝不算好,或许是用材的原因、甚至还泛着点苦。 苦涩停留在舌根,挥之不去。 大脑虽然清醒一点、但不多,更多的是被这苦涩刷屏占据。 抿紧唇,黑发青年起身、尝试着要去找水漱口,但他欲要离开的动作却稳稳被拦截。 下一秒、曲起的指腹落在唇瓣,碾压湿红潮软的唇肉。 看起来似乎只是简单抹碰而过,但力道的确有某一刻用得很深。 做出动作的人平静道,“沾上了点,已经擦掉了。” “……啊,好。” “起来要去做什么?” 孤爪研磨接续发问。 毫无防备的黑发青年指了指已经空了的碗,“那个东西有点苦……我去找水漱口。” “……苦吗?” 听到身前之人的疑问,黑发青年条件反射欲要点头。 ……真的很苦。 如果不是必要,他不会再想喝下一次了。 但是这些话还没说出口,孤爪研磨下一步的举动已经从根源上切断了他的动作。 虎口卡住下颌,指腹并起、捏着软热泛红的皮肉,一点潮湿的痕迹落在唇瓣。 另一只手掌压在脑后、掌心温热,将他抬起,黑发青年全然茫然,一时甚至没加载成功。 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只有交织缠绵的滚烫呼吸,昭示着已发生的一切的存在。 他在被吃着、被衔在口中,像野兽叼在齿尖的猎物,奄奄一息、连挣扎的意图也无。 等他被放开的时候,唇肉已经被吃得又红又肿,火辣辣的也是滚烫的。 “……的确,有点苦。” 孤爪研磨点评道,他视线落下,定定停在一处。 被盯上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黑发青年慢慢向后挪动了些距离。 他自以为做得很隐蔽,实则在另一双眼中,几乎是一目了然。 “……别躲,场狩。” 说这话的人又凑了过来、像不满足的野猫,尾巴一点一点缠绕上落入网中的猎物。 距离被拉近到再无可近,呼吸中、轻微的酒气传递。 罪魁祸首眯起眼,再一次厮磨般、咬了下殷红潮湿的唇瓣。 他慢吞吞补充道,“这样,就会好很多。” “——对吧?” 第一百五十五章 猫又场狩已经不愿再去回忆那天最后究竟是如何收场的。 虽然能理解……因为要准备对抗赛、所以和布丁头几乎已经很久没有亲昵了。 但是无论怎么说, 在那么多人的情况下,而且、更是在那么多排球部的前辈在的环境,布丁头直接那样做。 ……未免也太过分了。 越向下深思、周身气场越沉重, 眼见着是专注不起来了。 站在弓道场上的猫又场狩无奈, 改练习为指点、矫正完最后一个后辈的射型就和弓道部的其他人打了声招呼,退下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今天不仅是周末,还正好是情人节。 像往年那样处理完塞满衣柜的巧克力和告白信,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上弹出的最新短讯。 [From布丁头:到了。] 手指微动、回复了条‘现在就来’,黑发青年立即加快速度。 上次见面还是在一个月前的聚会了, 虽然这段时间没有什么重大赛事、也一直保持联络, 但是不能见面与能见面绝对是两种不同的情况。 而且…… 猫又场狩叹了口气。 总觉得布丁头最近似乎有点……该说是进攻性拉满还是压迫感什么的。 ……似乎应付起来、更加棘手了。 是错觉吗。 猫又场狩默默在心底吐槽, 离开弓道部、就按着两人常碰面的约定地点过去。 远远地、他就看见道等在那的身影。 因为过于熟悉、余光一瞥, 心底就跳出判定,正是孤爪研磨。 虽然刚刚心底还在吐槽、不过不可否认, 看见那道身影时心情都会好转许多。 黑发青年扬起手, “研磨——!” 单手插兜、垂着眼在看手机的人眼珠微动, 侧过脸,视线停留在朝他过来的人面上。 因为正好是约会暨休息日, 猫又场狩没再穿桐先的校服, 换了自己的私服, 风格休闲舒适、二月份的东京还有些寒冷, 搭在肩上的围巾随走动间带起些细微的弧度。 他不紧不慢地过来,站定后自上而下认真扫过, “研磨有等很久吗?” 孤爪研磨:“没有, 刚刚到。” 闻言, 猫又场狩唇角弯起点笑,“嘛、就算研磨的确有等了很久也还是会说刚刚到吧。” 布丁头选择跳过这个话题, 视线动了下、他慢吞吞开口,“明天还有训练吗?” 黑发青年思考了下、看了眼手机,“明天的话,老师那边没有什么安排,弓道部内最近的练习赛也全部结束,所以——没有!” “……难得的休息日啊。” 猫又场狩头也不抬,还在专注在手机上搜索讯息,“嗨嗨——所以可以和研磨一直待在一起。” “……嗯。” 不声不响的、孤爪研磨手指微动、从背后拿出什么东西,慢慢递到还在翻看手机确定日程的黑发青年面前, “这个,给场狩。” 闻言、猫又场狩疑惑地抬起眼。 映入眼眶的是一大捧飘绽的手捧樱。 密密麻麻堆在一起、宛如绣球般开得正盛,粉白相间、被好好地拿在手中,稳稳递到他的面前。 唇角克制不住上扬、猫又场狩弯起眼,“研磨怎么想起来要送我这个?” 孤爪研磨眼也不眨,“场狩的应援、‘东京樱’,那天,在比赛的时候看到了。” “所以,一直想这么送一次。” 猫又场狩有些无奈,“说是这么说,但现在不是东京樱的花期吧,找来这么大一束……是不是很辛苦?” 孤爪研磨摇头,“没什么,只是一捧花而已。” 他盯着人,声音轻缓, “能用一捧花就和场狩见到面……倒不如说,很划算。” 猫又场狩成功被击中。 虽然也不是没有听到过布丁头打直球,但是每一次打直球、都能取得完全不同的暴击效果。 ——根本就难以抵抗嘛! “走吧,”孤爪研磨慢吞吞伸出手、熟稔地牵上黑发青年的手掌,五指相交、紧密相缠,黑发青年的掌心温热、或许是才走过来的效果。 他把自己微凉的手掌贴在其上,分享来自于另一人的温度与温暖。 捧着花的猫又场狩歪头,“研磨已经想好去哪里了吗?” 孤爪研磨点头平静道,“已经全部预定好了。” “——真可靠啊、研磨!” 如孤爪研磨所说,晚上的行程的确已经全部预定好。 先去餐厅吃饭、吃完饭又去东京塔看了夜景。 但因为正是情人节、所以哪里人都很多,几乎有点拥挤堵塞。 等他们一路从东京塔的电梯下来时,就被没来及疏通出去的人群堵在出口处。 猫又场狩看了眼电车末班车时间,意识到点不对。 他迟疑开口,“那个、研磨……最后一班回家的电车,我们好像要跟不上了。” 孤爪研磨闻言,视线停在露出点担忧表情的人脸上,轻声道,“没关系,会来得及。” 虽然被安抚、但完全没有安下心的猫又场狩还想说些什么。 突然、一点潮湿的水迹落在他用以查看电车班次表的手机屏幕上,凝成向下滑落的水珠。 猫又场狩缓缓眨了下眼,下一秒,一滴雨“啪嗒”一声打在他的脸颊。 他不确定地呢喃道,“这是……下雨了?” “……” 的确下雨了,并且雨越下越大。 最后几乎到了倾盆大雨的程度。 并且、如他所担忧的那样,他们错过了最后一班回家的电车。 而且、看这个雨势,估计连的士也难打到。 滞留在月台,勉强有地方可以躲、但周遭依旧拥挤,只能待在狭窄逼仄的一块地方。 猫又场狩陷入哽塞。 ……不是、怎会如此?! 现在不能回家的话、那他们要去哪里? “去旅馆。” 猫又场狩:“?” “……旅馆?”他呆呆重复了一遍。 孤爪研磨应了声,“嗯、刚刚定了。” 他抬起脸、似是正常提议,“先过去洗个澡,一直穿着湿衣服会感冒的。” 看着面前之人表情,孤爪研磨顿了下、又补充道,“离这里很近,放心。” ——可现在完全不是放心不放心的问题啊! 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猫又场狩辨不出来,迟疑开口,“……可是旅馆、现在应该很难订吧?” 孤爪研磨颔首,“嗯,正好是最后一间。” “在这里等也是淋雨,先过去吧。” 未免也太巧合,猫又场狩表情一时很难言。 孤爪研磨慢吞吞道,“不用担心,是有安全保障的地方。” “……也不是担心那个。” 猫又场狩无奈,但眼下的确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布丁头的外套甚至还遮在他的头上,帮他挡了不少的雨。 ……算了,去就去吧,总比待在这里淋雨的好。 …… ——才怪。 从头到脚几乎全被雨淋得湿透透的猫又场狩默默望了眼布丁头口中有‘安全保障的旅馆’招牌,又默默回头,看了眼表情一切如常的布丁头。 “……研磨,如果没看错的话…这是情侣旅馆吧?” 孤爪研磨面不改色拿出手机,调出旅馆订购页面。 “嗯、附近的已经订满了,临时能订到并且最安全……只有这个。” 猫又场狩:“……” 证据面前,他的确说不出更多。 但是、怎么看,这种时候难道不该是情侣旅馆脱销、正常旅馆有空房吗?! 站在那儿等着他的孤爪研磨慢吞吞打了个喷嚏。 布丁头穿得不多,唯一的外套更是搭在他头上,此刻被凉风一激、再这么站下去……绝对会着凉。 知道再在这里僵持也没有意义,猫又场狩沉默,到底是对孤爪研磨的担忧占了上风。 他无奈,最终只得点头。 意料之外的、虽然是情侣旅馆,但是服务水平与内里装潢、设施水准都很到位。 猫又场狩逐渐放下戒心。 ……反正只是来洗个澡而已。 直到他看见了房间正中央、满满的一张水床。 整个房间色调呈深蓝,灯光一打、更像是海底,置放在中央的水床不偏不倚、一进去就占据了整个视野。 “……好大一张床。”猫又场狩喃喃。 “先去洗澡,场狩。” 不是、这个话怎么听起来就那么奇怪啊?! 再联想到身处的地方,猫又场狩死目。 “研磨才该先去洗吧,”他默默看了眼虽然湿漉漉、但勉强能找出干的地方的自己,再看了眼已经完全被淋湿的布丁头, “一直在帮我挡雨……万一感冒了就不好了。” 孤爪研磨静静看着他,猫又场狩被他盯得有些疑惑。 “……怎么了?” “……” 猫又场狩不解,望着沉静不语的孤爪研磨,心底兀然冒出个联想。 等等、该不会布丁头是想……让他去和他一起洗吧? 虽然也不是没一起洗过,高一时的公共浴场都进了无数次,哪怕是赤身裸.体坦诚以待也是有的,但是现在、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啊! 两人相处的空间,温度缓缓升腾。 房间内的熏香味道清冽、并不浓厚,丝丝缕缕传递而来,缠绕在鼻间,交织着窜入脑海。 到口的拒绝莫名慢了一拍,这一拍落在唇瓣转了圈,就变成一句试探性的发问。 虽然、在另一人的眼中,那更像是等待已久的邀请。 猫又场狩抿了下唇瓣,喉咙有些干涩,出口的话语也不太确定,他轻声道, “那……一起洗,可以吗?” “哗哧——!” 承满水的浴缸因进入额外的重量,承受不住的水满满向外溢出。 猫又场狩垂着眼、望着水面浅浅浮动着的稠黑长发,温暖水流包裹着身体,只需稍稍一动、摇摇晃晃的水面起伏波澜着扑出更多。 他能感受到从另一边传来的视线,滚烫的、灼热的、也是压抑的,停在露出水面的部分,又缓缓抽离。 其实……从一开始电车晚点时,就该意识到了。 布丁头本来就不是什么规规矩矩的家伙。 现在,彼此都是健康健全的成年人、又是时隔许久未见,甚至还是情人节这个特殊时间。 估计刚刚所谓的正好预定到旅馆、也是今晚安排的一环。 心尖尖似被羽毛搔挠了下,柔软的又泛着些许痒意。 水汽潮湿、雾气朦胧,将水面之上的黑发青年衬得更如一尾出水人鱼,黏湿黑发贴在脖颈、脸侧,贴在大片大片白皙的肌肤上,他轻轻咬着唇,将唇瓣压出一点殷红的色彩。 垂下的眼睫颀长稠黑,从偶尔跳出的几缕发丝、向下滴着水。 圆圆的水珠激在水面,荡起圈圈涟漪,水面映出黑发青年顾影自照的粉白面庞,真如水中照月、雾里观花。 而此刻、这一切都落入一双静静看着的竖立猫瞳之中。 竖立猫瞳的主人先一步穿好浴袍,他臂肘间搭着另一件浴袍、绵软厚实的布料垂下一点阴影。 “泡好就过来吧,浴袍在这里。” 坐在浴缸里的人闻声轻轻微微颤了下眼睫,如栖息于树梢的黑蝶。 他应了声,轻轻远远的视线转来、隔着热气、雾气、水汽, “浴袍…那个,我可以自己……” “我知道,只是想帮场狩。” 半靠着门的人只道出这一句,成功瓦解了猫又场狩所做的全部准备。 孤爪研磨微垂的眼皮掀起稍许,一直停在那儿的黑发人影总算有了动静。 他一点一点站起,伴随着水流哗哗而下,犹豫着、但也坦诚地,将自己全数展现在另一人眼前。 从浴缸出来,每迈出的一步都会留下潮湿的痕迹。 贴在身上的稠黑长发顺着身体曲线向下滚落水珠,“哒哒”的碎在地上,激起一朵又一朵的水花。 等在那的人成功等到了向自己走近的恋人。 如孤爪研磨所说、他只是想帮猫又场狩穿上浴袍,仅此而已。 绵软柔白的布料一寸寸覆盖住白皙肌肤,将稠黑发丝也一并压在其下。 虽然这个‘帮忙’,偶而会有夹杂着私心触及的部分。 譬如挺直的肩脊、譬如暖玉般的脖颈、譬如微微颤抖的腰侧。 黑发青年努力撇过脸、不去在意,只在偶尔触及到的时刻情不自禁颤了下,发自身体的本能。 他太敏感,以至于落在皮肤上、属于另一人指痕的温度,都能让他瑟缩颤抖。 孤爪研磨指节弯曲,牵着他腰间的浴袍系带,稍用力一扯、就能勾出一截细瘦腰身。 黑发青年的腰很细,在弓道场上就有所体会,即使穿得再多、甚至加上拉板,也不显臃肿,更多的是一种如白杨般挺拔、修长的沉静清俊。 食指并着指节勾扯、就着弯曲的指节,孤爪研磨粗糙打了个结。 虽然看上去很紧、但实际,只需稍微一动就能挣开。 正常、这种时候,孤爪研磨绝对会说出什么奇怪的话语来逗他、或是打趣他诸如‘过于敏感’之类的话。 ……但是没有。 帮他系上浴袍系带的人什么都没有说。 只沉默着伸出手,指腹从浴袍布料与肩脊那点缝隙进去、拉扯开一点距离,将被盖在下面的稠黑长发拨出,打理着、落在肩侧与身后。 如山雨欲来,前兆沉沉。 “……头发,我来帮场狩吹干。” 猫又场狩抿了下唇,慢慢应了声。 他垂着眼,被牵引着,离开浴室。 孤爪研磨去拿吹风机了。 猫又场狩默默靠近整个房间内最显目的存在。 水床。 刚往下坐下一点,床面立即陷下去、打得人一个措手不及。 陷下的弧度完美贴合身体曲线,并传来相应的支撑力道。 猫又场狩惊疑不定,圆圆眼瞳大睁,抿紧唇立即就要站起身。 不、不是,为什么会直接陷下去…… 但他起身的动作失败了。 因为水床将他施加的力道全数吞入,纠缠着他、黏黏糊糊地包裹着,完全寻找不到支力点。 只是稍稍一动,水床就随之变动、任由他向下陷得更深。 孤爪研磨拿着吹风机回来后、见到的就是刚刚才由他穿好的浴袍散乱,整个人陷在床面,惊疑不安、几乎要炸毛的猫又场狩。 他蹲下身,将吹风机的插头插好。 伸出手、稳稳停在半空,向全然失去支力点的猫又场狩递去,孤爪研磨声音轻缓, “过来,场狩。” 如溺水之人偶遇浮木,来不及多思,望见过来身影、立即感觉到安全与安心。 捉住手臂的手用力纠缠,莬丝子般缠绕上来,将他作为支点努力摆脱水床的纠缠。 “这个床,有点奇、奇怪。” 勉强靠着孤爪研磨支起上半身,猫又场狩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此刻模样,改换重心、他尝试坐在那儿、但坐得东倒西歪。 无奈之下,双腿弯曲、他一只手撑着水床床面,一只手紧紧抓住向他伸来的手臂。 “嗯。” 垂着眼,居高临下站着的孤爪研磨能将坐在那儿的人全部收入眼底。 无论是大开的浴袍,露出大半雪白皮肉的胸口,或是粉白两抹痕迹。 因为没有换洗衣服、只勉强套着件浴袍,房间内的温度又开得很足,完全察觉不到异常。 与身下的水床艰难作斗争的人弄累了,潮漉漉的发丝落在肩上、贴在脸颊上,都印上些水痕。 “……我来帮场狩起来。” 微沙的男声不知何时忽然凑得很近,全然没有反应过来,猫又场狩微愣,下一秒就重心失衡。 紧握住的手臂一施力,他被反向捉住,整个人向前拉去,直直撞入等在那儿的人怀中。 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放下了吹风机、从腰后绕过,稳稳端着他、隔着一层绵软柔顺的浴袍布料,虎口不偏不倚卡在腰侧,纵有阻隔、但依旧契合。 这下子,是起来了,但又没完全起来。 离开难缠的床,却落入更难缠的布丁头手中。 字面意思上的“手中”。 被单臂环抱着、双腿分开些许,猫又场狩被卡在腰侧的手半压着、稳稳坐在身前之人的腿上。 微妙的触感传递、他紧紧咬着唇,不敢吱声。 虽然、但是……这样也太奇怪了。 坐在腿上什么的…… 尝试动了下、但稳稳嵌住腰窝的手掌不紧不慢动了下,黑发青年全然难以抵抗,推拒在肩上的手背一紧、立即就带上些欲拒还迎的意味。 确认身上的人安稳后,孤爪研磨平静收回手,他不忘最初的目的,一绺一绺地用吹风机吹干潮湿发丝。 脸颊、脖颈黏湿的黑发也被细长指节挑起,耐心吹干水渍。 最后、成功将湿漉漉的猫又场狩吹得蓬松柔软,孤爪研磨这才放下吹风机。 在吹干期间、因过于舒服已经开始眯起眼,不再反抗来自身前之人的接触。 听到吹风机关闭的声音,升起点困意的猫又场狩就要站起身拉开距离。 但他才稍稍一动、立即就被桎梏住。 “……用完就丢啊,场狩。” 猫又场狩立即清醒。 “不、哪里有用完就丢,研磨这么说也太奇怪……” 他有点心虚,但绝不承认刚刚自己的确是有吹完就要跑路的想法。 默默拿起吹风机,猫又场狩一来一回道,“我帮研磨吹头发就是了。” 孤爪研磨看着他,唇瓣似是弯起点弧度,声音轻轻,“好啊。” 得到肯定答案,猫又场狩缓口气。 他开了暖风,靠近过去、一边撩起面前之人同样垂下些许的发丝一边呼干。 呼着呼着,猫又场狩就发现布丁头越靠越近。 甚至将下颌搭在他的肩上。 “那个、研磨,这样有点难吹……” “……继续。” 被两个字堵回去,猫又场狩只得在心底闷闷嘀咕。 真是的、都说了这样很难吹,待会儿吹不干布丁头不要怪他…… 他吐槽着,但只片刻,握着吹风机的手、兀然就抖了下。 整个人紧绷,眼瞳睁得圆圆的、满是惊疑。 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动起来…… 面对面抱着坐着的姿势对猫又场狩来说十分受限,但对发起动作的孤爪研磨来说、是一个全然递到面前的、完全打开的状态。 卡在腰侧的虎口轻微摩挲,指腹蹭过柔软皮肉,能感受到手下人身躯一阵接一阵的颤抖,连伏在颈侧的呼吸也随之沉重、滚烫。 垂着眼的人手从主动大敞而开的浴袍进去,掌心滚烫,贴着胸口不轻不重向下轻微揉了下。 耳畔的呼吸兀地加快,似被刺激到了,环着他脖颈的手收紧,勉强坐在腿面上、分开的腿腹紧绷。 他似是变成了一张拉紧的弓,搭弦拉扯,停在理智的一线。 孤爪研磨唇角扬了下,他张口,细细的齿尖厮磨、一点一点咬住伏在身上之人肩侧的软白皮肉。 那一块无比敏感,只是轻微叼住向下陷入,黑发青年就会喘不过气来般,整个人颤得剧烈。 才吹干的发丝隐隐就有被薄汗打湿的迹象,孤爪研磨不消转头,就能预料到此刻猫又场狩的模样。 他垂下眼,慢慢加重咬在肩侧的力道。 那一块皮肤肉眼可见变得深红、肿起,刻意留下一圈牙印,似占有欲拉满的印痕。 腰身紧绷,完全控制不住身体上传来的各种刺激性/感觉的猫又场狩只觉得自己仿佛失了控。 额上汗珠滚落,不知何时他已再度变得潮漉漉的。 这下子潮湿的只有他一人,掌控他的手轻揉摁抵,本不该有反应的地方却有了反应。 他想后退、但小腿也被握住了,掌心环握,顺着小腿一点一点划上,像蛇……又像其他的什么。 此刻,完全分辨不出来。 没有你进我退、只剩单方面的支配与操纵。 整个人被揉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汗湿湿的。 稠黑的发丝黏在脸侧,甚至还有几缕被咬着抿入唇瓣,咬在脖颈上的人终于愿意施舍他一点空隙,留给他喘息。 下颌被捏着、转向固定的一侧,唇瓣上碾着的发丝被一起抵入口中。 这次是呼吸,唇与舌都是征服的猎物,黑发青年完全没有抵抗之力,他被亲得晕头转向,两年前学不会的换气到了两年后的如今依旧生涩。 稍微拉开一点距离,银亮的丝线勾勒拉扯着,探出的舌头搭在红肿的唇上,被刻意弄成这幅模样。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心情很好地靠近些许,含着唇瓣连着软滑的舌头一起吃入口中, 他声音不高、但传入另一人耳中却如雷鸣,难以抗拒, “……去床/上了,场狩。” 第一百五十六章(改) ……去什么? 黑发青年双手撑在水床床面、整个人缓不过神来般呆呆望着站在床尾的人。 此刻、孤爪研磨正不紧不慢拿了根皮圈扎紧头发, 注意到看过来的视线,眼睛轻微向下一压。 细长指节绕着扎起的头发转了两圈,浴袍下滑、露出一截连带着手腕的手臂, 孤爪研磨扎完头发, 直接就着床尾上来。 猫又场狩条件反射就向后蹭。 但他没能蹭动。 不知何时,他的脚腕已被上来的人伸出手牢牢攥住,似是早就预料到他会躲, 似猫般悄无声息的、孤爪研磨指节收紧,向下深深一拽一拉。 原本就不适应水床触感的黑发青年重心顿失, 整个人就严严实实被拽下去, 拖拽时只勉强遮蔽大半身体的浴袍被蹭出不少褶皱压痕。 猫又场狩只感觉自己仿佛是个被送到面前的礼物, 孤爪研磨正在拆着他。 从最外的系带到包装纸, 一点点耐心剥离,最后剩下的就是独属于他的情人节礼物。 猫又场狩能感受到带着热度的、滚烫灼热的视线扫过他的身体, 不紧不慢移动着、最后停在黑发青年涨红的面颊。 他不敢转过头, 死死抿着唇撇过头不与孤爪研磨对视。 身下的水床十分吃力, 将他整个人都圈起来,哪怕挣扎也完全逃脱不了, 用出的力道仿佛打太极般被卸的一干二净, 手指紧攥、嵌入掌心, 是紧张、也是不安。 孤爪研磨慢慢眯起眼。 他从第一步开始做起。 稍长的指节从弯曲的手指与掌心的空隙钻入, 灵巧地掰开猫又场狩伤害自己的行为。 而后、一点一点扣入指根、五指嵌入,掌心贴着掌心、纠缠至深。 俯身压下来的重量并不沉重, 他控制的很好, 猫又场狩没有感到任何不适或是压迫感。 ——只要不对上孤爪研磨的视线。 他能感受到吐息在升温、于两人间狭小的空隙内不断攀升。 眼睫轻微颤动, 猫又场狩很想在此刻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让自己能稍微显得不那么被动。 但是, 掌控权完完全全属于另一人。 “场狩,不要回拒,看着我。” “……” 他从来都拒绝不了孤爪研磨的任何要求。 视线交织的瞬间,猫又场狩甚至感觉自己仿佛溺死在海底。 过于深重浓厚甚至深稠的情绪丝丝缕缕萦绕上来,如海藻、如手足,将他拖拽着、不断深陷水底。 很快,他发现这不是错觉。 他被强制赋予了一个必须维持着对视的吻。 真实存在的溺水感,容不得他误以为错觉。 勾连织丝,从耳廓直达神经,挥之不去。 心跳声重如擂鼓,一下又一下,他甚至能听到血管冲刷的声音。 房间内静的出奇、所以其他声响也就更加嘈杂混乱。 无论是空调送暖运转时发出的声音、还是黑发青年鼻间溢出的细小哼鸣,像小猫一样,软软的。 孤爪研磨稍微过去些,猫又场狩向后退。 你进我退,本该如此。 但是身后的支靠却又在这个时候不偏不倚地传来对立的支力。 气息传递蔓延,起了薄薄一层汗。 孤爪研磨正慢慢吞吞叼着,像进食的野良猫,贪心地吃了,才勉强放开。 好容易得到喘息的机会,再次传来刺痛。 再一次的、孤爪研磨在咬出的齿痕上再次加深。 伤口被加重。 刺痛感虽不强、但存在无比鲜明,此刻更是交织,搞得他头皮发麻。 猫又场狩发丝很潮,眼睛潮湿透亮,眼睑还蓄着点朦胧的水雾,稍微一动、仿佛就要滚落下来般颤颤巍巍的。 他伸出手,要去拨开人,但只稍微一动、仿佛就被察觉了动机。 孤爪研磨慢慢抬起眼,像盯准猎物的捕猎者,野性、敏捷、张力拉满。 嗫咬终于放轻、变成了稍加温和的触碰。 但猫又场狩更加难以接受。 单一的感觉也就算了,混杂着痛与安抚的复合情感无疑在脆弱的神经上进行打击。 气音从头顶传来,是推拒。 孤爪研磨闻言,倒真如他所要求的那般。 这下子,止住的人只是稍稍出了层薄汗。 被猫又场狩却是从水里捞出来般。 上一次这么累还是在连续一天的练习赛上,汗水不要钱般洒下。 连续接球,被夜久卫辅按着鱼跃、一整天都在不停擦地板。 真是全然糟糕的回忆。 ……和现在一样。 猫又场狩整个人绷紧、像张开的弓一样。 深稠黑郁的发丝黏湿,附在身上,贴在脸颊,含在口中。 “研、研磨……”猫又场狩脑子里都是浆糊。 看起来笨笨的、呆呆的。 “……好过分,场狩。” 孤爪研磨居高临下指责着,大脑转不过来的猫又场狩完全不能抽出心力去应答。 “明明还没有什么,多少也稍微再撑一下吧。” 他不轻不慢说着。 猫又场狩脑中弦断了一瞬、整个人低低呜咽着。 听起来非常可怜。 将他圈起的野良猫亲了下似做安抚。 对待恋人,需要一定的苛刻与更多的溺爱。 二传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 二传们都会定期保养自己的手指,定时修剪指甲、甚至涂抹护甲油,为了更好的touch手感。 猫又场狩以前只感觉到过这样的手牵起来很舒服,没有茧层、也不会剐蹭。 指节颀长、弯曲起来很有力气,有时候牵起他的手、五指嵌入指根甚至完全逃脱不了。 但到了现在、他体会到二传的手除了在球场、在另一种境况下发挥得更加让人难以抵抗。 像二次传球一样,用来传球的手指节弯曲,被纠缠依旧毫不留情。 黑发青年是被雨打湿的自由人。 坏心眼的二传看起来很怜惜,实则却像猫咪玩着毛线球一般。 拨弄着、对不知道教训缠上来的球网对面的人丝毫不顾,毕竟是棘手的拦网。 明明是自由人,却偏要去做拦网。 遇到恶趣味、掌控局势的二传,就只能被迫由他指挥左右。 二传进行二次进攻时,手指点在排球最击力的一点。 因为不能直接持球,所以在那一刻触球时就要点出最大的力道。 从指节到指尖,手腕连带手臂,即使是力1,但在这种时候,完全是不可与常人而语的力1。 如他们第一次去游乐园约会那般,孤爪研磨垂着眼、在班车上将猫又场狩递到他手中的玫瑰花瓣揉碎。 他看着,视线从那一刻穿梭,穿梭到两年后的现在。 成熟许多、张力拉满的野良猫腰身曲弓、伸出锐利的爪子。 野兽天然就知道如何处置不听话的猎物。 被压在那儿的黑色猫猫球完完全全丧失了身体的自控权,只能蛰伏着。 他甚至背过身来,整个人伏在那儿。 全是红斑,宛如过敏了般,凄惨极了。 但落在孤爪研磨眼中,微妙地让他心情很愉悦。 这是一种幕后黑手对自己完美杰作的情感,他欣赏并为此付出全部。 前奏花了许久。 到最后,总是接不到球的自由人已经濒临到崩溃。 再这样下去,他绝对会输的。 ……明明已经很努力了。 在不擅防守的自由人开口前,居高临下的人终于将他重又拉近。 双手卡在那儿,手指压着柔软的脸颊,他轻轻叫了声黑发青年的名字, “场狩,” 与以往无数次一样,他这么叫着他的名字。 声音低低的,压抑、也是哑的。 猫又场狩一时恍惚,孤爪研磨的语气从来都是这样。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 低低的、哑涩的,饱含着对他的情感。 似压低重心的野良猫,齿尖嵌入猎物的身体、纵使有所阻拦也丝毫不停,直至最终。 “……我的。” 低低的叹息与断续气音交织,最后化为一个捏着下巴咬上去的吻。 黑发散乱、黏湿在脸颊。 哪怕猫又场狩想逃脱出去,也根本达不到目的。 孤爪研磨的掌控欲偏执且强烈,在这个时候更是被刻意放大。 ……他讨厌这样。 猫捉到老鼠不会立即去吃,而是玩弄、直到老鼠意识到自己只有原地等待死亡时,才慢吞吞一点一点断绝他的生机。 自己不再是自己,是被猫捉到的老鼠。 是被二传玩弄在掌心的队员或敌手。 一朵水母。 被拉扯着、向更深更下的地方沉入。 深海压强强烈,生活在下面的都是些非常态生物,不是他所能抵抗的。 水母被拉扯着,飘在海中的触带被海浪冲刷,随着海水波动。 极致的情感混杂、一齐冲刷着脑海,到最后猫又场狩甚至也分不清究竟是什么。 他蓄着泪水的眼睑,被一点一点亲去水渍,耳垂也被叼着、咬出小小的齿痕。 从上到下,哪怕是手腕向下、手指指尖都是被咬出的痕迹。 他喘不过气来,三花猫慢吞吞分开点距离,于是猫又场狩终于能够暂歇。 这让他稍微放松一点,更想借此结束这个过程。 被骗了…… 根本就不是他说的那样…… 明明是一场排球对抗赛,却这么累,消耗了太多体力,根本折腾不过来。 勉强睁开些许眼,猫又场狩整个人水渍渍的,累的已经完全动不起来。 嗓音低低喃喃的,黑发青年小声叫着,“研、研磨……已经…我…” 出口不过几秒的话语猛地变了个调,像哀鸣。 他似是抽筋了,整个人大腿抻着,痛得头皮发麻。 毕竟弓道并不像排球那样需要很多的部分。 早已习惯弓道的人甫一回去接触排球,不适应是应该的。 输家被打上标记,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约定好的。 所以,黑发青年被成功打上标记,变成了特定的角色。 在游戏里,唯一归属的绑定,是他的了。 孤爪研磨慢吞吞地想着, 看起来……很适合更多一点的对待。 毕竟无论怎么对他,都只会呆呆地、全部接下。 孤爪研磨换了个地方。 被环在那儿,像抱着小猫一样。 他们有过很多拥抱,寻找极光的雪原上、东京晴空塔的观景台、机场的临了分别与桐先校门口的久别重逢。 对着镜子拥抱却是第一次。 面对面是浴室落地长立的镜子,和球场上静静站着的球网一样。 一支队伍在这边,一支队伍在那边。 努力睁开的眼睛只稍稍抬起,黑发青年完全愣在那里。 埋首的人慢吞吞抬起眼。 隐暗晦涩的澄金猫瞳一眨不眨盯着落地镜中的黑发青年。 孤爪研磨稍微拉开一点距离,而后以猫又场狩完全想象不到的角度打下这一球。 这一次,生疏的自由人总算是接到了球。 不愧是音驹的自由人。 将每一球都接得满满得分,作为搭档的二传在夸他。 但是球接的太多,他的体力跟不上。 两年后的第一次打排球,他需要缓一缓才能恢复。 于是猫又场狩试图叫一下中场暂停。 但现在没有队友帮他。 话语失去了原本的力道,呢喃说出时更是细碎。 由此可知,猫又场狩根本反抗不了孤爪研磨。 他们错失良久、终于重逢。 甫一接触冰凉的落地窗玻璃,雨水止不住滑下。 外面的雨下的很大,淅淅沥沥的。 天气预报并没有说有没有暴雨,但是这雨下的是难得的。 等雨季结束,就是春天。 猫又场狩被钉在那儿,脱力了般、动也不能动。 输了。 两年后的第一场对手赛就彻彻底底地输给了孤爪研磨。 猫又场狩恹恹的,完全高兴不起来。 他们又回到原处,迷迷糊糊的。 他被扯推着向前走,甚至完全不能恢复自我理智或提出有利于自己的诉求。 地上丢了不少缠手指用的运动型胶带,毕竟是二传,需要对手指进行保护。 眼看着还有增加的趋势。 到了进程的终点站,是真的不能再接一个球,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球落在地上。 汗太多、太累了。 比平常在弓道部……不、甚至在排球部的练习还要多上了许多个level. 他原本最讨厌夏天,现在连冬日一并带上,特别是二月。 还有潮湿的雨季。 猫又场狩只求着能快点结束这场对抗赛。 如他所愿,最后一个排球落地。 一直闷不吭声的二传总算告了尾声,接受了胜利。 瘫在那儿,连动手指的力气也无。 水床动静传来,旁边待着的人似是盯着他看了会儿,离开争夺的球场,脚步声走远了。 猫又场狩气息也微弱、垂搭着的手腕虚虚。 脚步声又很快近了,很轻、像猫科动物一样。 猫又场狩的下颌被抬起,被弄得升不起反抗之心,他只得乖乖得顺着力道抬起头,孤爪研磨垂着眼、慢慢渡了水给他。 喉结上下滚动,折磨了半天终于喝上一口水,黑发青年总算有睁开眼的力气。 唇瓣微动,他似是要说些什么。 孤爪研磨低下头、侧耳过去,猫又场狩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沙哑与挥之不去的虚弱, “最讨厌……研磨…” 眉梢不轻不重挑了下,孤爪研磨又喝了口水,视线轻轻幽幽落在猫又场狩脸上。 细长指节捏着黑发青年的下颌抬起些许,他低头,慢吞吞碾着、再度给他渡过去水。 鼻息交织、呼吸缠绵,孤爪研磨不紧不慢开口,按着猫又场狩的话轻轻矫正道, “…是最喜欢。” 猫又场狩不肯改口,撑不起力气低低道,“……最讨厌。” 孤爪研磨垂下眼,“……嗯。” “是我,最喜欢。” 第一百五十七章 猫又场狩这下子清楚为什么布丁头会问他明天还有没有训练。 毕竟没有训练、是休息日的话, 才更好得逞啊。 情人节那两天过后,猫又场狩几乎见到孤爪研磨就绕着走,根本不敢凑过去一点。 大学春假、滞留在家的布丁头一边做投资, 一边定时骚扰着躲着他走的黑发青年。 [From布丁头:预定了你喜欢的那家甜品店, 要去吗?] 手机“嘀嘀”一声响,正在会议室和弓道部其他人交代三年级离开后的安排的猫又场狩拿起来瞥了眼,视线一转而过, 当即摁灭,他微笑着、不失风度继续接上刚刚没说完的话题。 紧接着、会议室内的弓道部其他人就眼睁睁看着一条接一条的短讯发送而来, 一时、“嘀嘀”声几乎响个不停。 接受讯息的对象, 猫又场狩, 沐浴着众人或疑惑或探究的视线, 深吸一口气,一不做二不休, 直接将某个定点发讯息骚扰的无聊家伙拉入黑名单。 霎时之间, 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下来。 弓道部有人小心开口, “那个、场狩前辈,如果实在是很忙的话, 我们可以等……” “没有。”开口的黑发青年语气快速, 他很少说得这么快、几乎是在人刚出口的瞬间就做出回答, 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常, 猫又场狩立即拨回话题, “……继续吧, 还有很多需要交接。” “啊…是、是。” 发出去的短讯最后以一个偌大的红色感叹号收尾。 孤爪研磨慢吞吞放下手机, 掀起眼皮盯着电脑屏幕, 缓缓打开几个页面。 黑发青年或微笑、或专注、或平静、或抬眼注视的相片一张张闪过,无一不是来自于他的应援站。 像往常般下载完毕, 存到手机中,他大概瞥了眼时间,拿起桌上的钥匙推开门。 “咔哒——” 更衣室的柜门开启,猫又场狩很快速地脱下弓道服去换上自己的常服,尽管他已经尽量做得很快了,但还是被眼尖的人瞥到些许不对劲。 “场狩前辈,你这是……过敏还是怎么了吗?” 已经升上二年级的双胞胎之一,菅原千一疑惑开口,视线徘徊在旁侧的黑发青年常服下露出的一截腰身与脖颈。 腰身上是星星点点的红痕,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般,异常的红。 而脖颈上则是贴着不少创口贴,虽然贴了许多,但还是偶有些许露出,不能全部被覆盖。 猫又场狩沉默了下。 ……这个、无论怎么想都是布丁头的错。 都好几天过去了,痕迹只消下了浅浅的表层。 毕竟除了当夜……第二天,他又被弄着做了一整天。 甚至后面还请了天病假,因为做得狠了、太过分,以至于有些低烧,连训练也是直到这两天才勉强能上去。 所以、这种情况下……这些咬痕齿痕乃至于吻痕能消去才奇怪。 “是…应该是春天要到了,有些花粉过敏。”黑发青年低头套起外套,顺着千一的话道。 双胞胎中的另一个,菅原万次不解,与他的兄弟对视一眼,共同冒出点疑惑的泡泡。 “场狩前辈原来是花粉过敏的吗?之前好像也没有发现……” 不能让他们深思,猫又场狩迅速结束话题,“对,是最近才发现的…嗯、症状。” “所以、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回见。” 黑发青年行色匆匆,虽然尽力掩饰了,但依旧仿佛身后有谁追着般、几乎是话语才刚落地,整个人就已经离开更衣室。 “怎么感觉场狩前辈怪怪的……是错觉吗?” “……我也觉得…” 更衣室内对他的反常行为的讨论,猫又场狩是听不见了。 离开弓道部地区、他才想起被拉近黑名单的孤爪研磨。 猫又场狩有些心虚。 ……虽然,拉黑名单不是个好习惯,布丁头似乎也没做错什么。 但是,一想起颠来倒去、昼夜不分的那两日,猫又场狩就很难心平气和面对孤爪研磨。 虽然他知道…作为恋人,是应该那样…… 但是真正接受起来、完全承受不住来自对方的汹涌的欲/望。 近乎沉溺的深海,拖拽着他不断向下深入,失控与失去自我、完全被另一人把持操纵的感觉……也太糟糕了。 拉出黑名单,手机几乎疯了般不断向外跳着红点、只短短一会儿,就是明晃晃的‘99+’。 猫又场狩沉默,与手机面面相觑。 既然都已经发了这么多了……那么现在就算不看、应该也没什么吧? 强自在心底宽慰自己,黑发青年默默装作没有看到手机上的未读讯息,背着包就要向校门外走。 没走两步,身侧传来点喇叭摁响的声音。 猫又场狩礼貌让了下,却发现开过来的车稳稳在他面前停下。 车很新、看起来是新提的……不过为什么要朝他鸣笛? 他有点不解,但还是退让了步。 紧接着、车窗摇下,驾驶座上露出张他绝不会陌生的面庞。 猫又场狩:“?” 摇下车窗的人正单手支着脸,“咔哒”一声,车门开锁。 坐在主驾驶上的孤爪研磨言简意赅,“上车。” “……” 猫又场狩迷茫,猫又场狩不解,猫又场狩自我消化。 直到坐在车上开出去许久后,他的大脑才勉强加载成功。 所以、布丁头这是……悄无声息提了辆车? 虽然这一年确实有听到孤爪阿姨说布丁头似乎已经开始做了些项目之类的东西……但因为并不在他的认知范围、所以没有很深刻地去了解。 加上两人本就聚少离多,有那么一点能用的时间全都恨不得堆在一起黏黏贴贴,更不会让工作相关的话题占据时间。 猫又场狩响应半天,才意识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布丁头没说要带他去哪里啊?! 余光扫过后视镜,副座上的人表情一五一十收入眼底。 孤爪研磨慢吞吞开口,“现在……身体感觉有好些吗?” 猫又场狩被问得一顿。 “嗯……应该。”他含混应着,视线有些躲闪。 虽然因为一直被盯着上药的缘故,所以没有什么额外情况,但是毕竟一开始就做得太多太满了,以至于现在稍稍回想,猫又场狩整个人还有些受影响、会感到微妙的颤栗、畏惧。 孤爪研磨自然没有错过这点。 猫又场狩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停留,转移道,“那个、研磨怎么突然提车了,还开车过来……” 单手握着方向盘的人平静道,“因为……钱大概够了。” “而且、想带场狩去一些地方,开车的话,更方便点吧。” 猫又场狩等了半天,没有下文。 嗯、完全是布丁头风格的回答呢。 默默在心底加强认知,黑发青年稍微开了点窗,风从缝隙钻进、拂动他脸侧的黑发。 黑发稠深,稍微沾上点水渍或汗渍就会黏贴在脸侧,附着在体表,那些暧昧朦胧的画面一闪而过,孤爪研磨垂下眼,坐在副驾上的黑发青年表情是这几日难得的轻松。 没有躲避、没有退让,在并不算狭小的车载空间内,浅浅浮动着清新的薄荷交织的花香,风从缝隙钻入、在内里空间打了个转又从缝隙钻出。 猫又场狩终于意识到自己要问的问题,迟疑开口,“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海边。” “……” 三月的东京送走了冬日的尾巴,气温缓缓攀升,但还未暖和起来。 车里开了空调,烘得黑发青年面颊泛上丝暖红。 如孤爪研磨所说,一路开向海边。 距离东京最近的海岸在江之岛。 他们到的时候几乎没什么人,海岸封锁,连海鸥也少见,冬日没有完全撤离这个国度,他们似乎来得太早了。 但他们似乎来得也不算太迟,因为人烟罕少。 从车窗向外看、能看到一望无际的海岸线,蓝到发青的海水在冬末时更添上一丝冷冽。 太阳似乎也被影响,余晖的热度被即将到来的夜幕一点一点蚕食。 地平线向下、海平面向上,是落下太阳的影子。 映在深黑的眼瞳里,见证了暮色交接的海岸。 最后一丝光与热浸没在海洋,趴在车窗上望着看了良久的黑发青年终于愿意收回神。 他呼吸清浅,转过脸来时眼中还映着夜幕到来前的影子。 被自然摄住的感慨与情感最终凝结成落在唇边的一个吻。 不掺杂丝毫情/欲,轻柔和缓的轻啄与抿碰。 蜻蜓点水般、又缠缠绵绵,浮于表面却在不断深入的一个吻。 车窗被摇上去了,防窥膜贴得严严实实、从外面很难看到内里真实情况。 猫又场狩轻轻眨了下眼,落在唇侧的吻延伸,变成了落在眼睛、鼻尖与额头。 微乱的发丝被颀长指节挑走梳理,轻柔地别在耳后。 他们分开一点距离,但这点距离却又无比之近。 鼻息交织、呼吸缠绵,视线交融,在另一人的眼中能看见彼此的身影。 缩小的、恋人眼中的另一个自己。 “……我带了药。” 轻哑微沙的嗓音低低,只仿佛陈述般慢慢说着,开口的人五指嵌入指根、慢慢收紧着,将另一人紧紧握在掌心。 猫又场狩没有吭声。 他看着面前的孤爪研磨,再次感受到那点难言的、想逃避的欲/望,是猎物天生的直觉,对天敌、与有可能带来陌生感觉的存在的畏惧。 “这次……会轻一点的,好不好?” 黑发青年唇瓣抿紧,细微的气音从喉中溢出,不确切的、也是不敢去确切的, “真的……只是上药?” “嗯,” 开口的人不轻不慢开口,“只是上药。” 他静静等待着、看着游移不定的人像海中漂浮的柔软水母,被出口的话语裹挟着、终于,一点一点靠近过来。 孤爪研磨拨了下面前之人耳侧的发丝,手指慢慢移到贴满创口贴的后颈,不轻不重摩挲着, “不会再像那样……弄得很重。” “……我发誓。” 【正文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 布丁头的誓言可信度约等于零。 再一次腰酸背痛、颤颤巍巍起床的猫又场狩深刻认知到这一点, 并决定将其刻入自己的人生教条。 布丁头的话,只能听一半。 而求欢的布丁头的话,丝毫不能信, 别说信了、听都不能听。 眼下青黑, 乌黛黛的一片,猫又场狩又是整晚没睡,整个人异常萎靡, 他提不起劲,做什么都恍恍惚惚的。 但是从旁人角度看来, 黑发青年看起来……就像从内而外盛开了般、整个人都发出点很慵懒的气息。 与他状态截然相反的就是孤爪研磨, 食髓知味, 精力十足, 整宿整宿不睡也丝毫看不出疲态,精神饱满、连带着低气压气场也好转许多, 变得更加柔和温驯、像是只餍足的野良猫。 三月底、各大学的入学通知送来。 猫又场狩也如愿收到了心仪大学的入学通知, 在老师小笠原的提点下, 他开始为日后走上职业道路做起准备。 桐先弓道部一应事务交接完毕,最后与哭得稀里哗啦的弓道部后辈们(特指两个即将升上三年级但依旧学不会稳重的双胞胎)道了别, 无奈笑着的猫又场狩最后回头, 深深望了眼待了两年的桐先弓道场。 陪伴他最多、花费时间最久, 两年的一切都在这里。 黑发青年伸出手、慢慢关上了那扇写着他名字的更衣室柜门。 “咔哒”一声。 三年级的尾声、终于落下帷幕。 但人生才刚刚开始, 他即将迈入下一个阶段。 桐先的三年生毕业典礼上, 校服的第二颗扣子早在毕业典礼前就被布丁头拿走, 美名其曰“先拿走, 就不会有人再和场狩要了。” 当然, 拿走没有问题。 只是,布丁头拿走了每一件校服的第二颗扣子。 猫又场狩保持礼貌微笑、心底缓缓敲出个问号。 “那个研磨……确定每一个都要吗?” “嗯。” 赶在毕业典礼的前一晚, 直接上门的布丁头默默应了声,并催促着黑发青年动作。 猫又场狩哽住。 虽然‘校服第二个纽扣’的寓意他知晓,但是、全都拿走,一个都没给他剩下…… 真的没问题吗?! 怎么看都有点太过于夸张了吧。 甚至,连高一时的音驹制服上的第二颗纽扣也被剪下来一并拿走。 猫又场狩深呼吸、安慰自己反正这些制服校服也不会再穿了,给布丁头也没什么。 倒不如说……只是十几粒扣子,就能哄得他开心,不过来纠缠自己,可以说是无比划算。 猫又场狩丝毫没有发觉自己对布丁头的退让边界越来越低。 简而言之,他无比溺爱。 到了各大学开学日期,猫又场狩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学校报道。 他报考的学校与布丁头虽然不同校、但在同一个区域,正好也是小笠原的常驻地。 当时择校的时候就有考虑到,兼顾日后的职业发展,抉择之下,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离开东京的时候、两家人一起来送行。 几年相处下来,孤爪妈妈与猫又妈妈关系已经非常好,隔三差五就一起出去逛街、喝下午茶。 旁边的孤爪爸爸和猫又爸爸更是会一起出去钓鱼,四个人全然一家人模样。 孤爪研磨和猫又场狩并肩站着,在安检区与等在外面的家人们挥手告别。 这次不再像是高三那年,他必须与孤爪研磨在机场分别,走向截然相反的方向。 出发点相同,终点相同。 唯一不同的等待过程终于宣告尾声。 两年前分开的两条线走过各自的旅程,顺应趋势、进入交织点。 手机上的日历虚拟向后撕页,计时的表盘不断前进,与时间的齿轮一致,走进人生的下一个阶段。 大学报到完毕的第一周,好不容易抽出的双人约会时间。 孤爪研磨拿着银质叉子、切割下一角苹果派,不紧不慢地向猫又场狩提出搬出学校、两个人一起同居的想法。 听到这话时,猫又场狩正在喝水。 一句“同居”不打一声招呼兀然窜出来,成功让他呛到。 缓了半天,猫又场狩才把嘴里的水咽下去,他颤颤巍巍开口, “……那个、研磨你是在说…同居?” 孤爪研磨:“嗯。” 猫又场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在手机上拉出日历,贴到坐在对面的人面前。 组织语言道,“虽然……但是,研磨,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在开学才…不过一周?” 黑发青年努力维持镇定,不让自己的情绪过于明显。 他深吸一口气,放下喝到一半的杯子。 “而且、我们现在见面也很方便,就算不同居也能每天都待在一起,所以、好像也不是那么必要……同居,” 猫又场狩慢慢拆着,小心抬起眼,“对吧?” 孤爪研磨:“……” 布丁头不吭声, 一般这种情况,就是否定的意思。 但是无论怎么想,开学报道不过一周……就直接搬出去同居什么的。 猫又场狩死目。 总感觉,似乎有点太早了。 而且,微妙地有些…… 不好说。 希望是他想多了。 猫又场狩握着杯子又喝了口水。 这个话题最后不了了之。 虽然孤爪研磨没有直接说什么,但是猫又场狩直觉、布丁头心里一定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三花布丁猫绝对在暗戳戳使着坏计划什么。 开学第一个月,一切走上正轨。 约会频率降低到三天一次,因为猫又场狩正式开始准备起自己成年后的首轮出道战。 用老师小笠原的话来说,“场狩,这会是你走向世界的第一步。” 国中、高中的比赛都是与同龄人竞争,即使拔得头筹或遥遥领先都没有什么实感。 但成年后就不一样,他将面临来自全日本、乃至全世界的弓道选手。 弓道本就是一个人的对抗,成年组更是舍弃了团队赛,首轮出道战、背负着小笠原流第三十七代继承人的名号,猫又场狩迟来地感受到一点压力。 但他是不上脸的类型,三天一次的约会在面对布丁头时仍旧是十分轻松、不将压力与负担带给对方。 毕竟这是他自己能处理完毕的事情。 四月初,冬天彻底离开,春日的气息缓缓铺散。 东京樱从树梢绽放,正是盛开的季节。 国家体育馆, 猫又场狩成年后的第一场正式比赛暨出道战拉开帷幕。 场馆广播在播放着注意事项,日英双语交错。 孤爪研磨戴着口罩和帽子,慢吞吞照着票找到自己的座位。 位置选得很好,就在第一排,距离赛场最近。 ——可以最清晰地目睹场上选手的状态。 这张票是黑发青年在上一次约会时给他的。 嘴里说着“如果研磨有时间的话……可以过来看,没有空的话也没关系。” 但面上表情却全然不是这样。 孤爪研磨知道猫又场狩压力很大,在尊重恋人意愿的前提下,他没有擅自地进行行动或是说些什么话语过问于此。 只一如既往沉默着、注视着。 猫又场狩的出场次序在倒数第二组,一个有些后的位置。 虽然国中、高中时他是赫赫有名的黑马新星,但进入成年赛场、与来自世界各地的职业选手对抗,他的光芒并不明显。 如群星中的一颗,存在感也不强烈。 孤爪研磨静静看着在准备区跪坐、平静呼吸的身影。 身侧余光稍动、旁边一直空着的位置慢慢坐下一道身影。 石青和服、套着羽织,头发花白的老人坐下,他似是留意到孤爪研磨的视线,转过头来朝他微微笑了笑。 孤爪研磨知道这个老人,正是被称为当下日本礼射系第一人、小笠原流派的传承人、猫又场狩的老师。 “来看场狩吗?” 小笠原慈和地打着招呼。 孤爪研磨慢吞吞应了声,“嗯。” “会担心吗?” 小笠原目视前方、望着准备区的亲传弟子的身影,似只是随意闲谈般。 孤爪研磨没有立即说话,目光停在睁开眼起身准备上场的黑发青年身上。 “……不会。” 他的声音不高、低低的,一如他的存在般,并不夺目。 “因为是场狩,所以,不会担心。” “……” 猫又场狩听不见场侧孤爪研磨与他的老师的对话,当然、即使听到他也不会说些什么或是有什么惊奇的反应。 孤爪研磨对他的信任与他对孤爪研磨的信任,在彼此间是双向的,他们心知肚明。 以前还会通过话语传递,说些什么“败给你了。” 但现在,不消多说、他们就能从视线中得知对方的情绪。 得知对方的迷茫、不解、疑惑与……坚定。 选手入场很快到了黑发青年的轮次。 小笠原没有说话,孤爪研磨自然也不会说话。 视线齐齐停在赛场之中做完射礼、开始胴造弓构的身影。 他脊背挺得很直、白杨一般。 从上至□□态全然挑不出毛病,和弓打起,高高举过手臂、头顶,切换成引分,戴着弽的右手搭在箭羽、手指并紧捏住箭柄。 左手是弓手、持握和弓,异常稳定,右手是马手、用以保护的弽发出细微摩擦声。 猫又场狩的射姿已经完全展开,进入会神状态。 在孤爪研磨的座位席上,能清晰看到赛场内黑发青年的侧颊。 长至肩肘的稠深黑发再度被扎起,不过这次不是用的御神纸,而是垂下两支流苏的红色发绳。 颜色很鲜艳,垂在脑后极为醒目。 是孤爪研磨与猫又场狩一起去浅草神社买到的。 ……的确很好看。 孤爪研磨慢慢眨了下眼。 和他预料中的一样。 竖起的高马尾、像他亲手帮人扎起般。 孤爪研磨有尝试过帮黑发青年扎头发,在猫又场狩睡着的时候。 黑发青年躺在他身边、因为太过疲惫,所以睡得很沉也很熟。 颀长指节一点一点撩开盖在脸上的些许发丝,露出其下如玉般莹润的面颊,唇瓣是红的、面颊是莹白的、而眼睫发丝都是稠黑的。 睡着时、黑发青年面上的表情很淡很清,对外界也十分迟钝,指腹偶尔蹭过脸颊也没什么反应,于是就更方便他将压在脸下的头发也抽出。 柔软细长的黑发缠绕在指尖,稍微牵了下就亲亲密密缠上来,满满地堆了整个手掌。 他轻微动着手指,将捋起来的发丝一起握在掌心,把跳脱出来的碎发勾到耳后、动作很清很温和,像流浪许久的野良猫一点一点耐心地为自己身边的伴侣舔毛,不厌其烦。 拢起的发丝蓬松柔软,宛如一大束齐整的蒲公英。 孤爪研磨以手掌握着、撑开指节把自己的发圈套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不断加深、像独占的标记。 全然维系,环绕、攥紧着他。 他们的关系就像这个被他握着、不断翻折的圈。 明明可以自成一体,但却又不断轨迹交织、产生交点。 孤爪研磨慢慢垂下脸,眼睫也低着、握在手掌的发尾被掌心温度焐热,沾上了他的体温。 暖乎乎的落在掌心。 他低头、轻轻亲了下掌心拢起的发尾。 像猫咪亲吻栖息的蝴蝶,柔和温缓、不惊动对方。 来自黑发青年的气息也幽幽传递过来,孤爪研磨对此最为熟悉。 他们用的是共同的洗发露,所以味道也是一样的。 并不浓厚的樱花香,丝丝缕缕萦绕鼻间,松松握着掌心的发丝,他垂下眼,视线再度绕回到猫又场狩的脸上。 或许是因为折腾得狠了,面颊上泛着点潮红,眼睫稠深,随着浅浅的呼吸浮动,还是未干涸、带着点潮意的。 他睡得很安静,只有被子隆起一块。 如果不注意、几乎都很难发觉这里有个人。 在音驹的时候,孤爪研磨也曾无数次注视过他的睡颜。 去乌野的巴士上、因巴士颠簸睡得皱起眉的黑发少年。 体育公园合宿时、躺在他旁边位置,侧过脸毫无防备对着他睡着的软白面颊。 还有因为那封乌龙告白信,淋雨发烧后不安握着他的手、整个人几乎蜷缩起来的猫又场狩。 或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对牵着那只不自觉握过来、寻求他的停留的手有了执念。 发起牵手可以是自己主动寻求,但等待被牵手是普通人不会有的。 他似乎不是什么幸运的人。 从小到大运气不能算很好、但也不算很差,马马虎虎、平平淡淡,就这么过去,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也没什么特别讨厌的。 但他似乎又是个还算幸运的人。 高二这年,不仅认识了有趣的翔阳,还捉住了他年幼的恋人。 笨笨的、呆呆的、自己落入陷阱也不知道逃跑,望过来时却又带着小兽般的敏锐与直觉。 一个难以解析的矛盾体。 于是他注视着,注视着自己年幼的恋人一日一日成长,从少年走到青年。 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从最初相遇,在排球场上的犹豫不决、躲避退让,到如今一步迈上世界赛场,沉静且自信。 成年后的第一场出道战就沐浴着万万人目光,受着万万人期待。 踏上万万人都难以抵达的领域。 桐先弓道部喜欢给选手安排对应的花种,这个传统延续至今。 猫又场狩所对应的是东京樱,全名东京樱花。 与他的出生与成长地恰好契合。 早春的观赏树种,盛开时满树灿烂,着花繁密,但花期短,只有一周,过了花期就极难见到。 但是,此刻的弓道场应援席上,捧着东京樱的人不在少数,更是有人举着绘有东京樱的应援横幅。 包括他的手中,也捧着一捧东京樱。 他的老师手上也是。 无数人爱着他,人们都愿意去相信他。 相信他——能带来无与伦比的胜利。 “锵——!!” 尾部箭羽势不可挡、一尾白龙冲袭而去,裂帛金石声剧烈。 它一举破开空气阻拦,再一次在竖立凝缩的澄金色瞳孔中慢速转过,时间仿佛倒流、成为仓鼠脚下的滚轮,‘嘎吱嘎吱’地转过一个世纪。 又似乎仅是一秒,连眨眼的瞬间都不到,金属箭尖洇着点透亮生硬的冷铁寒光。 第一声弦音响起、昭示夜空最为明亮的新星已然横空出世。 颤抖的白羽死死钉在成绩台上,箭靶内里红圈正中,丝毫不差。 “——正中!!” “三连正中——!!” 鼓掌声、喧闹声、应援声、加油声,混杂在一起,铺天盖地朝隽直立在那儿的身影涌去。 场馆广播语速极快地介绍着这是本场第一次分毫不差的三连正中,几乎可以说是对着靶心正中的一点嵌入,甚至是连续三次,而且入靶力道更重、可以判断出实打实的功力。 播报员压抑着激动介绍着这是来自于本国的选手、一位才踏上成年组的赛场的新星黑马。 他们历数着他的过往曾经,将每一点都拿出来大作夸赞。 由此、小笠原流第三十七代继承者的名号真正落在了黑发青年的肩上。 他站在那儿、就有无数人去追随他,为他鼓舞。 猫又场狩稍动,视线转过一个弧度。 他慢慢抬起手,戴着用以保护手部的弽的右手缓缓张开、接住了一片轻飘飘落下的东京樱花瓣。 他仰起脸,才发现,不知何时—— 已经漫天都是绽放飘动的东京樱花。 情绪浮动着,被卷席着,一齐传递着涌来,似涨潮的潮水,环绕在立在那儿的身影身边。 而他只轻轻弯了下眼,而后抬起,隔着柔软、粉白的花雨,如点墨般的稠黑眼瞳、静静落入一双始终在注视着他的金色猫瞳。 他的恋人正在那里,隔着万千人群向他望来。 东京樱的花语有很多,最正中的仅有两个,‘爱’与‘希望’。 正如他一般。 …… 第一场成年组的出道战堪称完美,比赛结束,黑发青年在小笠原的带领下去见了一些前辈。 孤爪研磨拉起口罩和帽子,等人群走得差不多了后才从安全出口出去。 他知道猫又场狩被带去不会很快就能抽身回来,所以他不介意再多等一段时间。 走出安全出口的大门,前面突然传来点动静。 孤爪研磨垂着头在看手机,置顶聊天框似乎跳了下,但是讯息似乎又被撤回了,他慢慢点开输入框、准备打字。 但前面的动静却更大起来,甚至已经到了有点阻碍通行的程度。 孤爪研磨慢吞吞抬头,第一眼、就看见等在门口,换了常服却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黑发青年。 猫又场狩面上是微笑的表情,被挤得甚至有点喘不过气的情况下还保持风度给过来的人签名、说祝福话语。 心有灵犀的一刻,他抬起眼,稳稳地与孤爪研磨对上视线。 有人说,恋人的眼睛是第八大洋。 只需稍一对视,就会沉溺其中。 猫又场狩从未怀疑。 他在向孤爪研磨靠近,顺应自己的本能与直觉,一步一步。 人群在拦着他、也在推着他走。 人们环绕着他,为他的精彩表现喝彩助力。 而孤爪研磨站在那儿,像徘徊在投喂者周遭的野良猫,只静静在那看着。 ‘如果不向他靠近就会失去踪迹’ 在第一次与乌野合宿时,被三年级的黑尾铁朗委派与棘手的布丁头打好关系,帮忙解决似乎在苦恼的布丁头的问题时,他被询问对孤爪研磨的印象。 那个时候的猫又场狩如此说, “——如果不主动靠近的话,就会像野良猫一样躲起来……有点难找呢。” “研磨前辈,大概是这样的角色吧……应该。” 所以在三年后的如今,猫又场狩对着年轻的自己道, “你要主动向他靠近。” 他的存在感太微弱,一不小心就会从人群中流走。 所以要去牵住他的手。 布丁头主动靠近,就去牵住他的手。 布丁头没有靠近,就去主动牵住他的手。 隔着人群, 再一次的、猫又场狩感受到自己掌心被攥住,隔着拥挤的人群、喧闹不休的争鸣。 不仅仅是他捉住了孤爪研磨,也更是孤爪研磨捉住了他。 五指压紧,指根嵌入,他握得很紧,一种绝对不会松开的姿势。 “研磨,”黑发青年弯起眼,声音轻快, “……现在很适合一起逃跑,对吧?” 四月的东京樱,簌簌落了行人道满地。 一前一后,两道身影摆脱了人群,手掌紧握着,传递着彼此的脉搏与起伏。 他们向前奔跑,发丝微乱,呼吸也紊乱。 手掌滚烫,交织彼此热度,分享各自体温。 垂在脑后的红色流苏一晃一晃的,十分醒目。 猫又场狩脑中突然划过些片段画面, 猫又妈妈很喜欢在电视上看一些肥皂剧,剧集的主角一定会有手牵手奔跑的场景, 在桥上、在河堤岸、在马路上、或是乡下的原野与海岸边。 他们向前跑着,像是要逃离这个世界。 那个时候,猫又场狩还看不懂。 现在,他莫名就明白了。 不是为了奔跑而奔跑,也不是为了牵手而牵手。 只因为是特定的那个人。 感情太多、满到要溢出来,因为太喜欢、太在意、太想去爱。 所以想和他就这样一直牵着手,一直向前奔跑、直到尽头。 交握的手掌、叠在一起的掌心,一路向前跑着。 欢呼声、喝彩声、加油声,隔着时空从三年前抵达三年后的现在。 那个时候,抽到的命题是, [——目不转睛的] [闪耀者] 跃上心头的答案促使他横跨整个运动会操场,跨越障碍通过阻碍到达他面前,只为了向他伸出手。 ——发出一个一起去到终点的邀请。 原来,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 孤爪研磨,就已经是他人生中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