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小厨娘在年代文躺赢》 1. 绿豆汤和茶 《宫廷小厨娘在年代文躺赢》全本免费阅读 黛青穿书了,刀落下来的瞬间,脑海中突然出现一道怪异的女声。 “警告!系统检测到错误,更正程序开启!” 已经在烈阳下压跪了三四个时辰的黛青,还来不及反应,眼前的世界陡然崩塌,一阵令人心慌的天旋地转之后,便出现在行驶的巴士之中。 巴……士? 还没等她搞清楚,【巴士】到底是什么,两股不属于她的记忆和声音,一个劲地往她脑袋里钻。 这是一本叫做《文青八零》的言情小说,故事背景是华国的八十年代,女主陈茹娇作为一个从乡下来的姑娘,依靠自己的勤奋和聪慧,在这个遍地是机遇的年代,赚的盆满钵满。 不仅如此,陈茹娇还嫁给了城里的大学生——男主齐焕华。虽然是个二婚男人,但陈茹娇的两个继子未来却大有出息,一个未来官途坦荡;一个是全国知名的医生。 省长? 医生? 都是些新颖的名词,黛青迷迷糊糊地想,大概是一位入朝做了大官,一位进了太医院晋升为院使。 这样看来,女主倒真的如同小说简介中写的,“气运之子重来一世,这一次,她要夺回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借尸还魂这种事,说不害怕是假的。 虽然这十几年都活在师傅和曦妃娘娘的羽翼之下,但好歹也是在宫中待过,心中害怕,黛青面上还是保持几分怡然自若的泰然神色。 微垂着眉睫,黛青抿着唇,继续听着脑海里的女声,语调一成不变地介绍着原书的剧情。 按照书中的说法,她现在叫做苏楚箐,是突显女主幸福生活和高尚品质的对照组,妥妥的恶毒女配。 原身虽然出生农村,但却有个好姑姑。她的姑姑高中毕业后嫁到了城里,改成了城市户口,也没忘记老家的穷亲戚,平时乡下农闲,也会接哥哥的几个儿女来城里小住几日。 原身的哥姐不喜欢居人篱下的感觉,反倒是原身来了一趟城里,心心念念的都是筒子楼、布吉拉、雪花膏…… 苏楚箐从小长的漂亮,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盘靓条顺,芙蓉面、柳叶眉,一头油亮的麻花辫搭在巴掌大的脸边,是不少小伙子的梦中情人。 按理说本该是村里最早结婚的那批,却因为瞧不上乡下男人,硬是熬到了二十岁。 原身不甘心留在村里嫁人种地,不顾家里人反对,偷跑到首都投奔姑姑,功夫不负有心人,正巧碰上个要给孩子找个后妈的男人,终归是为了个金贵的城里户口,原身一咬牙,毛遂自荐会做饭带孩子,条件是不想上班,双方一合计就定了下来。 自称穿书系统的女声简单说了个大概就结束了,原主的记忆紧跟其后,黛青抵着太阳穴,细细地听。 按照这具身体上个主人的说法,她其实也是个穿越者,但与黛青不同,她来自二十一世纪,本以为自己拿的是大女主剧本,活了二十年才发觉是个对照组,原身用自己攒的积分兑换了“女主爽文系统”,甩下这堆烂摊子,美滋滋换到另一个世界体验生活去了。 至于被无良系统随机拉进来的黛青…… 出于愧疚,原身给她拷贝了一份自己的回忆,并告诉黛青只要按照她留下来的历史节点,抓住机遇,想不成功都难。 作为一个未来世界的人,原身自带「先知」金手指,这是八零土著陈茹娇没有的优势。 黛青没把原身的话放在心上,要真如她说的那样简单,她自己也不会拍拍屁股走人了。 原著里苏楚箐戏份不多,每次出场就是为了衬托女主,像个跳梁小丑。 在教养孩子方面,女主的两个继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而苏楚箐的继子成绩虽说不上有多差,但被老师叫家长几乎是常事。大的继子天天在外打架,小的继女原身也不喜欢,动不动哭哭啼啼的,原身听着心烦。 女主家庭和睦,夫妻间相敬如宾,苏楚箐丈夫常年出差,很少在家。 苏楚箐在女主身上吃瘪,便把怒气全部撒在孩子身上,最终行径被戳穿,触碰丈夫红线,拿着离婚证灰溜溜滚回乡下,被十里八乡嘲笑吐唾沫,最终郁郁寡欢一个失足掉到河里淹死了! 大致了解清楚了现今情况。 黛青虚捂着口鼻,透过巴士车窗上的倒影,细细打量着身边突然多出来的夫君……不,在这里应该称作丈夫。 对方穿着裁剪奇异的白衣黑裤,领口弯折的线条干净利落,黛青想这大概就是原身记忆中常提到的衬衫和西装裤。 男人的外套搭在小臂,袖口翻折到手肘露出的肌肉线条劲瘦有力,搭在膝盖上的手指细长且骨节分明。 随着七八年开放的浪潮,男士这套装扮也算是常见。 但像他这般挺拔俊郎的,黛青余光打量着四周,倒是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根本没有。 更何况他单单是坐在这里的气质……黛青无端想到在宫中远远碰见过的大臣们,根本不像他说的,只是简简单单的人民教师。 细眉微蹙,黛青却懒得去细掘,如今人生地不熟,重活一世,黛青惜命,还是稳妥起见,走一步看一步。 更何况,胃里翻江倒海的吐意,忍都忍不住! 黛青知道自己这是犯了眩疾,此前也有过这种情况,没想到换了具身子,竟也带了过来! 以前娘娘体谅她,出门坐轿都会让嬷嬷吩咐轿夫细致些。 但现今,开车的师傅可不管这些,郊外的路几乎都是原始纯生态泥巴路,巴士在黄泥路上颠簸起伏,她就像是坐在风浪大的船上找不到落点。 关键师傅还老踩刹车,上一秒还有推背感,下一秒人都要从椅子上飞出去。 巴士里空间小,正值盛夏,车厢里又闷又热,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特别是从后面飘来长久没洗的汗味,又酸又臭。 此刻也谈不上男女有别,黛青往便宜丈夫身边靠了靠。 “怎么了?” 发觉她的细微动静,男人侧头,嗓音很好听,语调却冷清,话少,甚至到了惜字如金的地步,和他整个人散发出的疏离气质一样,看着就是个不太好相处的性格。 清冷也有清冷的好处,黛青回顾原身与他相处的记忆,从第一次见面到决定结婚,除自我介绍外,两人之间闲聊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原身本来就没在这个世界好好过下去的打算,要不是他那张脸实在优秀,给出的条件也不错,才不会玩乐性质地跟着剧情做事。 这正好方便了黛青,终归是不太熟,也不怕壳子里换了个人的事被发现。 压下胸前的闷意,黛青用手在脸边扇了扇风,但发现也只是杯水车薪,瓦着嗓子,黛青小声说:“不太舒服。” 周围都是人,黛青说的很委婉,但男人立即就明白了。 车厢里空间有限,黛青还坐在窗边,现在是深秋,虽然太阳不大,但一直阳光照着也燥人。 俊秀的剑眉微蹙,硬朗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表情,男人俯身过来,肌肉线条明显的小臂挡在黛青面前,白到能看见青紫血筋的手微微用力,推开车窗,“这样应该能舒服些。” 比皂角还要淡雅清幽的香气,混合着棉质衣服洗干净在阳光下暴晒过后的味道,随着扑打进来的暖风,一阵阵地往黛青鼻子里钻,好歹是活下来了。 黛青刚想客气一下,师傅一个急刹,没有防备,连人带着手里攥着的小皮包,黛青一整个人随着惯性,向前扑去。 鼻尖与硬如铁的小臂来了个亲密接触,眼泪还来不及出来,黛青“哇”的一声,忍了一路的翻江倒海,终于是吐了。 …… “妞,你爱人让我给你带句话,说他简单洗洗,马上就来。” 背着奶娃娃的老奶奶杵着拐杖,提着壶水,“要是渴,就自己倒水喝,走的时候,帮我把壶留在椅子上就行。” “谢谢奶奶。”黛青连忙双手接过水壶。 秋老虎刚过,A市的空气里还弥留着盛夏残存的燥热,找了处阴凉地,黛青坐在光滑的石板长椅上,踢着脚边滚来滚去的小石子,等顾屿衡回来。 刚才在车上他眼疾手快搀扶,却没料到黛青实在是晕车到不行,中午吃的饭全都吐到了他的白衬衣上。 顾屿衡请的假不 2. 腌咸菜 《宫廷小厨娘在年代文躺赢》全本免费阅读 小轿车的确比巴士要舒服。 黛青合着眼,额头半抵在车窗上假寐。 根据原身的记忆,这个时候能坐上小轿车的都不是一般人,更何况还配了司机,难不成这男的其实是个隐藏大佬? 但小说中对顾屿衡的描写实在是少的可怜,黛青看了半天,也没从字里行间看出个所以然来。 车厢里很安静,驾驶员小王却很忐忑,一直用余光透过后视镜,打俩着后座的两个人。 在接到顾教授电话,说麻烦他过来接一下的时候,他还被吓了一大跳,可没听说过清冷的顾教授还有个媳妇。 关于顾教授的事,小王也听的不少。 顾教授是国家公派的留学生,年纪轻轻就在国外拿到了博士学位,近两年才刚刚回国,是燕京大学最年轻的教授,很得学校领导看重。 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上帝给人开了一扇门,就会关上一扇窗。顾教授是出了名的面冷,人也冷,他的人生大事最让人头疼。院里好多人张罗着给他介绍相亲对象,听说机械工程院的院长还把自家侄女介绍给顾教授过,最终都无疾而终。不少人暗地里都说顾教授孤傲自满,没有礼貌,出了趟国,学了一身洋人的臭毛病。 现在看来,只是没找到对的人而已。 小王第无数次瞟过后视镜,最终还是八卦占了上风,假装咳嗽几声,他像是随口一问,“嫂子是哪里人?” 黛青“恰好”醒来。 这人的眼光没有恶意,但太过热烈,黛青假装感觉不到都难。 “嗯?你说什么?” “我是问嫂子是哪儿的人,听说顾教授请了一周的假,没想到是去接嫂子了,还不知道嫂子叫什么呢。” 终于有人理自己了,小王的语气也轻快了起来。 “我叫苏楚箐,都是同龄人,你叫我名字就好,”黛青迅速过了遍苏楚箐的记忆,“我老家在娄山村,但我很早前就搬出来了,现在住在W市县城里,离A市不算太远。” A市就是顾屿衡住的地方,算是华国发展最快速的一线城市。 小王点头,“那倒是,一来一回两个小时差不多。”说着对着后视镜挤眉弄眼,“顾教授这算不算金屋藏娇?瞒了这么久。” 忽略小王用错的成语和揶揄,黛青也只是跟着呵呵笑,她和顾屿衡都才刚认识呢,多说多错。 后面的路程几乎都是小王在说,黛青跟着应和,闲聊间,目的地就到了。 穿过有专人站岗的大门,检查了几道手续,眼前出现一片成栋的二层别墅,崭新的红砖瓦房,窗明几净,每户前面都带有院落,和黛青之前住过的房子都不一样,漂亮的有些不真实。 这大概就是原身在后世心心念念的“大院”,按照原身的说法,能住在这里的人,身份非富即贵。 马路另一边是普通的家属区,五六户一栋住的老式筒子楼,今天出了太阳,每家每户的阳台上、窗户前都挂满了衣服。花花绿绿的布料,灰扑扑的水泥墙,让本就不宽敞的房子,从外面看起来更加的拥挤。 家属区和独栋区中间用铁丝网和绿化花坛拦着,每隔几步便有穿着制服的专人站岗。 黛青原本以为顾屿衡就是普通老师,现在看来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顾教授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院里还有事,我先走了。”小王半摇下车窗,侧着上半身挥手告别。 “嗯。”顾屿衡微微点头。 环顾完四周的黛青原本以为他还会有什么表示,结果就看见顾屿衡转身往小院里走去,一点客套话都吝于说。 这怎么能行? 黛青立即放下遮阳的手,上前一步,钳住某位完全没有眼力见的男同志。 其实说钳也不合适,虽然换算成古代的身份,他一介书生,体魄却完完全全和过去的文人背道而驰,健壮的说是武官都有人信。 黛青个头矮,怕抓不住他,稍微用了点力气,整个人就像是吊在他右手臂上。 不等他说话,黛青先发制人,“我记得我带来的包里还有家里腌的咸菜,你给小王拿一罐,今天毕竟麻烦他多跑一趟。” 原身心高气傲,恨不得永远不和农村扯上关系,出门自然不会带咸菜,包裹里的两罐是黛青在等顾屿衡的时候,悄悄放进去的。 也是【美食厨房】里储存的东西,就是不知道腌制的怎么样了。 自从黛青吐了后,背身上的大包小包就被顾屿衡接了过去,好在咸菜是后来放的,在一堆杂物的最上面,但故意系成死结的蓝印花布却不太好解开。黛青掰扯了半天,不过是将死结换了种系法。 最后还是一言不发的顾屿衡接手,两人合力,才将咸菜拿出来。 “是家里挖野菜做的,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关键是城里少见,尝个新鲜,小王你可不要嫌弃。” 这个年代交通不方便,用车就得靠驾驶员。黛青为日后打算,想和驾驶员打好关系。 “哎呀,和我客气啥,这本来就是我的本职工作。W县也不远,顺路的事,”小王笑着拒绝,“嫂子太见外了。” 玻璃罐里的菜叶已经退了青,暗黄色的叶面一层压一层地堆叠在一起,皱巴白透,菜梗却又饱含腌制的汁水,和切碎的辣椒碎混在一起,整体看起来清透又硬挺。 不用尝,光是品色,黛青就知道今年小厨房里准备的咸菜又成功了。 “今天毕竟麻烦你多跑一趟,再说第一次见面,我也没来得及提前准备,这是我亲手做的,值不了什么钱,就当是我和顾……屿衡的一点心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身边的男人还是一声不吭,黛青转过头,便与一双带着审视的眼睛,四目相对。 黛青算是看出来了,怪不得原剧情里顾屿衡连个路人甲都不如,因为他就是个闷头葫芦! 皱着眉头往边上一站,不怒自威,别人哪是不想收,根本是不敢收! 白瞎了那么帅气的一张脸。 打小就被熹妃娘娘称赞为交际能手的黛青,就这么第一次在与人交好上碰了壁。 腹诽的同时,黛青也为咸菜感到遗憾,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做的吃食,竟然也会有送不出去的一天。 送礼讲究拉扯,你推我往做的是面子工程,但如果对方实在不收,硬塞只会适得其反。 一罐咸菜也不是要非送出去不可,黛青正准备收回手,便听见耳边传来一句,“收着吧,今天的确麻烦你了。” 黛青立即接上,“你看顾教授都发了话,再推脱可就是和我们见外了,接着。” 她说话带着笑,明明朗朗的让人感觉舒服。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也不礼貌。而且顾教授媳妇带来的咸菜看着比供销社里摆着的都要水灵,小王本就好这口,解开安全带,乐乐呵呵的双手接过去:“好嘞,谢谢嫂子,有事叫我就成。” 引擎呼啸,小王哼着歌走了,院子里瞬间冷清下来。 黛青跟在顾屿衡身后进屋,从大门到屋檐下的台阶铺的是当下流行的水泥砂浆地砖,印有对角花纹的方形砖块连成一条笔直的线。门口屋檐下有台三脚的铸铁煤炉,白铁皮烟囱,一节一节地套着。 院子里的草估计刚拔不久,棕黑色的泥土翻出来,露出些断掉的根须,配上角落里几颗没开花的梅树,根本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比黛青以前去的冷宫还要光秃秃。 房子里倒是好了点。 一楼是堂屋,吃饭待客的地方。有客厅、厨房和餐厅,整体看起来很宽敞,每个区域之间都是打通的,用木质的吊顶和半矮柜子隔开。 这里和黛青接触过的装修习惯很不一样,在原身的记忆里翻箱倒柜了一通,黛青猜这大概是顾屿衡留学时接触到的西式风格。 有点怪,但仍旧是好看的。 顶上是玻璃吊灯,暖黄的色调,看着很温馨。客厅的地板用的是橘偏棕的瓷砖,四角是形状统一的花瓣浮雕,瓷砖中间都有墨绿色的菱形色块,四周用白瓷围住。橘和绿都不是素雅的色调,搭配在一起却不显得扎眼,反倒有种别样的高级感。 厨房和餐厅需要格外打扫的位置都用的是平整的白砖,光洁铮亮。 餐厅靠近楼梯,齐腰的半墙上是木格子玻璃窗,挂着窗帘,对面就是家里的厨房,黛青粗略扫了一眼,锅碗瓢盆,刀板灶筷,做饭该有的东西都有,但是太干净了,估计是很少开过火。 客厅墙壁上挂着钟表和山水画,和实木长桌同色系的沙发上铺着防灰的蕾丝白纱,沙发对面有一整面用木板打的收纳柜,柜子中间特意凹进去了一块,放的是方方正正的电视机。 黛青特意瞅了好几眼,根据原身记忆里说的,这东西打开就能放歌, 3. 咸菜肉饼 《宫廷小厨娘在年代文躺赢》全本免费阅读 黛青打小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空间院子】是她最大的秘密,只有和她亲近的师傅和熹妃娘娘知晓。 本以为借尸还魂,空间会消失,没想到还是跟着她一起来到了新世界。 黛青的空间和顾屿衡的房子差不多大,也是庭院加房屋的构造,院子是宫里常见的红瓦院墙,里面有一颗果树,只要等倒计时结束,李、桃、杏,任何果子都能结出来,唯一的缺点是种类全凭随机,有时候长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黛青空闻着香,但却不敢吃。 树下的石板座椅旁有口水井,长满绿苔的青瓦井里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泉水,无论是直接饮用还是用于蔬菜灌溉,都能对人体起到强身健骨的功效。 推开房门,黛青却是一愣。 屋里的东西完全变了! 乎是同一时间,耳边响起声音,眼前弹出界面。 【美食厨房已重新激活,正在启动中……】 …… 看着反复启动,一直没显示成功的界面,黛青比东西变了还要紧张。 好在,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进度条终于达到了百分百。 软萌奶音在礼花爆竹声中蹦出来: 【美食厨房重启成功,欢迎箐箐随时出入~】 【美食厨房当前等级:1级】 【美食厨房】是【空间院子】的附加功能,也是黛青最大的“金手指”。自她记事起,就一直与她绑定,之前黛青爆肝了好久才将厨房升到满级。 看着陌生的厨房和操作界面,黛青幽幽叹了口气,当年没日没夜做菜的日子仍旧历历在目,如今重启,一朝回到解放前。 空间小院并不是完全开放的状态,需要靠升级一步步解锁新区域,目前黛青能自由使用的只有眼前出现的【美食厨房】。至于堂屋、睡房,全部都是灰白的色块,与如今亮闪闪的【美食厨房】形成鲜明对比。 【美食厨房】顾名思义,就是三汤两割、料理做饭的地方。 奶黄色墙壁中段以下平铺的是棕红交错的马赛克墙砖,既美观也不用担心浅色腻子被油烟熏脏。 厨房里的全是黛青没见过的东西,好在1级的新手期还有指引教程,操作手册上写有名称,她跟随着系统的指示挨个辨认。 仿木质调的灶台橱柜左起靠墙,依次放有微波炉、料理机、砧板和刀具,同时中间两个橱柜还内嵌烤箱和洗碗机。 电磁灶具正对着厨房唯一的窗户,最右边是一台奶白色双层冰箱。 灶台转角处的花束开得正旺,不到五平米的厨房看起来特别温馨。 花束下的电子表时间和现实世界同步,日期却显示的是“2024年9月7日”,比剧情的八零年代足足多了四十年。 黛青猜测这原本是原身的【美味厨房】,不知怎么和她原有的空间融合了,但这对黛青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坏事。 她之前的厨房完全算得上老破小,用的是土锅土灶,还要劈柴生火,直到升到满级解锁装饰功能后,她按照御膳房的布局,将【美食厨房】原有的储藏区、清洗区、备菜区和烹饪区重新装修了一遍,才勉强满意,如今倒是替她剩下了不少麻烦。 大致弄懂了新厨房的布局,黛青肚子也饿了。 从系统赠送的新手大礼包里取出【随机种子】,洒在院子的菜地里,再次睁眼,黛青便又回到陌生的二楼主卧。 空间和现实世界的时间并不流通,隔壁的顾屿衡还在洗澡,墙壁上悬挂的钟表显示黛青在空间里待了还不到三分钟。 大院其实是有职工食堂的,刚才驾驶员小王送他们回来经过的时候,还特意提了一嘴,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黛青也不确定现在过去,还有没有热乎的吃食。 从打量这间屋子的时候,黛青就已经猜到顾屿衡并不经常待在家,但打开柜门看到空空如也的冰箱时,还是小小震惊了一把。 除了摆放整整齐齐的凉水,上面的保鲜层,竟是一点吃的都没放! 好在冷冻层虽然空,但还有几块冻腊肉,和一块用保鲜袋包裹严实的冻肉,黛青解开辨认,是块猪肉,七肥三瘦,倒没什么异味,估摸存放的时间不算太久。 储物柜里还有一袋未开封的富强牌特一粉,其实就是磨得更精细的小麦面粉。 黛青将收刮出来的食物汇聚在一起,对于晚上吃什么,心里大致就有了想法。 顾屿衡家里的灶台是煤气灶,扭开煤气罐上的阀门,点火就能用,不像传统带风箱的柴火灶,既要注意柴火的多少,还要时刻关注风门。 黛青的动作很麻利,从碗柜里拿出盛汤用的碗,放入面粉,慢慢加水,用筷子拌成棉絮状,上手揉至光滑的面团,找了块干净的布,打湿盖在容器上,就开始做手准备其他配料。 一般来说普通人腌制咸菜最害怕的就是容器里混入了杂菌,菜还没泡好就长出了黑霉,所以就会在腌制的过程中多放盐,防止腐烂。 但【空间院子】自带保鲜功能,就算是最容易发酸变味的奶制品,在院子里也能长期不坏,所以黛青在腌制咸菜的时候,为了突显腌菜特有的发酵鲜美,盐放的反倒并不多。 将咸菜简单泡水后拧干切碎,黛青将猪肉上的肥油片下来,开火热锅。 厨房里有未开封的菜籽油,但作为填充的馅料,黛青更偏爱猪膏的荤香。 锅里加清水和少许食盐,稍微冒泡后放入葱段、姜片和肥肉,转中火慢煮,不时搅拌,待水分蒸发后,剩下的就是清澈的猪油。 葱姜都是【空间院子】里原有的存货,因为它自带保鲜的功能,黛青最开始什么食材都往里面塞,但院子毕竟空间有限,随着师傅在宫里的官职越升越高,后来她存放的更多是些山珍海味,像是鲍鱼、松茸、人参之类的,没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扔进去的寻常调味料,有朝一日还能派上用场。 泛黄的油脂在锅中翻滚,荤香味儿随着温度升腾,飘散在空气中,趁着油温适度,黛青捞出略显干枯的葱叶和姜片,扔进【美食厨房】的垃圾桶“毁尸灭迹”,然后立即倒入咸菜末、盐、糖翻炒,最后加上一点味精,搅拌均匀。 内馅炒好,加了些灵泉水的面团也醒的差不多了,黛青怕温度低还特意混了点酵母进去,短短一会儿,面团就发成原来的三倍大。 白乎乎的面团,又软又劲道,均等分成六块,包入咸菜肉馅,擀平上锅,黛青没额外加油,小火慢慢烙,馅料的油脂渗出来,不一会儿就烙的两面金黄。 等咸菜肉饼大功告成,楼上也传来了动静。 顾屿衡急匆匆地从楼上下来,他还没来得及摘掉细框眼镜,一边套外套,一边问道,“饿了吗?我去食堂买饭回来。” 洗完澡,顾屿衡习惯性地在书房里处理公务,他作息本就不太规律,忙起来忘记吃饭更是常有的事。 原本平时很快就能静下心来,今天却是如何都进入不了状态。原因无它,实在是……太香了! 特殊但却并不浓烈的咸香,混合着动物油脂醇厚的气味,一个劲地往鼻子里钻,本以为是隔壁在吃饭,没想到香味却越来越浓郁。 飘散的香气极其富有层次感,面食煎炙独有的气息,跟咸香在空气中撞击之后,碰撞出更浓烈的诱人香气。 顾屿衡首次觉得时间如此难熬,也猛然想起,家里如今不只有他一人。 懊恼的同时,立即起身,饥肠辘辘地下楼,却有些惊讶地在小餐厅前停下脚步。 暖黄色的灯光下,空气里还弥留着尚未散去的余热,黛青已经在餐厅的木桌上摆好了两人所需的餐具。 她歪着头,取下围裙问道:“你忙完啦?我烙了点饼要吃吗?” 顾屿衡在楼上待了这么久,黛青还以为他不吃了呢,这是他家,好歹还需做做样子,他自己下来,也免去还要专门上去喊他一趟的麻烦。 “那就麻烦你了,我在楼上就闻到了香味,看起来很好吃。” 没有哪位厨子在听到别人夸奖自己厨艺时不会感到开心,而且顾屿衡并不是假客气,他是真的因为觉得好吃,实事求是地表达想法。 情绪被极大满足的黛青,关好煤气阀门,说道:“你先坐着,马上就出锅。” 空旷的家里久违出现的烟火气,让习惯独来独往的顾屿衡有片刻晃神。 黛青在厨房盛饼,没察觉到自己正在被默默观察。 在灯光下,他名义上的新婚妻子白到发光,乌黑的秀发浓密顺滑,辫成两股麻花辫别在耳后,巴掌大的鹅蛋脸,五官秀气精致,杏仁般的鹿眼里带着笑,整个人明艳又开朗。 第一次见面,顾屿衡综合考量她的条件,认为由她来照顾知微和知晏很合适。今天才发觉,她原来长的这么漂亮,很难找 4. 油条豆浆 《宫廷小厨娘在年代文躺赢》全本免费阅读 黛青是被一阵叮铃哐啷的动静给吓醒的。 顶着毛躁的发型从被褥里爬起来,愣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外面的天刚亮,远处传来公鸡打鸣的声响,熹微的晨光从地平线冒出来,黑暗还未完全散去,整个世界有种即将迎来好天气的朦胧感。 套了件简便易行的白衬衫,黛青满脸问号地下楼。 一楼此刻算得上乌烟瘴气。 顾屿衡略带挫败地握着锅铲,对黛青来说合身的围裙,此刻套在他身上有些小,他穿着白衣黑裤,经过围裙系带的勾勒,更显得身形高大颀长。 锅里的东西已经糊了,虽然及时关了火,但仍旧沿着食物和铁锅的接触面冒着浓烟。 黛青走近,透过黑糊的焦化层,从形状依稀能看出是张饼,吃肯定是不能吃了,推开窗户,盛了碗水倒进锅里,黛青问道: “你怎么起这么早?” 现在估摸还不到六点,难不成是特意起床弄早点?按照他现在的手艺,也看不出是经常做饭的样子。 特意倒不至于。 顾屿衡作息规律,有晨跑的习惯,昨晚黛青烹饪食物,想着热一下饼也不算太难。 她胃口小,食堂里的饭菜怕不合她胃口,提前热饼,出门前顺手的事。既然决定结婚成为夫妻,顾屿衡有相待如宾的自觉。 谁承想操作精密仪器的手,却在灶台间碰了壁。 “抱歉,吵醒你了,”顾屿衡从黛青手中接过亟待清洗的铁锅,“你早上想吃什么?我出去晨练,从食堂端点回来。” “馒头就可以了,有粥吗?我想喝碗白粥。” 黛青早上吃的简单,知道他是好心,被扰清梦的些许负面情绪也没了,站在一旁看着顾屿衡用丝瓜瓤洗锅,擦灶台,对他又满意了几分。 与这样的男人结为夫妻,也算不上委屈。 “下次锅里少放点油,油热下饼,文火慢慢煎。” 也许是刚睡醒的缘故,柔柔弱弱的嗓音糅杂进未完全散开的糊味,窗外棕黄的落叶在清晨的秋风中打着小卷,屋内是顾屿衡许久未感受过的人间烟火气。 黛青半倚着橱柜,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刚炒出来的馅油多,冻了一晚上,再想把油逼出来就难了。油也不用加太多,一点点就行,复热的口感肯定没有刚出锅的好。” “好,我下次注意。”顾屿衡知错就改。 黛青眼尖,瞥见他手背上的红印,是刚才热油溅上去留下的,他皮肤本就白,烫出的水泡就更加明显。 涌到嘴边的话,反倒说不下去了,想起师傅曾经说过,有的人生来就不是做饭的料,黛青扶额无奈道:“算了,下次还是让我来。” 顾屿衡去晨练,黛青上楼继续睡回笼觉。 这次黛青倒是倒头就睡,半梦半醒间突然想起昨晚明明是睡在阳台上,估计是顾屿衡抱她进来的,还没和他道谢,要不指定受凉。 ……他倒真是个君子。 再次醒来,已经日照三竿。 在被窝里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精神饱满地从床上爬起来,黛青打着哈欠走进卫生间洗漱。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系统故意安排,苏楚箐与黛青完全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甚至连俩人的名字里都带有一个“qing”字。 一样的鹅蛋脸,洁白的面容,淡色的眉毛,挺秀的鼻梁,抿嘴笑起来时,嘴角有两个秀气的酒窝,不同的是苏楚箐脸上没有一道瘆怖的疤痕。 当年黛青被师傅捡到之前,在靠近护城河的岸边摔了一跤,随身携带的玉佩摔成两半,截面在黛青脸上划了道口子。哪怕后来娘娘赏赐了许多消疤美颜的药膏,几乎贯穿整张侧脸的疤痕仍旧陪伴了黛青一辈子。 如今无伤无灾地重活一世,只要不作死,黛青看着镜中面带微笑的女人,暗自打气,一定能把日子过好。 再怎么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洗漱完毕,黛青换了身衣服,推开房门,便看见门口整整齐齐摆放着的一双拖鞋。 枚红色的款式,透明条带闪粉,以黛青一个古代人的眼光,都腹诽略显土气,试穿刚好合脚,估摸着是顾屿衡晨练完,一同带回来的。 从食堂打的早饭被顾屿衡放在餐桌上,用盖菜罩掩着,黛青打开饭盒,粥和馒头还温热。 也许是担心她吃不饱,顾屿衡还额外买了油条和豆浆。 看着面前几乎抵得上她三餐分量的早餐,黛青叹了口气,看来还是要找个时间与他好好说说,她可不想天天吃剩饭。 吃饱喝足,收拾好餐厅,趁着家里没人,黛青再次进入【空间院子】。 闭眼的瞬间,眼前弹出虚拟窗口。 【农作物「白菜-可外带版」已成熟,请尽快收割】 昨晚播撒的随机种子已经完全长好了,一颗颗胖嘟嘟的白菜,在空间四季如春的暖阳照射下,翠绿的叶子和洁白的帮子浑然天成,耀耀生辉。 空间种植出的蔬菜,汲取土壤中的丰富养分,又有灵泉水的灌溉,会比现实世界培育出的蔬菜品质好,而且也富含更高的营养价值,不仅口感绝妙,也能起到强身健体的功效。 唯一的缺点,土地有限且有冷冻时间,蔬菜产量极低。 黛青神念微动,脚边便出现几个大箩筐,还带着泥土的新鲜白菜整齐摆进箩筐,院子的菜地空了出来,但空中却浮现红色的倒计时,显示着72小时,也就是三天后才能重新种植。 粗略计算,大概有二十颗左右的白菜,菜有了,如何带出空间却成了问题, 在皇宫里,黛青有自己的小别院,随便找个理由就能遮掩过去。如今与顾屿衡住在同一屋檐下,他虽然在为人处世方面有些木讷,智商却是实打实的高,黛青不想冒险。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假装是从外面买回来的这一个法子。 说干就干,通过原身的记忆,黛青大致知晓如今还处于计划经济时代,购买与吃穿住行有关的商品都需要特殊的证券凭证,光有钱可不行。 从书房抽屉里拿了几块钱和几张票,用手帕布包着,放进口袋,黛青还在厨房的角落里找到了崭新的菜篮子,简单用湿抹布擦净表面的浮灰后,黛青换好鞋,出了门。 黛青找人问了路才知道供销社在居民区外面,也许是顾屿衡提前给警卫打过招呼,站岗的同志简单问了几句,就给黛青放了行。 绕着围栏刚走没几步,迎面走来一位大婶,黛青翻阅原身的记忆,不记得和她有过交集,却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听见对方热络道:“你是和顾教授昨天一起回来的女同志吧?我就说看身形像,没想到还真是!” 黛青疑惑,“你是?” “我是顾教授隔壁家邻居,我家老李和顾教授还是同事呢!”刘红霞笑着打量对方。 眼前的女人,年纪看着不大,穿着最普通的白衬衫,绿军裤,棕色皮腰带把纤细的腰肢扎得紧紧的。 她还斜挎着绿色的军挎包。 杏仁般的黑眼睛透亮,清艳艳地拎着菜篮,与家属院里性比天高的“城里太太”们完全不同,质朴又踏实,看着就让人喜欢。 刘红霞脸上带着爽朗的微笑,根本不遮掩好奇打量的目光,她本就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问起话来也不绕弯。 “哎呦,也别怪我多嘴,这还是我第一次见顾教授带人回家呢,你和顾教授是什么关系呀?” 既然都是邻居,知道她与顾屿衡的关系不过是迟早的事,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 虽然与顾屿衡的婚约不过一场交易,黛青还是装出新婚妻子的害羞扭捏,“我与屿衡前两天刚扯的证。他时间紧,我也忙昏了头,忘记上门拜访婶子们了。” 刘红霞嘴角都笑开了花,虽然惊讶油盐不进的顾教授什么时候找了个如此漂亮的妻子,但更开心院子里终于来了个与自己相处得来的。 她热情拉着黛青的手。 “嗐,这怎么能怪你,咱大院里没那么多虚头巴脑的规矩。再说了,他们这些个男同志外面看风风光光,说什么教授、副教授,实际上一个比一个忙,家里的活啊都要靠咱,想要他们帮忙根本指望不上。你刚嫁过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我。” 说到兴头上,刘红霞拍拍黛青的手,笑道:“前几天还有人找我打探顾教授的情况,这下她们可是要放弃了,要不怎么说顾教授眼光好呢。” 新邻居的确挺……真性情。 这种情况,黛青只能尬笑,“那我就先谢谢婶子了。” “别和我客气,多大点事儿,街坊邻居的。我看你提着篮子,买了点啥呀?” 5. 新鲜大白菜 《宫廷小厨娘在年代文躺赢》全本免费阅读 俩人结伴,走着走着,看见了供销社的门市部。 门市部挺宽敞,房子不小,但走进去,差不多一眼扫到底,与黛青想象中的样子大相径庭。 不像原主记忆中琳琅满目的超市、商超,八零年代的居民需要买什么,去的最多的地方还是供销社,居民区就这么大,商品都是按需来,供销社进的东西多,还容易被人举报奢靡资本做派。 刘婶倒是早就习惯了,和柜台前的售货员打了声招呼,便问黛青需要什么。 “要瘦点的五花和粉条。” 白菜有了,黛青想中午做白菜炖粉条,热热乎乎,正好适合秋天。 刘婶不太赞同地使眼色。 八零年代的人经历了饥荒和大洪水,偏爱荤腥,瘦肉好买,肥肉却紧俏。 黛青解释道:“家里肥肉还有剩余,买多了也吃不完,反倒浪费。” 都这么说了,刘婶也不好再劝,稍稍拔高音量,“小冯,多切点,挑块好的啊。” 供销社的猪肉都是每天早上从宰猪场新鲜拖过来的,用纱布盖着,放在柜台里面,有人需要,售货员就拿出来切一块,切多切少全凭柜员心情。 有熟人办事就是方便。 “这块可以不?” 被称作小冯的婶子举着块肉,从分割台隔板露出半边身子。 冯婶拿的是块下五花,相比起脂肪更多的上五花,位于猪肚子的下五花,层次分明,而且瘦肉比较多,是五花肉中比较好的部位,用来做炖菜口感也会更好。 黛青眼疾手快,抢刘婶一步回答,“麻烦婶子了,这块就行。” 下午会来买肉的人不多,售货员手一抖,给黛青足足切了八两。 称重的时候,刘婶还在心疼,这块肉看着太瘦,煮出来肯定干巴,一点油水都没有。 售货员好奇,打探黛青的身份,两个婶子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在得知这是顾教授刚过门的媳妇,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冯婶恨不得从头到尾将黛青打量一遍。 察觉对方没有恶意,作为话题中心的主人翁,黛青就随她们去了。 给票的时候,冯婶还好心提醒要换张肉票。 票证都有有效期的。家里票多,有时候会有余下来没用完的,当然要先紧着有效期短的先用。 幸亏被提醒了,这种常识性的事,黛青不知道,顾屿衡也不在意,还不知道要浪费多少票。 刘婶今天要来扯块布,回去给虎娃做棉服,买好东西的黛青便在旁边等她。 门市部虽然东西不多,摆放的却很有条理。生食区、熟食区、日用品区……已经初见二十世纪的雏形。 卖衣物的区域,除了码成一排的军大衣。最显眼的就数玻璃柜台里的透明凉鞋。 粉色透明袋,配红绿闪粉。 黛青早上收到的同款。 刘婶已经选好了布料,偏暗的军蓝色,小孩子皮实,衣服容易脏,深色耐脏也不容易看出来。 旧报纸包住棉布,麻绳捆绑,售货员一边麻利地打包,一边时刻关注黛青这边的情况,见到她停下来,便推销道。 “这是今年最火的鱼嘴水晶鞋,还是从省里百货商店调的货,总共四五来双,昨天刚到的货,咱这一片,就我们供销社有卖……”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刘婶不打算买,也被勾起了兴趣。 “不便宜吧?” “要票的,”冯婶打包的间隙,伸出手指笔画,“一双三块呢。” 刘婶:“啧。” 按照现在的物价,黛青买八两猪肉也不过花了五毛钱,一双凉鞋就抵得上五斤猪肉,也难怪刘婶觉得不值。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售货员冯婶停下手里的动作,一拍大腿。 “我是说顾教授天不亮怎么就过来,原来是赶着给小苏买双水晶凉鞋回去,”冯婶满脸姨母笑,“没看出来,顾教授这么会疼人,小苏好福气喔。” 黛青敢打包票,绝对是凑巧。 毕竟收礼的是自己,见这边刘婶冯婶把顾屿衡夸的天花乱坠,黛青也只是附和着微笑。 但她小瞧了在食物和生存基本满足的年代,中年婶子八卦的能力。 等她与刘婶相互告别回到家,几乎整个大院都知道了——华京大学最有前途的后生,顾屿衡,突然冒出来一位媳妇。不仅如此,高冷严肃的顾教授还特意大清早就去供销社门口拍长队,为的就是帮媳妇买双拖鞋。 因为与顾屿衡日常待人的形象太过不符,还有不少人争论质疑小道消息的真实性。 外面翻飞的八卦,黛青浑然不放在心上,因为此刻,两位计划之外的“不速之客”,打乱了她的所有计划。 刚齐她膝盖的小男孩,将穿着裙装的小女孩挡在身后,眼神戒备。 “你是谁?怎么在我爸爸家里?” 顾屿衡名义上的两个孩子,顾知晏和顾知微回来了。 其实这俩孩子是偷偷跑回来的。 过去顾屿衡又当爹又当妈,事情多的时候,也会把知晏和知微送到父母家小住一段时间。 但这次为了给两个小家伙找个妈,又是相亲又是扯证,这么长时间不去接他们还是首次。 从小就没感受过母爱,唯一的父亲还是个闷葫芦,作为哥哥的知晏比其他小朋友都要早熟,也更加敏感,以为爸爸是不想要他们了,所以才趁着爷爷奶奶不注意,偷偷带着妹妹跑出来。 好在顾屿衡父母家离这里不算太远,估摸四里路,两个孩子也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 小孩子皮肤娇嫩,现在很多路都是煤渣路,知微走不动被哥哥抱着,脚板心全红了,知晏的脚丫更是肿了几个大大的水泡。 黛青装作在厨房里烧水,实则将空间的灵泉水倒进洗脚盆,让两个孩子先泡脚,自己也端了把小板凳,和他们面对面交流。 “我是你们爸爸,顾屿衡,如今的爱人,”黛青尽量让自己的话更容易被小孩子接受,“也是你们的妈妈,我来是想要照顾你们,让你们能好好长大。” 温水浸没脚踝,知微舒服地叹了口气,人小鬼大的模样,让黛青也跟着笑了起来。 知微还小,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只知道很舒服,整个人心情都变好了,小脚丫在水里扑腾。 “妈……唔呜。” 知晏也觉得舒服,但作为一位负责任的哥哥,他仍旧板着脸,伸手捂住妹妹想要倒戈的嘴。 “可我都没见过你。” “那今天就当做是我们认识的第一天。” 黛青往水里加入药材,有助于缓解疲劳,加快血液流通。师傅主管皇帝的吃食,在御膳房里一站一天,这方子还是她特意让人在宫外寻的偏方。 知晏皱着眉头,奶呼的脸蛋鼓起来,像是蒸熟了的大肉包子。 “奶奶说在外面遇到说这种话的人,都是来骗小孩的。” 黛青:“你奶奶说的没错,但我们现在在家里,不算是外面。” 安全意识极强的知晏还想再说,黛青蹲在他们面前。 “你们饿不饿?” 与“不饿”一同发音的,是知晏诚实的肚子,肉嘟嘟的脸,一直到耳朵尖,都红了。 果然是一家人,害羞都一样。 黛青憋着笑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扭头看向另一个幼童,“你呢?” 妹妹知微倒是比哥哥“傻白甜”多了,黛青问什么她便实话实答。 “知微饿啦!哥哥不是羞羞脸,奶奶说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 看样子顾屿衡的母亲把两个孩子教的很好。 “我不是陌生人,我是妈妈,是一家人。”黛青打开冰箱。 知晏不服气:“哼。” 知微拍拍哥哥的手,奶声奶气地歪头,“妈妈会给我们做饭吃吗?” 这么乖的小孩,没有人不会喜欢,黛青嘴角弯弯,语调都低了好几度,“当然了,你们先进屋玩,我给你俩蒸个菜。” 黛青打算做汽水肉蒸蛋。 这是一道来自鄂州地区的美食,小时候只要她有些食欲不振,师傅都会亲手给她做,也算是她流离童年回忆里,浓墨重彩的一笔。 菜名里所说的汽水不是指常喝的碳酸甜饮料,而是蒸锅中的水受热蒸馏而产生的汽水。 家里没有鸡蛋,再跑一趟供销社怕把孩子饿恨了,黛青去隔壁找刘婶借。 刘红霞得了黛青几颗白菜,本就想找个机会还礼,听说顾家两个 6. 汽水肉蒸蛋 《宫廷小厨娘在年代文躺赢》全本免费阅读 小大人知晏没有打断妹妹。 看来是真饿了。 “我做了汽水肉蒸蛋,要不要试试看?” 说话间,黛青已经端着碗肉蒸蛋朝着餐厅走去。 小馋猫知微就这样忘记了自己十分钟前说的话,放开知晏的手,跟在黛青身后,亦步亦趋。 “汽水?汽水也可以做菜吗?” 门市部卖的汽水甜丝丝的,奶奶说糖分含量太高。喝多了,嘴巴里会长出小虫子,把牙齿都吃掉,所以不允许他们多喝。只有逢年过节,或是哥哥考试又得到了第一名的时候,才允许他们喝一杯。 肉是咸的,汽水是甜的,知微摸摸脑袋,不知道这两者怎么能同时出现。 黛青卖了个关子,“尝尝就知道了。” 听了黛青的话,知微哼哧爬上餐椅,跪坐着,胖乎乎的手臂支撑上半身,趴在桌面上,伸长脖子去看碗里的东西。 碗里的蒸蛋混着肉糜,清爽清澈的汤底被撇去了浮沫,表面漂浮着油花和翠绿的葱叶。 只是混着水汽的香味,就足以让知微馋到咽口水。 蒸肉的同时,黛青还顺带蒸了饭。 晶莹剔透的东北长米堆成小山丘,水和火候都把握得恰到好处,细长的米粒颗颗分明,既不会夹生,也不会太过粘稠,黛青给两个孩子一人盛了一碗。 今天的午饭就是汽水肉蒸蛋,配大米饭。 知微等不及,在米饭端上桌之前就连汤带肉挖了一勺,嗷呜吃进肚子里。 黑芝麻馅般墨黑的圆眼镜瞬间瞪大,鼓着腮帮子,知微双手捧着碗,看向黛青的眼神都充满着崇拜。 “好好吃!” 知晏和知微的奶奶是退休医生,晚年生活时间充裕,为了更好地照顾两个金孙,特意跟着国营大饭店的高级厨师学习了一段时间,做菜做饭也是小有心得。 知微和哥哥上托儿所,午饭是所里生活老师负责的,她一直觉得自家奶奶做的饭,世界最好吃。 今天知微才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道菜的口感和她人生短短几年间,吃过的所有肉菜都不相同。 虽然都是剁碎的肉肉,但却不像肉丸子和荤饺子馅,一咬就四处散开,因为充分搅拌和蛋液渗入孔洞中的缘故,肉糜与肉糜凝固的更加紧密,在唇齿间的口感也更加有弹性、有嚼劲。 又因为采用隔水蒸的烹饪方式,水汽的温度能够保证肉块烂熟,但却不会干柴,肉里有汤,汤里包肉。 上下门牙闭合,细细咀嚼间,被蛋液和肉包裹的汤汁四溅,甘旨肥浓,齿颊生香。 一口下肚,知微仍觉得不过瘾,低着头嗷呜又是一大口。 知晏觉得自家妹妹这番模样简直没眼看,一碗奇奇怪怪的肉汤而已,能有多好吃? 他才不会上当。 然后就被某位自诩妈妈的坏女人塞了满嘴。 黛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挖了一勺肉羹,喂给赌气的知晏小朋友。 可别给孩子饿出什么好歹来。 鸡蛋液在上锅蒸之前,黛青专门过了筛,凝固的蛋液细腻顺滑,融合了猪肉油脂和虾皮的鲜味,尝不出丝毫的蛋腥味,反倒更像一块嫩豆腐。 知晏来不及反应,蛋液包裹着肉糜便沿着食道滑了下去,只剩下弥留在唇舌味蕾间的余味,持续向大脑神经传递惊艳的事实。 知晏舔了舔嘴皮。 的确……好吃。 “需要我喂你吗?”黛青继续举着勺。 “我,我才不要呢!”知晏的脸颊陡然涨红,从黛青手中夺过木勺。抢过来才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太礼貌,脸几乎要埋进碗里,态度也软化了几分,奶声奶气地说道,“……我自己会吃。” 兔子惹毛了也是会咬人的,黛青见好就收。 给自己也盛了碗饭,黛青将软糯的米饭泡进汤汁里。知微有样学样,饭粒混着汤和肉,吃了一口就爱上了这种吃法,拉上知晏一起,三个人安安静静坐在餐桌前,一个吃得比一个香。 …… A市,华京大学。 工学院航空系国重喷气推进中心731所。 脱下工作白大褂,最后走的顾屿衡关上密封门,作为科研实力突出的高精尖人才,政府专项拨款,为他组建了全新实验室。 “钥匙还是放在办公室,要是你们下午先到,去殷老师那儿登记,报我的名字。” 顾屿衡弯腰填写记录表,同时告诉学生们实验的注意事项。 深灰色的衬衫挽到手肘处,银白的腕表务实干练,宽肩平直,线条往下逐渐变得内收精窄,普通西装裤和衬衫的搭配,穿在他身上,也与其他人有着天壤之别。 作为华京大学最年轻的正教授,刚满三十岁的顾屿衡教授,自带光环,无论出现在那儿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不少路过的女同学抱着书,偷偷打量,又在顾教授抬头的瞬间,低头红着脸跑开。 同为航天系教授的付国平,实验室在同一层,路过的时候,惊讶地与他打招呼。 付教授是华京大学航天系主任,也是当时极力为顾屿衡担保的业界大佬。出于人才之间的惺惺相惜,顾屿衡能顺利通过米国海关,顺利归国,得到过他的很多帮助。 俩人虽然年纪相差很大,但一直保持着亦师亦友的关系。 学生们异口同声,鞠躬尊敬称呼道:“主任好。” 付国平不在意地摆摆手,“稀奇啊,小顾,今天结束得怎么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重新检查完清单的顾屿衡摘下细框眼镜,一边收回眼镜盒,一边如实回答道:“准备去吃午饭。” 要是别人,肯定会邀请主任一起同行,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情世故,学术圈也不例外,搞好人际关系能少去很多麻烦。 但顾屿衡无论是对谁,永远是公事公办的语气,没有丝毫下级对上级的巴结奉承。 随着七五年中央工作会议的召开,按照整顿精神指示,高考制度逐渐恢复。一直到八零初期,教育部对高等教育持续关注、大力帮扶、进行了多次改革。华京大学作为首批重点建设的高校,代表华国教育科研的最高水平。在这个大学生都稀缺宝贵的时代,华京教授所代表的分量不言而喻。 而做到主任级别,又是另外的高度了。 但向来被人捧着的付国平并不会因顾屿衡的态度而感到冒犯,他早就习惯了他孤僻清傲的性格。 顾屿衡自有他傲气的资本,以他的实力,坐上甚至远超自己的位置不过是迟早的事,付国平也没必要倚老卖老。 不过他倒是好奇,院里乃至整个工学部,谁不知道顾屿衡是出了名的严谨务实,时常在实验室一呆就是一整天。 “怎么?食堂师傅弄出新花样了?” 最近白菜应季,食堂师傅们天天清炒白菜、白菜豆腐汤、油淋白菜,付国平都快要吃吐了,难不成食堂终于要换口味了? “没,”收拾好课件的顾屿衡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弧度,语气里有他都未察觉的期待,“我回家吃。” 一头雾水的付国平:??? 他家都没人,他上哪家去吃? …… 顾屿衡是在饭吃到一半时突然回来的。 光洁的额角薄汗漉漉,他猛地推开门。上卷的袖口,露出小半截手臂,肌肉都绷紧了,血管和筋脉微凸盘旋,直到看见餐桌旁的两个孩子,才陡然放松。 黛青和知晏知微都被吓了一跳。 吃得不亦乐乎的知微,终于舍得从碗里抬起头,嘴角还粘着几颗油乎乎的米粒,呆呆地问道:“爸爸怎么回来啦?” 顾屿衡却没有回答。 确认孩子无事,他转身朝屋外走去,拨通了随身携带的传呼机。 华京大学占地面积大,承包了A市郊区的整座山头和部分河湖流段,整个区域类似规则的长方形。 实验区在学校的右上角,而居民区位于方形的左下角,两者之间的距离几乎贯穿整个校园。 顾屿衡的出行工具是一辆凤凰牌双杠自行车,骑行半路,接到父母的电话,说孩子不见了。 “……没事……嗯……不用提早回来。” 餐厅里能够听见 7. 白菜炖粉条 《宫廷小厨娘在年代文躺赢》全本免费阅读 也不知道顾屿衡给知晏说了些什么,等父子俩从书房出来时,知晏眼角发红,垂头丧气地跟在顾屿衡身后。 客厅此刻很热闹。 刘婶的大嗓门在二楼都能听见:“开钰你少给老娘贫,再使坏都给我滚回去。” “虎娃哥哥回来了!” 上一秒还难过的知晏,听到这名字,一步并两步,从楼梯上跑下来,要不是顾屿衡拎着他的后领口,准是要摔跤。 “还有钢柱哥哥!” 虎娃钢柱是刘婶的两个小儿子,老二叫李径舟,老三叫李开钰,一个今年七岁,一个今年四岁。乡下老一辈说贱名好养活,夫妻俩便又给取了俩接地气的小名。 刘婶热心肠,顾屿衡之前忙的时候,会接知晏知微到自家吃饭,俩家孩子算是从小玩到大。 刚上小学的钢柱看见知晏就哈哈大笑:“谁告诉你离家出走就是换个屋子?” 虎娃也附和:“跑远点哇,后山沟渠旁的芦苇荡,躲一晚上都发现不了,下次我带你去。” 虎娃钢柱刚和亲爹李教授从育种试验田回来,又黑又瘦,剃着板头,穿着松松垮垮的汗衫背心,钢柱比虎娃高两个头,坐在一起像两只放大缩小的黑猴。 “芦苇荡?谁准你们去的芦苇荡?还偷偷跑着去,我之前怎么说的?”与黛青一同坐在客厅的刘婶,像是安装了天线的炮仗,瞬间被点燃,提高了音量,“等你们爹回来,我非让他揍你们不可。” 前几年国家大搞水利工程,居民区南面废弃的水库重新疏浚,岸边浇筑水泥建成了堤坝。但靠近后山的位置地方水深淤泥暗流多,当时只是用铁网围了起来,久而久之就长出一片芦苇荡,大家都耳提面命不让自家孩子去那玩,太不安全。 虎娃钢柱像是没听到的撇嘴做鬼脸。 刘婶火冒三丈,一拍桌子,“听见了没!” “听——到——了——” 虎娃钢柱拖长音调,回答得不情不愿,根本不将刘婶的话记心里。 “老李就是宠他们,带出去玩了一趟,回来都变成什么样了。”刘婶气不打一处来:“还是你们家两个孩子,知微和知晏乖,听托儿所老师说,知微上个月随堂考又是班里的第一名吧?” 院子里只有一家托儿所,职工都是大院家属,平时闲聊的时候都会把别人家孩子拉出来对比。 黛青今天第一天和孩子们见面,那里知道他们成绩如何,只能打马虎眼。 “真的吗?知晏知微平时都是屿衡在管,我都不太了解这些。他们只要平平安安,不生病,我都谢天谢地了。” “你倒是看得开。” 刘婶叹气,恨铁不成钢地嘟囔道:“都是一个爹妈生出来的,仲铭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都会帮我做家务了唉。” 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刚好俩家男人都回来了,黛青邀请刘婶晚上来家里吃饭。 邻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顾屿衡过去不注意这些,既然她现在嫁过来,夫妻是利益共同体,肯定要帮衬些人情世故。 “这多麻烦你。”刘婶推脱。 “之前家里没人,知晏知微一直麻烦你,顾屿衡老念叨着要谢谢你们俩口子。再说了,家里就几口人,每次做饭炒个菜就够吃,我闲不住,你们一家四口过来,刚好给我个发挥的机会。” 黛青眉眼弯弯,说的话滴水不漏,轻声细语的让人听着心里舒坦。 几年相处下来,顾教授是什么样的人,刘红霞心里门清,知道待客肯定是小苏的主意。再次感叹,顾教授这是走了什么好运,事业蒸蒸日上,孩子乖巧,还娶了个持家又贤惠的媳妇。 顾屿衡在家休息了没一会就要去上班,黛青告诉他晚上隔壁李教授一家回过来吃饭。 “不用这么辛苦,待会我去国营饭店订个包厢。” 顾屿衡穿上西装外套,稍稍低头,整理脖颈后的衣领。 黛青将公文包递给他,“正好我刚来这边,人生地不熟,交些朋友也挺好,出去吃没那个氛围。” 顾屿衡不再勉强,“要是有什么东西家里没有,就让知晏去跑腿,我晚上会早点回来。” 黛青点头,“好。” 四个大人四个小孩,家里目前的食材肯定不够,趁着知晏知微在二楼午睡,黛青又出了趟门,去供销社买了些吃食回来。 门市部里没有冰箱,菜都摆在柜子里,到下午,青菜都皱皱巴巴,黛青精挑细选,简单买了些,又记下今日供销社提供的蔬菜品类,默默用空间院子里的存货补齐。 回家时,知晏和知微已经醒了,趴在小床上读话本,听到大门铁锁开合的声响,知微哒哒哒蹦下床,脑袋从楼梯扶手的空隙间伸出来,撅着屁股往下看。 知晏紧跟其后。 精力旺盛的知微,对一切都很感兴趣:“你去供销社了呀?买了什么,有好吃的吗?” 刚被爸爸批评的知晏拉不下脸,但也支起小耳朵,他才不是好奇,他只是担心妹妹掉下去。 黛青晃了晃手中的蛇皮袋,装满了从空间补齐的物质,此刻看着鼓鼓囊囊。 “隔壁的钢柱和虎娃哥哥今天晚上要来我们家做客,还有刘阿姨和李叔叔,这是晚上需要的食材。” “哇!”知微开心拍手。 知晏也惊喜转过头:“真的吗!” 知晏和知微一岁左右才被顾屿衡从国外带回来,当时大院里什么风言风语都有,小孩子也或多或少受到大人影响,都不愿意与知晏玩。 除了刘婶家的两个孩子。 但作为对照组一家,剧情自然不会真的让知晏知微交到真心朋友,虎娃和铁柱因为一场意外,年少惨死, 这件事在话本中还是个关键剧情点。 黛青依稀记得,话本里轻描淡写,原身苏楚箐之所以虐待继子继女的行径被戳穿,就是因为知晏和知微在家里被饿的不行,钢柱和虎娃带着他们偷跑出去捡鹅蛋,却不幸失足掉入水中。 最终,四个孩子只救回来了一个,知晏经历九死一生,落下终身残疾…… “当然了,你们爸爸今天晚上也会提前回来,是不是很开心?” “开心!” 许久没和爸爸一起晚餐的知微,高兴地咯咯笑。 知晏却微微皱起眉头,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下看,只能看见女人打着旋的头顶,他烦闷地抿唇,知道她刚才肯定不高兴了。 黛青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短时间的相处,她就喜欢上了乖巧可人的兄妹俩,既然知道了结局,她有信心,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只是捡鹅蛋这件事,让黛青联想到虎娃口中的芦苇荡,看来有时间还是要给刘婶提个醒。 “最外层和被蛀虫啃过的叶子都不需要,这样摘掉后,一片片地分开洗。” 黛青蹲在大红的搪瓷盆前,利落地择菜,手腕抖动,便将洗干净的菜叶放到竹篮簸箕里。 知微有样学样,举起一片被揉搓得皱皱巴巴的菜叶:“这样吗?” 空间培育出的蔬菜瓜果根本不用洗,两个孩子兴致冲冲地想要帮忙,黛青便给他们安排了些简单轻松的活。 用同样是来自空间院子的灵泉水,简单清洗就行。 “妹妹笨死了!叶子碎了就变成了坏叶子。” 知晏直起腰擦汗,白嫩胖乎的手臂几乎全部被橡胶手套遮挡住,面前洗干净的白菜叶已经将簸箕底铺满。 夺过知微手里已经没有菜形的白菜叶,气鼓鼓的知晏噘嘴,却仍旧耐心细致地从头到尾给糊涂鬼知微重新讲解。 黛青乐乐呵呵地蹲坐在一旁,看俩糯米团子互动。 一个嘴硬心软,一个彩虹屁满天,到最后洗菜的活全被知晏包圆。 捶打蹲麻了的大腿根,黛青站起身:“谢谢你们的帮忙,要不然晚餐只有我一个人准备,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哼,我才不是为了帮你呢。” 知晏傲娇反驳,洗菜叶的速度却肉眼可见的变快,耳朵后面冒着热气,像是打上了胭脂的云霞。 时间也不早了,黛青开始准备晚餐。 根据现有的食材,最终黛青准备做四菜一汤,中途刘婶拿了块嫩豆腐过来,搭配豆瓣酱,黛青又临时多加了道麻婆豆腐。 主菜肯定是黛青心心念念的猪肉白菜炖粉条。 虽然是普通的农家菜,但营养却不普通。猪肉含有丰富的优质蛋白和必需的脂肪酸,可补铁、补肾养血、滋阴润燥;白菜含有丰富的粗纤维,可润肠,排毒,促进肠胃蠕动,帮助消化。 支个小锅,咕噜咕噜的煮着,餐桌上也别有一番滋味。 铁柱和虎娃中午做客的时候,黛青就把最后两碗汽水肉给他们俩吃了。 下五花总共也没剩下多少,轻勒缓拖,一线平直,黛青将肉片成厚度适中的大薄片。 锅中放油烧热后放入肉片,翻炒至变色后转文火,慢慢熬出肥肉里的油脂,待到猪皮卷曲变硬,加入葱姜、花椒、米椒和八角煸炒。 厨房里乃至客厅,瞬间被猪油和香料浓烈的香味淹没。 知微和知晏洗着菜,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顺着香味的源头,往厨房飘去。 待调味料的香味彻底激发,黛青先加入白菜梆子,翻炒至菜叶稍稍脱水,才又加入叶片,继续翻炒片刻,便倒水完全没过菜叶,加入提前泡好的红薯粉条,盖锅大火闷煮收汁。 白菜炖粉条虽然是家常做法,但对于鲜少吃辣的知晏知微来说,口味可能还是会有些重。 其他几道菜,黛青便做的清淡了些。 刘婶带着两个孩子过来的时候,顾屿衡正把洗干净的碗筷从厨房拿出来,和知晏一道,整齐摆放在餐桌上。 “小顾还干活呢?” 也不怪刘婶惊讶,顾屿衡这个名字在她生活中出现最多的场合,要么是大院里各个教授聚在一起,谈论他又攻克了什么听都听不明白的新技术;要么就是出现在华京大学的表彰栏。 将顾屿衡与刷碗扫地联系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要不是亲眼所见,她自己都不会相信。 黛青却早就习惯了,拍拍沙发上的空位,邀请道:“刘婶,来,吃水果。” 水果是顾屿衡下班后带回来的,红艳艳的大苹果,黛青提前削好皮,摆成了果盘。 “钢柱虎娃也吃。” 爱屋及乌,对于知晏知微的两个小伙伴,黛青是越看越喜欢,都是好孩子。 现在还不是苹果大产量上市的时候,更何况A市不产苹果,果子都是大货车从外省拉过来的,价格自然比普通水果高上几倍。 刘婶赶忙摆手拒绝,后脚进屋的俩兄弟,却先她一步,用牙签插着果肉塞进嘴里。 虎娃:“好吃!” 钢柱:“甜!” “这俩孩子!”刘婶气不打一处来,“做客都没个正形。” “几颗苹果而已,大家都是邻里乡亲的,婶子千万别和我客气。” 黛青把果盘塞给钢柱,“知微和知晏在楼上,你们先上去玩会,吃饭的时候再叫你们下来。” “好嘞。”钢柱和虎娃接过果盘就跑。 “来之前我怎么教你们的,还不快说声谢谢!”刘婶拔高音量。 虎娃扭头做了个鬼脸,“谢谢箐姨。” 然后又一步两梯往楼上跑去。 “今天给你添麻烦了,”刘婶叹了口气,“老李所里突然安排了任务,所以他晚上就不来了。” 黛青感觉到刘婶心里有事,点头表示理解,起身给她倒了杯温茶。 “真不知道怎么搞,钢柱老师又给我说,他上课不好好学习,这次考试估计又没眼看。” 刘婶捧着茶, 8.清炖鲫鱼汤 《宫廷小厨娘在年代文躺赢》全本免费阅读 一碗白菜炖粉条吃得大家都很尽兴,就连顾屿衡额角也吃出了薄汗。 待吃得差不多,黛青站起来盛了碗汤,奶白色的汤里不见肉,却飘着三两个肚大皮薄的馄饨。 刘婶用勺子搅拌好几下,有些疑惑道:“你说这是鲫鱼汤?怎么连鱼肉都没看见?” 闻着香是香,但刘红霞年轻的时候被鱼刺卡过喉咙,后来就一直对煎鱼、鱼汤之类的吃食心存芥蒂。 刘红霞啧啧称奇,“还有这汤奶白奶白的,乍一看还以为是碗牛奶。” 黛青还想继续盛,顾屿衡已经从她手中接过汤勺,黛青便交给他,坐回原位。 俩人之间的默契当事人可能感觉不出来,刘婶却是看的一清二楚,心里乐乐呵呵,对苏楚箐的担忧是彻底放下了。 小两口现在好着呢! “我也是跟着别人学的做法。” 黛青趁热喝了口汤,鲜美的浓汤沿着食道流进胃里,不仅消除肉菜的油腻感,还让整个人发热,有种别样的舒坦。 “做法也不难。新鲜鲫鱼收拾干净,晾干后入油锅,全程中火煎,这样倒入开水煮出来的汤就是细腻的奶白色。下午买的鲫鱼瘦,刺多肉少,我怕孩子们不好吃,就用漏勺压碎,过滤出骨头,肉全融在汤里了。” 鲫鱼的营养价值很高,《本草经疏》中就写道:“鲫鱼调味充肠,与病无碍,诸鱼中惟此可常食”。 黛青喜欢喝汤,但也不爱吃鱼,湖鱼海鱼一样也不吃,师傅为了哄她,便想出这么个法子。 供销社卖的鱼瘦倒是真的,摆在外面的都半死不活,要是没些门道,好鱼早就被门市部里的那些人自己瓜分了,所以刘红霞平日里鲜少在供销社买鱼,抵不过老李嘴馋,就托乡下哥姐捎点带来城里。 但听完黛青的做法,刘红霞还是暗自咋舌,这也太浪费了,但好吃也是真的。 坐在黛青身旁的顾屿衡都没心疼,刘红霞也不会自讨没趣,一边夸赞黛青手艺好,一边乐呵喝汤。 “也就你有时间捣鼓这些,我家这俩顽猴,别说帮忙,别烦我都谢天谢地。” 不出意外,一顿饭下来,大家都吃撑了。 就连顾屿衡都比平日多吃一碗米饭。 剩下的菜,黛青帮刘婶打包给李教授带回去,免得她晚上回去还要开火。 黛青送客,站在大院门口与刘婶寒暄。 屋里,顾屿衡默默接过收拾的活,拿着抹布将厨余垃圾抹进垃圾桶,等黛青关上大门,转过身,透过半开的玻璃窗,便看见他身形高挑精瘦,穿着黑色的高领羊毛衫和小一号的围裙,卷起袖口,露出肌肉线条明显的小臂,一丝不苟地将桌子的边边角角擦干净。 晚上A市刮起了北风,泛黄的梧桐叶窸窣,院子里还弥留着未完全散开的饭菜香。 屋内男人侧脸轮廓分明,嘴角习惯性地下压,散发着一种冷静沉着的气息。感受屋外打量的目光,他抬眼,缓缓看过来,偏棕的瞳孔在暖色灯光下粲然若琉璃。 四目相对的刹那,黛青突然在这个时代有了家的实感。 “怎么了?” “没什么。” “进来吧,外面冷。” “哦。” 知晏跟着顾屿衡在下面收拾,黛青便先带着知微上二楼洗澡。 小姑娘今天玩开心了,满头大汗,原本是要洗头的,结果光溜溜地躲在门后,说什么也不敢往淋浴头下走,水一开,就想往外跑。 黛青知道她害怕,便关了水,蹲着问她之前都怎么洗。 “奶奶会让我坐在盆子里……”知微裹着毛巾,只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露在外面,白嫩软乎的手扯着一缕发丝,怯生生地替自己解释,“头发不臭的,不用洗香香。” 她不想新妈妈觉得自己是个麻烦鬼。 “可妈妈今天也想用澡盆洗香香,知微能教教我吗?”黛青揉揉她的小脑袋。 知微是真的讨厌洗头,但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小脑袋瓜纠结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从浴巾里伸出一只手,“那好吧,我只能教一次哦。” 家里的澡盆很久没用,积了一层薄薄的灰,黛青怕知微着凉,便把她先抱到自己床上,放好水了又给她重新抱进来。 “哇,今天的水好舒服!” 黛青坐在小板凳上帮她洗头发,知微拍打着水花,玩得不亦乐乎。 浴室里没有火炉,也没有未来所谓的浴霸,黛青用【美食厨房】的灶台烧水,每隔会儿,就悄悄往盆子里兑点温水。 知微扎起头发的时候不觉得,放下来才发觉她的头发又长又密,老一辈说头发浓密的人有福气,黛青慢慢搓着泡泡,想着要是没有剧情的安排,她肯定也是个让人羡慕的女孩子。 小男孩洗澡就是比女生洗澡容易。 等黛青抱着已经睡着的知微从房间出来,穿着纯白汗衫的顾屿衡已经在门口等着,伸手想要将熟睡的知微接过去,小姑娘挽着黛青的脖子,哼哼唧唧,却怎么都不松手。 黛青失笑,压低音量,“算了,别吵醒她。” 顾屿衡眼里也流露出一丝笑意,“今天辛苦你了,孩子们很喜欢你。” 自从决定养育这两个孩子,顾屿衡凡事都尽量做到亲力亲为,疲惫是必然的,但也是他应当扛起的责任,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顾屿衡本以为也会一直这样过下去。 决定与苏楚箐结婚,冷静后顾屿衡也后悔过,怀疑他的决定是否对另一方公平,也担忧她是否真的能视如己出。 但如今,走廊里没开灯,昏暗的光线从房间里投射出光影,刚刚齐他前胸的女人纤细,光洁的手臂羸弱,却稳稳当当地抱着胸前熟睡的幼童。 她的声音带着江南特有的呢喃软调,眉飞凤舞地轻声说着话,都是些稀松平常的小事,供销社物价、邻居间的八卦……平日里顾屿衡鲜少关注,也懒得花时间在意,却在今天短短的路程里,听得无比认真。 …… 李强国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 经过院里几位德高望重的农业科学学大牛分析,他们这次从野外带回的豆类种子有重大研究意义。 作为项目的领头人李强国激动是真的,累也是真的。 院级项目突然变成国家级项目,压在肩头的担子,让李强国独自在外抽了几根烟才回家。 本以为回来家里人都睡了,推开门发现厨房灯还亮着。 家属独栋区的内部构造大同小异,刘婶家里孩子多,也没那么多生活情调,黛青家用作吃饭的餐厅,被她叫师傅重新装修成了仲铭的卧室,一家人做饭吃饭都在厨房。 “稀奇事,你怎么还没睡?” 李强国夹着公文包,脱掉皮鞋换上刘婶自己织的棉拖,以往他回家晚,都是自己随便炒俩菜对付一下。 “钢柱和虎娃又闯祸惹你生气了?” 刘红霞没好奇地剜他一眼,“你就不盼着你那俩不成器的儿子好。隔壁小顾媳妇请吃饭,剩下的菜记着你,全给你打包回来了。” “嘿嘿,这不是怕你又被那俩小崽子气到了吗?” 怕把孩子吵醒,李强国轻手轻脚,拉开餐椅坐下,从自家媳妇手里接过碗,不由好奇道:“顾教授真的娶了媳妇?” “人都住一起了还能有假?” 李强国等着菜,靠在座椅上,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不是八卦的人,最开始知道顾屿衡这个名字是从国外的顶尖杂志上,能在国外的理工科里做出点成绩的国人屈指可数,而他年纪轻轻,就因为独立研在圈子里颇具盛名。 后来顾屿衡回国,俩家人当了邻居,李强国才知道什么是人比人气死人,有的人生来就是高智商,做出的成果赶得上别人半辈子的努力。 本以为这样的人才结婚也会讲究门当户对,没想到就是出去了几天就带了个妻子回来。 李教授中午接到自家媳妇电话,还以为她遇到了什么骗子! 刘婶将热好的菜端上桌:“咋啦?顾教授就不是人了,就不能有三情六欲?小两口好着呢,顾教授那么精贵一个人,还会帮着洗碗擦桌子,哪像你?一回来就躺着,是半点事不做。” 有珠玉在前,刘婶看自家男人是越看越不顺眼。 战火烧到自己身上,李强国笑着打哈哈过去,直起上半 9.雪里蕻 《宫廷小厨娘在年代文躺赢》全本免费阅读 夜里,房间都熄了灯,屋外静悄悄的,只有时而呼啸的风,刮着树叶簌簌。 黛青在黑暗中无声睁开眼。 忙了一下午,终于有空进【空间院子】看看。 思绪神动的瞬间,提示音就一条接一条地蹦出来。 【美食厨房经验值+8,距离升级还需要48点经验值】 【美食厨房经验值+8,距离升级还需要40点经验值】 …… 晚餐黛青做了五菜一汤,加在一起就是六道菜,总共48点积分,还差最后一道菜,黛青本想着明天就能升级成功,提示音紧跟其后,又叮了声。 【食客满意度五颗星*2,额外奖励美食厨房经验值+8,距离升级还需要96点经验值】 【恭喜宿主,美味厨房升至2级】 【随机奖励解锁中……】 【恭喜箐箐!解锁物品使用权:破壁机*1、食谱-小*1,惊喜礼包已放入个人物品栏,请及时查看,再接再厉哦~】 食客满意度奖励是系统自带的奖励功能,属于极小概率事件,没想到今晚竟刷出来了两个,刚好让厨房升到了二级。 黛青没在【美食厨房】里做过菜,这才发觉厨房里的电子产品她都不能使用,怪不得一开始操作手册上只写了名称,没有写具体的使用方法。 反正时间充裕,黛青重新拿出【美食厨房】的使用说明,翻开小册子,果然在【家具】一栏,看见完整的破壁机介绍。 类似于石磨,破壁机采用高转速电机,将食材放入破壁机容器内后,电机带动金属齿轮快速旋转,通过高速磨擦把食物研磨成粉末或是糊状,一般用于研磨豆类或是谷物。 黛青看着使用说明,暗自称奇。 也是许久没喝过豆浆,要是有机会买点黄豆回来试试。 其余的升级礼包,黛青没细看,时间一秒秒过去,她的心逐渐下沉,明明记得应该就是在—— “嘭!” 如同卡壳的零件终于回归正轨,滋啦的电流音滑过,彩色礼炮在空中爆开。 【恭喜箐箐!新手教程结束,「美食厨房」正式开启!当前使用者等级:2级,「美食厨房」最高等级:8级,请使用者再接再厉,8级使用者将获得「空间院子」任意愿望奖励-可指定*1】 【检测到「空间院子」系统与《文青八零》「女配系统」绑定,请使用者及时关注剧情安排!】 按照剧情安排? 两年后知晏知微死于溺水,隔年原主苏楚箐也会因感染流感,失足惨死池塘。 黛青皱了皱眉头:“要是不按照剧情,又会如何呢?” 区别人类幼童的奶音,语气平静到有些不近人情。 【「空间院子」独立存在,剧情问题将由「女配系统」告知】 这就是拒绝回答了。 「女配系统」自给黛青介绍剧情后,就再也没有出现,黛青简单列出选项。 按照剧情——死。 创造新剧情——可能会死。 聪明人都知道该如何选。 不过短暂的相处,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黛青再也难以将他们的结局与冷冰冰的文字画上等号。 既然选择在这个时代好好生存下去,就算是为了自己,黛青也急需改变他们的命运安排。 更何况……她还有最终的杀手锏。 升到满级的【美食食堂】可以实现使用者的任何一个愿望,上一世她将愿望赠送给了师傅,这一次她同样可以利用【食堂】逆天改命。 想明白目前的处境,黛青不再纠结,还想再问问有关空间的其他事情,却发现系统早就在她思考的时候离开了。 按照以往经验,系统只会在每次升级时出现,院子里菜地的冷却倒计时还剩54小时,黛青在空间浅待了会,便回到现实世界睡觉去了。 一夜无梦,等黛青再次醒来,其他两个房间已经空了。 二楼的构造类似U型结构,主卧在走廊的末端,右手边是客卧和公用卫生间,朝南的两间屋子分别是顾屿衡的书房和知晏知微的卧室,书房的门关着,两间卧室的门却敞开通风,房间里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黛青下楼的时候,顾屿衡刚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拎着塑料袋,里面装着的是和昨天一模一样的早餐。 “知晏和知微上学去了,他们午饭会在学校里吃,我下午开会,下四三点半他们放学,我赶不及回来,今天需要麻烦你去接一下。” 燕京大学家属院幼儿园是面向学校家属专门开设的托儿所,在职职工每学期只要付三块钱就能进。 托儿所离家属区并不远,就在去供销社路上,黛青昨天经过的时候就看到了,每天窝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刚好出去走走。 “好,”黛青从顾屿衡手里接过早餐,“那你午饭需要我送过去吗?” “不用,我去食堂。” 黛青点头,“那行,还剩了点咸菜,我用香油凉拌装起来了,就在厨房柜子上,你带去吃。” 80年代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国家大力发展农业,人民群众的物质生活显著提高。特别是在首都,高级知识分子的午餐都是标配的两素一荤一汤。 被看做是上不了台面的咸菜,黛青却根本没觉得拿不出手。 她的咸菜都是用空间蔬菜腌制的,师傅亲传的配方,贵为天子的皇帝馋了都会让管事公公亲自来找她,普通人想吃还吃不到呢。 …… “各位同志辛苦了。” “部长慢走,有任何问题及时与我们联系。” “贵院人才辈出,后生可畏。” “……” 华京大学最高规格的学术会议厅。 双开漆木门前,身穿军大衣的中年男人神色犀利,与前来送行的学者们做最后的告别。他身后跟着一行人,无不穿着深色中山装,手提密码公文包,表情肃穆。 他们今天过来,是代表国家,与学界共同推进国防事业发展,特别是火箭和导弹技术。 全国最专业的学科大佬齐聚一堂,研讨会从上午开到下午两点,院长有意让顾屿衡在这些人面前多露脸,就安排他负责会上的答疑工作。 顾屿衡刚整理完会议记录,送完领导的机械院院长周涛斌便叫他一起去食堂吃饭。 食堂下午几乎没什么人,俩人找了处靠窗的位置坐下。 “得,又是白菜。” 刚打开饭盒,周院长的嫌弃便溢于言表,白菜这玩意吃一顿两顿还行,天天吃真是遭不住,关键食堂的厨子为了图方便,最爱清炒白菜,吃得人嘴里都要淡出鸟味来。 不吃又不行,抽了双筷子出来,院子略带嫌弃地扒饭。 刚想吐槽食堂师傅这菜炒的,便看见坐在对面的顾屿衡,从公文包里拿出一罐用塑料袋包裹严严实实的咸菜。 周涛斌:不记得咱院拖欠过工资。 “这啥?” 顾屿衡言简意赅,“从家里带来的咸菜。” 周涛斌当然知道这是咸菜,他更好奇的是顾屿衡为什么会从口袋里拿出一瓶咸菜来。 顾屿衡出国前周涛斌当过他的副导,知道这人有洁癖,像是什么腊肠、熏肉,他觉得处理过程不干净,鲜少食用,咸菜更是没见他吃过。 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许是周涛斌视线太过炙热,顾屿衡盖上罐头瓶,系好塑料袋,将用公筷夹出的咸菜放在碟子里,往对面推了推。 “您尝尝?” 周涛斌也不给他客气,夹起一块,“我看你前几天找人事请了婚假,你去找谁结的婚?” 还没等回话,舌尖接触咸菜的瞬间,周涛斌就微微瞪大了眼睛,“你这咸菜对味!” 老顽童般把碟子完全推到自己面前,也顾不得顾屿衡的新媳妇如何,周涛斌毫不客气:“你带了这么一大瓶,这碟就归我了,还是腌的雪里蕻,挺会享受啊。” 蕻,草菜心长。雪里蕻又称春不老、雪菜,北方下雪的时候,周围的植物都死光了,只有这种菜还是绿油油的,所以得了这么个名字。 周涛斌在乡下当知青的那段日子常吃,回城里倒是见的不多,这种菜处理不好吃起来容易发苦,但眼前这碟咸菜,无论从外形还是口感来说,都是拔尖的滋味。 “您不认识她。” 顾屿衡无奈,重新给 10.野山猪肉 《宫廷小厨娘在年代文躺赢》全本免费阅读 吃完午饭,黛青从空间院子里拿出耕具,在院子里松土。 上辈子黛青虽然做到女官的位置,手下的丫鬟们都尊称她一声“姑姑”,但仆主有别,一言一行都要看宫家脸色。 如今来了这个年代,虽然吃喝都赶不上宫里,也没人端茶倒水嘘寒问暖,黛青却从未如此自由过。 过去有师傅罩着,黛青基本没做过什么重活,自己锄地整理院子还是头遭。 【空间院子】里种的菜,每次都要解释来源,黛青便打算到时候在顾屿衡家院子里一半种上菜,一半种上花,摆上几架藤椅,夏天的时候,还能带着知晏和知微在院子里乘凉。 既实用又美观。 锄地看着容易,做起来却难以找到门道,只是将屋檐下的巴掌大土地翻开,黛青就扶着腰气喘吁吁。 这具身体,比她上一世还要羸弱。 黛青刚回屋倒口水出来,便听见屋外有人高声道:“有人在家吗?” 那天送她与顾屿衡回来的驾驶员小王,提着个灰扑扑的蛇皮袋,从围栏缝隙里见到黛青,便立即挥手道:“原来嫂子在。” 他身后还跟着个背包男人,让人在门外等着不好,黛青快走几步,从里面打开门锁,“这是?” “嗐,我来的路上遇到杨师傅,他刚好也要来您这儿,我就顺路带上了。” 没等黛青询问,杨师傅便自报家门,“顾教授买了台座机,我过来安装。” 想必是因为昨天孩子不见的事,黛青连忙推开门迎接,“您请进,小王也麻烦你了,进来喝口水。” “座机打算装在哪?”提着重重的工具箱,杨师傅边走边问。 顾屿衡根本没提这茬,连座机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黛青毫无头绪,只能虚心咨询道:“这我也不懂,师傅,别家都装在哪儿呀?” 杨师傅疑惑回头瞥了眼。 他还是头次遇到这种情况,安装一部电话需要上千元,还要单位介绍信,普通人家还要等好几个月,甚至一年半载。 有这时间,不仅是确定位置,一家人早就将盖在座机上的防尘纱布买好了。 “一般是装在客厅,卧室也有,不过装的人少。”杨师傅回答的客气,在这个年代,装的起座机的都不是普通人物。 黛青从鞋柜里拿出待客用的拖鞋。 “那就装客厅吧,谢谢师傅。” “行,”杨师傅打量一周,将叼着的烟塞进胸前口袋,“你们家客厅宽敞。” 安装座机要先拉好电话线,杨师傅蹲在墙角,一边测量距离一边规划着电线的路径。 跟在二人身后的小王咂舌,院里安装座机的,除了校长,总共不超过五个数。 要想装上私人座机,可不是随心所欲的事情,需要找到合适的人来办理。路上听杨师傅说,光是初装费用就要620元!不仅如此,每个月还需要支付18元的月租费用,不管是否打电话都必须交纳,光这笔钱都够普通家庭半个月的开销,更何况打电话需要额外支付通话费用。 一个座机就像是请回来了个活菩萨,只是放在家里都吞钱,顾教授看着年轻,没想到深藏不露,倒是有钱。 但一想到人家的父母,小王也淡然了,趁着黛青空闲的间隙,连忙上前,将手里的蛇皮袋提到身前,“我今天来就是谢谢嫂子,这是我们家自己养的老母鸡,给嫂子和顾教授煲汤喝。” 担心黛青不收,小王继续解释道:“我家媳妇怀孕,吃啥啥吐,人都瘦到脱相,看了医生也还是吐。结果上次我把嫂子给的咸菜带回去,我媳妇当天晚上就拌着吃了碗饭,最近都没咋吐过。” 跟在小王一起来的杨师傅叼着烟,揶揄道:“看来咸菜比医生还管用啊。” “谁说不是呢,”一想到自家即将出生的孩子,小王笑眯了眼,“开的中药都吃了好几副,香也去上了,庙也去拜了,都没法,谁能想吃了我带回去的咸菜,就误打误撞不吐了。也不怕杨师傅听了笑话,我就觉得是嫂子给的咸菜起了作用。” 雪里蕻性味凉,归肺、脾、胃经,本就有利尿止泻、祛风散血、缓解疲劳的作用,对孕早期早孕反应比较强烈的孕妇有利。 过去宫里妃子怀孕,就经常让小厨房烙一些雪菜饼当做闲暇小零食。 没想到自己随手送的礼,竟误打误撞。但这礼,黛青连忙摆手,“心意我领了,老母鸡我不能收,我给你的咸菜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哪能当药吃?弟媳要是喜欢,我下次就多做点,要想吃随时跟我说。鸡你就今天自己带回去,煲汤给弟媳补补身子。” “补什么身子?”路过的刘婶听到动静,见大门没锁,便推门进来,“哟,杨师傅也在呢?” “来给顾教授家安装座机。” 一个院子的街坊邻居,大家都认识,杨师傅摇晃手里的电话线,稔熟接上刘婶的话。 刘红霞咂舌,去年老李也想在家装个座机,详细了解后就放弃了,她自然知道这小小的玩意价格有多贵。 过去这么多年,顾屿衡都没想这想法,小苏一来座机雷厉风行就给装上了。刘红霞心里愈发替苏楚箐欢喜,谁说顾教授不解风情不会疼人? 这不疼的好好的嘛! 黛青奇怪刘婶的目光从最初的歆慕到后面的姨母笑,简单讲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冬梅?”听完后刘红霞了然,也帮小王劝道:“这大母鸡你就收下吧,冬梅孕吐我是见识过的,一吐一整天,闻到点味道都要吐,喝水也会干呕,什么事都做不了,就连国营饭店的铁饭碗都停了,还好你这咸菜有用。前几天见面她都瘦成什么样了,现在能吃饭也是好的,过几天等我有空了,我再去看看她。” 小王:“是啊嫂子,冬梅和孩子这次真是托了您的大福,您今天不收,回去她肯定要骂我,就当您行行好,让我回去也好交差。”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黛青再也不好再拒绝,接过蛇皮袋,黛青让小王等等,上楼从顾屿衡书房拿出纸笔。 “这是腌咸菜的做法,孕妇要少吃咸辣,配比我都调整过了。” 咸菜林林总总需要二三十种香料,抛开些常见的桂皮、八角、香叶,寻常店铺里难以买到或是太过昂贵的,黛青思索片刻,便用其他香料组成了平替版,小王自己去买材料也方便。 杨师傅好奇,也抬头瞅了眼,惊讶道:“您这字写的漂亮啊!” 黛青的字是熹妃娘娘手把手教的,笔画纤细的簪花小楷,普通水性笔,仍依稀可见细腻清秀的笔锋。 一看就是练过很多年。 原身初中辍学,没接受过太多教育,黛青这手流利的小楷,难免会让人怀疑。 “我记得顾教授字也写的漂亮,小苏是找顾教授学的吧?”好在刘婶及时给黛青解围。 顾屿衡的字,黛青是看过的。 别人都说字如其人,他却不一样,写的是笔尖锋利的草书,横撇之间,是藏不住的意气风发。 眼下黛青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破罐子破摔,只能接着刘婶的话往下说,默认是 11.小豆冰棍 《宫廷小厨娘在年代文躺赢》全本免费阅读 黛青出门的时候,一辆小轿车与她擦肩而过,她没太放在心上,大众桑塔纳是学院的公用车,院子里经常能见到。 车里的中年女人却回头,惊讶道:“屿衡屋里头怎么出来个女人?” 驾驶员也通过后视镜往后看,“听说顾教授结婚了,不知道是不是她。” 公务车平时都停在统一地点,驾驶员没活的时候常聚在一起聊天。工科院顾屿衡教授成婚的消息,经过小王大嘴巴的宣传,已经是众人皆知。 “还说顾教授媳妇手艺巧,腌的咸菜都好吃呢,”驾驶员笑笑呵呵,“顾教授这下有口福了。” “是吗?”中年女人不在意地接话,直到黛青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才收回视线,“恂初怎么都没跟我提过,是最近的事吗?” “小王说是上周刚接回来的,估计也就是最近。” “倒是奇怪了。” 商清婉从小和顾屿衡的亲妈宋恂初玩到大,用时髦的话来说,算是无话不谈的闺蜜。 年轻的时候说要给小辈订娃娃亲,结果头胎俩人生的都是女儿,商清婉生囡囡的时候大出血,身体经不住折腾没有再生的打算。过了几年,宋恂初又怀上二胎,是个儿子,一生下来就是个闷葫芦,虽然优秀,但自家姑娘没兴趣,娃娃亲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商清婉知道宋恂初一直为自家小儿子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 最近她跟着他们家老顾去了趟上海,不在家。但照理说这么大个事情,也不至于一点风声也没放出来。 但她却根本没想到,顾屿衡连父母甚至都没讲! 桑塔纳在顾屿衡房子隔壁停下,商清婉开门的时候,透过栅栏看见隔壁院子里晾晒的天蓝色布吉拉,心中疑惑更甚,“等恂初回来,我可要好好问问。” 路上发生的事,黛青都不知道,等她走到托儿所大门前,下课铃刚好打响,门口都是等着接孩子的家长。 幼儿园的学生基本都来自家属区,很少会出现新面孔,更何况黛青第一次来接孩子,在打扮上花了些心思,圆领毛衣和绛蓝色的碎花长裙,配上半扎披肩长发,她站在下午阳光的余晖下,就像是从台历海报上走出来的香港明星。 有人好奇,问身旁关系好的,“这谁啊?” 回答都是不认识。 右边是供销社,左边是居民楼,托儿所的入口被卡在中间,出入的铁闸门又小又窄,一到放学,家长和学生挤在一起,老师拿着红色的大喇叭喊都没用。 都怕自家孩子跑不见,没人上前找黛青搭话,眼神却是一直往她所站的方向瞥去。 小班是最早放学的,黛青挤不进去,站在供销社面前的台阶上踮着脚望了没一会,便看见虎娃吊儿郎当斜挎着个军绿色的帆布书包,双手插在脑袋后面,背对着人群蹦蹦跳跳地向后走。 虎娃身后跟着知晏和知微,兄妹俩各自背着书包,并排着走路,一路上有不少学生与他们打招呼,但更多的是虎娃回应,知晏知微默不作声。 黛青突然有些心疼这俩孩子,与活泼好动的虎娃比起来,大人眼里的乖巧,却让他们失去了与同龄人应有的天真。 最先看见黛青的是知晏,原本不苟言笑的奶包子,眼里有了光亮,但又瞬间暗淡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黛青的错觉,总觉得他有些……生气? “知晏知微,我在这里!”黛青抬起手臂摆手。 门口人多吵杂,黛青连喊几声,知微才听见声音,惊喜地牵着哥哥,像个小炮仗横冲直撞地跑过来,前面有自行车也不停,看得黛青心惊胆战。 “慢点跑,看着点车。” “是妈妈!我妈妈来接我了!”知微张开手臂撞进黛青怀里。 被妹妹扯着衣角,“被迫”过来的知晏不情不愿:“怎么是你来接我们?” 要不是和他爸一样有红耳朵的毛病,黛青差点被骗到,揉了揉他毛绒绒的脑袋,黛青解释道:“你们爸爸今天下午要开会,没有时间过来,所以就让我来啦。妈妈来接你们放学,知微知晏开心吗?” 暖心小棉袄知微拖长了尾调抢答:“开心!” 知晏扭过头,傲娇地轻哼一声,“我才没有。” 擤了擤鼻子的虎娃趁机插话,“苏姨,我妈呢?” “你大伯和伯母今天过来,刘婶去车站送他们,今天晚上你就在我们家吃饭,婶给你做排骨吃。” 一听有排骨,虎娃口水都要留下来了,自家妈完全被他扔到脑后,说着就要往家走。 黛青牵着孩子回家,幼托班门前的家长却炸开了锅。 “那俩娃娃是顾教授家的吧?” “哪个顾教授?” “731所前几年从国外引回来的那个,听说家里可有钱,西城的包装材料厂就是他们家开的!” 能住在燕京大学家属区的,要不自己是知识分子,要不家里有高知分子,都知道西城包装材料厂的含金量。 改革开放后省里首批的民营企业,当万元户成为财富的代名词时,包装材料厂去年的销售额就已经突破千万。 而且上半年经市人民银行批准,包装材料厂还发行了1000元面额的股票,轰动一时、名噪一方。 越来越多的婶子加入聊天,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都想问清楚黛青的真实身份。 “我记得顾教授不是在和冯书记侄女谈对象吗?” “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呢,顾教授根本看不上人家!” “乖乖!那可是书记,那顾教授现在的媳妇该有多大来头!” “……”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传的神乎其神的黛青,路过供销社的时候,带仨孩子进门市部,给一人买了支冰棍。 知晏和知微是有零花钱的,而且还不少,每周顾屿衡会给他们各自五块钱,爷爷奶奶那边只多不少,但黛青没用他们的钱。 两个雪糕,两个小豆冰棍,一共也才花了两毛六分钱。 舔着冰棍,黛青带着三个孩子往家里走,虎娃闲不下来,看到什么都想说几句,黛青附和的同时,也引导知微加入聊天,只有舔着小豆冰棍的知晏落后几步,跟在几人身后,表情严肃,与思考中顾屿衡的神态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今天早上起床,他就发现爸爸睡在客房,她睡在主卧,但知晏明明记得,从他小时候记事起,爷爷奶奶就是住一起的。 问了幼托小班里的小鱼、白春、强子,他们都说爸爸妈妈要睡同个房间,只有要分开的人才分房睡哩。 虎娃哥哥还说,不住在一起的夫妻是假夫妻,肯定要离婚。 知微这么喜欢她,知晏咔嚓啃着她给买的小豆冰棍,觉得还是不要让爸爸和她离婚好了。 而且她看起来好瘦,每次饭只吃一丁点就饱了,比他去年养的兔子吃的还少,要让她一个人住,肯定会像那只蠢兔子,把自己给饿死了。 越想还不齐黛青膝盖高的知晏,越是忧心忡忡。 “楚箐?” 正要跨过保安亭旁边的铁栅栏,一声不确定的叫唤让黛青停下脚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回头。 头发花白的女人背着布包,她浑身收拾的很干净,只有脚底的布鞋沾了些干涸的泥水。 黛青瞬间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姑姑!” 来人正是苏楚箐父亲的亲妹妹,苏楚箐的亲姑姑,苏招娣。 原书中对苏楚箐这个姑姑的笔墨不多,黛青只能从原身的记忆中窥探一二。 苏楚箐的这个姑姑是普通且典型的农村妇女,作为家里的长女,她拉扯几个弟弟妹妹长大。不仅如此,对家里的几个小辈也是实打实的好,特别是对同父同母二弟生的小女儿,简直是当自己的亲闺女疼。 原身讨厌她的懦弱,更厌恶她不能给自己提供更好进城的机会。 从小失去亲人的黛青,看着这还未年过半百就满脸皱纹的中年女人,心里滑过一阵暖流。 “您怎么来……” 黛青记得姑姑一家住在A市下面某个靠近郊区的城中村,离这里几乎要横跨整个A市,如今交通不发达,就算是坐大巴车,也要花费整整两天时间。 话还没说完,便看见女人快走几步,雨点大的拳头落在黛青身上,“让你不听话!让你不听话!自己跑这里来,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你还年轻又是个姑娘家家,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我怎么给你爹妈交代?” 拳头看着吓人,却根本没有用力。 黛青知道她是担心,带着哭腔的嗓音满是失而复得的庆幸。苏楚箐长得漂亮,要是遇见天杀的人贩子,后果不堪设想。 黛青抬手想要安慰苏招娣,有人快她一步。 知晏扯着苏招娣的布包,大喊着:“坏人!不准打我妈妈!” 从未遇见这种情况的知微,嘴一撇,干嚎地特别大声,一滴眼泪却是都没落下来。 不得不说,这俩孩子还挺聪明,也挺懂配合,黛青花了好久才和警卫处说明与苏招娣的关系,登记并出示了姑姑带来的介绍信,才让保安放行。 “鞋放柜子上就行,这是拖鞋,您先在沙发上坐会,我把泡好的排骨拿出来。” 苏招娣有些拘谨地跟在黛青身后,鞋柜放在进门的走道里,苏招娣先在屋外把鞋底的泥巴抖干净才进屋。 这个年代普通人住最多的还是水泥房,白腻子都不挂,灰扑扑地住人,最多在墙上挂一张伟人相,多余的装饰物是丁点没有。 地毯、欧式台灯、留声机……在十年前那都要被批成走资本主义道路、挖社会主义墙角,是投机倒把! 家属区外面的盘查就让她心有余悸,如今看见屋里的装潢,更是让她惶恐。 更何况刚才那几个小孩喊她啥? 妈妈 12.糖醋排骨 回来的路上下起了毛毛细雨,顾屿衡加快了速度,寻常从实验室出发二十分钟的路程,他八九分钟便到了家。 院子的大门锁了,屋内却没锁,推开门便看见隔壁的开钰和知晏知微排排坐在沙发上,手臂环胸而饱,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 停好二八大杠,顾屿衡脱下大衣,正想问怎么了。 憋了半天的知晏终于忍不住,还不等顾屿衡将大衣挂到衣架上,便从沙发上溜下来,泪眼婆娑地跑上前抱住爸爸的小腿,整张脸都埋进衣服布料里,声音闷闷的。 “妈妈要被陌生人带走了。” 安慰好两个小的,顾屿衡朝着厨房走去,手刚落在门把手上,便听见里屋传出声音。 …… 原身从现代穿越八零,对落后时代的一切都看不顺眼,一天家务活都没干过,更不用说烧火做饭,烟熏火燎的油污容易加速肌肤老化,这比杀了她都难受。 苏楚箐最后的一番话无异于投下一颗深水炸弹,将苏招娣的最后一丝疑虑都炸没了。 收拾整整齐齐的厨房,泡出血水的排骨,中午未吃完的剩饭……寻常的烟火气,都为苏楚箐增添了可信度。 苏招娣终于认真打量起这个许久未见的侄女。 她挽起了发,绸缎般的秀发几缕温柔地荡在耳侧,漆黑清澈的大眼睛里不再是过去蛮横无礼的不可一世,肌光胜雪,眉眼如画。 脸还是记忆中的那张脸,给人的感觉确是完全不同了,就像她说的长大成人,懂事了。 压下心头的焦虑,苏招娣反握住她白嫩光滑的手,终于想起关心自家侄女嫁的人到底如何,刚想仔细问问,便听到一阵彬彬有礼的敲门声。 磨砂玻璃门外,男人身形高挑挺拔,语调带着些磁性。 “我能进来吗?” 像是白日活见鬼,苏楚箐猛地转身,眼睁睁地看着玻璃推拉门从外被推开,本应在开会的顾屿衡出现在眼前,白净的脸颊像是煮熟的虾,瞬间就红了。 她本意只是想打消自家姑姑的顾虑,却根本没料到自己的一番话,被对方全部给听了进去! 不知道现在说后悔了,想和姑姑回乡下还来不来得及。 “您好。” 苏楚箐大脑已经完全宕机,向来沉默寡言的顾屿衡,破天荒主动接过话语权。 因为会议需要,他今天穿着纯黑的高领针织衫,衣物略显贴身,更衬得他肩膀宽阔、脖颈修长,西装裤纯皮腰带,很简单的打扮,穿在他身上却有种说不上来的矜贵气质。 又因为挡着光,像是座沉稳的高山。 他伸出的手臂结实,肌肉线条明显却不夸张,带着手腕上的机械腕表又给他增添几分书生气。细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没有一丝赘肉,根根如葱白,老一辈人说这种男人有福气。 苏招娣突然就懂了侄女那句,“冲着他那张脸。” 确实帅气。 但外貌又不能当饭吃,长辈总是会偏心家里人,最初的惊艳过后,苏招娣态度陡然冷淡,条件再好,她也心疼,自家侄女还是吃了亏。 苏招娣扭过头,赌气不看他俩。 顾屿衡也不恼,文质彬彬地收回手,不卑不亢道:“我叫顾屿衡,是楚箐的合法丈夫,也是知晏知微的爸爸。由于我工作的原因,我和楚箐结婚时间比较赶,没来得及上门拜访,是我的疏忽大意,您要心里不痛快,我向您道歉。” 稀奇了。 顾屿衡比苏楚箐整整高两个脑袋,苏楚箐仰头,只能看见他刀锋雕刻般棱角分明的下颚线,他神色认真,语调却比平日要快上许多。 这还是苏楚箐与他认识这几天来,首次听他讲这么长的一段话。 恰好,顾屿衡也在此刻低头。 四目相对间,苏楚箐看见他漆黑眼瞳里自己的倒影,像是突然被烫到了,瞬间转过头去,终于想起自己还没给俩人互相介绍。 “屿衡,这是我姑姑,从小都是她带我长大,我从W市搬出来就是住在姑姑和姑父家里。她今天是过来看我,还以为我被骗了哈哈。” 苏楚箐原本想缓解气氛,却被自家姑姑斜视着瞪了眼,摸摸鼻尖,她继续介绍:“姑姑,这是屿衡……” 前一秒还妙语连珠的苏楚箐卡壳,合法丈夫,这个身份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在顾屿衡接过话语,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窘迫,上前一步,将苏楚箐完全挡在自己身后。 “您是楚箐的姑姑,您担心她我完全能够理解。但也请您相信,想要与她成家却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楚箐是个好姑娘,只要她愿意,她一辈子会是我的妻子,是我孩子的母亲,我会尽我的全部努力,不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仍是再寻常不过的语气,从他嘴里说出来,却让人有种别样的沉稳与安心。 眼前突然伸出一只手,苏楚箐奇怪地顺着望过去,干燥的掌心掌纹清晰,侧过身的顾屿衡垂眉,好似无声邀请。 他永远是这样,礼貌中带着些温柔的强势,明明不善言辞,认定了的事却让人不想也难以拒绝。 苏楚箐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熹妃娘娘抱着她坐在下雨的雕花木窗前,乌云压城,山雨欲来,盛怒的天子离开不久。 熹妃娘娘支着额头,眼里却无光,她说:感情是最折磨人的东西。 妃子佳人,才情出众,君王流连,百般恩宠。 牡丹般娇艳的娘娘尚且日渐凋零,亲眼目睹这一切的苏楚箐,对感情渐渐也有了冷眼旁观的清醒。 选择剧情里出现的“顾屿衡”也是相同的道理,他对原身没有爱,除去剧情的推动,更多是出于对孩子的责任,是出于这个时代对孤儿看法的无可奈何。否则也不会在发现原身做出错误举措后,当机立断,不留情面地与她离婚。 苏楚箐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当婚姻变成交易,感情反倒变成可有可无的东西。 但在此刻,顾屿衡落下来的视线像是淬了火,苏楚箐明明知道不应该,心脏还是被提到嗓子眼,像是有人攥着她的胸口。 无法控制的掌握感让她心悸,但无可否认,心脏律动乱了节奏,眼角眉梢爬上红霞,熹妃娘娘教会她食之无味的东西,在这个瞬间,她却突然有种冲动,想要亲自体验一番。 抛开脑海中的总总,苏楚箐上前牵过他递过来的掌心,与他并肩而立,笑吟吟继续劝道。 “这下您总放心了吧?屿衡平日里工作忙,知道您来了就立即赶回来了。站在厨房也不是个事,您奔波了一天肯定也饿了,我快炒两个菜,也让您尝尝我的手艺。” 都是从年轻姑娘家过过来的,事到如今,他俩男才女貌地站在自己面前,一个洋装镇定,一个脸红的像猴子屁股,苏招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摆摆手,叹了口气,苏招娣懒得再说,“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说多了你又要生气。日子是你自己选的也是你过的,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姑姑,我哪会生你的气,”苏楚箐连忙挽着苏招娣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手臂撒娇,“今天隔壁婶子拿了两根山猪小排过来,让我给您露一手,免得你老担心我在外面过得不好。” 事情谈开了,苏招娣的担忧也逐渐被重新见到侄女的喜悦取代,稀里糊涂地被苏楚箐带到客厅。 “厨房里油烟大,您先在客厅坐会。” “嫌弃我啦?” “这我哪敢。” 顾屿衡低头看了眼自己被甩开的手,跟在着急忙慌的苏楚箐身后,倒了杯热茶递过去。 “您请喝茶。” “欸,我自己来自己来。”苏招娣双手接过,男人的外貌和礼仪都挑不出错,她攥着的心稍微放下。 顾屿衡招手,喊几个趴在厨房外听墙角的孩子过来,“这是我的两个孩子,顾知微和顾知晏,还有个是隔壁家的孩子,李开钰。” 根本不用人叫,三个孩子走到苏招娣跟前,脆生生地叫:“姑姥姥好。” 苏招娣本就喜欢小孩子,这下是真的开心了。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第一次见面,姥姥给你们发红包。” “好耶!”飞来横财的虎娃叫的最开心,“谢谢姥姥,您就是我的亲姥姥!” 听着厨房外的动静,苏楚箐心想,顾屿衡竟然都学精了,还会请外援。 苏招娣和孩子的笑声不断,苏楚箐悬着的心也渐渐放松下来。 晚餐苏楚箐本来想做一道蒜香排骨,但计划赶不上变化。酌人而烹饪、量性而制食,姑姑赶路了整日,心累体疲,胃腑易生烦气,所以她打算做一道老人小孩皆可食用的糖醋排骨,即可开胃顺气,又能消浊去塞。 顾屿衡多次敲门想要帮忙,都被苏楚箐给赶了出去,糖醋排骨做熟不难,做得好吃却很费功夫,哪怕是调料的不同都能引起味道的千差万别,家里的食材勉强能够上“好吃”的程度,但想要做到“绝佳”,苏楚箐还需借助空间里的材料。 寻常人家做糖醋排骨首先会给排骨焯水,为的是给排骨去掉猪腥,苏楚箐反其道而行之,第一步先是油炸。 炸排骨的油不是植物油也不是动物油,而是苏楚箐琢磨出的配方熬制出的熟油。 这熟油是以菜籽油为主油料,先将菜籽油文火熬制,让其慢慢升温。当加热到一定程度时,其油脂中的荒涩味便可随烟气水分挥发出去。然后在菜籽油烟气将尽时,再加入一分牛油和一分半的猪油,牛油和猪油的荤腻味也会很快随烟气析出。这时的油不但异味散得差不多了,而且混合之后的口感会变得更加丰润醇厚。 最后苏楚箐还将准备好的姜片和葱段在快熬制好的熟油中过了一下再捞出,这样做可以将牛油、猪油残余的最后一点腥膻味去除,并且留下些许姜葱的清冽。 苏招娣在苏楚箐正式开始做饭时,一双眼睛就黏在厨房门上,怎么被她一打岔就忘了,她这个侄女可没怎么下过厨房,唯一一次用农村的土灶煮鸡蛋,水煮干了都没发现,差点将铁锅烧了个对穿! 家里人都不敢让她下厨,这好不容易找到个好人家,让她露一手,可千万别把厨房给烧起来了。 苏招娣心里着急,刚让姑姥姥扎了花辫的知微,却误以为姥姥是饿了,撅着屁股从沙发上滑下去,在茶几上挑了个最大的苹果,献宝似地捧到苏招娣面前。 “姑姥姥先吃苹果,妈妈做饭可好吃了,等吃完苹果就能吃上饭了。” “是吗?” 苏招娣此刻只当是孩子安慰自己,接过苹果,只想苏楚箐别捅出什么大篓子出来就好。 13.清炒白菜 《宫廷小厨娘在年代文躺赢》全本免费阅读 油温到五成热的时候就可加入排骨,半炸半养,排骨从外及里的加热温度和熟透速度不会相差太大。 不仅可以让肉质外酥内松,保证肉中汁液不会流失,还可以将骨头中的滋味都炸出来,通过骨头上的骨纹骨孔渗透到肉质当中。 逼出血水的排骨在油锅中翻滚,待到瘦肉微微变色,表层肉质变硬,油炸排骨这道工序就完成了。 虎娃鼻子灵,当苏楚箐用长竹筷将第一块排骨夹出油锅时,趴在餐桌上抄着知晏作业的他立刻直起上半身。 虎娃坐的位置正对着厨房,风一吹,肉香和骨香混合在一起,那是一种弥漫于鼻腔并从直涌脑门的香气,刚吃完整个苹果的虎娃瞬间就饿了。 “好香啊!” 他突然很开心大伯今天过来,让他妈把他“寄存”在箐姨家,他砸吧嘴,暗戳戳地想,要是大伯能天天过来就好了。 坐在虎娃旁边的知晏也受到了影响,原本再简单不过的课本文字变成了一个个跳动的黑虫,蛄蛹地在眼前摆成排骨的形状。 客厅里的傻妹妹逗得突然出现的姑姥姥哈哈直笑,知晏却仍然皱着眉头。 “虎娃哥哥,”知晏突然问道,“爸爸妈妈一定会睡在一起吗?” “对啊,”虎娃眼睛粘在旁边的作业本上,一边深吸鼻腔,一边右手抄地飞快,回答地理所当然:“夫妻都是要睡在一起的,不然箐姨怎么把你生下来的?” 知晏没有指出虎娃逻辑中的错误,关上课本,他扶着椅背爬下椅子,趿着拖鞋哒哒哒地朝二楼跑去。 抄的正尽兴的虎娃摸不着头脑,“咋啦?” 知晏只留给他一个帅气的背影:“写完了,你自己抄。” 厨房里苏楚箐的糖醋排骨到了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挂汁。 排骨炸好后,压炭改小火。换一只干净的锅,放调料熬酱汁。当锅里黏稠的汁液不断有铜板大小的气泡鼓起时,苏楚箐将排骨倒入并快速颠锅。让炸得金黄的排骨在锅里不停跳跃,将香甜的汁液均匀地裹在排骨上。 出锅前,苏楚箐又往排骨上淋下一点点香醋和半勺热熟油,出锅后的排骨一块块全变成殷红色,晶莹剔透,和琉璃相仿。而且除了油香、排骨香,还有一种穿透心扉、挠抓喉舌的甜酸味,顿时就能让人开了胃口。 一道糖醋排骨就正式做好了。 【美食厨房经验值+8,距离升级还需要88点经验值】 就着家里原有的食材,苏楚箐又做了清炒白菜、酸辣土豆丝和一大碗加了葱花的基础蛋花汤。 为了不露出纰漏,苏楚箐故意在炒白菜时手一抖多放了些盐,因此【美食厨房】在结算时,并未将其计入积分。 一顿晚餐,苏楚箐共收获了24点积分。 直到坐到餐桌前,苏招娣仍旧不敢相信,“这都是你做的?” “您不是亲眼看着的嘛,”苏楚箐给她夹了块挂满汤汁的排骨,“您快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别别别,给孩子们吃,”苏招娣掩着碗,“我根本不饿,吃了排骨也是浪费。” “今天排骨做的多,别说孩子,加上我们几个大人都够吃。您都没吃过我亲手做的菜,我好不容易下厨,专门跟您准备的!” 哪有什么不饿,不过永远把自己的需要排在最后,时间一久,连自己都习惯了。 苏楚箐久违地强势,夹着排骨放在米饭尖尖上,“我辛苦吸着油烟做一趟,您要不吃,我可要生气了。” 如此懂事的苏楚箐让苏招娣感到陌生,但心底却是甜的,村里那些长舌妇都说自家侄女是白眼狼,她却在这刻觉得自己没白疼。 而且看苏楚箐的架势和飘出的香味,她突然就有了期待。 但在舌尖味蕾接触排骨的瞬间,苏招娣终于明白自家侄女的底气从何而来。 排骨虽然经过油炸但却并不干柴,油润的肉质纤维中包含着丰富的汁水,酸甜的酱汁与葱姜的鲜香碰撞。排骨贴心地剁成一口便能完全吃下的大小,简单地撕扯啃咬,便能完全剔骨。 苏招娣过去也烹饪过野山猪,知道这肉处理起来很难,要想保留山猪特有的肉质紧实,就需要缩短焯水的时间,猪腥味除不完全;但要完全尝不出土腥气,又会让山猪失去口感。 而苏楚箐的糖醋排骨,肉酥而香,回味无穷。 苏楚箐期待苏招娣的反应,三个孩子也乖巧地没有动筷,苏招娣起筷、品尝、回味的过程也静的出奇,在连吃几块后,她赶忙招呼道: “大家都吃啊,这排骨箐箐做的真好吃!知晏知微和虎娃,你们都吃!” “谢谢姑姥姥。” 苏招娣一边给孩子们夹排骨,一边在心中唾弃自己。 都快半只脚入土的人,说着不吃,结果吃的停不下来。但闻着香气,又忍不住地吞咽口水。 咋能做的这好吃! 不仅苏招娣如此,三个孩子更是夸张,筷子跟不上速度就换上喝汤的勺,脸颊被塞得圆鼓鼓的都不愿意停下来,生怕自己没抢赢。 苏楚箐笑脸盈盈地看着他们吃饭。 甜味在七味中本就占有优势,人生下来的第一口味道便是甜的,所以甜味对所有人都是有吸引力的,特别是孩子。 再有就比如忙碌了整天的苏招娣,长途跋涉过后,因为疲惫和长时间的饥饿,重口重咸的食物反倒难以让她提起兴趣,能够让她发觉并注意到的味道,相比起咸占多数的蒜香,开胃且层次丰富的酸甜口便成为了首选。 散乱的思绪突然被眼前的一块排骨打断,顾屿衡给她碗里夹了块排骨。 不知是巧合还是如何,放在苏楚箐碗里的那段排骨刚好是猪肋骨中央的精排,扁平的骨头外挂满了饱满的瘦肉。 奇怪地看过去,给她夹菜的男人却先扭头,“吃饭。” 看着碗里挂满浓酱的排骨,再看着他利落沉稳的侧脸,心里滑过一阵暖流,苏楚箐抿唇压住勾起的嘴角,嗯了声,“好。” …… 顾屿衡家紧挨着的隔壁。 刮完胡子的冯建军摸着下巴,走进厨房,乐呵问道:“今天晚上什么菜?” 商清婉没好气地剜他一眼,“炒白菜。” 洗完澡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冯建军兢兢业业,这辈子最大的兴趣就是一口美食,结果如今,就连这点小爱好都要被剥夺了。 结婚近三十年,冯建军挑个眉毛,商清婉都能猜准他的心思,没好气道:“你前两天体检的报告单出来了,我今天专门去见了贺医生,他说你高血压高血脂,三高的毛病全都冒了出来,这种情况就格外要注意饮食健康,那些高油高盐的东西你就别想了,老老实实吃点白菜,还能刮刮你肚子上的油。” 自家媳妇出发点是好的,但也抵不住天天吃,冯建军内心惆怅,“食堂也是白菜,回家也是白菜,我这是捅了白菜窝!” 餐桌上冯书记一口白菜一口饭,吃到一半,鼻子前突然飘过一阵浓郁的香气,酸咸开胃带着肉类特有的油香。 停下筷子,冯建军好奇道:“谁家晚上做饭,咋这香?” “还能有谁,我们是三排最后一栋,只有隔壁家开火能闻到味。” 两家厨房挨得近,商清婉做饭的时候就闻到了香气。东风一吹,炸肉的气味就像是旁边放了个鼓风器,哗哗往鼻子里吹。 而且隔壁厨艺很有两把刷子,猪肉先炸后炒,肉香与酸甜交织,勾地人心痒痒,要不是为了老冯身体着想,这大白菜谁爱吃谁吃去吧! “小顾?”闻着肉味,冯建军咀嚼着嘴里根本尝不出咸淡的白菜帮,“他回来了?” 商清婉觉得丈夫问的话简直莫名其妙,“他家在这儿,不回来去哪?” 冯建军是燕京大学党委书记,负责学校的管理事务,工研院与军队之间的合作,校内审批资料还是他盖的章。 工研院极力推荐顾屿衡,部队那边考察政审过后,对顾屿衡的学术背景也极其感兴趣,如果不出意外,这次由中央牵头成立的航空科学委员会,他估计能在其中担任要职。 委员会的消息还处于保密阶段,就算知道自家媳妇理解错了,冯建军也只能打哈哈糊弄过去,“我不是那个意思。” “哎对了!” 商清婉也停下筷子,闻不到还好,有了对比,吃了快两周的白菜突然有些食不下咽,索性不吃了,商清婉给丈夫讲起她白天听到的消息。 “屿衡那孩子结婚了,尚忠给你给过信了吗?” “屿衡?”冯建军眉头都没动一下,“你听错了吧?再说这么大个喜事,老顾藏着掖着干嘛?” 顾屿衡他们看着长大的,那孩子十三岁升入燕京大学少年班的时候,冯建军还带过他,比起与女人结婚,还不如说他又成功破解出一项世界难题,可能性来的高。 “我亲眼看着屿衡媳妇从他屋里头出来,这还能有假?” 冯书记沉吟了一会儿,“我明天给尚忠两口子打电话问问。” “唉,一想到冯琴做的那些事我就心烦。我好心撮合她与屿衡,还不是想着让两家亲上加亲。结果你说平时看着多么正常的一丫头,怎么搞出恐吓的事来,知晏知微那俩孩子还那么小,反倒让我里外不是人,我现在都不敢约清婉出来,就怕她还在生我气。” 冯建军一边挑拣着白菜里的猪油渣碎末解馋,一边安慰道:“你就少操点心吧,小辈之间的事情,我们做长辈的看看就行,我的建议是,少插手,少参与,儿孙自有儿孙福。” 深吸一口气,冯建军还是好奇:“你说他们这肉是咋炒的啊?咋还带着点甜酸味,难不成是做的咕噜肉?不对不对,我觉得也可能是糖醋排骨。” 商清婉瞪了他一眼,“反正是你侄女,谁再求到我这儿,我也不管了!” 冯书 14.牡丹床单 《宫廷小厨娘在年代文躺赢》全本免费阅读 次卧的确没太多需要收拾的东西。 平时顾屿衡办公都在书房,自从苏楚箐住进来,为了不打扰她,也避免异性相处的尴尬,他在实验室待的时间更多。 等苏楚箐搀扶着苏招娣上楼,知晏和知微已经将顾屿衡为数不多的几件换洗衣物塞进了主卧衣柜。 顾屿衡倒是没说什么,他检查了一遍房间内是否有遗漏的文件,又从杂货间拿出没有开封的牡丹被单,给床铺换了全新的枕头被套。 苏招娣一眼就看出这是上海双喜牌的款式。 这牌子不便宜,和织锦被面一样都是当下最时髦的紧俏商品。 她原本想咬牙给苏楚箐也买一套,当做压箱底的嫁妆,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楚箐嫁了个富贵好人家,寻常人家里的稀奇货,在他们这里却再普通不过。 节省了大半辈子的苏招娣心在滴血,但也不想在姑爷面前落了侄女面子。 苏楚箐:“您把行李先放着,我带您去洗漱。” “行。”苏招娣跟着苏楚箐前往浴室。 苏招娣现在住的地方是城中村,政府说最早一批的拆迁户,说了几年都没有动静,一家三口挤在巴掌大的房子里,用水都是在公共水龙头接水,洗澡还是和农村一样,烧开了兑凉水。 不等苏楚箐给她讲解如何使用热水器,苏招娣确认浴室门关紧实了,这才压低音量,说出心里话。 “我看得出来小顾是个好孩子,也懂得疼人,你如今成家,姑姑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放下了。你爸妈过的不容易,这几年你没回去,他们也想你,你要有空也告知他们一声,带小顾回去看看。” 苏楚箐调着水温,敷衍点头,与原身一样“苏楚箐”的原生父母,苏楚箐同样也喜欢不起来。 或许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亦或是不怀好意的剧情安排,自原身懂事起,父母就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言语暴力是常有的事,要不是原身自己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跑到城里投奔姑姑,还不知道如今会是怎样的光景。 心里清楚自家弟弟是什么德行,苏招娣点到为止。 长叹一口气,语气愈发缓和地劝道:“如今你也结了婚,夫妻俩齐心协力日子才能美满,平时你也学着管管家,不说别的,家里东西放在哪,心里总该是要有些数的。” 苏招娣上过高中,不是古板的人,苏楚箐知道她这是在提醒自己过日子要学着留个心眼。 但苏楚箐与顾屿衡的关系本就特殊,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要依附于他人,上一世没有,这一世就更加不可能了。 吃穿用度是苏楚箐帮他养育子女的报酬,多的她也不会贪心,之所以早早与顾屿衡划清界限,是因为不想欠太多人情。 顾屿衡都没说什么,她也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乐得清闲。 水温调到合适的温度,不冷也不烫,苏楚箐在花洒上盖了片毛巾,防止水花乱溅,甩了甩手上的水滴,她站起身来。 “姑姑您就放心吧,家里的账本都是我在管,屿衡每个月的工资都会上交。而且我又没打算只做富太太,当今伟人教育我们劳动最光荣,过去是我的思想意志不坚定,被小资产阶级思潮腐化,如今我想明白了,劳动起来才有话语权。等过几天,我打算去重新找个活,也算是帮屿衡减轻点压力。” 这段话的确带着些苏楚箐胡诌的成分,但找工作是苏楚箐认真想过的决定。 当然不全是为了补贴家用,家中存放粮票和存折的柜子里也有顾屿衡工资条,苏楚箐拿出来看过。 顾屿衡,教授三级岗位,正厅级,工资278元,补贴70元。 在普通蓝领工人月工资30块左右的当下,单靠顾屿衡个人工资,就足以支撑一家老小的高水准生活。 苏楚箐看过剧情,她虽然在努力更改苏楚箐与顾屿衡的人生轨迹,但俗话讲鸡蛋不能放在同个篮子里,她也要为自己的未来做两手打算。 而且【美食厨房】越到后面升级所需要的经验值越多,仅靠一家四口的日常伙食,哪怕每日都是满汉全席,升到满级也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是不知道该去哪里找类似御膳房的活。 苏招娣倒是很支持苏楚箐的决定,“那倒是,家里四张嘴吃饭,你有个养家糊口的本事也是好的。” 侄姑二人又聊了些杂七杂八的小事,苏招娣突然说起与原身同时进城另一个女孩的情况。 苏招娣不住在村里,很多事也是零零碎碎听同乡人谈论才知道的,她不认识原书女主陈茹娇,直到苏楚箐提起她的名字。 “对,就是她,我记得你在缫丝厂上工的时候,她还和你一起做事来着。”苏招娣回忆道:“听说她最近也结了婚,但比你要早些,就不知道这丫头嫁到哪里去了。” 苏楚箐将洗漱用品摆好,笑笑没说话。 还能去哪? 按照原书剧情,陈茹娇嫁给的男人齐焕华,作为村里唯一的高材生,即将被燕京大学聘请为助教,女主和她夫家的婆婆也将随着齐焕华一起搬A市,就住在别墅区对面的筒子楼里。 在重生一世的陈茹娇的帮助下,齐焕华半年升副教,两年评职称,在小说最后,一家人搬进了顾屿衡如今居住的房子,成功实现从下里巴人到高知分子的阶级跨越,过上幸福生活。 而原本前途无量的顾屿衡因家中变故,辞去燕京大学教授的职务,带着落下残疾的知晏四处求医,最后独自带着他远飞美丽国。 剧情即将走上正轨,作为对照组反派苏楚箐说不在意是假的,但如今走到这一步,只希望陈茹娇走她的阳光道,苏楚箐走自己的独木桥。 苏楚箐讨厌麻烦,但遇到麻烦也绝不退缩。 放好热水,苏楚箐将干净的浴巾搭在架子上,说道:“毛巾放这儿,我就先出去了,有什么事您叫我,我就在隔壁。” 苏招娣摆手:“洗个澡能有什么事,你忙你的去吧,别管我了。” “好,地上滑,您小心别摔了。” 关上浴室门,苏楚箐转身便瞧见站在浴室门口的知晏。 肉乎的手臂环胸,知晏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些什么,没料到苏楚箐突然推门出来,他慌乱抬头,黝黑的大眼睛愣愣与苏楚箐相视,又立即冷静下来。 两种情绪在包子般白嫩的脸蛋上转换。 “我,我刚好路过。”知晏故作镇定。 苏楚箐也不戳破,淡定给他递台阶:“爸爸还在洗,你要稍微等一下。” “我才不是等着洗澡。” “哦,那你在这干嘛呢?想上厕所还是……” “才不是偷听!” 知晏皱眉,微微提高音量,然后猛地捂嘴,意识到自己不打自招,不等苏楚箐再说。 “反正不是!”红着脸,知晏哒哒哒踩着拖鞋就跑了。 苏楚箐笑道:“知道啦。” 因为知晏的打岔,因女主陈茹娇即将到来的坏心情散去了不少,苏楚箐沿着走廊回到主卧室。 顾屿衡还在洗澡,浴室里弥散的水蒸气让整个房间的温度比外面高上几度,空气里飘荡着香皂淡淡的香气,和苏楚箐第一天在顾屿衡衬衫上闻到的气味相同。 尽量让自己不要在意这些,苏楚箐揉揉脸,想要将今晚换洗的衣服拿出来。 主卧衣柜是共用的,顾屿衡的行李已经从次卧搬了过来,她发现顾屿衡极其钟爱黑白灰三种颜色,一眼望去,除了零星几件灰蓝色衬衫,其余都是“的确良”面料的衣裤。 风衣外套和过冬的毛衣整整齐齐挂在衣柜上面,不同类型的衣服,就连款式风格都出奇的统一。 反倒是挂在另一边苏楚箐的衣服,花花绿绿的布料,与顾屿衡的衣服楚河汉界般的泾渭分明。 苏楚箐心细,对于自己的东西有习惯的摆放顺序,这都是在皇宫里年复一年养成的积习,必要时刻能够救自己的小命。 因此细小的变化也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她的东西被人翻过了。 以苏楚箐对顾屿衡的了解,肯定不会是他。虽然他沉默寡言,但并不是什么事都往心里搁的性格,有问题他会直接问出来,他往往能选择使用更加成熟且文质彬彬的方 第 15 章 国营饭店 苏楚箐抱着枕头滚了半圈,她睡姿向来不好,独占整张大床更是肆无忌惮。 直到掌心接触到一片冰凉,皱眉四处摸索,确认身边没人后,她才满心疑惑地睁开眼。 顾屿衡已经离开了。 他的那床被子被叠成整齐的豆腐块,方方正正地摆放在床尾。 而属于他的那份枕头,此刻正被苏楚箐整个抱在怀里。 窗户外的天灰蒙蒙的,是北方特有的雾霾天,熹微晨光难以穿透云层,灰蓝色的天际染上丝缕朦胧的暖橙。 本还想赖会床,苏楚箐闭上眼却却毫无睡意,大概是昨晚睡太熟了,浅浅打了个哈欠,苏楚箐起床洗漱,等她穿戴整齐下楼,顾屿衡也刚好推着二八大杠回来。 “我从食堂带了早餐。” 苏楚箐点头,推开餐椅,看了眼客厅的时钟问道:“姑姑和孩子们呢?” 时间还早,表盘上的时针刚过七点,而且今天还是周天。 八零年代还没有大礼拜,周末只休息一天,周天老师和生活保育员都不上班,幼托班的学生们都要回家。 顾屿衡从厨房拿出俩人吃饭所需的餐具,一份递给苏楚箐,另一份整齐摆在自己面前。 “早上我送姑姑去了车站,六点半的车,下午大概就能到,”顾屿衡解开塑料袋,拿出早餐,依次回答苏楚箐的问题,“知晏知微今天班上有个孩子过生,特意邀请了他们,顺路我就先带他们过去了。” 苏楚箐又看了眼时钟,确认没看错时间后扶额,“下次你可以让我醒了再送他们。” 七点去别人家做客,也太早了些…… 顾屿衡原本也没这个打算,他本想趁上午第一节课结束后的课间再回来一趟,却不想早上五点,知晏就牵着睡眼惺忪的知微在俩人卧室前等着了。 但他没过多解释,咽下食物点头,“好。” 早餐依旧是白粥和馒头,顾屿衡额外给自己买了豆浆和油条。 苏楚箐咬了两口馒头便停了下来。 今天做馒头的师傅没将面发到位,硬坨坨地呈白黄色,表皮虽然看起来完整,但是一剥开,内部的组织松松散散且孔洞过大,吃起来口感也不佳,咀嚼时也缺少馒头特有的甜味。 苏楚箐味觉灵敏,过去她挑食师傅总骂她是猫舌头,什么细微差别都能尝出来。 顾屿衡本就对食物不挑,更何况食堂师傅也算是学校领导高薪聘请回来的,手艺不错,偶尔失手,也鲜少有人能尝出来。 注意到餐桌对面的苏 楚箐放下筷子顾屿衡抬眉:“怎么了?” 苏楚箐撑着头:“刚起没什么胃口对了我打算去找份工作。” “家里钱不够用了吗?” 见对方疑惑苏楚箐赶忙解释道:“够用的。是我平时一个人待在家也无聊想找个闲散活打发时间你平时晚上学校忙我下班也能把知晏和知微一起带回来。” 等苏楚箐说完顾屿衡便点头:“行你有什么想法吗?” 这就是同意苏楚箐外出工作的事了。 古代讲究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已婚女子随意抛头露面会遭所不耻。 苏楚箐知道这个时代有许多不同废八股去陈辞弃文言兴白话文风变革使新思想新观念得以涌入女子能顶半边天成为时下最火热的口号但苏楚箐接受过原身的记忆关上门仍有人思想存在糟粕就算在原身生活的时代仍有人将妻子看做是物品。 但接受过新时代教育的顾屿衡无论是行为还是思想骨子里印刻的是霁朗风清总能不经意间打消苏楚箐的顾虑。 谈起自己的想法苏楚箐也轻快了许多。 “我想着先去育才路上的国营饭店看看刘婶说我手艺好我自己也爱琢磨些吃的也算是一举两得。就是希望店里能有空位。” 顾屿衡赞同点头苏楚箐的手艺他的尝过的但国营饭店工资待遇高向来僧多肉少是个香馍馍。 为了不打击她的积极性思索片刻顾屿衡说道:“下班后我去帮你问问。” 苏楚箐摆手拒绝她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从小跟着师傅学习就连圣上都心心念念的厨艺不至于找不到工作。 退万步讲要是进不去原因更可能出在饭店职务安排上因自己的事让顾屿衡卖一趟人情世故苏楚箐也觉得没这个必要。 “我自己去就行顺道再看看国营饭店里是什么情况要是不喜欢也能及时换。” 顾屿衡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抽出手帕擦拭嘴角“好要是觉得兼顾工作和照顾孩子太累家里请个保姆。” 苏楚箐没同意也没拒绝 确认好工作的事苏楚箐想到刚才在二楼阳台上看到的有些疑惑地问道:“我看院子里的土都翻好了是你还是?” 把草皮翻进土里不是个轻松活家里除了顾屿衡苏楚箐想不到其他人就是好奇他什么时候翻的土总不可能是昨天晚上吧。 正在收拾餐盘的顾屿衡肉眼可见地停 顿片刻,倾刻,才端着俩人的碗筷转身,避重就轻道:“是我,昨晚有些失眠。 失眠?为什么会失眠? 想到自己豪迈的睡姿,苏楚箐抿唇,低头又咬了口干噎的馒头。 短暂的早餐过后,顾屿衡骑着自行车出门工作,苏楚箐从新换了身利落舒适的衣服,斜挎着印着伟人头像的布包,正准备出门,便听见前院传来敲门声。 刘婶拎着菜篮,打算约着苏楚箐出去买菜。 自从那天从苏楚箐这儿得了个白菜,刘婶心心念念,总想能再遇见多买些回来。 “今天打扮这么漂亮,打算去哪呢? 苏楚箐笑着打趣道:“我哪天打扮的不漂亮? 不过几日,刘婶看着苏楚箐就欢喜,简直将她当做闺女疼,乐乐呵呵地挽上她的手臂,“哪天都漂亮,按我说,电视里的明星都没你好看。 刘婶这倒是实话,都说相由心生,原身精于算计,五官身形漂亮做不得假,眼角眉梢却带着尖酸。苏楚箐穿来不过几天,脸还是那张芙蓉脸,看着却让人有种说不上来的顺眼舒服。 听苏楚箐说完打算去国营饭店看看,刘婶瞬间就乐了。 “你说巧不巧,我原本就是想问你来着。 国营饭店和供销社在同个方向,苏楚箐和刘婶边走边说。 “上次提礼来你家窜门驾驶员小王的媳妇原本就在国营饭店上班,具体岗位叫啥我忘记了,不是主厨,但也在厨房里工作,平时切菜洗菜也不算忙。 苏楚箐心中大致有了数。 过去御、寿两膳房的服役人员均有定额。比如养心殿御膳房,庖长、副庖长各2人,庖人27人,领班拜唐阿2人,厨役57人,招募厨役10人……不同资历有不同的岗位,只有像苏楚箐师傅做到庖长、副庖长的才能被称之为御厨,其余都算是打杂的帮厨,也就是驾驶员小王媳妇的工作。 听刘婶的意思,小王媳妇也只是刚踏入厨房,连核心帮厨也算不上。 有总好过没有,苏楚箐应和着,继续往下听。 “她不是怀孕了吗?这个孩子来的也不容易,月份大了,她和小王一合计,打算辞去国营饭店的活回老家养胎,那厨房的人手不就空出来了。她当时也是托关系进去的,我想着你手艺都快赶得上厨头,就想来问问你要不要去试试。 简直是睡瞌睡有人递枕头,苏楚箐笑着:“那可真是凑巧,我刚才还在跟屿衡商量,说想去试一试,您就给我带来了好消息,谢谢婶子。 刘婶拍拍她的手背,“什么您不您的,远亲不如近邻,我们两家住的近,我早就把你当成一家人看待。再说你昨晚炒的那碗糖醋排骨,不仅虎娃和钢柱抢着吃,那滋味我闻着都流口水。就没见过谁像你这么会做饭炒菜,屿衡娶了你真是有福气。” “下次虎娃钢柱再来,我再做给他们吃。” 刘婶也笑:“有你这句话,那俩皮猴估计课都上不下去,只念着你炒的排骨。” 育才路的国营饭店是去年刚开业的,刘婶去的次数少,对饭店的具体情况不太了解,只是从街坊邻居的零星半句中得知营销额算不上好,负责人都换了好几个,但总归是有上头的补贴,工资待遇可比外面好上太多,一般人家里要是没点关系,没门道根本进不去。 这年头国营饭店就像是供销社,岗位都是内部流通的铁饭碗,刘婶放心不下,菜也不买了,说什么都要陪苏楚箐一起去。 俩人说着话,时间就过的特别快。 育才路上的这家国营饭店主要服务的是燕京大学的师生,平时食堂吃腻了,拿着粮票来这儿下趟馆子,都是有面子的事。刘婶介绍说,两三条路开外的地方还有家老牌的国营饭店,是专为回民开的清真饭馆,规模比开在育才路的这家大上不少,烹饪牛羊肉菜的味道也更好。 虽然苏楚箐对饭店的规模有了大致猜测,在真正走到国营饭店跟前时,还是有些许震撼。 育才路的这家国营饭店是由废弃的粮油店改造的,从原有二层楼的基础上又多建了一层。 大门是当下流行的红漆木楞嵌玻璃双开门,门上龙飞凤舞的六个大字‘育才国营饭店’,门旁用红漆写着伟人口号‘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因为是后面改装的,饭店并不是方方正正的地基,靠近马路的右墙沿着路沿方向向外排开,靠近大门的窗口用铁栅栏挡着,外面挂着今日供应的菜单,喷上黑漆的木条上按照价位的不同,用彩色粉笔写好菜名,最便宜的清炒时蔬是白色,蒸鸡蛋是黄色,肉菜价格就更贵了。 从四川的麻婆豆腐到广东的白切鸡,从山东的烧鸡到江苏的红烧肉,冷菜、热菜、汤菜应有尽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 来吃饭的人在窗口排队选好菜,交完饭票,收钱的服务员会将选好的菜品写到相应的纸上,盖上饭店票章,食客凭票吃饭。 现在还不是正式的饭点,饭店里客人不多,穿着白大褂的服务员三三两两聚在售票处旁边的侧门前晒太阳。 有认识刘婶的热情打招呼:“婶子今天过来吃饭?” “没呢 ,家里灶上热的有菜,闲着无聊,带自家妹妹过来看看。 刘婶乐呵呵地回应,挽着苏楚箐的手臂,上前几步,加入饭店婶子们的闲聊。 “我听小王媳妇说她要回去养胎,那你们厨房人不就少了?厨房的事麻烦不好做,你们领导有说要招工不? 大伙都是人精,话不说满就能明白内里的意思,嗑瓜子的婶子不约而同看向刘婶身后站着的苏楚箐。 阳光下,看着年纪不大的女子亭亭玉立,脸颊的皮肤奶白细腻,像是厨房师傅做的奶豆腐,嫩的快要滴出水来,根本不像是会乐意待在厨房的人。 反倒像二厂汽水海报上的女明星。 靠在门沿上的婶子吐了口瓜子壳,小王媳妇空出的岗位,她早就给家里的侄媳妇盯上了,饭店工资和供销社肯定比不了,但起码稳定说出去也好听。 千算万算,被别人截了胡,现在又多出来个人,她心里不痛快,语气也说不上好。 “缺肯定是缺的,但店里每天也就这么点活,领导们招不招人,咱也不晓得。你家妹子细皮嫩肉的找什么活计不好,来饭店厨房油烟大的地方干活,吃力还不讨好。 刘婶才懒得理她,周婶的丈夫也是驾驶处的司机,算得上小王的半个师傅,工资拿的不低,就是娶的这个老婆,活脱脱像个祥林嫂,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怨气比鬼重。 “昨天见你们门口还挂着牌子,今天就撤下来了,怎么,人这么快就招到了,是谁家的啊? 售票窗口面善的中年女人接上刘婶的话,“昨天供应的鸡蛋卖完了,大堂那些人画了个牌子,防止街坊们白跑一趟,今早鸡蛋运过来就把牌子撤下了。 刘婶也就随口一说,她昨日整天都陪着哥嫂哪有时间关注这些:“怪不得,原来是我看岔了。丽娟,给婶一句准话,你们这到底缺人不,不缺我们就回去了。 被刘婶称呼丽娟的女人想要瞅眼周婶的神色,却被向前跨步的苏楚箐挡住视线,在她拒绝前先说道: “娟姐,我是楚箐,你叫我小苏就好。饭店毕竟不像别处,来上班的大伙都是实打实有本事在身上的。我知道饭店工作紧俏,所以想着先过来试一试,要是我技不如人也就算了,但今天要是连这个门都进不了,稀里糊涂让别人争了先,我心里也不痛快。更何况万一领导吃了我做的菜,觉得味道不错,也是给饭店多添了个人才。 这话要是别人来说,只会让李丽娟觉得不自量力,但眼前的少女温温柔柔说出来,她却迟疑了。 虽 说国营饭店的员工都是拿的死工资,但厨师的手艺与饭店的客流量完全挂钩。 自开业起,李丽娟就一直坐在售票窗口,短短半年,来吃饭的人越来越少是不争的事实,要真能改变当前的现状,也不是个坏事。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只当自己卖了个人情,李丽娟擡手取下钥匙串,打开半高的柜台,留出仅能让单人通过的走道。 “你们先进来吧。招人倒是还在招,今早就来了两个,后厨说让他们‘斗菜’,三局两胜,做的好吃的就能留下来,现在估计已经到第二局了,我带你们过去,就是不知道中途还能不能加个人进去。看经理怎么说吧。” “谢谢婶子。” “这姑娘说话倒是甜,人也大方。”围观的婶子打趣。 “那可不,”听见有人夸苏楚箐,刘婶与有荣焉,说起话来底气都足了不少,“我这妹子的手艺那可真是没话说,就连普普通通的鱼汤都能烧出花来,那汤鲜的哟,尝一口眉毛都要鲜掉下来,鲜香爽口,油而不腻,要不是我家还有几张嘴等着,我都想天天上她家吃饭!” “真有你说的那么神?” “我骗你们干嘛?待会不是有什么比菜嘛?你们尝尝咸淡就知道了。” 周围看热闹的婶子遗憾:“哎呦,你们要是早点来就好了。” “现在来也不迟。” 刘婶倒是不在意,国营饭店厨子的水准她是知道的,一个帮厨还能比主厨做菜更好吃不成。 毫不夸张的说,厨艺比赛,刘婶内心已经定下苏楚箐会赢。 有刘婶在的地方,气氛永远不会冷场,前面聊的热火朝天。 跟在人群最后面的周婶努嘴抱着胸,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冷笑道:“大话谁不会说,待会输了可就搞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6 章 凉拌菜心 苏楚箐一行人跟着李丽娟穿过员工通道,直接朝着后厨走去。 除了刘婶和苏楚箐,其余都是国营饭店的员工,路上遇见其他人,也只是好奇他们风风火火要去干什么,倒是没人出声拦下他们。 七弯八拐,绕过敞亮的大堂,越往里走,饭菜的香味越明显,一行人走到走道尽头转个弯,便看见门口挂着‘厨房重地,生人勿近’的牌子。 此刻香味已经很浓郁了,咸、香、辣、酸……各种滋味在热浪翻滚的空气中涌动。 耳边尽是砧板切菜、铁勺颠锅、热油爆炸的声响,苏楚箐感到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御膳房每日备菜最繁忙的时候。 李丽娟在门口停了下来,“婶子和小苏先在这等会儿,我进去问问领导。” 苏楚箐连忙感谢:“麻烦娟姐了。” 李丽娟掀开布帘进去,各个婶子都伸长脖子往里看,反倒是被挤在人后面的苏楚箐看起来最为淡定。 曾家礼推开帘子出来,一眼看见的就是她。 两根扎在面前的黑辫子,承得那张鹅蛋脸又小又白,穿着蓝布裙子,干净的就像是刚从学校里出来的高中生。 长得就不像是会老实本分做事的样子。 刚提起的兴趣陡然打了折扣,曾家礼皱眉:“你就是那个也想来应聘的?” “是我,”苏楚箐连忙挤到前面,礼貌地伸出手,“我叫苏楚箐,W市人,今天过来是想要应聘饭店后厨职员。” 曾家礼环胸,无视她伸过来的掌心,语气不善:“迟到就是迟到了。” 要原身遇到这种刁难,指定撂摊子不干了,就连刘婶也提了口气,但苏楚箐是谁?圣上曾经亲赐的御膳房管事,什么奇葩主子没见过,这种程度的攻击在她眼里只能算是不痛不痒的挠痒痒。 对方态度强硬,苏楚箐的语调也就愈发柔和,不卑不亢解释道: “时间观念对于后厨的确是重中之重,来之前我也特意了解过后厨的工作流程,知道不按规定时间上菜会给前厅带来不小的压力。这些天我都在四处关注招工的消息,但从我得知贵店缺人,再到我如今站在这里,至始至终不超过半小时,虽然最终还是超过了规定时间,但希望您能给我个机会,让我能参加最后一轮的比拼,我一定不会让您因为做出这个决定而感到失望。” 苏楚箐的一段话看似什么都没说,实际却该说的都说了。 国营饭店内部管理混乱,明明应当公开的招录信息,招聘对象却在时间截止后才知晓,更不用说应聘过程 中遭遇各式各样的阻扰。 管理者需要优化的不良风气,的确不应该让应聘者为此买单。 曾家礼上下打量着苏楚箐,苏楚箐也就大大方方回应他的目光,最终曾家礼先一步移开视线。 “但我丑话先说在前面,你是后加入的,这本就对前面来应聘的人不公平,这次‘斗菜’是选取三局中最高的成绩排名。你没有参加前两局,因此只有第三局的成绩,万一成绩不佳,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斗菜’是厨行里的行话,最开始发行于川峡一带,后来随着六七十年代各地的厨子南下经商,逐渐开始江浙区域流行。 菜品的高低好坏又是很难衡量的,品评者只能是根据自己口味喜好做出判断。因此‘斗菜’的题目会尽可能的选取不同菜系,兼顾甜口、咸口和辣口,就为了能够让选手更好发挥出自己的当家本领。 苏楚箐只有一次机会揣摩品评者的喜好,难度不可谓是不大。 暴脾气的刘婶瞬间就不乐意了:“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曾家礼:“你们也可以选择不参加。 刘婶还想再说,却被握着她手的苏楚箐打断,“不,我接受。 音色甜美的女音掷地有声,曾家礼不由得多看她几眼,“进来吧。 给了刘婶一个放心的眼神,苏楚箐跟在曾家礼身后进入后厨。 厨房此刻很热闹,几个穿着背心的壮汉抬着半人高的灶台,三二一喊着口号往外抬。 对上苏楚箐疑惑的目光,陈家礼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最后一场比赛在饭店外面。 苏楚箐懂了,这是既要通过‘斗菜’招到心仪的员工,又要通过这种形式给饭店揽客,苏楚箐倒是无所谓,烹饪只要有火有菜,地点都是次要的。 灶台最显眼的位置摆放着三筐大白菜,因为时间放的有些长,青翠的叶片失去水分,看着有些萎蔫。 最后一篮是苏楚箐进来后新增加的,看来就是比赛的题目了。 不用苏楚箐多问,曾家礼直接给出答案,“最后一轮比赛用到的食材是白菜,菜品形式不限,蒸炸炒煮都可以,时间为半小时。 最后一轮比赛是饭店主厨邱师傅,即兴想出的题目,食材没有提前准备的新鲜,为了能让参赛者发挥出最好的本领,曾家礼又说, “可以自带食材,但比赛开始前必须经过裁判员检测。 苏楚箐点头。 刚好,她家就有好白菜。 “什么时候开始最后一场比赛? “十分钟后。” 从这里到供销社一去一回时间估计来不及。 到底是用店里的白菜还是另辟蹊径? 曾家礼侧头瞥了眼少女的头顶她低着头沉思茂密乌黑的发丝在交汇处打了个圆润的漩算命的说这种人性格最倔。 果不其然少女沉默片刻便像只兔子弹射起步声音都跟不上她的步调。 “我前些天买了几颗白菜放在家里还没吃完我现在就回去把它们拿过来。” 苏楚箐这么说是防止露馅但落到曹家礼耳朵里就变成了—— 蔬菜吃的就是一口新鲜再贵的菜叶放久了也会失去原有的甜味口感干瘪泛苦手艺再高超的厨师面对陈旧的食材最终发挥出的实力也会大打折扣。 国营饭店的食材一向由专人负责不经供销社直接由农场运到后厨是内供最好的那批。在后厨放了一天也不如新鲜的挺脆水润。 更何况还是存放了好几天的白菜…… 提着菜篮的1号已经从门市部赶回来了。 都不用等到比赛曾家礼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破天荒开后门的决定是否正确。 苏楚箐参赛的白菜自然是从【空间院子】里采摘下来的。 顾屿衡和知晏知微吃饭都秀气苏楚箐自己更是小鸟胃五颗白菜摆在厨房角落里至今一颗都没吃完更不用说空间里剩余摆着的她正愁没地方解决如今现成的机会她直接将家里剩下的全都提了过来。 一去一来时间卡的刚刚好等苏楚箐拎着菜篮回到国营饭店比赛也差不多要开始了。 饭店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现在正快到中午下班的时候大家穿着款式相差不大的蓝色工人衫稀疏围在店家拉起来的红线外。 四处张望的刘婶见到苏楚箐立马伸长了脖子:“楚箐这里!” 苏楚箐赶忙从刘婶给她留出的空位钻进去。 国营饭店门口摆了三张炉子三张案板其他两张旁都站好了人都是女性 苏楚箐多看了眼年轻女子她梳着齐耳的短发乌黑的发丝打折卷光洁的额前留着薄而短的刘海80年代并不常见的发型显得她时尚又干练让人根本想不到她是从山里农村走出来的。 但按照剧情推断这必然就是原书女主陈茹娇。 苏楚箐打量她的同时陈茹娇的视线至始都没从苏楚箐身上挪开。 她来凑什么热闹! 谁不知道苏老三是出了名的草包! 上一世,陈茹娇因为被亲妹子陷害,嫁给同村的王跛子,干啥啥不行的苏楚箐却因为自己的亲姑姑嫁到了城里,过上了城里富太太的生活。 重来一世,陈茹娇先抱上了苏楚箐的大腿,说了几句好话便让她晕了头,解决心怀不轨的母亲和妹妹后,便毅然随着她坐着大巴前往A市打工。 陈茹娇谨言慎行,也将苏楚箐一步步的作死看在眼里,投机耍滑、嘴碎刻薄、小资、腐败、靡靡。 陈茹娇对苏老三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一世留下的羡艳滤镜逐渐打破,知道与这种人混在一起谈不上进步,更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因此在苏楚箐被缫丝厂辞退后,便主动与她断了联系。 没想到却在这里又见到了她。 陈茹娇没见过苏楚箐的厨艺,见她自信大方地走向指定参赛区域,心底也难免发怵。 千辛万苦得来的机会,可别又被她搅了混水。 这一世,陈茹娇虽然也嫁到了城里,表面看着光鲜,内里却因乡下人的身份被婆婆蹉跎,不仅要承担所有的家务,每个月还要上交生活费,否则就连上桌吃饭都会被婆家嫌弃。 国营饭店的活,不管怎样,她都必须要拿下。 拿着怀表的曾家礼在苏楚箐站定的瞬间按下暂停键,指针不多不少,恰好指到十,比赛正式开始。 ‘斗菜’食材可以自己准备,调料和其他的配料却是要用饭店的,一来是为了便于管理,二来也是为了比赛的公平公正。 陈茹娇和参赛的另一位选手,在铃声敲响的刹那就向调味区跑去,调料和食材有限,先到先得,万一没抢到合适的又或是让对手抢到了更好的,都无疑是在给自己添加难度。 反观苏楚箐却仍旧慢慢悠悠地收拾自己带来的一筐大白菜,四处张望着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等陈茹娇抱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回来,她才刚刚朝着调料区走去。 与苏楚箐相同,陈茹娇也没用饭店提供的白菜,她解开布袋,里面放着的是一摞摞泛黄的菜心。 女主之所以是女主,运气好也是自带的buff光环。 近来白菜丰收,各家各户乃至食堂吃的都是白菜。国营饭店是是大伙下馆子消费的地方,如何将家常菜做得好吃、有特色,是后厨需要考虑的难题。 陈茹娇原本就是猜题,花光自己所有的私房钱买了这么些菜心,如今猜中了,说不兴奋是假的,胸有成竹,专注沉浸在那堆白菜里,不再关注不按 套路出牌的苏楚箐。 她今天打算做的是一道凉拌白菜心。 名字听起来普通,味道却并不普通。 说来也是巧合,陈茹娇来了城里才发现自己外祖父那一系的远房表姐也跟着夫家搬到了A市。 她的那位表姐正巧怀孕在家养胎,陈茹娇上门拜访,不仅从表姐嘴里得知国营饭店在招工的消息,还额外从获得了一个腌咸菜的法子。听说是从燕京大学某位教授太太手里求来的,不仅滋味爽口,还有开胃顺气的功效。 陈茹娇厨艺本就不错,如今得了这个方子更是如虎添翼。 “白菜凉拌有什么好吃的?”人群中有人犯起了嘀咕,“加点盐、酱油,在家都能做,还用得着花大价钱下馆子?” 陈茹娇并不在意外人的怀疑,来之前她就先行试过了。 偶然获得的配方,无论是调料的克数,还是配料加入的时机都严丝合缝到无懈可击,虽然是最普通的食材、最常见的烹饪手法,送入嘴中的成品却能迸发出丰富且浓郁的新奇滋味。 重盐重油的大菜做得可口并不困难,反倒是清爽可口的小凉菜,正是因为家常,人人都能做、人人都会做,想要做出花来,却难以上青天。 陈茹娇也知道盗用别人的配方参加比赛本就不诚信,想着等比赛结束,一定要亲自上门拜访这个写配方的人。 随着在切碎的白菜上淋上滚烫的热油,依次加入精确到克的糖、醋、生抽和食用盐,戴好手套抓拌均匀,一道色香味俱全的凉拌白菜新鲜出锅。 “这白菜看的倒是不错,水灵。” “倒是奇了怪了,凉菜怎么还有热菜的香气,就是不知道味道尝起来如何。” “要是能加点辣椒就更好了。” 凉拌白菜做法简单,速度也快,陈茹娇第一个按铃上菜,先发制人地霸占了围观群众的全部注意力。 只有挤在第一排的刘婶不动声色地皱眉,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人白菜的做法与她在小苏家吃到的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7 章 芙蓉蔬菜汤 陈茹娇的凉拌菜心像是把火柴,瞬间点燃了现场的氛围。 爱吃白菜和不爱吃白菜的过客纷纷停下回家吃饭的脚步凑近国营饭店,都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北方的秋天空气里满是干燥的凉意,但此刻,泥土的粉尘味被油香和白菜的清甜沁满了饥肠辘辘的街边过客踮着脚,无不表达对凉拌菜的好奇。 陈茹娇挺胸抬头,已然是胜券在握的模样。 这时,一道敞亮的童音从人群里冒出来。 “妈妈,那位阿姨做的是什么呀?怎么把菜叶和菜梗都分开了?” 人群的视线随着这声疑问,都朝被挡在最后头的苏楚箐看去。 只见临时搭建狭窄的灶台上,扎着麻花辫的女人低头手起刀落叶片便一分为二。 白菜不同于其他叶子菜叶与梗的口感和滋味可谓是千差万别处理不好叶片容易烧的过火软趴而脆硬的叶梗却还是半生不熟的样子要想将简简单单的白菜烹饪到位,难就难在如何既让菜梗入味又保证叶片的爽脆。 陈茹娇投机取了个巧钻了规则的空子用的是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菜心。 菜心虽然也有菜叶和菜梗之分,但取的是白菜内里嫩叶的部分两者尝起来的口感虽有区别,但却极容易被忽视。 反观苏楚箐却是另辟蹊径。 曾家礼此前一直在香港生活,改革开放后,响应国家号召回到内陆托了些关系才谋求饭店经理的职位。 他年少时在租界的一家大型酒楼里做过学徒也算是对评价厨子的好坏略有心得当苏楚箐从角落里翻出芝麻酱他便猜到了她的想法。 苏楚箐的本意是做一道乾隆白菜掰碎了的菜叶里加入盐、蜂蜜和麻酱搅拌均匀就能上桌却在陈茹娇端上凉拌菜心的瞬间换了菜色。 比赛开始前她就花了些时间打量饭店里用餐的食客。 这个年代最忌讳铺张浪费就算是下馆子也是按需点菜 按照规则今日用餐的食客都是比赛的评判员凉拌菜单吃可能并不出彩但放在荤腥之后菜叶的鲜甜才会被最大程度激发出来。 曾家礼心里门清这并不是厨师手法之间的比拼而是只有真正高手才懂的借味。 所谓借味是要针对别人菜品的特点以及那些菜已经在品尝者嘴巴里、记忆里留 下的味道基础,然后烘托和凸显自己菜品的特别之处。 寻常饭店的套菜有荤有素、有咸有甜、有热有凉,就是处于这样的道理。 因此在陈茹娇端出凉拌菜心时,曾家礼就已然料到苏楚箐必定会输。 两道凉菜,互相抢了风头,肯定是给客人留下更深印象的获胜。 却不曾想,看起来毫无下厨经验的她,在短短几秒内便换了菜品。 这样的魄力与自信,就算是在曾家礼打过交道的高级厨师里也鲜少遇见。 因为临时换菜,厨房里简单好做的食材已经不多了,但也不全是素菜,一般的荤头还是有的,甚至为了展现饭店的实力,第一排的菜架用铁桶还装着几只活蹦乱跳的河虾。 苏楚箐绕菜架一圈,转头用漏勺舀了几只最为肥腴的活虾。 人群里瞬间就有看热闹的居民笑了。 “难不成三号是打算靠价格取胜? “白菜烧大虾?啧,真是暴殄天物哟! “人家女同志都没开始做,咱先看看再说。 刘婶是尝过苏楚箐做的菜,知道她手艺如何,倒是不担心她最终的成菜,却焦急地拉住过路的路人,询问当前的时间。 “还差不到半小时就到十二点了。 刘婶见苏楚箐还在慢慢悠悠寻找食材,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只剩二十分钟不到,小苏可千万别超时了啊! 第一件食材选定,后面的配菜就容易多了,但与大家料想中的不同,选择完河虾,苏楚箐之后挑选的却全是普通的毛菜。 香菇、胡萝卜、黄瓜和香葱,最后在围观群众不解的目光中,又不慌不忙地从架子上拿了颗幼儿拳头大的鸡蛋。 各式各样的食材将灶台摆满后,苏楚箐准备开始顺菜。 所谓顺菜也是厨行坎子话,就是将主食材按要求处理好,再把所有需要的配料、调料准备好。 围观的人只觉得苏楚箐拿的食材太多,国营饭店的厨师和厨房打杂帮忙的人却感到奇怪和不可思议。 他们都是内行,看得出苏楚箐挑选的食材都是为了凸显一个鲜字,但细想却又自相矛盾。 鲜香菇气味浓郁,在菜品中一般充当主菜,胡萝卜也是同理,两者混在一起容易出现串味的情况,更何况今天这场比赛的题目是“白菜,加入香菇与萝卜中的一味道还好,如果全部加入,反倒有喧宾夺主的嫌疑,想要用一道杂烩菜胜过之前的菜品,那是绝无可能的。 负责冷盘的几位副厨聚在一起开玩 笑,“恐怕得灶神爷显灵才行。” 周围的嗤之以鼻和肆无忌惮的不屑一顾,苏楚箐都没放在心里,她脑海中自然而然地出现一张菜单,毫无巨细地记载着食物的制作处理方法。 在二号参赛者白菜下锅的瞬间,苏楚箐终于在灶台前站定,纤细白净的手拿起菜刀。 今天苏楚箐顺菜的刀法很平实,没有刻意地追求炫快炫花炫细致,但快到肉眼难以捕捉的横剖竖切,还是让围观群众叹为观止。 原本看热闹的路人安静下来,仿佛在观看一场绝佳的切菜表演。 热锅下冷油,苏楚箐先加入处理干净的虾头,待虾头变红,明黄的油脂翻滚出绵密细小的气泡,便拿印花的搪瓷盆舀了小半盆冷冽的自来水倒进锅里。 油花瞬间被冲开,亮闪闪地凝固在汤水表面,与油炸到发焦的虾头一起随着温度的升高翻滚。 曾家礼挑眉,瞬间有了判断:“先用虾与香菇萝卜熬出香味,再加入白菜,倒是很聪明的做法。” 水开后,苏楚箐舀出已经被完全熬出鲜味的虾头,依次加入切片的香菇和切块的虾肉与胡萝卜,待汤水再次烧开后加入斜刀切成菱形块状的白菜梗,盖上锅盖,继续闷煮。 三分钟后起盖倒入剩下的菜叶与搅散的蛋液,咕噜数十秒,撒上葱叶,一道汤清味鲜的芙蓉食蔬汤就做好了。 水产品的鲜膏腴,却容易产生水腥味,与带有土气的菌类和根菜类蔬果同锅烹制,两两克制又相互融合,精准把握食材的用量,便能完美挥发出一加一大于二的神奇效果。 这在苏楚箐看来近乎寻常的独家手艺,却让同样与曾家礼一起站在二楼观看比赛的饭店邱大厨惊讶。 “这怕不是隔壁派过来砸场子的吧?” 国营饭店虽然都由国家或省市县商业部门出资,归属权为国家所有,但育才国营饭店与附近的国营清真饭店向来不合,是街坊邻居都知道的事。 苏楚箐手艺出众,刀功更是一骑绝尘,根本不像是屈于帮厨的人才,也难怪邱运昌不多想。 “好香啊!” 随着苏楚箐关火揭盖,围观群众里已经有人先一步出声。 “走走走,今天中午不回去吃了,服务员先让我点个菜,我倒要尝尝这碗汤到底是个怎么滋味!” “我也是!把今天的菜单拿给我看看!” 兜里还有多余饭票的纷纷换了个位置,在售票处的窗口面前排起长队。 陈茹娇同样闻到从身后传来的那股鲜香,香味淡雅却并不单一 。 河鲜的甘浓打头,依稀可闻其间萝卜与香菇特有的芬芳,余味是独属于当季白菜的鲜醇甜美。 光是用鼻子闻,都知道这道汤,绝不一般。 苏楚箐的芙蓉蔬菜汤,与比赛结束的铃声同时端上桌。 现在正是工人的下班午休时间,忙碌了一上午,大伙都赶着回家吃午饭,平时五分钟就能走到的路程,却因为路途中的一碗汤无限延长了时间。 有在家里烧完菜的主妇出来找人,气不打一处来地遇见自家男人挤在人堆里看热闹,埋怨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听丈夫说今天中午奢侈一把,带全家老少来下馆子,又满脸带笑地回家叫人去了。 …… 下面县最近又上报了几起拐卖妇女的案件,性质恶劣引起省局高度重视。作为A市的妇联主任,商清婉连开了一上午的会议。 临近饭点,商清婉带着中央下来的几位领导,前往单位附近的饭店用餐。 为了不打扰领导休息,商清婉特意让助手定了个二楼的单间。 平时没什么动静的包房,此刻却人声鼎沸,商清婉正要喊来服务员,询问楼下发生了什么事,鼻尖便嗅到一股鲜香。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香!有人惊奇称赞道。 “简单但不单调,沁人肺腑,这家饭店的厨师是有真本事在身上。 坐在餐桌上座的男人笑着出声,他穿着行政夹克,长相正气,未年过半百,鬓角却早以花白。虽然平日里待人和善,举手投足间上位者的气息却叫人难以忽视。 这位正是军区统战部派过来的领导,姓苏名钧之,本次华东地区打拐活动的领头人及负责人。 按理说这种大人物鲜少参与地级市会议,商清婉招待的细致,却没有想到大中午的会遇到这种情况。 见部长并未生气,她也不由得放下心来。 “闻着倒像是白菜,与冯建军结婚近二三十年,商清婉养出饕餮的性格,对待事物嘴是越来越挑,作为国营饭店的常客,她不由好奇道:“是今天厨房推出的新品吗? 店里好久没这么热闹,有些发胖的服务员笑着回答:“没呢,后厨缺人,新上任的经理想出让前来应聘的人切磋厨艺,现在她们正在比赛。 “育才国营饭店新上任的这位经理,之前一直住在香港那边,最近才回大陆,见识的多,果然思维活想法也多。某位区领导说道。 “光有想法也不行,我看还是A市人才辈出,一颗简单的白菜,都能烹调出各种滋味。搭了架子还要有人敢于、善 于上台唱戏,否则店家花大功夫举办的比赛,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说的倒是,场地什么时候都不缺,缺的是人才啊。” 有美食做引子,餐桌上的话题也渐渐打开。 80年代还不像后世娱乐活动丰富,忙碌了整日的苏部长也被勾起了兴趣。 平时注意自身一言一行的他,破天荒地不顾餐桌礼仪,离席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往下看。 他们吃饭的包间正处于国营饭店招牌的正中央,能够从各位选手背后,将比赛场地的情况尽收眼底。 苏部长刚走到窗边,正好看见苏楚箐掀开锅盖,手腕使劲便用勺舀出质地清澈透亮的汤。 动作麻利,姿态优美,一气呵成。 苏部长不由得点头。 现场气氛热烈,服务员心情好,上菜时话也不由得多了起来。 “真是高手在民间,今天来应聘的手艺一个比一个好,”刚才刘婶来的时候服务员也在,知道的也比其他人多一些,“我觉得这三号手艺最好,您刚来没看到,瞅着人瘦瘦弱弱的,没想到菜刀却耍的贼溜。听李教授老婆的意思,她刚搬到家属区不久,也住在别墅那一片,说不定商主任您还认识。” 心情愉悦的苏部长重新坐下,看向商清婉,“家属区?那不就是你们燕京大学的教授家属?” 商清婉的注意力却是放在‘刚搬进来’,据她所知,刚搬进后面独栋的,可只有顾屿衡刚娶进门的媳妇。 “最近工作忙,我都没怎么关注。” “听说刚搬来没几天,”服务员思索了片刻,不太确定地翻出此前的回忆:“叫什么我倒是记不太清楚了,好像姓苏,厨艺好人长的也漂亮。” 桌上的各个领导笑出声,“倒是巧了,这位女同志与我们苏部长还是同姓。” “就是不知道她的手艺到底怎么样?” 商清婉其实也只是从驾驶员口中听过苏楚箐的名字,现在一比对,也大致猜了个七七八八—— 楼下亭亭玉立的女人就是好姐妹宋恂初新过门的儿媳妇,她心里百味杂陈,有恭喜羡慕也有遗憾可惜,最终所有情绪都汇入扑面袭来的菜汤香气里。 ‘咕噜’ 竟是光闻着味,商清婉与在场的各位领导就饿了。 “我看她们做得份量都不少,是会分给群众品尝还是需要额外购买?”坐在商清婉右手边的男领导出声问道。 提前预定的菜品已经端上桌,大家的注意力却都集中在楼下那碗菜汤当中。 国营饭店门口后厨已经搬来了桌子,整齐摆上纸糊的红箱,吃完饭的人便能将写有自己心仪菜品编号的纸条扔进去。 服务员不由得暗自夸赞经理的经商头脑:“比赛的菜品是随今天菜品赠送的,今天来下馆子的客人,都有评选投票资格。来我们店吃饭的都是贵客,经理特意提醒下面预留了菜。请各位赏面尝味,也麻烦给我们提出些宝贵建议。”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8 章 彩礼 H市。 陪着老顾来参加高规格政党会议的宋恂初恍惚挂断电话。 起身在房间里绕了好几圈,微微张嘴,想安排驾驶员带她去城东的小儿子家,才猛然发觉自己当前还远在隔壁市的酒店里。 揉着太阳穴坐下来,她嘬了口茶让自己冷静,却如何也平静不了。 一想到老顾的朋友建军特意打电话询问自家儿子怎么结婚都没给信;再想到知晏在电话里说家里现在有四口人吃饭,爸爸工资入不敷出,宋恂初还有什么不懂的。 她的这个好儿子,背着家里,竟偷偷把婚都结了! 宋恂初怎么能不生气。 婚姻不是小事,光是见对方家长、筹备婚礼、彩礼定亲,每个步骤都不简单,虽然现在带有浓厚迷信色彩的习俗多数废除,婚娶也讲究从简操办,但该有的心意哪能少? 三转一响四大件不能差。 人心都是肉长的,未见面的儿媳妇也是别人家的女儿,自家小儿子是个闷头葫芦,把婚姻大事当儿戏,缺少礼数就算了,看样子连工资都没上交。 宋恂初气不打一处来,连带着枕边人老顾也没了好脸色。 拨通内线电话,说明转接到顾尚忠手里,宋恂初语气强硬:“明天会议结束,你也别想着和老战友叙旧,晚上就和我赶当天的火车回A市。” “怎么了?”宋恂初冷哼一声,“问你好儿子去吧!” …… 还不知道自家婆婆正在赶来路上的苏楚箐,此时仍站在饭店门口。 育才国营饭店有专门的打菜员,苏楚箐仍选择亲力亲为,作为本道菜的最后一步,看似平平无奇的分汤环节,同样会影响菜汤的口感。 她煮汤用的是口深锅,料到今天来的客人会很多,她尽可能地做了近百人的分量,结果舀到后面汤还是不够。 为了上菜方便,饭店里的盛舀工具都比寻常人家用的大上几倍,葫芦瓢般大小的铁勺承得她白净的手腕更加纤细。 汤勺在锅中顺时针搅拌,待汤汤水水带动食材悬浮旋转,舀起倒出,不多不少刚好是一碗的量,动作娴熟流畅、一气呵成。 看热闹的人群还未散去,囊中羞涩的路人嗅着香味,开玩笑道:“怎么还没上班手就已经开始抖了?” 不等苏楚箐解释,旁观的曾经理已经下了二楼。 “感谢各位街坊邻居的捧场,育才饭店自开业起,坚持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口号,秉承诚信经营,聘请烹饪高手掌勺,有幸得到大家的喜爱和支持,后 面我们仍会不忘初心,把最好的服务带给大家!今天的‘斗菜’到这里就结束了,如果大伙有心仪的菜品,千万不要忘记投上一票;没有尝到也没有关系,后面我们还会推出此类活动,也希望同志们多多捧场。 不愧是能年纪轻轻坐上饭店经理兼书记位置的人,曾家礼一段话说的滴水不漏。 汤类不同于其他烹制手法,一碗好的汤,讲究菜与汤的平和,各种滋味都浓缩进汤汤水水之中,配菜太多反倒坏了口感。 如今水少菜多,汤变成了粥,再分下去必然会败了好感。 苏楚箐感谢地看他一眼,将手中的最后一碗汤递出去,也跟着拉票:“我是三号参赛者,大伙要是喜欢芙蓉蔬菜汤,请多多投票。 “芙蓉蔬菜汤? 淡绿的菜叶煮到软烂,随着荡漾的水波在碗中飘晃,碗底还有切片的香菇和橘色的胡萝卜丁,搭配穿插其间的蛋花,倒真如同春日池塘里绽放的一抹芙蓉。 饥肠辘辘的商清婉也顾不得烫,拿起手边的瓷勺,挹进嘴里,微微的咸香陪着丰富多样的鲜,瞬间在唇齿间迸裂开来。 河虾、香菇、胡萝卜……各种滋味层层递进,最后都落脚于深秋白菜特有的软烂清甜。 哪怕是囫囵吞枣,同样余味绵长。 好吃倒是不假,但要说无与伦比,商清婉又总觉得差些什么。 直到她与往常一样,辣椒炒肉配白米饭,吃了个半饱,额头都因辣椒微微冒汗,舌尖发咸泛干,凉拌菜心的酸辣难以解渴,商清婉习惯性地喝了口手边的汤,瞬间就明白了这道家常菜到底有怎样的不同寻常。 这是凉白开,甚至冰镇汽水都比不上的美妙滋味。 此刻芙蓉蔬菜汤也差不多放凉了,温热的汤水几乎尝不出任何油荤,有的只是各种蔬菜交织的清香,浸满汤汁的白菜梗如同绵密的海绵,上下嘴唇闭合间,汁水迸发,绵软的纤维又为其增添了其他蔬菜品类难以媲美的柔软口感。 肉菜带来的油腻与辛辣,在三两勺菜汤中崩然瓦解,留下的只有菜系与菜系之间互补的惊艳。 商清婉一口肉一口汤,吃的根本停不下来。 不仅是她,这样的场景发生在国营饭店的每个角落。 苏楚箐的芙蓉蔬菜汤成为了绝佳的解腻神器,有人豪情地举着汤碗一口闷碗,喊着服务员再来一碗,却被穿着白大褂的服务员翻着白眼拒绝,比赛都结束了,那还有汤?只能遗憾地往碗里倒 上凉茶连碗壁上的残留都不舍得浪费。 招聘的最终结果要等饭店顾客都吃完饭才会揭晓待在这儿也是浪费时间苏楚箐帮着后厨简单收拾了一下场地便打算与等在饭店侧门的刘婶一起回去。 刘红霞此时手里捧着个印有‘为人民服务’的海塘碗今天她也奢侈了一把上馆子点了道毛血旺这同样是钢柱和虎娃爱吃的她一个人吃不完找店里要了个碗打包回去待会儿还要再还回来。 见到从后厨出来的苏楚箐她咧着嘴上前脸上是藏不住的激动。 “就说你可以的我活了小半辈子还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 “婶子喜欢就好。”苏楚箐调整着斜挎包的肩带手臂上挂着菜篮东西太多走路有些不方便。 本打算把白菜用完了再回去没想到还剩了俩“我这还有多余的白菜不知道婶子还要不要。” 刘婶今天本就沾了苏楚箐的光吃饭买票时服务员还专门给她打了折做怎么能连吃带拿“我不要大家都是用钱用票买的哪能一直拿你家的。” 苏楚箐搬出早就想好的说辞。 “你陪我跑一早上现在去供销社肯定都没什么好菜了你现在不收我的白菜我回去也是要给邻里乡亲分了”苏楚箐挠头神色有些懊恼“上次的白菜我觉得好吃还没吃完就又买了几框买完才觉得多了这不没办法比赛都是用的家里的白菜就怕吃不完浪费。” 想到空间里满满几箩筐白菜苏楚箐脑袋疼农田倒计时早就过去了如果上一批田里的蔬菜不消耗完就算只剩一株按照系统的规定下一批也种不了。 以往苏楚箐在宫里种出的菜光是御膳房就有不小的消耗更不用说给师傅、娘娘、各宫小厨房送点基本成熟期就能吃个七七八八没遇到过种出来却消耗不完的情况。 她自然没将空间的这项规定放在心上。 “那行这白菜就当你卖我的我家里还有条黑鱼也是上次我大哥从乡下带过来的天然的野生黑鱼等到家我给你提过去。” 白菜值几个钱? 黑鱼可不像鲫鱼对水质的要求很高没有人工干预纯粹在野外长大的黑鱼又称乌鳢就算在溪河随处可见的乡下价格也不便宜。 像是料到苏楚箐会拒绝刘婶先发倒苦水“你是不知道我家老李有多喜欢吃鱼上次你做的那碗鱼汤彻底把他瘾给勾起来了但偏偏我又不像你 ,懒得在吃饭上下功夫,最近每天为了给他爷仨烧鱼吃,杀鱼刮鳞把我手都刮了道口子。你把鱼拿走,算是帮我大忙。” 说着,刘婶主动给苏楚箐看她的伤口,伤的有些深,在虎口偏里的位置又被纱布包着,因此苏楚箐一开始还没发现。 “黑鱼的确不好处理,我以前专门跟人学过,等后面婶子有空我教你。” 刘婶连忙摆手:“算了算了,我本来就不爱吃鱼这类玩意儿,专门学这一套,后面怕是要天天给他们烧鱼吃了。” “楚箐!” 苏楚箐和刘婶正聊着天,便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 回头转身,来人正是《文青八零》的原书女主,陈茹娇。 陈茹娇此刻的心情可谓五味夹陈。 陈家与苏家住的近,陈茹娇与苏楚箐几乎是隔着月份出生,自然而然成为大人们比较的对象。 上一世陈茹娇从小到大都活在苏楚箐的阴影当中。 苏楚箐长的漂亮,虽然小小年纪就被村里的长舌妇背地里骂狐媚子,但靠着那张更像是大城市有钱小姐的脸,在村里学校可谓是呼风唤雨,就连下乡插队的知青教师对她也格外和颜悦色。 陈茹娇拼了命的读书,每次考试稳定在前三,但每当有人提起她们班,谈论的永远是苏楚箐。 隔壁班又有人为了苏楚箐打架。 苏楚箐放牛没来上课。 苏楚箐嫁到城里,给有钱人当老婆去了。 苏楚箐…… 正是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她还不及自己万分之一的努力,看着她仅仅是靠着一张空有姿色的脸,就成功完成了阶级跳跃,被婚姻束缚在农村,面黄肌瘦还要遭受丈夫打骂的陈茹娇,怎么能甘心。 “茹娇?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茹娇回过神,才发觉已经走到苏楚箐面前。 “我……就是觉得你做的汤比我的菜要好,”陈茹娇挤出笑容,肌肉扯动嘴角皮肤,“提前恭喜你赢得比赛,顺利找到工作了。” “你的凉拌菜心也不错,”苏楚箐回味道,“我看有客人走的时候,大多都空了盘,现在结果都没出来,一切皆有可能,说不定这个机会就落到你头上了。” 比赛结束后,为了杜绝暗箱操作,公平起见,国营饭店经理曾家礼也让每位应聘者品尝了对方的菜品。 二号做的是一道酸溜白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调味时几乎倒了半瓶米醋下去,虽然后面也及时补救,却仍旧难以入口。 苏楚 箐在看见陈茹娇凉拌菜心端出来的瞬间,就认出这是她给驾驶员小王的配方,品尝后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但已经给出去的东西,也没有必要再计较。 “但愿吧。陈茹娇扯了扯嘴角,显然没将苏楚箐的安慰放在心上。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碗芙蓉蔬菜汤陈茹娇尝过了。 她自认为做汤,自己并不会比苏楚箐差,巧就巧在今天饭店刚好配了河虾,还让她给撞上了。 不过当时陈茹娇没有想到,输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这位是?刘婶找准时机插话进来。 这姑娘刘红霞不喜欢,长的倒是不错,面相却比苦瓜还苦,明明是夸人的话,听着却不让人心里不得劲。 苏楚箐没有隐瞒:“这位是我老家的同乡,她叫陈茹娇,我们之前一起都在缫丝厂上班,也有段时间没见了,今天刚好遇见。 苏楚箐也没忘给陈茹娇介绍在场的另一位。 “这位是刘婶,就住在我家隔壁,今天要不是她告诉我国营饭店招人,估计我就要错过了。 刘红霞:“你就别再拐着弯谢我了,要是你手艺不好,我还懒得多这一嘴,谢我你还不如谢你自己。 “行,那我就谢谢自己的手艺,成功打动了婶子的心。下次再请你们一家四口吃饭,让婶子再有其他好事都想着我。 陈茹娇着俩人的互动羡慕不已,这位婶子她认识,是燕京大学后勤部的人,当时她婆婆要从乡下搬过来,她拿着介绍信找人盖章,就在办公室碰见过她,不过看样子人家根本不记得自己。 陈茹娇有些局促不安,但好在苏楚箐与刘红霞并未在意她的动作。 “你老公也是燕京大学的?你们住几号楼?我最近刚搬过来,说不定还能申请住到一块当邻居呢。 刘红霞不动声色地皱眉。 小苏与顾教授结婚也就这两天的事,她一个许久未见的同乡怎么会知道,难不成还特意找人打听过? 但刘婶怎么想得到,陈茹娇重生归来,苏楚箐嫁到城里,是让她痛苦了小半辈子的消息,也是重来一次,让她毅然选择嫁给齐焕华、当人后妈的原因。 “我老公是在燕京大学上班,我结婚的消息是我姑姑告诉你的吧?她昨天刚从我这回去。没想到这么快你也结婚了,恭喜你呀。 苏楚箐避重就轻地回应了陈茹娇的邀请,毕竟如果直说……感觉有种炫耀的嫌疑。 后知后觉说错话的陈茹娇惊出一身冷汗。 破除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 惯的红袖标运动仍历历在目,陈茹娇是经历过“破四旧”革命的人,哪怕中央已经完成了拨乱反正,黑暗十年留下的阴霾仍在。 如果让人发现她重生的秘密,陈茹娇不敢想象,自己重来一世的努力又将再次灰飞烟灭。 “哪有什么快不快,遇到合适的就嫁了,”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陈茹娇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勉强,随便找了个理由,她主动提出告别:“我还要回去做饭,先走了,找个时间我们再聊。” 不敢看苏楚箐的表情,陈茹娇重生之初的野心和优越感都消失了,此刻她仿佛又回到那个用废弃牛棚改造成的破烂教室,自卑敏感和拧巴全都原形毕露。 一直快步走到家门口,陈茹娇才猛地停下脚步。 齐焕华的亲妈正刚好出来打水,碰见她满脸不耐烦:“见鬼了?怎么现在才回来,是想饿死我和孩子们吗?” 还来不及喘气的陈茹娇懒得再解释什么,低头往屋里走去:“我马上去做。” 齐焕华工作性质特殊,特别是这半年,出差是常有的事,这次他要出去一两个月,家里除了陈茹娇,就只剩下了婆婆和陈茹娇的两个继子。 有时候她也在想自己这是不是成了家里的保姆。 可丈夫对她很好,很尊敬她,在婆婆搬来之前,该上交的工资也每月不落,这让她心里好受了些。 她的继子是双胞胎,明年就要开始上一年级,虽然比别家孩子要乖,但也正是最吵人的岁数,好在她上辈子带过孩子早就有了经验。 陈茹娇有上辈子的记忆,知道这俩孩子最后都会有大出息,嫁人不就是伺候男人跟孩子。 “真不知道我儿子怎么就看上了她,”婆婆嗑着瓜子,与隔壁的邻居站在过道里聊天,“想我家焕华当年在外省读高中的时候,每个月放学回来,包里都有别人女同学塞的礼物……那可不,我儿子可是我们村唯一的大学生!村里多少女生暗恋他!……嗐,别提了,要不是我俩孙子不要脸的亲妈腌臜跟人跑了,现在哪有她的事?” 筒子楼不隔音,婆婆的话一字不落地传进陈茹娇耳朵里。 厨房外两个孩子又在把玩具摔的叮当响,陈茹娇蹲在逼仄的厨房里择菜,不知是在自我催眠,亦或继续照搬上一世的经验。 她想,只要伺候好这一家四口人,总能被他们接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5-0623:18:56~2024-05-0810:2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点点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香草冰淇柠20瓶;娪6瓶;芝芝芝麻酱、彭彭罐罐er~5瓶;锅锅在进击4瓶;满星、拾夏、瑶、吐司夹土司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9 章 毛血旺 知晏知微去朋友家玩,铁柱和虎娃也跟着李教授去办公室写作业,家里没人等着吃饭,苏楚箐和刘婶不着急,慢慢悠悠往家走。 路过保安亭的时候,刘婶突然想起来自家哥嫂过来时,填入的访客登记还未核销。 “碗我帮你拿着,省得等下还要再跑一趟。 刘婶也着急:“行行行,那就麻烦你等我会儿,先弄了再走。之前我就是老忘记客人走了还要给他们说一声,被保卫处批评了不知多少回。 燕京大学的家属区有双重安保,家属区入口处其实还有个大门,因为筒子楼人流量大,平时管的不严,也就每到节假日,各家探亲的人多了,会审核仔细些。 但别墅区这边的小门却不一样,安保系数一直是最高的。 平时住习惯了还好,核对信息也就十几秒的事,但邀请亲朋好友做客却麻烦,不仅要出发地开的介绍证明,还要在保卫处登记来人的姓名、原因、联系地址,等客人走了,离院时间也需按时填写。 一方面是保障居民安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未来的数字系统还未搭建,信息收集的越全面,出了事也能第一时间追踪到责任人。 想到了什么,向前走了两步的刘婶突然回头,“我记得你姑姑刚走,你给他们说了吗?要没有我给你带一声。 “我…… 这事苏楚箐心里也没数,今早顾屿衡又是去车站送人、又是把家里俩小的安排好还要去上班,忙了一早上,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有这回事。 “顾教授已经登记了,坐保安室的公社公安员出来倒茶,听见俩人的对话,乐呵呵说道:“婶子刚从外面回来啊。 “刚去了一趟育才路那边的国营饭店,刘婶三步两脚跨上台阶,也没说明白到底去干了什么,结果还没出来,省得被有心人惦记,“小许,上次我来听说访客登记的要求你们这边又变了,快教我到底怎么弄,我弄完了好回去做饭。 “行,也不麻烦,您跟我来。苏同志也别站着,我给姨端把椅子。 保卫处刚从军区调来的这批警卫,大多都是十七八岁左右的年纪,叫苏楚箐一声姨也正常。 “你忙你的,我坐外面就成。 苏楚箐脸上带着笑,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风一吹,梧桐落叶与鬓角散落的发丝一同飘荡。 刚从部队分配出来的公安员,正是气血方刚的年纪,视线不敢再落到她身上,匆匆带着刘婶进办公室去了。 保卫处门口有现成的公共长椅,苏楚箐挑了 个看起来干净的位置,捧着比她脸还大的海塘碗,坐着等刘婶办完事出来。 为了防止汤泼洒,碗口用大红色的塑料袋系了个死结,毛血旺刺激的辛辣咸香一个劲往苏楚箐鼻子里钻,被勾起了馋虫,趁孩子们不在家吃晚饭,苏楚箐打算今晚做些口重的吃食,就是不知道顾屿衡吃不吃得了辣,等回去再炒盘爽口小青菜。 闲着也是闲着,闭着眼苏楚箐进入空间,从外面看就仿佛她正靠着墙打盹。 【美食厨房经验值+8,距离升级还需要64点经验值】 【食客满意度五颗星*5,额外奖励美食厨房经验值+40,距离升级还需要24点经验值】 单单一碗汤,就能爆出5份五星满意度,苏楚箐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更加坚定了她外出工作的决心。 按照这个速度下去,满级的【美食厨房】指日可待。 干劲满满,苏楚箐又在院子里巡视片刻。 【空间院子】里的果树已经快成熟了,青绿的果子吸饱水分,拳头般大小圆滚滚的挂在枝头,苏楚箐只能认出这是颗梨树,而具体的品种要等到果子成熟才知道了。 上次【美食厨房】升二级的礼包苏楚箐也一并拆了,礼物到手用针织的布袋装着,金线围绕着初升红日,苏楚箐原以为会是珠宝首饰一类的玩意儿,打开却是一包金黄圆润的黄豆。 倒是说什么来什么,加上系统同时赠送的破壁机,就好比困了有人递枕头。 苏楚箐双指拈起一颗细细打量,系统奖励的黄豆外皮完整,在光线下倒映出细腻的光泽,整体饱满几乎呈现完美的圆形,光是拿眼睛看都知道品质不错。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少了些,双手就能全部捧起来,还不够一杯豆浆的量。 吸取白菜的教训,苏楚箐将黄豆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放进外套内里的口袋,打算带去出,种在院子里。剩下少的另一部分才准备留下,在【空间院子】里栽培。 黄豆不比白菜,虽然耐放,但结合目前大家的饮食习惯,在吃方面的需求却不高,种植太多,反倒可能一时消耗不完,影响空间后续栽种。 相比起黄豆,系统赠送的菜谱倒是更吸引苏楚箐的注意,薄薄两页总共记载了四道食补菜系。 做法都不难,关键是集齐每道菜的原材料却并不容易,但这对于有着一空间名贵食材的苏楚箐来说却并不是大问题。 将菜谱默记于心,缓缓睁开眼,苏楚箐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场景变化感官就变得格外敏锐,几乎在刹那 苏楚箐就感受到对方不善的视线。 穿着翻领布拉吉的女人原本坐在马路对面的长椅上嘴角下撇神色不悦。没料到苏楚箐会突然醒来短暂慌乱后恶狠狠地瞪了眼苏楚箐指尖不自然地拨弄了下碎发迅速拎起皮质的手提包踩着高跟鞋走远了。 被瞪的苏楚箐:? 不记得原身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一号人。 正巧这时登记完的刘婶从保安室出来顺着苏楚箐打量的方向看去误以为她是看上了别人女同志的发型也跟着夸赞道:“这小卷真好看。” 收回视线 “婶子要是喜欢改天有时间我陪你去烫一个。” 改变发型在苏楚箐看来是个很简单的事却不想刘婶却摆手。 “哪有说烫就去烫的?只有文艺团表演的同志或者每逢过节单位工会要参加文艺演出的同志因为工作原因的特殊要求单位才给你开介绍信让你去烫头。” 苏楚箐咋舌。 虽然知道在这个年代介绍信就相当于身份证明出门干什么都需要但万想不到连烫个头发都需要吗? 但文艺团? 苏楚箐更不记得原身能与文艺团扯上什么关系了。 “再说要烫也该是你们这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去我年龄都这么大了还去搞这些新奇玩意不得招人笑话。”刘婶在路牙边找了片掉落的梧桐将大拇指上的红色印泥擦干净“等久了吧?麻烦你帮我陪我这一趟给我吧我自己来拿。” 苏楚箐将毛血旺递出去:“反正我回去也没事干。” “这次变的新要求真麻烦要我说下次就该让老李过来弄每次让填那些表我字都认不全白给他们警卫处添麻烦”刘婶喋喋不休地跟苏楚箐吐槽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羡慕和打趣“我看啊你和小顾真该是两口子谁都没你俩配一个管外一个顾内都不让人操心。” “婶子就别笑话我了我要有婶子半分管家的能力屿衡也不会大包大揽家里的事都让他去做。”话音一转苏楚箐自然而然地问道:“对了婶子刚才出去的女同志也是住咱家属区的吗?怎么我都没见过她是谁呀?” 这下轮到刘婶闭麦了。 人她自然认得。 但想到自己打听到的风言风语…… 清了清嗓子刘婶模棱两可道:“看着倒是有些眼熟具体是谁我一下想不起来了估计院里谁家亲戚吧?怎么 突然问起她了?” 苏楚箐语气轻松:“没什么,看她打扮的挺漂亮,我也就好奇,随口一问。” 刘婶松了口气,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随便扯了个新话题,俩人心里都想着事,边说话边往家走。 本以为家里没人,等苏楚箐推开半掩的院门,却发现本来说好要等到吃完晚饭再回来的知晏和知晏已经在坐在院子里了。 家属别墅区的地基打的高,两个孩子坐在上面,脚尖刚好能悬空却不触地。知晏捧着随身携带的课外书,好像看的认真,却皱着小小的眉头,整张脸气鼓鼓的像个小包子;一旁的知微身边倒是也放着一本书,翻开没两页,她有一下没一下地虚空踢腿,逗着台阶下的老母鸡。 这只鸡还是小王前几天提来的那只,苏楚箐嫌麻烦一直没管它,知微便把它当做是家里的宠物养着,每天早上都会去木板搭的窝里看看母鸡下蛋了没有。 顾屿衡原本把大门钥匙分了一把给知晏和知微,平时兄妹俩一人保管一天,结果今天本该由知微保管的钥匙,她却落在家里忘带了。 自己犯下的错,哥哥生气,知微也不敢造次。 余光瞥见有人回来,像个小泥鳅,知微‘咻’地从台阶上滑下来,跑上前迎接,但却在离苏楚箐还有几步路的时候停下。 小小的人儿也不说话,生疏且扭捏地表达亲近。 苏楚箐连忙给他们开了门,牵着两个孩子在沙发上坐好,又从【空间院子】里给他俩一人倒了杯灵泉水。 “等了很久吧?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知微捧着水缸,咕咕几大口温水下肚,伸出舌尖,意犹未尽地舔舐嘴角残留的水珠。 “不久!”知微扳着手指头,绞尽脑汁回想昨晚哥哥教的内容,“大概等了……十,不对,是一刻钟。” 回头,哥哥的脸色果然好了些,奶团子知微有点骄傲地仰起下巴。 苏楚箐又问:“是谁送你们回来的?” 知晏本想捂嘴,让妹妹不要说,但已经迟了。 “没人送我们,我们自己走回来的。” 苏楚箐想到最近听说人贩子的传闻,心里咯噔,语气却依旧温柔:“知微知晏真棒,为什么不等爸爸来接,你们要自己提前回来呀?” 知微摇头,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哥哥说要快点回家,她就跟着哥哥回来了。 知微看向知晏,苏楚箐也看向知晏。 被两道视线同时注视的知晏,少有地选择了逃避,将课本盖在脸上,他的声 音有些闷。 “我怕你走了。” “什么?”苏楚箐一时没听清。 “我不想让你走!” 知晏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与知微有六分相似的脸此刻已经完全涨红了配上他水润润的眼睛像是一颗刚从树上摘下来的苹果。 情绪瞬间的激昂过后知晏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双手扯着衣角视线也盯着地面他努力瞪大眼睛但泪水还是不争气地喷涌而出。 “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听见昨晚你和姨奶奶说的话了我和妹妹是家里的累赘所以你才要出去上班。而且你都不愿意和我爸爸睡在同一间卧室你根本不是真心想做我们的妈妈你肯定会走的对不对?” “那知晏想让我走吗?” 干燥温热的掌心捧在脸侧脑袋被轻轻抬起知晏愣愣地看着女人蹲在自己面前她的眼底倒映着自己的脸是知晏从未感受过的温柔耐心。 苏楚箐又问了一遍。 知晏眨巴眼睛最后猛地摇头“不想。” 又喝完一整缸灵泉水的知微乘机插话虽然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会哭但她奶声奶气地表达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 “我也不想你走你走了就没人给我们做好吃的了。” 悲伤氛围瞬间被打破苏楚箐噗呲笑出声就连上一秒还在掉金豆豆的知晏眼底也出现一种名为‘无语’的情绪。 “放心吧我既然答应过来照顾你们就绝对不会食言”苏楚箐拿出口袋里的手帕轻轻擦拭知晏脸上的泪痕“而且你们在我心中从来不是负担 “真的吗?”知晏抿唇。 苏楚箐伸出小拇指“不信我们拉钩。” 苏楚箐始终保持着跪蹲的姿势双眼与知晏平行。 纠结几秒知晏终于下定决心捏着衣角的手指渐渐放松他抬起手小拇指与苏楚箐触碰“拉钩。” 哄好知晏苏楚箐把家里剩下的三个苹果洗干净母子三人一人捧着一个坐在屋檐下一边吃苹果一边吹风。 A市的秋天并不冷粗壮的梧桐比院墙还高树叶泛黄灿灿有着华北地区特有的暖意。 知微不想坐小板凳苏楚箐从储物室找了块针织布叠好垫在台阶上她便脱了鞋光着脚走进客厅乖乖将鞋摆好放在鞋架上。然后又哒哒哒跑出来坐在苏楚箐给她准备好的屁股垫上啃着苹果晃着脚丫逗着鸡自 娱自乐,玩得不亦乐乎。 确认知微不会摔下来后,苏楚箐揉揉右手边知晏的小脑袋,好奇地问道:“是谁告诉你们夫妻就必须要睡在一起的?” “钢柱哥哥,”知晏还小,并不觉得谈论这些是很尴尬的事,“他说夫妻都是要睡在一起的,不然就不会生小宝宝,家庭也不会和谐幸福。” 苏楚箐:“……” 作为在场唯一的成年人,她竟然有些哑口无言。 像是感受不到苏楚箐的尴尬,咽下嘴里的苹果块,知晏抬头,“妈妈不会再与爸爸分开睡了吧?” 圆溜溜的眼睛闪烁着天真无邪的微光,仿佛无声中在提醒着苏楚箐—— ‘要是分开,就算食言了哦。’ 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苏楚箐笑容牵强,弱弱道:“应该……不会了吧。” 知晏这才放心地点点脑袋,低头继续啃他的苹果去了。 留下瞬间苍老的老母亲,心中的小人泪流满面。 苏楚箐突然想到:“那昨晚有人翻我的衣柜,也是担心我不要你和妹妹了吗?” “嗯,”知晏点头,“我担心你收拾好行李,打算与姑姥姥一起离开。对不起,妈妈,下次我不会再这样了。” 他承认的太过利落,反倒是让苏楚箐不知说什么才好。 文中的知晏,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他心思细腻,智商超群。 但是‘天才萌宝’的设定,一般都在都市言情文里。一般不出现在年代文里,尤其不会出现在一个配角身上。 这都是苏楚箐恶补原身留下的记忆,才懂得的道理。 顾知晏,《文青八零》中为了承托女主家庭幸福而设置的角色,正是因为他的聪慧,才得以识别继母的恶毒面目,但却因为这独一份的聪慧,又将他推入了更悲苦的深渊。 而一切的一切,归根到底,只因为他不是主角,没有主角光环,就算作者网开一面,给予他‘天才萌宝’的超级加成,也只是为了更好地突显女配的恶。 苏楚箐突然涌上来一阵难过。 这样的天才在日复一日的蹉跎中,被迫伤仲永,原书的番外轻描淡写,提到断腿的知晏在病床上制作出小型炸药,他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想要所有人陪葬,却在按下爆破安全法的最后一秒被人举报,终身在监狱中度过。 那通电话是从知晏所在的医院拨打出来的。 有人说不过是个巧合。 但苏楚箐更愿意相信,匿名举报的人就是知晏自己。 他从来都是好孩子。 既然拥有了‘天才萌宝’的设定加成,造宇宙飞船造火箭卫星都可以,苏楚箐不想看着悲剧重演,也不希望知晏因内耗而变得孤傲偏执。 天才宝宝也是宝宝。 宝宝就应该有快乐的童年。 叹了口气,苏楚箐也跟着啃了口苹果,“没关系,我原谅你了。但是下次知晏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定不能自己闷在心里,要跟妈妈说,可以吗?” 不行还有孩子他爸。 不就是同床而眠嘛,苏楚箐暗自打气,多大点事。 还不知道自家母亲做了多大心理建设的知晏,扔掉果核,擦干净手,拿起数学课本,奶音又重新恢复高冷状态,尾调却微微扬起。 “嗯,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明天上夹子,更新推迟到晚上十点哦~ 第 20 章 黄芪菊楂大枣茶 吃完苹果,苏楚箐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种黄豆。 “但是大豆喜温,现在已经快到冬天,我们这儿当前的温度和光照,都是不能满足豆芽生长要求的,知晏皱着眉头,将自己所学所听的知识都讲给苏楚箐听:“而且,我们这里的土壤偏酸性,不仅会阻碍大豆对养分的吸收,同时土壤中铝离子的浓度增加,也会对大豆根系造成影响。 最终,知晏定下结论。 “妈妈,你这是在做无用功。 苏楚箐咂舌,“这些都是隔壁李伯伯告诉你的吗? 刘婶的丈夫,也就是李强国教授,研究主攻农业科学,平时有空也会带着大院里的几个孩子在田里转转。 知晏却摇头:“是我自己在书里看的,那本书很有意思,就在客厅桌子上,妈妈有时间也可以看一看。 好家伙! 客厅里有本砖头厚的《军地两用人才之友》,苏楚箐原本以为是顾屿衡的东西,因而一直没有收起来,今天才知道竟是知晏的课外书! 这是什么概念? 在原身那个年代,《军地两用人才之友》、《民兵训练手册》和《赤脚医生》合称穿越三大神书。 相比起后两者,《军地两用人才之友》虽然单从名字上给人一种轻松感,内容却丝毫不差。 这本书诞生于改革开放阶段,当时,国内正处于改革开放的起步阶段,国防现代化建设任重道远,而且也面临着裁军100万的艰巨任务。 《军地两用人才之友》是一本致力于解决军转民实际社会问题的书籍。 它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缓解退伍士兵的就业压力,为国家培养一大批既能防卫国家又能建设国家的两用人才。 在改革开放的时代机遇前,人们很难预测未来什么行业能够有所前景,因此,这也造就了这本书极其丰富的内容。它从军事、农业、养殖、生活等多个领域出发,既有军人转业必备的知识建议,也涵盖了当时比较先进的科学文化知识。 甚至说诸如理发、做菜、焊工、务农等手艺,只要你想得到,在书里就没有找不到的。 就是这样硬核的一本书,知晏称之为“很有意思。 甚至推荐苏楚箐前去观摩。 苏楚箐只能说:学渣的世界你不懂。 突然就明白,刚上托儿所小班的知微学业压力从何而来。 “但是妈妈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种子,知晏陪我试着种一下可以吗?就算种不出来,也没有关系的呀,失败不是很正常的事 情嘛,反正已经尝试过了。苏楚箐加大力度诱惑道,“但如果真的种出来,我们就可以自己磨豆浆,做豆腐脑,还能用剩下的豆渣煎杂粮薄饼。 已经开始玩泥巴的知微抬头:“豆腐渣做的薄饼好吃吗? “好吃的呀,苏楚箐回想以前做过的滋味,“在面粉里倒入豆渣,加入鸡蛋和水,锅里刷油干煎,不一会儿就能煎一大锅。刚出炉的薄饼又干又脆,细嚼还有豆香,裹上肉松或是小咸菜,一口一个,根本停不下来。 苏楚箐的描述质朴,没有华丽的词藻修饰,但知微却仿佛已经能够闻见豆渣薄饼,热腾腾出炉时的香气,咽下口水,知微撅着小屁股,感觉挖坑都更有劲了。 知晏有些纠结,理性告诉他成功种出大豆的概率极低,但脑海中的另一道声音却说着试一试也无所谓,最终感性战胜理性。 将大头书小心翼翼地放在小板凳上,知晏从苏楚箐手中接过小铲子,“那好吧,我也是第一次种,要是遇见虫害、冻伤,我也没有办法。 《军地两用人才之友》在全不在精,知晏学的细致,也就更能从学者的只言片语中窥见自身能力存在的弊端。 苏楚箐哭笑不得,没想到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竟然从播种到成熟的全过程都想了遍。 “没事的,我种过,你就不用太担心啦。 在【空间院子】里种过也算是经验,更何况有灵泉水灌溉加持,大豆想不活都难,不过是产量多少的问题。 但为了更好打消知晏的顾虑,苏楚箐思索片刻,提议道:“要不我们下周末去市中心逛逛,买一些耕种的东西。知晏和知微要是有什么想买的东西,都可以一起买回来。 市中心有百货商场,也有书店,顾屿衡平日工作忙,几乎没有时间带孩子出门,苏楚箐想带孩子们出去逛逛,而且她也想进城看看世面。 “好耶! “好。 闻言,知晏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虽然他极力掩饰,也难以藏住由内散发的开心,连带着苏楚箐也不由得高兴起来。 趁下午的太阳被漂浮的白云遮挡大半,苏楚箐给知晏知微换好衣服,三人热火朝天种起了豆子。 不知道昨晚顾屿衡到底忙活了多久,原本荒草丛生的院子,不仅分好了区域,就连沿着屋檐的排水渠也初见雏形。 虽然夯实的泥土有的深有的浅,看得出挖渠人手艺生疏,但也是实打实认真做了。 有他的前期工作为基础,播种倒也不麻烦。 苏楚箐 在前面挖坑,知微数二到三颗黄豆扔进土坑里,跟在最后的知晏把坑和种子一起用泥巴盖上,一个坑穴便播种完成。 系统赠送的黄豆本就不多,三人种完全部黄豆也不过花费了一个小时。 播种的时候,苏楚箐将黄豆坑尽量挖得靠近院墙,就算到时候大豆成熟,植株也不会影响庭院的美观。 虽然听着容易,等苏楚箐给苗床浇完水,站起身,腰痛的仿佛被人打了几拳。 知晏知微也没好到哪里去。 满身泥巴点点的知微,不顾形象地躺在台阶上,举着手呼呼扇风,奶香馒头般软糯的脸颊红扑扑的,额头都挂满了汗,柔软的小肚子剧烈起伏。 就连与顾屿衡一样有些许洁癖的知晏也脱了雨靴,盘腿坐在苏楚箐拿出来的布垫上,吸气呼气,主打一个心静自然凉。 “别脱衣服,小心着凉。”苏楚箐提醒道。 回屋烧水,顺便进了趟厨房,等再出来,苏楚箐手里拿着壶冒着热气的茶饮。 知微鼻子灵,翻了个身,双手捧着脸,脚丫在空中晃来晃去,就差把‘想喝’写到脸上去了。 院子里没有座椅板凳不方便,乘凉需要把屋里的家具搬来搬去,苏楚箐暗自将采购提上了日程,就是不知道大院附近哪里有手艺精湛的木匠。 供销社门市部里都是工厂统一进货,不仅可选择的款式少,价格和所需要的工业票也不便宜。苏楚箐想过用家里的粮食与别人交换,但又怕被人举报投机倒把,看样子这是又得麻烦刘婶。 倒好热茶,又兑上凉白开,待手背碰触杯壁感受到的温度适宜,苏楚箐这才唤两个小馋猫进来。 “好好闻的味道。” 知微踮脚捧着水杯,整个人都好奇地挂在桌沿上,还没有喝茶,便闻到了一股草木芬芳的清甜。 不同于爷爷在家经常喝的茶,苦苦的,就连气味也不好闻。 妈妈泡的这杯,透明的茶水里有金黄的花瓣、红艳艳的果子、奶白的……木头?知微不认识沉在杯底的食材,但却并不妨碍她觉得这杯茶水省心悦目。 迫不及待喝上一口。 温热的清茶入口酸甜,素淡且短暂的苦涩过后,遗留在味蕾之上的是恰到好处的醇香回甘。 知微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是甜茶欸!” “慢慢喝,别烫到舌头。”知晓知晏异于常人的智商,苏楚箐也不能再将他当做普通小孩一般糊弄,顿了顿,她补充道:“我来的时候特意多带了些,要是喜欢,家里还有 。 “嗯。 捧着茶,苏楚箐和孩子们一起低头呷饮。 她冲泡的是名为黄芪菊楂大枣茶的药膳,配方正来自系统赠予的食谱。 菊花、黄芪洗净,山楂洗净切片,晒干的红枣对半去核,再依次放入炖杯内,加入适量的凉白开,先用武火烧至沸腾,再转让文火煎10分钟,等到山楂表皮微微开裂,便可以关火放凉。 《药性歌诀》云:黄芪入药,为强壮剂,具有益正气,壮脾胃,排脓止痛,活血医危的功效。 黄芪又称绵芪,作为自东汉未年起就被记录在华夏民族药材宝库中的补气圣药,它有着其他中草药难以匹敌的补气升阳、固表止汗。 对于刚激烈运动,大量流汗的人群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苏楚箐所使用的黄芪,还不是自六十年代固阳县农地撒种成功后,市面上常见的人工黄芪。 在她那个朝代,成熟黄芪全靠百姓上山采摘,价格自然不菲。且能够被苏楚箐存放在【空间院子】里的,又是优中择优。 苏楚箐选取的是恒山山脉靠阴的南山百年芪株,自然晾干后切片存放,色泽金黄,气香味甘。 因为产量稀少,更是贵比黄金。 但此刻有价无市的绝世名药,被知微小心翼翼地吐出来,包进卫生纸,扔进垃圾桶。 “好苦。 要是被懂行的看到,定会捶胸顿足,大喊暴殄天物。 但苏楚箐只是发笑:“吃山楂,那个甜。 野山楂本就自带甜味,为了更好适应幼童的口味,苏楚箐在原有材料的基础上,又加入了少许的蜂蜜,不仅适口性更好,也能更好地发挥出黄芪的的药效。 三人喝着茶,苏楚箐打算再坐会就去做晚饭,便听见敲门声。 以为是刘婶过来送鱼,推开门才发现,院门口站着的是一位陌生的中年女人。 “您是? 来人正是住在顾屿衡隔壁的商清婉主任。 今天中午大伙吃的好,干起活来都分外有劲,开会的效率不知道比之前高上了多上,还没到下班点,便将积压的提案一一通过。 苏部长更是心情大好地夸赞A市妇联的办事效率,巾帼不让须眉,让商清婉面上倍有光。 美好的心情在发现老冯侄女过来后,戛然而止。 屿衡都成婚了,担心她又做出什么不体面的事,闹得两家对里对外不好看。放下包,就匆忙过来敲响隔壁的院门。 “你就是刚和屿衡结婚的 小苏吧?我是住在隔壁的婉姨最近我和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丈夫建军都忙到家你们院里的灯都关了 知微抱着苏楚箐的小腿感受到目光又立马缩回去小声叫了句:“商奶奶好。” 知晏抿唇也跟在妹妹后面礼貌叫人:“奶奶好。” 商清婉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有些难过要冯琴没在孩子面前说过那些话这俩孩子也不会与自己这般生疏。 “知晏知微真乖早知道你们回来了我就不应该让司机把礼物送到那边去。” 那边自然是知晏知微爷爷奶奶家听老冯说屿衡最近忙商清婉理所当然地以为两个孩子又被宋恂初和顾尚忠接了过去。 商清婉将提在手中的礼盒递给苏楚箐“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买了些茶叶是我和你们建军叔的一点心意。” “这您带回去我不能收。” 商清婉都能发现的疏远苏楚箐哪能感受不到?连忙摆手“您过来看我和孩子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能收您的礼物。反倒我和屿衡作为小辈没上门拜访您和叔叔希望您不要生气才好。” 在官场沉浮多年商清婉对她不由得高看几眼年纪轻轻看起来青涩的像是刚出学校做起事来却颇为妥帖。 住在大院里的家庭哪个不是这个时代的佼佼者但正是因为凭借天赋或努力到达这个位置就更应明白‘毋黩货以丧身败家’的道理。 屿衡年纪小像他这个年纪能做到正教授的位置放眼全球也是少有。 作为他的爱人不说能做出多大番成就至少要廉正自守不能拖他后腿。 但商清婉今天就是来看看小辈的媳妇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你这孩子跟我见外干什么?就当是婉姨送你们小两口的新婚礼物提过来可没有再带回去的道理。”商清婉故作生气“再说了我给俩孩子都买了东西不给你带点到时候你婆婆还以为我对你有意见呢。乖赶紧收下。” 在门口推来推去的也不好看苏楚箐只好收下。 “真是让您破费了也别站着进屋坐坐我们刚好在喝茶您也进来喝一杯。知晏给商奶奶拿双拖鞋。” 商清婉原本只是打算看看屿衡的新媳妇长什么样送完礼就打算回去了。 听到苏楚箐的话又联想到中午那碗备受好评的芙蓉蔬菜汤原本不爱喝茶 水的商清婉,肚子里的馋虫又被勾起来。 “那行,我也好久没见知晏知微,正好今天忙里偷闲,陪两个孩子玩会儿。” 还没进屋,沁人心脾的香味扑面而来。 冯建军这些年身体愈发不好,商清婉也自学了些养身的知识,鼻尖轻嗅,她惊讶道:“黄芪?” 黄芪虽然算不上价格拔尖的中药材,但一根的价格也不便宜,商清婉只有过年过节家里来客人的时候,会拿出些陈货用来煲汤。 哪有平常在家,嘴馋当做茶饮冲泡的? 苏楚箐不知道她心中的惊讶,从知微手中接过清洗干净的陶瓷杯,“刚刚孩子们流了些汗,我煮了些黄芪菊楂大枣茶,算是给他们打打牙祭。” 不是说屿衡这媳妇是从乡下来的吗? 怎么比她一个妇联主任过的日子还要豪气! 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商清婉就立马止住,攀比之风要不得。无产阶级工人兄弟姐妹既然选举了她,就要为人民做实事,为国家干好事,哪能仅仅因为口腹之欲,就被小资思维腐蚀。 商清婉从苏楚箐手中接过茶饮,本以为已经足够豪横,瞧见沉在杯底的黄芪切片,瞳孔瞬间收缩。 黄芪取自豆科膜荚的根茎,平时商场里售卖的大多是三到四年生,品质最好的也不过是成人拇指盖大小。 但苏楚箐端上来的这份,黄芪已经削去外皮,只留下内里微黄泛白的药芯,却比商清婉买过的都大。 单看这成色,至少是十年往上! 商清婉整个人都不好了,就算这不是她家的东西,她也心疼啊。 用黄芪王煮茶,不是败家是什么! 痛心疾首喝了口茶,温润的汤水沿着嘴唇、舌尖淌入咽喉,直至毫无阻碍地流进胃部。 批评的话,商清婉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这……也太好喝了! 很难说出商清婉此刻的感受。 菊花与黄芪的搭配世间绝妙般契合,一口入喉,身心都仿佛受到了洗涤,沉积胸间的郁气瞬间消散。就连因工作中遭遇烦心事而产生的不悦情绪,在此刻都有了最好的疏通渠道。种种滋味涌上心头,最后又在这绵密的草木清香当中消散。 商清婉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说,美食能够治愈人心。 手里捧着的仿佛不是一杯简单的茶饮,而是让商清婉领悟真谛的万应灵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5-0810:24:49~2024-05-1017:05: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沅(??.??)30瓶;百香果控小姐姐7瓶;Tang飘飘_6瓶;锅锅在进击5瓶;笑爱糖3瓶;獨占沵的㈠切、拾夏2瓶;可可爱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1 章 剁椒鱼头 细品茶香,商清婉看向对面沙发的苏楚箐。 刚才只顾着说话现在静下来打量商清婉都有些诧异。 打小就寡言像个木头的屿衡是从哪儿找回来的女同志。 怎么做饭的手艺好,人还长得特标致。 捧着杯茶坐在那里,鹅蛋脸又小又精致,皮肤更是好到没话说就像剥了皮的白水蛋,看不见一点瑕疵。 就是穿的衣服朴素了些。 蓝布衫、黑长裤……她都不咋穿。 商清婉爱打扮,更爱给别人打扮,立即就想到家里有几件她穿不下的布拉吉,她穿上肯定会特别漂亮。 “我看你在应聘国营饭店的后厨,燕京大学食堂一直在缺人,你怎么不让屿衡直接推荐你过去?” 食堂可比国营饭店要容易。 为了吸引人才落户职工家属可在燕京大学后勤部入职是写在签约合同里的额外福利。 去国营饭店的路上刘婶也给苏楚箐说过这件事。 但一来学校的食堂是公家出资首要解决的是大学老师和学生们的饱腹问题能吃饱就行质量和味道都是其次。为了出餐快学校食堂的后厨都是流水作业,切菜的切菜盛饭的盛饭活简单也轻松。 但苏楚箐又不是奔着这些去的。 她的本意是为了肝积分,烧的菜越多【美食厨房】升级越快,国营饭店和它比起来,挣的要多得多。 二来,苏楚箐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她实话实说。 “没必要麻烦他。” 商清婉闻言略有恍惚。 现在外面都在喊‘妇女生产能顶半边天’但她这一路走来确实是不太容易。小顾媳妇还长得这般漂亮可以料想到逃不掉地风言风语。 突然在这事上来了兴致商清婉又和苏楚箐聊了下今天的比赛。见她有想法有自信再加上有目共睹的厨艺 喝茶的同时商清婉也在打量这个家。 俩家位置虽然挨的近但平时大家各自都忙走动反而不频繁。 每次来屿衡虽然把家里打扫的干净却总让人感觉冷清。 小苏嫁过来才几天家还是这个家房子还是这个房子甚至连装修都还是原本的样子商清婉却觉得氛围变了。 明显更有人情味了。 餐桌正中央洗干净的罐头瓶里盛着水不知名的黄色花苞层层叠叠含苞待放。花应该是从路边刚摘的商清婉仿佛能看 见,采花的人细细将野花洗干净、修剪枝丫,又将它们一朵朵耐心地插进花瓶里。两个孩子坐在盖了碎花布罩的沙发上看绘本,厨房里还隐约传来饭菜的香气。 一些小细节,无不显示这个家已经迎来女主人的事实。 老冯的侄女,淑清虽然犯了错,但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商清婉也替她感到过惋惜。 但如今呷饮这杯温茶,商清婉知道再如何惋惜,屿衡都已经找到了契合的另一半。 冯琴与他终究是不合适。 没待太久,商清婉喝完茶,便起身打算回去。 走的的时候,怀里还抱着两颗苏楚箐给的大白菜。 这些天商清婉在家陪老冯吃白菜快吃到吐,要别人给的白菜,她肯定不乐意收,但小苏这白菜她今天是尝过的,水灵灵的,又透着一股鲜甜,甚至盖过了汤里的虾肉末。 只是抱在怀里,就能闻到新鲜白菜的清香。也不知道小苏是如何保存,菜叶不见丝毫脱水的迹象,青绿脆挺,就像是刚从地里拔出来的,比堆在供销社门口卖的那些,不知好了多少倍。 商清婉还特意找小苏打听了芙蓉蔬菜汤的做法,今天晚上就给老冯露一手,省得他一到晚上吃饭就唉声叹气,弄的人都没了吃饭的心情。 “我先回去了,你们娘仨也别送我,就两步路的事,还讲究这点礼数干嘛?赶紧回去。 商清婉摆手,也顾不得菜叶上的泥弄脏衣服,健步如飞地单手推开院门,乐呵呵回家做饭去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得了什么山珍海味。 送完客,苏楚箐正打算关屋进门,隔壁屋钢柱的声音突然从隔壁院子里冒出来。 “苏!姨!鱼! 钢柱仿佛是用尽了浑身力气,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听着就费劲。 苏楚箐赶忙跑出去,两个孩子紧跟其后。 钢柱已经走到了自家院子门口,他背着个比他人还要高的蛇皮袋,龇牙咧嘴地拖着。 袋子里的鱼还没死,目测粗略估计,个头不小。 突然一个尾巴打挺,钢柱没有防备,袋子拉着人一起往后仰,幸好苏楚箐眼疾手快,堪堪扶住肩膀,才没让他摔跤。 “怎么是你过来,刘婶呢? 艰难控制住鱼,苏楚箐将蛇皮袋转了几圈,双手捏着带口,她一个成年人都勉强,更何况是个孩子。 钢柱摸摸鼻尖,他浑身上下都是湿的,裤腿往下滴着水,风一吹,整个人就冻的直打哆嗦。 “虎娃病了,我妈 去照顾他,走之前让我把鱼给你送过来。 其实他妈下午两三点就说了,要他把厨房里的鱼给苏姨送过去。 但他好不容易一个人在家,看小人书看到入迷,忘了时间,临近饭点才想起来。他妈说放在厨房里的鱼也没看到,还是他自己跳进缸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捞上来的。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玩意在陆地上劲都这么大。 苏楚箐担心:“中午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不知道。 谈到弟弟,钢柱嘴上说着不在意,肩膀却不自觉耷拉下去。 “他突然叫肚子痛,我爸带他去医务室,医生说要赶紧去人民医院,然后就……到现在都没回来,耸耸肩,钢柱踢着石头,“苏姨,虎娃不会出什么事吧。 “肯定没事,你别自己吓唬自己。 原剧情里虎娃笔墨不多,但一直到知晏入狱,他也都有出现,想来不会有大问题。反倒是钢柱独自被留在家,苏楚箐有些放心不下。 “刘婶和李叔都在,虎娃能有什么事,而且还有医院里的医生们呢,他们都是专家,虎娃肯定会没事的。 知微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钢柱哥哥难过,跑到黛清身旁,也跟着出声安慰。 “对啊,钢柱哥哥,医院里的叔叔们可厉害了,每次我生病,打一针就好了。 知晏语气淡定:“挂水就是要很长时间。 “这倒也是,钢柱带入自己挂吊瓶的经历,顺着知晏的话安慰自己,“虎娃在外面晒了几天太阳,手臂乌漆嘛黑的,估计人家护士给他扎针都难。 俩学前班的孩子三言俩语间,就让下学期即将初中的钢柱心情稍微晴朗了些。 看样子刘婶一时半会也回不来,苏楚箐正想问钢柱打算晚饭怎么解决。 便听见钢柱扭捏地问道:“苏姨,晚上我能去你家吃饭吗?屋子门锁了,我没带钥匙,进不去。 只想着要给隔壁把鱼给送过去,钢柱却忘记了家里没人这回事。他妈三令五申要随身携带的钥匙,被他随手仍在客厅里,现在天黑了,他一个人湿哒哒的,也不敢待在外面的院子。 家里现成的菜,多张嘴吃饭的事,“当然可以,等下我把鱼处理好,今天晚上我们就吃滑鱼片。 听完苏楚箐的话,三个孩子的眼睛都亮了。 钢柱是期待苏姨做的好吃的。 知晏知微是开心家里来客人。 虽然高智早熟,但知晏本质上还是小朋友,是 最爱热闹的年纪。 刘婶给的鱼是纯天然的野鱼个头不小与家养吃饲料长大的鱼比起来还要大上几分。离了水又在泥巴地里滚了半天腮边都炸了鳞要是不快点等鱼死了鲜味也会流失大半。 破肚杀鱼的事苏楚箐没让几个小的帮忙。 倒不是担心他们年纪小看到血腥场面会被吓到。而是利用【空间院子】反倒会更便利。 苏楚箐能够将物品带出空间自然能也能将东西带进去只要不被别人发现就行。又得益于空间比现实世界时间流逝的速度要慢得多短时间的进出基本上也很难被普通人察觉。 找了件顾屿衡的旧衣服让知晏知微带钢柱去二楼洗澡苏楚箐端了个板凳坐在满是泥土的蛇皮袋前等再次睁开眼人和鱼一同出现在【空间院子】里。 在进入空间的瞬间 也许是防止暴露的自我保护机制也有可能是出于空间保鲜功能的原因【空间院子】不允许除苏楚箐以外的活物存在。 这也是苏楚箐不在院子里养家禽牛羊的原因。 谁不喜欢吃肉还不是条件不允许。 从【美食厨房】的刀架上挑选了一把最平常的菜刀。 这菜刀厨行坎子话叫开生刀。 开生刀刀形很简单平头直刃一线背。通俗解释就是一个规整的长方形。刀背厚但不太厚叫恰到好处;刀刃薄也不太薄叫适中适宜;刀柄与刀背呈一线叫掂拿千金。 黑鱼难杀在于鱼鳞上的粘液又滑又腥。苏楚箐先舀了灵泉水清洗待粘液被冲洗的七七八八便手起刀落迅速去除鱼鳞、内脏和鱼头。 这时候【美食厨房】的优点就出来了。 肉质紧实、体型硕大的黑鱼仿佛变成了嫩豆腐苏楚箐几乎不用花费太大的力气刀刃轻而易举划破鱼肉纤维。 杀鱼放血后接下来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简单了。苏楚箐把处理好的鱼块拿出空间。 笨重的铁刀在她手中如同翻飞的银白蝴蝶眨眼间洁白如玉的鱼骨完整地被取出。这还没完刀刃再次倾斜手腕微微抖动大块鱼肉就变成了厚薄匀称、晶莹剔透的黑鱼片。 等钢柱洗干净下楼三个孩子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知晏知微的新妈妈站在厨房里大黑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盘薄若蝉翼的鱼片。 由于是现杀的缘故奶白色的透明鱼肉在靠近鱼皮的部位还带着些沁润的透粉 。鱼皮、鱼肉、血管,界别又相融,就好像是水墨画中缓缓盛开的精致桃花。 空气中河鱼的土腥气好似同样随着形态的改变而消失,留下的只有鱼类白肉特有的回甘清甜。 若干年后,当两广地区的鱼生,因网络宣传而被全国人民知晓,身居高职的钢柱仍然会回想起幼年时在隔壁家看到的那幕。 日薄西山的霞光穿过绿框玻璃窗,让光洁的瓷墙染上橙红,手法娴熟的箐姨,刀功行云流水般顺畅,她没有刻意的炫技,却仿佛在演奏一曲优美的交响乐,迅速且精湛地将鱼肉处理到完美无缺。 这一刻,厨房仿佛变成了她的私人舞台,就连以往让钢柱感到害怕的杀鱼,也成为了赏心悦目的刀功表演。 还不知道给幼崽带来何种视觉冲击的苏楚箐,处理完黑鱼,转过身,便看到厨房门口排排站的三个孩子。 “澡都洗完了吗?” “洗完啦!”知微飞快接上话,“不仅是钢柱哥哥,我和哥哥也洗香香啦!” “知晏知微真棒。” 苏楚箐还想问问他俩是怎么洗的,已经忍不住的知微像个小炮仗趿着棉拖,哒哒哒跑到灶台边,踮起脚紧盯砧板上剩下的半块黑鱼肉。 “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呀?” “清炒滑鱼片和剁椒鱼头,”苏楚箐逗她,”知微可以吃辣吗?” “不能,”知微煞有其事地捧着脸回答,“但我稍微尝尝味道还是可以的。” 知微俨然已经变成苏楚箐的忠实粉丝,只要能吃到她做的菜,辣一点又怎么了? 苏楚箐都要被她担心吃不上的馋样逗笑了。 放下擦手的毛巾摸摸她的小脑袋,现在天气凉,知微虽然没洗头,但发顶还是被水溅到了,细细软软的发丝带着些许濡湿,手感好到爆炸,苏楚箐没忍住,又揉了两下。 “放心吧,清炒滑鱼片我做的是家常口,知微怕辣也能吃,”担心孩子们饿了,苏楚箐转身推开窗户:“你们先在客厅自己玩会,马上就能吃饭了。” 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好!” 虽说这样答应,美食面前,出了厨房,钢柱和知微的眼睛还是黏在紧闭的厨房门上。 知晏一开始还能保持定力,看书学习。等富有层次的香味随着调料一一放入锅中,从厨房门缝隙中逃窜的浓郁麻辣在客厅里弥散,热油翻滚的声音滋啦,周围的空气因子都仿佛活跃起来。 鼻尖微耸,知晏也败下阵来,虽然还保持着看书的姿势,心却早已加入知微和钢柱的等饭队伍 中去了。 鱼头味道重且不经放,煮鱼头汤时间来不及,重口烹调是最好的选择,刚好苏楚箐自己也馋这口椒麻酸辣,便打算做一道简易程序的剁椒鱼头。 鱼头中的黑色杂质在处理鱼鳞时,苏楚箐已经提前刮干净了,一斤重的鱼头从下巴中间劈成相连的两半。 家里没有合适的容器,苏楚箐从【空间院子】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一件玉钵,这还是苏楚箐当年跟着跟着熹妃娘娘前往皇家祭坛祭祖拜天,一道菜让食欲不佳的皇帝龙心大悦,钦点赐下的宝物。 苏楚箐也是因为这件事,在后宫中顷刻名声大噪。 但具体做的到底是什么菜,苏楚箐却完全记不得了。 捧着价值连城的玉器,苏楚箐突然意识到,明明来到这个世界不过几日,皇宫、御膳房……仿佛已经离她过去了好久。 摇摇脑袋,压下突然出现的负面情绪,苏楚箐继续腌制起鱼头。 淡绿透亮的玉钵里加入适量的酱油、料酒,用调味料将鱼头完全涂抹均匀后,加入提前准备好的葱姜水直到完全没过碗里的鱼肉。 这一步是为了再次去腥,黑鱼不同于鲫鱼、草鱼等其他食草类河鱼,作为大型掠食性肉类品种,它自身的腥味要更为浓郁。 腌料要慢慢浸入。 趁这段时间,苏楚箐将片好的黑鱼撒上淀粉,搅拌上劲,同样在剔完骨的鱼肉中加入葱块和姜片,做起了老少皆宜的清炒滑鱼片。 作者有话要说 待会还有一更哦~ 第 22 章 清炒滑鱼片(500营养液加更) 起锅烧水,水开后依次放入裹满淀粉的鱼片,用漏勺轻柔地在滚水中搅拌,这样鱼肉既不会粘连也不会因用力过猛而碎成肉渣。 为了口感更好,苏楚箐故意将黑鱼片切的很薄,待锅中的水重新沸腾,鱼肉漂浮起来,就可以捞出沥水备用。 这时候的鱼肉已经不再透明,奶白色的四边微微卷曲,筷子轻轻一夹,鱼片软嫩且富有弹性,再稍微用点力,便彻底碎了。 趁着鱼肉仍旧温热,苏楚箐另起炉灶,锅中倒油烧至八成热,加入一大把葱花和三勺苏楚箐秘制的海鲜酱油,等到热油将葱段逼出香气,加入鱼片快速翻炒,颠勺前淋上几滴香油。 一道鱼肉滑嫩、弹牙鲜甜的清炒滑鱼片便热腾腾地出锅了。 这时,鱼头腌制的也差不多了。 将玉钵收入空间,备好的浅口盘中平铺切好的生姜,放上鱼头。苏楚箐懒得专门去供销社买辣椒,用的是【空间院子】里剩下的最后一点存货。 家里没有现成的蒸笼,苏楚箐便用两双木筷用皮筋双双固定,在清洗干净的锅中倒入清水,水面与木架基本保持平行,最后放上瓷盘,盖上锅盖,简易般蒸笼架便大功告成。 刘婶给的黑鱼个头不小,想要彻底蒸熟需要的时间也比普通鱼头更长,担心三个孩子肚子饿,苏楚箐关了火,将鱼头连带着锅一起带进【美食厨房】继续烹饪。 【美食厨房】使用的是来自原身那个时代的烹调工具,叫做什么……电磁炉。 内嵌式的设计,炉体与灶台几乎处于同一平面,苏楚箐第一次接触这种高科技,也是首次使用,按照系统说明戳戳点点,待右下角的开机键变红,不过两三分钟,铁锅里的凉水就开始沸腾翻滚。 等待的时间里苏楚箐也没闲着,在炒锅里加入色拉油和一小把花椒、八角,小火炒出香味,等到金黄的食用油,因融入调料的香气逐渐变色,便将花椒八角用漏勺捞出。 因为电磁炉自带的温度可视化功能,苏楚箐的香油熬煮的透亮又清澈,不用过滤都几乎不见一丝残渣。 苏楚箐突然想到在街边墙上看到过的标语,‘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红色的大字振奋人心,而她更多的是不解和困惑。 但现在,精确到温度的热油淋上鱼头,剁椒、香葱、鱼肉,在恰到好处的油温里再次蜕变,激发出更为层次丰富的绝佳滋味。 技术、科学,这些离普通人极其遥远的词汇,突然让来自古代的苏楚箐有了难以忽视的实感。 偶然窥见历史进程在这代人民发愤图强的奋斗中破蛹成蝶、浴火重生的苏楚箐,心中涌起难以名状的民族豪情与感动。 顾屿衡回来的时间刚刚好,苏楚箐刚把剁椒鱼头和清炒滑鱼片端上桌,便听见前院传来门锁开关的声响。 “爸爸。” 钢柱跟在知晏知微后小声叫了句,“顾叔叔好。” 钢柱天不怕地不怕,也不知道为什么,却不敢在顾屿衡面前造次,上一秒还满屋子乱窜,见家里的男主人回来,低着头像只鹌鹑,仿佛要连脑袋都埋进胸前。 刘婶还开过玩笑,说要不是小顾平时太忙,她都想把钢柱送过来待上几天。 “嗯,你也好,”弯腰放鞋的顾屿衡微微点头,“怎么没看见开钰?” “他生病了,来不了。”钢柱掰着手。 孩子是真的怕他。 顾屿衡脱下呢子大衣,今天院里又在开会,他穿着一套正式的黑色西服套装,白衬衫系到最后一颗纽扣,领口打着同色系的领带,虽然面上有些许疲惫,整个人看起来仍旧神采英拔,气宇不凡。 因为是和孩子们交流,俊郎的眉眼舒展,薄唇带着浅淡的弧度,整个人有种说不上来的温润气质。 苏楚箐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心里暗暗觉得好笑,明明他已经是她见过最不像老师的老师了,怎么还是不招小孩子喜欢? 难道这就是老师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唇角的笑意还没压下去,顾屿衡正好看过来。 偷乐被抓包,苏楚箐捂嘴解释道:“虎娃生病,被刘婶和李叔带市里医院看病去了,现在也没回。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我想要不让钢柱今晚先睡在我们家。你回来的正好,洗完手就能开饭。” “好。辛苦你了,后面的事我来就好。” 刚到家的顾屿衡没有休息,换完鞋,便带着三个孩子去洗手。 忙了一天,他也饿了,中午照例是在食堂吃饭。过去顾屿衡对食物不挑,院里其他教授怨声载道的工学部食堂,他秉持着能吃饱就行,从来没有发过什么牢骚。 但今天却不知怎么的,仍旧是毫无变化的菜品,同一批食堂大厨,餐盘里的食物顾屿衡却有些食不下咽,味蕾仿佛是在短短这几日里被养刁了,难以由奢入俭,脑海中想着的都是家里的排骨和肉饼。 知晏知微个头小,伸手够不到水龙头,顾屿衡给他们端了小板凳垫在脚底下,防止孩子摔下来,他站在旁边等他们洗干净。 轮到知微洗手的时候,她依依不舍地猛吸几 下从餐厅传过来的香味像是要证明什么她说的极其认真。 “爸爸我觉得妈妈做饭特别好吃。” 稚嫩的童音叫出的‘妈妈’二字太过自然顾屿衡愣神几秒顷刻摸着女儿的小脑袋他轻笑出声。 “嗯我也觉得。” 洗完手三个孩子排排坐好等待开餐。 钢柱是最先夹菜的虽然他害怕顾叔但美食面前恐惧都要往后稍稍。 他先夹的是清炒滑鱼片。 白嫩的鱼肉弹嫩放进嘴里像是在吃一块水润的嫩豆腐钢柱不过轻轻一抿鱼肉入口即化完全碎在嘴里虽然味道不重却留下无尽的回味。 “好好吃!” 钢柱眼睛瞬间就瞪大了筷子一转他夹起块剁椒鱼头。 红艳艳的辣椒配上肥润的黑鱼一筷子下去裹满汤汁的白肉粘着几片零星的剁椒碎片看着就让人口水直流。 还不等苏楚箐提醒他便嗷呜一口整个吞下肚。 “嘶……好辣!” 黝黑的脸蛋瞬间红温斯哈斯哈吞咽口水从知晏手中接过水缸钢柱囫囵吞枣地整杯灌下甜丝丝的凉茶划过喉咙钢柱的味蕾再次受到万点暴击。 怎么就连苏姨家的甜茶都这么好喝? 砸吧嘴刚才喝的太快没尝到味钢柱腆着脸还想再喝。 却被知晏嫌弃地拒绝最后那点黄芪菊楂大枣茶还是商奶奶走后他没舍得喝完忍住打算晚上再喝的结果就被钢柱一口闷。 早知道就应该给他喝白水。 笑着给钢柱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接了杯凉白开为了防止误会苏楚箐解释道:“刚才你喝的是我们下午煮的大枣茶知晏自己还剩了点喝完已经没有了要是喜欢我明天再煮给你们喝。慢点吃先喝点水压一压。” 钢柱自家也有兄弟要是虎娃把自己攒的糖水全部喝完一点没给自己剩他估计早就愤怒到跳脚推己及人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扣头。 “那么好的东西你早说嘛我就慢点喝了。” 知晏更不想理他了。 一顿饭在三个孩子吵吵闹闹中结束苏楚箐喜辣 本以为顾屿衡吃不了没想到最后却是他吃的最多。 有的人就算是被辣到狼狈也仍旧好看。 顾屿衡本就长的白被辣到发红的眼尾和耳 朵就显得格外明显,像是雪地里浸湿的桃花。他的额角冒出薄汗,吃相却仍旧优雅。 苏楚箐偷偷瞄他,感觉今晚白米饭都能多吃几碗。 三个孩子也同样没有逃过辣椒的诱惑,吃几块清炒滑鱼片便想试试剁椒鱼头,斯哈斯哈的声音此起彼伏,整顿饭就没断过。 苏楚箐并没有阻拦,只是默默又给他们倒了杯水。 自从她过来后,水缸里的凉白开就被她换成了灵泉水,孩子们虽然吃的辣,但有灵泉水的缓冲,并不会损伤肠胃,更不会上火,反倒是多喝温水对身体好。 吃完饭照例是顾屿衡收拾残局,苏楚箐先带着三个孩子上楼睡觉,等从孩子们的房间里出来,刚好与上楼的顾屿衡打了个照面。 看他即将推开客卧的门,苏楚箐脱口而出,“要不今天还是睡房里吧?” 她的本意是不想让知晏难过,说出口才后知后觉,盯着地板上装修时留下的黑点,根本不想看顾屿衡的神情,只想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希望他千万不要误会,但这种情况……好像不误会也难。 楼道里有片刻安静。 好在顾屿衡没多问什么,迟疑的颔首。 苏楚箐如释重负,自乱阵脚地三下两步踱回房间,“我先洗澡,你稍微等会。孩子们好不容易睡着,在外面洗容易吵醒他们。” “好。” “咔哒” 顾屿衡的回答与门闩反锁同时响起。 主卧的房门被习惯性地上了锁,房间里的人应该是想到了什么,顾屿衡又亲眼看见门锁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旋转开。 没来由的,顾屿衡右拳虚握,抵着下唇,嘴角却勾起来了。 苏楚箐先是她个人,然后是他两个孩子的母亲,最后才是他顾屿衡的妻子。 他们俩之间的婚姻源于一纸契约,顾屿衡在尽力做好‘丈夫’的本职工作。如果苏楚箐想,他也会尝试着配合,但如果她拒绝,顾屿衡也不会越线半步。 出乎意料,在她邀请的刹那,比起惊讶,顾屿衡心头涌起的更多是高兴。 但这份喜悦在思绪回笼后逐渐冷静。 手指关节轻敲,门外,顾屿衡语调低沉。 “你先休息,我去书房还有些事要做。” 苏楚箐深吸一口气,开了道小小的缝,“别熬太晚,刚刚我就是习惯性关上了,没赶你的意思。” “嗯,我知道,”顾屿衡站着没有动,说出的话让苏楚箐的紧张一降再降,“别多想,你也早点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鱼汤烫饭 等苏楚箐再次醒来,房间里里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懊恼地捂住脸在床上滚了几圈,她本来是想与顾屿衡谈谈两个孩子的事,结果等他处理完文件回房间后,在他洗澡的时候没熬住一觉睡到大天亮。 苏楚箐四仰八叉地陷进被子,心中整理今天要完成的事,便听见门口传来顾屿衡的声音。 “醒了吗,要是饿了,我从食堂带了早餐。” 还以为听错了,苏楚箐从枕头里抬头,“你怎么在家?” 顾屿衡刚跑完步回来“学生们搞运动会上午老师放半天假我下午再过去。” “那正好”苏楚箐麻溜地从床上坐起来“我想中午的时候去市人民医院看看虎娃但是不知道怎么过去你能送我过去一趟吗?时间上来得及吗? 顾屿衡找出自己今天要穿的衣服,人民医院在北二环离他们这里一来一去大概要两个小时他本来准备下午课前做个实验,但是也不用太急“可以,我来得及。” “那行,我先快点熬个汤,待会咱们给虎娃一起提过去。” 其实上午本来是要去国营饭店询问最终的比赛成绩但刘婶家出了事苏楚箐便打算稍晚点再过去。 反正该是她的放在那儿也跑不了不是她的去早了也没用。 昨天的黑鱼还剩下不少苏楚箐打算简简单单做个黑鱼豆腐汤既便于消化又富含营养最适合生病的时候吃。 隔壁刷牙的冯建军耸了耸鼻子 商清婉横了他一眼“还大学书记呢看把你给馋的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学校的假请好了吗我已经让小朱约好了贺医生等吃完早饭我们就去医院。” 冯建军年轻的时候随着部队在西藏军团任教高原反平后身上落下了大大小小的毛病他昨晚睡了个安稳觉反倒是吓了商清婉一大跳。 他平日半夜睡觉会打呼睡熟了舌根后退软腭下塌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最近学校里事情多冯建军作为学校书记过度劳累是今年呼噜最严重的一段时间他本来就因中年发福鼻腔比年轻时要狭窄万一气道阻塞发生呼吸暂停极有可能发生睡眠中猝死商清婉晚上睡觉格外关注他的情况。 这一夜冯健军一觉睡到天亮都没打呼把商清婉吓的整夜都没敢闭眼。 神清气爽的冯建军抹了把脸对上妻子因熬夜通红的眼叹了口气“你呀就是自己吓自己。” 毫不夸张的说,自从当了书记,冯建军还没有哪天,像昨晚那样睡得舒坦。 “我不打鼾,这不是好事吗?你看你熬了整夜,身体也受不住。” 商清婉重重哼了声,“你个老没良心的,以后不管你了。” “放心吧,我身体硬朗着,学武松上山打牛都没问题,”冯建军笑着赔罪,“对了,昨天的白菜还有没?早上炒碗白菜吃?” 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商清婉对自家老冯的身体状况是最了解的,见他精神气十足,也渐渐放下心来。 “小苏就给了两颗,昨天被你一个人全吃完了。平时让你多吃蔬菜,你不听,看吧,吃了还是有用的。” “绿叶菜能治百病!” 要过去冯建军肯定要说这是伪科学,但他今天却没反驳,“商同志说的对,白菜还是要多吃,家里真没啦?” 商清婉白他一眼,“真没了!” 商清婉做饭一般,昨天按照小苏教的法子做的那碗芙蓉蔬菜汤,却几乎要赶上外面饭店厨子的手艺。虽然离小苏自己做的还是有段差距,但饿了一天,饥肠辘辘回家的冯建军却惊为天人。 喝完汤还不够,又让商清婉炒了碗白菜,剩下的白菜芯,直接让他沾着黄豆酱当零食吃完了。 这么多年,商清婉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喜欢吃白菜。 冯建军哪里是喜欢吃白菜,他是爱吃昨天商清婉抱回来的那两颗大白菜! 又甜又脆,没有一点菜叶的苦味,饱含水分的菜梗,更是比水果都好吃。不管是做汤还是清炒,吃起来都有一股甜味。 冯建军兢兢业业一辈子,坐到如今的位子上,吃过的、尝过的好东西不少,但让他这般心心念念的却是头一遭。 见冯建军面露遗憾,好不容易让他愿意少吃肉多吃菜,商清婉将早餐端上桌。 “等我有空再去问问屿衡媳妇,她家白菜是从哪儿买的,行了吧?” 冯建军喜笑颜开,“辛苦商同志了,我记得客厅柜子下面还有盒茶叶。你到时候给小苏一起提过去。” 客厅里的茶叶还是冯建军某个朋友送他的高端货,平时他自己在家都不舍得喝。 商清婉惊奇地瞥了他一眼,“囡囡找你要了这么多次你都没给,怎么这次这么大方?” “咱姑娘我还不知道?给她都是浪费了的。屿衡好不容易找了个媳妇回来,我作为长辈,总要表示表示。再说就屿衡那不开窍的样子,我还以为他要和实验室过一辈子呢。” “哪有你怎么 说话的,屿衡长得帅,人又聪明,什么女同志找不到?放心吧,你那两盒茶叶,我昨天就给隔壁提过去了。” …… 苏楚箐将剩下的鱼肉都煮了,加入适量的葱姜料酒,等锅中的黑鱼片凝固发白,灵泉水也由透明变为细腻的奶白色,关火,连带着鱼汤盛出半份。 一份鱼汤里加入切成块状的嫩豆腐,盖上盖子,开上小火,继续咕噜咕噜慢慢煮着。 另一份则被用来制作鱼汤烫饭。 苏楚箐将家里还剩下的最后一颗白菜洗净切碎,又从冰箱里拿了颗前天没用完的土豆,切成指甲盖大小均匀的方块,放入浅口锅文火翻炒,直到白菜碎变软出水,依次加入鱼汤和适量蒸熟的米饭。 等到汤汁冒起小泡,加入稍许盐粒,点缀上嫩绿的葱花,一道汤饭便热乎出锅。 担心顾屿衡吃不习惯,苏楚箐还特意给他调了份酱香口的料汁,要是觉得汤饭口味淡,把料汁倒进汤里,也是另一种绝佳风味。 家里就两个人吃饭,苏楚箐没弄的太复杂,烫饭加一叠小咸菜,便是俩人中午的午餐。 苏楚箐从顾屿衡手中接过他仔细擦拭过的瓷勺,迫不及待舀起一勺,喂进嘴里。 谁知道不吃早餐下厨,对一位厨子的胃是多大的折磨。 因为只加了盐这一味调料,黑鱼的鲜味被极大程度上保存了下来,几乎被熬煮出绒的鱼肉分散在每一粒米饭的缝隙当中,粘稠的鱼汤包裹着软烂香甜的米饭,沉睡的味蕾仿佛瞬间被激活了,鲜咸香,最纯粹的滋味混合在一起,最后只留下‘好吃’二字,就连苏楚箐自己都被这碗烫饭所折服。 “嘶——我也太会做了吧!” 但烫也是真的烫。 烫饭的精髓在于滚烫的汤,汤水包裹着热气,不想普通的蒸饭能快速冷却,嘴里含着烫饭,还没囫囵咽下去,苏楚箐却赶忙放下瓷勺,双手对着嘴扇风,寄希望于这点微风能够缓解口腔留下来的灼烧感。 “喝点水。” 好在顾屿衡立即递过来一杯凉白开,苏楚箐举着搪瓷杯,咕噜几大口,才总算是活了下来。 吐了吐舌头,苏楚箐脑袋抵在杯盖上,语气怏怏的,“好烫。” 亏她还在吃之前吹了几口。 顾屿衡清朗的面上浮现丝丝笑意,“不着急,慢慢吃。” “对了,”等待放凉的间隙,苏楚箐咬着勺,“昨晚……” 端坐用餐的顾屿衡停下手头的动作,眉眼微抬,认真听苏楚箐接下来的话。 被他这般珍重地看着苏楚箐反倒没了扭捏的想法。 “钢柱给知晏说夫妻要睡在一起知晏这孩子心思细腻担心我会和你分开所以我就没让你去客房睡。” 顾屿衡点头表示知晓了修剪整齐的指尖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你把孩子们照顾的很好谢谢你。但你如果觉得不方便尽管提出来我们本就……”顾屿衡顿了顿“总之我因为工作的原因时常不在家孩子们麻烦你照顾凡事先以你的想法为先如果你不希望同床我可以立马搬出来知晏知微那边我会去说。” “没有没有”苏楚箐连忙摆手拒绝“没有不方便。” 好不容易哄好了知晏可别让孩子又失望伤心苏楚箐想到知晏的眼泪 “我既然同意和你结婚扯证就是做好了好好过日子的打算知晏知微是你的孩子现在自然也是我的孩子自从我来到这个家就是把他们当成亲生孩子疼爱的。我……” 苏楚箐飞快地瞥了眼对面的男人见他正在看着自己。温软的眉眼低垂盯着饭碗里细小的漩手上搅拌汤饭的动作不停。 “我的确还没习惯与人同床而眠但我们既然结为了夫妻这都是必然会面对的问题我有这个心理准备。而且……你是个正人君子我相信你。” 这就是戴高帽了。 就连顾屿衡也听出了她的画外音盯着她脑袋顶上的发旋哑然失笑心头涌上细细麻麻的柔情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情绪他想伸出手揉揉她的发顶。 但又怕吓到她……毕竟自己现在还顶着正人君子的身份。 压下胸间陌生的感情他重新拿起汤勺嗓音低沉缓缓。 “嗯放心。你要是不喜欢随时和我说在这个家里你想怎么样都可以知晏知微不是不懂事理的孩子。” 苏楚箐又舀了勺烫饭但她没整个塞进嘴里沿着勺边慢慢品尝“好。” 吃了午饭俩人收拾完便打算出门。 为了让苏楚箐坐的舒服顾屿衡还特意在自行车后座上绑了个垫子。 苏楚箐在穿越之前都没见识过这种玩意好奇是真好奇害怕也是真的二八大杠车架高后座几乎与苏楚箐的腰胯齐平。好在她今天穿的是一件裤装坐上去也不会担心尴尬。 黑鱼豆腐汤用保温饭盒装着放在前面的车篮里怕路上颠簸苏楚箐特意让顾屿衡用棉布严严实实裹了好几层。 “坐好了吗?”顾屿衡单脚蹬着地他 人高腿也长二八大杠在他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来就像是玩具似的。 像是发现了苏楚箐的紧张出发前他特意回头看了眼“你要是怕就抱着我。” 苏楚箐点头攥着他衣角的手却是握的更紧“好。” 箍腰什么的……也太暧昧了些。 本以为端正坐好就行苏楚箐还是高估了城里的路况。 现在正是中午大家都要赶回家吃饭特别是居民区前方的育才西路本就不宽敞的单行道被挤得水泄不通。 顾屿衡几乎是刚起步蹬几下就要停一会。 连带着后座的苏楚箐随着惯性歪歪倒倒终于在第三次脑袋磕在他背上苏楚箐放弃挣扎双臂绕过顾屿衡精瘦的腰腹紧紧箍住他。 俩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小顾出门去哪儿啊?” 好不容易挤出去在路口就遇上了顾屿衡的熟人。 周涛斌中午回来吃饭没想到还能在路上遇见顾屿衡与他媳妇想到顾屿衡上次从家里带的那碟咸菜本就饿到不行的周涛斌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这就是小苏吧?”见苏楚箐面露疑惑不等顾屿衡介绍周涛斌直接自报家门随便笑着告状。 “我是小顾的同事周涛斌。你叫我周叔就行。屿衡带去学校的咸菜是你做的吧我上次就找他要了点咸菜他最近饭都不愿意和我吃了不就是几口咸菜嘛看把他给小气的。” 苏楚箐似笑非笑看了眼顾屿衡上次他带去学校的咸菜罐子一直没拿回来 “是我做的。我最近打算再多做点您要是喜欢做完了我让屿衡给您带点过去。” 周涛斌眼睛都笑眯起来。 “好好好吃了你做的咸菜我吃学校食堂里的饭都不香了。我是说小顾最近怎么天天往家跑原来是赶回去吃香喝辣要我说你这手艺都赶得上外面开店子的了。你们大中午的这是打算出去干啥呀?” “李教授家的虎娃发烧了我煮了点汤打算和屿衡去人民医院看看。” 虽然不在一个院里但李强国周涛斌也是认识的他立马关切道:“孩子发烧可不是小事那你们赶紧过去。看我还拦住你们扯东扯西要有什么情况回来给我带个信。” 顾屿衡点头“好。” 告别周涛斌顾屿衡继续骑着车带着苏楚箐往医院赶。 耽搁了一会儿路上的行人少了大半解放大道是去年刚修完通车的车入主路路面愈发平坦。 一开始苏楚箐还不敢乱动,后来也渐渐放松下来,箍着他的腰,静静感受耳畔呼呼吹过的呼声。 骑车的顾屿衡说了句什么,苏楚箐没听清,“你说什么?” 他微微提高了音量,“我说等有机会教你骑车。” “好呀。” 正午的阳光不燥,窸窸窣窣的光影从梧桐叶的间隙落下空气中弥漫着各家各户饭菜的香味。 身穿的确良衬衫的英俊男人骑着自行车,要是前面有井盖,男人还会特意偏转车头,平稳地绕过去。他的身后女人箍着他的腰,俩人脸上都带着笑,有一下没一下聊着天。 刚回到A市的宋恂初,透过车窗,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就我们儿子那个性格,怎么会突然结婚,你肯定是听错了。”被宋恂初强行提前带回来的顾尚忠,揉着肩膀,“非要坐整晚的硬座,累死我了。” 宋恂初只当没听见他的吐槽,摇下车窗,不确定地问道:“你看那人像不像咱家儿子?” “什么?”顾尚忠侧过身,眯着眼看,“这个点,屿衡不应该在学……” 后面的话在看清骑车的男女后戛然而止。 宋恂初推开他,仔细打量二人离去的背影,“现在相信了吧?你孙子可机灵着呢,怎么会瞎说。” 说到这,宋恂初又开始担心了起来。 电话里知晏说的惨兮兮,又说爸爸没钱,又说妈妈要去工作,自家儿子可别是哄骗了纯良无知的小姑娘。 医院什么时候人都多,顾屿衡找地方去停车,苏楚箐便提着汤在门口找了个阴凉地,打算坐着等他。 刚搽干净花坛坐上去,医院里便传来男男女女的尖叫声。 “有人抢孩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5-1017:06:30~2024-05-1313:07: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小可爱66瓶;Vicky50瓶;山橘月30瓶;Zoe月亮不营业28瓶;白粽糖20瓶;芈浅沫16瓶;Eliauk15瓶;爱世界上最好的叶修14瓶;.10瓶;哒哒哒、HHAmy9瓶;ninomi、小聪明、嗑糖专家、甪里、玥妞、cookie5瓶;禾潇夙、燕禾3瓶;lanjdove、娪、芒果大福、鱼卷儿2瓶;一袭绯衣、可可爱爱、板栗包、卿卿小喵、月白、随风飘荡的小海带、u、瑶、冲鸭小墩墩、九磅十五便士、木槿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4 章 黑鱼豆腐汤 苏楚箐坐的地方正对着医院正门,顾屿衡去后面的车棚停车。 本就人来人往的大厅此刻更是乱成一锅粥。 带着孩子的家长慌乱叫着自家孩子的名字有人从房间里跑出来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医生护士高声维持着秩序,但却仍然无济于事。 “就人贩子就在那,别让他跑了!” 乌泱泱一堆人从医院跑出来,被他们追着跑的人贩子横冲直撞单手抱着黑溜溜的布包,另一只手肆意推让行人。 男人外面套着以假乱真的白大褂,内里露出来的衣服却灰扑扑的。头发捯饬的人模人样,但表情和五官却凶神恶煞,看着都不好惹。 说时迟那时快,兵荒马乱中,苏楚箐听到一声“快点!这里!” 顺着声音回过头与人贩子有几分相像的中年女人骑着三蹦子就停在医院花坛旁的正门口。 她停的位置很巧妙手里拿着和人贩子一模一样的黑色布包人贩子过来把孩子给她她马上就能趁乱逃走。 要不是苏楚箐刚好坐在这根本看不到这里有人过来。 一看这俩人就是提前准备好了的,一招偷梁换柱孩子要是落到他们手里想要找回来估计难于上青天。 眼看人贩子就要跑过来了,苏楚箐来不及多想立马伸出一只脚。 人贩子根本没料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更没想到有人敢伸腿绊他,毫无防备,整个人连带着装有幼童的布袋向前飞去。 这摔一下可不得了好在苏楚箐早有准备眼疾手快地抓着袋子 “妈的!” 人贩子挣扎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热乎乎的白米饭便咣地盖在他脑袋上。 担心虎娃的病情苏楚箐特意用灵泉水蒸了碗米饭带上想着多摄入点灵泉水病好的也会更快些却不想还没等着吃却在这种地方排上了用场。 米饭用铁皮饭盒装着压在汤底下哪怕是过了半个多小时依旧热乎苏楚箐拿着都觉得烫手何况蒸碗盖在脸上。 人贩子哀嚎一声连忙捂脸一直握在手里的刀也掉了。 苏楚箐心里一惊。 这要被人贩子重新捡起来受伤的可是自己。赶忙伸脚想要踢开但有人比她更快。 赶过来的顾屿衡将苏楚箐和孩子严严实实挡在自己身后随即一脚踩在人贩子前伸的手背上。 回过神来的人贩子也知道今天孩子没 办法带走了,再不逃他自己也走不掉,拼了命开始反击。 顾屿衡虽然看着瘦,但力气却不小,死死钳住人贩子的手腕,一招利落的擒拿术,直接将人贩子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眼看事情败露,人贩子的同伙骑着三蹦子就想跑,但苏楚箐怎么会给她跑的机会,赶忙大声叫道。 “骑三轮车的女人是人贩子的同伙,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后面赶上来的群众立即兵分两路,用身体搭建成人墙,不给人贩子丝毫逃跑发机会。 为了防止孩子哭闹,人贩子一直捂着孩子的嘴鼻,等苏楚箐解开包裹,小小的人儿脸已经完全紫青,肚子鼓的老大,只有最后微弱的气息吊着命。 苏楚箐恨不得再上去踢两脚人贩子,挨千刀的人渣,这种丧尽天良的事都做得出来。 “我的孩子啊! 还穿着病号服的女人拒绝别人的搀扶,跌跌撞撞跑出来,看见苏楚箐怀里的孩子,眼泪瞬间就落下来了。 她情绪处于崩溃的边缘,拉着苏楚箐的手道谢,“谢谢你同志,真的谢谢你,要是没有你,今天可怎么办啊。 说着她就要跪下来。 苏楚箐立马扶起她,“别别,你先起来,孩子命大,会没事的。 孕妇坐在地上哭的昏天暗地,苏楚箐于心不忍,用手指往幼童嘴里送了几滴灵泉水,才将孩子递给医生,现在说什么都太过苍白,只希望孩子能平平安安地熬过这一劫。 孩子家属跟着医生将孩子送去重症监护室,及时赶到的警察将人贩子绑上手铐。 新调过来的保安维护秩序,医院前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 苏楚箐这才感到一阵后怕,想要搀扶着什么,却被人整个揽进怀里。 “没受伤吧? 顾屿衡的气息毫无缓冲地压下来,他刚才配合警察同志一起将罪犯压上警车,剧烈运动后,说话还微微喘着气,苏楚箐却感到无比的心安。 “没,扶着他坚硬的臂膀,苏楚箐可怜巴巴地抬头看他,“就是腿软了。 …… “小苏?! 刚打完水的刘婶领着铁皮水壶,刚走到虎娃的病房门口,就与抱着苏楚箐的顾屿衡打了个照面。 “哎呦!这是怎么了?老李,赶紧出来! 苏楚箐不好意思地缩在顾屿衡怀里,本来只是以为被人贩子吓到腿软,没多大事,缓缓就好了。 结果顾屿衡不放心带她挂了门诊号,看了医生才知道是绊人贩子的时 候崴了脚医生说还好崴的不太严重最近几天充分休息、避免干重活就行。 顾屿衡却说什么都不让她下地走路从医务室到住院部都是他一路抱着过来。 一路上打量的目光都快把苏楚箐煮熟了。 “快放我下来”苏楚箐红着脸拍拍顾屿衡的手臂:“没什么大问题婶子就是把脚扭到了。” “这还不严重?伤筋动骨一百天!” 刘婶不赞同地提高了音量边收拾虎娃的病床边不忘数落父子俩。 “我说了多少次了啊?叫你把儿子的玩具收起来扔的到处都是来人都没地方落脚!来来小顾把楚箐放这慢点啊别把脚碰到了。” 见刘婶直接把虎娃赶下病床苏楚箐哭笑不得。 “这怎么能行虎娃还生着病呢婶子我真没事就屿衡大惊小怪现在让我走回去都没问题。” 刘婶摆摆手。 “你就老实坐着吧!虎娃早好了昨天也不知道吃了什么把肚子给吃坏了催完吐就好了。今天下午我们就打算办完出院手续回去。反倒是你人好好的怎么把脚给崴了?小顾哪里是大惊小怪他是心疼你呢。” 苏楚箐的脸更红了还不等她回答刘婶的问题病房门被敲响身穿制服的警察同志站在门口。 “是顾屿衡和苏楚箐同志吧?我们是市公安局外派办事处的特别办案人员 现在是和平年代公安办案可不常见更何况来的还是特警。 走廊里顷刻挤满了人来往的病人和家属有意无意往病房里瞅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刘婶和李教授也站起身来。 反倒是挡在苏楚箐面前被围观的顾屿衡淡然依旧丝毫没有受到半分影响不卑不亢地礼貌颔首。 “对是我们。警察同志我的妻子脚受伤了现在有些不方便不知道我一个人和你们过去可不可以?” 为首的警官没有过多思考正声道。 “当然可以。你们俩夫妻这次见义勇为是干好事是咱们工人阶级的英雄!我们只是想了解事情的详细经过因为这件案子比较特殊要是方便的话不知道可不可以就在这做笔录?” 顾屿衡低头询问苏楚箐的意见。 苏楚箐自然是没意见人贩子罪孽深重多少家庭因为这群人分崩离析妻离子散帮助警察同志办案也就是早点 解救那些受苦的孩子和母亲。 “方便的。” 刘婶和李教授更是百分百支持警察工作。 特别在得知苏楚箐夫妻俩做的是好事后,李教授拎着虎娃的后衣领,就要将他拖出房间。 “我不走,我不走,苏姨特意给我煮的汤,我要喝了再出去!” 虎娃抱着饭盒,说什么也不愿意配合工作。 “我再说一遍,你走不走?” 刘婶都要被气死了,抬起手就要打他,虎娃撅着脸,俩人谁也不服谁。 依旧是带头的警官出来劝架。 “没事,我们就是简单问问,留孩子在房间里没太大问题。” 又不是审讯犯人,不用那么严肃。 来做笔录的警察自家也有孩子,每天吃饭都让大人头疼,他还是第一次见吃饭这么积极的孩子,心里暗自觉得好笑,这汤该做的有多好吃,让孩子生病了都恋恋不忘。 听警察同志都这么说了,刘婶恨铁不成钢,也只能作罢。 “安静点吃,别惹事知道吗?” 虎娃赶忙点头,立正敬礼,“明白了,长官!” 流里流气的,刘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眼站在一旁的李教授,“看你教的好儿子!” “孩子吃点东西……”接收妻子警告的眼神,李教授投降,“好好好,我不说了。开钰在房间里老实点啊,那我们就先出去了,你们忙。”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虎娃窸窸窣窣解开饭盒外塑料袋的声音。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领头的警察同志便开始询问,苏楚箐和顾屿衡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事无巨细地回答。 其他两位看起来稍微年轻点的警官,坐在病房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旁边的沙发上,低头做着笔录。 李警察上半年才从省政法干校毕业,刚参加工作不久,今天是他第一次跟着局里的前辈们外出执勤,负责秩序维护和记录工作。 一开始他还能稳住心神,兢兢业业记录与对话人交流的全部内容。 但随着沙发对面小男孩将餐盒盖拧开,他的思绪渐渐越飘越远,要不是前辈一个眼神杀过来,他指定会完不成任务。 但这汤……也太香了吧! 鲜美的香气起初还不明显,随着虎娃汤勺的搅拌,鱼类的鲜味随着缭绕的热气彻底在房间里弥散开来。 比起李警察之前尝过的鱼汤,名叫虎娃的孩子喝的这碗汤,明显更加……柔和。 对!就是柔和。 扑鼻的香味里几乎闻 不到任何调味料的气味,就是单纯的鱼肉鲜香。 像是把鱼肉完完全全融进了香味里,李警官嗅嗅鼻子,仿佛热腾腾的鱼汤就在眼前,又鲜又香,浓郁勾人。 事发突然,公安不吃午饭办案是常有的事,李警察将‘为人民服务’的五字真言时刻铭记在心,却还是感觉今天的笔录格外难熬。 领头的警官此刻也叫苦不堪,他原先还想,让孩子喝完汤能有多大的事,现在才知道自己的一时心软,给他们办案挖了多大个坑。 孩子的确乖,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喝汤都尽量不发出声音。 但那汤的香味却一个劲地往鼻子里钻! 很难形容汤的香味,大道至简,返璞归真,初闻并未感觉有什么平常的,但渐渐的,河鱼的鲜美像是把钩子,特别是虎娃吃的舒爽了,喝一口汤,满足地发出喟叹,动静和香气混在一起,勾的人心痒痒。 要不是还在工作期间,他都想舔着脸问问,能不能给他也尝一口! 再看看带出来的小李,哈达子都快流到笔记本上了。 领头警察加快了询问的速度,全程没有多余的废话,直击事件的关键节点,很快就将顾屿衡与苏楚箐在现场的所见所闻记录在案。 “谢谢顾教授和苏同志。” 领头的警官结束问话,尊敬地与俩人握手。 在得知顾屿衡是燕京大学教授后,警官不仅肃然起敬,这可是国家培养出来最聪明的那批人。 更何况苏楚箐同志作为一介女流,看起来柔柔弱弱,手无寸铁之力,却敢冲到最前面阻止罪犯,这般魄力和思想高度,无论是作为人民警察还是普通群众,都是值得赞扬和肯定的。 不愧是大学教授,不愧是教授家属! 领头警官忠心表达感谢。 “今天打扰你们了。你们帮助公安捉捕归案的两名嫌疑人,与我省乃至华北地区的人口走私案有着重大联系,你们今天的善举,帮助的不仅仅是获救的孩子,更帮助了成十上百个被拐卖的孩童和家庭。这是我的传呼机号码,打拐工作后续有任何进度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我们单位的车就停在楼下,你们要是忙完了,我亲自送你们回去。” 顾屿衡回握住手,“谢谢警察同志,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有需要随时联系。”领头警察推开房门。 负责记录的李警察也合上本子站起来,趁着整理沙发的间隙,还不忘看一眼馋了他半天的鱼汤到底长什么样。 结果便看到虎娃抱起碗,咕噜将最后点汤喝了个精光,然后伸着舌头,把嘴角的残渣舔完才心满意足地结束。 好家伙,短短几分钟,这孩子就把汤喝完了! 李警察只能用羡慕嫉妒来表示此刻的心情。 警察叔叔的工作结束,虎娃也没了顾虑,抱着肚子躺在沙发上,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嗝声响亮地门外走廊里都能听见。 领头的警察打趣道:“那孩子吃饭可太香,把我都馋饿了。忙了一上午,大家都辛苦了,走,我请你们吃饭去。” “哪里是孩子吃饭香?”另一位与小李同时入编的警察捂着肚子反驳,“是那碗汤煮的好。真是奇了怪了,普普通通的一碗鱼汤而已,怎么能煮的这么香?” 一看就是没做过饭,李警官暗自吐槽,如果这还叫‘普通’,那他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美味了。 啥也不想说,饥肠辘辘的李警察举手。 “班长,中午我想喝鱼汤。” 领头警官哭笑不得,“喝喝喝!看看把你们一个个给馋的,丢不丢人!” 作者有话要说 待会还有一章~谢谢宝们的营养液~ 第 25 章 猪蹄汤(1000营养液加更) 宋恂初和顾尚忠本以为顾屿衡和苏楚箐会很快回来,在院子里坐了会儿,结果都快到顾屿衡下午上班的时间,仍旧是不见人影。 宋恂初正打算用传呼机问问怎么了,一辆警车稳稳当当停在门口。 宋恂初和顾尚忠面面相窥,谁犯事了? 蹭车回来的虎娃先一步跳下车,紧跟着苏楚箐坐着轮椅被顾屿衡从车上推下来。 警察同志帮着关上车门,热情地朝他们告别,“今天麻烦两位同志了,谢谢你们的配合。 苏楚箐微笑着摆手,“不麻烦,你们才辛苦了。 顾屿衡也颔首,俩人向警察道谢后才往家走去。 顾屿衡指尖还没碰到门,门自己从里面打开了。 看着突然出现的二人,顾屿衡浓眉微蹙,“妈?爸? 苏楚箐好奇的视线从顾屿衡转移到来人脸上,这就是她的公公婆婆? 看着很是精神年轻。 宋恂初也在悄悄观察着自家儿子娶的媳妇,鹅蛋脸、大眼睛,睫毛像小扇子似的扑闪扑闪,光是看着就让人欢喜,这么漂亮的姑娘怪不得儿子愿意结婚。 宋恂初心里有一堆话要问,但现在显然都不是好时机,赶紧让儿子推着苏楚箐进屋,安定坐稳了,千言万语才汇成一句关切:“这是怎么了? 刚从警车上下来的虎娃还在兴头上,不等夫妻俩发言,就添油加醋地把自己听到的叙述一通,重点讲述苏楚箐是如何不畏危险,英勇独身救下被抱着的幼儿,还一碗饭就将坏人打倒在地。 “苏姨和顾叔叔可是大英雄! 虎娃全程讲的抑扬顿挫,宋恂初却听的心惊胆颤,还好只是崴了脚,要是真被刀划伤了可怎么办。 埋怨自家儿子没有保护好小苏,更是打心眼里痛恶人贩子。 “杀千刀的,偷人家孩子这种事怎么都办的出来?要我说这些人都应该被拉出去枪毙,青青脚现在还痛吗?老顾你现在快去供销社问问还有没有猪蹄,买回来给孩子补补。 太久没听人叫过自己‘青青’这个名字,苏楚箐恍惚回到当年御膳房,被嬷嬷们关照的日子。 ‘青’和‘箐’同音,想来只是巧合。 但感受到他人的关心,苏楚箐心里仍然暖暖的:“早就不痛了,……妈。也别让爸再跑一趟,家里的菜……还够吃。 刚进院子她就看见了,门口的猪肉用大红色的塑料袋装着,起码有一二十斤,想必都是公公婆婆提来的,这么多肉,得吃到什么时候? 宋恂初只当孩子懂事,不想麻烦他们,对苏楚箐的怜爱又多了几分。 “没事,他们爷俩都不爱说话,就得给他们多找点事做。”宋恂初仍然感到一阵后怕,“下次在遇到这种事,你可别在往前冲了,万一屿衡没赶上,人贩子把刀捡起来了可怎么办。” 在院子里观察豆苗的顾尚忠背着手走进门来,刚好听见自家媳妇说的一番话,立即不赞同道:“宋恂初同志,你这思想可有问题。小苏这次做得很对,人民有需要立即挺身而出,哪有后退的道理。” 宋恂初冷哼一声,“要上你上!” 顾尚忠摸摸鼻子,“算了,懒得和你说。” 这时,刘婶和李教授也骑着自行车姗姗来迟。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刘婶风风火火从屋外跑进来,“小苏,你猜我带回来了什么好消息?” 刘婶和李叔没和苏楚箐他们一起回来,再怎么说警车是人民群众的共有财产,他们什么都不做,白嫖一段车程,心里也不舒坦。正好顾屿衡骑了辆自行车过去,他们俩刚好骑回来。 李教授推着车,踏进院子哟了声,“买了这么多肉呢。” 见屋里还有其他人,刘婶慢下步子,苏楚箐连忙相互介绍。 “婶子,这是屿衡的父母。爸妈,这是住在我们隔壁的刘婶,外面的是李强国教授。虎娃是他俩的小儿子。” 刘婶搬来前就听说过顾教授爹妈官职不小,首次见面她也没有扭捏,打完招呼后,欢天喜地告诉苏楚箐她招聘通过了的消息。 “强国走错了路,饶了一大圈,刚好在育才路街口那边遇到饭店的曾经理,我就多问了一嘴,他说你是第一名,下周就能去上班!” 顾尚忠好奇:“什么第一名?” 刘婶便将苏楚箐找工作参加厨艺比赛,事无巨细说了一遍。 “真好!这可是大喜事!” 眼缘这种东西就是很神奇,这才刚见面没几分钟,宋恂初就已经把苏楚箐当做亲闺女疼,现在更是由衷为她感到高兴。 “这样,今天晚上也别在家里吃了,我请客,咱们一起到国营饭店下馆子。” 刘婶连忙摆手:“我们就不去了,你们一家人去吃,昨天一整天没回来,家里还要收拾,更何况钢柱也要放学了,我和孩子他爸还要赶紧去接他回来。” 邻里乡亲的,宋恂初诚心邀请,见对方实在是没有想去的意思,只能作罢。 刘婶急着去接钢柱放学。 出了门便看见自家男人蹲在小苏院子里,对着一片 绿油油的豆芽苗瞅的入神。 “看什么呢?虎娃呢咋一会儿没看又跑不见了。” 李教授此刻心完全不在儿子身上他细细摸上一片叶子歪头仔细打量。 “虎娃回去了。唉你说小苏家这黄豆是什么品种的怎么在秋天芽都发的这么好?” 刘婶懒得理他“你是农学教授都不认识我咋会知道?小顾爸妈要带着他们夫妻俩出去吃饭你也别蹲在这里了赶紧和我一块回去。” 李教授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 黄豆他自然认识但这才是最让他感到奇怪的。 小苏院子里种的黄豆是华东平原最常见的老豆品种叶脉粗糙豆茎直立密被褐色短硬毛。他们实验室目前繁育出的最新豆种就是在此基础上敲断不合格基因筛选抗旱抗寒的高产黄豆。 按理说老豆被淘汰就是因为抗寒能力太弱在深秋几乎难以发芽但小苏院子里的这些幼苗不仅没有受到影响反倒比他们在实验室辛辛苦苦栽培的还要健康。 刘婶倒觉得很正常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羡慕。 “这有什么奇怪的?人家小顾每天晚上都在院子里忙活又是除草又是浇水他家黄豆长不好才真是出鬼了。” 李教授点头 然后就又听见自家媳妇嫌弃道。 “之前院子里还传小顾性格冷淡我看他才是最会疼人比你们这些油嘴滑舌的老油条不知好了多少倍。小苏说要种地人家一句话不说脏活累活全自己给包了。再看看我们家院子亏你还教的是农学我种了哪些菜你知道吗?” 为了防止怒火进一步升级李强国立马举手投降。 “我马上就去给院子浇水。” …… 说走就走苏楚箐腿不方便宋恂初便先让顾屿衡带苏楚箐去饭店她和顾尚忠去托儿所接到孩子后再一起过去。 苏楚箐拒绝了顾屿衡推着轮椅过去的提议执意要坐自行车。 她只是脚踝轻伤真不用事无巨细地照料。 最后拧不过顾屿衡还是在车篓前面捆了两根拐杖。 苏楚箐坐在屋前台阶上看着他忙前忙后暗自好笑没想到像谪仙般高冷的人物还有隐藏的老妈子属性。 曾家礼自从在刘红霞那里得知苏楚箐脚受伤了就在饭店大堂里踱步好不容易找了个可靠的厨子可千万别撂摊子不干了。 想了想还是不行正准备 亲自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刚出门,便看见顾屿衡扶着苏楚箐从车上下来。 “当心当心,”曾家礼立即上前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搀扶,“昨天人都是好好的,今天怎么还缠上绷带了?” 苏楚箐杵着拐杖,感谢曾经理好意的同时说明来意。 “刘婶说我的考核已经通过了,家里人高兴,打算今晚来店里下馆子。也谢谢曾经理愿意给我这次机会,我一定不负所托,好好工作。” 见苏楚箐没有毁约的意思,留下了一个人才,曾家礼笑容愈发真诚,“说什么谢不谢的,是你有实力。小周,把一楼的包房收拾出来,”然后又给苏楚箐说,“不用上楼,吃饭也方便。” 三人正往饭店里走去,便听见身后有人说。 “欸,你看。他们是不是刚才在医院前面见义勇为的?” 说来也巧,过路的群众刚从医院回来,这一看便认出了他们俩。 “好像是,这俩人刚才可是干了好事啊,医生说那娃娃再迟点就没命了,可怜哟。” “什么娃娃呀?”有人好奇问道。 俩婶子简单说了下刚才医院里发生的事,引得路人发出阵阵惊呼。 人贩子该死,还好被捉住了。 再回到这俩年轻人身上,路人的好奇心更加活跃了起来。 “他们俩是国营饭店的员工吗?” 有人立即摇头道:“不像吧。” 女人虽然崴了脚,但浑身的气质却做不得假,整个人看起来温温柔柔的,露在外的手臂皮肤又白又嫩。说句不好听的,哪像什么工人阶级,放在过去,说是从深闺里走出来的夫人小姐都有人信。 站在旁边弯腰搀扶的男人更是挺拔俊朗,穿着衬衫白裤,清爽干净,一看就是高知分子。 曾家礼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作为而立之年就能接管国营饭店的人精,年轻的时候又在香港租借待过,他深知生意要好做离不开造势的道理。 “苏师傅即将成为我店员工,又是为人民做好事受的伤,巾帼不让须眉,今晚的饭就记在公账上,算是我们饭店对员工见义勇为的奖励。” 曾家礼说的声音不大,刚好能让路边的人听见。 围观的婶子一拍手。 “我是说这丫头怎么眼熟,不就是昨天来比赛做汤的那个?” “芙蓉蔬菜汤?” 越来越多的路人想起来。 “对对,就是她!原来是国营饭店的厨子。” 国营饭店顶着‘国营’二字,是 公家的单位,职工都是国有职工,按月发工资。除了饭店服务员,国营饭店的厨师更是有名的“金饭碗”,一个月能拿30呢!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进去,最终成功的只占少数。 医院前救孩子的女英雄,和饭店熬汤的神厨一对上号,路人除了羡慕没有其他话可说。 有的人就是手艺又好,思想觉悟也比普通人高尚。 惊艳四方的芙蓉蔬菜汤又被提起,没喝到的路人被他们说的心痒痒。 “都说饭店送的汤好喝,既然是她做的,等有空我也要来尝尝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5-1217:07:37~2024-05-1500:24: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0073750345瓶;kiri159瓶;我是小可爱66瓶;凤鎏20瓶;Zoe月亮不营业19瓶;我系伽罗、微安泽涵、晨光搁浅、疏影10瓶;胖橘爱吃橙子?、HHAmy、雅丫、ninomi5瓶;书荒、燕禾3瓶;一袭绯衣、甜橙花、lanjdove、澜歌、u2瓶;随心所欲、随风飘荡的小海带、华灼、娪、杜秀秀秀K、冲鸭小墩墩、额呵、卿卿小喵、可可爱爱、青青、47057112、每天都要开心的梅梅、笑爱糖、木槿、lu~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6 章 南瓜蒸荠菜 现在时间还早,刚到知晏知微下课的时间,爸妈带他们走过来估计还要等上一会。 留顾屿衡在包房里点菜,苏楚箐独自出去上厕所。 崴脚不是什么大伤,她用灵泉水泡泡,明天就能痊愈。 洗完手从厕所出来,便听见大堂有人争吵。 “我媳妇可是要来你们这上班的!吃顿饭怎么了?现在新时代,那有不给员工吃饭的道理? “妈,我出门前带了粮票,咱们点俩菜也不贵。 “什么不贵?!你到底会不会管家?我儿子的钱净是被你给嚯嚯光了!败家娘们! 杵着拐杖的苏楚箐与陈茹娇打了个照面。 陈茹娇此刻都要羞死了。 上午她就知道自己应聘成功,下个星期来上班就行,回去跟婆婆讲了这件事也没见她有多大反应。 结果婆婆出门接了趟孩子回来,就非要拉着她来国营饭店,说什么也要在这里免费吃一顿。 苏楚箐是救了人经理才免费请她,她什么都没做,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 “妈我们先回去吧,孩子们刚放学也饿了。陈茹娇牵着两个孩子劝道。 齐老太一拍桌子,“你还知道孩子饿了?当妈的不为孩子着想,一天天的胳膊肘净往外拐。我儿子在外面赚钱养家容易吗?凭啥一起来上班的,她都可以免费吃,你就不行?这不是看我儿子不在家,纯纯欺负人嘛。你现在就去给那个经理说,要是今天不给我们上菜,这个班你也别上了!什么玩意! 她们就在饭店大厅,路过人来人往的人都能看见,陈茹娇面子上挂不住,不想继续再闹下去,只能咬牙道。 “行我去说。 “把你身上的粮票留下。 陈茹娇整张脸都涨红了,“妈! “呸,别叫我妈,你要真当把我当妈,也不会这么窝囊,别人都欺负到咱家头上了,还赶着给人送钱。 “我不想在这吃!我要回家! 两个孩子不买奶奶的帐,扔了筷子就想走,却被齐老太一把抓住,按在椅子上。 “回什么家?我们来饭店吃饭天经地义的事!我看就是这女的把你们养成了小家性子。乖孙别怕,今天这饭奶奶必定让你们吃上。 神色一变,齐老太不悦地看向陈茹娇,“赶紧把票和钱拿出来,还站在这干嘛?孩子也教不好,一点用都没有,真不知道我儿子怎么就看上了你这种窝囊废。 第一次见把要饭说的如此清新脱俗,饭店服务员鄙 夷地打量这家人。 陈茹娇最讨厌婆婆拿两个孩子说事,但再不把婆婆哄好,今天面子怕是要丢光了,让两个孩子挤在大人中间也不好。 她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大不了先找经理赊下个月工资。 深吸一口气,陈茹娇低着头,正想让收钱的服务员通融通融,手里便被塞了几张票子。 苏楚箐皱着眉头,“先用我的吧。” 原著里齐老太虽然奇葩,但戏份并不多,女主开始创业后更是与乡下来的婆婆鲜少有交集。 根本不是苏楚箐现在看到的这样,句句压女主一头。 难不成是自己的穿书改变了剧情? 但苏楚箐并不觉得对陈茹娇有任何亏欠。 原书里陈茹娇斗极品怼反派,任何时候呈现出的都是积极向上的独立女性形象,这是属于她自己的人格魅力,是不会随着苏楚箐的出现而改变。 如果仅仅是因为剧情的一丝变化,而让陈茹娇的整个人生轨迹完全颠覆,反倒是苏楚箐需要重新审视,原著呈现出幸福美满的结局背后,到底隐藏着多少一地鸡毛。 陈茹娇呆呆握着手里的粮票,心里五味杂陈,没有想过,这种时候,最先站出来帮她的竟然会是苏楚箐。 上一世,陈茹娇难产死在产床上的时候,苏楚箐还留在城里。 重来一次,她不是没有把苏楚箐当成过自己的假想敌。 苏楚箐会嫁到A市,好,她也嫁。 费尽心思挑了个看得起自己的男人,别人在背地里笑她给人当后妈,但她却安慰自己熬过这几年,总好过被时代压成齑粉。 既畏首又畏尾。 到现在她甚至有想过倒不如直接死了,她走不出来。内心里总觉得重生一回也没什么意思。 涌到喉咙里的‘谢谢’怎么也说不出口,嘴唇蠕动片刻,陈茹娇像是整个人被压垮了,“我这几天尽快还给你。” “等下个月再还也不迟。” “……好。” 陈茹娇递上粮票,给柜台后的服务员报菜名,“要三碗鸡蛋羹,南瓜蒸荠菜和萝卜汤。” 都是暄软,方便老人小孩吃的东西,下饭菜一个没有。 服务员瞅她眼,“还要别的吗?” 陈茹娇抿嘴,“不要了。” 菜点的不合婆婆胃口她又得生气,多了又会被说败家,她盛点汤泡饭凑合吃就行。 没忍住,等陈茹娇点完菜,苏楚箐问了句。 “你家男人呢?” 倒不是觉得男主有多大用处,人家的家事她也管不着。 但媳妇被婆婆这般蹉跎,哪怕不是男主,只是个普通男人,他也应当出来周璇,而不是当成缩头乌龟。毕竟婆媳关系,一个对外是亲妈,一个对内是媳妇,关键在于男人的态度。 陈茹娇自然听出了苏楚箐的画外音。 重生之初的野心和优越感都消散,吊着最后的脸面,她笑的勉强,不知道到底是在给苏楚箐解释,还是在为自己所处的境遇找理由。 “焕华有事,不在家,他怕我看不过来两个孩子,才把婆婆从乡下接过来照顾我们,他孝顺是好事。焕华妈身体不好,做不了重活,两个孩子上学又要钱,我只是最近手头有些紧,等焕华下个月回来就好了。 看着眼前因没得到良好休息而面露憔悴的女人,苏楚箐有些唏嘘。 所谓的对照组是根据视角来对比。 或许以后她的确家庭美满,孩子学业有成,有空闲的时间打理商业版图,一家人和和美美,不会再因钱和粮票而争吵,可现在这些糟心事也是真正发生过。 叹了口气,苏楚箐按住陈茹娇递出去的菜单。 “再点个小炒肉吧,你们家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三个菜不够吃,待会又要加。要把自己先吃饱,才能照顾好一家老小,你说是不。 陈茹娇张着嘴,一时没说话。 “怎么了? 等不到苏楚箐回去的顾屿衡出来找她,见她单脚支撑得困难,自然地接过拐杖,扶着苏楚箐的手臂,让她靠在他身上。 “没什么,刚好在大厅碰上了陈茹娇同志,我们以前一起在缫丝厂上班,往后也要一起在这边帮厨。她也过来吃饭,我过来和她打个招呼。 顾屿衡礼貌颔首,“你好,我是顾屿衡,苏同志的丈夫。 陈茹娇的视线在苏楚箐与顾屿衡之间来回移动,气氛一时凝固。<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她回过神来,慌忙说到:“顾同志你,你也好。 顾屿衡她如何不认识! 燕京大学最年轻的终身教授,焕华多少次在家里谈到他,眼里都是倾妒的羡慕。 但如今,陈茹娇只在自家男人嘴里听过的名字,和她仿佛不属于同个世界同个阶层的天才,站在苏楚箐身边,以夫妻相称。 重来一世的小心翼翼仿佛变成了笑话。 “妈妈! 背着军绿色帆布包的知晏知微跑在最前面,等看见裹着一只脚的苏楚箐,知微瞬间撇起了嘴。 “痛不痛呀? 知晏皱起小眉头,不太认可地看向顾屿衡,“爸爸没照顾好妈妈。” 面对孩子的控诉,顾屿衡眉头都没动一下,反倒是苏楚箐哭笑不得。怎么一个个的,都觉得顾屿衡仿佛十恶不赦。 该说的话她已经说了,作为重生人士,还是主角,陈茹娇不会那么蠢。 和陈茹娇告别后,苏楚箐被顾屿衡搀扶着,往包房里走,两个孩子一左一右跟在旁边,仔细照看着,生怕苏楚箐又被磕到。 宋恂初与顾尚忠乐呵呵地跟在一家四口后面。 六人没说上几句话,其间柔和的氛围却让陈茹娇羡慕不已。 “看什么看?眼睛都快黏到别人身上去了!菜点好了吗?” 等了半天的齐老太上来就开口质问。 陈茹娇习惯性地回复‘好了’,声音在嗓子眼打了个转,苏楚箐的话突然出现在脑海里,怎么赶都赶不掉。 鸡蛋羹她不爱吃,蒸菜她不爱吃,白萝卜汤她更是不爱。 她的意见向来不做数。 “等等,”陈茹娇没有看齐老太,她自顾自拿起菜单,手指按在苏楚箐点过的位子上又立马弹开,“服务员,再加一碗小炒肉。” 折磨她的‘过上好日子’突然就没了意义。 进城、嫁人、养孩子…… 一眼望不到头。 齐老太叉着腰,还在喋喋不休。 “你开始挣钱了吗,就吃肉。我儿子在外面工作,大半年回不了家,你除了浪费钱还能做什么?赶紧给我退了!我们不要,嗳,给你好声好气说话,你听见了吗?” 陈茹娇突然涌上一股疲惫,像是上一辈子受过的委屈全部都冒了出来,“妈!” 她加重语气。 没料到自家听话的媳妇会反驳自己,齐老太愣在原地。 像是被吸干了全部的精气神,整个肩膀耷拉下去,陈茹娇觉得面前她辛辛苦苦、忍气吞声求来的一切都很没意思。 “已经让您免费吃了,您还要我怎样?您儿子是会赚钱,但我每天半时半刻也没闲着。您说您儿子穷,养两个孩子压力大,好,结婚的时候,三转一响、四大件我一个没要。但开销、票证是结婚前就说好了,会交给我来保管。吃穿住行要花多少钱、交多少票,是焕华和我的家事,您要是不喜欢,等焕华回来,我让他把您送回乡下去,省得天天住城里碍您的眼。” “你!你!你!反了天了!” 陈茹娇却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她语气淡淡,连带整个人的神情都没太多气色。 她脑袋里有很多念头,最后全都像小时候家里垄间垒成山的秸秆,她挨了打,拿了火柴,一把火全烧了。 反正所有人都骂她脾气倔。 “就这样吧,已经上菜了,快吃了回去,明天孩子们还要早起上学。”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7 章 牛蒡龙须茶 晚饭吃的很丰盛,但苏楚箐还是没逃过猪蹄汤。 蹄花不难做,想要好吃却很需要花费一番功夫。 去毛、焯水、熬汤,每一步都要花时间。 厨房估计是急着下班,猪毛没有烧干净,蹄花熬煮的也不够软烂,肥肉里的油脂没有完全熬出来,白花花地浮在汤面上,细尝还带着淡淡的猪骚味。 苏楚箐小口喝了两勺,实在是喝不下去。 在桌子下扯了扯身边人的衣服。 顾屿衡偏头。 苏楚箐不好意思地半掩着嘴,小声说了句什么。 在宋恂初惊讶的目光中,顾屿衡自然而然地从小苏手中接过汤勺,就着她的碗喝起了汤。 这可是他儿子!有洁癖的亲儿子! 要不是人还和以前长得一模一样,宋恂初都怀疑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被人夺舍了。 沪菜偏甜,不符合顾尚忠的口味,出差这几天都没吃好,回到A市自然是吃的比谁都香。 反倒是最爱让爷爷带着下馆子的知微,吃饭的速度比以前慢多了。 顾尚忠担心孙女,“怎么了,是今天点的菜不喜欢吗?” 不应该啊,他特意让后厨加了几碗孙女爱吃的。 知微摇晃着小脑袋,嘴里咬着肉点评道:“没有妈妈做的好吃。” 怕爷爷不信,知微扳着手指头,一一给爷爷介绍。 “妈妈在家做的糖醋排骨可好吃了,酸酸甜甜的,比糖都好吃,还有用汽水做的肉蒸蛋,我可以连吃两碗米饭!蒸的鱼头,炒的鱼片,哥哥和爸爸都喜欢。只要妈妈在家,钢柱哥哥和虎娃哥哥都抢着要来我们家住。” 说完,知微还不忘甜甜道:“要是爷爷奶奶也能吃到就好啦。” 宋恂初心都要化了,笑着逗她,“但是妈妈现在脚受伤,不能给你和哥哥做饭,知晏知微跟爷爷奶奶回去住几天怎么样?” “不行。” 和顾屿衡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知晏抬起小脑袋,他看了眼苏楚箐,傲娇地转过头。 “妈妈生病了,我们要在家照顾她。” 知微也举起手,“对!要照顾好妈妈,等妈妈脚快点好起来,就又有好多好吃的啦。” 童言无忌。 宋恂初和顾尚忠哈哈大笑,苏楚箐与顾屿衡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睛里看见柔软的笑意。 看到两个孩子跟新妈妈相处和谐,宋恂初和丈夫都放心了。她第二次听到关于儿媳妇做饭好吃的话,心里不由好奇。 国营饭店里居民区也就两里路。 吃完饭,顾屿衡先载着苏楚箐回家,宋恂初和顾尚忠牵着两个孩子慢慢悠悠往家走。 话题自然谈到小苏身上,宋恂初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满意。 “要我说咱还得感谢小苏,你儿子现在终于有了点人情味,要还是之前冷冰冰的模样,我都担心没姑娘看上他。 “什么你儿子我儿子的。顾尚忠背着手,“他前面潜心研发科技报效国家,哪有什么时间关注情情爱爱。我就说根本不用操这个瞎心,你看等他开窍了,这媳妇自然而然不就来了吗? 宋恂初翻了个白眼,等他儿子开窍?没有小苏他儿子开得了窍? 又贤惠又漂亮,谁不喜欢? 等等!宋恂初突然觉得自己发现了事情真相。 见身边人突然慢下来,顾尚忠疑惑停下脚步。 “怎么了? “我在想,之前咱儿子一直不结婚难道是看脸? 顾尚忠弯腰抱起开始打瞌睡的知微,“你这又是哪里来的歪理?你儿子是这么肤浅的人?再说了,老冯侄女不漂亮?老郝的姑娘不漂亮?你儿子不是一个都没看上嘛。按我说,他自个找到合适的正好,免得给他找个不喜欢的以后闹矛盾。 宋恂初点头,“这倒是,他自己喜欢比什么都重要。 回到家,两个孩子都困到不行,宋恂初虽然没让苏楚箐帮忙,但苏楚箐还是和她一起,给两个孩子洗了澡,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从房间出来。 顾屿衡和顾尚忠在书房里谈论工作上的事,婆媳二人便坐在楼下聊天。 宋恂初牵着苏楚箐的手,越看是越欢喜。 “小苏呀,你跟屿衡是怎么认识的? 苏楚箐回想原书剧情,尽量美化两人的相遇。 “我和顾同志是在一场联谊会上认识的。他个头高,人又长的帅气,我一眼就看到了他,后头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 暖色的灯光下,女孩红着脸,嗓音柔柔弱弱的,是藏不住的呢软娇羞。 这样的好孩子,宋恂初咬牙。 “青青,阿姨问你一件事你别介意,你跟屿衡结婚之前知道他有孩子吗? 宋恂初表情严肃,比同龄人要更显年轻的脸上几乎印着,‘只要我儿子感欺负你,我立马上去教训他’。 苏楚箐心神微动,在与知晏知微相处时,她就想过顾屿衡的父母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人。 孩子是大人缩小版的镜子,她料想到公公婆 婆人品不会差,不会是‘年代文’中的极品亲戚。但明事理的关切,还是让她心里滑过一阵暖流。 回握住她的手,苏楚箐见公婆的最后一丝紧张也消失了。 “知晏知微,在结婚前我是知道的。屿衡已经和我一五一十讲过了孩子的情况,他是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男人,我愿意和他结婚也正是看重了他这点。妈,你不用担心我被骗。 宋恂初松了口气,对苏楚箐叫的那声‘妈’,心里比喝了蜜都甜。 也不由得暗自庆幸,倒不是欢喜自家儿子娶了这么好的媳妇回家,而是感叹这么好的姑娘竟然看上了她儿子。 宋恂初突然想到今天过来最重要的事,“家里钱票还够用吧? 话题变的太快,但苏楚箐一想也就明白了,原来还是怕她在家里受委屈。 “够用的,妈。屿衡的工资卡和存款都在家里,我和两个孩子平时吃吃喝喝,也用不了这么多钱,您看家里的电话还是屿衡前些天喊师傅来家里新装的。我就是等知晏知微去上学,屿衡也上班去了,独自在家里太无聊,想着出去找些活干,正好我喜欢做饭,去饭店后厨也是机缘巧合运气好。 宋恂初彻底放下心来。 “把工作当成爱好是最好的状态,可千万别让自己累着。好孩子,你俩结婚他没提前告诉我们,我们今天没来得及给你准备见面礼,屿衡的姐姐和姐夫最近在外省谈业务,也不在家,过几天让屿衡带着你去认认门,我跟你叔……你爸把见面礼给你补上。 本来以为今天要过来抽儿子,没想到误会一场。 心里的大石头落地,宋恂初关注的点就又多了起来。 人到中年就格外注重保养,小苏这手摸起来像豆腐似的,宋恂初没忍住问了嘴,婆媳俩人便坐在楼下兴致勃勃地谈起了护肤。 二楼书房。 顾尚忠从顾屿衡手中接过热茶,放在一边。 “跟人结婚彩礼你送的什么? 坐在沙发另一边的顾屿衡皱眉。 “什么彩礼? 刚送到嘴边的茶,顾尚忠瞬间没了喝的心情。 “三大件啊!你跟人小苏结婚,连彩礼都没给,她是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个迂木脑袋! 在妻子面前说一直好话的顾尚忠也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家儿子不会真是个一毛不拔的吝啬性格吧。 顾屿衡垂眉简单讲了与苏楚箐认识的经过,他们没找媒人,双方也没朋友在场,没有人告诉他结婚要准备彩礼。 顾尚忠顿 时觉得头大:“我真是,唉。” 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 “现在年轻人结婚,谁不送三大件,冰箱、洗衣机和电视机;再不行条件差一点的送个三转一响,自行车、缝纫机、手表跟收音机,上个月我们单位办公室小同志结婚,光是红包就包了叁佰元整。你说我们家又不差钱,你每个月工资没处花,该有的总不能落下吧!” 他总算明白宋同志为啥每天在家唉声叹气,别人小姑娘能看上他还真是有鬼了。 “不是我说你,小苏愿意跟着你,你肯定要好生对她,哪能什么都不给?你妈还总说我呆板,我看你比我更呆板!” 顾教授破天荒感到束手无策。 “我的工资交给她管,家里缺什么我都有补上。” 顾尚忠的血压这才降下去。 “你补的和你送的哪能一样?” 顾尚忠头一遭当婚姻导师,还是给自家少年老成的儿子,话也不由得多了起来。 “工资这个事儿也算是将功补过。你这次结婚连我和你妈都没告诉,也不指望你亲自上门拜访过小苏的父母。等闲下来,赶紧带小苏回一趟门,该买的电视、缝纫机都别落下,包个大红包,让小苏在娘家人面前脸上也有光。听说她是W市人,娄山村多偏远的地方,人家千里迢迢嫁过来,可不是过来给你养孩子做卫生当老妈子的。你是个男人,要懂得疼媳妇,什么事该做什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事不该做心里要有数,不然结婚干什么?” “好,我明天就去安排。” 顾屿衡事无巨细地记下,后知后觉心里也不禁懊恼。 的确是他的疏忽。 见他都听进去了,顾尚忠的心情这才平复下来,话说的嘴皮发干,他拿起搪瓷杯,浅呷一口。 刚泡的茶水还冒着热气,顾不上烫嘴,他连喝两口。 顾尚忠不爱喝甜茶,在他眼里绿茶、红茶……完整经过杀青揉捻流程的才叫茶,这些年流行起来的什么水果、花茶都是年轻同志过家家的玩意儿。 但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喝的这杯甜茶比他收藏的名家茶叶,有过之而无不及。 牛蒡微苦,带着淡淡的药香,沉在杯底的玄米大麦提前炒制过,茶饮里没有加糖却额外有着谷类的醇香和焦糖味。 最绝的还是漂浮在茶缸里的几根玉米须须,因为热水的浸烫,被完全泡出了颜色,淡黄色如同龙须般在茶汤里翻滚。 明明是平日里最常见、或是被丢弃的食物废料,经过这一组装,各种食材取长补短,互为补充,反倒别有 一番滋味。 清香甜润的茶水下肚,顾尚忠感觉自己神清气爽,出门在外这些天的疲惫都消散了。 他儿子可不是怎么会享受生活的人,不用想,肯定是小苏同志的手笔。 顾尚忠暗自点头,这手艺,果真不错。 “小苏人好,咱家就更要好好待她,该置办的都要置办到位,东西不要漏下,要买就买最好的。你们婚礼还没办,过几天我和你妈去看看那天日子合适,你也问问小苏的意见,不能让人稀里糊涂就跟着你。我看有的人结婚还拍了婚纱照,挂在家里,挺叫人稀罕,她们年轻女同志喜欢,等你有时间也带小苏去照相馆拍几张,该花的钱别省着。” 等顾屿衡送顾尚忠下楼,苏楚箐和宋恂初已经从护肤讲到了养发食补。 宋恂初奇怪,“怎么捂着肚子?” 顾尚忠年轻的时候工作忙,吃饭不规律,落下了胃痛的毛病,时不时就会复发。 面对自家媳妇担忧的眼神,顾尚忠挺直腰想为自己找补,却被顾屿衡无情掀了老底。 “爸水喝多了。” 宋恂初难以理解,“好端端的,大晚上你喝这么多水干什么?” 顾尚忠嘴硬,“谁让屿衡书房里的茶水那么好喝,我嘴渴,喝几杯怎么了?” 又不多……区区五杯。 苏楚箐算是知道知晏傲娇的性子是像谁学的了。 “没事的妈,爸估计喝的是我给屿衡准备的牛蒡龙须茶。” 牛蒡龙须茶,同样是系统奖励的方子,准备简单,有清目降糖、缓解疲劳的效果。 牛蒡虽然便宜,有的地方将它当做蔬菜食用,疗效却一点也不差。《本草纲目》中就有详细记载其能“通十二经脉,除五脏恶气”、“久服轻身耐老”。 平时顾屿衡晚上回来,时不时还会处理工作上的事,喝茶叶晚上会睡不着,苏楚箐便用纱网包了些,他冲泡起来也会更方便。 “这茶本来就能缓解疲劳,药效平和,喝多了问题也不大。您要是喜欢,家里剩的还有,我给您包点带回去。” “好好好!” 宋恂初对老顾的馋样简直没眼看。 反倒是她自己就是医生,对各种食材的功效都小有心得,见苏楚箐不仅知道,还能取各食材的长出补短处,更是惊喜不已。 时间也不早了,宋恂初和顾尚忠联系了司机,告完别启程回家。 得了茶袋的顾尚忠心情好,向司机炫耀了一路自家儿媳妇包的茶,把司机羡慕的牙痒痒。 就像谁家没儿媳妇一样。 清雅的淡香幽幽从后座荡过来。 司机默默咽下口水。 得,让他炫耀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5-1321:40:15~2024-05-1510:20: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iri159瓶;凤鎏20瓶;微安泽涵、疏影、我系伽罗10瓶;胖橘爱吃橙子?、雅丫、舔甜糖糖3655瓶;书荒、甜橙花3瓶;澜歌、随心所欲2瓶;一袭绯衣、u、额呵、冲鸭小墩墩、可可爱爱、青青、47057112、每天都要开心的梅梅、笑爱糖、随风飘荡的小海带、杜秀秀秀K、华灼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8 章 烟熏腊肠 送走公公婆婆,洗完澡没一会就困了,中途迷迷糊糊醒来,外面刮起了大风,伴随着电闪雷鸣,夜里估计要下大雨。 “我的豆苗。 她闭眼嘟囔道,忙了一天,居然忘记看看黄豆的长势。 然后就被拥进滚烫的怀抱。 “睡吧,低沉的嗓音在二人这片小天地里缓缓流动,慵懒中带着些沙哑的鼻音,“已经弄好了。 像是安慰着什么,宽厚的手掌哄小孩般轻拍。 这下轮到苏楚箐彻底睡不着了。 顾屿衡闭着眼,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他刚从外面回来不久,搭在苏楚箐腰上的手臂带着秋天深夜似水的冰凉。 风雨欲来的乌云遮挡住冷色的月光,小鹿般水润的圆眼睛睁大,苏楚箐独自且安静地在深夜里打量着。 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他。 宋恂初和顾尚忠长的都不差,宋恂初年轻的时候在工兵团当过军医,是军团里小有名气的飒爽美人,就算如今年纪大了,也担得上一句岁月不败美人。 顾屿衡作为俩人的儿子,长相自然出色。 浓密的眉毛压眼,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特别当他睡着的时候,鸦羽般的长睫缓缓压下来,在白皙的面庞上留下一小片灰色的阴影。 面如冠玉,唇若涂脂。 话本中‘须眉玉郎’的形象,在苏楚箐眼前完完全全地实像化了。 他鬓角的发丝还带着点点冰凉的濡湿,想着应该是给豆苗盖布时淋了雨。 怕吵醒他,苏楚箐轻手轻脚地帮他拂去额头的水珠,蜷缩着也在他怀里,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夜好眠。 …… 晚饭过后院子里起了风,偶尔的凉意带着北方深秋的清冽缓缓扑面,顾屿衡从客厅搬了个躺椅到院子里,扶着苏楚箐出来,坐着消食。 知微拉着哥哥蹲在鸡窝旁逗小母鸡。 小王拿来送礼的母鸡,苏楚箐本想着有空给两个孩子炖了,喝鸡汤。结果一直没机会吃,它在院子里捉捉虫,竟然把自己从半死不活的模样,养的油光水滑。 想来是灵泉水浇灌了豆苗,又滋养了它。 “妈妈!在鸡窝里摸索着什么的知微突然收回手,知晏默契地递出白灰色的卫生纸,她就着哥哥递过来的纸重重擦干净脏东西,垫着脚捧高了给苏楚箐看。 “豆豆又生鸡蛋啦! 豆豆是知微给母鸡取的名字,因为它吃饱喝足就高仰着头,顶着两颗黑豆般的 小眼睛踱着步子神气地在院子里巡逻。 知微手里捧着的鸡蛋几乎有门市部卖的三倍大。 还不等苏楚箐说话她便小心翼翼地捧着蛋脚底抹油地往厨房跑去软乎乎的奶音是藏不住的嘴馋“明天早上又有蛋汤喝。” 知晏在身后护送。 苏楚箐每次收了蛋都用个带盖的搪瓷盆装着知微有样学样知道妈妈脚受伤了不方便就主动揽下收鸡蛋的活。 “咚咚。” 门口传来敲门声。 “请问有人在家吗?” 是陌生男人的声音。 都这么晚了苏楚箐好奇会是谁刚想杵着拐杖站起来就被顾屿衡制止。 “你坐着休息我去看看。” 为了方便 套了件衣服推开院门门外站着一男一女女人围着头巾还没到冬天就已经穿上了厚重的棉服她怀中抱着个婴儿同样是包裹的严严实实。 箍抱着女人和孩子的男人自报家门。 “顾教授和苏同志你们好抱歉大晚上还上门拜访。我叫徐文钰这是我的妻子萍凤。你们夫妻俩前天在市中心医院救下来的孩子正是我和萍凤的幼儿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想谢谢你们。” 顾屿衡自然也认出了他们微微颔首“先进来吧。” 带着上门拜访的夫妻在一楼客厅坐定顾屿衡快走几步将扶着拐杖站起身的苏楚箐扶到另一边的沙发坐下。 看着女人怀抱中的幼儿苏楚箐语气关切地问道:“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那天慌乱中给孩子喂了几滴灵泉水希望能起到作用。 像是感受到有人关心襁褓里的孩子咿咿呀呀地醒来罗萍凤赶忙轻拍细哄手上动作不停眼泪却是刷地流下她眼睛红的厉害想来这些天没少哭。 “孩子恢复的很好市里的医生都说是个奇迹。那天孩子被丧尽天良的人贩子捂着嘴几乎窒息我们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徐文钰将妻子抱的更紧低声安慰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罗萍凤抹着眼泪回握住丈夫的手。 “对好在都过去了。医生说再迟那么几分钟他都会与我们……”罗萍凤再次哽咽“他才刚出生眼睛都没睁开。我真的真的苏同志谢谢你们。” 说着泪 又沿着面颊簌簌落下。 苏楚箐没有生过孩子但这些天成为知晏知微的母亲对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感同身受。孩子对于一位母亲来说意味着什么她是知道的。 苏楚箐叹了口气柔声安慰道: “孩子没事就好。俗话不是说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孩子是有福气的跨过了这道坎后面一定会平平安安的长大。” 罗萍凤轻轻拍打着襁褓“借苏同志的吉言。” 知微用家里的搪瓷杯倒了水满满当当的一杯走两步水晃荡几下仿佛下一秒就要沿着杯壁荡出来。 “叔叔姨姨”知微说的小心小碎步移动的更小心“喝水。” “好谢谢你。” 徐文钰赶紧从沙发上起身从孩子手中接过水。萍凤抱着孩子不方便徐文钰刚想去接另一杯便看见顾教授家的小男孩把水杯放在离妻子手边最近的位子上。 杯中的水量刚刚好。 做完他还不忘数落妹妹“都告诉你了要少倒点水不然很容易洒出来。” 好心还被哥哥批评的知微不服气“我想让叔叔阿姨多喝点嘛。” 知晏皱眉“喝完再倒不可以吗?” 想明白的知微摸鼻子声音不由弱下去“也是。” 兄妹俩的互动引得徐文钰莞尔艳羡不由得庆幸还好有顾教授和苏同志的出手相助。 把坐在一旁的妻儿搂的更紧徐文钰由衷感谢。 “我和萍凤要这个孩子有诸多不易 一米九的壮汉想到那天的场景也笃地红了眼。 “你们就是我们一家人的恩人!从办案的警察同志那里得知苏同志崴了脚心里过意不去我特意托人找中药师傅配了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还有感谢的礼物是我和萍凤的一点心意请你们一定要收下。” 说着放下瓷罐徐文钰打开压在最下面其貌不扬的黑色木盒深红色绒布里静静躺着的是一根目测八十头的野山参。 山参是大补之物上一世皇帝赏了不少给熹妃娘娘苏楚箐见的不少就连更好品质的参也被她用来熬过汤。 普通山参长到三十头至少需要一二十年头数越大年份越长。徐文钰今天拿过来的这根还是从祖上传下来的用他爹的话来说孩子的命千金难换送贵礼也就算抵了个人情。 但苏楚箐只是看了眼就将盒子盖好推回去拒绝道:“ 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不仅是我和屿衡我相信那天无论是谁都会伸出援手。感谢的心意到了就行药膏谢谢你们山参太贵重就不要了。” “这……” 没想到送出去的礼还有被拒绝的情况罗萍凤略显无措地看向自家男人。 徐文钰打量着苏楚箐。 在得知这家是燕京大学的教授后徐文钰临时换礼物特意让人包的好货不仅是表达感激更是希望依次为契机能搭上这条关系。 80头的山参就算是普通人也能看出价格不菲但苏楚箐却视而不见嘴上说着‘贵重’面上却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看见的就是普通草根。 照拂情面的同时说不要就是真的不要没有丝毫贪婪或客气。 临财不苟义不主财。 和她比起来反倒是带着别样心思的徐文钰脸上烧的慌。 从内衣口袋的皮夹里取出名片。 徐文钰双手握着递过去“不管怎么样苏同志和顾教授都是我孩子的再生父母。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我徐文钰一定竭尽全力。” 苏楚箐就着顾屿衡的手瞅了眼。 长方形的白色卡纸上油墨清晰盖印着深绿色的仿手写字体。 徐文钰北城区中鼓大街百货商场职务:副经理。 来到这个年代也有段时间苏楚箐大致能明白国营商场‘副经理’代表的含义。 这可是当前最赚钱的实体产业。 怪不得能随随便便拿出天价山参。 送走徐文钰夫妻俩顾屿衡又在院子里把最后一条沟渠疏散通才带着两个孩子上楼洗澡。 等他忙完了进房间已经换好睡衣的苏楚箐坐在床上揉脚因为每天晚上都会用灵泉水泡脚伤口其实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不过在脚腕处还有些未消的积血青紫的血管凸起看着吓人。 见顾屿衡推门进来她立马将脚收回去。 缩在被子里苏楚箐露出一双眼睛“知微知晏睡着了吗?” 顾屿衡点头“嗯。”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下去了只有偶尔几声不知名昆虫的叫声。 苏楚箐打了个哈欠眯着眼“时间不早了你快去洗吧 “先等等。” 苏楚箐奇怪还有什么好等的就看着顾屿衡在卫生间里洗干净手走到靠近自己这边的床沿坐下等回过神受伤的脚已经被他捧在怀里。 许家夫妻送过来的药膏里应该加了薄荷乳白色的油性药膏清凉敷在脚踝处带着这类药膏特有的凉意但随即被一股羞人的燥热所替代。 顾屿衡的掌心像是滚烫的火炉他明明有洁癖但此刻却一点也不觉得脏宽阔且温暖的手掌沿着苏楚箐纤细的小腿轻而缓地在脚腕处仔细按摩打圈。 他的手掌非常干净不留指甲也不油腻也许是长时间的学习科研握笔的无名指处长了薄薄的茧。 古代女子讲解三从四德脚更是不能轻易被外人看去揉脚是特属于夫妻间闺房的乐趣。 虽然这些天与他同床而卧但感受到脚腕处传来的温润触感苏楚箐还是像煮熟的虾子瞬间红了脸。 感受到她的动静顾屿衡放轻手上的力道抬眼看过去“弄疼你了吗?” “不是”苏楚箐捂着脸玲珑小巧的脚趾不自觉地蜷曲“有点痒。” …… 在顾屿衡的尽心照料下院里的豆苗短短一个星期就长得接近成年人的小腿高度苏楚箐担心被人发现端倪早早停了灵泉水改用普通的自来水灌溉过来串门的刘婶还是直呼惊奇。 “估计过年前你家就能吃上黄豆了。” 刘婶磕着瓜子站在院子中间的小道上“早知道院子里的黄豆种能长的这么好当时你就应该多栽点现在这些只够打几块豆腐磨豆浆都不够一家人喝几顿的。” 苏楚箐笑着从里屋出来“我也是先试试过去没种过没想到能长这么好。再说黄豆熟了还要摘豆荚我一个在家也忙不过来。” 刘婶吐出最后一颗瓜子壳用塑料袋装好拎在手里。 “这倒也是黄豆这玩意收比种还麻烦过去住乡下门口地坝宽敞好歹还有晒干的地方。现在人挤破头都想往城里搬巴掌大位置住着反倒没乡下舒坦。” 见苏楚箐进进出出往外搬东西刘婶伸着脑袋好奇道: “你这脚刚好又鼓捣出什么好吃的?” 这些天隔壁院子里传出的肉味就没断过煎炸蒸煮每天不重样家里的钢柱和虎娃天天叫着要来苏姨家吃饭。 苏楚箐直起身来捶捶腰“马上要过冬了我灌了点腊肠趁着今天天气好我想着拿出来晒晒太阳把水分逼出来腊肠口味好也更利于保存。” 上个星期公公婆婆过来看他们一家四口 担心剩下 的猪肉坏了浪费,苏楚箐一不做二不休,早上去供销社买了些新鲜的猪小肠,剪去油脂,反复用面粉揉搓洗净,自制了肠衣。 又将剩余的猪肉切碎,混了三分的肥肉打成肉泥,倒入作料混合均匀,灌进肠衣,断断续续一上午,才将最后一根腊肠系上白线。 挂在竹竿上整整齐齐的十几根腊肠,肥瘦相间,灌肉圆润扎实,红艳艳的颜色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我的乖乖,这么多肠都是你一个人弄的?我在家也没事做,你咋不叫上我,我也能稍微帮帮你。 看着一根根饱满的腊肠,苏楚箐心里涌上难以言表的满足。 果然做好吃的才让人最快乐。 “哪能一直麻烦你,再说我躺了一个星期,好不容易找点事做,也没那么累。 苏楚箐倒没有在假客气,是真的还好。 肉泥是用【美食厨房】的破壁机搅碎的,唯一麻烦的是将搅拌好的肉馅灌进肠衣。 她想到了过去师傅用的法子,找供销社的店员买了个小型漏斗,将肠衣的一头固定在漏斗口,用筷子慢慢将肉往里塞,每灌到肠衣的三分之一处就用棉线捆个死结,不到十分钟就能灌完一根,既简单又卫生。 瞅着苏楚箐洗干净的漏斗,刘婶心痒痒,“我咋就想不到这么好的法子,果然是你们年轻的同志,脑筋活方法也多,等下个月老李发工资,我也在家试试。 见苏楚箐在每跟腊肠外抹了层白酒,又从屋里拿出一根细针,用酒浇湿后点燃,刘婶赶紧询问。 “抹白酒这我倒是知道,最近温度不高,防止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腊肠发霉,你这用针是打算干什么?把肠衣扎破,腊肠不就断了吗? 苏楚箐也不藏着掖着,将自己从御膳房学来的小技巧都告诉刘婶。 “就挑几个位置简单扎扎,下手要快也要轻,手慢了肠衣容易炸,手重了把灌肠扎个对穿,肠衣受不了力,一晾起来就断了。 苏楚箐现场演示,瘦弱无骨的嫩手翻飞,手腕颤动间,白皙的指尖带着天然的粉意,像是灵动的蝴蝶,没两下就将灌肠里的鼓包放好了气。 “而且扎好孔的腊肠也能够更好地让肠衣紧贴肠肉,水分和油脂都能沿着针孔流出来,香肠干的快也不会虚空。 刘婶咂舌,谁家过年时不做点腊肠当年货,没想到里面竟然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她现在也想买点肉和肠回来练练手。 刘婶坐了没一会就要走,她家大儿子仲铭下个月国庆放假要回来,她提前找乡下农户订了些野菜,打算按照苏 楚箐之前教的,先腌上几罐,等儿子回来吃。 担心被别人举报投机倒把,刘婶特意和别人约好了时间,到点才去取。 简单吃了口午饭,苏楚箐再次进入【空间院子】。 烟熏腊肠的经验值已经到账了。 【美食厨房经验值+8,距离升级还需要16点经验值】 最近因为崴脚,躺在床上养伤,早中晚饭都是顾屿衡提前从食堂打回来,苏楚箐除了在家里煮煮茶,根本没有下厨的机会,因而已经过去了一周,【美食厨房】离升级所需要的经验却是一点没涨。 但苏楚箐也没太过着急,明天她就要去国营饭店报道,饭店后厨需求多出餐量大,积攒经验只是时间问题。 相比起院子里嫩绿的豆苗,空间里的黄豆已经完全成熟了,干枯的豆荚排列整齐挂在茎秆上,沿缝线分裂出细细的口子,依稀可见其间饱满圆润的黄豆颗粒。 苏楚箐照例使用了【空间院子】的一键采摘功能。 上一秒还藏在荚袋里的黄豆,下一刻就和此前的白菜一样,整整齐齐地摆放进篓子里,就连渣子都挑得干干净净,圆滚滚的黄豆宛若大地的黄金,散发着淡淡的豆香。 虽然提前已经分了一批豆种出来种在外面的庭院里,但这次空间院子中收获的黄豆仍然不少,想必是系统送的种子不错,一筐接着一筐,光滑亮泽的黄豆整整装满了五大筐。 苏楚箐估么着大概这次空间足足产了六十多斤,心里叹了口气,还不知道又得吃到什么时候。 如何解决的事后面再想,苏楚箐先舀了一勺黄豆出来,用灵泉水泡着。 她又从空间的储物栏里找了把躺椅,支在院子里,美美睡了个午觉。 等睡醒将院子里晒的腊肠收回屋里,苏楚箐又炒了点五花肉加入泡好的黄豆,放在院子里的蜂窝炉上煨着,客厅墙上挂着的时钟,指针也差不多接近四点。 该到孩子们托儿所下课的时间了。 她原本答应知晏知微上周末带他们去市中心的百货商场,结果因为崴了脚,自然是哪里都没去成。 虽然知晏知微嘴上没说,苏楚箐却一直记在心里,总不能在孩子面前出尔反尔,想着干脆趁上班前休息的最后一天,带他们出去逛逛。 托儿所今天请了燕京大学附属医院的医生护士,在楼前的院子里给孩子们做体检。 园里的孩子不多,小中大三个年级加在一起,也不过六十几号人。 每个年级单独做反倒浪费医疗资源,几个负责生活卫 生的老师一合计,便打算让所有年级的孩子全都在今天体检完算了。 “跟着我做,啊。” 知微乖乖跟着护士阿姨张嘴,等着检查。 “口腔没问题,这位小朋友平时的卫生习惯保持的不错。脱了鞋站在体重秤上,去做下一个项目。” 得了夸奖的知微心情好,嘴也甜,“谢谢阿姨。” 从护士手中接过自己的体检册,蹦蹦跳跳量体重去了。 “刚刚那是宋主任家里的孩子吧?” 测视力的护士休息间,放下手里的钢笔,转过上半身和其他同事聊天。 宋主任家的小儿子工作忙,孙子孙女小时候带去过医院几次,大家都还有些印象。 “是她,”打完热水的护士长捧着保温杯,“好像叫知晏知微来着,才半年没见,变化挺大啊,比小时候活泼多了,他们今天的体检结果怎么样?” 医院里大多数都是双职工家庭,工作日单独把孩子没人管,带去办公室是常有的事。 宋主任家的这对双双,是护士长见过最乖的。通常是宋主任去病房查勤,哥哥坐着看书,妹妹坐着发呆。俩娃被宋主任办公桌包着,一待就是一上午,也不哭也不闹,安静等奶奶回来带着去食堂吃饭。 哪会像现在有说有笑,肉眼可见的开朗。 “体检结果挺好的,”检测数据都会有存档,量身高的护士翻开厚厚的记录册,倒数往上看,轻松找到两个孩子的编号,“长的不错啊,一米一,一米,都算是这个年龄段里身高拔尖的孩子。” 护士长嘬着热水,“宋主任在家都给孩子喂的啥,咋长的这么快,上次见还没过我的膝盖,这次看着就像是画报里的年娃娃似的,又乖又喜庆。” 护士合上册子,弯腰准备接下来体检要用的器具。 “我听说宋主任儿子结婚了,说不定是顾教授新过门的媳妇把两个孩子照顾的好呢。” 燕印桃上完厕所回来,拿着手帕擦手,听到同事的话,惊讶地坐回位子。 “顾教授?顾屿衡?他竟然结婚了?” 医院里谁不知道燕院长女儿和宋主任儿子相过亲的事,见当事人来了,都一脸八卦。 “欸,印桃你当时不是说宋主任儿子长的可帅了吗?怎么到最后没成。” 是挺帅。 但这都是陈年老黄历的事了。 燕印桃早就没放在心上,咧嘴笑着开玩笑,“没办法,人家男同志没看上我呗。” 其实燕印桃倒不是对自己没信心。 顾屿衡帅是真的帅,冷也是真的冷。 他接受过国内儒学的熏陶,又在国外见识过开放的西方文化。虽然为人待物的礼貌礼节,每一个小事细节都能做到面面俱到,但相处过却能够发现,他的温润是与生俱来的,是家教,是习惯。 他尊重女性,但再进一步却不可以了,他自然而然带着分寸和距离感。 想真正走进他心里,难于上青天。 燕印桃也算是及时止损。 其他护士闲着又聊到其他八卦上去了。 留下燕印桃一边整理器材一边震惊,能被顾屿衡喜欢的女同志,到底是何方神圣。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9 章 五花肉焖黄豆 体检需要各种仪器设备,医院特地安排了车来接。 苏楚箐赶到育儿所的时候刚好与离开的医生护士们打了个照面。 她不知道今天会体检还是用家里的电话给顾屿衡说她去接孩子,才被告知放学时间会提前等她走到门口知晏和知微已经从学校里出来了。 已经有些年头的‘燕京大学家属区育儿所’抱柱竖牌下站着、蹲着、坐着的都是等着被接走的奶娃娃。 今天放学早很多家长都没到下班时间门口的孩子比平时格外多些。 但苏楚箐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的两个娃。 军绿色的单肩书包被推到背后知微屁股撅的老高,蹲在地上扒蚂蚁窝,她一个人玩的不尽兴戳戳右边的小男孩人家没理,她又去戳戳左边的小男孩,人家后退一步。 知微撇嘴,自己玩去了。 自始至终就没想过叫她哥。 见苏楚箐来了,她扔下树枝拍拍手扯了扯正在发呆的知晏的肩带欢天喜地地飞奔而来。 “妈妈!” 苏楚箐被她撞了个满怀摸摸了她背后隔汗的汗巾,还好没汗湿又从口袋里拿出棉质的手帕。 “怎么是你来接我们呀?”知微伸出双手,乖乖让苏楚箐擦干净。 “说好要带你们去逛百货商场。” “今天吗?” 知微与知晏对视一眼,忽略哥哥嫌弃的眼神,语调都提高了不少。 刚戳完泥坑,知微手上脸上沾的都是泥像是个小泥猴好在衣服上没弄太脏苏楚箐轻微擦拭也没费太大的功夫。 “对呀趁着时间早咱还能去书店逛逛。” 人总是这样和年纪小的孩童说话的时候声音都会柔和几分。 知微倒是对去书店提不起太大的兴趣反倒是知晏眼睛亮了一瞬垂放在身侧的手指轻拽衣角他抿唇不放心地问道。 “爸爸知道吗?” “放心吧”苏楚箐站起身揉揉他的小脑袋“我已经和你们爸爸说过了。路上车多人也多你们要时刻牵着我的手不能乱跑。” 两个孩子点头答应。 苏楚箐要带着他们去赶车离开前回头看了眼白底黑字的竖牌剩下的俩孩子还孤零零在牌子下站着看着有些眼熟。 “他们是谁呀?” 知微飞快回头看了眼回答的格外利索 明明刚刚还叫人和她一块撅蚂蚁窝。 知晏倒是 认真,打量后想了想,“大概是高年级的吧。” 那俩孩子的确看着比知晏知微大上不少,苏楚箐也就随口一问,以为他们与知晏知微是朋友,既然互相不认识就算了。 家属区这边的城内车站要沿着主路一直走到头,一天也就几趟。 算是幸运,苏楚箐刚和俩孩子走到育才路口,就看见红白相间的‘大1路’摇摇摆摆地开过来。 不是下班的时间,车上的乘客已经很多了。 身穿深蓝色制服,戴着驾驶员红袖章的师傅见苏楚箐还带着俩娃,打开驾驶座旁边的门,让他们直接从前门进。 “谢谢师傅。” 燕京大学就在市区旁边,离中心城区只有十里地,中间有工厂,能看到许多车间房,半路上还能远远望见天安门。 苏楚箐没往里挤,凭着原主的记忆直接带着孩子坐在司机座位旁的“大包”上面,下面就是柴油发动机,车开动起来噪音很大,连旁边人说话都听不清。 好在百货商场就在‘大1路’沿途上,不用重新换车,苏楚箐嘴里含着提前准备好的薄荷,给知晏知微嘴里也塞了片,听着吱嘎吱嘎的音,也算是平安无事地到达了目的地。 车里空间小,位子挤,两个孩子下了车还是怏怏的,路过副食店,苏楚箐先进去买了三瓶北冰洋汽水。 北冰洋一毛五一瓶,还得交两毛押金,反正他们只是在附近逛逛,走的时候还回来退押金就成。 北城区的这家百货商场是A市最老的商超,坐落在中鼓大街,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旁边的小平房虽然都涮了油漆,但与百货大楼气派的三层小楼比起来,还是马尘不及。 百货大楼比供销社门市部资源丰富很多,卖什么的都有,一共分为好几个区,副食品区人最多,大多购买油盐酱醋,再就是卖肥皂火柴毛巾之类的日用品区,人满为患。 苏楚箐带着知晏知微径直去了百货区,玻璃柜台下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售货员背后的墙壁上也挂着各种杂货。 耕种的工具算不上高消耗品,坏了找师傅修修就行,特意来商超买的人少,很多人看看就走了,这片区域前的柜台前相比起就格外的空。 铁锹、锄头、齿耙家里都有,苏楚箐挑来选去最终只买了些除虫药和喷雾剂。 收割用的镰刀家里倒是没有,但服务员说这属于管制刀具,买卖需要单位或村里开报告,而且镰刀也重,千里迢迢坐车带过去又累又不安全。 苏楚箐有点后悔,早知道就应该等顾屿衡下班后 一起过来。 新华书店就在百货大楼对面。 这个时代的店都有一个特点,房屋可以称得上宽敞,但东西却很少。连书店都是这样。 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出来买书的家长不多,特别是苏楚箐和两个孩子一人手里攥着杯北冰洋汽水,橙黄色的饮料在玻璃瓶里冒着密密麻麻的细小气泡。 导购员根本没往母子母女的角度想,反倒以为是姐姐带着弟弟妹妹出游。 “您好,有什么需要的?店里刚进了新书,《□□》和《伟人语录》都是印刷厂发出来的最新版本。供工农群众学习兼作识字课本用的‘六本合一’店里也有,都是好价。” 苏楚箐说出此行的主要目的,“我想买些和种植有关的书,”至于其他的,苏楚箐低头看向两个孩子,“知晏知微有什么想要的吗?” 知微早就找了个小马扎,抱着书包坐着,用吸管往瓶子里吹泡泡。 有什么想要的? 她想要走! 知晏环顾四周,发现大多都是自己看过的书,被苏楚箐牵着的手勾了勾她的掌心。 “妈妈,我想自己先看看。” “行,”苏楚箐帮他把书包提着,叮嘱道:“够不到的书要叫人,别把自己给砸到了。” 知晏答应。 小萝卜头字都不认识,还能给自己选书?导购员没放在心上,反倒是惊讶俩人之间的称呼。 边带苏楚箐往后面摆放有工具类的书架走去,一边说道:“没看出来啊,您这么年轻,孩子都这么大了。不说我还以为是孩子姐姐呢。这也是刚送来的书,您看这本行不行?” 导购员递过来的是本《农业指导技术手册》,苏楚箐简单翻看,还是蓝红黑的彩页,有图例和讲解,涵盖的内容也多,土壤、选种、施肥、病虫害防治,植物生长的全周期基本上都包含在内。 价格自然也比平时的要贵,但也在接受范围之内。 “行,麻烦帮我包起来,”对于导购员的夸赞,苏楚箐也只是莞尔一笑,“养他们的时候年纪小。” 既然已经打算将两个孩子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看待,苏楚箐并不觉得在外人面前需要将‘后妈’的身份区分的有多么清楚。 既然原书中从来没有提到过知晏知微的亲生母亲,那就由她来担起这个角色。 导购员又给苏楚箐推荐了几本书。 书架后的知晏踮脚从书架上又找到了本新华字典,看了一下,第四版,是最新的。 但遗憾的是,几乎没什么 科技类、知识类的书。但抱着两本字典结账的知晏还是给了导购员不小的震撼。 自家孩子还在玩泥巴的时候别家孩子都给自己和妹妹来买字典了。 “阿姨”选了一圈也没看见什么科普类读物的知晏踮脚才能从柜台前冒出脑袋“请问有《民兵训练手册》和《赤脚医生》吗?” 《军地两用人才之友》是知晏从爷爷家拿的后两本书知晏听过名字却没在家里看见过他好奇想买来看看。 导购员嚯了声从柜台下拿了库房钥匙半开玩笑道:“小朋友知道这两本书是干什么的吗?” 知晏:“嗯我知道。” 黑曜石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藏着星星那是对知识最纯粹的渴望。 喜欢读书的孩子谁不喜欢? 虽然这么小的孩子字都认不全怀疑到底能不能看进去导购员还是掀开柜台的挡板。 “行等着啊姨去后面帮你找找。” 《民兵训练手册》和《赤脚医生》都是多少年前上头出版的工农兵读物平常来买的人真不多是书店压仓底的存货导购员也是找了好一会才在犄角旮旯翻出两本皱皱巴巴的砖头书。 苏楚箐翻开封底看了一眼五十年代末就出版了。 比她的年岁都长。 得了新书的知晏像是得了宝贝小心翼翼拂去封皮上的浮灰仔细装进包里。 小小的人腰上的包鼓鼓囊囊苏楚箐都怕把他的腰给压折了。 但说要帮他提知晏却摇头说什么也不给。 导购员捂嘴笑:“这以后不得高低是个燕大学生?” 改革开放后国家教育部放宽了大学招生政策但高考仍是大多数人可遇不可求的事因为积累了很多□□期间复读生的缘故有报社记者专门统计过 能踏入大学校门的人寥寥无几在这个年代真的可以被称作一声天之骄子。 作为国家高等教育首批重点建设的高校燕京大学学生的含金量更是不言而喻。 就像苏楚箐小时候幻想自己会成为世界第一名厨。考上燕京大学是多少中华学子踏入托儿所就挂在嘴边的梦想。 但知晏却和普通孩子不一样他说:“我想当爸爸那样的科学家”他有些不好意思躲在苏楚箐身后“把我们没有的东西坏人不给的东西都发明出来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顾尚忠喜欢看报平时把小孙子抱在腿上爷孙二人一起 看,看着看着,就连四岁的奶娃娃,也懂了什么是建国大业、于家为国。 导购员眼里的羡慕都快化成实质,连说好几句,“这孩子有大出息。” 她又说,“你可别不相信,我们家老爷子,以前可是跟人学看面相的。我懂的虽然只有皮毛,但这孩子好好养,我敢打包票,是飞黄腾达的命。” 与人道了谢,又挑了几本小人书、连环画,以及八一年出版的《十万个为什么》。知晏是个聪明孩子,想要他的才华不被埋没,需要教育,也需要知识的投喂。 苏楚箐也不知道知晏的科技树会点亮哪一支,只能有什么给他什么了,实在不行,还是那句话—— 有他爸。 还完汽水瓶,返程的车站就在马路对面,书店的导购员告诉苏楚箐,下一班大概二十分钟后才会到,但她没有手表,只能老老实实带着俩孩子,在车站的木头长椅上坐着。 知晏刚得了书,没有意见,小心从书包里挑了本最感兴趣的,坐在长椅边边上,垂着头安静阅读。 知微也没意见,苏楚箐虽然也给她买了书,但她不愿意看。学着哥哥的模样,跨坐在长椅的另一头,晃荡着脚丫,每当路上有小轿车开过去,她就哇一声。 苏楚箐觉得好玩,逗她,“知微喜欢小汽车还是公交车呀?” 知晏知微的爷爷在政府任职,家里配有司机,有时候顾屿衡实验忙,孩子没人送,都是司机过来接。 “都喜欢,”知微双手撑在椅面上,“但如果非要选一个,知微现在更喜欢公交车!” “为什么啊?”苏楚箐又问。 知微脚丫荡的更欢,“因为妈妈会陪我和哥哥一起呀。” 虽然已经猜到了答案,小奶音软乎乎地说出来,苏楚箐脸上的笑意仍是止都止不住。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兄妹俩,一个智商点满,一个情商加满。 哥哥是智囊团,妹妹是开心果,两个互补,是天生的兄妹。 佝偻着脊背的老人牵着驴车经过,正巧听见知微的回答,黝黑枯槁的脸上,咧着嘴笑,露出残缺的门牙。 “哎呦,囡囡嘴真会说,”对上苏楚箐的目光,他拉着驴,悠悠说道:“俩孩子都乖,姑娘你好福气呦。” 这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年代就是这样,淳朴、大方,感受到陌生人的善意,苏楚箐笑着点头,和人打了声招呼。 驴蹄哒哒踱步,板车从站台前经过,苏楚箐好奇,往车里瞅了眼。 干枯的稻草堆在最上面,乱糟糟的像是被人来回翻过 ,堆叠的干稻草下依稀能见遮挡东西的模样。 “唉!老伯。 苏楚箐立即叫住老人,走进了,才压低着嗓子问。 “您这椅子板凳咋卖? 这就是80年代初的社会现状,说是改革开放了,也鼓励私人经营,实则政策不稳,大环境不安定,一直到85年之前,社会都偏向于保守状态。 大部分人的观念还停留在开放之前,摆地摊、做生意,甭管干啥,都怕被人举报,扣上投机倒把的帽子。 毕竟之前管的严,所有非公家的私人买卖都被定义为投机倒把,被逮着了,不仅要没收全部财产,还要吃牢饭。 但谁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 还不是因生计所迫,没有办法的事。 老人平时不在这儿卖,这处人流量大,有城管,风险大,被抓住了,不值当。 这女同志看着面善,上门的生意,老人想了想,还是为她开个张。 环顾四周,也压低了嗓音,“卖是卖,咱换个地儿。 找了个冷冷清清的小巷,就在车站后头。 苏楚箐抬头就能看见路上的车,巷子旁边就是垃圾场,入口被驴车挡了个严实,外头人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老人一瘸一拐掀开枯稻草,“都是咱和老婆子在家自己做的,样式肯定比不上供销社柜台里摆着的那些,但胜在价格便宜,三角五角,您觉得值当就买,还不要票,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话虽是这么说,老人摆出来的木椅却并不差,木构件榫卯齐整,连木头上的倒刺都打磨的工工整整。 苏楚箐正愁院子里的椅子,这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挑了几个小孩子坐的样式,苏楚箐让知晏知微自己选。 知微绞着手指纠结,最后点兵点将,才决定好。知晏就简单了,他反倒对长什么样不在意,妹妹选好,苏楚箐看过去的时候,他点头也就跟着选了。 老人伸出手比划,“七角。 合三角五一个,要是在供销社就是另外的价格了,苏楚箐从包里翻出钱袋,数好几分几毛的票子,递给老人。 “给娃买的呢。老人舔着手指头,又重新数了遍,才颤颤巍巍将钱收进腰包。 苏楚箐回答是。 奶团子般的兄妹,老人打心眼里喜欢,收好钱,背着手,老人从板车旁的挂钩上取下箱子和裹着软布的矮凳。 箱子应该有些年头了,硬木上都是坑坑洼洼的划痕和浅坑,但却被人擦拭的很干净,裂开的位置 还用铁打上了补丁。 掀开箱盖,抛子、锉刀、量尺,都是木工常用的器具。 “娃娃叫啥?我给你们免费刻个名字上去,”怕母子三人不信,老人从上衣口袋翻出卷烟,咬在嘴里,傲娇道:“我是今天心情好,别人买再多,都没这服务!” 最终,知微喜滋滋抱着刻有她名字的小板凳,登上回家的公交车。遇到面善的姨姨,就举着板凳,指着自己的名字炫耀。 车厢里的乘客都被她逗笑了,‘大1路’的巴士司机还特意在停站的间隙,解开安全带,支起身子看。 魁梧大汉特意夹着嗓子眼,“嘿,是漂亮!” 得了夸赞,知微又会甜甜说声谢谢。 到后面,几乎整节车厢都知道,这孩子妈送了张板凳给她。 瞧人孩子,多稀罕! 嘴上说着可爱,心里羡慕到不行,都在想这女同志看着年轻,到底是咋教的,咋能这乖?! 苏楚箐还和木匠师傅订了把躺椅,老式的竹编款式,木匠说能给她加藤席,价格只要三块。 木匠也实在,定金只要五角,收到货再给二块五的尾款。 但他做得慢,要国庆后来拿。 三块,就算加上车费也比摆在门市部外面的便宜,师傅手艺不错,苏楚箐当场就给订了下来,取货的地点在中鼓大街两条街开外的富强街。 怕苏楚箐不认得路,老人还从兜里掏出烟盒,撕下一块展开,用铅笔画了张简易的路线图。 …… 从市中心回来,顾屿衡已经推着自行车在车站等着了。 将用网兜装着的书和喷壶挂在后座上,他从苏楚箐手中接过已经完全睡熟了的知微。 “今天买了些什么?” 还不等顾屿衡问完,知晏边走边回答,就连货物价格都记得丝毫不差,苏楚箐在一旁听得叹为观止。 一直加到最后一项,严谨的知晏抬头确认。 “妈妈,我算的对吗?” “呃,”突然被点名的苏楚箐无助地看向顾屿衡,毫不意外在他眼里读出了笑意,见他颔首,便立即伸出大拇指,“知晏真棒。” 四岁大的豆丁,欢天喜地大步往家走。 落到后面的苏楚箐呼了口气。 高智商的人相处,聊天都像是在上数学课。 等推开院门,天也刚刚暗下去。 防止再受到速算的摧残,脱了鞋,苏楚箐直奔厨房,出门前煨的五花肉焖黄豆已经完全煮好了,瓦盖一揭开,浓郁的肉香混合着黄豆的气味扑面。 被煮到绵软的黄豆吸满了汤汁,透明外皮被迫撑大,看起来愈发圆润饱满。切成均匀方块的五花肉在入锅烹煮前就过了遍油,漂浮在汤面的油脂像是给整盘菜打上了高光,润香透亮,但却并不会让人感到油腻。 不敢想象,软糯弹牙的猪皮、入口即化的五花,细腻入味的黄豆,要是配着米饭,该有多好吃。 客厅里刚翻开书页的知晏深吸一口,家常酱香的滋味像是勾起馋虫的诱饵,肚子咕咕叫起来,刚得到新书的喜悦激动都被这股香味给死死压住了。 民以食为天,从小板凳上站起身,知晏主动上楼叫醒妹妹。 算了,知识什么的,明天再学。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0 章 甜咸豆花 9月23日。 苏楚箐特意用红笔在日历上勾了个圈。 这还是她第一次外出做工,宫里的御膳房和饭店后厨肯定不一样,无论是人员分工还是人情世故,对于苏楚箐来说都是全新体验。 家里现在就只有她和顾屿衡俩人。 宋恂初知道楚箐今天上班,担心他们俩忙不过来,昨天吃晚饭的时候就过来,把知晏知微接到她那边过夜去了。 其实根本没必要,后厨上班不用太赶早,八点半之前到就行,苏楚箐完全可以先将知晏知微送去育儿所再过去,反正饭店和育儿所就在同一条街上,下午下班早,她还能顺便接两个孩子回家。 “你忙的时候,有我也不用麻烦爸妈。” 苏楚箐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双手握着顾屿衡的衣角,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他听。 供销社的冯婶推开门,端着脸盆往街边的下水口倒水,看到的就是小顾教授托着媳妇,清晨的雾里送她去上班。 顾教授和小苏都长的好,就像那戏本里唱的才子佳人,让人看着就欢喜。 “小苏上班去呢?” 苏楚箐笑着点头,“是的婶子。” 人美,声音也好听。 一直等二人的身影在转角处消失,冯婶才抱着面盆转身回家。 真好啊。 现在院子里谁谈起顾家夫妻不得感叹上一句。男人在燕京大学教书,听说前途无量;小苏自己也争气,不靠男人也不靠关系,凭着手艺硬是给自己在国营饭店找了个活计,听说招工那天,有大人物过来喝了她的汤,都说好呢! 都是实打实的铁饭碗,能不让人羡慕吗。 时间还早,昨晚睡觉前顾屿衡就说今早要送她上班,俩人在育才国营饭店旁边找了家街边搭着的早餐铺,打算先吃饱了再过去。 鸟儿才开始扑腾着出来觅食,但这个时候已经是城北一天里最热闹的时间段。 那些上工、上班的人都贪睡,总要挨到不能再挨的辰光才起来。然后早上基本都急匆匆地在小吃铺里吃点就行,或者买点馒头烧饼边走边咬。 顾屿衡去买早饭,苏楚箐便占了两个干净点的座位,街边的桌椅都是店家早上摆好的,有需要的就随意找个位子吃,忙起来也没人收拾,剩下的碗碟堆在一起,里面还有前面食客没吃完的汤汤水水。 苏楚箐找摊主借了块抹布,把桌面上的油污擦干净,顾屿衡也端着早餐过来了。 他将咸豆花和甜粢饭放在自己面前,给苏楚箐买的是一碗洒 了绵白糖的甜豆花和咸烧肉饼。 苏楚箐好奇,“你怎么知道我不吃咸豆花?” 苏楚箐虽然从小在北方长大,但却莫名有些口腹上的倔强,豆花在她眼里就该是甜的,带点咸味都不行。 顾屿衡从筷筒中抽出两双木筷,拧开保温杯,用自带的热水冲干净才递给苏楚箐。 “猜的。” 苏楚箐从他手中接过筷子,紧张的心情没来由放松了几分,“那你猜的还挺准。” 却听见坐在对面的顾屿衡,一板一眼,“老板说甜的豆花好吃。”他顿了下,“你喜欢甜味豆花,我记得了。” 苏楚箐虎牙咬着木筷尖尖。 清晨的雾气多了分朦胧的诗意,磨刀修锅的吆喝此起彼伏,安静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拖着手工木质板凳的老人,伛偻着腰,蹬着生锈的三轮车吱呀地从桌边经过。 明明还没品尝这家的甜豆腐脑到底是什么味道,舌尖却涌上来丝丝缕缕的蜜意。 哎呀,这人。 怎么连玩笑都不会开。 谁像他,开了玩笑,还会特意解释。 因为老板说好吃,所以买了;又因为她说喜欢吃甜味豆花,郑重地在心里记下。 热气腾腾的豆花在深秋的清晨冒着氲氤的热气,白雾在四方的狭窄天地里盘旋升空。 苏楚箐托着脸看他。 摊主准备的板凳很矮,苏楚箐坐着都别扭,更何况是他。长而直的腿弯曲,修长干净的手指握着铁勺,娴熟自然地将碗里的豆花搅散。 他今天还是穿着老三样,白衫黑裤,外面套着件再简单不过的深色长呢。 人来人往的热闹大街,买菜的大婶,吵架的商贩,他是独立于喧闹市井里,独一份的寂静风景。 苏楚箐突然起了逗逗他的兴趣,“如果我不喜欢甜的,就和你一样,喜欢加了酱油和葱花的咸豆腐脑怎么办?” 顾屿衡抬眼,淡色的琉璃眸子,刚好倒映出云层中喷薄而出的滚滚红日。 东曦既驾,云开日出。 他说得自然,几乎没有思考,语调像是谈论天气那般应当。 “会把我买的这碗给你。” “我才不要,”先问的苏楚箐反倒最先败下阵来,白皙的脸颊爬上红霞,她低着头,学着顾屿衡的样子,将细嫩的豆腐慢慢搅散,脆生的语调里藏着笑,“我才不爱吃咸豆腐脑呢。你爱吃咸的,我也记下了。” 这下,顾屿衡也笑了,俊郎的眉眼舒展,淡棕的瞳间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吃完早饭,顾屿衡一直把苏楚箐送到育才国营饭店的正门才掉头打算离开。 从车篓里帮苏楚箐将挎包拿出来,他顺带着询问晚上有没有时间。 自从苏楚箐得了国营饭店的活,刘婶幸与荣焉,这些天打听了不少关于饭店后厨的消息,连带着饭店秋季最新的作息时间表。得亏有她,苏楚箐在家养伤,也对育才饭店的基本情况了解门清。 “厨房跟着饭点来,国营饭店下午四五点就开始晚餐供应,五点就基本下班了。你说孩子们还要在爸妈那儿多住几天,那我五点钟之后都是得空的,怎么了?” “周涛斌老师和师母想见见你,晚上让我叫上你一起去他们家吃饭,要是你不想去,我待会去学校就回绝了。” 周老师? 苏楚箐蹙着眉头,思绪翻阅,便将姓名和人对上了号。 那天去市医院路上遇到的不就是周涛斌。和蔼可亲的老人,没想到竟然是顾屿衡的老师。 “不用,我有时间。” 顾屿衡点头,“好,等你下班我过来接你。” 毕竟是长辈,怎么能随便就拒绝?当决定权被他完完全全地放到她手上,苏楚箐感觉被重视被尊重的同时,也开始认真思考上门做客的事。 “家里还做了腊肠,等晚上给师母带些过去。” 顾屿衡都应下了。 育才国营饭店主要经营中晚餐,但后厨的员工上班还是要比前厅收银服务的早些,新鲜食材从供销社拖过来,需要对账和提前处理。 等苏楚箐从育才街分出来的小岔路绕到饭店后街,狭窄的后门口已经是一番热闹的景象。 光着膀子的采购员,脖间搭着条发黑的毛巾,擦着汗,嘴里喊着三二一,气喘吁吁地几人一起,将捆好的食材从三轮车上搬下来。 苏楚箐料到这么大个饭店,每日的消耗不会少,但等看见路肩两侧的护坡,层层叠叠摆满了被塞装的满满当当的蛇皮袋时,还是略感震惊。 有肉有菜,琳琅满目。 就连新鲜鸡蛋都买了足足四整筐! 更不用说还挂着露珠和泥土的当季新鲜蔬菜,苏楚箐还看见了用麻绳捆好的淮山药,因为甚至没地方摆放,采购员嫌麻烦,直接扔到马路边边上去了。 拿着收据单对菜的曾经理,检查完今天烧鹅所需原材料的品质,找到家禽的分类,在密密麻麻的纸单上,用吸了红墨的英雄画了一个巨大的叉。 抬头,便与同样在打量食材的苏楚箐打了个照面,收起收据 单,朝她所站的方向走去。 苏楚箐此时面前正放着一筐青白相间的植物,没剥皮的长段像葱,剥了皮的又像笋,青葱郁郁,正是这个季节大面积上市的茭白。 无论是清炒还是炖肉,都别有一番滋味。 这东西看着硬邦,实际上根本不好运输和保存,堆在一起一压,还没运到宫里,下面的就流水发臭坏掉了。 苏楚箐也只是偶尔跟着熹妃娘娘前往行宫过冬,在路上吃到过几回。 “曾经理。” 见到来人,苏楚箐与他打招呼。 曾家礼不在意地摆手,语气有些冲。 “依你看,今天菜的品质怎么样?” 苏楚箐虽然吃的不多,但辨别好坏的能力还是有的,拿起一根茭白在手中掂量,不过片刻,她心中便有了结论。 “表皮光滑,单根分量也足,是当季茭白中较好的品质了。” 曾家礼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茭白是水生蔬菜,质地鲜嫩,味甘实,纤维少,口感也清爽。唯一的缺点就是成熟期短,容易老,如果黑心灰心,都是品质粗老的表现,不仅不容易烹制,也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口感。但是饭店今天进的这一批,”苏楚箐指尖用力,轻而易举便在茭白外皮上划出道浅浅的口子,“体型均匀,色泽洁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白,质地脆嫩,无论是烧、焖,还是和其他配菜一起炒,都能将它的脆甜滋味最大程度发挥出来。” 闻言,曾家礼的表情总算好了些,今早进的食材气的他一肚子火,现在终于来了个看的过眼的。 与此同时,曾家礼对苏楚箐也不由得高看几眼,茭白之所以与莼菜、鲈鱼并称为“江南三大名菜”,原因就在于它主要分布于江浙和两广一带,北方可不常见,吃的人不多,更不用说评鉴了。 这一筐还是他托关系,走水运,沿着长江下游经过武汉,一路用货轮送过来的。 在收据单末尾的【茭白】后头画了个勾,曾家礼语气柔和了不少,“人还没来齐,这里全是泥巴水,门也被堵着了,你先去前头找个位置坐坐。” 话还没说完,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又冒起来,绕过苏楚箐,曾家礼边大步走边用手指着,“都说了水市送过来的蛇皮袋要用两人抬!你给我在地上一拖,本来还没死的都死了!能干干,不能干早点说了走,别在这给我添堵!” 后街本就逼仄,采购师傅们搬来搬去的,站在这儿也是碍事,苏楚箐便沿着原路返回,打算从饭店大门进去。 刚穿过巷子,便听见一道呼声。 “哎哟哟!” 李丽娟刚与邱师傅对好今日饭店上新的菜品,想要把写好的菜单推进堂口,滚轮却被倒在地上的拖把杆卡住,铁架连带着人都失了重心。 苏楚箐眼疾手快,在架子倒下去前,快走几步,搀扶了一把,两人合力一人扶着一边,花了番力气,才将歪歪扭扭的滑架立住。 挂在铁杆上的木板摇晃,叮呤咣啷,系在铁架上的木板,噼里啪啦全都落在了地上。 苏楚箐弯腰将刷了黑漆的长条木板依次捡起来,上面还有没擦干净粉笔字的痕迹。 “娟姐怎么把菜单推出来了?” 差点被压住的刘丽娟捂着胸口哎呦了几声,顺了口气,这才蹲下身,和苏楚箐一起捡着木牌。 “我平时不是坐堂口嘛,收款、售票和换改菜单,都是坐柜的活。刚才邱师傅给我说今天有几道菜要改改,我就想着一道推出来,随便除下灰。” 李丽娟一边往架子上挂着木牌,一边长吁道,“好在你帮我挡了下,不然今天摔一跤,全是水泥石板地的,这可了得。” 苏楚箐站着,将怀里的木板挨个递出去,“我还以为菜单也是后厨在管。” “哪能呢,厨房那么多事,你们怎么顾得过来,再说菜单也不是天天都要换,平时最多炒时蔬这类应季性强的菜品会换换,鸡鸭鹅啊还有鱼虾那类大菜,只要供销社有货,都是不会变的。” 李丽娟退后几步,确认木板分门别类都摆在正确的位置上,拍拍手上的灰,“行,看着是这么回事,就这样吧。” 苏楚箐指着摆在最上头的第一个牌子,“哪儿不还是空着的吗?” 李丽娟将铁架推进去,又用带锁的链子固定,“那是今天的汤品,邱师傅和吴师傅还没商量出来呢。” 拿出条干净的抹布,李丽娟坐在柜台后面,利索地擦拭桌面。 “这些天,天天有人来问‘芙蓉蔬菜汤’的师傅什么时候来上班,这不就给盼来了。我看邱师傅和吴师傅今天干脆歇一天,让你来负责汤水,好歹是个人才,也要有用武之地呀。” 知道娟姐是在打趣自己那天来招工时说的话,苏楚箐舒眉展眼,“是不是人才,我自己说了没用,还要看曾经理的安排。” 前些天‘斗菜’,苏楚箐的手艺太过惊艳,又是自己从中撮合才招进来的,李丽娟本就对她心生好感,如今看她性格又好,话也不由得多了起来。 就是有些可惜。苏楚箐带着一家子来饭店吃饭的那天,李丽娟家里刚好有事。过了几天才从其他婶子嘴里得知她都结婚了,家里的男人也有大出息,在燕京大学任职! 虽然现在都讲究自由恋爱,但小苏要是单身,这么敞亮的人儿,她指定要把家里的侄儿全给她介绍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5-1611:37:35~2024-05-1721:23: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胡萝卜冰沙24瓶;疏影7瓶;林夕兮兮、爱吱吱izzy的朝晓杏、舒昀5瓶;u、桃子不甜呀?3瓶;薛粒、随风飘荡的小海带2瓶;随心所欲、瑶、甜橙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1 章 甜香烤板栗 苏楚箐和娟姐在售票处聊了会,刚送完孩子的陈茹娇匆匆赶到,她先和门口的娟姐打了声招呼,又赶忙去后面找曾经理报道。 这次育才饭店就招了她们俩,见人都来齐了,已经不知道发了多少通脾气的曾国礼,将皱皱巴巴的收据单甩给店里负责‘开买账’的红案墩子。 “你先对好了再来拿给我看,一天天的,我就不相信A市这么大个地方,厨房三令五申要的东西,你都给我买不齐。 矮壮的黑皮男人还想解释几句,曾国礼看都懒得看他,无力地擡手挥了挥,“小苏和小陈,你们跟着我来。 苏楚箐急忙跟上。 “你们也不是第一次来,我就简单点说。 饭店还没到开业时间,大堂里没什么人,服务员把椅子全都搬起来倒放在桌面上,洒水拖地,鞋子踩上去都是湿哒哒的。 曾国礼穿着件老一辈才会穿的加厚毛装,两个口袋里都装着条纹抹布,看到有打扫不到位的地方,就自己掏出抹布,细致擦干净了再走。 “育才饭店是前年才开的业,时间不长,也不是什么遐迩闻名的老牌子,平时呢,赚的主要是附近街坊邻居打牙祭的小钱,图的是慢慢积累起来的好名声。所以来育才饭店干活,关键讲究一个‘用心’,用心做事,也用心待人。要是偷奸耍滑、气比天高,没有照顾好食客,砸了饭店的招牌,我们这儿位置小,也容不下这些大佛。 不仅是饭店,无论在那里做工都是相同的道理。 苏楚箐和陈茹娇相继点头。 陈茹娇暗自觉得好笑,别的不说,苏楚箐上班是个什么状态,她最清楚不过。迟到早退都是常态,更不用说安排给她做的活,不麻烦别人重新返工都算是好的。 缫丝厂女工不用动脑子的活她都干不了,更何况饭店后厨,这可是实实在在要进人肚子里去的,……也不知道她上次是如何误打误撞烹调出的菜汤。 存心往旁边瞥了眼,却看见苏楚箐满脸认真地跟在曾经理身后,听到关键位置,还会一脸认真地点头,哪有丝毫消极怠工的意思。 装的还挺是那么回事。 但这正好,陈茹娇偏过脸,反正她现在做什么都好,只要不给自己添麻烦。 陈茹娇收回视线的瞬间,苏楚箐松了口气。 原著里,女主可没有来育才饭店当厨子的经历。 小王的媳妇冬梅也姓陈,是小说里陈氏一大家子的旁支,算起来还是陈茹娇的远方堂妹,所以自己给小王的方子才会被陈茹娇拿去。 这还是苏楚箐躺在家养伤期间,抽空重读了一遍原著,才从犄角旮旯翻出来的信息。 按照原本的剧情,冬梅的孕吐止不住,小王专门请假去山东接了小有名气的中医给冬梅把脉,刚好与上门拜访的陈茹娇碰上。 一来二去,陈茹娇发觉靠买药草赚钱的法子,自己在家门口支起了小摊,生意越做越大,连带着远在娄山村的陈氏一族也财源兴旺。 如今换成到国营饭店上班,按照陈茹娇的性格,后面不会连饭店都买下了吧? 苏楚箐不知道的是,她胡思乱想的事情,会在半年后一语成谶。更让她料想不到的是,如今都希望井水不犯河水的俩人,会将以她们名字为招牌的饭店,开满华夏大地的每个角落,共同携手带领中餐走向国际。 但如今,苏楚箐还在认真听邱师傅介绍育才饭店后厨的分工。 曾经理给她们讲完育才饭店运营的大致情况后,就把她们俩全权交给了饭店如今的头灶,也就是后来被大家称为厨师长的后厨主厨。 “我们这儿主要分三个工种,红案、白案和招待,大种下又细分二十八个小种,但是呢,我们店里人手不够,每个人就多做些活。” 邱师傅是跟着曾经理从香港回来的,说起话来尾调总是带着些弯弯绕绕的调子,他挺着圆滚的大肚,脸长得国正四方,眯眼笑起来,就像是祠堂里供奉的弥勒佛。 “再有就是,你们的工资,国家都是有定数的,四级厨工拿四级工的钱,一级厨师拿一级工的钱,反正跟我说涨工资也没办法,要闹去给曾经理闹,说不定他一生气,给咱们都涨了。” “怎么……” 苏楚箐和陈茹娇同时出声。 苏楚箐顿了顿,让另一个人先说,陈茹娇本就没有让人的想法,立即接上。 “请问我们的级别,是如何评定的呢?” “哎呦,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瑞三,”邱师傅一拍脑袋,叫住正在往厨房储物柜搬运食材的少年,“你先别搬了,去前面问问曾经理,她们刚来的证书怎么办。” “好。” 被邱师傅称呼为瑞三的少年,还没苏楚箐高,稀疏的头发狗啃式地紧贴头皮,手臂瘦的几乎是皮包着骨头,佝偻着背,青紫的眼眶凹陷。小心侧身放下肩膀上的麻布袋,像是缩着脖子,摇晃着脑袋,一瘸一拐地往前厅走去。 邱师傅继续向苏楚箐和陈茹娇解释。 “之前当厨子没那多规矩,厨工、水案、菜杂、炉子都一样,谁有本事谁就顶上来。现 在不行了,前些天刚下发的规矩,白字黑字一条条写得明明白白,厨师按照手艺如何分成了八档,就连厨工也加进去了,原来的二级厨工,一级厨工分别纳入五级厨师和四级厨师,要是没有证,工商局和食药监察局又要请曾经理去喝茶。” 正说着,瑞三又缩着脖子进来了,不知谁给了他一个早上没吃完的蒸饺,被他整个握在手里。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与常人的差异就变得格外明显。 羸弱的瑞三,是位树先生。 “曾,曾经理说,”瑞三话说的结巴,他用力咽下口水,停顿足足十几秒,“还是按照要求来。” 像是已经习惯了,邱师傅“哦”了声,“这里不需要你搬什么了,你去前头问问,她们扫地拖地要是还有活,你就帮她们弄弄,要是没事,你就可以回去了。” 瑞三歪着点头,“好。” 手里握着那个还没吃但已经失去形状的蒸饺,歪歪扭扭又走了。 邱师傅摊手,“那就没办法了,店里没有发证的资格,这周六周日你们看有没有时间,抽一天去市里南环路,找市商业局开个证明,我们店归一商局管,别跑错了。” 苏楚箐和陈茹娇都表示知道了。 “厨工的考试不难,就是简单问几句话。考厨师等级才难呢,后面还有什么特三、特二、特一,但你们也得先把厨工证拿到手再说……” 谈起新出台的规定,邱师傅头头是道,虽然规矩多麻烦事也多,但规范发展对厨师这个行业肯定是利大于弊。 话讲到一半,负责水案的徐富谋,徐师傅端着一大盆剥好的栗子过来。 “邱师傅,你看这样行不行?” 邱运昌双指夹起一颗,用手腹捻碎,和吃食相关,他立马换了种态度。 “这肯定不行,哪能剥出来的板栗有的漂亮,有的又是坑坑洼洼。这又不是你们自己在家做饭,来饭店的客人都是花了钱买了票的,端出去的菜,先不说好吃不好吃,色香味,连最基本的‘色’都保证不了,我们还开什么店子?” “已经晾过两天了,之前都挺好剥的,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 徐师傅也很委屈。 这原本就不是他的活,他一个水案师傅,平时都是在宰杀剥制鸡鸭鹅和鱼蟹虾,要不是冬梅回去养胎,剥板栗哪会落到他头上。 邱师傅拿起一颗还没剥皮的板栗,刚用刀在干枯的板栗壳上撬了个口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朱大横他人呢?” “邱师傅, 我在呢,在呢。” 朱大横从后面挤进来,正是刚才在外头和曾经理对菜的矮胖男人。 “你看你这都是买的什么东西!三令五申买新不买旧,你倒好买回来的还是一堆陈板栗。” 朱大横搓着手,面上带着讨好的笑。 “邱师傅这您就错怪我了,现在的板栗可不好买。今年不像去年,雨下的少又恰巧碰上板栗‘大年’之后的‘小年’,寅吃卯粮,果子产量不高,我也是跑了好几处地方,货比三家,优中选精,才挑了这家。” “买之前我肯定是检查过的,您和经理把‘开买账’的活安排给我,我肯定是要好好做。谁知道摆在上面的是好板栗,下面的不行,我总不可能个个都掰开看,您说是这个道理吧。” “别给我讲道理,你就说,现在怎么办!” 邱师傅重重拍打着桌面,朱大横细长的眼睛转溜,却不说话了。 厨房里瞬间安静下去,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生怕触了霉头。 苏楚箐站得离徐师傅最近,从他端着的盆里拿了颗剥好了的板栗。大拇指微微用力,指尖掐下一块绵密的栗肉,轻捻慢搓,放在鼻尖闻了闻气味,心里便有了底。 “今天厨房打算用板栗做什么菜?” 针落有声的后厨突然闻见一道女声。 大家无不停下手头的活计,抬头去看,或支着耳朵去听。 就连气头上的邱师傅也转过身,“做汤。” “那正好!” 腹诽朱大横真是害人不浅的徐富谋眼睛亮了亮,立即问道:“这位女同志有什么好办法?” 苏楚箐拿着板栗在手中掂了掂。 “好办法算不上,但是保证栗仁完整剥出来肯定没问题。” 御膳房的厨子来自五湖四海,能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站稳脚跟,各个都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苏楚箐从小跟着他们长大,炊事庖厨的土方土法,光是看,也记下了不少。 剥板栗的第一步,肯定是要高温炙烤。 苏楚箐问邱师傅要了口半米高的深口汤锅,又用抹布将锅里仔细擦拭几遍,直到光洁亮堂、无水无油,才用大灶烧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旺火,锅热后哗哗倒入全部板栗。 扶着簸箕,帮忙往锅里倒栗子的徐富谋好奇。 “着玩意儿在楼顶上晒了两天都没裂口,你这方法真的有用?” 苏楚箐握着齐人高的干净铁锹,扎着马步,在锅中用力翻炒。 “之所以晒过的板栗好剥皮,是因为太阳光让板栗壳和板栗 肉里的水都变成了水汽,外表的硬壳变脆,内里又有水汽抵着,微微用力一捏,壳就蹦开了。” 苏楚箐叉着腰,停顿喘了口气,躺了这么多天,稍微运动量大点,骨头就快要散架似的。 “但陈板栗和新鲜板栗不一样。放的时间久了,内里的水分本来就消耗了不少,就算用太阳暴晒,内里的气也不够。更何况,越是时间放的长的板栗,壳和肉贴的越紧,晒的越久,内里的丝毛和果仁黏在一起,反倒不好剥。” “直接用火烤,一方面能把栗仁里的水汽都逼出来,另一方面板栗壳连带着丝毛全都烤得糊脆,就像是蒸饭时的锅巴,用点力就与果仁完全分开了。” 像是为了增加可信性,苏楚箐摆动着铁锹,刚给压在最下面的板栗翻了个面,“啪”,像是爆竹弹飞起来,再落下时,红褐色的外壳自然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内里黄灿灿的栗仁。 徐富谋又凑近了些,“嘿!还真是这么回事。” 苏楚箐:“厨房里有余冰吗?” 徐富谋:“冰块有倒是有,但你要冰做什么?” “让你拿来就拿来,”一言不发的邱运昌抱胸冷哼了声,“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被怼的徐富谋灰溜溜拎着盆,不一会儿就铲了满盆冰过来。 56年国内就生产出了第一台国产电冰箱,改革开放后,各大企业积极引进生产线,电冰箱也渐渐算不上什么稀罕物。育才国营饭店现在用的就是万宝集团在七十年代从新加坡引进的最新技术,制出的冰,形状规整也没有杂质。 关键是方便。 哪像过去硝石制冰,内务府分到每个宫里的都有份额,用冰还需嬷嬷许诺了才行。 苏楚箐将冰都放进蓄水的干净水池,关火,趁栗子还滚热烫手,哗啦啦全都倒进冰水里。 “这下就好剥了。” “真的假的?” 徐富谋满心怀疑地拿起一颗板栗,双手合十,拇指按在栗子尖尖,用力一压,‘啵’,原本用牙都难以咬开的栗子,瞬间就裂开了一道口子。 剥皮也很简单,就连最让他头疼的丝毛,轻轻一扒,便能完整地从板栗上扒下来,不过几秒,掌心就出现一颗金黄饱满的栗肉。 果皮完整的尚且好剥,更不用说那些在锅里就已经炸裂出口子的。 最后点存疑彻底消失,徐富谋心服口服地竖起大拇指,“幸亏今天有你在,帮了我大忙,这要我自己剥,要剥到猴年马月去。以后大家都是共事的同志,你在厨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尽管提。嘿,下次再有栗子,我也这样……哎呦!” 徐富谋捂着脑袋,回头就看见邱师傅嫌弃地白他一眼。 “平时让你多学多看,简简单单的剥板栗都要楚箐帮忙,你还真准备在水案剁一辈子的鸡啊?再说了,同样的食材,不同的处理办法,最终呈现的味道也会大有差异。还‘以后都这样弄’,我看你是根本就不动脑筋,活该剥整天的板栗。” 见徐富谋仍是满脸不解,苏楚箐连忙笑着解释道: “栗子味淡,容易产生糊味,特别是陈板栗,加热要用猛火,炭火味就更重。煲汤过水,再加上其他配菜,栗子自带的糊味不明显;但如果用来做栗子糕、一口酥这类淡口的甜食,火烤剥皮的方法就太不适用了,最好还是选用新鲜板栗。” “原来是这样,”徐富谋似懂非懂地点头,将剥好的板栗扔进嘴里,咀嚼片刻,小声嘀咕道:“我尝着区别也不大啊。” 邱运昌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饭店招人‘斗菜’那天,邱运昌也在,将苏楚箐和陈茹娇二人都留下,是他的主意。如今再次见识苏楚箐在灶台间的表现,他更加认定自己的看法。 有的人,生来就是厨子,那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 如果只是厨工,太磨灭她的才华,邱运昌有预感,只要给她一口锅一把勺,她一定能做出超乎他们所有人想象的成绩。 “这样吧。” 邱运昌清了清嗓子。 “既然是楚箐剥好的板栗,那今天的汤也由她来负责,贵权,你看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5-1713:01:00~2024-05-1721:35: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吱吱izzy的朝晓杏、舒昀5瓶;薛粒2瓶;u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2 章 淮山板栗猪骨汤 正在烧炉子的江贵权听到邱运昌的话,从大灶后伸出个脑袋,“行啊。” 江贵权今年四十整,做厨子也有二十七个年头,十三岁时他就跟着老师傅在各大酒行饭铺代庖,如今才算是学有小成,在育才国营饭店还混了个二灶的活,在后厨的地位,仅次于负责头灶的邱师傅。 一般来说,厨房二灶主要协助头灶工作,平时负责供应零餐散座的菜肴和制作当天的高级汤菜。 但育才饭店后厨缺人手。 七七八八一合计,他什么都要管,整天忙下来,人都快累死。 好不容易招来个实打实有本事的,能帮自己分担点事情,他自然是高兴都来不及。 少做点事,谁不开心? “刚好也让我尝尝,你们说了这么多天的‘芙蓉蔬菜汤’到底是不是真好喝。” 徐富谋揶揄道,“今天做的可不是白菜。” 调整好风口封完盖的江贵权,拍拍身上落的煤灰站起来,“食材变了,手艺又不会变,能力到底如何,我尝还是尝的出来的,不像你,嚼草的牛舌头都比你灵。” 闻言,厨房里的其他人都哄笑出声。 这么一打岔,紧绷的气氛也消失了,离饭点还剩两三个钟头,厨房陆续忙碌起来。 负责糕点制作的白案师傅,将和了水和酥油的面团在案台上揉打上劲;冷菜师傅在逐一清点今天准备的腌制凉菜和冷卤食材;徐富谋也回到他原本的砧板前,把还流着血水的新鲜牛肉,剥皮去筋。 过完凉水的板栗,江贵权去前面让堂口的那些人帮忙,不一会儿就剥的见了底。 提着剥好的板栗进来,便看见第一天刚来就被邱师傅指定掌勺的小苏同志,还在灶台旁边翻来翻去,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板栗已经剥好了,你打算做的汤品想到了吗?想到了就去给前台的娟子讲声,让她把菜名挂上去,别到时候客人来了,菜名还是个空的。” “想好了。” 苏楚箐一边道谢一边从江师傅手中接过剥好的板栗。堂口的服务员大多都是附近住的婶子姑娘,手巧心也细,剥出来的板栗干净又规整,圆润饱满,躺在竹条编制的簸箕里,像是一颗颗金灿的蛋黄。 好的板栗不仅要配好的食材,更需要适配的调味料。 刚才苏楚箐正是在挨个品尝育才饭店调料的味道。 作为一个好厨子,烹饪工具可以不顺手,但是调味品必须要提前做到心中有数,盐糖这种千百年味道从未改变的另说,但生抽、酱油、醋 ……每一家买的牌子不一样味道也不尽相同。 如果按照自己以往的习惯添加就很有可能造成失误。 把不同的调味料放在什么位置是何种味道都牢记于心苏楚箐嫣然一笑 “就做淮山板栗猪骨汤!” 栗最早见于《诗经》一书是跨越大江南北人尽皆知的秋季良品不仅果肉肥美口感软糯药用价值更是可观《本草纲目》中就记载“益气、厚肠胃、补肾气可治筋骨断碎、心腹邪气、安中养脾、肿痛瘀血。” 但光有板栗煮出来的肉汤味道单一还需另外的食材从中调和苏楚箐几乎没有过多纠结最好的配菜不就近在眼前嘛。 同样有健脾补益、疗五劳七伤的淮山药味道鲜美却并不突出烹制过后绵软中带着丝丝的甜脆不仅能在口感上与板栗互为补充煮出来的汤色彩搭配鲜明在视觉感官上也会更漂亮。 邱师傅本打算今天上一道清炒淮山药但这次买回来的淮山药质地绵密数量也不多既然苏楚箐要用就全都给她煲汤去了。 朱大横过来问熬汤需要什么样的猪排育才饭店每日都是找屠宰场订的整猪放好了猪尿猪血整只拖过来。厨师做菜需要那个部位墩子再根据菜肴和厨师的要求运用各种刀法将猪肉和下水处理成各种形态。 “用不着猪肋排”苏楚箐跟着朱大横一同去看今天运来的猪肉在剩下的肉和碎骨中翻看片刻确保肉质新鲜“把剩下的猪大骨给我就行。” 朱大横闻言微微皱眉又确认了一遍“只要猪大骨?肋排扇骨都不要了?” 苏楚箐拧开水龙头洗干净手指尖沾上的血水 宫里的御茶膳房分为荤局、素局、点心局、饭局和挂炉局。荤局主要负责肉类、鱼类和海味;素局主要负责蔬菜、干菜和植物油料;挂炉局主要负责烧烤……不同的局室负责的菜品不同也有各自处理食材的房间。 但育才饭店的后厨在同级别的饭店中本就算不上大区域划分的太开反倒麻烦因此负责宰杀牲畜的墩子和处理家禽的水案两张桌子几乎是面对面连在一起的。 墩子这边的任何动静水案那边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剁完整只乌鸡的徐富谋从水池中捞起大小正好的瓷盘刀一挥便将乌鸡块全部盛进盘中然后他轻轻挥腕背厚铁亮的砍骨刀便稳稳当当别在木墩子边缘。 “猪大骨有 几两肉?啃骨头的功夫菜都被吃完了,我看还不如排骨来的实在,”徐富谋是个老烟炮,后厨明文规定不能吸烟,上班的时候他嘴闲,就喜欢叼着根牙签,说起话来嘴张不开,像是喉咙里卡着痰,“而且你配的汤头又是板栗,又是淮山药,都是重油熬出来才好喝的食材,筒子骨营养价值是高,但哪有排骨熬出来好吃。” 他揪着喉咙咳了两声,嘟囔道:“你第一天来做汤,干嘛要用边角料,饭店多挣的又不是落到你的钱袋子里,还是稳妥些。” 知道徐富谋这是担心自己汤做的不好,不仅辜负了邱大厨的信任,也丢了自己的脸面。 苏楚箐荡起一股感动,也将自己的想法讲给他听。 “谢谢徐师傅。的确无论是煲汤还是红烧,猪大骨都赶不上排骨温润。但咱们做菜不能只关注菜品本身的口味呀。” “秋天天干气寒,大伙都内火躁旺,吃多了油荤反倒会口舌发腻、肠道不适。更何况汤在咱们饭店毕竟是配菜,不是主食,客人们来下馆子,肯定不会只单点一道肉汤,会有其他主菜打头阵。吃完了肘子、小炒肉这些荤菜,再上一碗荤润的汤品,反倒不太合适。” 徐富谋一想,的确也是这么回事。 每次他把饭店后厨剩下没卖完的汤汤水水带回去,媳妇总是把上面那层凝固的猪油撇出来炒菜。 现在又不是60年闹饥荒的时候。 猪肉寻常人家也吃得起了,反倒不像之前贪多,凡事都讲究一个适量。 新来的苏同志白菜都能煮出花来,几根小小的猪棒骨还能难倒她? 伸腿踹了踹墩子的桌腿,徐富谋扯着脖子拉伸筋骨,“别舍不得,再挑几根肉多点的筒骨给小苏送过去。” 朱大横啐了嘴徐富谋,不耐烦地骂道,“剁你的乌鸡去吧,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然后又仔细和苏楚箐对好了筒骨的要求,拿起剁刀,哐哐剁骨去了。 朱大横的速度很快,等苏楚箐将淮山药去皮滚刀切好,他也端着剁好的筒子骨过来。 “给您放这了啊。” “好的,谢谢朱师傅。” “什么师不师傅的,”朱大横眯着眼笑起来,露出两颗银质的门牙,“您以后是厨子,我一个买菜剁菜的,还要麻烦您后头多多关照呢。” 苏楚箐也笑:“朱师傅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您要是还缺筒子骨,我再给您剁哈。” 寒暄两句,朱大横背着手走了,苏楚箐放下手中削好皮的生姜,端起盛放 筒骨的筲箕过了遍水才发现—— 的确比刚才摆在台面上的棒子骨肥润不少洗干净的棒骨上连着筋膜和大块的瘦肉几乎与瘦排都不遑多让。 肯定不是苏楚箐之前摸到过的那几根。 怪不得徐师傅要故意提这么一嘴估计早就知道朱大横手脚不干净。 但这也不是她现在能管的事还是先将汤煮好再说吧。 系发握刀苏楚箐先将削好皮的生姜切成厚厚的薄片冷水同棒骨一起下锅盖盖熬煮其间撇去漂浮的血沫直至猪肉和骨髓都变了颜色捞出再下凉水直到渗出的血水完全洗干净才用簸箕沥干水备用。 棒骨不同于扇骨吃的不是外头的精肉而是内里的胶质骨髓煮透煮烂是关键。 提前让朱大横剁开也是出于同样的道理如果直接将整根大骨头放入锅中炖汤里面的血水和脂肪很难充分溶解导致汤色发黑口感不佳。胶质直接和热汤接触熬煮充分才能有效去除骨缝中的血水和油脂保证骨汤的清澈和口感。 铁锅中加入少量食用油放入焯好水的骨头小火煸炒待骨肉表面形成薄薄的脆皮转为大火加入凉水。 苏楚箐刚来还不太懂后厨大灶如何控制火量江贵权得空就蹲在灶台旁一边讲解一边替她瞧瞧风口的情况。 凉水刚倒进锅里骨头的香味就缭绕钻进江贵权的鼻子。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骨髓的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独特醇香夹杂着瘦肉煎炙过的浓烈肉香不带任何其他味道的干扰没有任何阻拦地爆散在空气当中。 中餐重色、重形、重香、重意、重味、重养包括川菜、鲁菜、粤菜、湘菜这些经典名菜系这其中的做法又包括炒菜、炖菜、蒸菜……有些初学者或是没有系统学习过、纯粹为了做一口吃食抵饥饱腹的普通人总觉得‘汤’是最好做不过的菜品。 锅里放上水和食材盖上盖子咕噜咕噜地煮水煮开了汤也就好了。 但其实只有江贵权这种几乎和灶台打了小半辈子的老师傅才知道一桌菜里往往是最不起眼的菜汤才是最难做也最难做到出彩的。 汤一般不放在菜系的头盘 这是因为汤菜在国人的餐桌上延续至今特别是在饭店的餐谱上作用早就从最开始的方便饱腹变为了滋养调理、漱口清肠。 肉菜荤腥吃多了会腻蔬菜爽口但 去油效果不佳,饮酒茹荤过后,来上一碗热腾腾的汤,既能解腻还能解酒,一举两得。 有的人说饭店里的汤不好喝,问题就出在这上面。 荤润和清淡的尺度,是再难把握不过的。 此刻,猪骨原有的油脂香味被彻底激发了,厨房里的众人都闻到了这股热气腾腾的鲜香,忍不住开始想象煮好的骨髓那醇厚鲜美的口感。 苏楚箐捞出撇去汤面细小的浮沫,锅中先行放入块状的淮山药,最后才是今天的主菜——板栗。 旺火转小火,苏楚箐盖上锅盖,将鲜味和水汽全都禁锢在这一方圆锅之中。 接下来就要交给时间了。 瓦罐里的汤咕噜咕噜煮着,徐富谋的鸡却剁不下去了,明明早上吃了炒肝和包子,这胃里啊,却还是不得劲,放下剁刀,他咬着牙签慢悠悠晃荡过去。 “小苏,把你的汤盛一碗给我尝尝。” 刚推开帘子进来的邱运昌,正好听见他这话,上下瞧他几眼,“都多大个人了,还腆着张老脸要吃的,羞不羞?后厨又不是让你来吃饭的地方。” 被嫌弃江富贵也不窝火,自顾自从架子上找了俩干净的海塘碗回来,用自来水冲干净。 “我用票买还不成么,再说我提前帮小苏尝尝咸淡,咸了淡了,都能及早发现、及时补救,”甩干净多余的水,江富贵把另一只海碗递出去,“多了个碗,您要不要。” 邱师傅叉着腰,怒目瞪着江富贵,最后肩膀一松,从他手里接过碗,一伸脚直接挤在他前面,乐呵呵朝着苏楚箐说道:“喝啊,怎么不喝,这香味我在外面就闻到了,小苏啊,肉就别舀了,多盛些汤,我润润嗓子。” 被挤到后面的江富贵嚯了声,自然被邱运昌主观上给无视了。 …… “毛师兄上午没课呢?” “刚下,你们呢?干嘛去的?” “去食堂吃饭,师兄要和我们一块去不?”身穿深蓝色薄棉服的同学用脚刹车,生锈变形的后车座上还坐着个男同学,三人停在落满梧桐叶的大路边上聊天。 “我就不去了,”扶正加绒的护耳冬帽,毛俊明摆了摆手,“我出去吃。” “那行,我们先去吃饭了,师兄下次见哈。” 和毛俊明打招呼的男同学抬起脚,蹬上踏板,又吱呀吱呀驮着同学走了。 毛俊明是燕京大学历史系的学生,今天下课早,手写的期末作业也让同学给带到教授办公室去了,趁着翻过这个星期就是下个月,家里的生活费就要寄来了,他摸摸口袋里剩余的饭票,打算今天中午奢侈一把,去育才路的国营饭店里搓一顿,打打牙祭。 其实原本毛俊明打算多绕点路,去两条街外的清真饭店吃点羊肉,清真国营饭店最近从内蒙还是哪儿请来了个新厨子,烤羊腿、羊肉包子,样样都好吃,样样都管饱。舍友的姐姐前些天来学校,给舍友从清真饭店里打包了根烤羊腿过来,那香味,毛俊朗至今都念念不忘。 但好巧不巧,毛俊明的自行车今天坏了,也不知道是那个小鬼崽子,借他自行车出门的时候没看路,还回来前轮上扎进好长一根铁钉。 这下清真饭店注定是去不了了。 燕京大学占地两千三百亩,清真饭店在正门口的方位,走过去饭点都过了,毛俊明只好退而求其次,想着简单去育才饭店点两个菜算了。 出了历史学院的侧门,走两步就是育才路,不管咋样,毛俊明心有遗憾地安慰自己,总归要比食堂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3 章 避风塘炒鸡 走到一半,毛俊明遇到了自己的同班同学,三年级的宋家萤,历史系公认长得最漂亮的女同志。 听说宋同志家和工研院的顾教授还是亲戚关系,得知她也是去育才饭店吃饭,毛俊明心中暗喜,想着好不容易有与人家单独相处的机会,自然要好好表现一番,连忙拍着胸脯,豪迈说要请吃饭。 宋家萤推辞不了,都是同班同学,只好含糊着应下,想着过去后再找准机会拒绝。 宋家萤平时不在学校吃。她本就是A市人,家离燕京大学校区不远,中午晚上回去也方便,心血来潮去育才饭店下馆子。是前些天偷听她妈和城西的姨妈打电话,得知家族里最会读书的表哥顾屿衡结婚了,新媳妇就在育才饭店上班,这才趁着今天得空,打算去育才饭店瞧瞧。 也想知道自己这位新嫂子到底长什么样。 谈起姨妈家的这位表哥,也就比宋家萤大个七八岁,宋家萤却几乎是从小听着他的辉煌事迹长大的。 什么又得了数学竞赛全国特等奖,最小年纪进入少年班,全奖出国留学……吧啦吧啦。总之从他会说话起,就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 如今这位表哥连跳,都被特聘回国当上燕京大学教授了,宋家萤还在读本科。 虽然都是同辈人,但又因为差距太大,其实除了每年过年过节,家族举办聚会,俩人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面。 之所以对顾表哥的结婚对象好奇,还是因为住在自家隔壁的印桃姐。 当时刚从漂亮国留学回来的印桃姐和顾表哥相亲,有她在中间撮合,用点台湾剧里时髦的话讲,她就是印桃姐的军师。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段关系没了音讯,问印桃姐,她也说不要再提了。后来印桃姐进了中心医院,工作渐渐忙起来,她也就不好意思再在她面前谈起这件事,怕伤了她的心。 但宋家萤相信,印桃姐心里肯定还有顾表哥,毕竟每当她谈起顾表哥的外貌,当时脸上的兴奋是做不得假的。 宋家萤爸妈要孩子要的晚,宋家萤打小就是院里最小的娃,只有燕印桃愿意带她玩,本以为她能当自己嫂嫂,结果半路跳出来个不认识的外人,宋家萤小孩子心性,自动将苏楚箐划做是顾屿衡与燕印桃中间的拦路虎。 等毛俊明和宋家萤走到育才饭店,前台收银的李丽娟刚把牌子挂上去。 嫩黄色的粉笔字艳丽,宋家莹一眼就看见了,“淮山板栗猪骨汤? 毛俊明和宋家萤来的早,饭店刚到营业时间,店里还没几个人,李丽娟坐回原位 热情招呼道“是呢淮山药、板栗加猪棒骨熬出来的汤味道可好了。今天刚上的新菜品价格也不贵才三毛九分一碗。” 这倒是宋家萤认可地点头现在在外头下馆子吃饭一道酸溜白菜都买到两角四毛钱不到的肉汤的确是很划得来了。 正好宋家萤本就喜欢吃栗子无论是糖炒栗子还是板栗糕她都喜欢但这东西剥起来麻烦她妈在家懒得弄。 嘴里馋宋家萤纠结两秒拍板道:“那就来一碗板栗排骨汤。” “好嘞!”李丽娟笑眯着眼刚想说今天开门红来的第一位客人看上的就是小苏做的汤就听见站在漂亮女客人后头的男同志哼了声。 “汤有什么好喝的就点汤汤水水带着点零星的肉沫沫还不够塞牙缝的工院食堂、桃李楼哪里喝不到还值得专门下馆子?而且这么便宜的价格怕是连肉都没有哦。依我看还是点个避风塘炒鸡育才饭店的主厨是从香港回来的有名的粤菜系师傅避风塘可是他们的招牌菜。” 避风塘炒鸡是邱师傅的拿手好菜这句话倒不假但前面说的李丽娟就不爱听了。 他们家又不是路边不入流的苍蝇馆子! 宋家萤还没交钱李丽娟撕了票据握在掌心里“这位男同志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家今天的汤品便宜是饭店经理考虑到最近气温骤降客流量受到影响特意推出的特价菜为的就是给我们育才饭店拉点人气提高口碑可不是别家随随便便端出碗洗锅水打发人的。” “再说我们家不仅粤菜出色湘菜、徽菜、川菜样样都拿得出手。就拿今天这道淮山板栗猪骨汤来说就是我们新招进来的苏师傅亲手熬制的不知道您听没听说过上月咱育才饭店‘斗菜’招聘的事做出那碗‘芙蓉蔬菜汤’的师傅就是我们的苏师傅。” “这是街坊邻居大家都知道的事不少人也喝过尝过不信你可以在路上谁便拉个人问问。” 想到刚才在后厨品尝到的那口鲜美滋味咽下舌底分泌出的口水李丽娟介绍起这碗淮山板栗猪骨汤可谓是格外有底气。 不喝拉倒多的是人要买。 后厨那群人还端着碗等着呢都说今天小苏的汤要是卖不完他们全包圆了。 要不是邱师傅在前面顶着估计卖的汤都不够那群馋鬼分。 毛俊明还想再说 “您好一碗汤配米饭 ,再炒个青椒肉丝就行。 “淮山板栗猪骨汤三毛九,青椒肉丝六毛,李丽娟拨打着算盘,“一共九毛九,米饭算送你的,不要钱。 见人菜都点好了,毛俊明赶忙翻出口袋里皱巴的票子,“诶诶,说好我请你的…… “毛俊明同学,宋家萤从售票员手中接过票,主动下了一节台阶,给后面点餐的人让出位子,“我们现在都是学生,用的还是家里的钱,请吃饭就不必了,大家都是普通同学的关系,用你的钱,我也不想被人误会。 “有什么好误会的,毛俊明想挠后脑勺,却发现自己今天带了厚厚一顶帽子,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心里门清嘴上却装傻,话里话外都是为自己找补,“哎呀,我就随口一说,你要想喝汤,我肯定给你买呀。 拿好票的宋家萤却已经绕过他,去大堂里找位置坐下了。 “这位男同志,李丽娟手指敲击桌面,催促道:“您要是不买就请让开,后面还有人排队,大家都等着吃饭,不可能一直站在这等你。 “对啊,等的不耐烦的群众皱眉,“买饭你还当买宝贝啊,有想吃的就点,别磨磨唧唧,占着茅坑不拉屎。 “这么便宜的新菜,你还嫌弃上了,要真有钱,去市区的饭店下馆子呗,还来跟我们挤什么。娟,你刚刚说这汤是新来的师傅做的,是‘芙蓉蔬菜汤’的那位师傅么? 李丽娟侧着身子回应,“是的呢叔,就是上次来比赛的小姑娘。 “那我肯定要来一碗! “我也要!队伍后面的人赶忙举手,“上次来晚了,没喝到芙蓉蔬菜汤,光是闻味都让我心里刺挠,这次我肯定要尝个味。 育才路周边的单位现在刚到午休时间,不少人从办公室出来,纠结中午要吃些什么,听到育才饭店上次做汤的师傅来了,价格也不贵,纷纷排到队伍后头。 眼看短短几分钟,后面就又多站了几号人,担心自己今天饭都没得吃,毛俊明一咬牙。 “姨,给我也来碗骨头汤,避风塘炒鸡也要一份,还要份豆干炒肉丝,一共多少钱?对了,我的米饭让师傅多打点。 “行,知道了,李丽娟又拿起了算盘,微胖的手指被金戒指箍着肉,把算珠打的噼啪作响,“淮山板栗猪骨汤一碗,三毛九;炒一份避风塘炒鸡,八毛七;炒肉丝,七毛钱;最后要大份米饭。 “一共是一块九毛六,加二两的饭票。 毛俊明还想理论怎么之前饭都没收票,偏偏到他这里来就要票了, 刚张开嘴,就被后面等不及的男人挤了下去,“丽娟,给我来碗汤! 收营员哗哗给别人记账去了。 心中懊恼,但却无可奈何,毛俊明跺了跺脚,想着再不济也要与宋同学拼个桌,转身却发现服务员把菜都给人上好了。 店里的食客也比刚才多了不少,再站着估摸真的要和陌生人坐一起了,毛俊明只好灰溜溜找了个靠窗的角落,自己吃去了。 育才饭店端出来的骨头汤用小瓦罐装着,不多不少,正好一人食的分量,同时盛上来的还有宋家萤点的青椒肉丝和白米饭。 服务员说汤刚从锅里盛出来还热着,特意嘱咐放凉会儿再吃。 宋家萤应声说好,转头就忘的一干二净。毕竟这汤还是她强烈要求提前上的,服务员说汤后面喝更好,宋家萤却并不在意,此刻,她对这罐猪骨汤的好奇心已经达到了巅峰。 做‘芙蓉蔬菜汤’的师傅,不就是她的新嫂子嘛! 这下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宋家萤徒手掀起盖子,被瓦罐烫的直哆嗦,斯哈着气双手急忙捏住耳垂,然后就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湿热温润的香味。 秋天板栗特有的香甜,混合着山药的清香,素净却浓烈地穿过鼻腔,沁入五脏六腑。 板栗,淮山药,这两种食材,单独拎出来,都能成为配汤的主菜,此时融合在一起,自带的香气随着升腾的水雾缭绕,却让人一点也不觉得违和。油荤的猪大骨反倒成了点缀,猪肉荤香过后,留下的都是板栗山药交织的余味。 宋家萤捏着耳垂,不知觉咽下一口唾沫。 “这…… 面前摆着的这碗汤,不但香味勾人,在视觉感官上更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棕黑色的瓦罐里,肉汤像是新鲜的牛奶,浓厚纯白,其间点缀着颗颗翠绿的葱花,从中间一分为二的猪棒骨斜立,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沉底的白色山药块和金黄的板栗仁。 宋家萤还没开吃,就已经在心里为这碗汤,打了满分。 平时来育才饭店必点的青椒肉丝,此刻也失去了原有的吸引力,宋家萤从沥架中抽出汤勺,舀起满满一勺,囫囵送入嘴里。 另一边,避风塘炒鸡吃到一半,毛俊明买的汤也端上来了。 “给您放这儿。稍稍有些烫,您晾会再喝。 毛俊明嘴里还含着半块没吃完的鸡,边吐着骨头,边含糊说道:“行,你帮我先盛一碗出来,换干净的碗。 下个馆子,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 服务员无语地白他一眼,收拾完垃圾,转身走了。 毛俊明也来了气,这什么态度?! 跟清真国营饭店的服务员,比都不能比,肚子里窝火,连带嘴里的鸡肉都是各种毛病。 避风塘炒鸡制作时要过三道油,本就是重油重口的菜。秋天气寒,毛俊明水喝得少,嘴里发干,稍微带点油荤都让他味觉嚼蜡,心里躁得慌,更何况他还为了撑面子,一口气还点了两份荤菜,配着米饭,是越吃越干巴,越干巴越腻。 但偏偏他又不能走。 现在提倡“一勤二俭三节约”,今天他要是敢浪费,明天就有举报信送到学校信箱里,毛俊明进退两难,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肠胃腻的受不了,一张嘴嗓子眼就像是被油糊住了,毛俊明神色不悦地自己到前台要了个干净的碗,打算喝口汤就让服务员把剩下的打包起来。 下次再也不来了。 没抱有太大希望,甚至都想把这碗汤退掉的毛俊明,在温热肉汤下肚的瞬间,微微睁大了眼睛。 口轻但并不寡淡的汤水滑过舌尖,丰富的层次感充盈整个口腔,鲜美可口,回味无穷。做汤的厨师应该没有放太多的调味品,但这反倒更加凸显配菜的独特滋味,也减少了几分猪肉的荤腥。 毛俊明已经忘了自己肚子吃不下去的事实,吸溜喝完碗里的浓汤,赶紧用勺舀了块板栗放入嘴里。 棒骨上的肉反倒不香了。 栗肉经过长时间的烹煮,空隙都被鲜香的咸汤所填满,牙齿闭合,绵密的板栗肉虽然略有阻感,但却算得上入口即化。栗子的甜和肉汤的咸,中和的刚刚好,让人吃了一口就彻底停不下来。 淮山药在这罐汤中算是增加口感的配菜,放的不多,但同样不容忽略,一口山药配一口汤,一口板栗再来上一口汤,毛俊明再次起身盛汤,却发现瓦罐里的汤,不知不觉间已经空空如也。 毛俊明突然就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再吃点。 温热的汤水下肚,胃里像是捂了个火炉,浑身暖洋洋的,后背甚至冒了汗,把护耳冬帽取下来放到一边,舔了舔嘴角,顾不上今日的花销已然超支,毛俊明举起手。 “服务员!再给我上一份淮山板栗猪骨汤!” 只见靠在“绝不无辜殴打顾客”标语旁的服务员摊手,站着没动,根本没过来帮他点菜的打算。 刚压下去的火,噌,又冒上来了。 “还买汤呢,”同样是自己去拿碗的白发老爷子,扶着拐杖,颤颤巍巍坐到毛俊明身后 的座位上,“喏”,他一噘嘴,“早就卖光啦!” 毛俊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卖票窗口的菜单上,挂在第一排的木板上,黄色的粉笔字被画了一条红色的杠,下面写着两个大字,“售罄”。 “真难得,”大爷吸溜嘬着汤,感慨道:“这边的国营饭店还有菜卖完的时候。” …… 吃饱喝足,宋家萤懊恼地戳了下鼓起来的肚子,说好秋冬减肥,春夏就能和印桃姐一起穿布拉吉,这下好了,回去又得胖上几斤。 还得感谢汤端出来就卖光了,不然她估计也忍不住,像毛俊明同学一样,再点一份。 但这汤可真好喝呀。 宋家萤倒了杯凉茶,四处打量着,待上完菜的服务员从她身旁走过,她立马拦住人家。 “请问苏师傅现在在哪里呀?” 被拦下的周婶古怪地打量她几眼,语气不善,“你找她干嘛?” “我……” 总不能说,不想让她当自己的表嫂,我先过来替人打探打探。 宋家萤急中生智,指着面前喝完的瓦罐。 “我觉得这汤好喝,想问问她做汤的法子,自己回家去做,要是不行就算了。” 周婶觉得眼前这女同志有些莫名其妙。 饭店后厨之所以不是人人能进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的地方,原因就在于为了保护饭店的手艺不被外人学去。要今天你从我这拿了方子,明天我又从你哪儿借了方子,大家的菜品不都没什么变化了吗?更不用说各家用来招揽生意的招牌菜。 要是食客觉得好吃,就能随便将菜方问了去,这家饭店也干脆别开。 但周婶转念又一想。 她要的是苏楚箐的菜方,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要不是苏楚箐过来招聘,这后厨的位置早就是她侄媳妇的了。这位女同志穿的衣服都是上好的抖抖布,想来家庭条件也不差,万一汤的配方真被她给要到了,店里也不可能再卖,不正好挫一挫苏楚箐的风头。 宋家莹说完就后悔了,又不是在亲戚家做客,这可是在国营饭店,哪有一张嘴就要拿别人吃饭的配方。 是不是傻? 刚想说算了,便看见刚才还神色不虞的服务员,下秒立即换了种态度,“你坐着等等哈,我把小苏叫出来,你和她面对面说。” 宋家萤来不及摆手拒绝,服务员把抹布往肩膀上一搭,掀开布帘往后厨走去了。 …… 小王媳妇冬梅之前在育才饭店后厨做的是厨工厨杂的活,她回去养胎,空出来 的职位自然也是厨房里处理杂货的小工。 但苏楚箐的淮山板栗猪骨汤却让曾经理换了主意直接让她跳过学徒的阶段跟着江师傅负责店里的红案。 后厨的活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算不上但苏楚箐有上一世御膳房的经验跟在江师傅后头听他讲了一遍对饭店后厨的运行情况心里也大致有了数。 “都记下了吗?” 苏楚箐点头杏眼里满是胸有成竹的轻松“都记下了。” 江贵权不动声色地皱眉后厨工作可不容易干几天就撂担子的大有人在更何况她作为一个女性又没有经验一来接手的就是灶台的工作。 倒不是说江贵权瞧不起女同志寻常家里做饭的都是女性但饭店后厨又不是一天简单炒几道菜就够了。 到饭点忙起来几十盘上百盘都是常有的事不把技巧学到位不能善用巧劲估计得把人给累死。 特别是她看着…… 唉算了。 既然她不问江贵权也懒得多嘴放下铁锅和铁勺“那你就自己先试试找找感觉学不会另说。” “好的谢谢江师傅。” 苏楚箐拿着勺颠了两下周婶就从外头走进来说大堂有人找她让她赶紧出去一趟。 “找我?” “是啊!快点哎呀你怎么还拿着锅勺客人在外头等着在呢。” 苏楚箐莫名被周婶推着往前走。 到大厅却不见婶子说的女同志。 “谁找我啊婶子?” 苏楚箐装作疑惑地问道只当没看见门口一晃而过的人影小姑娘见她出来 但人苏楚箐不认识记忆中也没印象。 “见鬼刚才还在这的人呢。”周婶皱着眉头嘟嚷习惯性地将原因都归结到别人身上“让你快点结果磨磨蹭蹭的看吧别人诚心想见你硬是被你给熬走了。” 周婶嗓门不小为了增加说服力嗓音就更大了。 同为大堂服务员的王琼兰听不下去她之前不在育才饭店干事是店里缺人后头从清真饭店调过来的周婶仗着资历大可没少找过她的麻烦俩人向来不对付。 之前大领导过来吃饭苏楚箐的汤就是她主动给人推荐的。 为的就是不让周婶的亲戚进来给她添堵。 怪声怪气地哟了声王琼兰将抹布别在腰上“不是你听别人说要买小苏师傅的菜方才主动‘好心’这一回 怎么卖方子的人走了,你反倒怪起买方子的人了。欸,不对,小苏自己都没说卖不卖,你在这着什么急。” 苏楚箐皱眉:“什么菜方?” 王琼兰撇嘴,“淮山板栗猪骨汤的方子喽。” “我可没有,你少在那儿血口喷人,客人觉得汤好喝,想见见做汤的师傅,我让小苏出来和人见见怎么了?曹经理说要站在顾客发角度想问题,我这就是在为他们着想,还有错啦?” 王琼兰最见不得她强词夺理的模样,不咸不淡勾扯嘴角,“现在人都走了,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大致猜出事情的来龙去脉,苏楚箐顿时黑了脸。 “婶子,您来育才饭店工作也有一段时间了吧?” 按理说她长得白净,面容清丽,洋娃娃般的长相,严肃起来也没太大的威慑力,但她一板一眼说出的话,却让周婶眉心突突直跳。 咋这像自家孩子请家长的阵势。 但越是与人对簿公堂,气势上越不能输。 就像王琼兰说的,人都走了,还不是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是啊,怎么了?”周婶叉腰,高亢的嗓音又尖又细。 但苏楚箐根本没被她装出来的样子唬住,仍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清脆的嗓音没有故意提高音量,却仍旧掷地有声。 “您是育才饭店的老员工,是我的前辈,我叫您一声婶子,是尊敬您。饭店和其他国营企业不一样,我来饭店做工,干三汤两割的活,签了合同,我的手艺、菜谱自然都是归育才饭店所有。” “卖菜谱就是违约。不管婶子如何想,我苏楚箐不会做这种不道义的事,也断不会自毁前程。” 还在吃饭的食客,支起耳朵,听到这儿 都暗自点头。 饭店的菜方,特别是大火的方子,的确卖不得。 宋家萤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的谎话,竟造成这番局面。 站在门口纠结地咬指头,刚打算进去解释一番,便听见苏楚箐又说。 “既然客人匆忙离开,想必也不是真的对我的菜谱感兴趣。无论是嫂子听错了,还是有其他内幕,今天就到此打住,淮山板栗猪骨汤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邱师傅、江师傅、水案、墩子……缺了哪个步骤,今天都成不了。” “婶子下次再听谁说卖菜谱的事,也别来后厨找人,直接去问曹经理卖不卖,毕竟我刚来饭店,也说不上什么话。” “你……” 周婶被怼的哑口无言。 苏楚箐以一招以退为进,不贪功不诿过,直接将一件小事,变成关乎育才饭店整个后厨身家性命的大事。 关键,周蜀英还没办法反驳! 见周婶吃瘪,王琼兰心里别提有多爽。 这小苏啊,人长的漂亮,手艺好,关键是口齿也伶俐。 多好的人哟。 拉着她的手,细细关心了几句,才放她回后厨。 苏楚箐着急灶台上放着的铁锅,因而没看见扔完厨余垃圾回来的陈茹娇,听完三人之间的对话,站在门口,轻咬下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是匆忙离开的姑娘,下阶梯时不小心撞到了她,才回过神来,指尖别扭地掐住围裙,垂眉转身,走远路,从旁边的小巷绕回到后厨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4 章 烟熏腊肠 最后一道菜起锅关火,后厨一天的活也基本忙完了,苏楚箐瞅了眼时间,五点二十七分,比料想中的还要早些。 锅碗瓢盆有专门的杂务会来打扫,烧菜的师傅只要保证自己炉子的干净卫生,又因为苏楚箐跟着江师傅在学,江贵权大手一挥,自己拿起甑笊,让苏楚箐提前下班了。 和江师傅道了谢。 苏楚箐背着包往外走,晚上答应要去顾屿衡老师家做客,空手拜访少了礼数,正好前些天晾晒的烟熏腊肠已经好了,她想着先回去一趟,挑上几根带过去。 时间有些赶,苏楚箐脚上的速度便快了几分。出了后厨,在看见饭店正门口推车静候的人时,脚步却慢了下来。 顾屿衡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自行车把手上挂着塑料袋,里面是两根红白相间、干燥紧实的腊肠。 “你今天怎么下班的这么早? 苏楚箐走近,腊肠的油香便沿着带口飘出来。 烟熏醇厚,椒麻咸香。 燕京大学的老师不是每天都有课,没课的时候也不用每时每刻都待在学校,原身中专辍学,苏楚箐也没上过大学,都是刘婶给她讲了才知道。 但顾屿衡无论有课与否,朝八晚六基本都在学校,没课就待在实验室,鲜少有例外的情况。 “学校没事我先过来接你,顾屿衡自然地从苏楚箐肩上接过包,叠好肩带,放进自行车前篓里,“免得你多跑一趟。 拎起腊肠,他又说,“屋里的腊肠放一起在,我不会挑,就拿了最前面的两根,你看可以吗。 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虚怀若谷,主动把自己放到执行的一方,苏楚箐的要求,都会事无巨细的全盘接收。 说实话,家里的腊肠在顾屿衡眼里长得都没区别,苏楚箐干活细致,腊肠的长短、粗细几乎统一。挂在竹架上,顾屿衡只能称赞,好坏却区分不出来了。 苏楚箐拿出来快速检查了一遍。 肠衣完整,没有细小的裂口,瘦肉肥肉融合的也不错。 既然顾屿衡提前跑一趟,已经拿过来了,她也没了精益求精的必要。 苏楚箐对自己出品的腊肠有信心。 “这两根就挺好,跨坐在自行车后座,苏楚箐捏着顾屿衡衬衫的衣角,“我们现在是直接过去? 确认身后的妻子坐稳当了,顾屿衡才收回大长腿,踩动踏板,“嗯,周老师叫我早点带你过去,师母也在家,他们知道我结婚了,想要见见你。 傍晚的微风拂面,顾屿衡的衣服 上永远带着洗涤液干净清爽的淡淡香气,苏楚箐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也点头,“好。 熹妃娘娘总说,人是因为各种关系,才和一个时代捆绑到一起。 过去苏楚箐不懂。 现在她跳出了历史,却隐隐约约在娘娘留下来的点点痕迹中,翻出了那些她从未留意过的东西。 现在,苏楚箐正和顾屿衡一道,前往他老师的家中,去见识他认识的人,去感受他的社交圈。 未来,她与这个男人的集合会越来越多,会渐渐成为不可分割共同体。 顾屿衡是她的丈夫,她是顾屿衡的妻子。 《文青八零》真的只是一本书吗? 苏楚箐不知道。 街沿的马路牙子豁了道口,棕红的石砖混着水泥,夹缝挤出来的野草,翠绿的鲜活。 苏楚箐突发奇想,会不会她原本的世界也是一本小说。 她从配角,变成了另一个配角。 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苏楚箐心头涌上一股期待,噗嗤笑出声。 顾屿衡眼睛看路,头却稍微侧偏,关切随着呼呼的风声飘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我在想晚上要不要去爸妈那儿,把知晏知微接回来。 顾屿衡没有意见,“行,待会吃完饭就过去。 …… 陈茹娇帮大堂将椅子全部倒放上桌子,和带自己的朱师傅说了声,脱下手套,急匆匆出门却被人叫住了。 “茹娇!你是不是去托儿所接孩子? 喊住她的是吴丽丽,她和丈夫一个在燕京大学食堂干活,一个在育才饭店干活,都是A市本地人。俩夫妻结婚的房子就在陈茹娇隔壁,一样是学校分下来的。 陈茹娇刚搬来,最近都在忙家里的事,和她不熟,“对,学校马上放学了,我去接孩子,咋啦? 吴丽丽脱下白大褂,取下挽头发丝的抓夹,掸了掸头发,又从包里拿出个圆棒,拔开塑料壳,捏着圆柱状的胶底旋转,补了个口红,上下唇轻啵。 “顺路,一起去呗。 挽上陈茹娇的手臂,她把口红往她面前递了递,“我男人前几天去天津比赛,特意在他们那儿的百货采购供应站托人买的,还是春香的牌子,你要不试试?嘴巴上带点颜色,看着人也有气色。 陈茹娇没接,随便找了个理由拒绝。 俩人挽着手,往托儿所的方向走。 话题聊着聊着,就扯到来接苏楚箐下班的顾屿衡身上。 吴丽丽的语 气可羡慕。 “这才第一天呢,就又是送又是接的,小苏真的好福气哟。 “欸,我听娟姐说你们老家都是W市的,应该都互相认识吧?你说顾教授这么多年,谁都没看上,怎么一下子就认定了苏楚箐? 陈茹娇不接话,吴丽丽自顾自的说。 “你刚来咱们院子可能不知道,不说咱北城,就拿A市来说,多少小姑娘喜欢顾教授。燕京大学冯书记的侄姑娘,还是文艺团的呢,可洋气一人,顾教授都瞧不上。一个山里来的,一个大学教授,这俩怎么看都不像有交集的人啊! “不过也是,吴丽丽努嘴,像是比谁了解的都清楚,“小苏这么好看一女的,我要是男的我也喜欢。说是燕京大学教授,归根结底还不是男人,都喜欢漂亮年轻的姑娘。 这话说的就有些不尊重了。 陈茹娇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我和苏楚箐不熟。 但她又说,“苏楚箐和顾教授结婚是他们自己的事。苏楚箐的姑姑就在A市,她和顾屿衡认得也不是不可能。你说苏楚箐漂亮,我觉得你也漂亮,没什么好比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漂亮的人多了去了,咋没见顾屿衡把人都给娶回去。 “你家孩子读的小学,比托儿所下课晚,我快来不及,就先走了。 陈茹娇大步走的利落,留下被怼的吴丽丽独自生闷气。 昨晚,陈茹娇八百年不着家的男人回来,家里的媳妇和婆婆吵架,街坊邻居都能听见。 是!她吴丽丽看不得人好,咋?她日子就过得舒坦? 吴丽丽不相信,同样是从山沟沟里嫁过来的陈茹娇不羡慕,不妒忌。 “呸!装模作样。 吴丽丽啐口唾沫,踩着高跟鞋,哒哒走几步,还崴了脚,气的她硬是坐在地上又骂了几句,才在路人嫌弃的目光中起身,一瘸一拐接孩子去了。 …… 周涛斌不住在居民区那块,小区离顾屿衡爸妈家很近,路过公婆房子的时候,顾屿衡指给苏楚箐看。 花团锦簇,绿意葱葱。 苏楚箐远远望过去,铁栅栏围着的院子里种了大片的花。 房子主人一看就很会享受生活。 “咱房子是妈装修的吧?苏楚箐好奇。 “对,顾屿衡蹬着踏板,风沿着卷起的袖口灌进衬衫,他的脊背直挺,像一座高山挡在苏楚箐面前,俊朗又心安,“学校先分好了房子,我当时从m国归国,被有些事给耽搁了,在海关待了一段时 间。爸妈原先本打算只把电路埋线做好,后来索性把全屋的装修都接手,我回来直接就能住。 这还是顾屿衡首次给讲起在m国的事。 他轻描淡写,苏楚箐却听的暗自心惊。 房子装修最快都要两个多月。他们现在住的独栋,瓷砖、水电、木工,每一处都花了大心思打磨,所需的周期肯定更久。而这段时间,身处异乡的顾屿衡被洋人扣押,限制人身自由,其中的凶险,苏楚箐不敢细想。 以顾屿衡的能力,就算是留在异土,同样能大展宏图、前程似锦,但他却冲破藩篱,义无反顾重新踏上祖国的土地,参加伟大的建设高/潮。 苏楚箐自喻一介凡人,没有崇高理想,追求的也不过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安稳的一日三餐。 此刻,看着他穿着最朴实的棉布衬衫,黑发随风肆意飘扬,他不是跑在改革开放最前头的那批人,却给腾飞造好稳妥的路。 无数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最后苏楚箐把他的衣角握的更紧。 “安全回来了就好。 苏楚箐和顾屿衡刚在门口锁上车,便听见屋里传来丁零当啷的动静,顾屿衡略带迟疑地按下电门铃。 “快进来,快进来。周涛斌出来给他们俩开门,边开锁边解释,“你们师母今天想吃包子,我说去食堂买俩回来就行,结果她不得,非要自己蒸。蒸就算了,蒸灶炉膛里的灰还没提前扒拉干净,包子蒸到一半,通风口被堵死了,包子皮全军覆灭,死面发不起来了。 “包子今天估计是尝不到了, 苏楚箐也笑。 看来这止损也不太及时。 听到外面的动静,发丝花白的燕吉兰从厨房出来,脸上带有嗔怒,“好你个老头子,又在说我坏话。 然后视线一转,便落到周涛斌身后的小夫妻身上。 男的精神,女的漂亮,站在一起,担得上一句男才女貌。 顾屿衡不是周涛斌的第一个学生,却是唯一一个从孩童时期到而立之年,燕吉兰看着长大的。 燕吉兰身体不好,这么多年,和周涛斌一直没有要孩子,周涛斌门下的学生早就被她当成自己的孩子疼爱。 师兄师姐早已成家,最小的关门弟子顾屿衡却毫无动静,现在他终于定了下来,燕吉兰心里也高兴。 “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就好。见顾 屿衡提着东西,燕吉兰想伸手接过去,却发现自己满手都是白面,只好推了下站在一旁不动的周斌涛,“来就来,还提什么东西。” 周斌涛乐了,自己学生什么样他能不知道?这还是他第一次送礼,故意说道:“嘿,原来是给我带来的,我还以为你是故意带来馋我的呢。” 毫无意外,被燕吉兰毫不留情瞪了眼。 “少贫,为老不尊。” 怕自家媳妇生气,周斌涛乐呵接过塑料袋。 隔远了,香味不明显倒还好,拿到手里,腊肠的咸香肉香浓烈,像是要将人都染上油脂腌制风干后留下的醇厚香气。 口腔瞬间分泌口水,周斌涛也不怕抹一手油,提起一根腊肠。 “这可是好东西啊。” 燕吉兰不赞同地问道:“不便宜吧?” 苏楚箐立马笑着回答,“是我自己在家做的腊肠,猪肉还是上次屿衡爸妈看我们提过来的,我想着吃不完也是浪费,才都做成了灌肠,花不了几个钱。就是里面加了辣椒,也不知合不合老师和师母的口味。” “怎么会不合口味!”周斌涛佯装反驳。 燕吉兰也笑,岁月留下痕迹的脸上,连细纹都带着静雅温柔。 “放心吧,你们老师最爱的就是这一口。姑娘,是叫楚箐吧?你这腊肠可真算送到他心坎上了。” “是的,师母,我叫苏楚箐,您叫我小苏、楚箐都行。” “好好好,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也别在门口站着,赶紧进客厅,再稍微等等就能开饭了。老周!别站着不动,赶紧招呼客人啊。” “哎呀,”周斌涛现在哪里还有心思?他摆手,不在意地说道:“小顾来我们家多少次了,让他带着小苏,自己安排。” 捧着红艳紧实的腊肠,周斌涛深吸几口气,恨不得就地直接生啃。 瘦肉干瘪,又因为混入了磨成粉状的辣椒面和切碎的朝天椒颗粒,棕红的肉干视觉上更能激发食欲,脱水的荤腻肥肉宛如琥珀般晶莹剔透。 燕吉兰又催了声,周斌涛这才依依不舍地将腊肠收回袋子,唉声叹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家都熟的不行,你说你跟他们俩客气干啥,又不是来做客的。欸,小顾啊,你去把水烧……行行行,你也别瞪我了,我自己去好吧,这一天天的。” 周斌涛老顽童般,摇头晃脑,背着手走了,腊肠被他提在身后,一晃一晃。 眼不见心不烦,燕吉兰无言叹气,“算了,越老越皮,你们别和这人一般见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5 章 二更 周斌涛是燕京大学最先早分配职工房的老教师,后面的职工别墅都沿用了这一批的设计,因此虽然不在同一个城区,周老师房子的构造,和顾屿衡的房子相差不大。 墙上挂着素雅的莲花图。 将洗干净的水果端上桌,燕吉兰提起围裙擦手。 “小顾你就陪着小苏,先在客厅坐会儿啊。 燕吉兰像是所有的长辈,生怕小辈来家里无聊,想把所有事都安排得面面俱到。 “印桃今天也来了,但在厨房帮我看着火,刚才就没出来。幽幽叹了口气,“今天包子没蒸好,重新生了火,不知道能不能行。燕吉兰觉得浪费,但现在也不是发牢骚的时候,她继续柔声说道:“楚箐刚来,估计不认得印桃。你们俩同岁,都是小年轻,共同话题肯定也多,她性格外向,说两句也就认识了。 被安排明明白白的苏楚箐点头,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感受到长辈的关心,她不抗拒,反倒心怀感激。 端着茶水的周斌涛,吹着水面上的茶叶沫,姗姗来迟,放下茶壶,他一屁股坐进单人沙发,自顾自地说, “我的建议是,你赶紧放弃那笼包子算了,小桃在家都没开过火,咋帮你看着?她别把我房子给点着了,我都算要谢谢她喽。 “大姑爹,你这话就有点伤人了哈。 周斌涛话音刚落,一道清脆的嗓音从厨房传出来,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燕印桃今天来姑妈家蹭饭,不仅饭没吃到,还蹭了满身的灰,连脸上都是灰扑扑的。 “嘿,顾屿衡,稀客啊,好久不见。 顾屿衡礼貌颔首,神色却一如既往的疏离。 燕印桃早就习惯了,反倒是燕吉兰看不得她咋咋呼呼。 “你一个姑娘家,能不能有点女孩子的样。燕吉兰皱眉,虽然是批评,但柔和的嗓音也没太大震慑力。 “谁说女孩子就不能是我这样子啦? 燕印桃直接跨过沙发,坐到苏楚箐身边,拿起一颗樱桃,刚放进嘴里脸就皱起来了,“嘶,好酸。姑妈,你在哪儿买的啊,我下次肯定不去那家买。 “很酸吗?燕吉兰不相信,“不应该啊,我买之前还尝过。 燕印桃看了眼姑父,周斌涛心领神会,啜了口茶,吐出茶沫,“酸啊,怎么不酸。 不信邪地拿起一颗,燕吉兰咀嚼片刻,无语道:“好啊,你们俩,都骗我。 燕印桃抓了把樱桃给苏楚箐,又给自己抓了把,边吃边劝道:“姑妈 ,忙了半天了,你就休息会吧,吃点樱桃,别又把腿疼的毛病给累出来了。 “那怎么能行!燕吉兰说什么都不同意,“佛门一粒米,大如须弥山,浪费五谷折损福报。我们国家这才富裕了多久,也不是人人都能吃得起饭。今天包子就这样毁了,不是暴殄天物嘛!不行,我不能坐着,总归会有办法救回来的。 “发面的酵母都闷死了,那还有什么办法?燕印桃是真的心疼姑妈,俩人都倔,语气不由得强硬起来,“干脆把内里的馅扒出来,蒸馅吃算了! 周斌涛想想都觉得恶心,“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听我的,吃白米饭! “我能看看蒸的包子吗?苏楚箐问道,“说不定还能救。 其实听到整笼屉的馒头没用了,苏楚箐也很心疼。三汤两割,首先要做到的就是珍惜食材。 燕印桃想说算了,别白费力气,那笼包子都死的不能再死了,灶神爷显灵都没用,就听见她不着调的姑父一拍大腿。 “对啊!快让小苏帮你看看,她手艺可好了,就我上次给你讲的咸菜,又脆又水灵,就是小苏做的。 腌咸菜和蒸包子,也画不上等号吧。 燕印桃深表怀疑。但再捱下去,别说包子皮,估计连馅都毁了,瞅了眼苏楚箐,她将信将疑。 “要不真让她试试? 哪有让客人进厨房的道理,更何况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小顾媳妇,燕吉兰心里过意不去。 但见丈夫和侄女都极力推荐,“那就麻烦楚箐帮我看看。要是不行就算了,我估计大概率包子皮发不起来,实在不行,就听老周的,吃点米饭,反正家里也不是没炒菜,这包子也不是非吃不可。 燕吉兰一口气说完,就怕给苏楚箐压力。 “简单看看嘛,不行就算喽。 周斌涛也说,但还是好奇地跟着进入厨房,就想看看苏楚箐是不是真的有办法。 刚进入厨房,苏楚箐差点被烟雾缭绕的水蒸气吓到,还以为误入了什么人间仙境。 蒸锅里的水咕噜,水汽氤氲升空。 苏楚箐将手里捏着的樱桃递给顾屿衡,戴上隔热手套,连锅带笼抱到另一边,推开窗,让水蒸气飘出,又才将上面几层笼挪开看了一眼。 那些馒头的面果然没发起来,硬坨坨地呈白黄色。指头点一下,表皮依旧滚烫,想来是发现灭火到第二次生火,中间还隔了有段时间。 “你看有办法吗?燕印桃低声问了句。 刚才同意苏楚箐时,她没 多想。 结果等姑妈说完她就突然悟了。 自己可真不厚道。 要苏楚箐真能救好包子皆大欢喜但万一她实力不够呸现在也不是实力够不够的问题那笼包子死了就是死了还能突然蓬起来不成? 但没救回来那不就白让她陷入尴尬境地了吗? 燕印桃本就因之前和顾屿衡相亲过怕苏楚箐心有芥蒂。虽然俩人自始至终都没讲上几句话但燕印桃也不想平白给人添堵啊! 就是不知道现在假装打翻这笼包子还来不来得及。 见苏楚箐拿着竹筷这戳戳那戳戳半天不说话燕印桃心都快提到嗓子眼。 唉这事搞的…… “这包子面还能救。” 苏楚箐扭头看了一圈没看到自己需要的又问道“家里有醋吗?” “不能救也没事我看饭是不是好”话音中断音量猛的拔高 好家伙还真是灶神爷转世。 周斌涛也惊讶他以前年轻的时候和老冯一起被派到西藏条件艰苦。有时候得了空找炊事处要点面粉加水揉面坐在坡上蒸几笼包子馒头就是未来一整个星期加餐的口粮。 虽然算不上精通周斌涛也自认算是半个老师傅。 他都没法救活的包子现在小顾的媳妇竟然说可以救而且需要的材料竟然是普普通通的食醋。 燕吉兰连忙打开橱柜蹲下身行最里面翻出两瓶水塔牌的醋“家里醋吃完了我再开一瓶是要老陈醋还是小米醋?” “陈醋吧”周斌涛摸摸下巴“米醋没陈醋香。” 燕吉兰生气“孩子都没说呢。” 眼看家庭矛盾又要升级苏楚箐赶忙打圆场“对开陈醋就行。” 洁白的调料碟里倒入黑亮透明的陈醋周斌涛、燕吉兰、燕印桃三人将苏楚箐团团围住生怕有步骤没看清。 顾屿衡也站在厨房两步开外的地方他长的高站的远也能看清锅里的情况。 “发面要酵母家里还剩点我给你拿出来?”燕吉兰问。 “不用”苏楚箐洗干净手擦干皮肤上的水珠仔细解释道:“这馒头从一开始就没发起来。现在看来上笼还没多久炉火只加热了一会儿就已经闷住后面发现了又立马升温但好在肉馅还是凉的。所以看着虽然死面但酵母没有完全死透应该还有一些余留。” 周斌涛这下懂了。 酵母发面说到底是一种催化反应而醋就是其中的催化剂。醋中含有大量的酵母菌而这些活性酵母菌可以大幅度加快发面的速率激发死面中原有的酵母恢复活力。 能在短时间内想出这个法子周斌涛都想要拍手叫好。 怪不得要先看看要是包子皮里的酵母死绝了这可不就没法救了嘛。 当时顾屿衡打结婚报告说是要和乡下的姑娘结婚报告表交到他手上说实话周斌涛不太认可。顾屿衡是他带的最后一个学生也是相处时间最长的学生他的秉性、学时、性格作为老师周斌涛最了解不过他看着冷实际上最有担当教养和礼义廉耻是刻在骨子里的。 在周斌涛这里他虽不讲究门当户对但作为老师他也有私心起码的阅历 说是请吃饭也是想看看这位姓苏的女同志到底是不是自家学生的良配。 但现在他却也觉得小苏是真的不错。这份聪明伶俐的劲就算没有读太多的书在别的地方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等苏楚箐在那些未曾发起来的馒头上洒一层醋重新上笼然后加大火猛蒸周斌涛这才问道:“小苏平时都干些啥呀?” 笼屉重新码起来大灶风口大开。 拿灶叉把灶膛里的小火挑起来慢慢往蒸灶里填大柴的燕印桃也好奇支起耳朵听。 “育才国营饭店前些天招人我去试了试正好面上。最近都在育才饭店上班。”苏楚箐回答。 育才路的国营饭店搞出个‘斗菜’的活动燕印桃没去看却是听办公室里的同事提起过他们说那天有个女师傅年纪看着不大手艺却惊艳众人降服一众食客的胃。 想来同事嘴里的女师傅就是顾屿衡的新媳妇。 燕印桃不再纠结冰冰凉凉的顾屿衡会喜欢上女人这件事。 反倒开始羡慕自己怎么就不能找到个当厨子的丈夫一日三餐都是国营饭店的水准人生该有多幸福。但退一步她又想现成的师傅不就在自己面前吗。既然不能拐回家当朋友总可以了吧? 燕吉兰的蒸炉和饭店里的大灶构造很像跟着江师傅学了一整天苏楚箐也算是小有心得。 完全打开遮掩风口的铁板苏楚箐又往灶膛里填了些柴火红彤彤的火苗还没升起来风一扑立马就灭了要灭不灭的状态吊着。 这样肯定不行苏楚箐出声建议“火还要再旺些你拉风箱的速度刚刚好但推回去要稍微慢点。” “好。” 燕印桃现在满脑子都是在思考,该如何与苏楚箐建立良好关系。 听她的话,风箱急拉缓推,火焰窜起来一阵猛烧,反倒把溜号的她吓的快要跳起来。 燕印桃从小被父母娇惯,在国内倒没觉得什么,自从在国外留学了三年,嚼了三年干巴面包片,此生最羡慕的就是那些会做饭,还能把饭做好吃的人。 此刻她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真是……神了。 蒸包大灶中大火猛烧,蒸汽很快弥漫上来。开始还只是把高高的笼屉给笼罩住,到后来索性四散弥漫开去,就像飘起了一阵云雾。 燕印桃很快便从这云雾中觉出了不一样,因为从中可以闻到一种异常的香味,是混合了肉馅、发面、香醋的香味。 以往只有在刚出笼的馒头被咬开后,把包含肉馅汁水的馒头皮连带从咬口处涌出的肉馅儿一起蘸进香醋里,才会从醋碟中升腾出些许这样的荤香,而且要凑近了才能闻到。 但今天大不一样,以往让人们吝啬的香味奢侈而肆意地在房子里飘荡。碰撞燕印桃的嗅觉,挑动燕印桃的味觉,让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不由自主地口中生津、唾液连咽。 周斌涛和燕吉兰也沉浸其中。 “可以了吗?” 周斌涛吞咽口水,手里的浓茶苦涩不堪,他肚子饿了,饿到恨不得现在就上手抓几个包子塞进嘴里。 “稍微再等等,现在还不没到最好的时候。”苏楚箐说。 燕印桃也不停地回头看,灶里的大火还在持续烧着,挑火添柴同时愈发觉得神奇。 包子被蒸笼挡着,她都没打开看一眼,怎么就知道时间没到? 但燕印桃也只是在心里想想,毕竟在这个房间里,哦不,是在燕印桃身边,估计找不出第二个像她这般有经验的师傅。 反正燕印桃没见到过。 烟雾缭绕更显得苏楚箐面容素静,她低眉垂首,鬓角的碎发落下来,鼻子却是在评判着烟雾中的香味,直到空气里的醋味达到一个高度,又由浓转淡轻微变化。 “可以了,撤火下笼吧。”苏楚箐脸上挂着笑,开口说道。 周斌涛立即大步上前阻止,“你站着别动,我来拿就好,别把你给烫着喽。” 话音未落,他就“哎呦”一声,隔着抹布还是烫到了大拇指。 最后撤火启笼盖都被顾屿衡接手。 笼盖刚刚启开,更为浓厚的香味翻滚而出,这味道让人们感觉就像已经咬到包子,已经把混合在一起的肉馅 、肉汁、白面吞咽到了肚子里。 苏楚箐在笼上轻轻挥动两下,素手扇去一片雾气,露出了包子的真模样。 实在些说,包子面的确发起来了,但并没有发到平常那么丰满松软。 补救的办法只能是补救,包子皮中原来已经死透的部分依旧是很难恢复如初,醋的作用只是将未死透的酵母给激发了起来。所以今天的包子皮是半软半硬的,让死面达到一个筋道的、可轻松咀嚼的程度。 但也正因为这样,包子皮上吸附的肉馅油汁便更多地显露了出来,甚至从表皮中透出。再加上洒落并渗透进去的醋液,以及大火急烧硬逼的作用,反倒有种普通包子远达不到的油润诱人。 不知是谁肚子叫了声。 燕吉兰不吃荤,但也捂着嘴笑起来,“开饭吧。 除了燕吉兰,大家面前都放了俩胖嘟嘟的包子,周斌涛贪心,一口气添了四个。 他小心地拈起一个馒头,慢慢送到嘴边,轻轻咬下。 夸赞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混合着油脂的汁水瞬间在口腔里迸发开来,粉条混着白菜,切碎的肉沫包裹其间。 但这还不是最绝的,燕吉兰用的是家里的老面,蒸出来的包子皮本就劲道,又因为有苏楚箐的补救,劲道的口感被加强了,咀嚼过程中能够明显感受到白面的香甜。 这种奇特的口感,是有些店家为了方便,使用现成的发粉比都不能比的。富有嚼劲的面团带着些许暄软,那是发到一半又死了的面块。舌头在口腔中搅拌,嚼碎的白面与唾液充分混合,留下的丝丝若有若无的香甜。 周斌涛囫囵吞枣咽下包子,嘴角溢出的油汁,根本来不及停下,嫌筷子不方便,他干脆直接上手,吃的不亦乐乎。 就好比烧瓷器出的窑变,必须各种时机巧合都凑在一起了,才能蒸出这样美味的包子来。 吃了饭,燕吉兰送顾屿衡和苏楚箐出门。 站在门口,她拉着苏楚箐的手,事无巨细地叮嘱,“晚上天黑,你和小顾慢些走,看着路。 苏楚箐一一应下。 燕吉兰顿了顿,柔声又说,“今天得亏你来了,要不这笼包子肯定要浪费。可惜阿姨戒了荤,吃不了,没尝一个,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苏楚箐连忙摆手,“不会的阿姨。 之前苏楚箐也遇到过这样的人,她们心里装着佛,讲究众生平等,八关斋戒,但却不会以标准约束他人,心存怜悯,常存度众生之念。 就像燕吉兰,她吃素,但却不会强迫全家 人都吃素,独守佛心,怜悯慈悲。 苏楚箐虽然不信佛,却很尊重钦佩她的选择。 夜色幽深,如同一幅绵延无垠的绸缎,静静地铺满了繁星点点的天空。 微弱的月光之下,高大俊瘦的男人推着二八杠,身姿挺拔,他故意放慢了速度,与身旁的女子保持同一步调。有时候他也会低头,凑近听她说了什么话,他点头回了句,清脆悦耳的笑声便回荡在巷子里。 与小顾和小苏告完别,燕吉兰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开,才关门进屋。 这对年轻小夫妻,让她回想起刚和老周结婚那会儿,每天晚上也会出去走走,懵懵懂懂的俩人,牵个手都会脸红。 然后一转身就看见吃撑的周斌涛,双臂大张,一脸满足地靠坐在沙发上,燕吉兰皱眉,回忆往昔的心思破灭,她皱眉刚想说两句,余光瞥到对面沙发上,肚子撑到不行的燕印桃,同样没好到哪去。 视线移动至餐桌,蒸笼里空空如也,燕吉兰不敢相信,恬静淡泊的脸上罕见出现裂痕,“就这么一会,八个包子,你们都给吃光啦?!” 完全抢不过大姑夫的燕印桃打了个饱嗝,工作一天的疲惫全都消失了,此刻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上午看诊必须要去,开会主要针对院外科,下午有研讨案例,但在下班前就行…… 决定了! 燕印桃心花开爽地扶腰站起,打算明天的午饭就定在育才路。 作者有话要说 520快乐哦~ 第 36 章 小笼包 “我的儿哟,看你找的好媳妇,天天蹉跎你妈,这日子没法过了。” 夜里,齐焕华刚回到家,劈头盖脸的指责就批下来了。 齐老太这些抱怨,他也不想听,习惯性地在家中寻找起陈茹娇的影子。 但直到齐老太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从做饭到做事,从家世到性格,事无巨细数落一通,陈茹娇才悠悠从孩子们的房间里出来。 “你看吧!现在话都不愿意听我讲了,反了天!” “哪有媳妇对婆婆是这种态度!” 说着,齐老太的眼泪就落下来了。 齐焕华的父亲死的早,他算是从襁褓时期被齐老太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最听不得这种话。 “妈,茹娇不是这个意思。” 齐老太一拍桌子:“那她是什么意思!” 学校里事情本就麻烦,回来还要面对这一家子的糟心事,齐焕华心头的烦躁也涌上来了,脑袋一撇,他语气强硬。 “茹娇,你来给妈道个歉。” 沙发对面的陈茹娇没动,她甚至连解释都懒得。她现在进入到了一种状态,一种浑浑噩噩又无所谓的状态,就算面对齐老太她也提不上劲,诋毁任她说去吧,反正一个人的解释,最后也会变成和两个人的争吵。 太没意思。 如果齐焕华学的不是机械学,而是心理学。 那他可能意识到,自己当年约会、送礼,展现一颗真心求来的妻子,是抑郁症的前兆。 但这个年代没有抑郁症。 那叫无病呻吟,叫日子过太好了,吃饱了撑的。 齐老太梗着脖子,儿子没向着媳妇,而是站在她这边,就像‘一家之主’的地位,还是像十年前,儿子还没出村读大学时,牢牢攥在她手里。 就算他们现在住上了筒子楼又怎样,这是她儿子赚来的,和陈茹娇一点关系也没有,她算什么东西。 齐焕华又催了声。 陈茹娇没理,从沙发上站起来,弯腰将沙发上的毛线毯抖平整,这还是她搬来这段时间,几个日夜织出来的。 “妈有什么意见,明天再说。现在太晚了,房子不隔音,说什么楼里都能听见,街坊邻居都是焕华的同事,不能让我们一家,吵的别人都睡不安稳。” 都是要脸的。 齐焕华终于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所在。 筒子楼藏不了事。隔壁是和他同期进学校的年轻老师,楼上是专业人事科主任,这要是因为自己的家庭矛盾,闹的人尽皆知,可 不是让别人看了笑话,去学校,别人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笑话他。 陈茹娇转身回屋,齐老太蹭地想要站起来,却被齐焕华手里用了力气按回去。 “妈,我替茹娇给你道歉,随意扯了个理由,齐焕华只想快点把他妈哄好了,回房睡觉,“茹娇最近出去上班,家里还有商言商辰两个孩子,她忙不过来,有些疏忽的地方,您就稍微体谅下她。 齐老太不乐意了,“体谅她?谁来体谅我? 握着儿子的手,齐老太长叹一口气,“哪家媳妇年轻的时候,不都是这么过过来的?焕华,你爹走的早,是娘大夏天地里捡别人不要的谷子,一颗米一粒饭把你喂养长大,我过得不可怜?我可一句话没抱怨过。怎么到她这里,就事事不行?事事瞧不上?她一个老闺女,我们老齐家可没一点对不起她的地方。 “儿啊,你也别怪妈多嘴。媳妇,宠是宠不了的,更何况还是二婚取回来的媳妇,你对她越好,她越是蹬鼻子上脸,商言商辰那俩孩子都被她养成了什么样子?之前还听话,现在和他妈一起与我做对。我看再过几天,估计连你的话都不会听了。 事关自己的亲生儿子,齐焕华的脸色微暗,“我待会给她说说。 “行了,你心里有数就成,说多了反倒成了我在搬弄是非。饿了没?说起这个齐老太又是一肚子的火,“你看你每天这么晚回来,她一碗面都不愿意给你留,自己在外面又是吃肉又是下馆子,哪里把这个家放在心上了。 “我不饿,妈。眼看又要吵起来,齐焕华抵着太阳穴,从沙发上站起身,“太晚了,您也别折腾了,我扶您去睡觉。 好说歹说才把齐老太送回房间。 齐焕华扯着领结,满身疲倦地走回房间。 能够进入燕京大学任教,是他一辈子的梦想,现在实现了,反倒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成堆的教案和数不清的教研会,让他每天精疲力尽。 齐焕华和陈茹娇处对象时,做过一个梦,梦里孩子乖巧,妻子能干,和和美美举案齐眉。别人遇到他,都会羡慕:“娶了个能干顾家的好媳妇。 梦里的一切都很真实,但现在他却有些搞不懂了,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主卧里,陈茹娇正坐在床上叠衣服,最近降温,薄衣服洗好了收进去,厚棉服洗干净了挂出来。齐焕华说了好几次买洗衣机,但陈茹娇舍不得,塞了棉花的军大衣,吸满水几十斤,都是她一个人蹲在走廊过道里搓干净。 齐焕华从外面进来,澡也没洗,直接 躺在今天刚换的被罩上。 陈茹娇见怪不怪,“你明天穿的衣服我已经给你放在床头了。” 齐焕华闭着眼,看都没看,唔了声,“我明天要开会。” 陈茹娇便将床头的衣服放进柜子,“我待会把你‘的确良’的衬衫拿出来,太久没穿估计有点皱,挂一晚上,你明早走的时候别穿错。” 齐焕华说了声好,便再也没张嘴。 挂有胖娃娃画的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见陈茹娇站起又坐下,摩擦布料窸窸窣窣。 床上的男人翻了个身。 “你也是的,妈年纪大了,干嘛事事都要和她争个对错。” 齐焕华质问的语气太过自然,他是真的想不明白,退让一步多大的事?何必闹的鸡犬不宁。 “她从乡下搬过来,什么都不熟悉,要是有看不惯的地方,你给她好好说说不就成?” “她是我妈,是你婆婆,又不是不讲理的人。” 将夏天的衣服叠好放到柜子最里面,陈茹娇的夏装,连衣柜的角落都占不满,她轻手关上衣柜。 像是把齐焕华的话听进去了,又像是根本没听。 和先前一样语调,淡淡的,没有丝毫起伏。 “因为我是在和你过日子,不是在和咱妈。” 再说什么,‘你妈不喜欢我’这种话,陈茹娇也觉得没意义了,齐焕华要是不觉得,自己说一千遍一万遍也没用。 他没做错什么,大错特错的人是她。 活了两辈子,还是走了上一世的老路,误以为一心一意对别人好就足够了,把自己交到别人手里。 爱情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婚姻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陈茹娇突然有些说不准了。 她想,哪怕是齐焕华心疼她一句,她都不会难过,但他没有,他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简单到不过是给齐老太道个歉而已,要什么骨气?凭什么要有委屈? 她只是老齐家娶回来的媳妇。 没有文化的乡下媳妇。 她是应当感恩戴德。 抬起来的手突然没了力气,陈茹娇胸口像是窝了一团火,无处发泄,最后她只是双手握拳,靠在衣柜上,像是上岸缺水的鱼,干呕似地喘了口气。 “衣服在衣柜里,你待会洗完澡自己拿出来挂着。” 脱衣服的齐焕华奇怪,停下解扣子的手,“那你干什么去?” 陈茹娇打开衣柜,将自己好不容易塞到衣柜最里面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件摆好, 叠整齐,放在最方便拿取的位置,才再次关上柜门。 推开房门,她深吸一口气,“今天商辰有点咳嗽,晚上我去跟他们睡。” …… 一上午,燕印桃简直是扳着手指头上班,首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度日如年,她是儿科大夫,今天接诊的都不是疑难病人,大多开服贴,回家喝药就行。 又看完了一个病人,燕印桃长叹一声,缩躺进靠椅。 面对面坐着的梅医生洗干净手回来,打趣问道:“小桃这是咋啦?上午坐立难安,难不成中午有男朋友来接?” 等什么男朋友?庸俗! 燕印桃伸出食指摇晃几下,“NONO,我是等着去吃饭。” 连洋文都拽出来了。 得知苏楚箐是育才饭店的厨师,她特意早餐都没吃,饿着肚子,就等着医院午休,到时候去饭店打几道菜回来,美美饱食一顿。 不仅梅医生疑惑,前来送表的护士长也好奇,“小桃医生是不是肚子饿了,我那儿还有几块牛奶早餐饼干,今天刚拆开的,我待会给你拿过来。” “谢谢叙阿姨,”又有病人敲门,燕印桃坐起身,立马恢复专业医生的模样,她俏皮地快速说了句,“待会儿啊,我去育才国营饭店吃。” 国营饭店? 育才路的那家? 叙护士长不太理解地说了声,“好吧。” 她之前和丈夫,在饭店开业那几天特意去吃了一趟,味道嘛,也就是那么回事,规规矩矩,普普通通。 可能因为她和先生,是正儿八经的湖南人,育才饭店主打的粤菜,不太符合他俩的口味。但小桃医生这么期待地想要去吃,她虽然觉得踩雷,也没多说,只是在午休下班前,燕印桃邀请她一起前往的时候,找了个理由,委婉拒绝了。 燕京大学附属医院离育才路不远,离路口的育才饭店就更近了。 但燕印桃赶到的时候,售票处已经排了不少人。 每个吃饭的人,无不例外,都要叫上一句。 “服务员,我要淮山板栗猪骨汤。” 燕印桃一问才知道,这汤就是苏楚箐做的。肚子饿的咕咕叫,前胸贴后背,燕印桃心里却愈发期待,这得多好吃,让大家工作日大中午的,排成这样。 好不容易眼睁睁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男人,磨磨唧唧点完菜,终于轮到自己,燕印桃登上台阶,半弯着腰,侧头贴近圆弧状的玻璃窗,对着售票室里的服务员说道,“姐,也给我张淮山板栗猪骨汤的票。” 其他 的菜还没点就被柜台后的售票员无情打断。 “汤卖完了。” 燕印桃顿时感到一阵晴天霹雳。 回头排队的人也是一顿哀嚎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这才几点汤就卖完啦?” “唉你们就不能多准备些吗都排半天的队了大家的时间不是时间?看这事搞的早知道我就不跑这么远了。” 就算服务员解释晚上还有供应吐槽声仍然络绎不绝。 刚才站在台阶下面还不觉得售票厅连着大堂饭菜的香味沿着各种缝隙直勾勾地往燕印桃鼻子里钻其中猪骨汤的香味也许不是最浓烈的却绝对是最吸引人的猪脊髓完全融进汤水之间板栗的甜香淮山药的清香再混合着猪肉细腻的油脂油润且丰富清淡却又不会感到无趣。 燕印桃不死心指着还挂在铁架上的菜单板力理据争“菜名不还挂在公告栏上吗?姐我好不容易趁下班赶过来一趟 但李丽娟又不是第一次听人叫‘姐’小苏的汤实在是太火了曾经理还特意让朱大横多买了猪骨和板栗煮出来的汤还没到中午饭点销售额最好的时候就已经卖空了一锅。 “没了就是没了。”李丽娟语气强硬“其他的还有你要不要?” “不要了。” 燕印桃遗憾但却无可奈何今天就是来尝尝楚箐的手艺既然汤都没了她也不想多花钱回去吃食堂算了就是可怜自己苦苦等了一上午最终白跑一趟。 唉声叹气刚走没两步路。 “唉等等!这还有一张刚才谁说要汤的?” 上一秒怨声载道的食客立马来了精神大家都高声应和。饿到连路都走不动的燕印桃更是立马举手活活像是打了鸡血人挤人蛄蛹往里钻。 “是我!我先来的!” 最终燕印桃运气极好的抢到了中午的最后一罐排骨汤。 叙护士长之前来育才饭店下过馆子燕印桃这位美食饕餮怎么可能缺席。 正是因为知道过去的育才饭店是个什么样——中午十二点半都不见得大厅能坐满更不用说连坐着吃饭的位置都没。提着骨汤往回赶燕印桃才愈发咋舌。 这也太火了根本就不是她认得的育才饭店。 梅医生刚回到办公室一阵温润的菜香瞬间扑面而来。 不仅是她刚从医院食堂吃完饭回来的医生护士们都闻到了医院食堂今天又是炖南瓜炖红薯吃的人一点油水都 没有,现在闻到这股气味,刚吃完饭的众人肚子又饿了。 “谁呀?背着咱偷偷吃好东西。” 燕印桃从办公桌后抬起头,举着盖子,弱弱问了句,“要不你们也来点?” 众人立即围上去。 “哟,还是骨头汤呢?我刚吃完饭,就尝一口。” “我也!” 满满当当的一碗汤在大家手里转了一圈,等再回到燕印桃手里,一大半没了。 只是稍微客气了一下的燕印桃,心里泪流满面,谁懂啊,她才刚把盖子打开啊! “这是在育才饭店端回来的?” 喝完汤的众人不肯走,围在儿童诊疗室聊天。 燕印桃一口汤一口饭,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咽下浸满汤汁的白米饭,“对,就育才路上的那家饭店,明天过去不知道还有没有,你们就说要点苏师傅做的汤。” 还想再夸夸苏楚箐的手艺有多惊艳,但温热的肉汤让饥肠辘辘的燕印桃已经说不出来多余的话,反正她们闻着香味,就明白了。 刚来医院的小护士,吃不惯医院食堂,咬着护士长友情赞助的早餐饼干,疯狂吞咽着唾沫,闻着这肉汤的滋味,就连干巴的饼干,都觉得好吃了不少。 恶狠狠咬下一大块饼干,小护士下定决心,“明天我也要去试试。” 不就是花钱花票嘛,这钱该花! 燕印桃一边喝汤一边提醒,“早点过去,人可多了。” “到饭点我跑着过去。” 燕印桃笑了笑,还是太年轻。 岂止是要跑着过去,明天她打算把家里的自行车都开过来,两个轮子的总比两条腿跑的快! 绵软的板栗微微咀嚼,便在口腔里如同松软的面包,轻而易举的化开。大火熬煮了整整一个上午的猪骨,已经将猪肉的香味完全熬煮出来了,稍微撕扯,便能轻松达到肉丝脱骨的效果。干瘦的猪肉特意被人剔除表面厚厚的一层猪油,只留下大块的瘦肉,因该是事先煎炸过的缘故,肉类自带的汤汁被牢牢锁定在猪肉里,就算经过熬煮,吃起来也并不会觉得干柴,反倒因为被板栗和淮山药的味道煮透了,丝丝咬下来,鲜嫩的口感之中,带着无法忽视的鲜甜。 从胃部到肚子,再到整具身体,燕印桃都感觉暖呼呼的。 吸干骨髓里残留的汤汁,燕印桃满足地盖上盖子,肚子久违的吃撑,发出不舒服的信号,燕印桃却久违地感觉到一种满足。 那是她在国外留学归来后,坐在心心念念的早餐铺前,一顿早饭,猛塞六笼小笼包都不能比拟的幸福。 吃饱喝足的燕印桃摸着肚子,减肥什么的,在此刻都远去了,她突然就懂了她姑妈尝尝挂在嘴边念叨的一句话,“能吃是福。” 放空几秒的燕印桃艰难坐起来,整理收拾干净桌面,为下午的看诊做准备。 在梅医生怪异的目光中,带着羡慕,自顾自嘟囔了句。 “顾屿衡那家伙,真是好福气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7 章 珍珠项链 油亮的香肠从蒸好的大米饭上夹出来,放在干净的砧板上切成厚度匀称的薄片。 刀刃刚接触到肠衣几乎不用花什么力气喷香的油脂争先恐后地从切□□出来。 透明的肥膏、深红的瘦肉,二者交织。整个厨房都闻不见其他食材的香味了霸道地被腊味占满,那种由脂肪带来的满足感和热气感,秋冬季节里其它任何食物都无法取代。 燕吉兰嗔怪地瞅了眼自家男人,“怎么还用上手呢?脏不脏?” “脏什么?”周涛斌咽下嘴里的腊肠理直气壮,“你做的饭菜,掉地上我都要捡起来吃进去的。” “就你会说。”燕吉兰抿唇,眼角的笑意又加深几分。 腌制好的猪肉腊肠,鲜润紧实,丰腴咸香,肉质饱满肉香浓郁又因为在灌肉前加入了辣椒、花椒粉等调味料浓郁的腊香之间有隐隐约约荡漾着开胃生津的辛辣,麻微辣香气四溢。 将切好的香肠摆在米饭上和好盖子燕吉兰将打包好的饭菜收进布袋里。 “你的午饭给你做好了,待会走的时候别忘记带上。算了,还是我自己去给你放车篓里的,你这丢三落四的毛病,我也不放心。” 说着,燕吉兰就要解开围裙。 周涛斌连忙将午餐袋从媳妇手里接过来,深吸一口气“放心吧今天忘记什么都不会忘记这个”又笑着问“腊肠是放在饭上蒸的吧?” 多大个人还嬉皮笑脸不过是给他热了根腊肠就高兴成这样。 “是都听你的腊肠放在饭上蒸连米饭都是香的。”像是被他的情绪感染了燕吉兰拍拍餐盒“瞧你这样都老大不小的了有点吃的就这么开心被你那些学生看到了不得在背后笑话你。” “我看谁敢笑我!再说什么叫有点吃的这腊肠可是小苏专门给我带过来的别人想吃还没有呢。” 周涛斌抱着餐盒爱不释手的模样燕吉兰简直没眼看。 因为新组建委员会的事周涛斌最近都在外面开会开会免不了工作餐回到家腊肠还挂在厨房 周涛斌望眼欲穿昨天就给负责会议后勤的同志提前打好招呼今天不用准备他的餐食想着中午带着腊肠也去馋一番那群老头子。 “人生不止实验科研还有夫人和腊肠啊。” 这句狗屁不通的感悟燕吉兰只当没听见反正话是这么说干起实验来他和小顾就像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废寝忘食不知道的还以 为实验室才是他俩的家。 想到这,燕吉兰洗干净手,说道:“上次楚箐来咱家做客,又是提腊肠又是蒸包子的,也不知道饭菜合不合她的口味。我心里过意不去,想着要不送点东西过去,也算是咱俩给他们小夫妻的一点心意,你看怎么样?” 周涛斌闻着腊肠里淡淡的果木熏香,没有异议地点头,“行啊。” “就是不知道送些什么好。” 燕吉兰有些纠结,顾家可不是普通人家,就拿小顾一个人来说,他的工资放眼整个A城都算是顶尖优渥,就更不用说他那对特别会赚钱的姐姐和姐夫。 礼送重了,怕外人说闲话;礼送轻了,又担心小苏误会。 周涛斌一看自家媳妇的表情,就知道她在纠结什么,笑着揽她入怀,“礼轻情意重,师母送的礼物,他们还敢嫌弃?反了天不成。” “哎哟,”被燕吉兰捶了肚子,不痛,周涛斌好歹正常点,“我看啊,干脆给他俩送两株你种的月季过去。屿衡家我去过,那院子光秃秃的,哪像是人住的地方,种点花花草草,人住的也敞亮。” 燕吉兰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那行,待会我挑几株开得好的月季,给小苏送过去。你也别在这杵着了,赶紧去上班,别又迟到了说我早上没叫你。” “好嘞。” 目送周涛斌匆匆骑上自行车,离开家门,燕吉兰摇头,笑着转身,“这人。” …… 今天后厨下班早,苏楚箐先去供销社买了些晚上做菜的食材,拎着菜篮往家走,刚走到屋前小路上,就看见穿着小袄子的知微嘚嘚从院子里跑出来。 抱着苏楚箐的腿,她也不撒手,“妈妈!” 知晏抱着本书,也跟着从院子里走出来,惊喜的看了眼苏楚箐,视线落到地上,也轻声叫了句。 最近苏楚箐刚去育才饭店上班,宋恂初担心她又顾着家里又顾着工作,忙不过来,就把知微知晏接到爷爷奶奶那边住了几个晚上,明天周六,苏楚箐调休,才把两个孩子送回来。 几天不见,不仅是两个孩子,苏楚箐也想他们想到不行。 久违摸着知微软乎乎的小脑袋,苏楚箐倍感神奇,“知微怎么知道是妈妈回来了呀?” 听到动静的宋恂初从屋里走出来,“她哪里是知道,她是一直在门口守着。有人经过就支出脑袋看,生怕你回来没有第一时间迎接你。给她端的小板凳也不坐,看,是不是腿站痛啦?” 虽是不赞同的话,宋恂初语气却丝毫没有怪罪批评的意味。 这两个孩子 宋恂初就没见过这么乖的孩子骄傲之余也心疼但自从小苏嫁进这个家两个孩子的变化几乎肉眼可见不说别的起码更爱笑了更有孩子样了就连最懂得替大人着想的知晏也时常有了些小孩子脾气今天要回来就是他主动提起的说什么也不回爷爷奶奶家。 宋恂初怎么能不开心。 “别在门口站着了”宋恂初接过苏楚箐手中的菜篮“箐箐我前些天去百货商场看见有件裙子特别适合你。你试试看行不行要是尺码不合适我立马给你改改。” 几乎是被推着前进的苏楚箐哭笑不得“我的衣服够穿您怎么突然想给我买裙子了?” “你们年轻人就是要打扮的艳丽明亮些怎么能一直是蓝布衫黑长裤。你长的俊俏正是如花似玉的时候穿些漂亮衣服瞧着自己也开心。” 苏楚箐穿的都是原身原本就有的衣服。原身爱漂亮倒也有几件花衣裳不是在店子里买的都是自己扯了布找裁缝照着百货商场橱柜里卖的热门款式做的。价格是便宜针脚和领口细节却有些粗糙仿照的四不像反倒穿出去不合体。 “雪花膏、珍珠霜……”宋恂初如数家珍“有些是我用过的有些我也没用过听导购员说现在你们小年轻喜欢我就帮你都买了些你要是觉得那个好用过几天告诉我我也买回来试试。” “还有大白兔奶糖!”陪奶奶逛商场的知微也开心。 “对我还给孩子们买了麦乳精和奶糖东西都收柜子里了也别给他们多吃现在正是换牙的时候”宋恂初捂着嘴看着苏楚箐笑着说:“反倒是你多吃点不够我再买。” 苏楚箐咂舌“这也太破费了。” “说什么破不破费我退休金没处花给你买东西我心里高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苏楚箐哭笑不得“谢谢妈下次您要是想逛街喊我一起去。我现在得了工资你要是有喜欢的我也给您买咱俩一起穿裙子走出去肯定还有人以为我们是俩姐妹呢。” “那我可记下了只要你不嫌弃我天天想出去逛逛。”宋恂初眼底的慈爱快要溢出眼眸从大包小包底下翻出用布包装好的衣服拿出来抖开“我事先在家已经洗干净了才给你拿过来快去试试。” “好。” 接过衣服只是扫一眼都看得出无论是设计还是裁剪都是能挂在橱柜墙上招揽 客人的款式,漂亮是真漂亮,贵也是真贵。 这哪里是找了个婆婆,这完全是给自己多添了个姐妹。 宋恂初买了两件裙装,这个年代最时尚的款式,一件是浅色的碎花布料,淡色的蓝铃花,裙长齐膝,再加上浪漫泡泡袖、荷叶边的点缀,有种格外的温软清新。 另一件长裙更长,但颜色却比上一件更加吸睛,偏米黄的布料上大红的碎花明艳,因为现在已经到了深秋,为了保暖,上半身还配了件深红的针织半衫。 苏楚箐穿越后就是长衣长裤的打扮,古代更是因为礼仪需求,包裹的严实,这还是她首次穿这种类型的裙装。 “好看! 苏楚箐没上二楼,直接在一楼卫生间换的衣服。 推开房门,端着小板凳坐在卫生间门口的知微,立马拍着手站起来,“好看!妈妈好漂亮。 情绪价值拉满。 穿上围裙的宋恂初也走过来,“就像大明星!我当时就想着这种风格适合你。 苏楚箐本就瘦,黑色的皮带箍在腰间,更显得她细如柳枝的腰肢,轻盈袅娜,盈盈一握。 裙摆大红的花蕊惊艳,但都比不上她不施粉黛的脸,真的应证那句,人比花娇。 “还差点,宋恂初抵着下巴打量,“有了。 取下自己的珍珠项链,宋恂初上前戴在她脖子上,抚平苏楚箐胸前衣服布料的褶皱,扶着她的肩,站在镜子前,“你看这不就更好了。 “要是再抹点口红,肯定更好看。宋恂初爱怜抚摸着苏楚箐的发丝,“又不是搁在那十年,啥都能被打成封建余孽,趁着年轻,你呀,该拾掇就拾掇,喜欢什么就买什么,没钱就跟妈说。我知道你平时上班着装有要求,这不是还有下班嘛,多和小姐妹出去玩玩,要是无聊,就让屿衡陪你,千万别闷在家里。 苏楚箐看着镜子里的女人,明艳大方,白皙的脸上透着健康的粉色,嘴角的弧度是发自内心的笑意,她点头甜甜道,“我知道的,妈。 “欸!差点忘了,宋恂初一拍手,“老顾单位发了两张下个月文工团演出的票券,我专门算了时间,刚好你放假,屿衡周末也没课,你俩到时候带着孩子去玩。 育才饭店的工作安排是上六休一,这就导致苏楚箐休息的时候,顾屿衡不一定休息,表演时间正好赶上他们俩都有空,也是挺巧。 “就穿这身去,多靓。 宋恂初越看是越欢喜,她生琼英的时候,还跟着老顾住在军区,俩人工作忙,女孩儿打 小当男孩养,等工作闲下来,琼英早就养成了独立且强势的性格。 虽然儿女双全,但也和生俩男孩没啥差别。 宋恂初久违感受到打扮女儿的快乐。 “你们娘仨许久没见,知晏知微天天念叨你,晚饭我来做,你就带他俩去院子里玩会,省得晚上想你又掉金豆豆。 面对奶奶的揶揄,支起耳朵偷听的知晏眼睛还看着书,耳朵却是如同抹了胭脂,瞬间红到滴血。 “我才没……知微举手反驳,她虽然也想妈妈,但在奶奶家睡的可好了,但视线落到对面小板凳的哥哥身上。举起的手落下,她贴心地揉揉鼻尖,黑宝石般明亮的眼珠骨碌,“好吧,是哭了几回,唔,忍,忍不住嘛。 宋恂初感到好笑,但也不戳穿。 最终还是知晏放弃抵抗,放在膝头的大头书,缓缓又往后翻了页,他极力想要表现出淡定的样子,学着爷爷每次上台讲话发言时的预备动作,奶团子般的小手握拳放在嘴边,清咳几声,“我也想妈妈,是我,是我…… 知晏‘是我’了好几声,都没说出后面的两个字,肉乎乎的脸蛋却是越来越红,就像刚成熟的苹果,下一刻就要从枝头落下。 忍住上去揉搓的冲动,宋恂初不再逗他俩,故作严肃道:“今天把你们送回来,不会再哭了吧? 知晏立马摇头。 知微虽然在哪儿都不哭,但做戏要全套,跟在哥哥身后,拨浪鼓似的,两个小辫子摇晃的起飞,好几次都打在哥哥后脑勺。 这俩活宝,宋恂初捂着肚子,眼泪都笑出来了,“哎哟,哎哟,念叨个不停。 苏楚箐也没忍住,蹲下身,笑着揉了揉知晏被妹妹辫子打到的地方。 “对不起啊,知晏,妈妈最近刚开始上班,没有考虑到你和妹妹的感受,妈妈向你们道歉。我也是第一次当你们的妈妈,要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也请知晏及时告诉我,我一定会好好努力,争取不会让知晏和知微难过。 一段话,苏楚箐说的认真,这都是她的心里话。 她选择去育才饭店上班,是为了有底气能够改变两个孩子的悲惨结局,但因为这个目的,忽略了孩子们自己的想法,他们的情绪,反倒与出发点相违背。 过好当下永远是最重要的。 没有想到自己掉金豆豆,不仅没有受到批评,也没有被说‘男孩子就需要有阳刚气’,反倒是妈妈先一步道歉。知晏虽然自喻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个大孩子,但他还是因为心头涌上的某种情绪愣神了几秒,然后像是突然回 过神来,猛地点头,比刚刚承诺不会再哭时还要用力。 “嗯! 伸出手,宋恂初将自己眼角笑出的泪滴擦干净,“行,你们娘仨这么多天没见,估计一肚子的话要讲,箐箐你就带着孩子们去院子里玩会儿,我烧几个菜就能吃晚饭了。我刚才经过门市部买了羊肉,今天晚上就吃羊肉烧麦,这可是我的拿手好菜。 苏楚箐想要帮忙,却被宋恂初一口回绝。 “你在饭店做厨,是你的爱好,你的工作。哪能下班回家,还要你开火。平时就你和屿衡在家,他下班回来晚,你心疼他,先做好也是没办法的事。 虽然是长辈,但宋恂初从来不在小辈面前摆架子,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生活智慧’传递给苏楚箐。 “你要是不想开火,就让屿衡从食堂带饭回来,吃腻了就下馆子,千万别把自己累倒,贤惠都是装给外人看的,身体健康才永远是自己的。 宋恂初想了想,接着道,“你实在想帮忙,就帮我给你公公打个电话。告诉他我今晚不在家吃,让他自己去找老战友解决晚饭,省得每天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像谁愿意给他做饭似的。 宋恂初刚想报顾尚忠办公室的座机号码,就被知微举手打断。 最近托儿所老师正在教苗苗班的小朋友课堂规矩,其中第一条要求就是上课发言要举手,因为是小班,担心有些孩子理解能力不够,为了让孩子们养成肌肉记忆,上课发言要举手,就渐渐演变成为苗苗班同学干啥都要举手示意。 “爷爷办公室的电话号码我记得。 “对,宋恂初将洗干净的羊肉洗干净血水,从水槽里拿出来,“尚忠的号码知微知晏都记得,你让他们打就行。 座机数量虽然在八零年代初期快速增长,但平时大家用到的次数不多,人们的主要通讯工具是书信和电报,小孩子能接触到电话的机会更是凤毛麟角。 得知要给爷爷打电话,俩孩子肉眼可见的跃跃欲试。 正好苏楚箐也不太会这玩意,便将小板凳端放在放电话的木柜旁边,坐在沙发边上看着,顺便学习如何使用。 知微最懂得孔融让梨的道理,自己说两句,便将电话让出去,哥哥说两句,又将话筒重新拿回来。 顾尚忠在断断续续的,“喂~爷爷,听得见吗?之间,才勉强听清楚了媳妇给自己的留言。 挂了电话,顾尚忠表情有些忧伤。 坐在对面沙发的冯建军放下茶杯,关切地询问自己这位老友,“你这是咋了?听电 话那边是知晏知微的声音,家里出事了?” “没呢,我媳妇让我晚上出去吃。”即将步入古稀之年的顾尚忠,因为纠结吃什么,坐在大院办公室,狠狠挠了挠脑袋,“最近食堂好不容易不吃白菜了,又开始煮萝卜,关键还是弄的白萝卜,吃的人都快被白菜萝卜腌入味了。” 冯建军很难不赞同,不仅是他们机关单位,大学食堂还不是一个样。 要是没吃过隔壁屿衡媳妇给的白菜就算了,正是因为吃过好的,才知道食堂那群人拿着公家的工资,做出的菜有多敷衍人。 听说前几天屿衡媳妇还在找后厨的工作,冯建军心里一万个后悔,咋就没把人给挖过来,要是觉得大学食堂工资不高,补贴从他工资里扣也行哇。 搞的现在……唉,说多了都是泪。 喝了口茶,压下嘴里的萝卜味,冯建军好奇道:“我记得恂初不是已经退休了吗?他们医院缺人返聘了?” 现在国家高速发展,工程师、医生、教师、会计等等,这些专业技能要求高的人才数量缺口巨大,有经验的退休员工返聘是常有的事。 顾尚忠摆手,“没,她现在就是一有时间就到处参加义诊。她身体不好,天天让她坐着看诊,不说精力上,就是脊椎也熬不住。” 啜了口热茶,顾尚忠继续解释道:“今天不是周五嘛,我家孙子孙女想小苏了,恂初带他们过去,晚饭就在那边吃。” 想到自己每天在家闻到的香味,冯建军倍感羡慕。 “你家小子真是走了好运,苏同志的手艺真是没话说。我们两家挨的近,平时没吃饱饭,我都不敢往厨房那边去,就怕闻着味就又饿了。”都是认识了大半辈子的老友,冯建军也不怕他笑,“你说搞学问要天赋、要努力,我看着做菜下的功夫,可一点也不比做学问要少啊,你家儿媳作的菜,照我看,都是能发顶刊的程度。” 冯建军馋,顾尚忠难道不馋? 家里的牛蒡龙须茶,从最开始的一天两袋,到后来的三天一袋,再到现在老朋友来了,都舍不得拿出来招待客人。自家儿媳妇手艺如何,顾尚忠心里难道没数? 一位是在军政两界摸爬滚打多年的正部级干部,一位是桃李满天下的学术界泰斗,两人相识一眼,就知道对方打的心眼子。 冯建军懒得多说,“行行行,就说是我馋,想去你家蹭饭行了吧?” “当然行,都是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你没地方吃饭,我当然要替你想想办法,”顾尚忠乐呵呵地重新拿起座机电话听筒,手指在旋转拨号盘上一圈圈拨着号码,“容我先问问我夫人哈。” 这幅老婆奴的模样,冯建军简直没眼看,要说他们那一批大学出来的,比起听媳妇的话,顾尚忠要是敢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但也是稀奇,反倒是耳根子最软的人,事干的最好,一步一步升到过去这些老同学望尘莫及的位置。 还有人开玩笑,老顾的儿子八成也会疼人。喝了口茶,冯建军眯眼,想起隔壁的小顾教授,每日雷打不动的接送上下班,还有院子里越长越好的黄豆苗苗…… 这玩笑倒也开的不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5-2022:03:21~2024-05-2120:5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图图2瓶;疏影、娪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8 章 羊肉烧麦 顾屿衡刚回来,顾尚忠的电话便打过来了。 “喂,是我,……行,我问问。 苏楚箐隔得近,听出是刚刚挂完电话公公的声音,从顾屿衡手里接过公文包,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爸说冯叔没地方吃饭,要和商姨一块过来,不知道家里的菜还够不够,让我先问问。 “什么没地方吃饭,我看就是他嘴馋。 宋恂初一边搅拌着馅料,一边从厨房里出来,“家里的食材肯定不够,他怎么净想一出是一出。 嘴上说着嫌弃,宋恂初手上的动作却愈发利索,连包烧麦的速度都变快了不少。 苏楚箐不喜欢吃剩菜,今天也是按照和顾屿衡两个人的食量买的菜,就算加上家里原有的存货,照顾到六个大人两个孩子,肯定也是不够。 只能再去一趟供销社的门市部。 供销社五点半关门,她走快点,估计刚好能在关门前赶到。 苏楚箐计划的完美,刚起身就被顾屿衡拦下了,“我骑车过去,你忙了一天刚回来,先休息,别累着了,晚上脚踝又疼。 他语气自然,明明后回来的人是他。 苏楚箐脸颊微微涌起些许燥意,自从那天晚上顾屿衡帮她按摩脚腕后,只要他晚上有空,都会帮她用药膏按按。带了薄茧的指腹触碰脚心,有蚂蚁爬过般的酥麻痒意。苏楚箐也委婉拒绝过,但也是一番好心,就随他去了。 看他风衣都没脱就要跨步上车。 苏楚箐连忙叫住他,“你知道要买些什么吗? 这个问题算是彻底将顾教授问住了。 抿唇压住唇边的笑意,苏楚箐递了把伞给他,“我写个单子给你,你过去照着单子上的东西买。 笔和纸都是从顾屿衡公文包里现拿出来的,印有‘燕京大学’标签的信纸,背面是顾教授高端科研计算的草稿,而正面用小楷写着家里今晚请客做菜需要的食材。 “黄豆家里还有,就不需要买其他豆类。肉倒是要多买点,有的食材卖的紧俏,没有就算了,六个大人,八道菜也够吃。 苏楚箐事无巨细地叮嘱,她刚刚才齐顾屿衡胸口,顾屿衡低着头,听的格外认真。 想到细闪粉色拖鞋,苏楚箐递出食材单子,不自然地挪开视线,“门市部的冯婶认识你,不懂你就问问她。 “好。 为了防止露馅,苏楚箐故意将字写的歪歪扭扭,但人的书写习惯是很难改变的,横竖撇捺折,顾屿衡观察敏锐,几乎在 接到字条的瞬间就发现端倪,但他没有多问,也没有细想,默背将食材和数量记下,将纸条叠好,拉开拉链,整齐存放在公文包的最里面。 “还有其他要注意吗?” 等待许久的小肉手,从二人中间钻出来。 趴在桌边听了许久墙角的知微,垫脚露出小脑袋,晶莹剔透的眼睛像是挂着水珠的葡萄,闪烁着期待的光,等爸爸妈妈都点头了,她脆生生的开口,“知微也想去采购!” 知晏虽然没说话,但膝盖上的《赤脚医生》从翻开到现在,一面也没往后翻过,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俩孩子是真的很想跟着去。 “路上小心,快去快回。” 苏楚箐站在门口,一直看着顾屿衡载着孩子,身影渐渐消失在拐角,才收回目光。 最终的解决办法自然是要将两个孩子都带上。 知微比哥哥要闹腾,苏楚箐不敢让她坐在后面,就只能让她坐在自行车前面的杠杆上。离开前,苏楚箐又在知晏知微口袋里塞了几颗大白兔奶糖,路上还能解解嘴馋。 咬着手里剩下的最后一颗奶糖,苏楚箐舌尖抵上牙膛,品尝着甜丝丝的奶味,往屋里走去。 宋恂初的羊肉烧麦,馅料已经调好了,就等着包好,上锅蒸。 自家人吃饭倒无所谓,请客,她就有些拿不定主意。见苏楚箐进来,她赶紧找外援。 “箐箐,快来帮我看看,今天怎么羊膻味这么浓。我按照平常的调料,之前味道都可以,是不是料酒放的不够,要不我再加加?” 羊肉的腥膻不像猪肉、鸡肉、鸭肉这类同样常见的肉品,腌制过后,单靠鼻子闻很难闻出端倪,加热后也基本能被香辛料掩盖原有的气味。羊肉和牛肉本就属于味重的一类,处理不好,想单单凭靠加热去腥是极为困难的,需要在上锅前就将腥臊味降到最低,对于能接受羊膻味的人来说倒还好,对于不能接受这类刺激性味道的人来说,煮熟了的羊膻加上滚滚热气,简直是对嗅觉和味觉的双重折磨。 这碗羊肉馅料,闻起来的气味的确是不大好。 但是料酒? 苏楚箐立马拦住病急乱投医的婆婆,“料酒您可千万别再加了。” 宋恂初知道儿媳妇是吃食这方面的专家,立马收住倒酒的手,她也觉得碗大的肉加过量的料酒不好,但具体有哪种不好法,她也说不上来。 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纠结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宋恂初便听见苏楚箐解释道。 “料酒去腥,本质 上是因为‘酒’的缘故。酒容易挥发加热的时候慢慢渗透到肉质的内部食材的异味和腥臊也就被消散在空气中的料酒慢慢拔出去了所以每次在煮牛羊肉这类味道较大的肉食都会加料酒但也要开盖熬煮一段时间为的就是让酒味和异味都散的干净。” 苏楚箐娓娓道来嗓音不疾不徐她洗干净了手从宋恂初手中接过装有羊肉的海碗。 “但烧麦就不一样啦没有提前熬煮的过程新鲜的羊肉都包裹在烧麦皮当中料酒虽然更能渗透进肉与肉之间但挥发不出去不仅不能起到去腥的效果反倒平白多添了几分酒味无论是在味道上还是在口感上都会大打折扣。” 苏楚箐的解释通俗易懂宋恂初没花什么脑筋就完全想明白了。她更加纠结“我之前都是用的这个配方上周也包了吃起来都没问题怎么就刚好今天家里来客人出了这档子事。” “不是您方子的问题”苏楚箐用筷子扒拉两下羊肉淡粉色的汁水混着各色调味料在瓷白的海碗中流动她便找到了问题所在 宋恂初岂止是将羊肉洗的干净粉白的肉已经完全被她用水揉搓泡发了变成了失血煞白的颜色。 但千算万算忽略了羊油的问题。 “我想着烧麦蒸出来发干就没把瘦肉上的肥肉剃干净肥肉蒸出来的油脂也能让口感更润软些。” 哪能想到自己的想当然最终害了一碗烧麦。 宋恂初是真的心疼多好的肉啊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吧“要不咱不包烧麦了就炖着吃”但想想这个方法也不行她懊恼道:“哎呀也不行肉块又被我切的太小了一煮肉就散开碎肉端上桌也不好看。” “烧麦自然是可以包的。” 眼看宋恂初即将度这碗羊肉失去信心从菜篮里东翻翻西翻翻的苏楚箐赶忙出声安慰。 长吁短叹的宋恂初立马来了精神“箐箐有办法?” “刚刚没有现在有了。”苏楚箐笑着举起从菜篮里找到的食材晃了晃“咱们就用菜吸味。” …… 顾尚忠带着冯建军和商清婉夫妻俩走进园子便闻到了一股浓郁诱人的香味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饥肠辘辘的肠胃瞬间就被吊起来了。 “你们回来的刚好”端着热菜的宋恂初从厨房里出来招呼道:“还剩最后俩菜端出来就能开饭了。” 循着香气 冯建军极其期待“许久没吃到恂初做的羊肉烧麦馋了小半年今天终于有机会吃到了。” 商清婉也点头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改良了配方闻着比之前的还要香。 宋恂初笑“能吃到烧麦你们可要感谢小苏。” “怎么说?” 顾尚忠提起水壶要给客人倒茶却被宋恂初制止“刚烧好的开水在厨房里你提出来给大家沏茶。哪有客人来家里喝白开水的。” 至于为什么要感谢楚箐宋恂初卖了个关子“待会儿你们吃了就知道了。” 苏楚箐带着俩孩子在洗手。 “商奶奶冯爷爷。”洗干净手的知微像一阵风从卫生间跑出来她穿的是宋恂初刚给她买的橡胶雨靴和哥哥一样的款式跑起来嗒嗒作响。 “知微知晏好久没见你们了哈上次爷爷给你们带的礼物喜欢不?” 他们这一辈老朋友里有小辈的不少但从小长在身边的却只有顾尚忠家的这俩双儿冯建军自然是喜欢的不行。 “喜欢。”跟在妹妹身后出来的知晏点头他拿着方巾不用大人要求自己就将手上残留的水珠擦干净然后又将用过的手帕叠好放进口袋“谢谢商奶奶和冯爷爷。” 小绅士的模样看的冯建军频频点头他当了大半辈子的教育工作者这孩子未来肯定有作为。 商清婉松了口气来之前她还担心两个孩子还在被上次冯琴的事影响看来担心都是多余的。 她其实不是畏手畏脚、放不开的性格但正是因为两家关系太好出了那档子事说严重也算不上严重说小也不小不想伤了两家人的和气才让商清婉喉咙里像是卡了根鱼刺不上不下膈应的慌。 冯建军知道自家媳妇的想法、手掌抚上商清婉略显紧绷的肩安慰性地拍了拍说道“你刚才来的路上不还说要好好谢谢小苏怎么反倒见了面话都说不出来了?商主任也是被饭香迷住啦?” 冯建军当了十多年燕京大学的书局上台发言是常态就算开玩笑也自带一股开会的调调。 “感谢我?”苏楚箐奇怪不记得自己最近做过什么事与商婶有关。 提起这件事,商清婉的难受情绪淡了不少,嫌弃剜了眼自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人。 “是呢,还记得上个月你帮忙抓住的那俩人贩子不?” 苏楚箐还是不明所以,但仍点头,“中心医院前头的那俩?我记得。” 宋恂初知道好姐妹商清婉当前负责的工资,脑袋一转便弄懂了来龙去脉,果不其然,听见商清婉继续说。 “打击拐卖妇女儿童犯罪是咱城北妇联这两年的重点任务,犯罪分子狡诈猖獗,团体作案围剿困难,工作一直在向前推进,却始终不见什么起色,多少活生生血淋淋的案例摆在桌面上,不仅给到我们单位压力大,大家都是当母亲父亲的,看到心里也难受。” 光天化日之下拐卖,甚至强抢妇女和儿童的案例屡见不鲜,手段极其残忍,人贩子们仿佛没有一丁点儿对犯罪的畏惧。 商清婉正是见多了那些罪犯丧心病狂的罪恶行径,就算隔着卷宗,也会因其记录的可憎罪行愤愤,为如花似玉年纪少女的凋谢惋惜,才深知苏楚箐伸出去的那脚有多么伟大,也多么让人感到后怕。 “国家严厉打击犯罪分子活动,大张旗鼓地给人贩子以打击,结果谁能想到这第一个突破口,竟就在咱A市,被咱小苏同志,巾帼不让须眉,一脚给踢破了,一脚给全国打拐活动开了个好头。” 商清婉竖起大拇指,“小苏上次帮助警方抓的那两位抱孩子的人贩子,可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丧尽天良的坏事,按照他们提供的口供,光是第一批解救活动,就顺利救出了十三号人。负责此次严打活动的苏部长,三令五申,让我找个机会好好和你道谢。估计下个月,赠予你的奖状证书和奖金就要发下来了。” “哦,对,”谈起与自己工作相关的内容,商清婉侃侃而谈,自然而然拿出妇女主任的魄力,此刻苏楚箐在她眼里不再是隔壁的小辈,而是解救妇女解救儿童的无冕英雄,“市里新一轮‘三八’奖章的评选,妇联经过商议评审,最终决定推荐你为候选人,具体的评定结果,也要等后面下达的通知。” “谢谢商姨,但这个奖……” 苏楚箐并不认为打拐不重要,相反,拐卖人口无论是在如今这个年代,亦或是在她长大的古朝,伤民害民,让多少人妻离子散、流离失所,伤的最重的永远是平民老百姓。但正是因为深知其重要性,也知道打拐工作的难度,才觉得自己做的有多么微不足道。 “……而且抓住那俩坏人,也不全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要是没有屿衡和群众,光凭我个人的力量,是绝 对没办法的。谢谢商姨和单位对我的认可,但这些奖,我实在是受之有愧。 这事要搁别人身上,指不定要乐成什么模样,反倒是她,年纪不大,思考却比年长的还要周到。 商清婉愈发觉得自己推介的人选没错。 “什么愧不愧的,在场那么多人就你敢伸腿,第一个站出来,不表扬你表扬谁?宋恂初解开围裙从厨房出来,“都别站着聊天了,赶紧落座,烧麦凉了就不好吃了。 “对对,瞧我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这烧麦味香,聊的肚子都饿了。 商清婉一边朝餐桌走去,一边继续说道:“你妈说的没错,要不是你机灵,在人群中一眼识别出接应的同伙,这批案子解决的效率也不会如此之高,审讯犯人是外省公安厅的工作,具体办案流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听说那个偷孩子的人不是主谋,接应的才是关键人物。 警察办案平时算作机密,更何况还与这类性质恶劣的团伙犯罪案件联系在一起,餐桌上的众人都听入了迷。 顾尚忠夹起一粒烧麦,也没顾着吹凉,眼睛还看着别处,咬上一大口,薄厚均匀的面皮软糯沾牙,滚烫的汤汁沿着咬破的边角涌出,烫的舌尖发麻,顾尚忠却舍不得吐出来,斯哈斯哈仰着脑袋,嚼都没嚼几下,皮连着羊肉含着汤,一整口囫囵吞枣地咽下。 就近拿起离手边最近的凉茶,猛地灌下去,才挑着眉毛感叹了句,“好家伙,差点没把我给烫起泡。 坐在他对面的宋恂初无语,“烫你不会先吐出来?都说了东西要放凉了再吃,着急这一会儿,不仅会烫伤食道,长此以往,也容易引发细胞癌变。 知道宋同志是为自己好,顾尚忠立马道歉,“是我刚才听清婉讲的太入神,下次再也不会了。 结果下一秒,好了伤疤忘了疼,顾尚忠又是一大口烧麦下肚。 烫是真的烫。 好吃是绝对的好吃。 他的嘴角还流淌着羊肉脂肪融化的汤汁,却又夹起一颗冒着缥缈热气的烧麦放进碗里。 今天的烧麦不是家里过去常包的纯肉烧麦,腌制好的羊肉馅料里还加入了洋葱和白萝卜,洋葱丁切得极细,白萝卜却是切成1厘米左右的整齐方块。按理说洋葱味重,白萝卜带着点土腥气,不是蒸包子、煮饺子内馅较好的选择,加在羊肉烧麦里却是刚刚好。 微脆的口感让加热到软趴的羊肉,在口腔中完全突显,又因为有蔬菜的中和,肉馅吃起来并不会让人觉得油腻,反倒更加清爽可口,胡椒混着肉香,让人 一口接着一口,像是有什么神奇魔力,根本停不下来。 顾尚忠和冯建军显然已经忘记,两小时前在办公室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白萝卜的吐槽,此刻,吸满羊油和汤汁的萝卜丁,偶尔在舌尖翻滚中出现,又像吸满水分的海绵,刹那绽放后惊艳退场,留下满口的余香,和期待下一块萝卜丁的期待心情。 空气里的羊肉香味,随着一个个拳头般大小的烧麦被吞食下肚,更加浓郁勾人。 商清婉也用筷子,夹起一个,小心翼翼前仰着脖子,咬上一口,妆面精致的脸上满是惊讶,也顾不上弄脏口红,她又沿着刚才咬开的小口,咬了满满一口肉馅。 细细咀嚼,细细品尝。 “白萝卜、洋葱,她又咬上一口,眼睛瞬间就亮了,“荸荠,里面还加了荸荠! 已经吃了大半个烧麦的宋恂初停下筷子,“对!羊肉里面还加了荸荠,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这甜丝丝的玩意儿,还能和羊肉包在一起,就是屿衡买的不多,不然还能再多加些,味道说不定更好。 顾屿衡自然是按照苏楚箐些的单子买的材料,听到来自长辈的吐槽,他礼貌笑笑,不置可否。 顾尚忠却将不赞同完全表现出来,“吃起来脆脆的玩意原来是水芋,果然实践出真知,多尝试多发现。但我觉得宋同志的观点就有失偏颇,洋葱、白萝卜加的多,是为了去羊肉的膻腥。水芋是用来中和口感的,加多了反倒哗众取宠,依我看,这个量却是恰恰把握的刚刚好。在羊肉中加入蔬菜调和,估计不是你的注意,是小苏想出来的吧? “我的水平你能不知道?宋恂初早就习惯自家老顾就事论事的呆头性格,笑着看了眼坐在身边的苏楚箐,话里满是骄傲,“今天羊肉买错了,买成了膻味重的后腿肉,我以前没买过,也没处理的经验,要直接上锅蒸,不知得骚腥成什么样。 “既然你们吃出了多添加的蔬菜,那你们再尝尝,今天的烧麦,和我之前做的,还有什么不同。 “有什么不同?冯建军咀嚼片刻,“依我看,不同还有两点,一是汤汁更多,口□□汁。这第二点嘛,自然是蒸出来的羊肉粒更鲜嫩,不仅不柴,反倒有种说不上来的新鲜,就像是羊羔刚从牧场里处理宰杀干净,就立马端上了餐桌。反正,万变不离其宗,越变越好吃,越变越香。就是这其中的缘由,我还没想明白。 “看看,这就是在大学当书记的, 餐桌上的众人都笑起来。 知微小手握着木筷,埋 头苦吃,脸上吃的亮晶晶的,都是透亮的羊油,见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笑逐颜开,虽然不知道大家都在笑些什么,也捧着碗,乐乐呵呵笑出声。 还是知晏又在她碗里夹了颗稍微放凉的烧麦,她才停下敷衍的笑声,继续埋头攻克下一颗味美多汁的烧麦去了。 面对大家好奇的目光,苏楚箐接过话梗,丝毫不见有任何怯场,婉婉有仪地解释道。 “是利用了蒸火的温度,才达到了最终效果。 无论是蒸的面点还是处理好的蒸菜,很多人在将食材放上蒸锅后,会经常陷入一种误区,认为只需要将食物蒸熟就可以了。保持大火猛蒸,速度快,也会省去不少麻烦,但也容易错失一些改味亮味的机会。 “面点需要大火高温,因为表层是揉搓发酵好的面团,温度上不去,固定不了形状,面就塌了,里面的馅料容易漏出来。但在烹饪羊肉时,最经常用的却是中小火,温度过高会将羊肉的腥骚彻底激发,产生膻味。 “今天的羊肉本就自带有些味道,而且烧麦又不同于包子,面皮薄,熟的也快。所以我没有用冷水上锅蒸的方式,而是先加热,让水蒸气冒出来再上锅,猛火先固定形状,再转成中小火,让水蒸气慢慢加热。羊肉充分熟透,口感更加鲜嫩,融化的油脂也被完全包裹在面皮内,尝起来也就有口□□汁、口口流油的感觉。 苏楚箐说完,冯建军最先放下了筷子,啪啪拍掌。 “你们家这儿媳妇,就是天生的厨师,我看就算是去开什么国外的米其林餐厅,都算屈才。 餐桌上的氛围再次热闹起来。 “我就说吧,小苏的手艺,放眼全A城,也没几个人了。 …… 饭后,三个男人收拾餐余残骸。 宋恂初泡了杯花茶,和许久未见的小姐妹商清婉坐在沙发上聊天。 花茶是苏楚箐搭配的,没吃完的苹果切块,与干菊花和红枣一起加入滚烫的灵泉水,味道清香淡雅,菊花略苦的草本芬芳中夹杂些许红枣的清甜和苹果的微酸,中和在一起,是最适合不过饭后消食。 吃撑了的商清婉捂着肚子,搭上苏楚箐的手臂,感叹道:“来你家,只要是进口的东西,都是一种享受。 宋恂初及其赞同的点头。 她这个儿子打小在科研上颖拔绝伦、悉心竭力,对物欲的需求却几乎为零,能吃、能住、干净,基本上就能满足他的生存要求。顾尚忠倒是觉得没什么,男人就是应当少注重表象,多充盈内里。宋 恂初可从来不苟同他俩的观点,知晏知微怎么办。但现在看来,过去的忧心忡忡,不过是杞人忧天。 如今小苏过来,无论是这个家还是家里的人,变化可不止一点点。 万幸那人贩子虽然带了刀,但却没伤到人,万一真给儿媳妇刺伤了,不说警察局,就是她宋恂初,也要给坏人好看! 人一旦松懈下来,就容易想的多,原本已经过去大半个月的事,如今回想,宋恂初依旧心惊。 “清婉,你刚才在饭桌上说的主谋,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口温润的茶水下肚,商清婉浑身暖洋洋的,从小腹到太阳穴,都仿佛泡了一次温泉,工作了一天的疲惫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与好友小辈相处时的怡然放松。 “那个接应的女人,其实不是A市人,是从外地过来的,本名殷莲,身上本就背了几桩大案。办了假证也换了假名,所以一直没落网。但这次的案件之所以引起上面的高度重视, 商清婉话音顿了顿,这毕竟是领导家的私事,但转念一想,苏家的孩子都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部长也多次表明希望有知情人士提供线索,才继续开了口,“这次上头派下来的领导,是统战部那边的苏部长。六零年左右的时候,苏部长被派到南部军区,听说是带兵驻扎海南省,拖家带口过去,孩子就是在那个时候不见的,不见的时候才刚断奶,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孩子还在不在。 “天呐。宋恂初最听不得这种事,捂着嘴惊呼,“海南离我们这儿十万八千里的,坐火车都要一个多星期,苏部长的孩子和这件事又有啥关系? “事情巧就巧在这个殷莲,二十年前就是在南边那一块活动,和好几桩海口福建的人口拐卖案有重大联系,具体的情况,商清婉了解的也不多,也只能大致讲讲,“所以有人就怀疑,苏部长的孩子失踪,估计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些什么。 “但这种事大家也都只能是猜测,商清婉叹了口气,“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结局怎么样,大家都说不好。只希望人贩子良心发现,把知道的线索都说出来,让那些可怜的孩子早日回家,与父母团圆。 几句话听的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 苏部长夫妻俩又做错了什么?呱呱坠地的婴儿又做错了什么? 他们什么都没错,错的是哪些因为金钱蒙蔽双眼,唯利是图抛弃良心的人贩子。 人命从来不是交易的物品。 眼看宋恂初眼泪都要落下来,苏楚箐赶忙拿起几张纸巾,安慰道,“都说好人 第 39 章 老鸭粉丝汤 燕京大学今年的学业奖学金发下来了,刘本余和同宿舍的几位舍友一商量,打算那这笔钱出去潇洒一趟。 别的不说,这学校食堂的东西吃腻味了,总要下个馆子打打牙祭。 五个人,一呼百应,你三角、我两毛,最后一群外地来的穷学生,还凑出了整整三块! 至于吃什么。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嘴唇蠕动几下,像是在教室里抢着回答老教授的问题,赶着举起手臂。 “我有一个想法。 “我也有一个想法。 刘本余数着钱票票,在本子上记录每个人给了多少,闻言,笑得眼镜后的小眼睛都眯起来了,“你们这么多想法,干脆一起说喽。 有想法的几个人一拍脑袋,都胸有成竹,“对,那就一起说! 他们都有十足的信心,反正别人指定吃饭的位置,都不会有自己找的便宜又好吃了。 大家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异口同声,说出了同一个名字。 “育才饭店! 这下不仅是刘本余,宿舍几个人都笑喷了,连带着隔壁都来问这是咋了。 说起育才路的国营饭店,这个月可是燕京大学学子口中,谈论得最多的吃饭的位置。 原因无他,上月末饭店后厨推出的那碗淮山板栗猪骨汤,内向如刘本余,都至少从十多个同学嘴里谈起了。 按照那些喝过的人说,那汤啊,说不上有哪点好,也说不出有哪点不好,香甜的板栗,绵软的山药,软烂的猪骨。第一次听,的确还觉得不错,听的次数多了,没吃过的人心里也犯嘀咕,别人家的汤不都是这种水准吗? 那些喝过的人又会说不对,到底是个什么味道,只有喝过的人才能懂。 去育才饭店喝汤的事,也就渐渐在燕京学子当中出了名,就连新闻学院学生们自己搞的学校报刊,还专门派人去采访了一期,回来后见报也是一通彩虹屁。 这就让没喝过的那群人更好奇了。 而刘本余宿舍,正是这一小撮没喝过的人。 “走,哥们几个今天也去尝尝到底是什么味道。 几人布外套一披,肩并肩横成一排,风风火火往育才饭店走去。 路上还遇见了同个院的顾屿衡教授。 这条路窄,还是个陡坡,行人和自行车相撞的事常有发生,学校提醒好多次了,不少骑自行车的学生老师仍旧我行我素。 反倒是顾教授每次经过这条小道,都会从车上下来,沿 着路边,推着车走。 他今天还是推着他的那辆二八大杠,后座的垫子又换了种颜色,针脚整齐的棉布里面塞满了棉花,深蓝色的布料上绣着嫩黄色的花骨朵,漂亮是漂亮,就是和顾教授的黑色大衣和西装裤,有点不搭,不,应该说是完全不搭。 “顾教授好。” 五人在几步开外就停下来打招呼。 越是学历高的人,越是对这些学术大牛心怀敬畏,更不用说顾屿衡,就算单单将这个名字提出来,也是不少工研院学生心中的超级偶像。 顾屿衡同样停下来,颔首,“你们也好。” 顾教授和周院长一样,丝毫没有老师架子,但他课难啊,这也就导致航天系只要是上过他开的课的学生,就没有一个不怕他。 但今天大家心情好,对美食的期待甚至冲淡了对顾教授发自内心的恐惧,互相打着眼色怂恿。 最后还是寝室长刘本余勇敢站出来。 “顾教授,您吃了吗?我们去育才饭店下馆子,听说他们店来了个女师傅,手艺特别好,您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说完刘本余又觉得不太好,哪有这样邀请老师的。 刘本余内心懊恼。 “我已经在家吃过饭,就不去了,”扶着自行车的顾屿衡听到他们说的店名,笑了,“你们多吃些,钱够用吗?” 五人立马点头,“够用的够用的。” 请老师吃饭,咋能老师不去,还拿他的钱。 和顾教授告别后,走在路上,几人还在讨论,怎么感觉顾教授心情很好的样子。 讨论一直到育才饭店里面才停。 刘本余鼻子嗅了嗅空气里传来的香味,疑惑道:“这也不是猪骨的味道啊?” 店里人还没多起来,吴丽丽和周婶靠在出餐口聊天,听闻这话,吴丽丽无语垮下了脸。 烦死了,又是来喝汤的。 苏楚箐那汤真就有那么好喝?一个个,就像是没吃过饭,有点好东西,就巴巴赶趟。 吴丽丽:“淮山板栗猪骨汤卖完了。” 期待了这么久,刘本余还没来得及问,又被周婶一句话给堵回去,“今后都不卖了。” “什么卖不卖?” 确认好菜单的李丽娟从后厨出来,便听到周婶的话,她指着木板上用粉笔刚写上去的文字。 “淮山板栗猪骨汤不卖,今天不还有老鸭粉丝汤嘛。” 老鸭?这可是好东西。 刘本余手放在口袋里,却是一刻也没从三 块钱上挪开,“请问,今天的老鸭汤和之前的猪骨汤,是同一个师傅做的吗?” “当然是,”李丽娟瞪了眼周婶和吴丽丽,然后脸上堆着笑领上几个学生,去前头买票,“都是咱小苏师傅做的,换成老鸭汤还是咱苏师傅的主意,今天汤的口味啊,可一点都不比猪骨汤差。” “价格呢?”刘本余又问。 “放心,”李丽娟推开挡板,擡臂将新菜单挂上墙,“和猪骨汤一个价,三毛九分。” 刘本余这才安心下来,掏出皱皱巴巴的钱票,“先来五碗。” “好嘞。” 被瞪的周婶啐了声,“不就是招了个厨子吗,看把她给能的。” 吴丽丽心里也不快,大家都是新来的,怎么就苏楚箐一个人出尽了风头。 “哎呀,您别气,苏楚箐厨艺再好,现在不也就能做个汤吗?炒菜、蒸菜,那些真正要本事的,手里没有证,邱师傅可不敢让她上手。再说了,后厨可不比前头,没经验就容易犯错,要把客人肚子吃坏了,那可是大忌。哼,等着吧,该有她哭的那天。” “呸呸呸,”周婶赶忙捂住她的嘴,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听见,才收手环胸,低声怒骂道:“吃坏客人肚子,这话你都敢随便乱说?说话过点脑子。” 被周婶怪罪,吴丽丽也吓出一身冷汗。 食品安全可开不得玩笑,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去,后面真出了什么事,怪到她身上可不得了。 吴丽丽一紧张,话就多。 “我,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借我十个胆,也不敢在菜里做什么手脚哇,厨房端出来是什么样子,我给客人吃的就是什么样子,我又不傻,干嘛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周婶彻底不想讲话了,就没见过比她还蠢的人。 心里不悦,周婶面上却仍是一副知心长辈的模样。 “我知道你心善,但厨房的事你怕啥,和你都扯不上关系,”拍拍吴丽丽的肩,周婶意有所指,“我们负责前面大堂,活动范围也就前面这块,平时连后厨都进不去,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天大的事,有婶子在前面给你顶着。” 多好的婶子。 嘴上说着漂亮话,吴丽丽心里却打起了坏主意。 对啊,她一个负责上菜的服务生,平时连后厨都鲜少进去,就算菜品把客人肚子吃坏了,又和她有什么关系,谁还能查到她身上不成。 周婶一看她眼珠转溜溜,就知道指定没想什么好事,暗自嫌弃,语气却愈发柔和。 “曾经理安排我带 你你就是我学生。这育才饭店我还能让人欺负你不成你反正有什么事及时和我说有什么好主意也不要怕去做保不齐你就是后厨下一个邱师傅我也不是说大话跟着我做了几天你什么能力我心里都有数说句绝对的不比新来的那俩差嗐就是运气不好没抓住在曾经理面前表现的机会。” 周婶话里的惋惜让吴丽丽一阵恍惚三分自信都被说成了十分好像她待在前厅真的是屈才了她就该在后厨掌勺和邱师傅、江师傅平起平坐。 只是差个机会而已。 但机会从何而来…… 该说的都说了周婶在吴丽丽肩膀上轻拍几下“唉反正你也别多想老老实实做事慢慢熬终归能熬出头你看我年轻的时候就在干跑堂儿的活一直干到现在不说面面俱到好歹是多了些心得你现在还年轻多的是时间。” “婶子说的是不管做什么积累经验总是最重要的。” “行那我先去忙了 吴丽丽保持微笑的表情等周婶离开苹果肌都笑僵了。 呸! 谁要像她给人端茶递水一辈子吴丽丽才不想大好的青春年华都耗费在送菜收盘子上。 陈茹娇能做的事她吴丽丽照样能做;苏楚箐能煮的汤她吴丽丽一点也不比她差。 食客催促快点上菜吴丽丽只当做没听见踩着高跟鞋装模作样拿着鸡毛掸子扫灰去了。 大堂什么样此刻都不是苏楚箐能关心得了的后厨每个人都快忙疯起来了。 一口气连剁三十只鸭的徐富谋咬着牙签眯着眼站在咕噜咕噜熬煮的灶台前慢悠悠活动肩膀。 “小锅煮的真就会比大锅煮出来的好吃?” “当然”苏楚箐额角带着汗她戴着厚厚的棉布手套单手掀开盖子另一只手连忙将泡发的粉丝放进去柔和的水蒸气还来不及飘出来就又被禁锢进砂锅当中“鸭架不像猪肉鲜味是慢慢熬出来的小火慢熬逼一整天、一个晚上都是常有的事。后厨时间不够从处理好的鸭肝、鸭架冷水下锅中途加入鸭血和鸭肠再到端上食客的餐桌满打满算不过半个小时。汤里的鸭下水熟是熟了但却根本谈不上鲜。小锅煮热气都被压在锅里面鲜味自然能很快出来麻烦是麻烦但却能解决时间来不及的弊端。” “今天是特殊情况等后面把鸭架高汤煮起来客人要喝汤了就将粉丝和配菜烫熟碗里淋上高汤就能出餐 。” 徐富谋伸了个懒腰,不太理解,“没鲜味,多放点味精不就行了。” 1982年,提鲜用的复合鲜味料鸡精,还没被科学家们研发出来。居民家和饭店小馆子里,用的最多的还是味精,这种颗粒状的白色小粉末,只需要简单几勺,就能让原本平平无奇的菜品,爆发出无可比拟的鲜味,无论是闻起来还是尝起来,都让普通食材望尘莫及。 味精以面筋或大豆粕为原料,但并非添加多多益善。 苏楚箐来饭店的第一天,就尝试着做了道加了味精的小炒菜,味道自然是没话说,但细细平常,还是能尝出细微的差别。 “一道菜,舌头能品尝到的鲜味是有限度的,加了味精的鸭血汤,第一口下肚,的确鲜到人咂舌,后面却会越来越没味道。但品尝食材慢慢熬煮出来的鲜味,这一过程却是完全相反,第一口可能不太惊艳,但鸭架鸭油的鲜,叠加积累。不仅不会让食客感到乏味,反而越喝越想喝,越喝越喜欢。” “这样吗?” 徐富谋有点被说动了,他的确不喜欢做菜加味精,特别是熬汤,加了味精的汤汤水水,喝得人嘴巴发干。 “嗯。” 苏楚箐举起手臂擦汗,她的脸已经完全被水蒸气熏红了,白嫩光洁,透着微微的粉,像是出水芙蓉面,但她却没丝毫抱怨,掀盖弯腰,继续给剩下的砂锅加水、加粉丝。 “有办法煮好汤,也没必要走捷径。” 最后一锅粉丝下汤,最先加入粉丝的砂锅也煮好了,苏楚箐关火,掀开盖子,趁热在锅里洒上葱花和白胡椒,淋上几点香油,“你看,这不比纯靠味精煮出来的香多了。” 徐富谋连忙凑上去看,经过长时间的高温炖煮,鸭架上的油脂和碎肉已经完全融入汤底,汤色奶白,散发着诱人的醇香。 切成麻将块的鸭血,煮到发软的龙口粉丝,以及几片剁碎了的香菜叶,很简单的食材,但就像苏楚箐说的,香味一点也不比加了味精的差。 鸭血粉丝汤的原材料缺少油荤,苏楚箐还提前将鸭腿上的鸭皮剥下来,先在锅里煎出油脂,盛出,再放入汤和其他配菜炖煮,泛黄的鸭油薄薄一层浮在汤面上,和后加入的香油相互碰撞、融合。 徐富谋咽了口唾沫,光是闻味道,就知道这碗老鸭汤绝对不比前些天的猪骨汤差。 或者说,还要更胜一筹。 从水槽里拿起双木勺,也不管勺子还滴着水,他着急忙慌想要挖上一勺,送进嘴里。 手臂刚伸出去,面前的砂锅却 被人,连带着下面隔热的抹布,一起拖走了。 “吃个屁,外面顾客都等着呢,哪还有你吃的份。” 姗姗来迟的邱运昌自然闻到了老鸭粉丝汤的鲜味,但他仍旧板着脸,不多往砂锅里看上一眼,就怕自己也忍不住破功。 “嘿!”被怼的徐富谋这下不乐意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的铁锈红票子,“食客怎么了?我也给自己买一碗!咱同样是食客!” 邱运昌不为所动,“那你老实等着吧。排队的人,都排到育才路那头去了。” 换汤是苏楚箐的主意。 清真饭店已经推出同样的菜品,既然小苏有做新菜的想法,邱运昌自然举双手赞同。 一来,淮山板栗猪骨汤所需要的淮山药,本就是曾经理找关系托运来的好货,消耗完了想要再买也不方便;二来,饭店里的菜品也不能总是一成不变,吃多了,食客也会腻歪。 这其三嘛,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原因,三毛九的猪骨头,成本上,饭店就熬不住。猪骨汤定价便宜是为了招揽客人、积累名气,如今,一个月过去,育才饭店的名声,不说在整个A市,至少在燕京大学学子口中,都排得上名号。 但一直按照之前的价格卖,后厨累死累活做,挣的反倒没有亏的多。 这个时候,老鸭粉丝汤的好处就凸显出来了。 老鸭粉丝汤虽然也算得上是肉菜,但实际上用的都是后厨不要的器脏,像什么鸭肠、鸭肝、鸭血,值不了几个钱。育才饭店也卖卤货,像什么卤鸭脖、卤鸭翅、卤鸭腿,都是菜单上的常驻菜品,店里每天都会进不少鸭货,余下的鸭下水,就更不用说了,一般都是让后厨的大家分了,或是直接当垃圾丢掉。 价格成本自然也就打下来了。 又因为汤里加入了粉丝,看起来量大管饱。虽然肉少了,但价格不变,食客吃上满满登登一大碗,不仅觉得实惠,心里也觉得舒坦。 而且,小苏做出来的老鸭粉丝汤,这味道,可一点都不比纯肉煮出来的差! …… 五碗滚烫的老鸭粉丝汤端上桌的时候,刘余本正在和舍友讨论下个月的文工团表演。 “听说还会唱白毛女呢。”宿舍老幺两根筷子合在一起,摩擦干净倒刺。 坐在他旁边的周文玉立马打开了话匣子,“诶,还真别说。我前些天远远看了眼,文工团那些人漂亮的像仙女似的。” 宿舍年纪最大的王寿在瓷碗里倒了些凉茶,咕噜咕咯喝干净,“再漂亮也和我们这群票都买不起穷学生没关 系。 老幺呵呵一笑,“想想都不成?这次文工团领队跳舞的,还是咱学校冯书记的侄女。 端上桌的炒菜,打断了五个人的聊天。 除了五碗汤,他们还点了韭菜炒蚕豆、香干子炒肉和一份酸辣土豆丝。 王琼兰在单子上将菜名划上红线,三个菜,五位男同志,肯定不够吃,“汤是现在上还是等会? 刘本余也是第一次下馆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清了清嗓子,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拘谨。 “现在上吧。还有米饭,也帮我们一起上了。 王琼兰点头,“行,稍微等会,我先把汤端过来。 一直等服务员转身离开,沉默的老幺才开了口,“还说什么老鸭粉丝汤呢,我刚刚看别人碗里的也就几片鸭下水,值几个钱?跟猪骨的价格比都不能比,就这还不降价。依我看,这育才饭店也没他们说的那么诚信经营。 周文玉心里想的也差不多,但来都来了,一直纠结价格也没意思,打了个哈哈,“都是要挣钱的嘛。 三块钱,几乎得的上五个人一周的饭钱,结果就只买了一荤两素和几碗下水煮的汤,刘本余嘴上不说,却已经开始后悔了,得了奖学金,也不能这样嚯嚯。 “算了算了,就这样吃…… ‘吧’字还没说完,被食材完全装满的碗,颤颤巍巍被服务员端上餐桌,因为装的太满,碗托磕在桌面上时,汤汁晃动,险些要顺着碗沿撒落出来。 这还没完,服务员一口气上了五碗,最后,每个人面前都摆了碗盛满的老鸭粉丝汤。 “乖乖。这是寝室年纪最大的寝室长,“这一碗下去,饭都用不着吃了吧。 周文玉手肘戳了戳王寿,他老家水多湖多,那边几乎每家每户都养殖肉鸭,“这一碗要放到你们那儿,大概得卖到什么价位? 说实话,老鸭粉丝汤在王寿看来不是什么稀罕吃食。 在他们那边,这都是寻常百姓家常做的菜品,因此服务员说只有老鸭粉丝汤的时候,他其实是有些不乐意的,就像在家都能吃清炒小白菜,何必专门来馆子吃一趟。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结果看到这碗汤,他就知道自己几分钟前的想法,有多么的‘想当然’。 “鸭下水和粉丝,的确价格都不贵,但这分量,的确很少见,顾不得烫,也顾不得形象,王寿撅着上嘴唇,沿着瓷边吸上一圈,砸吧嘴,“而且,这老鸭粉丝汤正宗,就是这个味!你们不是问我为啥不在学校食堂吃鸭肉吗 ,赶紧尝尝,这就是原因!” A市也吃鸭,但是与王寿老家,是完全不同的吃法。 A市的鸭子多为烤鸭,封闭的吊炉里加碳,火慢慢让鸭肉里的油脂和调味腌料渗透进鸭肉当中,淋料的口味很大程度上会决定鸭子的好坏。但王寿家那边,虽然也会在处理鸭肉的过程中加入调料,但吃的更多的是鸭子原汁原味的香,盐巴、辣椒油或是饴糖,都是点缀,为的都是将鸭自带的鲜味彻底激发。 燕京大学食堂也卖老鸭汤,但档口师傅估计不是土生土长的陵城人,做的陵城菜,用的却是A式的手法,鸭子虽然泡在汤里头,味道却完全分裂了,汤是汤,肉是肉。 但育才饭店的这碗汤不一样。 “好鲜!”被王寿勾起兴趣的周文玉,也不等汤凉下来,抽出汤勺,囫囵送进嘴里,毛毛虫般浓密的眉毛,立马就立起来了。 要不是文学素养不够,说出来丢人,他都想学古代文人墨客,吟诗一首。 服务员端上来的这碗老鸭粉丝汤,虽然的确不见鸭肉,但却比他之间吃过的任何一只鸭都要鲜,这种鲜不是在口腔里短暂停留一瞬就消失了,它慢慢叠加,每一口都让人觉得是在量变引起质变的过程当中,每一口都有新的滋味体验。 “我第一次觉得,肠啊、胗啊这类肉菜不是最好吃的,”老幺嘴里塞的满当,说起话来都费劲,“凑数用的粉丝,反倒最和我胃口。” 努力咽下,他又立马夹起一筷子,吸溜吃进嘴里。 加进汤里的粉丝,苏楚箐特意用的是龙口粉丝,这种粉丝比普通的粉丝要更细,吸水性却没有那么强,就算汤放久了没有及时吃,也能保持刚出锅时的口感,清嫩适口,爽滑弹牙。 不仅如此,又因为粉丝提前用水泡软过,干燥的空隙间都吸满了水分,比直接下锅煮的粉丝要更软、更细腻,几乎不用怎么咀嚼,牙齿便能轻松将粉丝切碎,包裹在其中的老鸭汤,香气在口腔中扩散,让人情不自禁陶醉在这美味之中。 吞下最后一口粉丝,老幺双手举起汤碗,一口喝完剩余的汤底,“香!等下次咱哥几个攒够了钱,再来!” 显然已经忘记,几分钟前,自己抱怨定价不合理的事。 “对吧,”王寿此刻已经完全吃上头了,一口粉条接着一口滚烫的汤,感喟道:“这家的鸭汤估计煮了很久,鸭架中的骨头都熬酥了,鸭肉化成鸭丝,完全化在汤里,才能将鸭子原本的家禽鲜味完全熬煮出来。” 反正如何他也想不到,这些汤都会是苏楚箐在后厨, 一碗碗持之以恒煮出来。 直到最后一个人落筷,原先还纠结吃不饱的五人,接二连三打了个饱嗝。 他们吃的太过投入,如今终于停下来,一直在旁边等着的王琼兰上前,“那你们的米饭,还要吗?” “不要了,不要了。”刘本余连忙摆手,再吃下去,胃是真的要爆炸。 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炒菜,自然是全部打包了,拎着三个塑料袋走出育才饭店,同宿舍的五人终于明白,为什么通讯员会在校报上发出“育才饭店,学生天堂”的感叹。 这可比吃食堂划算多了,定价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他们比脸还干净的口袋。 几十年后,当金融记者历尽千辛才约齐这几位顶尖富豪,询问从同一个宿舍出来的他们,选择共同创业赚取人生第一桶金的原因,已经手握巨额财富的富豪们,再次回想起1982年,饱餐一顿后,肩并肩走出育才饭店时的失落和满足。 共同说出了一句让金融记者摸不着头脑的回答,“等你喝到那碗老鸭粉丝汤,就知道原因了。” …… 换好衣服,苏楚箐下班,刚走到门口便被曾经理叫住了。 “小苏,你明天除了上班,家里没别的事了吧?” 苏楚箐摇头,最近知晏知微都住在公公婆婆家,除了上班,家里的确没别的事需要她操心。 “那就好,”确认好时间,曾经理直接进入主题,“你看你到后厨做工也有一段时间,不说套话,单凭你这些天的表现,也看得出,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无论是刀工还是把控火候,都是多少专业厨子干十几年不一定达不到的水平。邱运昌建议我,让你跟着江师傅学二灶,我也是立马就同意,相信的是你的水平。” “所以你明天要是有时间,就抽空去市营业局把厨师证考了,我给你报的是三级证,你来咱饭店刚满一个月,在岗的工作年限不够,更高的级别也报不了。三级厨证也不算低,但以你的水平肯定没问题。” 苏楚箐这才想起来还有个证书的事。 最近两点一线,生活过的太舒坦,竟然把规章制度上写明白的事给忘记了,这要是放之前宫里,是万不能也不敢发生的事。 “抱歉,曹经理。”苏楚箐连忙道歉,“谢谢您抽空提醒我这件事,我会这几天尽快把证考到手。就是时间……” “时间你不用担心,明天你就安心去考试,就当进修出差,工资还是照发。” 听听这话说的,果然是能当上经理的人。 不扣工资还白得一天休假,苏楚箐美滋滋,“好,明天我就过去,谢谢曾经理的栽培,我一定不负所托。” “那就等你好消息了。” 曾家礼倒是一点不担心苏楚箐拿不到证书,以她的手艺一级厨师证都没太大问题,更上头的特级证,难度对她,想来也不算大。但是资历摆在这儿,没办法的事。 考不上更高等级的资格证,就不能做国营饭店的灶头位。 就算店里现在还差炒菜师傅,也只能慢慢等着,等她什么时候把资历熬够了再去考,手里握着证,才能真正独当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0 章 厨师资格证 “我想转专业,但家里人都不同意,历史有什么好学的,都是发生过的事情,记录当下的新闻才有价值。” 宋家萤背对着人群,背手后退着走,黑色的学生裙摆荡漾,她今天约了印桃姐出来,太久没与同龄人交谈,讲起话来滔滔不绝。 “报社、电影是现在的新兴产业,我们学院的老师说,在未来华国的土地上,传媒将大放异彩,”说起自己喜爱的事业,宋家萤灵动的像是枝头跳跃的黄莺,眼角眉梢都有着独属于年轻人的朝气蓬勃,有着对这个时代,这个国家欣欣向荣发展事态的期待,“印桃姐,你知道普利策奖吗?” 燕印桃摇头,最近是流感的高发季节,她们科室都快忙疯了,每天一睁眼就是各个年龄段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声,医院里医生护士人手不够,她昼夜颠倒的问诊巡房,每天睡眠不足三小时,要不是育才饭店的汤汤水水吊着这条命,估计下一个被推进急症室的就是她。 要不是上个月、上上月、上上上个月都答应家萤,陪她去逛百货商场,燕印桃今天指定不会出门。 想到这,燕印桃舔了舔干枯的嘴唇,既然今天都出来了,午饭还能再绕个远路,去育才饭店搓一顿,虽然已经连续吃了大半个月的馆子,但最近推出的新品,老鸭粉丝汤,鲜香咸适,滑嫩爽口,吸满汤汁的顺滑粉丝仿佛还在舌尖跳动,燕印桃想,再继续吃大半个月,也不是不行。 分享欲爆棚的宋家萤,不知道此刻燕印桃的灵魂已经被一碗老鸭粉丝汤勾走了,她握着拳头,语气抑扬顿挫,“普利策奖是世界最高的新闻奖项,新闻是明天的历史,历史是昨天的新闻,无数新闻工作者勇敢为平民百姓发声,揭露黑暗,扶正祛邪,我也想像这些同志学习,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更加有……意义。” 最后两个字宋家萤几乎是劈着嗓音说出来的。 燕印桃给她分析换专业的利与弊,她也听不见了。 宋家萤此刻,满脑子都在思考,怎么会在这里看见苏楚箐,她今天不应该在育才饭店工作吗? 新闻记者获得消息的第一步,就是要善于潜伏,善于收集信息,宋家萤是确认过苏楚箐的上班时间才约的印桃姐出来。 倒不是讨厌,反而宋家萤打那天尝过苏楚箐的手艺,也完整偷听她与别人之间的对话后,就已经接受屿衡表哥结婚,且新娘不是印桃姐的事实。 虽然她也知道,她接受与否,起不到一分一毫的作用。 在宋家萤看来,新过门的嫂嫂,苏楚箐同志是一位极其优秀的女性,不卑不亢 落落大方就算是遇到不怀好意的人也能立即反怼回去魄力非凡。反倒是接受过大学教育自喻新时代女性的宋家萤自己面对那种情况被人当了靶子不仅不敢主动走出来解释还当了缩头乌龟。 宋家萤唾弃自己闷闷不乐了好几天想要专门找个时间给苏楚箐道歉却总是临阵脱逃。 万一表嫂讨厌自己怎么办。 宋家萤的心理活动很复杂。 一个是刚认识的亲表嫂一个是从小玩到大的印桃姐两位姐姐她都喜欢但这个关系搞的…… 顾屿衡表哥真是个蓝颜祸水。 宋家萤想还是不要让俩人碰见为好。 她的表情变化太快眼睛几乎藏不住事情震惊、慌乱、懊恼燕印桃像是在看黑白小电影似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下就看见了人群中的苏楚箐有什么比心心念念想吃一口美食厨师就在眼前更快乐的事。 “欸那不是楚箐吗?”燕印桃提高了音量怕她看不到自己还擡起手臂在空中招手“楚箐!” 刚想提议‘要不去别处逛吧’的宋家萤惊了。 这是什么走向。 萤桃姐和表嫂怎么认识? 而且怎么看起来关系还挺好的样子。 眼看苏楚箐穿过街道就要走过来宋家萤惴惴不安地开了口“印桃姐知道楚箐姐和顾表哥的关系吗?” 燕印桃理所当然“我当然知道楚箐和顾屿衡结婚了嘛。我还羡慕了他好久呢。” 宋家萤:“啊?” “自然是羡慕顾屿衡那……顾教授。” ‘那小子’燕印桃没说出口。 毕竟人表妹还在这儿总要给他留点面子。 顾屿衡当然好整个大院、整个A市无数女人想嫁的金龟婿。最年轻留洋归国博士燕京大学终身教职随便拿出个名头来都能压死一大批人关键长相同样是一骑绝尘。 但苏楚箐同样不差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这句话换个性别在燕印桃这里同样适用。 燕印桃不傻一想也就明白宋家萤反常的原因。 这孩子估计还以为她喜欢顾屿衡呢。 单身的时候 些玩笑就开不得,有些关系也要说清楚,这既是对别人的尊重,也是自爱。 苏楚箐也没想到刚下公交,就遇见了燕印桃。 她今天来城里考厨师资格证。 顾屿衡提议早上送她来,被苏楚箐拒绝了,不是第一次进城,更何况顾屿衡最近学校的事又忙碌了起来,每日回来都会在书房待到很晚,苏楚箐深夜迷迷糊糊起来,还能看见书房里的灯亮着。 她今天不上班,用不着他送,还不如让他多睡会。 左右摆头确认过往的汽车,苏楚箐大步穿过马路,便看见站在燕印桃身旁的年轻女同志,低着头,一脸好心办坏事的模样,无端就和家里的知微对上号。 “这是怎么了?”苏楚箐关切。 也没什么值得藏着掖着,燕萤桃大大咧咧,将自己之前追求过顾屿衡并与他相过亲的事说了遍,她说的太过平常,仿佛讲的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怪我,没把话说清楚,让家萤误会了,这孩子还以为我们之间要弄出些腥风血雨。” “嫂嫂,”宋家萤嗫嚅着上前,她的脸此刻发烧的厉害,合着到头来,只有她一个人在瞎操心,“是我没搞清楚来龙去脉,就自以为……还有那天说要卖配方的顾客也是我,但,我就是想见见你,随口一说,没有真想买的意思,搞出这么大一个乌龙,我向你道歉。如果你心里不舒坦,骂我打我都可以,就是能不能,别告诉我爸妈。” 最近家里的气氛,已经被她要转专业的事,搞的极为紧绷。 要是被家里人知道,她还在新进门的表嫂面前,丢了这么大个脸面,估计要被她爸拿着鸡毛掸子抽。 “我还以为怎么了呢,”苏楚箐倒是没觉得被冒犯,反倒很惊讶,她竟然就是那天躲在门口偷看的小丫头,“误会说开就好了,而且没多大个事,你肯定是觉得好吃才对做法感兴趣。” 向父母告状什么的,更是不会。 至于燕印桃和顾屿衡相过亲,苏楚箐乍一听,还是觉得神奇。 顾屿衡作为《文青八零》中最不容忽视的背景板,虽然在全书中几乎没有出场过,对他的描写也仅限于路人零星几句感叹,但却是推动全文剧情发展最重要的配角。 《文青八零》作为一本描写年代幻想小说,也许作者也知道感情戏稀碎的事实,快速拉进感情线后,男女主的事业发展从头到尾都是小说最为舒爽的核心。 有获得,就要有对比,而顾屿衡就是《文青八零》中那个最大的对比。 他就算作为配角 ,也是普通男女主难以触碰的天骄之子,要不是剧情安排的各种意外,没有人能超过他。 顾屿衡向来不缺追求者。 “哎呀,都是老黄历的事情了,说出来我脸上都燥得慌,燕印桃换了个话题,“今天你休息吗?怎么一个人来市里了? “育才饭店不休息,是我要去市营业局考厨师资格证,营业局管证书的同志,周末不上班,经理便让我今天过来,考了再过去。苏楚箐说。 宋家萤惊讶,“资格证?当厨师还要考证?手艺好、大家吃的高兴,不就行了吗? “要考试的。厨师资格证是去年才推出来的新规,我也是到育才饭店上班,才知道还有这回事。 苏楚箐其实知道的不多,曾经理让她来考试,她就过来了,这年头消息闭塞,资料来源渠道少,家里又没其他从事厨师行业的人,苏楚箐就算想问,也没人能告诉她。 但终归都是要靠自己摸索,等她考完这一次,也就知道了。 燕印桃倒是没那么惊讶,最近各行各业都下达了规定,饭店厨师也需持证上岗,她喜爱吃,也认识了几位在A市做厨师的好友,对考证的事稍微有些了解。 既然苏楚箐一问三不知,她回忆了下之前听到过、看到过的信息,组织片刻语言开了口。 “持证上岗是为了便于管理,就像我们医生,有良医也有庸医,资格考试就是漏斗,在一定程度上将品行不过关、技术不到位的老鼠屎摘出去,免得毁了一锅粥,损害整个厨师行业的名声,是好事。楚箐考过拿到证书,代表自身实力过硬,要是到时候不想再育才饭店干事,去别的店,也有底气。 原来证书还有这么一说。 苏楚箐点头记下。 宋家萤也听的认真,“那级别不应该是考的越高越好? “这是自然,听说现在有些国营饭店,厨师的薪资已经和证书级别挂钩。去年厨师的层级档次从原来的八挡变为十档,原来的二级厨工,一级厨工分别纳入五级厨师和四级厨师,一级以下归属市商业局管辖发证,一级以上的证书就要去省商业厅才能考取。 “但这些证书也不是说考就能考的,燕印桃面露可惜,“除了原本的厨工证书,四级以上的资格证都是有年限经历需要的,要是资历达不到,单位也开不出来介绍信,防止的是有人实际手艺不行,偶然通过得了证书,为了考试而考试。 “像楚箐这次过来,最高应该也只能考到三级。 从小到大接触的考试都是书本上 的知识,这还是宋家萤第一次知道书本以外,同样有考试,她被钓起了兴趣,嘴像机关枪似的,叨叨问个不停,“那厨师证书的考试会考些什么呢?也是做卷子吗?如果有些厨子不识字那可怎么办。 苏楚箐摸摸鼻子,“具体内容我也不清楚,曾经理说端出去的菜品口味好就没问题,我估计还是比大家做菜的手艺。 做菜? 燕印桃的眼睛瞬间就亮起来了,她只看过苏楚箐救包子,自然也好奇,她完整做起饭菜来会是什么样子。就像顶尖医生的手术,燕印桃会去手术间观摩,发现学习前辈的长处,燕印桃也极其想要弄懂,大家都是同样的食材,为什么在苏楚箐手里,就能创造出至善至美、香气四溢的绝味佳肴。 拦下宋家萤即将脱口而出的下一个问题,燕萤桃提议道:“既然我和家萤都好奇,要不我们俩陪你一块儿去考试。我之前也陪着人去过,你们资格证考试允许旁观。 宋家萤举双手赞同。 “当然好啊,但苏楚箐看着面前明显打扮过的二人,“你们俩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认真做菜要的时间可不短,说是整个上午都要花在考试上,不知道你们的时间来不来得及。 “哎呀,嫂嫂你就放心吧,宋家萤自来熟地挽住苏楚箐的手臂,“我今天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而且你别看印桃姐现在愿意陪着我走,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能找个地方让她吃好吃的,她估计心里在偷乐呢。 被拆穿的燕印桃狠狠点头,果然是从小疼的邻家妹妹,“还是家萤懂我。 她们俩比自己这个真正要去考试的人还要兴奋,苏楚箐被一左一右挽在中间,话也不由得多了起来。 一路上说说笑笑,等三人沿着路标走到营业局门口,已经约好下周的聚餐。 市营业局门口没几个人,走进去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你们也是来参加资格证考试的? 坐在门口指引台的女同志穿着单绿色的军装,手臂上带着红色的袖章,面无表情地用笔头轻敲桌面。 苏楚箐从坐满整个大厅、乌泱泱的人头里收回视线。 “同志你好,我来考试,这是我的单位介绍信,三级厨师资格证。他们俩是陪着我过来,可否安排观摩的席位。 指引台的同志从苏楚箐手中接过介绍信,确认好介绍单位、介绍事项和时间,闭着嘴从嗓子眼里发声不耐烦的“嗯,然后扭了转钥匙,从桌台下面刚开锁的抽屉里拿出张白纸。 “找个地方先把表 填了,编号填137,个人信息看清楚了再落笔,不会写,就随便找个人问问,写错了没有多余的表,就只能下次再来。” 好家伙,百来号人都来考证。 “我明白,谢谢同志。” 苏楚箐接过表,简单扫了眼,姓名、家庭住址、工作单位、邮编,甚至还有专门的空格,询问参加本次考试的原因。 “至于你们俩,”女同志双指夹着笔,往门旁边一指,“去那边找个位置先坐着,待会儿会有人过来带你们一起进去,观赛过程不允许喧哗、中途离场、乱丢垃圾,违规者看到墙上的牌子了吗?罚款三块,”她话音一转,笔头指向苏楚箐,“参考者也是,营私舞弊、扰乱考场秩序、打架伤人同样要罚款,而且吊销资格证,撤销本次考试资格。” 三人一一应下。 苏楚箐找了个空出来的桌子,弓着腰填表;宋家萤扯着燕印桃在等候区坐下,四处张望,她拿出小本本用铅笔在记录着什么,娃娃脸上兴奋到不行。 填完表,门口断断续续的人进来,规定的时间也到了,过来参加考证的人排队站好,按照指引交给另一位带着红袖章的工作人员,“21岁?” 苏楚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询问自己的年龄,立马确认到,“是的同志,我今年二十一岁整。” 询问的工作人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重新看了眼苏楚箐要考的级别。 之前负责指引台的女同志走了过来,她仍旧是兴致缺缺的模样,“她刚刚我看过了,是育才国营饭店推荐过来的。” 男同志点头,将苏楚箐的表放进装表的塑料篮中,“既然是饭店推荐过来的,那应该没什么问题,进去吧。下一位。” 三级厨师证的这个考试分为理论考试和实操考试两个部分。 实操就是开火做菜,答卷子先在之前。 市营业局提供的考试场地是间小会议室,因该是临时搭建起来的,摆好对应数量的桌子,人与人挨的就特别近。 “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丫头,你也是过来考试的?” 杨大壮也是今天的考生,长的五大三粗,一身腱子肉,今天考试,大家都穿的稍微正式些,就他还穿着滴了酱油的背心,像是刚从后厨炒了菜过来,汗味熏天。 “看对门牌号,可别把考场走错了哈哈哈。” 这年头来考厨师证的,大多是些糙老爷们,女师傅都少见,就更不用说年轻女师傅。 “哪有岁数这么小的厨子,刀工练到位了吗?几大菜系估计都没弄明白吧。我看过来考厨 工还差不多。 坐在杨大壮身旁的另一位男同志开了口,语气里是藏不住的轻蔑。 女人在家相夫教子就够了,做些菜平时吃吃还行,端不上大雅之堂。 “单位把介绍信给她们,不是纯纯浪费名额嘛。 “考不考得上,不由你们说了算,面对和善的人,苏楚箐礼貌相待,对这种无端恶意的陌生人,也没必要嘴下留德,“厨艺需要积累,也看中天赋,天赋不高,再大的岁数也是白搭。 言外之意,我年纪是小,但我天赋高啊。 苏楚箐上一辈子,十三岁就已经在御膳房初露头角。 别人休息,她练习刀法,从切片到切丝,冬天天冷,握着刀柄的手露在外面起了冻疮;夏天天热,逼仄小厨房里像是蒸笼,汗湿的衣服都能拧出水,她咬着牙,仍然坚持了下来。 后来她被娘娘提拔为厨房管事,背后说闲话的人不少,最开始她还会理论几句,后面也就渐渐习惯了。 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嘿,这丫头,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被怼的杨大壮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 但有人比他来的更快,负责考试的女同志敲了敲桌子,但她这次没用笔头,整根笔甩在木桌面上,声音又脆又响。 “干什么呢你?坐好! 杨大壮不情不愿,又坐回去了。 “别管他们,考好你的。 带着袖章的女同志仍旧皱着眉头,对苏楚箐的语气却比上一句好上了太多。 理论考试的卷子并不难,都是选择题,不是选对就是选错,给的题目涉及的方面虽广,但却不深。 苏楚箐几乎是看一眼就能在心里想出正确答案,平生第一次,学渣也有了学霸的底气。 百来号人被憋在小房间里,都想快点写了出去。 杨大壮也想快点写完,但他看不懂题目啊。 他之前在山沟沟里当农村宴席的大灶师傅,上头说禁止婚丧大操大办,他便与几位同为办席的兄弟商量,凑了些盘缠,来城里闯荡。 运气好,遇到清真国营饭店招工,但要考了资格证才能正式上岗,做菜有什么难考的,杨大壮信心满满,却被这片巴掌大的白纸难住了。 “什么玩意。 他啐了声,眼皮耷拉的小眼睛转溜,肥头大耳四处张望。 在场的大多都咬着笔头,抠着脑袋,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零星几个看得懂字的,提着笔,半天才在卷子上画一下。 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刚才说的起劲,现在连学堂里咿呀学语的奶娃娃都不如。 一片唉声叹气声中,笔尖动的飞快的苏楚箐,就变得格外明显。 其他人还只刚开了个头,她就手指捏着纸卷翻动,刷刷写到另一面去了。 …… 半小时后,监考的女同志站起身,走到前面敲响了铃。 不管是写完还是没写完的都停了笔,不情不愿地等着同志前来收卷。 “交了卷子的别挤在门口,去外面红箱子里抽签,一人抽一张,抽多了也算违纪。” 抽的自然是接下来实操考试的题目。 资格证考核不规定统一的题目也不限定菜品,准备好的食材,考生抽到什么就是什么,在规定时间内烹制好,在由专门的专家品鉴、打分,一百分的满分拿到六十分就算合格。证书也就到手了。 比手艺,也比手气。 等全部卷子都收上去,大家一窝蜂的抢着离开,都想快人一步,先抽到题目。 生怕到好做的食材都被抽走了,剩下是些生僻的、鲜少见到过的食材,也担心抽到的题目太简单,出不了彩,辛苦做一遭,拿不到什么好分数。 “是牛肉!”最先抽签的男人欢呼一声。 “恭喜恭喜。” 周围人都投来羡慕的目光,“这下稳了。” 麻椒牛肉、小炒牛肉、牛肉汤、粉蒸牛肉、牛肉煲、五香酱牛肉、干煸牛肉丝……牛肉做法多,价格贵,就算在八零年的A城,也不是人人吃得起。但牛肉不比羊肉,几乎没有腥膻,只要洗干净血水,基本没有异味,算得上较为基础的食材。 “诶诶诶,都让开,说了别挡在这。” 杨大壮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一路挤到最前面,也不管被他挤到后面的人嘟嘟哝哝。粗壮的手臂在箱子里翻来覆去,最后挑了一张拿出来拆开,“欸。你给我看看,这上面写着个啥。” 被他拎着后领口的瘦弱男人,哆哆嗦嗦双手接过,“鳜,鳜鱼,你抽到的是鳜鱼。” 鳜鱼这玩意可不好处理。 男人生怕他不满意,要跟自己换题目,却被彪莽大汉松手,嫌弃地推开,“行了,这里没你啥事,看把你给吓的,我能吃了你不成?怂货。” 杨大壮现在心情好,鳜鱼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鳜鱼肉厚味鲜,嚼起来像是嫩豆腐,煮好的鱼肉放在嘴里轻轻一抿,就能化开。但背脊上的背刺处理起来却很费功夫,要用剪刀或者钳子将背部刺的两侧 皮肤撕开,以轻轻拔出的方式挨个去除,处理不好,不仅鱼刺扎嘴,还会有股土腥味,鱼肉的鲜美会大打折扣。 放下心来,杨大壮哼着小调,视线却不自觉寻觅那位年轻小姑娘。 刚才卷子做得最快的,大概就是她了吧? 杨大壮梗长着脖子,眼瞅着就要瞧见答案,谁知道她啪地站起身,直接交卷了。 可没把杨大壮给气死。 光说不练假把式,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才知道。 此刻,苏楚箐也抽好了题目,只一眼,她便叠好字条放进口袋,脸上的表情愣了稍许,又立马恢复寻常的模样。 与旁边激动喊着抽中牛肉的考生,形成鲜明对比。 估计没抽中什么好题,杨大壮想。 甩着膀子从苏楚箐身边走过,杨大壮故意停下来,“丫头,待会没考过可不要哭鼻子。你年纪小,还有得是机会。” 心里却想着,待会儿,就是挫挫她的锐气。 毕竟这灶台师傅,可不是什么人,想当就能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5-2221:38:57~2024-05-2413:4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静婧、ninomi5瓶;云云4瓶;jeongxx3瓶;疏影2瓶;随心所欲、lanjdove、大宝宝、123、甜橙花、青青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1 章 蜜汁东坡肉 苏楚箐的确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考核的题目竟然会这么……寻常。 俗语讲:“百食之肴肉为王 这也是苏楚箐今天抽中的实操菜题。 但她立即就意识到难度所在。 正是因为大家见的多了,要想取众之乐、博众之喜,便是这道肉菜最为关键,也是最难以出彩的地方。 资格证考试不同于此前的斗菜,菜品端出来面向普通食客,这次打分评判的,都是从市厨师协会请过来的专业厨师,其中不乏口味刁钻的饕餮大师。他们自己本就是灶头师傅,制作品尝的菜系多,对食物好坏的评判标准自然也就与普通人不同。 简简单单的好吃,难以达到他们的标准。只能口味推陈出新,亦或是在制作手法技巧上出彩。 上述种种,皆是一块常见到普通的猪肉,难以做到的。 但与这人有什么关系? ——“丫头,待会没考过可不要哭鼻子。你年纪小,还有得是机会。 哭鼻子,开什么玩笑。 苏楚箐上一世年少成名的时候没怕过,现在就更不会。 在别的事情上,苏楚箐不敢打包票,但在厨艺这方面,就算自谦,苏楚箐也有九成把握,她的师傅可是‘天下第一厨’。 正好她近来都没有正儿八经做大菜的机会,手痒的不行。就算为了在外不给师傅丢脸,她今天也必然要在大家面前好好露一手。 “楚箐! “嫂嫂! 旁观席上的燕印桃和宋家萤旁若无人的挥手,要不是一时间买不到横幅,她们都想要为苏楚箐摇铃助威。 实操考试的地点就在营业局大院里。 市营业局是前些年刚建好的政务楼,三栋四五层楼高掮肩而立,形成三面围楼的空地天井。 台面就整齐摆在空地上,每个台面上立着数字牌,旁边摆着生好火的蜂窝煤小灶。 苏楚箐按照抽到的题目,找到属于自己的案台位,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揭开盖在食材上的竹编簸箕,切成条状的猪肉盘成一团,静置与白瓷盘之上,带皮的中助部,去脊去骨去肚,红白相间,皮薄脂滑,正宗的五花三层。 因为提前知道题目,苏楚箐表情并无太大的变化,桃花般粉嫩的嘴唇自然带着舒缓的弧度,玉骨冰肌,气质如兰。 徐福谦几乎一 眼就看见百来号考生中的苏楚箐。 一来她缓,并不像其他考试的选手像是生怕时间来不及,想要在正式考试开始前,将所有需要的配料、刀具都摆放在最方便拿取的位置,最后反倒手忙脚乱,弄的台面脏乱不堪。 她的注意力一开始就放在食材上,观、嗅、触,先静下心来弄懂食材取自何种部位,心里有了数,才继续开始准备接下来需要的东西。 大处着墨,长虑顾后。 徐福谦暗自点头,这是多少厨师,从艺徒到独当一面,跨越下一阶段成为新师傅所需要,但恰恰又普遍所缺少的心境。 二来她年纪看起来的确小,像是刚从学堂走出来的女学生似的,根本不像是整日与红白两案打交道的灶台师傅。 女师傅,更是难得。 徐福谦刚因这个人提起来的兴趣,在看见瓷盘里摆着的食材后,瞬间又落了回去,摇摇头,佝偻着的腰像是在后背长了座矮山,双手背在身后,外八脚慢悠悠走着,又去别的地方巡视去了。 杨大壮也看见了自己的食材,刚从水池里打捞起来的鳜鱼腹部翕张,还呼着活气,一尺背长,肉厚鳞密,是顶好的家养湖鱼,单单上锅蒸,就会是人间难得的美味。 说来也巧,那位年轻女同志的案台位就在他斜前方,杨大壮一抬头,便能将她台面上的锅碗瓢盆尽收眼底,因此在苏楚箐掀开簸箕,露出竹盖下的带皮五花肉,顿时笑出了声。 看来她的运气,不会一直好啊。 理论考试写的快又如何,厨师资格证考试,考的又不是读题识字、大伙的文化水平。分考的再高也不过占总成绩的三成,最关键的还是菜做的如何。 猪肉,平时好做,现在这个时候,可不好说喽。 看台上的宋家萤跑的快,抢到的是最靠近资格证考试场地的第一排,她靠在木栅栏上,踮着双脚眺望,几乎比苏楚箐还要快上半秒,就看清楚了她今天的比赛题目。 “五花肉?”她不确定,又眯着眼定晴认真看,确认的确是五花肉后,欢天喜地地同步告诉给燕印桃,“猪肉简单,我妈厨艺差,唯一能做的肉菜就是猪肉,以嫂嫂的手艺,小小猪肉,不就是手到擒来。” 不过才刚面对面说了几句话,宋家萤一口一个嫂嫂,俨然已经完全接受苏楚箐作为自己过门新嫂子的事实。 宋家萤没心没肺,稍微懂得些做菜技巧的燕印桃却皱起了眉头。 “猪肉不好做,”燕印桃一紧张,就喜欢咬手指头,“做成菜容易,做好菜却难。”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宋家萤昏了头她不解地问到:“印桃姐难什么呀?” 燕印桃此刻也从木椅子上站起来了她啃着大拇指靠在栅栏上往天井里观望四处打量其他考生案台上都是些什么食材河虾、牛腩、肥肠、鳜鱼……越看秀气的眉头蹙的却更为厉害。 “猪肉平时大家都吃今天吃一顿明天吃一顿。” 宋印桃点头对啊毕竟猪肉产量大。一只肉猪出栏最多能有两百到三百斤肉供销社卖的最常见的肉类就是猪肉食堂里出现最多的肉菜同样是猪肉就像她妈说的不像十年前物质紧缺家家户户连饭都吃不起这年头谈到猪肉大家嘴里都能想出猪肉的味道。 “吃的多了再惊艳的食材也会变得普通以猪肉为题的纯肉菜放在平时店铺里会让人觉得实在但在厨师荟萃的考场上却是不可取”燕印桃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以自己食客的视角尽量将原因说得简单“考试要求的是猪肉除了葱姜蒜、盐油醋这类基本的调味料不能加入任何其他配菜而且就算考生想加工商局也没提前在案台上准备。” “少了聚物沃美的精彩也少了众味调和的细致既不炫目又无噱头常见的猪肉要做的出彩、获得高分就很困难。” 这样一说宋家萤也就明白了。 的确是这般道理煎、炸、蒸、煮猪肉身上的哪个部位哪种味道她没吃过?正是因为吃的多了猪肉于她的吸引力也就不如其他鲜少或者根本没吃过的肉菜。 就拿宋家萤她妈最拿手的油炸排骨宋家萤觉得那是全世界最好吃的炸肉排但也只能仅限饿了的时候吃上几口倍感惊艳绝伦。但如果处于不饿的状态就连想也会鲜少想起更不用说嘴馋。 “那这可怎么办。” 宋家萤也焦虑起来甚至比她自己专业课期中期末考试时还要紧张。 “抽签多不公平呀一开始抽到的食材不就决定了最终的分数吗?那还不如干脆给大家都准备一样的食材如此比拼的才是大家真正的手艺。” “就是万一抽中最拿手的食材不就是瞎猫遇见死耗子随便做都能过嘛。” 宋家萤的一番话引来了不少围观者的赞同。 观众席喧闹自然引得工作人员呵斥被批评的宋家萤不开心地抱胸 被一群彪壮大汉围绕的她眉眼弯弯漆黑清澈的大眼睛 狡黠,神情灵动间,由内而外散发自信的气质,就仿佛不是来考试,而是来放松心情玩乐一般。 宋家萤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上半身前倾的更厉害,要是没有栏杆的阻碍,她都想直接站在苏楚箐的案台前观看,事无巨细地将她做菜的每一个步骤都记录下来。 此刻没有接受正规新闻学教育的宋家萤,还不懂什么叫做新闻敏感度,但此刻,她睁大眼睛,屏气观看逼仄的案台前苏楚箐缓缓抽出菜刀,直拉缓割,却有预感,自己能写出一篇优秀的新闻报道。 而报道的主题,正是一两个小时后即将出炉的猪肉新菜。 打量的目光不止看台,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从四面八方传过来,但完全沉浸在做菜过程中的苏楚箐并不在意这些眼光,她只管按照自己的路数进行着。 第一刀落下了,在二指的位置切断,整齐的方块状,大小有点尴尬。 如果再大三分,那是做东坡肉合适的尺寸。如果再小三分,那是做炒肉合适的尺寸。而这尺寸似乎做什么肉都不是最合适的,以往食谱中这样大小的肉块是最难做成好菜的,既不能肥糯多汁,又不能滑爽入味。 暗中窥视的目光渐渐减少了。 仿佛能听见,人群当中,不知是谁,唏嗟叹息了声。 有些可惜。 但苏楚箐仍旧我行我素,烫肉、沥水、撇净浮沫,然后开始油锅爆香葱姜,惨白的猪肉下锅……接下来的步骤循规蹈矩,却在各位看官兴致缺缺的时候,进行下一个不寻常甚至匪夷所思的举措。 炒肉,其实是红烧肉的一种做法。 这种做法全国很多地方都有,特别是在北方。它是在油锅中加糖先将肉块炒出糖色,然后再加佐料加水焖煮。这样烧出的红烧肉带焦糖色,质地口感更柔韧。肉块中油脂被炒出,如果在其中加入合适的面筋、百叶等吃油的素食,那样烧出的素食会非常美味,甚至超过炒肉本身。 东坡肉其实也是红烧肉,不同的是它烹制采用先煮后蒸的方法。因为肉块大,煮、蒸过程中容易破碎损坏,所以一般会用稻草或棉绳扎住。这样一来就不能有前面的炒制程序了,只能直接先入汤加料煮,然后再入盅入笼蒸。利用蒸煮工艺将调料味道尽量渗入其中,最终达到松软酥烂、入口即化的程度。 苏楚箐这道肉的工序也用到了炒,但是不炒糖色,只用爆过的葱姜去腥逼油,然后便加酒加酱煮。煮开也不蒸,而是改小火焖。焖的时候在锅中加入冰糖。 循着味过来的徐福谦沉下去的兴致又被吊起来 了。 这冰糖和白糖、红糖有一点不同,就是不易粘锅。 所以一般炖菜、焖菜中用冰糖比较合适,因为可以提前加入,让甜味更好地渗入而不因粘锅发生焦糊。当最终菜品做成收汤成汁时,它又比红糖、白糖收出的汁水更加浓厚。 如今冰糖才刚放下去,香味还不明显,徐福谦却已经拿出背着的花名册,按照排号顺序,一条条找起眼前这位女同志的信息。 其他四处游荡的考官看到徐同志的动静,也停下脚步,朝这边看过来。 徐福谦是A市厨师协会主席,也是今天厨师资格证评判的主裁判。 从过来人的身份讲,三级资格证,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它就是个分水岭,开窍的人觉得简单,开不了窍的人再怎么考也就是过不了。 考的既有厨师日积月累的过硬本领,也讲究现场即兴发挥的本事。 本领和本事,一项出彩即为合格。 但现在,眼前这位刚出茅庐的姑娘,在围观群众眼里平实无奇的做法,却让见识过大大小小上千场厨艺比赛的徐福谦,嗅到了一丝丝炫技的意味。 这丝炫耀,不是寻常厨师花耗以年为计算单位的时间,将刀工、火候等看得见的技法,提升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对食材的把握和对各种调味料相辅相成的悟性。 当然,有志者事竟成,这种深刻的理解和细致入微的领悟力,同样可以利用时间慢慢沉淀,但所需要的时间就更长了,十年或是二十年,如同蜗牛前行,难于上青天。 徐福谦微就是这样一只苦苦追寻更高境界的蜗牛。 但现在他却看到,在他求而不得的技艺道路上,出现了一只撒腿狂奔的兔子,后腿蹬地轻而易举地起步向前,毫不费力地追赶上他用大半辈子爬行的路程。 他的路程终点一眼望到头,眼前这位名叫苏楚箐的姑娘,前行却必然是旷野。 佐料放好,改小火焖烧,那苏楚箐就已经没有事干了,于是打量的关系对调,她从被打量的人进而转变成四处环视其他考生的进度。 站在苏楚箐面前的老头,苏楚箐不认识,但杨大壮认得啊。 徐福谦。 那位可是A市厨师协会的主席同志,之前都是负责国宴的掌勺大师。多少厨界说得出名字的前辈师承他名下,如今清真国营饭店的头灶师傅,当年就是跟着他学出的师,可以说,得了徐师傅青眼,在整个A市,甚至放眼全国,都能在厨师中间横着走。 苏 楚箐的锅里开始有肉香飘出很香很浓郁。 一下就将评判和围观的人勾住也将同在考试的杨大壮震住。 先声夺人菜未成苏楚箐就已经在气势、菜味上压制住其他厨师。 鼻翼周围飘荡着的甜腻酱香如同丝丝缕缕交织的棉花堵的杨大壮肺部发闷几乎喘不过气来。 肥肉堆积的黄黑额头沁出了汗杨大壮扯起背心的衣角在泛着油光的脸上乱抹一通。 他今天要做的是姜汁蒸鳜鱼这是一道鲜浓类的菜品正好能够满足考场特殊考情的需求。 菜品的好坏光用眼睛看必定有失偏颇但就算每道菜只浅尝辄止筷子夹上一小口也是一百来号的菜品各位评委吃到后面不仅腻味口舌尝不出细小的差别更为重要的是肚子也吃饱了甚至吃撑了。 油腻的荤腥不仅难以下口反而适得其反。此刻来上一口鲜透的淡口鳜鱼肉柔和的黄姜开胃却不辣口必然会高下立判。 比赛开始前的意气洋洋渐渐随着越来越浓郁的肉香浸透消散杨大壮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挪回到眼前的这盘鱼肉上。 至少在徐福谦老师傅面前不能出任何差错。 削干净外皮的土黄姜温凉水洗净杨大壮没带手套三指直接捏着姜头在特制的研磨器上打圈研磨研磨的力气不能太重否则姜汁浪费太多;力道又不能太轻这般磨出来的姜蓉颗粒太粗糙影响鱼肉入口的口感。 老姜不小杨大壮的手更大熊掌似的捏着莽山般的身躯几乎贴在台面上莫名有种铁汉柔情。 他虽然只做一条鱼还是在考场外花费功夫认真钻研过的一条鱼但为了能在徐福谦面前呈现出蒸鳜鱼最好的状态上锅前的准备功夫却不少。 所以当苏楚箐开始小火焖肉时他正处理鳜鱼的最后一道工序。 一般蒸鱼的最后处理工序是在鱼身上剖划纹格以便保证鱼肉内外一起熟透同时让外加佐料的味道更好地进入鱼肉内部。 但当他划下第一刀扁平的刀刃从鱼肉中穿膛而过苏楚箐就没再看了转过身继续四处寻觅她感兴趣的菜品制作去了。 因为她背对着徐福谦因此没有看见在她回头的瞬间被杨大壮吸引视线的徐福谦同样转过脑袋俩人动作出奇的一致。 精神高度紧绷的杨大壮握刀的手一松他知道缺点暴露自己已经彻底输了。 一个小时后待表盘上的时针指到十带着袖章的女同志从手表上收回实现 悬吊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空中的棒槌二次敲铃。 资格证第二场考试实操考试就此也结束。 几乎在铃敲响的同一时间端着盆的工作人员上前在每个灶台里倒上凉水燃烧的蜂窝煤噗滋冒着白烟熄灭有些考生锅里的东西还没熟但也只能骂骂咧咧将最终的半成品摆上案台。 评鉴的顺序是按照一开始题目抽签的序号。 苏楚箐和杨大壮都排在不前不后的位置苏楚箐是第56名杨大壮是第63名。 炖肉需要吃热口评委从第一位考生案台前开始按秒计算十几秒便能评鉴完成各自说出个分数站在一侧的记分员记下分打分环节就算结束了。 因为给分直接当着考生的面考没与否现场就能知道结果有的人在评委团经过后面露喜色更多的人却是气恼地扔了锅张嘴质问不过的原因。 等裁判官已经走到苏楚箐面前那排考生桌前她用毛巾包裹着想要掀开盖子将炖煮好的五花肉盛出来却被领头的徐福谦制止住了。 “五十六号考生先等等你的菜品放到最后一个再评。” 无论是考生还是围观的群众中都传来了窃窃私语的交谈声负责维护考场秩序的商业局同志前来说明贴在徐福谦耳朵旁解释这样不符合规矩却直接被徐福谦给怼了回去。 他弓着腰老态龙钟环视全场嗓门却一点也不比年轻人小。 “什么规矩?要是不满意就去找领导举报我徐某人。一个个还都是单位推举来的师傅看看做的什么东西没熟的也敢端上桌?” 苏楚箐倒是对自己做出的五花肉有信心既然裁判员要求她又将盖子盖回去了。 不过两三秒之间的事众人都来不及回头确认五十六号考生是何许人也裹挟着浓郁甜酱香味的肥润油香在闷热的空气中打了个小卷丝丝缕缕钻进附近考生的鼻子里。 就站在一米开外的徐福谦自然也闻到了他欣喜之余更多的是对手艺参差不齐的恨铁不成钢苍老的嗓音高亢。 “未来你们代表的是厨界的脸面。后厨有什么规矩?手艺过硬就是规矩!在我看来五十六号考生今天的菜品就是全场最优你们要是不服气尽管去比。前面那些不及格的同志也不要着急非得找工作人员讨说法 掷地有声的音波在天井中产生回音余音消散众人心中的波涛骇浪却久久难以平息。 后厨就是个小社会,大家都是从脏活累活啥都干的厨工,把资历慢慢熬上来的,眼看好不容易就要熬到头,得到属于自己的灶台炉,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们,几年的打拼,屁都不如,甚至比不过一个娇滴滴的娘儿们。 怎么能不气。 脾气暴的考生当场就不乐意了,扯下围裙,开骂撒泼,愤懑的话还没说出口,佩戴袖章的女同志拿着记录考场秩序的小本,犀利的眼神瞬间就杀过来。 “违纪取消考试成绩,三年内不得参加。” 喷发的火山猛然哑炮,只能憋着气低声咒骂。 但更多的参赛选手却是渐渐围聚在徐福谦周围,都想瞧瞧,能被这位大佬另眼相看的小姑娘,到底实力如何。 陪着亲朋好友前来考试,站在天井走廊围观的群众,讨论的更是热烈,都围挤在木栅栏旁边,有人问女师傅是哪家的厨子,也有人好奇这老者是谁。宋家萤被夹在里面推嚷来推嚷去,索性也顾不上是否安全,从人群里挤出去,小皮鞋直接踩在凳子上,与印桃姐相互搀扶着眺望,笔记本上的内容也不记了,生怕眼睛错过任何细节。 毕竟还在评分环节,短暂喧闹过后,天井又重回肃穆的氛围,但暗中落在苏楚箐和徐福谦身上的视线却更多了。 本场考试的话题中心人物,受到表扬的五十六号考生,礼貌地露出片刻微笑后,立即恢复专业状态,用温水打湿毛巾,不留空隙地覆盖在焖锅盖沿周围。 苏楚箐计算过时间,按照原本的顺序,等裁判员品尝到五花肉时,焖煮的肉块刚好能达到最佳温度,温热却不会烫嘴。但如果时间她变成了最后一位,失去炉火加热的猪肉据需要额外保温,吸满水的毛巾就是最便捷的方法。 至于徐福谦,此刻,他与其他裁判员已经绕过苏楚箐的案台桌,走到编号为六十三的选手面前。 杨大壮等着裁判站定,才掀开蒸笼盖,氤氲的蒸汽温度高的惊人,但他却仿佛靠着一身腱子肉,丝毫感觉不到烫意,徒手取出‘答卷’,啪的一声,稳稳当当摆在徐福谦和各位裁判员面前。 “姜汁蒸鳜鱼。”杨大壮中气十足地说。 经过猛火蒸煮的鳜鱼冒着热气,围绕着花纹的瓷盘里鱼肉周围渗楚清透的汤汁,研磨成泥状的生姜气味并不浓烈,深吸一口,河鱼的鲜美混合着姜汁的腥辣,清新的淡香淌进肺腑,让人不仅好奇,拨开灰褐色的鱼皮,露出葱姜包裹下蒜瓣状细腻奶白的鱼肉,是否品尝起来也会如同想象中的爽滑柔嫩。 裁判员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点头, 这让杨大壮忐忑的心脏稍微缓和了不少,至少从战略上来说,他选择鳜鱼清蒸的做法并未出错。 至于最关键徐福谦主席的看法,杨大壮目不转睛地盯着,眼看他瘦若枯槁的手指颤颤巍巍,抽出一双干净的木筷,分别在鱼头、鱼鳃、鱼腹、鱼尾四处轻点几下,最后停在鳜鱼腹部三寸左右的位置,筷子微微用力,挑破薄若蝉翼的鱼皮,拨弄露出来的洁白鱼肉。 这是全场首次,徐大厨在单个案台桌前停留超过一分钟。 周围都安静下来,杨师傅的手艺大家都有目共睹,鳜鱼不似常见的四大家鱼,光是想要在不破坏原有鱼皮的情况下,完全将长在鱼背上的硬刺清除,就需要长时间日积月累的摸索,既要耐得下性子又要对鳜鱼的构造小有心得。 特别是为了让姜汁完全融入鱼肉当中,杨大壮沿着鱼鳞的纹理,刀刃放斜,缓拉慢雕,在新鲜的鱼肉上片出与原有肌理难以分辨的花刀,一般的厨头师傅做鱼的数量达不到,几乎难以达到他的水准。 或许,已经开始有人暗自猜想,宗匠如徐师傅,也可能有看走眼的一天。 这六十三号的男同志,无论从资历还是技巧上来看,都是这一批考生中的佼佼者。 他的菜或许比五十六号还要出彩。 “丫头,你过来,”徐福谦突然放下筷子,打断众人心中的阴晦的猜想,上了年纪有些浑浊的眼,仍看着瓷盘中的蒸鱼,他却对着苏楚箐招手,“依你看,这道菜,问题出在哪儿?” 全场哗然。 “什么?这鱼蒸的还有问题?” “不应该呀,六十三号可是从清真饭店过来的厨子,之前都是在闽南那一带农村做酒席,虽然刚来A市不久,但也是正儿八经的老师傅。” 在场有认识杨大壮的群众,“的确,刘师傅做的鱼我吃过,比别的馆子好吃多了,该不会是许大厨吃不惯鳜鱼?或者商业局准备的食材不新鲜,没能让杨师傅发挥出全部实力?” 有质疑评价真实性,自然就会有更多的人不服苏楚箐的水平。 “就算杨师傅真的出现了失误,也轮不到一个黄毛丫头来评判。” “就她这岁数,吃过的鱼估计还没正儿八经的饭店师傅杀过的鱼多吧。” “荒谬!” 争议太多,就连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也伸长脖子,想要知道六十三号蒸鱼的问题所在,更想要听听苏楚箐到底会说些什么。 汇聚全场视线的苏楚箐往前走了两步,在徐福谦鼓励的目光下,波澜不惊地拿起傍靠在 第 42 章 满分 各位裁判员纷纷点头给出最后的分数,记分员确认无误后带着袖章的工作人员一左一右解开围在栏杆周围的铁链等候多时的围观群众一窝蜂地涌进露天天井。 他们首当其冲的目标,自然是最后那碗蜜汁东坡肉。 可把人快给馋死喽。 考试的菜品分盅品辨,但是那些没有抢到五花肉的群众,端着装有其他考生菜品的盅子却一个个扭头朝苏楚箐这边看。 那一锅肉散发出的味道不仅仅将其他几考生的菜品全部压制下去而且瞬间就充斥了整个湫隘的天井,钻进屋檐下每个人的鼻子,再回转到喉咙、口腔。就像一缕雪粉瞬间融化,化成满口的口水肆意流淌。 这道肉用了重酱、重糖还用葱姜爆油再逼出肉油,所以肉块深红,汤汁深红香味绵密,滋味浓重,肉块晶亮,汁液浓稠。 苏楚箐用铁勺盛肉。已经完全焖煮到软糯绵密的肉块,腽肭柔韧被汤汁浸透变为砖红色的猪皮连带着完全逼出油脂的肥肉像是弹嫩的沿着铁勺duang地滑进一人食的精致小碟。 最后她举起汤勺,在肥瘦相间的东坡五花上淋下浓厚粘稠的特制酱汁。 油花在瓷盘里散开,深红的酱汁延展流淌,直至将柔韧的猪皮完全覆盖,又慢慢沿着猪肉平滑的横截面溢漫滴落,在肉块周围蓄起浓厚汤汁的不规则半圆。 光是从色香两方面看,56号师傅的这道蜜汁五花肉就胜过在场的太多人。 但仍有人心中带着狐疑的态度就像看病信赖年纪偏大的老中医在各行各业老人总是比新人吃香吃过饭比吃过的盐都多大家理所当然地认为穷年累月的积累是技艺难以跨越的鸿沟。 更何况 就不像会在厨房做事的人哇! 直到最先端上盅子的群众用木筷夹起沾满酱汁的肉块脑袋微微前倾小心翼翼地送入嘴中舌尖将绵软的五花推到合适的位置上下齿轻轻咬合。 “!” 脑海中的烟花瞬间引爆。 酱重肯定会偏咸但是重糖可以中和咸味。两重味道混合一起就成了一种浓烈得具有爆发力的味道。再加上五花三层肉质的软硬相夹肥糯与酥烂的交替互换嫩滑肉皮包含凝脂的衬托咬嚼之下吮咀之下瞬间可将肉香、汁香、油香、糯润、鲜咸、甘甜喷溅得满口、满喉。 想要细细品尝但麻将块大小的猪肉又能有多大咀嚼片 刻后囫囵吞下,再次夹起,却发现碟子里已经空了,只剩下几滴醇浓喷香的酱汁,无声证明刚才那道绝品美味存在过的事实。 “油浓酱赤,人间极品啊!” 品尝过的食客,无不例外,视线又放到那口锅里,希望能有剩下的再多吃几块,但等在后面排队的人络绎不绝,那还有剩余的机会。 第一时间冲出观众席位的燕印桃与宋家萤自然也排到了,苏楚箐给她们舀了巨大两块,在其他人羡慕的眼神中,宋家萤神气地捧着浅口碟,找了处干净的桌子,她却没有立即开吃,而是从嗅觉到视觉,用心记录下这道菜给予她的观感。 不一会儿,笔记本上就记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品尝过这道蜜汁五花肉的群众,久久没有离去,甚至有人不顾形象地举着瓷碟,用舌头将混合着猪油和肉香的汤汁舔舐干净。 “这道菜看着要比杨师傅的蒸鱼简单,实际上却是就简提精,融合了炒肉和红烧肉的长处。” “不止如此,沪帮焖肉的长处在这肉中也可见到。” “……” 备受打击的杨大壮,解下罩衣,板着脸,大伙原以为他快要离开,他却一言不发,也排到分肉队伍的最后头去了。 排到杨大壮,刚好是锅里的最后一块东坡肉。 多要了些酱汁,杨大壮就站在苏楚箐的灶台前,连汤带肉一口吃下。 猪肉已经完全被煮烂了,肉质纤维松散,外表的形状却不散。 外行人吃味道,内行人吃门道。 按理说炒肉爽口,但瘦肉缺少肥油的浸润,在熬煮的过程中容易发柴,没有大块的红烧肉软糯;红烧肉绵软,但肉块比普通炒五花厚,肥油会难以彻底煎逼出来,容易让人发腻。 但自己手里端着的这块肉却一下子摒弃了炒肉和红烧肉的缺点,只剩下食材,猪肉,纯粹的优势所在。 这是对猪肉登峰造极的理解,是对刀工、火候、调料,甚至烹煮的锅型,几尽变态的如指诸掌。 他的道太浅,只是开了个头,就洋洋得意,顾盼自雄。 杨大壮静止的时间太久,大伙声音安静下去,想听听他又会有何种评价。 却看见魁梧奇伟的大汉放下瓷碟,朝着比他小上一二十岁的姑娘弯腰鞠了一躬,然后才沉默转身,推开挡道的食客,若有所悟地走了。 苏楚箐为了今天比赛方便,穿着天蓝色的衬衣,纯黑的长裤,丝绸般顺滑乌亮的头发扎成大麻花辫,一直落到屁股后面。她看着比各家院子里软玉娇香 的尖果儿还要靓丽,却凭借一道改良过的蜜汁东坡肉,把A市一众出彩的后厨师傅给比了下去。 有人好奇,“这女师傅最终得了多少分?” 正好市商业局的工作人员举着大字报出来,用米糊抹了贴在天井正外头的公告栏上,一群人咋咋呼呼去看,大字报是局里毛笔字写的好的同志刚写出来的,挤在最前头的男同志蹭了满脸满身的墨,但他擡手指着第一名那一栏,激动叫出声。 “满分!56号师傅得了满分!” …… “嫂嫂你没看到,最开始叫衰的那群老爷们,听到你的成绩,脸都黑了。” 宋家萤蹦蹦跳跳,在前面背着手慢悠悠走着。 考试结束后,市商业局制作证书还需要一段时间,宋家萤提议,苏楚箐便与她们俩一起出来逛逛。 “看着点路。”有人骑着自行车过来,燕印桃笑着伸手拉了宋家萤一把。 燕印桃此刻心情也很好,苏楚箐那碗蜜汁东坡肉太过惊艳,满足口腹之欲的她此刻无比幸福。 其实看重资历这件事不仅是在厨界,作为医生的燕印桃也看得多了,她大学其实学的是临床医学,后来顶不住压力,才慢慢转科室,变成了一位儿童大夫。 倒不是说她现在的选择不好,被边缘化、被唱衰的遭遇再重来一次,燕印桃扪心自问,她也没有坚持的信心和勇气。 但今天楚箐让她看到了另一种可能,让同为年轻女性的她,也在男人占领主导权的地界,扬眉吐气了一把。 “家萤还专门为你写了篇报道,好家伙,比我上大学时写的论文都长,”燕印桃打趣道,“要不先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再怎么说我以前也在校新闻中心待过几天。” 虽然‘几天’真的就是字面意思上的几天。 “不行。”宋家萤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写的时候她不觉得,细致地将自己对于那碗东坡肉的想法描写出来,回头看,真情实感不假,肉麻却也是真肉麻,但宋家萤却不打算改,在她心中,嫂嫂做的东坡肉,就是她吃到过最好吃的红烧肉,没有之一。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扭捏道:“等我写的新闻上报,到时候,嫂嫂和印桃姐就知道了。” 担心被自己极致赞美的当事人发问,宋家萤直接不给二人说话的机会,辫子一甩向前蹦蹦跳跳的更快,“百货商店到了,我们赶紧去看看,好货去迟了可就没有了。” 眼看小姑娘红着脸,像只兔子撒腿就跑远了,燕印桃与苏楚箐相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底的笑意。 苏楚箐好奇“家萤学的新闻专业?” 古代没有‘新闻’这一说更没有专门将近日发生的大事记录下来排版印刷供大众阅读那时候只有负责搜集朝廷各种信息的‘邸报’但也只有皇上制定的官员才有阅读的权限。 “没呢”燕印桃挽着苏楚箐的手臂往前走她今天过来是想要给自己买套护肤品“家印去年报的事历史专业她文笔好看的书也多按理说历史学挺适合她。但谁想这才刚读完大一就吵着闹着要换专业她爸妈让我来当说客但我平时和她打闹惯了能听进我说的才有鬼了。” “但我觉得换专业这事吧也不是真的不行她要是不喜欢谁逼她也没用。” 苏楚箐觉得燕印桃说的在理“家萤不是才写了篇新闻到时候发出来听听读者的意见不就知道她是不是当新闻记者的料了吗?” “嘿这倒是个好法子。”燕印桃眼睛瞬间就亮了“要是真的能刊报阿姨叔叔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要是上不了报家萤辛辛苦苦换这个专业也没用。” 自从宋家萤起了换专业的心思就一直被夹在中间的燕印桃越想越觉得苏楚箐就是自己的大福星。 这个朋友不交不行。 “你们再说什么呀?”刚才还跑的没影的宋家萤突然从两人中间冒出来。 燕印桃便将苏楚箐的提议给她复述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一遍“你现在就安安心心地准备期末复习转专业的事等文章发出来再说。” “这可是印桃姐亲口说的。”宋家萤转过脸“嫂嫂你要替我做证。” “对对对要是真的能上报 “我可没说。”宋家萤摊手却在燕印桃挠过来的瞬间嬉笑着躲在苏楚箐身后“嫂嫂救我。” 三人一路打打闹闹走到百货商场最里面的女士柜台前。 女士柜台占地面积不小正方形地摆在百货商场大厅最显眼的中间钢筋铁架的玻璃柜里整齐摆放着紫罗兰沉香粉、友谊雪花膏、咏梅奶液、上海杏仁蜜、万紫千红香膏……身穿统一工作制服的导购员站在柜台后接待“您好三位女士有什么需要的吗?” 燕印桃点点玻璃柜台找到自己今天想买的“麻烦你把这个雪花膏拿出来给我看看。” “好的,女士。”导购员利落地推开内里的玻璃柜,拿出铁皮罐装着的雪花膏,扭开盖子,白玉般细腻的膏体露出来,淡雅的花香扑鼻。 “好香啊。”宋家萤吸着鼻子,上半身趴在柜台上,等着印桃姐买东西。 “是的呢,这批雪花膏是厂里刚改良过的配方,更润气味也更好闻,”导购员用指腹沾了点膏体,牵起燕印桃的手,在她手背上涂抹打圈,“您看,这款雪花膏吸收的也快,不会像之前,抹了之后油腻腻的。您底子好,要是坚持每天晚上用,保证半个月就能像您旁边这位小姐的皮肤一样细腻光滑。” 燕印桃旁边坐着的,正是无所事事的苏楚箐。 她本就长的白,为了加强商品外观的视觉效果,百货商场里灯光打的很足,苏楚箐坐在灯管下,清亮的光线投下来,她整个人白的发光,就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子似的。 导购员以前为了吸引女同志购物,都会说‘皮肤保证比包装上的女明星还年轻’,但今天她算是见识到,真的会有人脸蛋现实生活中就长这样,像是剥了皮的鸡蛋,连细微的毛孔都看不见。 燕印桃好奇,凑近了问,“楚箐,你平时都用啥护肤品啊?” 要不是这款,她就不买了,换成苏楚箐用的,要求也不高,只求能达到她一半的效果。 护肤品? 苏楚箐摸了摸鼻尖,原身倒是有一些,但原身之前都住在乡下,护肤品是稀罕物,她舍不得用,每次就涂一点点,保质期都过了蛤蜊油仍不见底。苏楚箐怕把脸涂坏了,收拾原身行李的时候,就将这些过期了的东西全扔了,至于现在她每天用什么,婆婆上次过来的时候给她带了些,雪花膏、珍珠粉,但她还没拆开来用。 这倒是提醒了她,北方的秋天愈发干燥,光靠灵泉水要不行,今晚回去就要用起来了。 “我就早晚洗个脸。”苏楚箐实话实话。 但落进燕印桃、宋家萤和导购员耳朵里,就变成了人比人气死人。 最后燕印桃还是让导购员将这块友谊雪花膏给包了起来,苏楚箐那张脸用水洗可以,但她的脸,光用水洗,估计是不行。 结完账,导购员当场用油皮纸和麻绳包装,宋家萤好奇指着对面的柜台,“那边又是在卖什么东西,咋这么多人都围在那儿看。” 从她们进来,排队的人就没断过。 “那边啊,”导购员弯腰,从柜台下面的抽屉里拿出几张传单,“是我们百货大楼引进的外国货,全球知名品牌呢,专门卖女同志化妆品,口红颜色又艳又好看。” 宋家萤被说心动了,拿起一张传单,苏楚箐也拿起传单打量,她倒是没有买的想法,纯粹想知道外国来的口红,和她记忆里的口脂有何种不同。 传单上的女明星烫着大波浪头,纯正的大红色嘴唇像是燃烧的熊熊火焰,大气又明艳,黑发红唇,她拿着一根管状的玩意,估计就是导购员所说的‘口红’。 苏楚箐看了眼就放回去了,宋家萤却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多少?二十块?!” 这年头蝴蝶牌缝纫机一台也就四十出头,宋家萤家里原本的那个坏掉了,爸妈咬牙换了台新的,所以她记的很清楚,但现在有人却告诉她一根口红就要卖到二十块,好家伙,都抵得上半台缝纫机。 礼貌地讲传单推回去,宋家萤腹诽,这还不是她能买得起的东西。 燕印桃也觉得贵,三人便没去挤这个热闹,又陪着苏楚箐去市营业局拿了合格证,燕印桃骑车带着宋家萤,与苏楚箐在公交车站分别,各回各家。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3 章 辣椒拌霉豆腐 苏楚箐从外面进来,便被保安室告知有人找。 急匆匆赶回家,燕吉兰正指挥着小伙子将拖车靠着路边放好。 “师母?苏楚箐看清楚人,立马迎上去,“您今天怎么过来了? 燕吉兰一见她,眼睛就笑眯起来,“你回来的正好,前几天你和小顾去我们家吃饭,我都没来得及送你些什么,正巧最近院子里的牡丹开了花,我就想着给你带几株过来,种在你们院子里也好看。 “我一个人搬不动,老周最近去市里开会,忙的脱不开身,我便让隔壁的小李,帮了我个忙。 怪不得苏楚箐看着眼熟,这不就是上次负责抓人贩子是记笔录的那位年轻警长,苏楚箐赶紧一边开门,一边道谢,“谢谢李警官,今天又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李志全连忙摆手,哼咻一声抬起拖车,听从苏楚箐的指挥往院子里走去,“为人民服务。 燕吉兰惊讶,“原来你们认识? 在后面扶着花苗的苏楚箐便将医院偷孩子的事简单讲了遍,怕师母担心,罪犯藏刀和她崴了脚的事就一笔略过去了,“李警官当时给我和屿衡做过笔录。 “怪不得,燕吉兰点头,“小李倒是跟你们家有缘。 将花苗搬到屋檐下的李志全拍拍手上的泥,“苏同志和顾教授是我们本次案件成功破案最大的功臣,局长前些天都又提起,要是没有苏同志挺身而出,这案子估计要狠花上一段时间。 “大家都是同辈,我叫李志全,平时见面苏同志叫我名字就行。燕婶就这些花要搬吧,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行,麻烦你了。燕吉兰拍拍他的手臂,“过几天去婶子家吃饭。 “李警官先等等,眼看李志全转身就要走,苏楚箐连忙叫住他,再怎么说人家毕竟帮了忙,哪能一点表示都没有,让人空手而归,“家里最近做了些霉豆腐,做的有些多,正好师母喜欢吃豆腐,要是不急,我盛两罐出来,李警官也带回去尝尝。 上次的鱼汤李志全还记着呢,自从被那香味馋狠了,他连喝半个月的鱼汤才将那股馋意给压下去,刚踏出去的脚又收回去,他清了清嗓子,“对,我想了下,待会儿的事的确不着急。 言外之意,先把霉豆腐拿到手再说。 燕吉兰笑着撇了眼他,好奇跟在苏楚箐后头,“楚箐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豆腐? “我上午遇见了印桃,她跟我说的,想着您要是喜欢,下次就给您带过去,苏楚箐从鞋架上拿出拖鞋, 招呼着,“师母和李警官先在客厅坐坐,我装好霉豆腐就出来。” “你有心了,”燕吉兰在院子里拍了拍身上的灰,才换好拖鞋进到屋子里头,“坐就不坐了,我刚从院子里挖了花,身上都是灰,把沙发弄脏了不好洗。正好去看看你是咋做霉豆腐的,也让我偷学点艺,下次等有时间自己在家也做做。” 李志全也没坐沙发,他倒是不做菜,纯粹就是好奇,凑个热闹。 苏楚箐做霉豆腐的房间,正是家里存放腊肠的房间,就在厨房旁边,之前都是被顾屿衡用来存放杂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将房间收出来,就又变成苏楚箐专属做菜的位置了。 上次烟熏腊肠做的多,到现在还没吃完,房门一推开,油润的腊肠香扑面而来,李志全无声叹出一口气,他知道接下来的一个月,自己的菜谱必然会从鱼汤变为烟熏腊肠。 为什么这位苏同志做饭的手艺能有这么绝。 但更绝的还在后头。 霉豆腐是苏楚箐用【空间院子】长出来的黄豆,磨碎了自己做的北豆腐,切成大小均匀的方块,一排排在竹片编织的竹板上摆好,晾干后放进避光阴凉的室内,北方天气干燥,正好又是秋天,这才过了五天不到,微微泛黄的豆腐上便长出了绵密的菌丝。 苏楚箐的霉豆腐做的格外成功,洁白无瑕的菌丝层层叠叠将北豆腐完全包裹,像是在竹板上盖上了一层棉花,不见任何其他颜色的杂菌。 取出一格,苏楚箐利落拿起扁平的铁勺,沿着豆腐中间的空隙划线,然后手腕轻轻一刮,长满白毛的霉豆腐便毫无阻碍地与竹片分离,落到下面的铁盆里。 她的动作太快,李志全只觉得眼前一花,无水无油干净的牡丹搪瓷盆里便落满了满满当当的豆腐块。 “李警官能吃辣吗?”苏楚箐举着铁勺问道。 “能吃,我很能吃辣,干辣椒、辣椒粉你尽管放,我保证再辣都能吃进去。” 李志全老家是浙江人,家里人都是淡口,但偏偏生出了李志全这个‘异类’,无辣不欢,吃什么都爱加两勺辣椒油,家里吃不到辣菜,单位食堂光咸不辣,好不容易遇到会做辣豆腐的,李志全说什么都要往死里加辣。 “那行,等我把辣椒面拿过来。” 苏楚箐拿出来的辣椒面,自然也是空间院子里的存货。干燥的朝天椒在不加油的热锅里炒干炒焦,然后用系统自带的破壁机打碎。破壁机毕竟是来自未来的东西,研磨出的粉质及为细腻。 掀开盖子,红艳艳的辣椒面像是加了色素 颜料,刺鼻的辛辣味瞬间涌进鼻子,直冲天灵盖。 但苏楚箐准备的辣椒面又不是纯粹的辣,强烈的辣意过后,飘散在空气里的更多是干辣椒热锅炒熟后留下的焦香。 燕吉兰鲜少吃辣,但也被勾起了馋虫,嘴里因辣意的刺激分泌出口水,她不好意思地开口,“楚箐啊,待会我那一份也帮我加点辣椒,不多,一点点,让我尝个味就行。” 苏楚箐自然答应,“行,这辣椒看着辣,实际上吃起来却还好,霉豆腐调料加少了尝不出味道,我给您的那份少加点辣椒多放些五香粉。等下我用干净的塑料袋装点辣椒粉,您走的时候带回去,要是觉得霉豆腐味道不够,就再拿出来用辣椒粉拌拌。” 燕吉兰点头,“好。” 俩人说话间,苏楚箐已经开始拌豆腐了,搪瓷盆里加入高浓度的白酒,绵密的菌丝像是棉花糖遇见水,碰到白酒的瞬间便软趴趴地塌下去,但却并未融化,反倒如同一层黏液贴在豆腐上。 李志全还没来得及看清霉豆腐的全貌,苏楚箐已经开始依次加入提前准备好的调味料。 辣椒粉、辣椒面、花椒粉、盐、十三香,像是不要钱一样,苏楚箐哐哐舀了满满几大勺,拌霉豆腐做法很简单,顾名思义,就是将发酵好的豆腐与料粉均匀的搅拌在一起,因为提前加入白酒的缘故,铁盆微微晃动,豆腐上便均匀地粘上一层厚厚的料粉,白净的豆腐裹满红彤彤的辣椒粉,辣椒面里没有打碎的辣椒籽如同黄金甲片,艳丽的红和点缀的黄交织,看着就让人口水直流。 “这个辣度可以吗?”苏楚箐举着搪瓷盆问。 李志全感激地点头,“可以可以。” 哪里只是可以,简直太哇塞,李志全现在就想出门买袋馒头,配着这盆霉豆腐,简直不敢想象会有多好吃。 但李志全的幻想刚冒出来,便听见已经开始制作第二盆的苏楚箐说。 “现在拌好的豆腐还有些硬,用罐子密封装好,放在阴凉的地方还需再次发酵,大概一星期就行,期间最好就不要提前打开盖子啦,混了其他霉菌容易变质。” 按照此前的步骤,苏楚箐依旧又快又利索地将霉豆腐拌好装罐。 罐子用的是知晏知微吃完黄桃罐头留下的罐头瓶,苏楚箐提前洗干净用沸水洗干净了,放在太阳下暴晒。这还是苏楚箐跟隔壁刘婶学的法子,这年头虽然生活条件好了,但勤俭节约是刻在国人骨子里的,刘婶家的辣椒酱、腌咸菜,甚至菜籽油、盐巴、酱油、醋,都离不开罐头瓶的影子。 罐头瓶是 透明玻璃拌好的霉豆腐一装进去就更漂亮了。用筷子摆好的豆腐一块挨着一块苏楚晴还将没裹上的调味料也一并加进去罐子一晃辣椒粉和辣椒面哗啦哗啦隔着盖子都能闻见霉豆腐的香。 “吃的时候拌点香油更好吃。” 苏楚箐用抹布将罐子外边沾上的粉料擦干净才依次将麻辣和微辣的霉豆腐递给二人。 “行等豆腐闷好了我就把香油倒进去”燕吉兰喜笑颜开地接过颜色明显稍淡的罐子“说是给你送花来结果最后还是在你这儿得了好东西回去。” 这丫头心细燕吉兰知道自己的侄女肯定不会在外面无缘无故提起她估计还是楚箐主动问了。 被人挂念着燕吉兰心里发暖。 “自家做的霉豆腐哪算得上什么好东西您和周老师要喜欢吃给屿衡说一声下次给您老再拌些带过去。” 这房间靠南朝北窗户对着院墙是发酵储存的好位置却不适合人多待重新将调味料收好给霉豆腐盖上棉布 燕吉兰才惊呼已经待了这么久了“我和小李就先走了打扰了你半天我本来还想再买些菜回去再坐时间就来不及了。那两株牡丹不好栽你等小顾回来让他种院子里。种好了照顾起来也不麻烦平时两三天浇一水就行最近是花期浇水的频次短一些反正你有啥不会的就来问我我在家一个人无聊就爱种些花花草草消磨时间。” 苏楚箐一一应下至于种花她本来也没亲自动手的打算。聪明的人干什么事都能成空间院子里拿出来的黄豆种苏楚箐本想着用灵泉水浇灌死肯定死不了。结果被顾屿衡接手照料后现在就算停了灵泉水也长的一天比一天壮实几乎都快赶得上空间院子自带农田里生长的那批。 过去事事需要自己操心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有了人可以依靠不再是她一个人单打独斗苏楚箐也偶尔发个懒劲。 “那行你就别送了。今天的霉豆腐带回去老周不知道该有多喜欢等你和小顾下次有空带上俩孩子再去师母家吃饭。” “好”苏楚箐挽着燕吉兰的手臂一直将她送到院子门口“天天去打扰您师母可不要嫌我烦才好。” 桃李年华的女孩儿俏皮可人她虽然成了婚但在燕吉兰眼里还是和印桃一样都是惹人疼的小姑娘。爱不释手地拍拍她的手背燕吉兰甚至动了认她为干女儿的想法。 “诶小李呢?”燕吉兰环顾四周疑惑道。 苏楚箐这才发现刚才还在的李警官不见踪影。 回头便看见身穿便服的李警官举着玻璃瓶站在阳光下正对着光线眯眼看着罐子里的霉豆腐出神。 燕吉兰提高了音量“小李走了你在看什么呢?” 李志全摸着脖子呵呵一笑因长时间出警被太阳晒的炭黑的脸上浮现淡红“我在想怎么样才算是发酵好了。” 燕吉兰向来对小辈格外仁爱但此刻脑海中也不由得浮现出一句‘看把这孩子给馋的’。 “你就听小苏的老老实实等一个星期。” 李志全叹了口气 “倒也不用完全按照一周的时间来。” “等豆腐稍微变软点也能吃但肯定没有时间放够那么香。家里还有前些天拌好的霉豆腐李警官要是不嫌弃要不也带些回去就是辣椒放的不多估计不太辣。” 有苏楚箐这句话就够了。 李志全拒绝再带走一罐的提议他就帮了个小忙哪能连吃带拿把霉豆腐塞进上衣口袋李志全重新推起板车同前去买菜的燕婶一起离开。 心里想着等明天他就拆开带去局里拌饭吃定要馋馋那些嘲笑他吃了大半个月鱼汤的同事们让他们也知道到底什么才叫做‘厨艺’。 别随便端碗鱼汤就问他香不香。 …… 送走师母和李警官苏楚箐在院子里休息了一会再睁眼已经进入到系统的【空间院子】。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美食厨房经验值+8距离升级还需要296点经验值】 苏楚箐刚进入到院子辣椒拌霉豆腐的经验值就已经到账这些天吃食做的多【美食厨房】已经升到了三级就连升四级的经验条都攒了一大半估计下个月中旬就能二次升级。 院子里的黄豆就算磨了豆腐还剩下竹篓最底下的一小把苏楚箐将剩余的黄豆都收集起来打算用屋子里的破壁机打杯豆浆待会知晏知微放学回来就能喝。 破壁机里放上洗干净的黄豆加水加糖不用插上电源研磨的刀片自动开始旋转不一会儿原本清澈的灵泉水里便飘起了浮沫打碎的豆块高速旋转美食厨房里荡漾着大豆纯粹的豆香。 要想将坚硬的干黄豆变成温热细腻的豆浆还需等上一会儿。 趁这个时间苏楚箐神念微动面前便出现一行小字。 【是否查询[三级礼包]*1?】 苏楚箐点击[是]。 升到三级已经是几个星期前的事了,因为黄豆一直没吃完,她也就一直没看,正好今天厨师证也考过了,心情好,她也想知道系统随机能随机出什么礼物来。 照例是系统热火朝天的礼炮声过后。 【随机奖励解锁中……】 【恭喜箐箐!解锁物品使用权:洗碗机*1、食谱-小*1,惊喜礼包已放入个人物品栏,请及时查看,再接再厉哦~】 洗碗机?苏楚箐不是很感兴趣。 倒不是说它不好用,要是上一世苏楚箐能得到这么个家具电器,她做梦都得笑醒,夏天洗碗倒还好说,每到冬天,井水结了冰,凉的吓人,手伸进水里洗碗,就像是用针在往骨头缝里扎。 但这一世,苏楚箐做饭,顾屿衡洗碗,好像已经成为家里心照不宣的习惯。 有时候知微知晏放学回来帮忙洗菜,两个豆丁大的孩子,抢着干活,要不是苏楚箐在育才饭店后厨上班,真要变成十指不沾阳春水。 食谱苏楚箐大致简单翻了翻,大多是她见过的菜品,没见过或是步骤新奇的,她便停下来,看上几遍也就完全记住了。 前面几道奖励中规中矩,直到苏楚箐拆开系统赠送的惊喜礼包。 枝繁叶茂的小树苗,长势良好的根系裹着泥土,瞬间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出现在苏楚箐面前。 “樱桃树! 苏楚箐流露出惊讶和喜悦的神采,这棵树不高,大概只有两米出头,但胜在枝叶茂密,树杆十公份左右碗口粗,树顶高处分支,像是个倒扣的铁锅盖,扁平细长的树叶层层垂落,特别美观。 更让苏楚箐惊喜的是跟在后面的三个字,【樱桃树*1-可外带】 苏楚箐也算得上经历过两任【美食厨房】系统,通过升级得到的惊喜礼包,最经常得到的便是些蔬菜食物的种子,偶尔会获得几株花种,开出水果树这还是第一次。 空间种出的东西,都比系统之外的要好上不少,比如之前的白菜、黄豆。空间院子里树上成熟的果子,同样不逊色,但比起田地长出的蔬菜,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慢了。 就拿树上的丰水梨来说,苏楚箐上次见都已经结了果,这都快整整一个月过去了,蓄满水分的大圆梨外皮才刚刚从青转黄,圆滚滚胖嘟嘟,虽然院子里已经飘荡着梨肉清甜的香气,但要真正等它成熟到最好的时候,还需再等上好些天。 而且空间院子里的果树品质虽好, 但随机结果的种类却难以控制,要是随机出一些太稀奇的玩意儿,苏楚箐带到现实世界容易引起别人怀疑,那也是白搭。 刚好苏楚箐正愁院子如何装饰,不如直接把樱桃树种在外面,不仅每年都能吃到新鲜樱桃,而且樱桃树属落叶小乔木,既不会占用庭院太大的空间,开起花来也美观。 现在还不是樱桃结果的季节,等到翻过年来,成簇的樱桃压弯了枝条,苏楚箐将做好的藤椅往树下一摆,伸手就能吃到酸甜可口的樱桃,想想都是一桩美事。 说干就干,苏楚箐一睁眼,又回到院子里,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确认不会压死豆苗后,苏楚箐还多留了个心眼,确认隔壁两家都没人,才又重新回到系统,将樱桃树挪到外面来。 做完这些,厨房里的豆浆也研磨的差不多了,过滤掉豆渣,苏楚箐觉得口味淡,又添了一勺绵白糖,才将豆浆用保温瓶装起来,换了身衣服,出门接孩子。 …… 下课铃响起。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讲台上,气质出众的年轻教师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退回到讲桌前,沾上粉笔灰的修长手指拿起纸张,聚在一起,竖立在桌面上轻磕几下,“大家有任何不懂的地方,请将问题写清楚后投递到我办公室前的邮箱,下节课我会挑选几个共性问题,为大家解答。” 说完,他整理好教案,笔直的大长腿迈开,一边看着腕表,一边快步离开教室。 付国平同样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慢悠悠端着茶杯从教室里出来,便看见走廊前头脚步急遽的顾屿衡。 “屿衡。”付国平叫了声。 但着急有事的顾屿衡没听见,他快步下楼,找到自己的二八杠,放好公文包,单腿跨过座椅,疾驰在刚下课还未拥挤的绿茵大道,簌簌的风将他后背的衬衫布料吹起,光影飘落,晃动在他的发梢和宽阔肩膀。 看完全程的付国平有些摸不着头脑,小顾教授俩孩子托儿所五点半才放学,赶回家吃饭就更不可能了。 这还是共事这么多年,第一次看他下班这么赶着回家。 嘬了口热茶,付国平夹着公文包,仍旧不急不慢地往办公室赶,还一边嘟哝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像个毛头小子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4 章 礼物 顾屿衡到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火红色的晚霞逐渐退去,傍晚的天空被柔和的余晖所覆盖。 灶台关火,苏楚箐刚好炒熟最后一道菜,听到声音,她从厨房支出脑袋,“你回来的正好,马上就能吃饭。” “嗯,好。” 换鞋的顾屿衡点头答应,随后起身将皮鞋整齐收进鞋柜,才踩着拖鞋进了屋。 “院子里怎么多了些……” 热菜刚从锅里盛出来,就被刚到家的顾屿衡接过去,苏楚箐歪头脱下围裙,“你说牡丹啊,下午的时候师母过来,说是家里的花开了,给我们送了两株过来。那棵樱桃树是我自己买的,回来路上有老乡拖着树在卖,我觉得还行,就买了根,种在院子里也美观。” 苏楚箐倒也没有完全睁着眼瞎说,堤坝那边老乡进城卖什么的都有,前些天苏楚箐清晨赶集的时候,也看到过有卖果树的,但卖樱桃树的少见,像院子里躺着的那棵一般壮实的更是少见。 但反正只要有得卖就行。 要真有人问起来,天天来堤坝卖乡货的老乡那么多,她还能把人找出来不成。 顾屿衡点头,都不用苏楚箐安排,便主动接过任务,“吃完饭我去种。” “今天太晚了,放到后天你休息再种也行,最近温度不高,苗根都有泥巴护着,还能放几天。” 关上水龙头,厨房的抹布洗干净还晾在外面,苏楚箐举着湿漉漉的手想要出去,却发现已经盛好饭、摆放好餐具的顾屿衡还挡在门口。 “怎么了?” 他个子高,苏楚箐抬头看他,才发现他的上衣已经汗湿了大半。 明明今天外头也不热。 顾屿衡这才将口袋里提前买好的东西拿出来,长方形的小盒子,用彩色卡纸包着,外面是一层叠好的粉色塑料袋,上面用大红色的墨印着中鼓大街百货商场八个大字,正是苏楚箐中午和燕印桃她们去逛的那家。 苏楚箐是真有些迷糊了。 “这是什么?” 刚从顾屿衡手中接过,还没来得及打开,知微便从门缝里挤进来。 “是礼物!”知微扒在爸爸身上,比收到礼物的苏楚箐还要兴奋,“每次哥哥和我考试考得好就会收到爷爷奶奶的礼物,妈妈礼物是爸爸送的哦!” 知晏也从顾屿衡身后露出脑袋,补充道:“因为妈妈通过了厨师资格证。”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能考过……” 礼盒被拆开,苏楚箐打趣的话挺在喉咙里,仔细包装的小盒子里,安 静躺着的正是今天被导购员强烈介绍的那支口红。 从国外来的洋货、二十块钱一支……最为关键的是要排队等上很久。 怪不得他满身的汗苏楚箐记得他今天是最后一节课这么赶的时间里从学校骑车到城南买完东西 “知晏给我打了电话。” 顾屿衡收回手手指无意识地握紧然后又立即松开刚才苏楚箐接过盒子时冰凉的指腹碰到了他的掌心。 在去百货商场和回来的路上顾屿衡都没有思考过非买不可的理由他的心神已经完全被这件事占据他很少做这种没有理由的事哪怕是科研也不仅仅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凡事需要有意义就像一个项目的开始精力成本、时间成本、财力成本需要确定获得最终才能衡量成果。 但今天顾屿衡却违背此前做事的习惯将过程提前。 课间教学助理告诉他有电话接起是知晏打过来的得知苏楚箐成功考过的消息后他便有了买礼物想法。纯粹地想要去做这件事直到礼盒被打开的那一瞬她眼底迸发喜悦和惊喜的神色顾屿衡才真正意识到他做这件事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导购员介绍这是现在流行的款式我看排队的人很多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排队的人当然多大家都是想去看看能抵得上半台缝纫机的口红到底长什么样真正买的除了顾屿衡估计没几个人。 苏楚箐踩着水晶爆闪凉拖的脚趾不自觉动了动。 这人送礼倒是从来不看价格每次都是挑最好的。 但如果让苏楚箐知道这么多年顾屿衡送礼而且送了两次的有且只有她一位估计心里又要换一种想法。 厨房没有镜子苏楚箐低头按照之前听导购员介绍的方法拧开盖子旋转出一点点膏体在嘴唇上点涂几下然后用手指抹开抬头问道:“好看吗?会不会很艳?” 明艳的笑脸没有防备地撞近顾屿衡的眼睛幽深的瞳孔里完全被她占满心脏猛地跳动失去原本规律的频率“很好看。” “那就好”还担心颜色在自己脸上会太艳的苏楚箐上下嘴唇抿合将膏体抹匀又露出大大的笑脸“谢谢你我很喜欢。” …… 自从收到顾屿衡礼物后日子还是继续在过苏楚箐拿了厨师资格证三灶的位置还空着曹经理便让她顶了上去除了汤菜平时还负责些凉拌的简单菜品。 院子里的牡丹和樱桃树已经种好 了。虽然豆苗旁为了排水方便挖了道水渠有些影响整体美观但好歹看着没那么光秃秃。 一家人吃了早餐顾屿衡去送两个孩子上学苏楚箐自己去上班因为早上赖了会床虽然没迟到但育才饭店后厨已经来了不少人。 换好衣服进去便听见有人提高音量“你说吧现在怎么办?是赔东家钱还是自己离职走人。” 苏楚箐皱眉“这是怎么了?” 后厨管事的邱师傅和江师傅都还没来苏楚箐最近是俩人面前的红人又刚被曹经理提拔虽然管不了事但好歹还能拿出些主意王琼兰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她听。 “茹娇之着跟着朱师傅在做墩子的活但她力气小骨头剁不开邱师傅就安排她去管卤菜结果这才刚上手没几天老卤汤就馊掉了。周婶说是走之前卤汤还没放凉就被收起来的才坏掉的茹娇又说她是确认汤凉了才盖的盖子。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老卤馊了是事实就这么吵起来了。” 育才饭店也卖卤菜但卖的量不大一般上午卤点放凉到晚上关门勉强能刚好卖完。 但这碗老卤汤却大有来头说是曹经理专门请人配的卤方自开业就卤起来了平时早晚各烧开一次保存妥当也一直卤了这么长时间。 听曹经理的意思是想学那些百年卤店慢慢熬着让卤汤越煮越香虽然现在销量不好但总有打开名气的那天。 但现在这锅汤料却是馊了。 “存放卤水的位置要通风透气你第一天来我是不是就这么告诉你了?”被围在人群里的周婶咄咄逼人手指头都快戳到陈茹娇脸上去了。 “原本的位置靠窗昨晚要下雨……” 陈茹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婶打断。 “别扯七扯八的你就说有没有!” 这就有些不礼貌了。 李丽娟看不过去出来当和事佬“算了婶子这汤平时又不是小陈一个人在管。不定是谁没注意往汤里混了东西这事谁也说不好啊。” 周婶双手叉腰冷哼一声“来来来那你说是谁?之前管卤汤的除了后厨的几位师傅可就剩下我和吴丽丽都快大半年了啥事都没出怎么就她一来汤就坏了?” “哦那你的意思是怀疑我和吴丽丽了?李丽娟我可告诉你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昨天晚上到点和我吴丽丽就走了存放卤汤的活是特意嘱咐给陈茹娇了的大伙都能替我做证。” 大厅的其他服务员 点头周婶说的都是实话。 站在周婶身后的吴丽丽抱胸翻了个白眼“真是搞笑娟姐不去弄明白厨房昨天晚上谁走的最晚反倒怪起我和周婶了咋?难不成你知道是谁使了坏想要包庇坏人?” “我可没这意思”李丽娟没想到就插了个嘴便引得一身骚也懒得再多说摆着手走了“你们愿意怪谁去怪谁吧。” 听了吴丽丽的话后厨其他人不乐意“你说走的晚的有嫌疑那我们不都成坏人啦?” “对啊”吴丽丽依旧是双手环胸高抬着脑袋视线有意无意地往苏楚箐所在的位置撇去“依我看谁走的最晚谁就是坏了卤汤的嫌疑犯!” 昨晚厨房谁走的晚? 苏楚箐皱眉最近饭店老鸭粉丝汤越买越好再用小锅一碗碗煮出来不说她再多来两个人都忙不过来。 因此每天下班前她便会先将鸭架汤小火熬起来焖煮一晚上 她自然也就变成最晚走的那几位。 眼看着纠纷就要扯到自己身上苏楚箐从人堆里挤出去开了口“坏掉的卤汤能不能给我看看。” “喏”吴丽丽撇嘴“那不就是吗?” 卤汤平时放在小窗户下面育才饭店背靠水利沟渠窗户下是后厨最透风的位置但现在它却放在旁边的柜子下盖子半掩着苏楚箐刚靠近就闻到了一股食物变质的酸臭。 苏楚箐屏气将盖子完全打开站在附近的人表情瞬间难以言表王琼兰更是紧捂口鼻“妈哟小苏赶紧把盖子关上这也太臭了活像是谁在锅里吐了。” 王琼兰真没一点夸张铺天盖地的馊味从锅里传出来原本的卤香完全消失了剩下的全是酸臭味苏楚箐只往里瞅了眼就盖上盖子。 “就一个晚上咋能坏成这样。” “我家鸡汤馊了的味都比这要好闻。” 大伙连忙将后厨的窗户都打开通风换气都想快点将这股怪味给赶出去。 卤汤热没散出去被焖馊的味道自然不会这么重但如果卤水里的杂质没用滤网打捞干净留下残渣在卤水中酸败变酸的气味也就更难闻更何况育才饭店的这锅老卤水还是锅荤卤随便混进点杂物都不行。 “昨天负责过滤汤底的是谁。”苏楚箐问。 吴丽丽眼神微闪但因为被周婶挡着也没人注意她的不自然。 “是我和吴丽丽一起过滤的”周婶语气 高亢尖锐地回答她叉着腰一副今天不把人揪出来这事没完的模样“过滤的时候邱师傅就在旁边看着也是经过他同意才盖好布放凉你要是怀疑汤底没过滤干净等邱师傅过来尽管问他。我倒要看看邱师傅是向着你们这些刚来的还是愿意信我们这些老人。” “周婶我知道卤汤坏了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但大家都是从新人过过来的要是这锅汤真是我弄坏的我二话不说该我赔饭店的损失我陈茹娇就算是给饭店打白工欠的钱一分也不会落下。” “嘿——”周婶刚起了个头便被陈茹娇用更大的分贝压下去。 “但我今天站在这里就是问心无愧!” 陈茹娇上前一步眼泪刷地就落下来了看的苏楚箐是叹为观止。 在育才饭店工作的同志要不是男同志要不就是像娟姐这些三四十岁的姨和婶子最看不得女人哭这珠子一落下来心就软了。 “对啊再大个事好歹也让人把话说完。这要真是无端被扣上个屎盆子心里该得有多委屈。” “就是就是。” “小陈你也别怕反正咱们在某些人眼里就是一肚子坏水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咱们都不是傻子要真不是你做的婶子给你撑腰。” 刚才被吴丽丽怼的那群人都义正言辞地赞同道:“对大不了让曾经理来评评理!” 陈茹娇用手帕擦眼泪珠就像断了的珠子沿着脸蛋哗哗往下落。 要不是苏楚箐刚才为了看汤换了个位置正巧站在她背后眼睁睁看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瓣蒜头还真就以为她是受够了委屈。 果然是拿大女主剧本的主人翁就算外表看起来再小白花切开内里都精明。 就是用蒜头催泪……苏楚箐看着眼睛疼。 哭够了的陈茹娇红着眼眶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婶子说卤水要放在通风透气的位置我一直都牢记着。昨天是因为收音机电台说要下雨丽丽姐走之前也给我说过这件事 “随便挪位置是我不对应该和婶子们商量。但婶子一上来劈头盖脸给我扣上‘玩忽职守’的罪名我却是不认的。卤汤下午煮沸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婶子和丽丽姐要赶着下班我五点就煮滚了汤比之前都要早一个小时要真按照婶子的说法之前出不了问题昨 天放冷的时间还变长了就更出不了。” “你说这么多也没用汤坏了就是坏了不管是堆砖头还是干什么别的都是因为你把汤挪到池台下面才馊的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这个人怎么非要狡辩呢。” 吴丽丽一张嘴周婶就知道要完。 吵架 谁急了不咬人要当事人亲口承认有那么重要吗?关键是要围观的吃瓜群众认为事情就是这样。 名声臭了话都不用多说人自然也就臭了。 果不其然看够了戏的苏楚箐上前一步递给陈茹娇一张干净的卫生纸要让她们仨再吵下去眼睛估计也不能要了。 接过纸巾的陈茹娇脸蛋一红知道自己的小把戏都被她看去了胡乱抹了下脸听苏楚箐怎么说。 “卤汤变味没彻底放凉是一方面要是没将肉渣捞干净也容易变质。比起挪动位置的问题我反倒觉得是混进了什么脏东西。” 吴丽丽无所畏惧昨天过滤的时候曾经理和邱师傅都在“这锅老卤盖上盖子的时候可是清清爽爽一点杂质都没有。” 见她又把邱师傅的名头搬出来苏楚箐只当没听见。 滤汤的时候邱师傅在后面的事就不好说了。 “下午煮的时候也是干净的?” 熬煮汤汤水水要开盖煮是常识。 “你什么意思?说是我后面把东西扔进去了呗。” 苏楚箐学着李丽娟被她们气走时说的话微微耸肩“我可没这么说。” 看的吴丽丽能有多气就有多气。 还是留有一丝理智的周婶重新接过话头“小苏啊这个卤汤不煮东西的时候我们是什么东西都不能加的就算是加水也要提前给曹经理报备。再说刚才汤你也已经看过了要真是汤里面混了没摘干净的碎肉块大家肯定都能看见。要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你还不相信我们现在就能把卤汁倒出来一块一块地找!” 周婶言语诚恳抑扬顿挫但有了前头苏楚箐和陈茹娇的一番话大家心里也有了其他想法。 “那提前过来把东西弄出来不就行了?”有人小声嘀咕。 吴丽丽跺脚“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喽”王琼兰可向来不惯着这姓周的婆娘自从吴丽丽过来这俩心术不正的凑在一块看着就讨人嫌“你刚才说最晚走的嫌疑最大我听完楚箐说的怎么觉得反倒是今早第一个来的嫌疑最大你要死要活 吵了一早上,别是贼喊捉贼哟。” “你放屁!” 吴丽丽脸都气红了,她本就是个圆脸,平时扎着马尾辫,头发贴着头皮扎紧,生起气来活像是马上要爆炸的地雷蛋似的。 “我看你是恼羞成怒!”王琼兰做着鬼脸,故意气她。 “你血口喷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眼看就快上班了,育才饭店的众人却要在后厨打起来,苏楚箐拍了拍桌子,让大家安静下来。 “我看要不这样,反正老卤汤已经馊掉了,就算要用也不敢端上桌给客人吃,现在再去请师傅来做卤汤也不现实。取个折中的法子,我试试能不先能把这味卤汤给复刻出来,等曹经理来店里了,再让他把真正弄坏卤汤的人找出来,承担损失。” “我看这个法子好。” 王琼兰第一个同意,就算这事真与陈茹娇无关,看周婶和吴丽丽的意思,怎么也想要从她身上扒层皮去,搞不好,还要将整个后厨搅的不安生。 既然小苏有办法,倒不如让她快点搞出锅新的卤汤来,反正育才饭店的卤味也没人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 要是真着了这俩小人的道,反倒不值当。 “行啊!” 被周婶踹了一脚的吴丽丽也回过神来,她本来只是想给陈茹娇一点苦头瞧瞧,最好能将苏楚箐一并拉下水,结果现在的事情的走势完全与她料想中的背道而驰,这事要真闹到曹经理面前,她也虚。 更何况汤到底是怎么坏掉的,误打误撞还真就被苏楚箐猜中了。 真是邪了门。 “要是你没这个能力,咱们就去找曹经理评理!” 吴丽丽嘴上放着狠话,气势却大不如前,心里发虚,甚至不敢往坏掉的卤汤那儿看。 王琼兰心里呸了声,还评理,她看就是这婆娘起的坏心! 大伙都想让这事快点过去,厨房里的事不经查,要说没按规矩办事,那么多规矩,咋能一条条都能对上。 得知苏楚箐第一个站出来,要重新来做卤汁,大家举双手支持,三下两除二就将原本的老卤锅从里到外洗了个干净。 要不是苏楚箐眼疾手快,说是要用原先的卤汤比对味道,估计连最后一点证据都留不下来。 …… 市场上卤菜主要分为五香味红卤,辣卤,白卤等。 苏楚箐今天要做的这道卤汤是地道的红卤汤卤。 徐富谋来的迟,大致知晓早上发生的事,他负责水案,育才饭店日常卤菜的鸭货基本 都出自他手,见苏楚箐已经架起了锅,咬着牙签,背着手吊儿郎当走过来看看。 “怎么还多架了锅出来,打算做两锅卤子?” 店里大家只晓得饭店卤味卖的不好,但具体怎么个不好法,作为准备原材料的徐富谋心里门清。平时忙里偷闲,几位婶子聊天时偷吃的鸭翅尖,估计都比卖的多。就这还搞两个锅…… “哪卖的出去这些。” 光拿量来说自然没有,但是拿品种来说就很有必要了。 苏楚箐在一个锅里放入烧毛洗干净的猪蹄、大排、猪头肉,又在另一个锅里放入鸡架、鸭架、鸭爪、鸭翅等禽类。 “红卤汤卤下卤味的时候最要注意区分品类。” 这话不假,徐富谋认同地咬了下牙签,卤制的时候要荤素严格分开,卤肉的坚决不能放素食,一放素食就要坏汤。 “但咱这边也不卤素食啊。” 卤豆干、卤豆节、卤藕都好吃,但卖不出去都是白搭,育才饭店卤出来的肉菜都鲜少有人问津,就更不用说热卤的素菜,也就饭店最先开业的前几天分出小锅卖过几回,后面就将菜名从前头售票处完全撤下去了。 苏楚箐往锅里倒水,木桶比她小腿还高,徐富谋立马上前帮她搭了把手。 光是前期准备工作就让苏楚箐累出了一身汗,她呼出一口气,继续说道。 “不仅是荤素需要区分,禽类和猪类也要区分。” 这都是苏楚箐上一世通过【美食厨房】才知道的小技巧,她自己也尝试过,的确分锅而煮的味道会明显更好一些,还被师傅追着表扬了好久。 “禽类比如鸡爪,鸭爪,鸭翅等用一锅卤汤;猪类比如猪头肉,猪蹄,猪耳朵用一锅,如果大杂烩放在一起就会导致串味,影响口感。 处理好卤汤里的浮油,也是储存卤汤中的关键。浮油多少应该适当,既不能多也不能少。但禽类自带的油脂本就比不过猪肉牛肉,从一开始就分成两锅,汤里面的油量好控制,后续保存也更不容易出问题。” 卤汤里油脂的多少是个大学问。 若无浮油,则香味容易挥发,卤汤容易坏,卤制时也不易保持锅内恒温,若浮油过多,则卤制的汁热不易散失冷却,热气闷在里面而致卤水发臭,翻泡,长久还容易发生霉变。 昨晚店里的老卤之所以变馊,除了有人故意往里加了东西的可能性外,油脂也或许是‘罪魁祸首’。 育才饭店的卤菜,鸭翅、鸭脖这些鸭货是大头,除非有客人提前预定,否则基本不会熬卤红肉。 正如苏楚箐刚才提到过,禽类的油脂含量少,正常熬制并不需要额外将多余的油脂打捞出来,但要是加入猪肉,特别是猪蹄、猪头肉这类肥肉较多的部位,捞油这个步骤就变得必不可少了。 “原来是这样吗?”徐富谋努嘴,将斜咬的牙签换到另一边,“怪不得胡同路上的那家老卤店,一个门头下放好几口锅,每天卤味的时候挡着道,人都过不去。” 胡同路上的卤店是家百年老卤,听说配方还是当年从紫荆城里传出来的,徐富谋就住在胡同路旁边,每次经过,风扬起卤料的味,香的咧。 “行,你先熬着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卤汤坏了这事如何与你也扯不上关系,就他们前头的那些人,今天觉得这个人做错了事,明天看不惯那件事,闹的人不安生。”徐富谋啐了声,“你既然主动担了这个责,就算做不好也没事,交差的玩意儿,反正卖也卖不出去,最后都是让咱自己人分了,样子上看得过去就行。” 苏楚箐被他摆烂的态度弄的哭笑不得,笑着应了句“好”。 徐富谋背着手,拖着脱胶的皮鞋,继续杀鸡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5 章 卤鸭翅 苏楚箐之所以主动接下卤汤的活,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自己的小心思。 要说什么菜品最好挣积分,卤味敢排第二,别的菜都不敢排第一。只需做好卤汤,这锅就几乎打上了苏楚箐的印记,后续在锅里加上新的原材料,卤好出锅,系统就会自动+8。 上一世苏楚箐就在小厨房调了个卤锅,几乎将能煮的不能煮的都卤了一道,薅了系统不少积分。 知道育才饭店也卖卤味后,可把她眼馋了好久。 而且,就像周婶说的,没有石锤的证据,就算闹到曹经理面前,也不过是东打一棍子西打一棒槌,难不成还真花费大力气把罪魁祸首抓出来? 朱大横在后厨跋扈自恣了这么多年,曹经理要真有这个心有这个能力早就管了,还不是知道有些事深究不得,水至清则无鱼。 苏楚箐虽然不赞同这种做法,但她毕竟只是给公家做事的打工人,捞点积分就可以了。 整顿职场的大志向,苏楚箐摸了摸鼻尖,坏掉的老卤已经被陈茹娇分走了一半,有原书女主在,也不用她多费心。苏楚箐拿起汤勺,慢慢悠悠将煮开汤面的浮沫打捞起来,直至骨髓与荤肉的香味渐渐煮出来,原本清澈的凉水变为浓郁的奶白色。没啥需要自己操心的苏楚箐,第一次觉得隐身幕后,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厨娘,竟然能有这么快乐。 制作卤汤不难,高汤煮好后,将提前准备好的香料用洗干净的纱布袋装好,放进深锅里继续熬煮,直到变了颜色就能继续后续步骤。 因此香料的选择变成了一锅卤汤质量好坏的关键因素。 徐福谦被点头哈腰的曾家礼迎接着,踏进育才饭店的后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们从侧门进去,大伙都在忙自己的事,倒没多少人注意到突然出现的俩人。 被徐福谦指定掌勺儿的好苗子,站在几乎齐她腰身的灶锅前,都不用秤杆,不过是从各各罐子里拿出香料,花椒、大茴香、肉桂、草豆蔻、广香、甘草、白芷,用鼻尖轻嗅,用指尖掂量,便直接扔进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纱布袋。 她扔的随心随遇,白发苍苍的徐福谦看的汗流浃背。 别人或许不觉有什么,香料嘛,加得多了少了,卤味口重,反正尝不出来。 但徐福谦知道,反倒是这种口味重的东西,就是更要把握住各各香料之间的平衡。 为了强化自己的味感,徐福谦花了几十年,就是从这一片片香叶开始练起,花椒、八角香味浓郁,味香腥辣,量多口麻,就需加入富含甜味的剥皮甘草用 于调和桂皮白芷七星椒木香也是相同的道理。 口味重不是单纯的辣也不是纯粹的咸好的卤味需要有层层递进的层次感。 咸甜辣麻香五味契合相织相依缺一不可。 而苏楚箐此刻看似毫无章法的调味料添加实际上每一次放入纱布袋的量正好卡在不多不少的节点或许有一两片香叶加多了她也能及时反应过来或是临时改变后续调料的克数以此对应现有调料自身的不足。 曾家礼见徐福谦站在后厨门口久久未动苏楚箐都已经系好卤料包扔进锅里去了也不由得着急。 徐大厨今天过来开门见山说要收个徒弟。 至于要收的徒弟是谁最近育才饭店也就苏楚箐进城考了个试当天上午出的成绩下午就有其他饭店的老板前来给曹家礼道喜恭喜他挖到了宝考场上苏楚箐一骑绝尘的表现、徐福谦同志的另眼相待自然一并传进曾家礼耳朵里。 小苏能被徐福谦瞧上是A市多少厨子求都求不来的机遇曾家礼当然为她感到高兴。 但更让曾家礼期待的便是苏楚箐真能顺利拜徐福谦为师。 自从徐福谦担任A市厨师协会主席这位在国内乃至国际社会享有盛誉的老人便再也没有公开收过徒弟因此‘收徒’这两个字从徐福谦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曾家礼还以为听错又确认了一道要真有徐师傅背书店里的生意还会差吗? 曾家礼着急徐福谦反倒是不急了甚至在曾家礼想要出声时打断古稀老人扶着拐杖说了句。 “让我也瞧瞧到底还有多少我学不会的本事。” 徐福谦年轻的时候腿受过伤不能久站但今天他却站在门口苏楚箐卤汤熬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 浑浊的眼睛里无人知晓的浪潮涌动从最开始前来招徒师傅的满意到后来棋逢对手的惊艳伦伦再到最后只剩下了令人向往的称羡。 “青出于蓝总是胜于蓝啊。” 厨房里卤汤的香气已经肆意飘散。原本奶白的骨头高汤将香料中的各种滋味熬逼出来圆柱状的铁锅里高汤变成了颜色红棕偏黑的卤汤在锅中受热翻滚随着水蒸气咕噜咕噜的冒出来香味愈发浓郁各种香料的味道特点都消失了辛辣、麻香、回甘……最后随着翻滚的卤汤全部都融进骨头煮出的高汤之中 徐富谋的鸭脖已经剁不下去了踩着嘎吱作响的脱胶皮鞋他又穿过整个厨房从水案走到红灶 ,“小苏啊,待会不要的卤汤荤料,盛出来给我尝尝呗。 今天倒是没人骂他不干事到处晃悠,后厨的心都系在苏楚箐面前那锅卤料里了,前厅有人闻到味,还专门跑到后头,问是啥咋这香。 卤菜这个东西比较特别,新卤汤第一次做出来的产品味道相对来说不是最好的,卤过一次菜的卤汤做出来的东西才让人满意。 因此第一锅下汤熬煮的猪骨头、鸭翅膀,在行话里被称为卤汤荤料,一般都不会拿出去卖,店里员工分着吃完,渣都不剩,也算是卤料开锅,搏个‘卖干净’好彩头。 “也给我尝尝。负责白案的面点师傅也吼了嗓子,“小苏这卤汤调的太绝,面团里闻着都是卤菜的香味。 “那不正好,今天卖的馒头,都是卤蹄髈的肉味,谁买谁赚到了哇。 洗菜的婶子抬头,说出来的话把厨房都逗笑了。 徐福谦脸上也浮现淡淡的笑意,“丫头的这锅汤,的确熬的不错。 眼睁睁看着徐师傅的腿因长时间的站立发颤,曾家礼心头一哆嗦,连忙将提前准备好的木椅端到他身后,却被徐福谦摆手拒绝,曾家礼把握不准,又问,“我让人端碗过来,您也尝尝,给个意见? “我哪里有提意见的资格,徐福谦仍是摆手,“再等等,这锅卤汤还没做完。 灶台上的两锅卤汤还在中火猛煮,确认好今天老鸭粉丝汤汤底的苏楚箐却又另起一锅,锅中加入适量的菜籽油和香油,然后将大块的冰糖砸碎下锅快速翻炒,先用最大的火候将糖块熬化,然后脚踩踏板,盖上风口,转小火慢慢熬。 一般来说等锅里的糖油混合物从大泡变成小气泡,成功的糖色就算炒好了,但一直到锅里又冒起了大泡,糖汁的颜色达到棕红色时,苏楚箐仍旧用力搅拌着锅里的糖油。 炒糖色的过程需要全神贯注,徐富谋咬着牙签,想问但又不敢问,就怕影响到了她。 直到锅里的冰糖已经完全变为紫黑色,再加热一瞬都会闻见糊味,苏楚箐炒糖的手终于停下来了,纤细的手腕用力,徐富谋还没来得及看清,双耳炒锅被单手拎起,瞬间离开徐徐燃烧的火焰,苏楚箐另一只手握着圆头铁勺,推刮几下,带着焦糖甜腻香气的糖油顺滑地分流进炖锅。 空气里的香味又多了一道层次,徐福谦细细的闻,浓郁的香辛料扑鼻,中餐钟爱草木的清香混合其中,最后的余味带着沉洝浓郁的绵甜,像是鱼饵最后留下的钩子,勾的人心痒痒。 徐福谦呼出一口气,颤抖的手用力拍 着自己搀扶在拐杖上的手背,喜悦地说了句,“成了!” 苏楚箐的这锅卤汤的确做好了。 关上火,用三齿扒抓将沉在锅底的卤汤荤料捞出锅,卤汤还滚烫着,苏楚箐立即趁热,请徐富谋帮忙,用大号密网的漏勺过滤干净,然后静置放好,后面就是等着卤汤变凉后再开始用来卤菜了。 至于苏楚箐捞起来那两盘卤汤荤料,自然也就成了后厨的香饽饽。 卤菜还冒着热气,等不了的徐富谋手已经伸出去了。 “啪!”黄黑的手背上瞬间起了个巴掌印。 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邱师傅横了他一眼,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咋这么没眼力见,有客人在,你就不能收敛点。” 曾经理这才扶着徐福谦晃晃悠悠地从侧门走进来。 “曾经理。” 大伙纷纷问好,现在已经到了上班时间,后厨却都没干活,围在一锅刚出的卤菜前嗷嗷待吃,但曾家礼却没生气,他郑重地向大家介绍道:“这位是A市厨师协会主席徐福谦,徐师傅,今天过来是为了帮我们指导工作,大家欢迎。” 富有朝气的掌声响起,大伙在后厨工作,或多或少听说过厨师协会,主席,那就是更了不得的大官了。 徐富谋手拍的更是用力,嘿,都是徐氏一族出来的,这说明啥,说明他徐富谋天生就有当大厨的命。 “指导算不上,我就是过来随便看看,”徐福谦长着张国字脸,就算现在年纪大了,笑起来也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采,“小苏同志的这两锅卤汤做得不错,我自愧不如。” 苏楚箐刚回应完夸奖,徐富谋洗干净的筷子就递出去了。 “刚出锅还热着呢,您赶紧尝尝。” 这马屁简直拍到徐福谦心坎上去了,“好!”拿起筷子,徐福谦分别夹起一块鸭翅和一块排骨,他没有立即开吃,而是招呼着大家,“也别只看着我,都尝尝。” 忍耐多时的众人这才分筷子的分筷子,分碗的分碗,有的人嫌麻烦,直接把卤菜放在手上,烫的龇牙咧嘴也不放下。 大伙以为徐主席的那句‘自愧不如’只是自谦,是长辈对小辈的鼓励。直到门牙拉扯连在骨头上的肉丝,卤好的排骨或是鸭肉在唇齿间翻滚,卤料的香味混合着肉汁迸发,众人不自觉地因吃摇晃起脑袋,心中同时涌现出的想法却是,世间的确找不出比这更妙的卤菜了。 “鸭翅竟然连一点鸭味也没有!嘶,就是有些辣,但最后的咸甜滋味结尾的又刚刚好。” “辣什么?”徐 富谋两三口啃干净排骨,又立马夹起一根,“我看着口味刚刚好,到时候卤了猪拱嘴,切好了放些辣椒油、香醋、蒜末凉拌,绝对是人间美味! 还甜味,甜什么…… 腹诽到一半,啃排骨的徐富谋与正在啃鸭翅膀的白案师傅对视一眼,“赶紧换! 鸭翅和猪排还沾着口水,在二人手中对调。 徐富谋虽然是个水案师傅,这些天在后厨处理最多的禽类就是肉鸭,但他却不爱吃鸭翅、鸭脖、鸭锁骨这类鸭货,啃来啃去总共也没几两肉,比起吃肉,但不如说是在单纯的吸吮卤汤锅底留下的滋味,有这功夫,倒不如吃口排骨实在。 但现在鸭翅膀上的肉几乎都被啃完了,骨头上还留有可疑的牙齿印,徐富谋却顾不上嫌弃,扳开鸭翅中间最长的两块骨头,找准骨缝中夹着的鸭肉,连着脆骨一口扯下,鸭肉接触舌面的瞬间,他就明白有些人嘴馋专门去卤味店买酱香鸭翅的原因。 鸭肉不像鸡肉水润,它密度高韧性大,吃起来也就更加有嚼劲,这也是鸭货作为卤味常客的原因。 不同的卤味店的鸭货,吃起来都会有某个侧重点,比如有些店爱好咸卤,卤出来的鸭翅膀五香味,越嚼越香;有的店偏爱腥辣,卤出来的鸭货是下酒的好菜。但不管怎么样,这些卤菜都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只能当做配菜,吃多了就会失去兴趣,想要寻求味蕾的其他刺激。 徐富谋手里举着的、只剩下光溜溜骨头的鸭翅尖却不同,毫不夸张的说,它是各位卤味的集大成之作,入口是轻微的辣,然后辣度逐渐加深,衍生出麻、咸、香各种复合香味,鸭肉下肚,麻辣随着吞咽的口水逐渐变淡消失,最后被涌上来的香甜彻底覆盖。 是让人难以忘怀也舍不得就此停下的旷世卤香。 细嚼慢咽的徐富谋想要再拿起一根,盘子空了,转向排骨,仍旧空空如也。 徐富谋:? 他就吃个鸭翅膀的功夫啊! 面前摆了一堆骨头的白案师傅李跃华捂着圆滚滚的肚皮打了个饱嗝,情真意切他举起大拇指,“好吃。 过去李跃华总觉得,厨师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菜品,食客品尝后留下简简单单的‘好吃’二字,太过敷衍,不够真诚,但直到今天他尝到了这两盘卤菜,才明白这两个字真正的分量。好吃就是好吃,无论是咸辣甜还是其他滋味,最后落脚的就是好吃。没有多余花哨的装饰解读,真正的美味是会让食客短暂失去语言表达能力,大脑中的每个细胞都在极力想要记住品尝时心潮澎湃的绝佳体验 。 但他也好奇,虽然分了两个卤锅,但无论是从熬汤、加入香料带还是最后淋入糖浆,所使用的调味料都是一模一样的,甚至连火候都丝毫不差,为何卤味出锅口味却相差万别。 李跃华想不明白。 “因为区别不在调味料上,而是出在‘配比’。 苏楚箐看了眼曾经理,得到他点头后才继续说,“一般的卤味秘方里,都会有君料和臣料,君料在配方里用量大,起到增加卤肉香味的作用,臣料佐料则起到配合辅助的作用,去腥解腻,增加厚味,防腐抑菌,但又不能盖过君料的香味,因此一般用量略少于君料。 “而不同食材需要用到的香料种类和比例也都是不同的,因此众多的香料中,谁当君当臣,主要看卤制的是什么食材。 “如果是猪肉,味平实,焯水下卤锅后,后面通常还会有二次加工,卤汤需要的便是去除肉里明显的荤膻味,因此我选择以八角或小茴香当君,草果桂皮当臣,丁香白扣为使,香叶陈皮为佐。 但鸭货最常为顾客消磨打发时间的解馋小食,没有二次加工的步骤,味道自然也就要求更重些,以白芷与良姜为君,八角和玉果为臣,丁香和香叶为使,罗汉果和香茅草为佐,这样的搭配最为合适不过。 自苏楚箐开始解释,温润的嗓音混合着卤菜的浓香,育才饭店后厨除了熬汤的咕噜声,几乎安静的不见其他杂音,徐福谦更是频频点头,深陷的眼睛里满是赞扬。 “但最终呈出的卤味,也少不了你的最后一步。 徐福谦对待苏楚箐已经不再是发问的语气,他态度平和,反倒更像是同辈之间的技艺切磋。 邱运昌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这可是徐福谦,带出过多少名厨的厨界尊长,但冒出着种想法的,在场也不止他一位,就连看过大场面的曾家礼也稍稍屏气,大家都等着苏楚箐接下来的回答。 “对。苏楚箐也笑了,这还是继她师傅之后,有人看出她最后一步的巧思,“糖量的多少是决定这两锅卤汤味道千差万别的最大成因。 卤鸭货的那锅糖自然放的多。 “卤猪肉和卤鸭货放的糖是不一样的,糖在烹调过程中是万能缓冲剂,量多可以减少咸味,量少却能放大其他五位,关键在于把握好放糖的度,从而达到口味和谐的效果。 其实原理很简单,关键在于运用。 苏楚箐说的简单,徐福谋却已经完全被绕迷糊了。 “你的意思是不仅要精细到每一种香料的运用,更是要找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最适合的糖量与加入的辣、咸、酸、香一一契合?就像君料臣料卤猪肉时咸香为君甜辣便为辅佐;卤鸭货禽类时又变成了辣甜为君其他滋味为佐从而达到相同的原料达到不同的效果?” 他说的逻辑有些混但苏楚箐还是听明白了立即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 徐福谋面露难色“这咋契合的上?” 就拿一颗平平无奇的花椒来说 更不用去说了解各种香料裁长补短若合符节。 但从业一辈子的徐福谦却是知道苏楚箐可以她心中自有杆秤量多量少都有定夺徐福谦最开始只以为是天赋但现在看来却不是了苏楚箐当不了他的徒弟因为她早已有了师傅那是以徐福谦现在的能力难以窥探的真正厨神而眼前这位丫头也终将沿着她师傅的路数在后厨这方天地中越长走越敞亮。 “青出于而蓝胜于蓝胜于蓝啊。” 徐福谦再次发出感叹但这一次话语中的‘蓝’却换了对象。 老卤坏了的事自然要告知给曾经理。 汇报的人不是周婶也不是吴丽丽而是依旧拿着头大蒜登场的陈茹娇。 选择的时机也恰到好处正好在徐福谦转身曾经理送老者离开的刹那陈茹娇端着盖盖的长方形饭盒出现饭盒自然是她自己的饭盒但饭盒里装着的却是完全已经馊坏掉的老卤汤。 凹凸不平的铁盖掀开恶臭铺面甚至一度压过新鲜出炉的卤味。 曾经理使眼色陈茹娇梗着脖子只当看不见。 大伙都不知道她要干那一出要是想给自己讨个说法现在送客的时候也不是好时机啊。苏楚箐知道陈茹娇不是头铁更不是没情商相反她聪明着呢。 要说现在谁能一锤定音不是掌管实权的曾经理而却是前来当个看客的徐福谦。 就像看见自家孩子使坏说一顿就行但要有外人在场可不是轻飘飘几句话那么简单。 陈茹娇开了口但她这次却没直接哭求知若渴像是真的好奇而问。 “之前的卤汤坏掉了上午急着要卖苏师傅才主动提出新做两锅卤汤。” 吴丽丽撇嘴就说她们俩是一伙的这个时候还主动跳出来帮苏楚箐解释。周婶看见她仍不老实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踹出去的脚还没落到她身上便听见陈茹娇口齿清晰地继续说。 “这两锅卤汤的含金量大家有目共睹,上一锅汤,陈茹娇停顿两秒,面露纠结,生怕大家不好奇其中有什么隐情,“的确是在我手里坏的,但我却不知道原因,正好曾经理在,我就想问问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我没注意到,做错的步骤我会立即更改,也是担心又出了这样的事,白费了苏师傅今天熬的卤。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 徐福谦自然知道老卤越熬越香的道理,后厨事杂,厨师不可能每道菜都亲自盯着,关键的调料做完,后续步骤就会交给厨杂管理,苏楚箐的这两锅卤菜,虽然用的是店里再常见不过的香料,但徐福谦眼睛毒辣,配方绝对与胡同路上的那家百年老店不分上下,缺的是年年日日时间的沉淀。 如果真的因为操作不当毁了卤汤,徐福谦觉得可惜,因此在陈茹娇掀开盖子的时候,他就立即分辨出,“是放凉的时候出的问题。 王琼兰立即接着问,“依您看,到底是封盖不透气还是有脏东西落进去啦? 徐福谦摆头,“不是通风的问题。 馊有不同的馊法,有的卤汤坏了发酸,有的发臭,不是随机的概率问题,徐福谦见识多,与后厨有关的阅历经验也多。 “是卤汤里混了生油。 王琼兰惊讶,竟然和小苏师傅猜的一样,是混了额外的东西。 曾经理心头窝火,嘴唇蠕动几下最终却没说话,就算知道有人使坏又如何,原本的卤汤都倒了干净,证据没了,剩下一小碗坏汤,他想抓人也没办法。 周婶和吴丽丽也是这么想的,是,有人在里面倒了油,如今卤菜的锅洗干净,都熬上了新汤,就算一口咬定就是陈茹娇不小心,也没人能怀疑到她们身上,更何况…… 俩人没得意几秒,便听见徐福谦继续说,“不是菜籽油也不是芝麻油这类素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生猪油。生肥肉脂肪足,招蚊虫吸霉菌,最容易发臭,没注意到,半个小时就能坏了菜。但熟肥□□出了油,沉到锅底下面,就算放凉,浮在表面的油脂封住卤汤,坏了味道也是偏酸,而不是腐臭味。 后厨哗然。 好端端的卤汤里莫名混了猪板油可是大事,要混了排骨、五花一起煮,还能说是下货的时候弄混了,忘记捞出来。 但生板油一块倒进去,那可就是故意毁汤了。 曾经理脸都黑了,也顾不上贵客还在,呵斥一声,“今早有谁碰了卤锅? 吴丽丽不敢说话,却被周婶手肘怼了下,蠢死了,这个时候,支支吾吾还能 起屁用。 “是,是我。” 吴丽丽哆哆嗦嗦,站在角落里迈不开腿,却被站在她身边的李丽娟一掌推到前面去,哼,刚才一张嘴不很会颠倒黑白,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贼喊捉贼! “这卤味是我在负责,我早上上班当然要来看一眼,但是经理,我来的时候卤汤就馊了,我可什么都没干啊,昨天还是周婶,我俩一起过滤的渣,当时可啥事都没啊。”吴丽丽求助地看向周婶,却发现周婶眼神都没看过来,明显想要与她划清界限。 “卤锅我也碰了,”苏楚箐上前一步,她没像吴丽丽那般慌乱,甚至还回想了遍看汤时的场景,“褐色的汤冒着小泡,上面飘着油,像打碎的玻璃似的,又馊又臭,就是泔水桶的味。” 王琼兰胃里翻滚,又想要吐了。 端着饭盒在看的徐福谦泛白的眉毛却跳了下,这个精灵鬼丫头,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这就对上了,”盖上盖子,徐福谦抬头,清了清嗓子,“卤水烧开后不能随意乱动,静置放凉表面就会有层封油,晃动卤桶卤水表面会起浪花,导致封油下面的卤水露出来。如果搅动,或是将东西从原本封好的油层里扯出来,凝固的油面也会碎,就像苏同志形容的那般,像是砸碎玻璃留下的小片。刚才碗里剩下的最后一点卤汤我也见过了,破碎的浮油的确是故意搅弄才能留下的样子。” “我是想知道为什么会坏,才拿铁勺在汤里舀了圈,我可没拿肉出来!”吴丽丽疯狂摆手。 李丽娟可不吃她这套,“不是说过滤干净嘛,那你还舀个什么。” “我看你心里就是有鬼。”王琼兰帮腔。 眼看事情完全暴露,周婶推开前头的人,怒气冲冲地捏着抹布出来。 “好你个吴丽丽,亏我这么相信你,你说啥我信啥,结果到头来反被你摆了一道。还说什么忘记拿包回来一趟,就是那个时候使的坏吧?大家都是同事,我以为你心善才处处带着你,没想到竟然亲手养出个白眼狼!到底是不是你做的,赶紧坦白从宽,要是报警留下案底,我看还有没有人敢收你!” 吴丽丽这下真的是舌根发苦,有苦说不出。 猪板油是婶子默许放下去的,生肥肉会浮在汤上,她特意起早,就是趁人还没来,把猪肉捞起来,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最终偷鸡不成蚀把米。 但周婶的丈夫在驾驶处,算是他男人的半个顶头上司,她得罪不起,一口银牙咬的嘎吱作响,证据确凿,最后吴丽丽心里又恨,但也只能承认,“对,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 饿到不行,去楼下卤菜店买了份卤翅尖,写两句闻一口…… 但我心里其实想的是周白鸭(应该看得出来吧哈哈) 第 46 章 A市日报 五点半差不多是育才路一天最忙的时候,单位下班托儿所也放学了接孩子的家长牵着孩子,急着赶回家做饭此起彼伏的车铃声铛铛铛铛夕阳洒下喧闹的橘红。 育才饭店的卤香就在这个时候飘出来。 梅小桂医生同样是接孩子大军中的一员扶着自行车把手上挂着塑料袋袋子里装着的是晚饭的食材,今天科室有事耽搁了接了孩子再去门市部店里的猪肉看着都不大新鲜想着桌上总得加个荤梅小桂心里一合计调转车头打算去买点卤味打打牙祭。 自从小燕医生推荐过一次育才饭店科室里的那些小姑娘吃过后都说好吃。反正称点卤味也花不了太多钱,梅小桂也想尝尝到底有没有她们说得那么夸张。 A市今天起了点南风新闻联播里的天气预报说晚上会下暴雨。 阵阵微风吹得路边的梧桐叶簌簌,也一并挟带着浓郁的卤味从育才路街口一路吹过来整座城市仿佛都被这股若隐若现的香味浓罩着。 “妈妈妞想吃肉肉。” 后座的孩子晃着脚,也被这股混合着各种滋味的香气所吸引。 梅小桂结婚晚生孩子的时候已经是大龄产妇,这个孩子打小体弱,关键还有挑食的毛病。她主动想要吃的东西,梅小桂能力范围内自然都紧着她。 “好都给妞买。” 梅小桂想的很好就买四个鸭翅孩子两个她和孩子爸一人分一个买完就回家做饭。 绕过十字路口从太平路进入育才路梅小桂没有防备地被排队的人吓了一大跳。 本就有些拥挤的道路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是急匆匆回家的人潮涌动而另一边竟然已经被育才饭店门口排队的人占满了。 “请问这都是在等什么啊?”梅小桂随机叫住路人 “都是在等育才饭店的卤味呢。大妹子也要买吗?赶紧排队去吧今天是他们新搞的卤汤买三送一打七五折呢再不抓紧点去迟了就卖完啦。” 说完路人提着装有卤味的红色塑料袋牵着孩子喜笑颜开的走了。 “真的有这么好吃吗?”梅小桂持怀疑态度但还是口嫌体正直推着自行车带孩子排到队伍最后面去了。 不仅是梅医生越来越多闻着味寻来的顾客接着队伍排下去直接从育才路口排到路尾。队伍长的夸张好奇的路人只听说前面有好吃的也跟着排梅小桂低头和孩子说个话的功夫身 后的队伍就已经一眼望不到头。 黄松杰下了巴士,从渝南到达A市,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到了新城市看什么都稀奇,黄老板自然也排到了队伍后头,这位带着全部身家北上创业的男人风尘仆仆的第一站,入口的便是育才饭店刚出锅的卤味。 复合的卤味层层递进,鸭翅的辛辣仿佛是他日思夜想的乡愁。黄松杰捧着红色塑料袋装着的卤味,蹲在马路牙子旁,想着今晚就用这袋卤味陪着窝窝头,简单对付一餐。 接二连三的创业失败已经快将黄松杰的激情完全磨灭。这一次进京,他有着孤注一掷的决心,要是又失败,他就老老实实回乡,听从他爹的安排,老实找个厂上班。 黄松杰长叹一口气,压力几乎要将他压垮。直到他兴致缺缺,啃上了这口为消磨时间而排队买来的卤鸭货。压抑的思绪仿佛找到了宣泄口,这些年的失败的燥郁突然略有慰藉。 渝南被称为‘卤菜之乡’,几乎家家会做卤菜,人人能做卤菜。吃惯卤菜的黄松杰捧着仍留有余热的塑料袋,袋子破了,卤汤沿着破洞滴在他手上、衣服上,他却根本没有精力在意。丝丝鸭肉完全被调味料卤煮入味,韧滑弹牙,门牙撕扯鸭骨上粘连的肉丝,吸吮骨缝中残留的卤汤。 黄松杰知道,拿在自己手中的绝对不是一份简单的卤菜,就如同他包里的那袋传家宝。好的东西,无论怎样,都会有被看见的那天,只要好好经营,定能到达到全新的高度,引领烜赫辉煌。 豪情壮志,满腔热枕都被鸭肉余味留下的那股甜香彻底激发了,从没像此刻这般,肩上的担子不再是阻碍他向前的禁锢。 啃完最后一根鸭翅膀,黄松杰驮起全部的行囊,奔赴他最终的目的地,沾满泥灰的布鞋破了洞,但这次,前路曙光微茫,但他的脚步轻快、意气风发。 …… 这一晚,A市超半数的餐桌上,都免不了出现育才饭店的影子。 有觉得划不来的丈夫;责怪乱花钱的妻子;还有乱花零花钱被抓包的小孩儿……筒子楼、小平层、四合院、弄堂传来男人喝酒女人闲聊的吵闹声。餐桌上最后一道菜上齐,一家人同桌而坐,筷子夹起鸭翅膀、鸭脖、鸭锁骨或是一块凉拌好的拱嘴肉,卤香在唇齿间层层迸发,由心发出的喟叹不约而同地响起。 “这是哪家的卤味?” “育才饭店,怎么了?” “等我明天发了工资,再给家里买点回来。” 这样的对话发生在A市的每个角落,夜深微凉,厨房里未吃完 的最后几块卤菜,盖着防蚊罩,静谧飘香。 …… 吴丽丽自然被育才饭店辞退,曾经理还报了警,听说最后公安局以故意毁坏财务罪处以罚款15元,拘留三天的惩罚。 狠狠让李丽娟出了口恶气,给苏楚箐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连说几句‘恶人有恶报。’ “亏得是你那天多留了个心眼,存了碗汤,要不还真就把她揪不出来。小陈也机灵,你们俩这配合打的是刚刚好。” 嗑着瓜子,王琼兰鼻腔哼了声,“我是说店里卖的卤菜咋齁咸,次次吃完就拉肚子,原来汤早就坏了,眼看加盐没用,才想出陷害的活计。” 王琼兰将瓜子往苏楚箐面前推了推,苏楚箐拿起一颗,上下牙齿对准缝轻轻一磕,瓜子仁就蹦出来了。 “老卤不一直是周婶在管吗?” “她管个屁,”王琼兰撇了撇嘴角,“公安同志过来问话,说啥,她都是不知道,反正坏事都被吴丽丽担了去,她倒把自己摘的干净。”陈茹娇刚从门口进来,王琼兰立即招呼道:“小陈呐,你也别忙活了,马上就下班,大家都在休息,你也过来坐会。” 扔完垃圾的陈茹娇擦了擦额角的汗,“我就不坐了,孩子们放学,我要去接他们。” 说完,掀开布帘,进到后厨换衣服去了。 “行吧,别把自己累着。”王琼兰转了个身,继续说,“不过好在曾经理把负责保管卤汤的活交给了小陈,这下总不会出什么幺蛾子。欸,你咋也站起来了,再陪咱们坐会呗,咋你也要去接孩子?” 苏楚箐将身上的瓜子壳抖落,知晏知微有顾屿衡去接。 刘婶家的大儿子放假回来了,邀请他们今晚去她家吃饭,提了好几次,时间就在今天晚上。 还不等苏楚箐说话,李丽娟就扬起下巴,“咯,人家男人都来了。”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街道对面,穿黑色长呢的顾屿衡推着二八杠,腿边站着的知晏穿着蓝白校服,神情站姿几乎与他同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叨叨说个不停的知微,打小就是个俏丽尖果儿,仰头看见妈妈,抬腿想跑过来,却被顾屿衡眼疾手快一把拦下。 苏楚箐悬起的心这才落回原处,拎起包,言笑晏晏地告别,“晚上隔壁婶子请吃饭,那我就先走了。” “走吧走吧。” 王琼兰摆手,抵着脑袋,一直看着她快步走出饭店。 男人带着俩孩子正好穿过马路,一家四口会合,女宝牵着哥哥的手,仰着小脑袋像是有 说不完的话孩子们说苏楚箐迎合顾屿衡挡在母子三人旁边说不出来的岁月静好。 “咱饭店这么多人就小苏的日子过得我觉得最舒坦。” “咋你日子不舒坦?”李丽娟反问道王琼兰的男人是个体经商户平时做些小生意挣得也不少。 “这有啥可比性”王琼兰吐出瓜子壳“要那些鬼男人接送孩子就像要了他们的命似的明明顺路的活。” 俩人吐槽了半天家里的糟心事王琼兰问对面“你还休息吗?” “我当然要休息”李丽娟拉扯肩颈拳头从腰拍到脖子“小苏的那两锅卤味火的哟卖得太好我根本没时间坐着。” “谁说不是呢街坊邻居的还有人专门托我带点回去以前哪有这种情况鸭货在后厨放一整天连个问的人都没有现在厨房里连块鸭肉都找不到喽。” 育才饭店的卤味火到什么程度估计现在随便去育才路上拉个人问都知道。就算是清真国营饭店的卤菜 …… 燕京大学新闻部部长刚泡好茶坐下叩叩办公室门被敲响。 “请进。” 来人正是背着单肩书包的宋家萤她打扮的得体但眼底的乌青还是显示出这些天都未休息好的事实。 新闻部部长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付老师扶了扶滑下去的眼镜架。顶着地中海光滑颅顶的男人向来对有新闻追求的学生格外和颜悦色“同学有什么事吗?” “付老师你好我是历史系一年级2班宋家萤今天过来是想问问为什么我的新闻没有上报”从书包里拿出自己重新准备好的手稿宋家萤双手递出去“投递的新闻稿件名为‘蜜汁东坡肉传统美食的改良创新’。” 她一口气说完几乎没有半点停顿这篇稿子宋家萤改写过太多遍准确到每一个字的表达、标点符号她都认真斟酌滚瓜烂熟到现场背诵都不在话下。但更大的底气还是来自新闻主题嫂嫂的那碗蜜汁东坡肉宋家萤现在回想起来都会流口水谁知道她写稿的那五天足足胖了三斤! 宋家萤自信这篇稿件没有任何问题因此在发现没有上报后才会如此沮丧。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因而没有看见在说出新闻标题的那刻部长的咽喉也滚动几下。 “宋同学的这篇报道啊老师已经看过了。” 付部长接过手写文稿,瞥了一眼便放到另一边。 翘起二郎腿,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这篇文章,付部长岂止是看过,每到饭点拿出来读两遍,东坡肉的甜咸郁香几乎就要从纸面上飘出来了,就算啃馒头也觉得美味,妥妥的下饭神器。 宋家萤这篇报道的文笔确实好,而且新闻事实也出彩。纸上的文字也许只表达出蜜汁东坡肉滋味的三四成美味,但也足够让读者倾倒。 付部长高度评价,“但同学你看,咱这是校内报刊,面对的都是燕京大学师生及职工,聚焦校园大小事,你的这篇报道与咱调性不符,没有刊登也在情理之中。” “前几期校报专门采访了育才饭店,难道他们的调性也不符合?效果不依旧很好嘛!”宋家萤感到委屈,语气也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说实话,那篇稿件付部长同样看过。因为报道的食物量大美味,经济实惠,就算没有按照新闻规范的行文格式,也同样能够让读者透过字里行间,感受撰稿人在品尝美食时内心的雀跃与惊叹,让淮山板栗猪骨汤一跃成为校园里的热门话题。 付部长几乎能够想象得到,宋同学的这篇报道发出来,燕京大学又会掀起一股组团前往育才饭店用餐的风潮,食堂的那些人不得组团来他办公室抗议? “咳咳,采访育才饭店自然可以,毕竟咱同学们每次下馆子都会选择去那边。但是同学你这篇新闻采写的是育才饭店苏师傅的比赛过程,这就和咱学校的关系有点远了,同学你说是这个道理吧。” 他们是燕京大学校报,又不是育才饭店宣传报。 宋家萤想说,远什么?自家嫂嫂还是学校顾教授媳妇呢! 但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只是诡辩,攥着笔记本的手指捏紧又松开,“好吧,老师我知道了。” 但让这篇稿件被磨灭,付部长同样觉得可惜。每一份新闻梦都值得被呵护,特别是久违能让付部长读了一遍还想再读第二遍的文章,其中描写蜜汁东坡肉的段落,付部长同样能够倒背如流。 从抽屉里抽出另一份报纸,他尝试用喝茶掩饰嘴馋。 “这期没有见报,宋同学也不用气馁嘛。这样吧,你去试试这一家报刊,我已经与他们编辑打好了招呼,会优先审核你的稿件。” 宋家萤怀迟地拿起老师推过来的报纸,还以为他只是在说些场面话,直到看见报眼旁的四个大字‘A市日报’。 “!!!” 这可是华北平原影响力最大,日报类发行量最大的报纸。 排山倒海的难过像是鼓到最大的气球,噗地瘪下去,心情大悲大喜。宋家萤将这份报纸抱在胸前,眼底的光亮又燃起来了,“谢谢!谢谢老师!我一定会好好投递,编辑要我怎么改我就怎么改!” 这一刻,宋家萤激动自己的名字就要刊登在国内数一数二的‘百强报纸’上的同时,也忠心喜悦自己写下的文字,能让更多人知道那碗热气腾腾的蜜汁五花肉。在挣脱父母规划道路的约束外,宋家萤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弄明白,她想要成为记者的真正原因。 成功化解师生矛盾的付部长,弥勒佛般眯眼笑看宋家萤凄凄惨惨地敲门进,又风风火火地推门去,放下水杯,肚子发出绵长的‘咕’。叹了口气,付部长摸着自己本就不郁郁葱葱的脑瓜顶头秃。 “育才饭店也真是,咋就不卖蜜汁东坡肉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7 章 自制干豆角 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小火一把的苏楚箐此刻正牵着知晏知微,前往隔壁刘婶家做客,顾屿衡跟在三人后,手里提着苏楚箐带给刘婶的霉豆腐和黄豆。 脚刚跨过门沿,抓耳捞腮的李叔就像是见到救星似的,“小顾你来的正好,快来帮我看看这盘棋,怎么走都是死局。 下棋也算是李强国闲暇时为数不多的爱好,虽然技术不好,但他又菜又爱玩。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会下棋的,他自然强烈邀请加入棋局。 “让你起身陪客人,就天天惦记你哪几颗破棋。 从顾屿衡手中接过鼓鼓囊囊的网兜,刘婶转身对上李叔,语调不自觉拔高几度。 精心思考的棋局被媳妇骂成‘破棋’,平时李叔高低要理论几句,但今天他起身给另一张椅子拂去灰,嬉笑着回应,“我这不就是在招呼客人嘛,别人家是打牌,咱家是下棋,陶冶身心,多好。 “反正你们文化人做啥都有理,刘婶懒得和他东扯西扯,“小顾啊,你赶紧陪他下两把,不让他输个几局,晚上睡觉念叨的都是下棋。 顾屿衡抱着孩子,去和李叔下棋。他们下的象棋,隔得远,苏楚箐看不见棋盘上的风潮涌动,只能从顾屿衡每走一步,李叔唉声叹气的神色中得知顾屿衡的确是下棋的好手。 “我就说吧,就老李那技术,在小顾眼前看都不能看,客厅里,刘婶对李叔一声比一声大的叹息见怪不怪,“你说你每次来就来,咋还讲这么多礼数? 苏楚箐收回视线,“都是家里种的东西,吃不完坏了怪浪费。刚好仲铭从学校回来,婶子磨点豆浆给孩子们尝尝,最近知晏知微天天在家喝豆浆,都快喝伤了,用知微的话,她都快被腌成黄豆味了。 “知微说话最有意思,刘婶被逗的哈哈笑,解开袋子一看,圆润的黄豆粒粒饱满,一个个就像是小金豆似的,散发着淡淡的豆香,都是极好的黄豆。 “你每次买的东西、种的东西,最后都是便宜了我,上次的白菜也是,这次的黄豆也是。 “那有便宜不便宜的,就像婶子自己说邻里乡亲,我得了好东西,自然要想着和婶子分享。 漂亮话谁听着心里都舒坦,特别是苏楚箐杏眼含笑,情真意切,刘红霞感叹果然是第一眼就喜欢上的大妹子,用力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对,住在隔壁,咱就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分出一半黄豆来,用碗装着,刘婶推开客厅后面的小窗,朝屋后扯着嗓子叫了声,“钢柱,虎娃! 不过几秒,湖畔 摇曳的芦苇荡里钻出两个脑袋来,正是拿着木棍在芦苇荡里找鹅蛋的李家两兄弟。 钢柱先用肩抵着虎娃,让他从窗户翻进去,然后像竹竿般黑瘦的手臂撑着窗沿,轻轻一翻就跨上来了。 几天不见,就像是抽条的麦穗,钢柱又长高了不少。敷衍地拍了拍身上沾上的芦苇絮和泥巴,“咋啦?” “还咋啦,”刘婶反问,假意伸手去扯他的耳朵,“都说今天苏姨要过来吃饭,叫你们半天都不回来,又去捡鹅蛋,我是在家饿着你们还是咋地?都说了湖边危险,不要去玩,耳朵硬硬是不听对吧?要真出了事,我看你们咋办。” 刘婶的一段话突突突,像是机关枪扫射,钢柱和虎娃早就练成听取关键信息的本领,脑袋向后躲,然后齐刷刷对着苏楚箐叫到,“苏姨好。” 刘婶倒也不是真的想动手,嘴上又念叨了几句,才说出叫他们回来的真正目的。 “苏姨给你们带黄豆来了,我分了些,你和虎娃拿着碗,去前头豆腐坊让他们用水磨机磨成豆浆,钱记在账上,我明天买菜的时候一起付。” “好嘞。”钢柱接过碗,虎娃趴在窗户沿上,翘着脚,“知微和知晏去不去?” 钢柱也问,“对呀,知晏知微去不去。” 四个孩子玩习惯了,去哪儿都要多问一嘴。 “去哪里呀?”被爸爸抱着的知微,从顾屿衡怀里爬起来。 钢柱双手在空中比划,“就是去前面路口,豆腐坊,看他们磨豆子。” 知微和知晏虽是同胞,知晏认真观摩棋局,但知微却是两眼一抹黑,只知道棋盘上的棋子动来动去,具体为啥,知微不懂,知微也不想学。关键还不能讲话,哥哥说‘观棋不语真君子’,知微想,她又不是男孩子,和君子应该划不上等号,但也闭嘴憋到现在。 听见有好玩的,自然一刻在这里也待不下去,拍拍顾屿衡的手臂,就要从他身上下来。 三个孩子集结完毕,三双眼睛的视线自然全都落到,端着个小马扎,坐在石棋桌旁观战的知晏身上。 棋盘上的局势已经进入到白热化阶段。这局李爷爷全神贯注,目注心凝发挥出自身的全部实力,但顾屿衡也不遑多让,几步关键的走位布局,让原本惊险的棋局又有了后来者居上的优势。知晏想看爸爸如何赢,但……既然妹妹想去玩,知晏伸着小脑袋,将棋局牢记在心,然后依依不舍地将小马扎叠好,靠在原本的围墙旁,肉乎乎的小短腿跑过来,“我也去。” 钢柱举着碗就想往外冲,却被刘婶拦下 ,“上楼把哥叫着,让他带你们去。” 被迫停下的钢柱踢了踢虎娃,虎娃站着没动,然后又被哥哥踢了一脚,“哎呦。”他委屈巴巴地对上刘婶生气的脸,“妈说哥要读书,咱们不想去打扰哥,自己去就成。” “平时在家咋咋呼呼,就这个时候知道不能打扰哥学习啦?”刘婶一叉腰,“赶紧去把你哥叫下来,你们俩就不是看得好弟弟妹妹的性子,要是把知晏知微磕着了,有你们俩好看的。” “我带孩子们去吧。”苏楚箐提议。 却被刘婶拒绝,“黄豆就是你送来的,哪能磨豆浆又要你再跑一趟?仲铭回来这些天,就没咋出过门,让他带着孩子出去走走,也是清醒清醒脑子,提高那什么‘学习效率’。” “你就放心吧,”刘婶拉着苏楚箐坐下,倒了杯茶递给她,“仲铭也是大孩子了,他心里有数,不会让知晏知微受伤。” 倒也不全是安全问题。 虎娃上楼叫仲铭,知微牵着知晏的手也跟着去,刘婶还在数落,“你看看你,上小学的人了,明年开学就是初中生,班上的同学谁还像你,爬树掏鸟蛋,浑身上下就没干净过,我跟着你们衣服都不知道要洗多少遍,说了又不听,我是你们妈,还能害你们不成……” 钢柱被刘婶按着肩膀用干抹布打灰,黝黑的脸越来越红,表情拘谨又抗拒。 为了给孩子留点面子,维护自尊心,苏楚箐低头喝了口茶。 楼传来动静,仲铭带着仨孩子下楼。 苏楚箐这才说,“人都齐了,钢柱赶紧带弟弟妹妹们去,弄完了早点回来,姨给你们零花钱,路过门市部要是有想吃的,自己买了吃。” 钢柱像个泥鳅,从刘婶手底钻出来,接过钱,不等刘婶继续说,一边抱着碗往门外跑去,一边欢天喜地道,“谢谢苏姨。” 目送五个孩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刘婶也给自己倒杯水,咕噜喝完,叹了口气。 “一天两天的,都不让人省心。” 孩子们都走了,刘红霞压在心头的郁闷终于有人倾述,从厨房里拿出一捆韭菜,她坐在苏楚箐身边,手里掐着韭菜,嘴上念叨着心里话。 “这孩子越大啊,就越是不听话。你看你们家的知晏知微,哥哥疼妹妹,妹妹心里也想着哥哥,去哪儿都是两个人。再看看我们家的那仨,之前都好好的,就仲铭最近这几次回来,虎娃钢柱每次都要和他吵架,哪里像是亲兄弟,我看像仇人还差不多!钢柱这次模考又是倒数几名,马上就要升学考试,正好仲铭这次回来,我就 说让钢柱像哥哥学学,二楼的书房都让老李给他俩让出来了,结果你猜咋地,一个不愿意教,一个不愿意学,可没把我给气死。 苏楚箐闲着没事,也拿起一把韭菜,去掉不要的叶子和根部的薄膜,手上动作利索,“仲铭不才前天刚回来吗? “对啊,刘婶说到这个就来气,“仲铭这孩子回来的时候还专门给他俩带了糕点,我就说了句,钢柱虎娃要记着哥哥的好,这俩孩子驴脾气就倔上来了,说什么也不吃他哥给买的东西。难不成我这话说的有错? 刘红霞生李仲铭的时候,李强国刚来燕京大学上班,俩人都忙,李仲铭打小就是放养模式。后来李强国被评为教授,刘红霞在学校后勤处的工作也稳定下来了,在城里逐渐站稳了脚跟,对后出生俩孩子的教育就格外关注些,却没想越是想管就越是管不住。 连他们哥的半点零头都没占到! “都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咋区别能有这么大。 刘红霞说着,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苏楚箐连忙放下韭菜,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巾递出去,挨近了刘婶轻声安慰道,“婶子的话说的没错,兄弟和睦相互扶持肯定是好的。但孩子毕竟有孩子自己的想法,有些话一直讲,好的都变成坏的了。想要孩子听话,至少要先讲点孩子愿意听的话,婶子你说是不? “愿意听的话? 见刘婶听进去了,苏楚箐这才继续说,“婶子说仲铭是顶好的孩子,在我看来虎娃和钢柱也不差。虎娃岁数小,却是最会交朋友,上次我去接知晏知微放学,无论是谁,遇见谁,虎娃都能与人打个招呼。钢柱也是,大院里哪家孩子不乐意和他俩玩?就连知晏知微最喜欢的也是这两位哥哥。 自家孩子被夸,高兴不过片刻,刘婶脸上露出的笑意转瞬即逝。 “哪有什么好的,就是你喜欢小孩子,才对他俩有这么高的评价。学校老师请家长这个月我都赶去两三趟了,要不是和人打架喽,要不就是又没带红领巾,明明洗干净就给他塞包里了,都能被他给弄不见。上次也是,黑鱼都片好了就放在厨房,给你端过去就行,他硬是玩忘记了,要不是第二天我和他爸回来的早,那么好的鱼肉估计全都得扔。 刘婶说的黑鱼,自然是虎娃住院那次。 大哥从乡下带来的野生黑鱼,为了感谢楚箐给的几颗大白菜,刘红霞刚将鱼肉收拾好,想着给隔壁拿过去,就被门房告知老李打电话回来,说是虎娃发烧了,急匆匆赶出门,送鱼的活自然也就落到在家的钢柱身上,却 不想这孩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倒不是说换条鱼送不行刘红霞就是生气孩子不听话特别是不听她的话。 因为送错鱼这事刘红霞批评钢柱时没少提起。 刘红霞昧心自问对这个家她勤勤恳恳没有任何亏欠。 洗衣、做饭、收拾家里、拾掇院子老李工作忙这两年接手了新项目更是脚不沾地每日下班从学校里回来倒头就能睡。刘红霞一点怨言都没有老李负责赚钱养家她就负责大后方教管孩子。仲铭在市里上学 结果越管这俩孩子越与她对着来。到现在就连仲铭回来和她说话的次数也少了。刘红霞一心都扑在他们身上反倒成为这个家里最惹人嫌的存在这如何让她不挫败。 刘红霞眼泪止不住偏过头去擦拭眼泪便听见小苏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婶子的委屈我明白你也是希望钢柱虎娃能向他们哥哥仲铭学习越来越优秀。但望子成龙不能只抓着孩子的缺点不放更要看见他们的优点哇。”苏楚箐牵过刘婶的手软语温言地劝“钢柱忘记厨房里的鱼不也亲自帮我从缸里抓了条上来衣服湿了晚上温度那么低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讲过。婶子说他不上心但我还觉得钢柱这孩子有责任心、懂变通呢。” 也许世上的确有做得不好的母亲但刘婶绝对不是。 正是因为太爱孩子才不能接收他们有任何失误才会铆足了劲想要将自己看不过眼的地方纠正。 但泥人都有三分脾性更何况是有主见的钢柱和虎娃他们都到了懂事的年纪。 “你真怎么觉得?”刘婶问。 “当然是真的都这种时候我光说些不切实际的客套话有什么用。我是真觉得虎娃钢柱是好孩子才想把心里话说给婶子听。” 苏楚箐带入自己“要有人天天在婶子面前说你在这做的不好那做的不好。就算按照要求改正了还有一堆新的毛病冒出来次数一多婶子还愿意听那人说话吗?” 刘红霞摇头当然不乐意她又不是心理有毛病。 “这不就是了婶子平时只看见他们做的不好的地方自然越来越觉得孩子不听话。但孩子其实和我们大人一样都喜欢听些表扬的、好听的话偶尔几次批评还好要是每天都是痛下针砭孩子回来就怕挨骂渐渐也就疏远了。” “而且婶子家有三个孩子这碗水本就难端平 。虎娃钢柱被批评,仲铭却一直被表扬,难不免他们心中有气,自然也就玩不到一起。” 顺着楚箐的话,刘婶推己及人,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那依你的意思,我也要试着表扬下虎娃和钢柱,但……” 刘红霞刚想说‘这俩孩子平时也没啥值得专门拿出来表扬的地方啊’,猛然惊觉,自己好像的确是习惯性批评他们太久了,还挂有泪痕的脸瞬间涨的通红。 每天都说孩子做错,实际上真正做错的是她才对啊。 母子哪有隔夜仇,刘婶的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发点是好的,就算中途用错了方法,走了歪路,及时更正就好。见刘婶终于想明白了,苏楚箐也高兴,重新拿起韭菜,“对,做错的事当然要说。但做对的事情,婶子也不能当做看不见,该表扬就要表扬,说不定夸赞的次数多了,钢柱和虎娃的变化更大。” “你说的有道理,说得对。”刘红霞缓缓点头,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她知道自己的教育方式的确出了错,小苏过来这么多天,可没见过她说过一句重话,知晏知微不仅没学坏,反倒比之前更乖了。以前都说‘打是亲骂是爱’,但她自己也是从挨打挨骂过过来的,知道不被人认可的滋味。仲铭从小被人夸,刘红霞就把大儿子当做模板,也想让家里的两个小的往模板里套,为的,就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被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说坏话,说是从乡下来的,比不上城里孩子。 一心盼着孩子好,结果到头来反倒是她说的最凶。 回想自己与虎娃钢柱的相处,十句话起码有五句不中听,刘红霞摘韭菜的手慢下来,都想抽自己俩嘴巴。 但刘红霞有个优点,那就是不内耗,知道方法错,改不就行了吗。 眼看苏楚箐手里的韭菜又要摘干净,刘红霞甩开脑袋里杂七杂八的想法,立马上手接过去,“都说你是客人,咋能让你帮我做事,你就坐着休息会,灶上煮着萝卜汤,煮好了就能开饭。” 苏楚箐和刘婶在客厅又坐了会,刘婶摘完韭菜摘豇豆,虽然刘婶说不用,苏楚箐还是帮忙搭了把手。 刘红霞这次买的豇豆不少,到了秋天,各种蔬菜瓜果迎来丰收,她们老家有‘晒秋’的习俗,把秋菜晒干保存到冬天,就不愁没菜吃了,今年,刘红霞打算做点干豆角。 干豆角的做法简单,焯过水的缸豆用晾衣绳挂好,用大太阳晒一个星期,直到变得发黑、干瘪,就算做好了,但一根根豆角掐头去尾却麻烦。她已经提前做了一批,现在这些是看河堤上农户拖来卖的比门市部里的要便宜,才想着 再多做些。 家里来了客人刘红霞自然不可能整套流程都做完捶着腰站起来她低头看着地上一摞摞摘好的豇豆“好家伙幸好有你帮我这要是我一个人摘估计都得要个两三天。” 收拾好缸豆出门磨豆浆的孩子们也磨好回来了。 石磨占地方现在一般家里都不会特意备着要想喝豆浆要不是拿着饭票去店里买要不准备好黄豆拿去做豆腐的地方用他们的水磨机。当然也不是免费用水电都是要钱的磨一次要三分钱。 磨好的豆浆用土黄色的塑料桶装着用完了要及时给豆腐坊送回去用了几个桶账上都有记坏了要赔。 钢柱跑的快到门槛前刹车双脚并拢“嘿”跳进来还没等他兴奋地回头去看桶里的豆浆晃荡片刻荡出几滴浓白的液滴洒在泥土地瞬间被吸收只留下一块深褐色的湿印。 打闹嬉耍瞬间没了心情露出上下16颗门牙的朗笑僵在脸上。钢柱谨慎地抬头默念千万不要让妈看见天不遂人愿畏惧的视线刚好与站在院子里的刘婶四目相对。 早知道就不和他们比赛了钢柱懊恼地想虎娃说看看谁能第一个回家他虽然赢了但肯定又要挨骂。 刘红霞的确想说他桶里装着豆浆还咋咋呼呼 但是刚张开嘴楚箐的那番话便出现在脑海涌上来的批评被咽回肚子里刘红霞面部表情微变最后僵硬地挤出一抹微笑来。 “哟钢柱一个人提回来力气挺大啊。” 这下不止是做好挨骂心理准备的钢柱愣住就连跟在后面进屋的李仲铭也愣住了。 虽然他妈怀孕的时候李仲铭幻想过会像别的小伙伴那般得到香香软软的小妹妹结果期待落空两次家里接二连三‘喜提’男孩。李仲铭对多出来的俩兄弟也算不上难以接受毕竟钢柱小时候的尿布李仲铭作为大哥还帮他洗过。但李仲铭讨厌他妈任何事都要拿他们与自己比较虽然他是被比较的那方但每次虎娃钢柱挨骂他也内心煎熬。 渐渐的钢柱虎娃讨厌事事压他们一头的哥哥李仲铭想要改变这种状况却根本无能为力他就像被他妈的表扬架在火上烤左右为难只能减少回家的次数。 但今天刘婶的话虽然听起来略带讽刺的意味但好歹没有上来就训斥一通也算是表扬了。 还想着该如何替钢柱开脱的李仲铭用力揉了揉钢柱扎手的脑袋就算被弄了满手汗也不嫌弃“钢 柱力气的确大,比我小时候强多了。” “这算什么,”钢柱神气道,“我还能单手提到厨房里去呢!” 说着撩起长袖,钢柱一只手提着桶就要往家走。 塑料桶里装着的豆浆受力再次晃荡,牛奶般丝滑的豆浆东落几滴、西洒一片。刘婶咬紧牙关,心头默念,‘是好事,要表扬;是好事,要表扬’。 在苏楚箐看过去的时候,咬着牙、昧着本心夸了句,“是吗?钢柱真棒。” 顶着刺猬头的钢柱,摸着脑袋呵呵傻笑两声,拎桶的手臂打颤,但每一步的步子迈的却更大了,知微蹦蹦跳跳跟在他身后打气,李仲铭也跟着,要是钢柱没了力气,他就会接过去。 李强国又输了盘棋,临近饭点,这也是最后一局。 总共下了三局,李强国就输了三局,他棋品好输了倒也不生气,因为知道自己的能力就这样,小顾愿意陪他,输了也是赚到。去年燕京大学举办教职工比赛,顾屿衡代表工研院参加,最后力压一众教授,获得季军的好成绩,当时还上了校报。啥奖都没得的农学院当时还开玩笑,说等今年再举办职工比赛,就派院长去和工研院联谊,两院一起参赛,反正比赛再如何变,顾屿衡的奖杯变不了。 “今天倒是稀奇。” 刘红霞说出第一句话,李国强还以为批评换了路数,直到她又说了句,才听出原来是真心诚意在表扬。 收拾着棋子,李强国抬头瞧了眼自家媳妇,然后就看见自家三个儿子,得了他们妈妈一点儿夸,便高兴成什么样子,李强国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厚眼镜,咧着嘴呵呵也跟着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5-2922:42:10~2024-05-3111:43: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寐雪66瓶;凌乱也是一种美30瓶;季深12瓶;青禾10瓶;哒哒哒9瓶;是小柒呀5瓶;jeongxx3瓶;瑶、疏影、小影2瓶;青青、cecelia、爱吃榴莲的momo酱、小点大人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8 章 干豆角烧肉和珍珠丸子 晚上,送走楚箐和顾屿衡两口子,刘红霞给呼呼大睡的虎娃盖好被子,才绞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儿子房间回到主卧。 李国强刚关上吊灯,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暗,只剩下床头的煤油灯慢腾腾亮着。 取下厚重的眼镜,李强国侧着上半身将叠好的眼镜放到床头柜上,有点惊讶,“今晚这么早就弄完了?” “这还早呐,隔壁灯都关了。” 刘红霞坐在镜子前,从抽屉里拿出瓶已经用了大半的君颜头油,扭开黑色的盖子,往掌心里倒上一点点,双手摩挲然后从上到下慢慢抹在头发上,淡淡的头油花香荡漾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家里人多房间少,平时虎娃是和哥哥一起睡,洗澡自然也是和钢柱一起洗。兄弟俩天天凑在一块儿,亲到不行,打架也是真打,遇上一点小事就打的不可开交,刘红霞平时要看着钢柱写作业,又要顾着虎娃,闹闹哄哄不吵到半夜回不了房。 但今天都不用她催,俩孩子就像是上了发条的假人,要做什么自己就做了,就连她三令五申的书包,写完了作业也收拾好放在书桌上。虽然还有些刘红霞看不惯的地方,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上了太多。 停下抹匀发油的手,刘红霞转过上半身,嘴里说着疑问句,心里的天平却早已偏向正确答案。 “你说,我之前是不是对虎娃和钢柱太严厉了啊?” 按压太阳穴,做着眼保健操的李国强停下来,重新带上眼镜,好奇道,“怎么突然有了这种想法。” 刘红霞便将与楚箐白天说的那番话,讲给他听。 “我也是盼着咱家儿子好,要不是小苏今天点穿我,这仨孩子估计要越来越疏远我。你也是的,明明知道我脾气一上来,嘴上没个把门,咋不提醒我,让我早点意识到自身的问题,也不至于伤了这么久孩子的心。” “这不是你的教育方针嘛。” 李国强有苦说不出,他哪里没说过,关键是讲了自家媳妇也不听啊,还连带着他也白挨一顿骂。但毕竟是这么多年的老夫老妻,自家媳妇都反思了,李国强也直面存在的不足。 “不过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之前你在家唱红脸,我当白脸却倦怠了,把管教孩子的责任都推给你,自己做了甩手掌柜。这些年我光顾着工作上的事,忽略了家庭,你在学习如何做好母亲,我也要像你看齐,做一位好父亲。” “瞧你们文化人说的话,文绉绉的,一股书生的酸气,”刘红霞嘴上嫌弃,眼角却笑眯起来,“我可不做红脸了,要做你做,我呀,以 后要多看见长处少揪短处。我刘红霞的儿子又不比谁差哪有怎么多毛病要改虎娃钢柱现在就挺好。” “成绩你也不管啦?”李国强逗她。 刘红霞深吸一口气“不管了!以后钢柱考一百分还是零鸭蛋我都不管了反正只要他品行好做啥不能成功不管了我再也不管了。” 李国强这才真地放下心来“你这么想就对了龙生九子还各不相同呢咱家三个孩子爱好、兴趣、长处不一样也很正常。只要做的事是对的随他们如何发展咱们做父母的只是领路人具体走成什么样还是得孩子自己说了算。” “不过今天这事倒真是要感谢小苏要不是她咱家今晚还得热闹下去。” 知道老李是在揶揄自己擦完马牌润面油的刘红霞站起身隔着牡丹床单对着他的腿用力揍了拳“咋我就比你儿子还闹腾?” 夫妻俩脸上都带着笑刘红霞推了他一下“你先别睡豆浆还在锅里放着孩子们都喝了你也喝一碗再困晚上睡得香。” “咱家啥时候还剩黄豆了?”李国强奇怪。 刘红霞看他这样就知道他的心思是全部都系在棋盘上了“刚才吃饭前小苏给咱提过来的啊她们院子里黄豆熟了就分了点给咱。还家里剩的黄豆下个月仲铭要交学费家里饭都快揭不开锅了还黄豆我看你长的像个黄豆!” 脾气上来刘红霞损人一套接一套。 她不能骂孩子自家男人还不是想怎么骂就怎么骂! 家里生活费即将告罄是件极为紧迫的事情李国强的注意力却全部被自家媳妇话里的‘黄豆’所吸引。 “隔壁院子里的黄豆都成熟啦?” “对啊”刘红霞对他突然精神抖擞的问句莫名其妙“昨天小苏就把豆子全打了 “多少?!” 李国强拔高了音量他掀开被子直接从床上坐起来。 “二三十斤啊具体数字我也忘记了不对我记这干嘛。”已经推开房门的刘红霞被他吓一哆嗦“反倒是你今天怎么一惊一乍的。” 已经穿上棉拖的李强国三步走到门前刘红霞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他已经走到楼道外头去了“家里还有剩的黄豆吗我去看看。” 李强国下楼的速度很快最后两阶差点绊倒但他也不在意踢掉拖鞋光脚快的几 乎快要奔跑起来。 自家媳妇的呼声也被抛到脑后。 古文献记载“五谷”中粟黍菽麦稻的“菽”就是指大豆。作为中华民族农业文明的珍贵农作物品种大豆在华国经历了从野生生长到人工栽培从成为人们的主食到转向副食品从大量出口国外到需要依赖进口的历史变迁过程。 华国曾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大豆生产国、消费国和出口国在本世纪初曾远销倭国、意志国、温莎等世界各地但却在三十年代相继失去大豆在世界出口和生产的国际优势地位需要每年进口大量的美洲大豆以满足国内市场的大豆消费需求。 国内的豆种发展已经落后国际太久了原本的老旧种业支撑不了巍巍巨轮的启航扬帆急需寻求适合国内栽培现状的优质豆种。 而优质豆种培育的唯一方法就是找。 找到具有优质性能的亲本进行杂交最后取长补短。听起来简单但这一过程太具有随机性如何能将好的豆种从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寻找出来就是最大难题。 这十年来燕京大学农学院种培团队的足迹遍布祖国的大江南北各种高性能的试验田收获了一茬又一茬聚积了无数科研人员前仆后继的心血李强国也从研究员一步步坐上项目领头人的位置但大豆品种的亲本基因却总是难以达到预期要求。 隔壁院子里的豆株李强国也看过很好的抗寒品种分支多但株杆矮结合黄豆始花期和温度变化对豆种结荚习性的影响 但黄豆的选育成熟周期是一方面最为关键的在于最终单亩产量。熟期长短会以有效结荚率为代价极早熟乃至早熟品种生长周期短产量几乎难以追赶上正常植株这严重阻碍国内大豆种植业的发展也是拦阻在无数农业科学家面前难以跨越的高山。 这么多年一垄垄、一行行寻找优良亲本植株却仍在原地踏步李国强心里也打过退堂鼓害怕消耗了生命仍旧碌碌无为更害怕愧对国家与人民的嘱托期盼。 但面前袋子里的这把圆润金灿的黄豆却让他在渺茫的希望中看到了黄豆探索的新方向。 它是早熟种却有着能与普通豆种相媲美的出豆量。 十多年野外找寻的结果毫无防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李强国可惊可愕过后是止不住 的狂喜。 刘红霞拎着李强国掉落的拖鞋,急匆匆走到厨房,看见的便是自家男人捧着大把黄豆,光脚跪在地上,镜片折射煞白的月光,狂笑的吓人。 吓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去。 “要死啊,你大晚上的搞这一出。” 刘红霞拍着胸口,刚要叫老李把鞋穿上,晚上气温低,瓷砖地板凉,又不像隔壁小顾,年轻人身强体壮,他体虚可别把自己搞感冒了。 话还没说出口,李强国像是一阵风,从她面前匆匆跑到大门口,拿起皮鞋就往脚上套,睡衣口袋里还装着刚塞进去的一大把黄豆。 “你和孩子们先睡,我去实验室,今晚,哦不,最近晚上都不回来,不用等我。” “豆浆呢?” 都走到院子里去的李强国又大步退回来,接过刘红霞手里的搪瓷碗,豆浆还冒着氤氲的热气,他却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烫,咕噜咕噜一口吞,有几滴豆浆沿着嘴角落下,将刚长出来的胡茬弄的乱糟糟,他干巴利落地抬手,在刘红霞想杀人的目光中,用睡衣袖子擦干净。 “好喝!很甜!”敷衍地评价完,李强国冒着凉意,拎起公文包,关门走了。 留下被吵醒的李仲铭与刘红霞面面相窥,“爸这是怎么了。” 狂忍着怒气的刘红霞洗干净碗,闭眼握拳,深吸一口气,背对着儿子,恶狠狠说了句,“他发癫。” 甜? 糖都没放一颗,甜个屁! …… 晨光熹微,家属院子里香味就沿着街道,慢慢溢出来了。 经过育才街-72号门口的路人,都会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嗅嗅这股勾人的饭菜香,猜测这户人家又在做些什么好吃的,越闻越饿,越饿越想闻,继续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找个街边小馆大快朵颐早餐去了。 灶台上的猪肉加热已经有一会儿。 块状的五花肉烧干净表层的猪毛,切成厚度匀称的肉片,在烧热的锅中加入新鲜猪肉,大火转小火,慢慢煸炒出多余的猪油,金黄的油脂灿灿,干枯的五花肉紧实,原本软糯的猪皮炒出水分,微曲焦香。 供销社这次进的猪仔偏瘦,苏楚箐去的早,得了块肥瘦相间、层次分明的肋条肉。此刻逼出了油脂,猪油的香味并不让人感到腻味,反倒越闻越香。不用炒糖色,就已经让人胃口大开,想要趁热夹起一块,品尝猪肉焦脆爆汁的馥郁口感。 锅里的猪油还冒着小泡,苏楚箐没有关火,迅速加入切好的大蒜、干辣椒、八角,以及少许的老抽调色。 橘红的火舌舔舐锅底小火慢慢炒出辣椒刺鼻炙热的辣香。 等到肉片均匀上色苏楚箐从瓷碗中捞起泡好的干豆角平整放置于砧板上手起刀落切成五厘米左右长度的条状。挤压出多余的水分加入锅中继续翻炒两分钟让依旧干瘪豆角的每一寸都裹上柔润的油脂空气里干豆角淡淡的豆腥味幽幽飘散这时候就可以加入凉水了。 随着清水的加入切碎的干豆角被冲开锅里浮起薄薄一层金色的薄油盖上盖子苏楚箐将炙热的火焰调小些微弱的火苗慢慢烧着厨房里豇豆与猪肉交织的香味却愈发浓郁。 干豆角是刘婶昨天晚上给的为了感谢苏楚箐的帮忙供销社的塑料袋装着满满一大袋。刘婶在门市部买的是绿豇豆晾晒出的豆角比起肉质肥厚的白缸豆口感更加鲜甜脆爽香味也更足。 趁着将干豆角焖煮到绵软的时间苏楚箐掀开蒸锅盖子袅袅蒸气随着竹盖的揭开缭绕升腾厨房这片小天地恍若陷入云层仙境。 知微捧着还热乎的鸡蛋嗒嗒从屋外跑进来嗅嗅鼻尖瞬间就对豆豆刚下的鸡蛋失去了兴趣。 将鸡蛋丢给哥哥知微踮起脚下巴抵在肉乎乎的手背上伸着头张望“这是什么好香呀!” 浅色的竹编蒸笼里冒着热气的肉园子外均匀裹上一层糯米蒸熟的糯米颗粒圆润饱满、晶莹剔透就像一颗颗刚从河蚌里取出的小巧珍珠。肉圆顶上还放着颗枸杞枸杞的殷红配着糯米的纯白光是看着就漂亮极了。 用筷子从上至下没有丝毫粘连感能轻而易举插/入中心肉圆子就算蒸好了。苏楚箐如法炮制一双木筷上一根叉着一个圆子递出去“刚出锅的珍珠圆子尝尝看有些热别烫着嘴。” 不像立马就斯哈斯哈咬上一口的知微跟在妹妹后面进到厨房的知晏先将刚从鸡窝里捡到的鸡蛋交给苏楚箐才接过筷子。 含着滚烫的大半块肉圆子知微张大嘴粉嫩的小肉手扇摆一个劲往嘴里散风还不忘邀请知晏一同品尝。 “咯咯快次次看尊嘟好次。” “珍珠丸子?”知晏疑惑打量。 苏楚箐哭笑不得倒了杯常温水扶着杯子喂知微喝下确认心急也要吃热丸子的知微没有烫到嘴后 “珍珠丸子并不是用珍珠做的哦是因为外面包裹的糯米形似珍珠才得了这么个好听名字。” 但其实珍珠丸子的原材料就是猪肉。 珍珠丸 子也叫蓑衣肉丸,早在《沔阳县治·生活习俗》一书中就有记载,是沔阳地区“三蒸”之首,更是鱼米之乡长江中下游平原红事宴席以及节日庆典餐桌上常见的精致点心。 外表虽然花哨,做法却并不难。 四分肥六分瘦的猪肉剁成肉馅,为了口感更好,苏楚箐还在馅里加入了鸡蛋清和少量提鲜的鱼糜,与盐巴、胡椒等调味料一起混合均匀,同个方向搅拌上劲,搓成大小合适的丸状,滚上糯米就能上锅蒸,蒸好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的知晏耳朵尖尖泛红。红润的小巧嘴唇微微撅起,对着肉丸子呼呼吹出几口气,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洁白整齐的牙齿沿着珍珠丸子的表皮咬上一小口。 鲜香四溢的肉汁喷涌,蒸好的糯米软糯粘牙,舌尖最先品尝到粮食的清香,然后涌上来的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肉感鲜嫩。 知微已经开始吃起了下一个,向来不疾不徐的知晏,也不由得加快咀嚼的速度。 油脂已经完全融化,随着水蒸气的高温紧逼,徐徐渗透进肉丝与糯米粘连的每一寸缝隙,蛋清的滑嫩、鱼肉的鲜美,最后都落脚于猪肉碎末的细腻弹牙。除了表皮糯米稍稍冷却后形成的些许韧劲,内里的肉馅,比水煮出来的肉糜还要入口即化,滚烫的肉汤混着油香,是蒸菜所独有保留的食物新鲜与不加过多调味品修饰的返朴归真。 知晏连吃三颗,脸颊塞的像只小松鼠,手上也沾上油,看着他嗷呜将最后一块全部塞进嘴里,苏楚箐停下夹菜的动作,笑着问道,“还要吗?” 他却摇头,克制地舔舔唇角,“不要了,待会带去和爸爸一起吃。” 已经踮起脚,打算自己再偷戳一颗丸子的知微,听闻哥哥的话,也默默收回爪子。 对,好丸子要与爸爸分享。 上次婆婆过来,带了两张文工团表演的票,日期就是今天。刚好育才饭店后厨今日轮到苏楚箐休息,顾屿衡学院却突然有了急事,紧急通知上午开会。 文工团表演的时间在下午,表演场地就在燕京大学东门旁边的大礼堂。顾屿衡开完会,中午回来吃饭,一去一来肯定赶不上演出,反正她与孩子在家也要开火,苏楚箐便打算做好了午饭给他送过去。 本想着只带顾屿衡一人的餐食,做完最后一道菜才发现,吃完饭再送过去的话,时间就要来不及。 好在知微知晏早上喝了豆浆吃了油条,刚才又吃了几颗扎实的珍珠肉丸,并不觉得饿,苏楚箐索性将做好的菜全都用长方形的铝质饭盒装起来,棉绳 绕过盒底在上面打了个结急匆匆上楼换了件裙装牵着知晏知微便打算出门。 这还是俩孩子第一次和苏楚箐出去看表演知微兴奋的不得了走两步就要扭开盖子咕噜喝上一口。杯子容量就这么大为了防止还没走到目的地就喝完知微虽然频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率高但喝的量却克制每次刚刚润湿口腔的量。 知晏不像花蝴蝶知微那般显摆但也抿着唇奶呼呼的肉包子脸严肃将印有伟人语录的保温杯挪到面前来小短腿正步走得格外用力。 知微知晏的保温杯是苏楚箐上次去市区考试给他们俩买回来的外壳是铝制内胆是玻璃容量算不上大但对孩子来说刚刚好平时就放在书包里拎起书包就能带去托儿所。 但今天去看表演自然不可能把书包也背上苏楚箐便给保温杯上系好绳子斜挎在他们俩肩膀上。 这还是苏楚箐通过原身记忆想出的方法水杯拿在手里麻烦挂在肩上方便口渴了还能随时开盖喝几口。挂杯子的绳子是孩子们自己选的布料知晏选的是几乎如同黑色的深蓝。知微的审美爱好向来统一家里没有粉色的布苏楚箐便裁了件原身之前的衣服。 粉色的背带、红壳子的保温杯漂亮的就像是电视里女明星背的名贵皮包知微年纪小但爱美是刻在小丫头骨子里的天性更何况还有‘妈妈送的’属性加成她喜欢的不得了。 一路上遇见认识的叔叔婶婶打招呼提到保温瓶她要拿出来炫耀一番没提到她更要炫耀一番直到叔叔婶婶们笑着夸一句‘真漂亮’知微才会拉着哥哥一起奶呼呼地说着吉祥话互道拜拜。 …… “目前的大致安排就是这样。关于周五的中期考试小顾出的卷子大家都看过了质量很高复印室会在周三前将卷子用钢板刻印出来大家在教学方面还有其他问题或建议吗?” 周涛斌放下笔记本 自从在小顾办公室喝到过一次周涛斌心心念念只要得了机会就要来蹭一杯。 这次会议通知的紧急关于下周学院的中期考核来的都是院里的资深老教授顾屿衡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位。 没办法谁让他有能力。 院里的会议室审批下来没那么快将会议地点安排在在顾屿衡的办公室也是周涛斌的主意反正工研院几个糙老头子在哪儿 开会不是开会,挤挤又不怎么样,要真把他们安排到宽敞的大会议室里,可就没这般甜润的茶水喝了。 牛蒡龙须茶是小顾媳妇给他准备的,周涛斌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拉不下脸开口找人要,但都坐他办公室里了,不给点茶喝,说不过去吧。 周涛斌也要脸,但要的也不多,毕竟脸面不能当饭吃,更不能当牛蒡龙须茶喝。 “我没啥问题要说的了。 工研院的阮教授喝完最后一口茶。按理说会议都快要结束了,他却站起身,又向搪瓷杯里倒了满满当当滚烫的热水。怪不得听说要来小顾教授办公室开会,一个个都要提前回办公室拿自己的水杯,原来都想着要将小顾教授给的茶包偷偷带走。 好的茶包,多泡几次仍是香的。 与阮教授有相同想法的不在少数,刚从热水间打来的热水,你倒一杯我倒一杯,很快就又见了底。 遗憾地喝完最后一口玉米须茶,华国航天专业的中流砥柱们依依不舍地放下搪瓷杯,宣告本次学工部会议的结束。 “那行,周涛斌拧好保温盖,放下二郎腿,“时间也不早了,我在桃李食堂二楼提前订了餐,咱现在就能过去吃饭,今天周末还让大家赶过来,都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大家起身,客气寒暄,往办公室门口走去,只有顾屿衡落后众人一步,时而低头看向腕表,周涛斌端着茶杯,好奇多问了嘴,“小顾和我们去吃饭吗? 顾屿衡将写满会议记录的笔记本放回原位,清冷疏离的脸抬起来,长眼黑沉沉的,露出些许宁和的笑意。 “我就不去了,他说,“有人送。 周涛斌刚想问自家学生又遇到啥好事,瞧把他给乐的,办公室的木门从外面敲响。周涛斌站的近,条件反射伸手开门,有人却比他更快,刚才还站在最后头的顾屿衡笔直的大长腿迈开,三下两步就走到最前面,白瘦干净的手背显露青紫的血筋,手腕用力推开门。 门口站着的自然是前来送饭的苏楚箐和俩孩子。 见满屋子的人,苏楚箐有片刻迟疑,倒不是心里发憷,她只是没有想到顾屿衡的会议会开这么久。 “还在忙吗,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苏楚箐说话期间,顾屿衡伸手,已经将仍旧温热的餐盒接过去,“他们马上就走。 周涛斌:这微妙赶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但视线落在用棉绳整齐垛着的铝质饭盒,饭菜的香气仿佛就要钻出缝隙,飘到他鼻子 里去了。周涛斌胃里抽了抽,突然就饿得不行,早知道去桃李食堂定什么餐,就应该再多开会儿,说不定还能蹭上两口小苏的手艺。 但周涛斌也只是想想,“原来是苏同志要来送饭,怪不得小顾整个上午魂不守舍,话都没讲几句。” 顾屿衡向来话少,只会在讨论争持不下时发表意见,这都是大伙习以为常的事,但他今天特意捯饬过,众教授心里门清。虽然四五十的老学究们不懂浪漫,但也知道什么叫做成人之美,听着周院长睁着眼瞎说八道,向来最为严谨的老学者们乐乐呵呵也没出声反驳。 倒不是说顾屿衡平时穿的不好,谁不知道工研院的招牌就是小顾教授,有女同志就说了,那张脸套个麻袋都好看。今天和平时一样,顾屿衡都是穿着白衫黑裤,但梳起来露出额头的发型,自然垂落的领带,与胡子拉碴、披着灰扑扑夹克就出门的老教授们站在一起,区别就有些明显了。 反正肯定不是捯饬给他们这些糟老头子们看的。 “既然顾教授妻子送饭来了,咱们也别都堵在这儿,不是要去吃饭吗,老周你先带着大伙儿过去,我回办公室放个茶杯,马上就来。” 工研院的邵副院长拍拍周涛斌的肩。 某位院长盯着餐盒的视线太过炙热,顾屿衡将铝质饭盒放到桌面上,他的视线也跟着落过去。毕竟是当了十几年的同事,邵副院长嫌丢人,这老周也真是的,就算再饿,不马上就要去吃饭了嘛,咋还老盯着别人碗里的菜不放。 文人的骨气呢?! 邵副院长腹诽,直到他放完茶杯,再次从小顾教授的办公室门前经过,顾屿衡擦好桌面,已经将饭盒打开,紧挨着摆放在一起。 完全吸收猪油香气的干豆角闪着烂熳的油光,猪肉红润、豇豆松软,出锅前点缀的葱花已经完全被余温焖熟了,夺目的翠绿彻底激发这道菜对邵副院长‘美味’的感观。摆在旁边的珍珠肉丸同样不遑多让,吸饱水分的糯米翘起来,露出内里偏粉的肉馅,圆润的丸子紧挨在一起,真就印证了菜名中的‘珍珠’二字。 快步从小顾教授的办公室门前离开,邵副院长咽下口水,心里却想着,老周在桃李食堂定的餐不行,因该去育才饭店吃的,那家新来的厨子,听说水平还可以。 唉,邵副院长叹气,如此肥醲的佳肴在前,食堂里的洋芋炖土豆子,咋还能入得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5-3020:43:32~2024-06-0101:0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季深12瓶;櫻皚、我的快乐天下第一10瓶;哒哒哒、微笑蜜蜂9瓶;是小柒呀、爱吱吱izzy的朝晓杏5瓶;瑶2瓶;冲鸭小墩墩、60048399、柚子精来咯、萌萌卿莞、疏影、小影、随心所欲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9 章 白毛女歌剧 吃完饭,顾屿衡去洗碗,苏楚箐捧着杯茶,坐在办公室里消食。 茶是顾屿衡走之前泡的,玉米须裹在薄纱布里,随着热水的浸泡,金黄色的植物汁液缓缓析出,像是虚无缥缈的烟,徐徐将纯净的温水染成清透的青黄。 玉米须和牛蒡都不是精贵的材料,苏楚箐给他备了不少,按理说一天一杯也够喝小半年,结果这才两个月不到,袋子里就见了底。 不知道自己的茶包在燕京大学教授圈子里出名的苏楚箐,还以为是顾屿衡水喝的多。却不知道这些茶能喝到今天,有很大程度上是得靠于他性子太冷,与他不熟的教授不好意思开口来要,只能时不时偶尔来串个门,聊聊学术话题,问问科研问项目。向来鲜少有人光顾的研学七教办公室,几个月来门庭若市。 学生们不知道其中缘由,最近到工研院都要避着顾教授的办公室,否则很容易遇见系主任、院长,甚至偶尔还能看到校长。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扛起燕京大学,乃至华国尖端科研的超级大牛,人手都要拿着保温杯……如同育才饭店的老鸭粉丝汤,保温杯也渐渐在学生群体中风靡起来,中鼓大街百货商店的销售额都翻倍了不少。 要是知道这些老教授们只是为了过来蹭口茶,滤镜估计都会破碎不少。 苏楚箐慢慢悠悠打量着顾屿衡的办公室,办公用具都是学校统一置配的,几乎都是耐脏的胡桃色,颜色统一看着却有些压抑。苏楚箐送饭时牵着知晏知微一路走来,其他教授单独的办公室里都会略微带些装点,装饰画、沙发布艺、门帘……但顾屿衡的办公室就如同他人那般清冷,除了靠近窗户角落旁摆着的一盆文竹,几乎不见其余的任何颜色。 他的办公室实在太干净,整洁的不见一粒灰,久闷的空间容易积味,但扬起窗纱的风穿堂而过,清清爽爽,什么都没留下,只有些许顾屿衡身上的肥皂香,微微淡淡留在他常坐的办公椅。 顾屿衡洗干净饭盒,一家四口朝着大礼堂进发。 知晏被顾屿衡牵着,知微便被苏楚箐牵着。知微喜欢珍珠丸子喜欢的不得了,出门前就吃了不少,哥哥吃不下去的丸子,更是都被她夹到碗里去了。要不是苏楚箐担心小孩子肠胃精贵,吃多了糯米受不了,知微的筷子估计还要在顾屿衡的碗里再夹两颗。 小肚子吃的鼓鼓囊囊,速度自然也就慢下来。 母女俩落他们两三步,慢慢悠悠在后面走,刚从研学楼出来,走了没俩步,便遇见了顾屿衡带过的学生。 现在讲究自由恋爱,社会风气渐渐放 开,适龄男女拍拖勾勾小手,只要不是太过分,大家看见了,也就笑笑,不会再有举报到风气纪律委员会的事情发生。 但遇见师长,就是另外的事了。 俩人牵着的手唰的分开,像是同极靠近的磁铁,距离瞬间拉开,中间宽的能再塞下两个人。 “顾,顾教授好! 苏楚箐是真的觉得好奇,不仅是隔壁的钢柱虎娃,怎么连这群大学生看见顾屿衡,都像是老鼠见了猫,明明这人长的也不差,就是不苟言笑了些,怎么看,也与吓人扯不上关系。 顾屿衡微微颔首。 孙兴康心里是真的发怵,工研院顾屿衡,顾教授,细分航天系最年轻的正教授,虽然比院里的学生岁数都差不了几岁,却是彻彻底底老学究的做派。 怎么今天刚约着对象出来,就遇上了。 而且往日独来独往的顾教授,身后怎么还跟着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女同志? 既然都牵着孩子,脑袋一抽,孙兴康侧身弯腰,中气十足地喊了句,“师母好!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低着脑袋,孙兴康泪流满面,简直想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怎么一紧张,嘴瓢不过脑的毛病又犯了? 谁不知道工研院最受欢迎的顾教授,至今单身。 这万一叫错了,得多尴尬。 尴尬倒不尴尬。苏楚箐只觉得稀奇,两世为人,自己竟然还有被学生称之为‘师母’的一天。 学不来顾屿衡的□□风范,苏楚箐笑吟吟地给人打招呼,“你们也好呀。 竟然真的是师母? 顾教授结婚啦?! 惊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秘密的孙兴康,与同样拘谨的女朋友对视一眼。 但落在苏楚箐眼里,面前俩人还是像鹌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说话。 已经习惯与学生这般的相处的顾屿衡,心中觉得好笑,课上课下独立分开,是他的教学方式。处理关系,无论是对学生,还是领导,顾屿衡向来觉得麻烦,也没有必要。 但今天,他却破天荒地在点头后开了口,“我和太太要带着孩子去剧场观看表演,今天是周末,祝你们今天也能玩的开心。 还沉浸在顾教授结婚消息中的孙兴康,第二次愣住了,还是女朋友踢他的脚没用,狠狠拧了下他的大腿肉,才回过神,“……哦哦,好。 一直目送顾教授和师母带着俩孩子离开,孙兴康都没从震惊的情绪中走出来。 这人……是顾教授? 不苟言笑的顾教授! 孙兴康的震惊赵香永不懂,她是隔壁汉语言文学的学生,虽然没上过顾屿衡教授的课,但也知道顾教授的大名,通过别人的描述,知道他性格冷清,学术造诣深厚,本以为今天可能会像遇到其他老教授一样挨一顿骂。却没想到传闻中的顾教授并没有像他们说的那般依规办事、不近人情,反倒待人和蔼,甚至连心情看起来都很好的样子。 对顾教授的评价,瞬间改观。 而且顾教授的夫人,是真的很漂亮,大方又温柔。 身穿红花长裙的女人,看起来个头不高,站在俊俏的顾教授身边,气势却一点也不会被压制下去。反倒,赵香永回想起刚才看到的,更像是当家做主、掌握话语权的那位。 就是不知道顾教授的妻子,从事什么工作。 “哎呀,别发呆了,再不走,今天又吃不上育才饭店的老鸭粉丝汤。赵香永跺脚。 今天她和孙兴康约着出来,就是打算走去育才路。那条街上去年开业的国营饭店来了个新厨子,用鸭架熬出的汤,加上粉丝和鸭下水,尝过的同学回来都说好,关键是便宜! 对他们这种穷学生来说,三毛九一碗的肉汤,是打牙祭最好不过的选择。 但吃的人多了,买也就渐渐变得难买,要是不早点去排队,就算有饭票,还买不到呢。 之前的淮山板栗猪骨汤没吃到,这次的老鸭粉丝汤可不能错过。 俩人匆匆往育才饭店所在的方向赶去。当然,等他们半路上偶遇同样前往育才饭店下馆子的工研院教授们,再次松开手,老实与教授们同行一路,却被告知苏师傅今日休息,又是另外的事情了。 …… 与学生告别后,苏楚箐继续牵着孩子沿着大路往前走。 被妈妈牵着的知微却回头,见年轻的哥哥姐姐说说笑笑,走了没几步,低着头,距离越来越近,最后垂落在身侧的手背碰到一块,手腕翻转,十指相扣。 围观全程的知微,虽然还不是很懂俩人之间粉红的氛围到底是什么,但却立马产生了新想法。 爸爸妈妈的手也空着,爸爸妈妈也要牵手! 使出吃奶的力气,知微拉着妈妈往前走。 不知道知微小朋友想法的苏楚箐,虽然对她突然的举措感到好奇,但也卸了力气,顺着她的力,想要看看这孩子到底要做些什么。 然后原本牵着的小胖手松开,下一刻,落入宽厚温热的大掌,修长的手指上带着薄薄的一层茧子,磨的人掌心微微发痒。 做完这一切的知微看着俩人紧握的双手棉花般软乎的小手拍了拍走到另一边牵起妈妈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心满意足了。 苏楚箐和顾屿衡都没料想到事情会是如此发展抬头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睛里看出错愕。 手腕用力想要将手抽出来却被对方先一步握住。 顾屿衡转身继续向前将苏楚箐完全包裹的手掌却没松开“就这样牵着吧人多。” 长且笔直的腿阔步步调却是慢了下来。 …… “楚箐!” 刚走到大剧院门口碰到同样是拖家带口来看表演的刘婶一家。 “虎娃哥哥钢柱哥哥。” “知晏知微。” 明明昨天才刚见面没碰见几个孩子一见面像是油锅里滴了水吱哇吱哇讲个不停。 “刚才在路上我就说看着像你”刘婶笑着打量“今天穿的可真俊!我就说你底子好怎么打扮都漂亮趁着年轻就是该穿些花花绿绿的衣裳。” 苏楚箐指尖在顾屿衡掌心轻扣做贼似的将手从掌心里拔出来生怕被熟人看见。 这是害羞了。 刘婶心里门清抿着笑没有挑明。 简单闲聊了几句顶着双黑眼圈的李强国才跟在李仲铭身后姗姗来迟他熬了个大夜刚从实验室出来要不是刘红霞派儿子去叫他李强国估计要将这件事忘得连个影子都没有。从胸前口袋里掏出烟盒拿出一根递给顾屿衡却被后者礼貌抬手拒绝。 顾屿衡不喝酒也没有吸烟的习惯。 塞回去一根李强国咬着烟嘴没有点火“小苏今天也休息呢你院子里的黄豆……” 见他又要开始念叨本就嫌弃自家老李不修边幅的刘红霞捶他一拳头。 “黄豆?” 苏楚箐好奇李叔怎么就突然关心起了种的黄豆便听见刘婶解释道“昨晚老李见了你拿来的黄豆就像见了啥稀奇玩意说啥也要来学校待着觉也没睡饭也没吃铆足了劲就要将豆种连夜种下去。” “小苏给的黄豆就是稀罕玩意”李强国打断自家媳妇的话他平日里脾气好对谁都随和但只要与科研有关的事他却只认死理没有生气只是认真说清道明这次发现豆种的重要性“生长周期与结荚率成正比小苏这次种的大豆 真正紧握在咱自己手里。” 民以食为天粮以种为先。 刘红霞心里清楚自家男人工作的重要性粮食不是开玩笑的事华国这么多人都等着饭吃。种子是农业之母是粮食生产的源头老李研究的是关乎十亿人的饭碗问题但刘红霞作为他的妻子也心疼。 “喊你来看表演你就安心休息一会儿不行?看你这胡子也没刮眼睛红成这样昨晚又整夜没睡吧什么年纪了经得住你这么熬你要搞研究也得有命搞啊。” “我年纪难道很大啊”李强国不服老挺直了胸板“黄兵教授今年都72岁了还每天来实验室转转我正值壮年熬几天夜怎么了。” 李强国伸手揽过刘红霞的肩带着安慰讨好的意味“再说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心里有数 “少在我面前打诨。”刘红霞瞪他高亢的语调却落下“反正我说啥咱家都没一个会听我的。” 李强国继续哄着刘红霞其实也算不上哄五十几岁的男人在外人面前也说不出啥掏心窝子的话低声下气的语调却是回应妻子的关心。 这是经年累月磨合出的相处模式平淡却又切合。 苏楚箐心里想着事因而错过顾屿衡低首投过的视线。 “李叔是说我院子里的黄豆有优势能帮到国家?” 【空间院子】奖励的种子收获的果实要比普通品种品质更高不假但也不会好到离谱这也是苏楚箐敢将半份黄豆种拿到空间外种植的原因。 但育种苏楚箐倒是没想过。 系统赠予的【礼物】都自带属性就比如‘可外带’代表可以直接带出系统苏楚箐之所以没有将菜谱拿出空间就是因为它们具备‘不可外带’的属性。这次的黄豆种子也是如此升级礼包开出的【黄豆种】不仅‘可外带’还具备‘播种’属性因此既可以在空间里播种也可以拿到现实世界在院子里成长。 但在空间中由种子收获的黄豆属性却发生了变化不再具备‘播种’属性而只是‘食物’。 苏楚箐在【空间院子】里尝试过一次标有‘食物’属性的蔬菜瓜果不能再次生根发芽结果‘食物’在系统逻辑中只能用来食用。但在【空间院子】外栽种的植物苏楚箐倒是不知道了。 “对,小苏你这次从老家带来的野黄豆,包含了当前我们国内大豆急需的特性。要是实验结果与我料想中的相契合,优中择优,以这批种子为亲本,培育出更优秀大豆种子,实现全国范围的大规模推广,将不再是痴人说梦。李强国说到兴头上,他握紧拳头,疲惫的面容因激动而泛红。 苏楚箐暗中松了口气。 现在大家播种的种子,几乎都来自当地的种子供销社。而供销社里最新的改良品种,大多又是从李强国实验室研发出去的,他自然而然将苏楚箐院子里的全新品种划分到野黄豆的行列类。 野生大豆与种植大豆在外观上很难区分,但野生大豆具有强大的耐盐、耐寒和抗病能力,生长非常容易。系统给的豆种,苏楚箐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品种,李强国虽然是农学教授,有这样的误会也正常。 “我也是在路边随便找人买的豆子,没想到除了用来吃,还能有这样的作用。院子里收获的黄豆最近消耗了不少,还最后剩下些,明天我装好了,让屿衡给李叔带过来。 李强国连说几句好,种子基数大、数量多,同期栽培,所需的试验周期短,成功的概率也更大。 看着自家男人脸上止不住的喜色,刘红霞也被这股情绪所感染,拍落他西服肩膀上沾蹭的头皮屑,嘴上打趣道,“楚箐帮了你们这群读书人这么大的忙,等实验成功了,不得颁咱小苏一张锦旗呀? “这是当然。李国强说。 别说送锦旗,要这批豆种真的有用,就算用小苏同志的名字命名又何妨。 小苏能买到这批种子是偶然,但她开辟院落,与小顾教授一起将豆株栽培至成熟,又将剩余的黄豆全部捐赠出来,用于豆种的培育,偶然早已变为必然。可以说,在李强国眼里,如果这批黄豆,真的能成为新一批优良母种,苏楚箐同志早已为黄豆事业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可别赖账。楚箐,老李说的话,你可都听见了吧,到时候他要是不给你发锦旗,我就带你去他办公室前堵他。 算了,老李研究了大半辈子,就是小小的黄豆,都打交道了这么多年,从黑发到两鬓斑白,终于要赢来些许起色,作为妻子,刘红霞除了支撑也没有其他办法。 心结解开,刘红霞说话语调都轻快了不少,这才想起今日偶遇的真正事因。 “你们刚来,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票都验好了吗? 苏楚箐摇头,“没。 刚走到剧院门口就遇到刘婶,还没来得 及去窗口拿着票登记。 这年头无论是演出还是看电影买的票大家拿到手里都是一个样位置都是自己选的谁来得早就能坐前头来得晚或者迟到了也就只能自认倒霉。 “那可得赶紧点别白跑一趟”刘婶风风火火地安排“仲铭你带着知晏知微去量身高就是刚才咱带虎娃去的杆子前面。他俩个子小肯定都没达到要票的条件。” “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和老李先去里面把好座位占着你们搞完了就带着孩子进来。今天唱的是白毛女大戏呢可得选个视野开阔的座位。” “行”苏楚箐点头“谢谢婶子和李叔。” 刘婶摆手“说什么谢不谢的我们俩先带着孩子进去了哈你们赶紧的。知晏知微你们就放心让仲铭带过去量身高的那地不好找我们刚才给虎娃刚刚量过他知道位置量一下登个记很快就弄好了。” 人潮滚滚刘婶和李国平教授被人流裹挟着向前眨眼间就被挤到剧院里面去了。 倒也不用李仲铭独自带着知晏知微检票登记一个人去就行。 在苏楚箐眼里李仲铭虽然个头窜的高但本质上也是个在上学的小孩。没出事还好万一弟弟妹妹磕了碰了发生些许意外大人也许不说孩子心里的疙瘩却永远消不下去。 “我带着孩子们去量身高你去窗口登记。” 苏楚箐扭头给顾屿衡说明安排却被男人拒绝。 “我带他们去。”顾屿衡弯腰直接将知微抱起来。 知晏没让爸爸抱他认识仲铭哥虽然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但仍然有小时候仲铭哥带着他们玩的记忆。而且昨晚还在同张桌子上吃饭他也不认生乖乖牵着哥哥的手询问仲铭哥在学校的见闻。 “前面人多三个孩子你照顾不过来。票就在我口袋里你拿出来让窗口盖个章留下票根就行。” 这倒也是。 前头不仅有量身高的地方周边的小贩 苏楚箐:“那行票在右边还是左边?” “右边口袋。”顾屿衡说。 他怀里抱着知微拿票不方便苏楚箐便直接上前手伸进他外套侧边的口袋拿出两张桃粉色的票券。 长方形的油墨纸上面画了个框里面写着几个毛笔大字‘解放区著名 歌剧’、‘白毛女’、‘观赏券’、‘A市文工团宣传队公演’,下面还用小字写明了表演的时间和地点,这就是今天观看表演必须要有的门票。 待会,苏楚箐让人在票上盖个戳,把最顶上编号的空白用油性笔填上,这两张票就算是正式生效,也就能带着孩子进去观看表演了。 明明很正常的事,落到别人眼里,就变成了眼中钉、眼中刺。 冯琴听好姐妹说在剧院门口看见了燕京大学的顾教授,画到一半的妆也不画了,兴冲冲地从幕后跑到前面来,吊起来的嗓子还没发声,便看见苏楚箐从他口袋里拿出门票的那幕。 苏楚箐个头小,顾屿衡为了方便她好拿,抬起手肘,从冯琴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女人被箍着男人的腰,而顾屿衡,对她冷漠寡言、最是合乎分寸的顾屿衡,却连推都没有推开。 他们看着倒像是一家人。 冯琴瞬间被刺到了,幻想燃起的火焰像是被人泼了一盆水,从心到身上,都冰凉刺骨。 “我的大小姐,你突然跑出来做什么?导演都在催后场。 “冯琴!邹佳玉气得直发抖,“要不是莺姐生病,拉肚子脱虚上不了台,才轮到你个替补出场。好好的机会你不把握,又在发什么疯! …… 等苏楚箐验完票,顾屿衡正好带着三个孩子回来,一米三以下身高的孩童免票,知晏知微都没达到这个标准。 今天出来玩,顾屿衡给孩子们买了北冰洋,他自己手里也拿着瓶,没开封,等苏楚箐过来,便将手里的递给她。 “谢谢仲铭,今天麻烦你了,等回去姨给你做好吃的。 李仲铭倒是觉得没什么,家里的两个弟弟和他年龄差距大,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过来的,反倒是隔壁的顾叔和新来的苏姨,郑重的道谢,让他有些不习惯,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他说,“没事。 苏楚箐和顾屿衡带着孩子们进去,刚坐下,剧场便关了灯。 刘婶选的座位不靠前,但正对着舞台,深红的帷幕缓缓拉开,造景和演员尽收眼底。 “我选的位置好吧?刘婶歪着脑袋,凑过来说悄悄话。 他们家老李喜欢看剧,歌舞剧、话剧,只要是表演都喜欢,平时有文工团过来演出,只要有时间,场场票都是买了的,毫不夸张,家里的票根都攒了半 个铁皮盒子。看表演嘛,陶冶情操的事,刘婶也不是不喜欢,但架不住看的次数多了,人也乏味。 但看剧的经验还在。 苏楚箐竖起大拇指。 刘婶还想再说,坐在她旁边的李国强教授敲了下扶手,闭上嘴,正襟危坐看表演去了。 表演的时间是从下午两点到六点。 一开始大礼堂里还有些窸窸窣窣说话的声音,但随着灯光音乐亮起,表演喜儿与王大春的男女主角相继出场,偌大的场馆鸦雀无声,80年代看戏还是奢侈活动,大家聚精会神,完全融入到剧情里去了。当被欺辱的喜儿逃生匿藏深山丛林,不足月的孩子夭折,黑发变白发,台下的观众无不气愤感叹。钢柱虎娃更是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了,跟着表演红军的演员一起握拳,要是没有李国强和李仲铭拦着,这俩孩子义愤填膺,就要跳上舞台,打倒地主黄世仁去了。 相比起上蹿下跳的虎娃钢柱俩兄弟,知微知晏就安静多了,兄妹俩挨着坐在苏楚箐和顾屿衡中间,为了将台上的表演看得更清楚,仰着愈发圆润的小下巴,挺直着背。表演的舞台光闪过,落在兄妹二人脸上,严肃抿唇的小表情如出一辙,淡棕偏金的浅色瞳眸亮若琉璃,洋娃娃似的,让人看着就心生欢喜。 刘婶被自家儿子气的不行,关键是昨天还大放厥词,打不得骂不得,俩皮猴每蹦跶一下,她就看看楚箐身旁坐着的俩孩子,暗道‘不生气,不生气,都是好孩子——’ 个屁。 一天没打就敢上房揭瓦。 深吸一口气,刘红霞的愤怒值已然达到巅峰,威胁的话还没说出口。 李强国左手右手齐上阵,一边压着一个,将虎娃和钢柱都按回到原本的座位上,慈父此刻化身严父,向来不在孩子面前说重话的李教授,少见的发了场火。 “再闹腾,打扰到别人,就都给我出去。” 这么多年刘红霞肚子里窝着的火,突然就散下去了。 虎娃张嘴还想给钢柱说些什么,却被大哥仲铭拧着脑袋,重新对准舞台转回去。有爸爸哥哥两座大山坐镇,钢柱和虎娃都不敢闹了,虽然还有半箩筐的话想讲,也只能像课堂上背着老师讲小话的模样,寸头挨着寸头,小声蛐蛐。 舞台上春儿终于声嘶力竭控诉完万恶的旧社会剥削,轰轰烈烈的减租减息运动即将到来,剧中的一切都在向着好方向发展。 刘红霞看着像刺猬般、大中小的三个脑袋,呼出胸前郁结已久的闷气。在李国强困惑转头看过来时,心情愉悦地摆手,浑身轻松地背靠在海绵填充的红布软椅上,与礼堂内的其他观众一起,迎接歌剧美好结局的到来。 演员谢幕鞠躬,掌声雷动,久久不散。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断怎么像大结局? 扣头 冯琴:出场这么多次,好歹张嘴让我说句话(不是) 今天争取还能再发一章!!! 感谢在2024-06-0101:08:48~2024-06-0200:43: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禾10瓶;jenny、李发财5瓶;月、可可爱爱2瓶;柚子精来咯、小点大人、甜橙花、小影、爱吃年糕的米老鼠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0 章 呆木头 随着文工团团长带领表演者依次登台,鞠躬致谢结束,观众逐一开始退场。 “夜里温度凉,你趴着睡觉的时候,背上多撘点衣服。明天仲铭给你把换洗的衣服送过来,就算是通宵,好歹是在学校,也得有个人样。”刘红霞嘴上埋怨,关心的话却一句不少,“要不还是把家里的厚被子给你托过来吧,躺着睡总能舒服些。” 李国强今晚还是不回去,打算继续在实验室过夜。 “实验室就那么点位置,再说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盯着种植进度,这不还有办公室嘛,我有手有脚的,还能真把自己累趴下不成。” “说得就好像去年饿出胃病的人不是你似的。”刘红霞剜他一眼。 “哎呀,你就放心吧。” 李国强着急要走,刘红霞那边也有事。 “楚箐,婶就不和你们一块儿回去了啊,”刘红霞攥着钢柱的手,往大门口的方向扯了扯,“钢柱这孩子老师的留堂作业还没写完,再不快点晚上又是要熬夜,我就先带他们走了。知微不说要上厕所吗,赶紧带她去吧。” 看了四个小时,知微不仅喝完了顾屿衡买的北冰洋,就连苏楚箐在保温杯里装的温水也一滴不剩,小肚子圆鼓鼓的。在大礼堂不上完厕所,回去的路上估计也不好找。 为了避免钢柱‘挑灯夜读’,苏楚箐抱着知微点头,“行,路上黑,婶子注意安全。” “你们也看着路。仲铭钢柱虎娃,给苏姨顾叔说再见。” 得了自家母上的催,已经完全冰释前嫌的仨弟兄异口同声告别。正巧演红军的演员从剧院出来,钢柱止不住好奇想看,拔腿就要跟着人走,刘红霞拦都拦不住。 就算还有别的告别话想讲,被乱跑的钢柱虎娃俩兄弟搞得也没机会了。刘红霞和李仲铭赶去捉小的,俩家人在演厅门口分别。 大礼堂的厕所还是极富时代特色的联排公厕。 虽然有冲厕水,但马桶不装在隔间,是统一挂在前头的水箱,几大排双侧的水池子,每隔几分钟,哗哗的水流就像泄洪般冲一次,虽然上厕所的人多,但里面瓷砖看着也干净。 坑挨着坑,蹲坑外面也没有门,帘子也没装一个,光秃秃,裤子一脱,脸对着里面,啥都能看见。 苏楚箐给知微背着空掉的保温杯,其他的就不用她帮忙。隔壁的婶子端着孩子的两条腿,对着厕坑‘嘘嘘’,知微提着裤子,就已经自己穿好衣服站起来了。 洗手池就光溜溜从墙里面支出来几根水龙头,讲究点的用水冲冲,甩干 净就能走。不讲究的上完厕所不洗手也没人说。因此蹲坑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洗手池前面却没站几个人。 “今天替补上来的那个角儿还不错,身段好,声音也透亮。” “鬼呢,”旁边洗手的婶子不同意,“我觉得还是之前的‘喜儿’演的好,今天台上这位唱是唱出来了,心里却总像藏了事。大结局与王大春结婚,过上新生活,多好的事啊,嗓子没放开让人看着不利索,”关水擦手,婶子定下结论,“反正我不喜欢。” “咱们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公共厕所毕竟是社交八卦的三大主要场所,只要有人开了个头,天就聊起来了。 “咋,这里头还有啥背地里的门道。” “燕京大学的冯建军书记,都认识吧?”后加入聊天的女人卖了个关子,不仅让洗手池前的婶子们竖起了耳朵,并排帮着知微洗手的苏楚箐也抬头看了她眼。 “文工团怎么还扯到书记头上啦?” 约着来上厕所的女人洗干净手,一边聊天一边往外走,“这次替补上来唱‘喜儿’的角,听说就是冯书记亲侄女。要不是她背景够硬,刚从外地文工团调回来,主角的戏份哪有她登台的份,要我说,原本定下的角儿也是够倒霉,咋都快要登台,突然吃坏了东西……” 怪不得,看表演的时候苏楚箐就觉得眼熟,这‘喜儿’不就是那天无缘无故,在大院门口瞪她的女人嘛,原来是冯叔的侄女。 女同志们没故意控制音量,但后面的话苏楚箐就没再听了,帮知微擦干净手,苏楚箐牵着她出去找顾屿衡和知晏,“怎么了,知微?” 刚才知微叫了她一声。 “妈妈,知微最喜欢你,不喜欢她。”被牵着的知微撅着嘴,原本喜气洋洋的脸上有些不开心,担心苏楚箐没听清楚,她仰着脑袋,肉嘟嘟的下巴绷紧,重新强调了一遍,“知微不喜欢喜儿,知晏也不喜欢。” 知微只有在宣布很重要的事情时,才会直呼哥哥的大名。 喜儿就是《白毛女》中的白毛仙姑,再正面不过的形象,虎娃钢柱就是吵着闹着上台要替她伸冤理枉、鸣冤叫屈。那知微不喜欢的,自然是扮演‘喜儿’的人。冯琴,好像是叫这么个名字,大礼堂门口张贴着巨幅手写海报,上面女主角的扮演者后面跟着的就是这俩字。 “知微为什么不喜欢她呀?” 知晏年纪大些想的多,知微作为妹妹,却被宠成最没心没肺的性子。能被俩孩子同时讨厌上,苏楚箐好奇,这冯琴到底做了什么事。 “她说我和哥哥是拖油瓶,是别的女人偷偷生下的坏孩子,爸爸是被逼的没办法,才从国外回来。 其实恼羞成怒的冯琴在俩孩子面前骂的更难听,但有些太过腌臜的话,知微不理解也记不住,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自动替换成她觉得很过分的词。 “妈妈,知微和知晏不是拖油瓶,哥哥可厉害了,门门考试一百分呢。 小知微低着脑袋,香香软软的乖宝像是脱了水的喇叭花,蔫儿吧唧,只有脑袋顶上被椅背蹭出来的一缕头发,直挺挺地立着。 但就算是已经被知微净化过,杀伤力锐减的一番话,听的苏楚箐仍然心疼,涌上一股无名火。 原身在《文青八零》中是配角,这位冯琴更是配角中的配角,出场的内容,百字就能说完。要不是苏楚箐一来到这个世界就喜提住院,花了小半个月将这本剧情拖沓、强行注水的小说,里里外外看了个遍,绝对记不起还有这号人。 按照原书剧情,原身搬到A市后,顾屿衡就被派到外地讲学,原身自己在家待着无聊,也在城里认识了一些‘好姐妹’,平日里没少找原书女主陈茹娇的麻烦。冯琴就是‘惹人嫌’姐妹团里最不起眼的一个,原身虐待孩子的行径被发现,还专门找去冯琴家,希望她能帮自己说说好话,结果自然是被拒绝。 作者安排这段戏,就是想表现原身犯错后,大伙避如蛇蝎的悲惨境地。 苏楚箐当时还想,原身的这些‘朋友’,情分太过表面,现在看来,原身自身坏的同时,也少不了这位冯琴在其中的推波助澜。 不管冯琴做出这档子龌龊事的缘由是什么,苏楚箐不想深究,做了就是做了,错了也是错了。以俩孩子为达到最终目的的手段,无论是谁,都难以原谅。 “知微知晏才不是拖油瓶,苏楚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欢快些,“知晏知微是妈妈的福报才对。 “真的吗?知微眼睛亮闪闪,就像两颗葡萄,星辰揉碎了粒粒融进去。 “当然啦。 苏楚箐指腹稍稍用力,轻轻捏了捏她日渐圆润的手掌,比奶豆腐还要绵软的手背上,有五个陷进去的小窝窝。 柔声哄好情绪低落的知微,苏楚箐牵着她往外走,刚绕过男女厕所中间的走道,便听见一道女声,带这些惊喜与不敢置信,“屿衡? 台下的嗓音苏楚箐或许不熟悉,但那身打扮她可认识。 “那不是刚才表演喜儿的姑娘吗?等在卫生间门口的婶子,已经有不少认出来人。 苏 楚箐眸光沉了沉没去找她反倒是她先找过来了。 …… 冯琴没料到今天顾屿衡会过来表演的时候整颗心全都吊在他身上。 顾屿衡冯琴自然是喜欢的长得帅、家世好关键人自己也争气留洋归国的博士大伯每次提起来哪一次不是极尽颂赞。 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自己。 冯琴是这样想的。在从大伯母口中得知顾屿衡要相亲的时候想尽办法让商清婉搭线就为了能嫁给顾屿衡。顾家大姐有钱嫁进去她也能安心做个富太太。冯琴从小就长的漂亮想要得到的哪一次没得到过?她意满志得却被顾家的俩孩子狠狠打脸。 没妈要的野种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喜欢。冯琴没忍住趁着没人在客厅里骂了嘴女娃就被那个叫知晏的坏种偷听了全部挎着脸告诉了赶回家的宋恂初和顾尚忠。 像是个哑巴的男童 宋恂初和顾尚忠当场脸色就变了。 顾屿衡相亲的事本就不是他自己同意这事出来冯琴与他相亲的事自然告吹就连大伯母那边也没再给过她什么好脸色。 说什么人之初性本善在冯琴看来顾家的俩孩子可坏透了。 谁还没有点脾气的时候?冯琴不仅没反思自己的过错反倒记恨起了顾家俩孩子。但她又没动手冯琴想好好道个歉这件事总能翻篇。 她都低声下气道错了还能让她怎样。 “屿衡没想到你今天还专门过来看表演……” 冯琴绞着手指头欲语泪先流酝酿的情绪还没到位。 一道呢喃软语的女声风风韵韵地挤进来“请问这位是? 眼角摇摇欲坠的眼泪突然就消下去了。 苏楚箐冯琴自然认识顾屿衡现在的妻子。 被大伯母压着上门道歉却被告知住顾屿衡去了外地这一去就是小半个月等他再回来却带回来了个女人。 风清月霁的顾屿衡竟然与乡下女人结了婚。 难以否认苏楚箐的确漂亮穿着鲜艳的花裙子走出来举止得体仪态优美洁白的脖颈长而细像是浮荡在湖面的天鹅比文工团里的不少前辈还要亮眼。 但一个乡下来的女人风清月霁的顾屿衡难不成还真是因为喜欢才与她结婚不成?不过是从乡下找了个带孩子的保姆。 因城市户口而倍感高人一等的冯琴暗搓搓地想,面朝黄土地的乡巴佬,估计连今天表演的话剧都看不懂吧。而顾屿衡是高知分子,是与冯琴在同样阶级的男人。只懂差米油盐的村野丫头,怎么会和钻研高精尖技术的天骄之子有共同话题。 冯琴认定她和顾屿衡的婚姻不会长久,短暂因苏楚箐外貌而起的惊艳过后,她对自己愈发自信。 “你好,我是冯琴,文工团歌剧部二级演员,之前我和屿衡哥之间有些误会,刚好今天遇见了,想趁这个机会说清楚。之前我就住在屿衡哥隔壁。因为文工团全国巡演的原因,最近才刚回到A城,之前倒是没见过咱大院里有这么标致的人物。冯琴调动面部肌肉,将见不得人的负面情绪压下,嘴角噙起一抹温婉的笑意,“屿衡哥,这位姐姐是刚搬到大院来的吗? 不愧是上台演角儿的人物,明眸善睐,冯琴看向顾屿衡眼波流转,水汪汪的像是捧着盈盈春水。这种模样最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但冯琴却打错了算盘。 已经有不少人看过来了,毕竟一位是刚演完《白毛女》的文工团顶梁柱,一位是燕京大学备受瞩目的顾教授,人来人往间,打量八卦的目光都往三人所站的位置撇去。 知微不喜欢这种视线,往苏楚箐身后躲了躲,被顾屿衡弯腰抱起来。 顾屿衡皱眉,想要结束这场闹剧,手臂就被苏楚箐挽住了。 她面上笑意更浓,语调却强硬,“有什么误会,你讲出来,刚好让我也听听。 与冯琴想的根本不一样,哪有半点吃味的模样!苏楚箐此刻火力全开,冯琴要保持小白莲的人设,自然不可能与她当场理论,再说了,这‘误会’,冯琴也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啊,只能眨巴眼,眼底又蒙上一层水雾,娇怯向苏楚箐身侧瞧去。 “我在和你说话,你一直看我家男人干什么。 苏楚箐的话,成功将路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因为是出门看表演,娱乐项目在这个年代可不常见,苏楚箐特意打扮过,穿着的上次婆婆拿来的红花布拉吉,嘴上还涂了淡淡一层口红,整个人看起来青春靓丽,与穿着戏服、妆都没卸就急匆匆赶来的冯琴不遑多让,甚至气势还要更压一头。 “如果你口中的误会,是把怒气发在我家孩子身上,那不该是我们大人间把话说开,而是你,应该给我家孩子道歉。 “这是咋了?有人在问。 “说是欺负人屋里的孩子,被大人发现了,现在在讨个说法。 围观全程的路人回复,他 没有特意控制音量,但正巧碰上人群有片刻安静,这句话就变得特别明显。 “谁啊? 路人撇嘴,“喏,还白毛女呢,文化人咋还能做出这种事。 冯琴的脸色变黑又变红。欺负?她欺负谁了?明明现在是她在被欺负! 苏楚箐看着对面女人人畜无害的表情逐渐扭曲,恶狠狠的视线投过来,又被她毫不畏惧地直视回去。 后宫里,争宠的妃子多了去了,苏楚箐虽然只是御膳房管事,但跟在熹妃娘娘身边,什么罗织构陷、插圈弄套没见过,冯琴挑拨离间的伎俩太低级。 “我…… 与冯琴同时开口的,还有顾屿衡。 对于冯琴,顾屿衡没有过多的感觉,隔壁冯叔的侄女,有过几面之缘的幼时玩伴,仅此而已。相亲也不过是长辈叮嘱委托后的无奈举措,成年后的首次见面,为了避免误会,也是出于对女同志的尊重,他就已经将自己的想法说得很清楚。 结果后面却发生了这种事。 “关于你所说所做的事情,上次冯建军书记和商清婉主任在场,我想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在知晏知微面前说的那番话,已经构成了恐吓威胁。我说过,不希望你再次出现在我的家人,特别是我的两个孩子面前,如果口头约定难以维系,我会考虑报警或向法院提起上诉。 手腕翻转,搭在他小臂上的手稳稳当当落在掌心,顾屿衡五指张开,十指紧扣。低头看了眼,视线与苏楚箐诧异投过来的目光接触,一碰即散,他的嗓音因长时间的授课而低沉,略带沙哑却仍旧掷地有声。 “这位是我的太太,我没有任何不道德的想法,冯小姐,请你自重。上次你假意装晕,看在冯叔的面子上,我没有继续深究,但你的确缺我的孩子一份道歉。 突然就被顾屿衡挡在身后、斗志昂扬的苏楚箐,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处于战斗状态,想了一箩筐反击的话,突然就失去了用武之地。 谁说顾屿衡是呆木头啦? 被宽厚手掌紧握的苏楚箐想,这不就很能巧言利口嘛。 冯琴的脸色彻底惨白了下去。 那天宋恂初和顾尚忠接到孙子电话赶回来后,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商清婉、冯建军和顾屿衡也被二人叫回了家,冯琴主观上并未觉得自己说出的话,过分到天理难容的境地,却也被三堂会审吓破了胆,特别是那天屿衡哥的眼神,冯琴到现在都记得,她太害怕,只能选择装晕。 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没想到早就被顾屿衡完完整整地看在眼里。 那他会怎么想? 会觉得自己很蠢吗? 冯琴不知道她不敢细想愤懑、尴尬、气恼、委屈 凭什么屿衡哥不讨厌她呢?乡下来的妻子没有文化的下里巴人她哪里比得过自己怎么配站在顾屿衡身边?但为什么冯琴上牙死死咬住嘴唇她的瞳孔几乎要被相握的两只手填满为什么沉毅寡言的屿衡哥会主动在外人面前承认她的身份会为她撑腰。 不应该是这样。 苏楚箐与他才不过认识了短短三个月眼里从来不会出现任何人的顾屿衡不会也不可能爱上其他女人。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大起来收到消息的文工团团长急匆匆赶过来。 让冯琴上台演角儿本就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谁让原本的台柱在表演前一天突然生了病这可是他们团呕心沥血排演出的新版《白毛女》是专门邀请了报社记者过来观看的可千万别传出演员道德品行不端的风评。 “退场不要拥挤、聚集请大家快速离场谢谢配合。”茅团长组织着纪律却依旧无济于事。 大家踮着脚都想看看最里面发生了些什么。 “瞧你干的好事!”走到冯琴身边的茅团长皱着眉压着嗓子怒意却冲天。 冯琴眼界高有个在燕京大学当书记的大伯就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了在瞧不起文工团的人就算了还妄想能搭上顾教授这位金龟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 心里骂着娘茅团长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只想让这件事快点过去。 道个歉多大的事“赶紧给人顾教授哦不对是俩孩子道歉多大的人了还在孩子面前管不住嘴。” 冯琴不想说。 但茅团长可不会顾及她的面子再说小顾教授一番话已经说的那么清楚了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装晕她也真是不嫌丢人! 不仅茅团长有这样的想法在场众人看向冯琴的眼神都起了变化。 “我看哪是欺负孩子这明明是想破坏别人家庭啊!” “文工团咋还收了这种人。” 鄙夷的目光像是把把刀子使劲往冯琴皮肉里戳。 “冯琴。”茅团长咬牙又喊了声已然是下最后的通牒。 “对……” 冯琴眼前发黑脑袋是真的一阵眩晕但却被早有准备的茅团长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 这下真 晕也晕不了了。 “对不起”狠咬嘴角的软肉冯琴舌尖糊上一层血腥味眼角摇摇欲坠的泪花终于落下但她却是为自己哭的“对不起知晏知微是姨鬼迷心窍说了不该说的话姨向你们道歉希望你们大人有大量原谅我。” 等着吧她今天受到的委屈终有一天要加倍从她们身上讨回来。 冯琴泪如雨下簌簌的泪珠打湿妆面围观群众只当她是真的意识到自身的错误所在至于心中真正的想法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 出了大礼堂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带着凉意的空气有些冷苏楚箐给趴在顾屿衡肩膀上睡着的知微系好纽扣确认风灌不进内里才收回手。 顾屿衡胸前抱着知微知晏被俩人牵在中间并肩往家走。 路边零星几个人都是看完文工团《白毛女》往家赶的。最近倡行节约街边的路灯不会全开亮一盏就暗下去一盏昏晦的光线还不抵高空悬挂的银盘。 万里无云星光点点明天又会是个好天气。 每经过一盏路灯面前的影子拉长绕后叠在一起然后又分开回到面前循环往复安静走在路上只能听见三人的脚步声苏楚箐思维也渐渐活跃起来。 “顾教授相亲的次数不少啊刘婶当时说你是大火人选我还不相信现在是不得不信了。”她揶揄道。 燕印桃、冯琴光她知道的都有两个。 原本艴然反感的心情因为她没头没尾的打趣消散了不少顾屿衡轻笑了声。 “其实我不喜欢相亲但盛情难却只得应付。”顾屿衡说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留下一团白烟。 他向上托了托手臂动作很轻让知微睡的能更舒服些。 顾屿衡正处于成婚的黄金时段 而顾屿衡不仅单身家里还有俩嗷嗷待哺的孩子宋恂初也着急好话歹话都说了哪怕顾屿衡有心规避相亲局也基本没断过。 顾屿衡从来不乏追求者但他这辈子除了与‘苏楚箐’结婚离婚后带着知晏远走他乡这辈子身边都出现过任何女人。 苏楚箐好奇停下脚步。 “怎么了?”顾屿衡和知晏双双回头看。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没有遇见我你还会有结婚的打算吗?你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总该遇见 条件合适的对象。” 苏楚箐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听着很奇怪但原书里的顾屿衡过的太苦了原本的天骄之子最后却隐姓埋名终日为养子残废的双腿奔波如果可以的话苏楚箐也希望有人能陪着他。 “步入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条件并不算重要关键是需要足够合适足够适配。如果遇见的不是你”顾屿衡认真思索了两秒顺着苏楚箐的问题考虑所有存在的可能性但他却不像钻研学术问题时那般表情肃穆“我也不能给出确定的答案但估计单身状态会在我身上停留更长的时间。” 沉默但却支起耳朵认真听的知晏抬头看了眼顾屿衡又转头看了眼苏楚箐。 他觉得爸爸现在的语气就像是平时给他和妹妹讲睡前故事带着哄。 “你为什么觉得我就合适了?”苏楚箐又问。 问完她就觉得这个问题没太大意义。 还能有为什么《文青八零》这本书还摆在【空间院子】树下的石桌子上。 剧情安排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顾屿衡停顿的时间更长嘴角溢出的热气弥散刚想要回答肩膀上趴着的知微却是醒了。 馒头般绵软的手卷成小拳头她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妈妈什么时候到家呀知微好困。” “马上就到了乖。渴不渴饿不饿”苏楚箐安慰地轻抚她的小脑袋反正也没剩几步路苏楚箐伸手从顾屿衡怀里将她抱过来边拍打她的背部边朝着家走去 …… 推导完最后的公式在工图标注上注释顾屿衡盖上钢笔。 桌面上的时钟显示时间已经过了零点杯子里的牛蒡龙须茶只剩了些带着茶沫的茶底。屋子里很安静顾屿衡起身收拾整理好桌面上的稿纸倒掉茶包洗干净茶杯才关上书房的灯放轻脚步推开主卧的门。 靠近阳台边橘黄色的床头灯还亮着苏楚箐已经睡着了宽敞的双人床中央被子盖着鼓起一块大包她睡觉闹腾估计又是占了整张床。 顾屿衡小心翼翼将熟睡的她抱到一边关灯上床。 黑暗里银色的月光丝绸流水般淌进房间身侧的呼吸声明显。 顾屿衡靠在床头高速运转的大脑放松下来浮现的却是她问的那句为什么是她。 请假前往W市的那天顾屿衡其实有过后悔。知晏知微是他承诺下的责任婚姻同 第 51 章 鲜菇豆腐盒子 深棕色的卤汤沸腾,暗色的浮沫被翻滚的卤水聚在一起周围是绵密的白色泡沫。不像普通汤底深锅里的浮沫越聚越多,麻麻赖赖从小面漂浮起来像是变质的腐肉,又像是牛瘤胃未消化完的饲草。陈茹娇往锅里看了眼,就倍感头皮发麻。 系好厨师帽的苏楚箐这才拿起汤勺,在卤汤表面轻轻一划,白沫受力,露出下面清透棕亮的卤汁。 “到这种程度就可以开始打捞不用漏勺,普通的汤勺就足够。连带着表层的卤汤,半指左右的位置全都舀起来这样过滤的才更干净。” 浮沫大都聚在卤汤的中央,苏楚箐却是最先沿着锅沿开始这里的脏沫少演示起来也更容易看清楚。苏楚箐手腕发力滚烫的卤汤被舀起然后瞬间落入水槽被流动的水冲刷殆尽铁勺来回不一会儿锅里的浮沫就减少了大半。 “这么早就开始卤鸭货,”叼在嘴角的牙签停顿,徐福谋咦了声,也被锅里层叠的深色浮沫恶心了一瞬,“这是在清汤呢?咋不用血滤渣几碗鸭血、鸡血、猪血往里一倒煮开就捞出来比你们这儿方便省力多了。” “我已经试过了滤好的汤看着干净实际下面还沉着沫煮出来的鸭货也不好看”陈茹娇道了声谢将铁勺从苏楚箐手里接过来继续舀着沫“所以我才问苏师傅过渣的办法。” 饭店人虽多但掌勺的也就那么几位后厨上灶台的厨子都会被叫师傅。前厅搞服务的婶子也这么叫后厨的菜杂也这么叫听的次数多了陈茹娇也改了口。 反正现在的苏楚箐也担得上这声‘苏师傅’。 她手艺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那天厨师协会会长过来要不是苏楚箐帮了把她估计早就中了别人使的绊子丢工作的不是吴丽丽而是她。别人没有恶意自己还把她当做假想敌就有些不识抬举。 这些天陈茹娇想了很多。齐焕华又被外派去了外地走之前陈茹娇忍无可忍在家发了通火才让齐焕华将婆婆送回了老家现在家里就剩下她和两个孩子。看着空荡的家万般思绪都落到苏楚箐说的那句‘先要让自己吃饱才能照顾一家老小。’ 第二天陈茹娇就将家里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 苏楚箐都能变好她陈茹娇凭什么不行。 将汤勺递出去苏楚箐又拿起了刀 徐福谋的注意力又从卤锅移到案板上他天天与鸡鸭鹅打交道几乎一眼就看出苏楚箐剁的是块鸡胸。 “这又是在干什么?切鸡肉?不说卤鸡本就发干发材,你将大块的肉剁碎,往汤里扔,还捞得起来啥? 刚好有点点肉碎随着扬起的菜刀飞溅到徐福谋面前,他伸手擖起,双指并拢搓开,好家伙,丝状的鸡肉完全被切碎了,变成绵密软乎的肉糜。 徐福谋想不通,“又不是熬汤。 不怪徐福谋每天剁完鸡鸭,就爱咬着牙签,在苏楚箐旁边问东问西。他虽然在育才饭店后厨也被人叫做‘徐师傅’,但他之前就是个在供销社杀鱼的伙计,熟能生巧得了个水案的活,但其实就是个半吊子。 更何况苏楚箐每次用的又不是常用的技巧,御膳房每年都有新厨子入宫,苏楚箐每个人身上都学到点,可以说,她虽然在皇城长大,五湖四海的技法都几乎被她见过了,懂得自然也就比别人多。 今天用的这招肉糜清汤,就是从一位南方厨子手里学过来的。 苏楚箐没回话,刀身倾斜,刀刃划过砧板,将剁好的肉糜全部撇进另一口刚烧开的卤汤当中。 徐福谋这下还不明白可真就是犯蠢了,但正是因为明白,他才更惊奇,含着的牙签都被他拿下来,“鸡肉还能用来滤汤? “为什么不能?苏楚箐揉了揉长时间用力的手腕。 卤水煮多了,特别是荤卤,卤油和卤水之间容易出现一层膏状的黑污,不及时清理煮出来的鸭货味咸颜色暗,卤汤也容易坏。 今早一来,陈茹娇主动询问苏楚箐清理卤汤的办法,后厨的卤味本就是她们俩再管,苏楚箐前天下班的时候就有清汤的打算,既然她提起来,就干脆早上乘着事少,直接做了。 “卤水变荤是因为肉菜里的血沫在卤的过程中融到汤里,虽然在卤制之前,猪肉和鸭货就已经焯了水,但量大,时间一长,血沫也就沉积的越来越多。肉眼看得见的,直接用勺子打掉就行。但有些沫子融在汤里,肉眼虽然看不见,卤汤却还是浑浊的。你说的鸭血当然也有用,血和清水混在一起,汤热下锅,血把浮沫包裹住,最后和杂质一起打捞出来。 厨子懂的多少,菜谱是一方面,技法是另一方面。菜谱不能外传,烹饪技法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中华美食博大精深,多少手艺技法是靠口口相传,代代传承下去的,苏楚箐自己也是学的百家艺,烧的天下菜,自然没有藏着掖着的想法。 “鸡肉茸其实本质上和血块是同个道理,但你说的方便费力却是不对。血凝固变成血块,杂质融不进去,自然不能继续清汤,所以禽血清汤要慢火加热,沸而不腾。操作 起来不容易,而且血的包裹能力有限,两锅卤汤起码要四斤血。鸡肉单价虽然比血要贵,但实际算下来用的却不多,煮好的卤汤捞出残渣,不用放凉就能下锅卤新菜。 说话间,另一锅卤汤上的肉沫也漂浮起来了,徐福谋凑过去看,果然如同苏楚箐所说,清理后老卤水质地变得清亮如茶。 这下徐福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肉茸就是如同打碎的血块,像是吸油的棉花,肉与肉之间空隙大,吸附的残渣也就多。 徐福谋站在锅前啧啧称奇。 刚炒完一锅地三鲜的江师傅颠勺出锅,半开玩笑道:“天天学点东西回去,这你不得给小苏交点束脩? “后厨的事,谈钱就俗啦。 徐福谋摆手,还没将牙签重新塞回进嘴里,便听见‘哐当’一声巨响。 后厨众人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纷纷回头,便看见江师傅扶着灶台,炉灶上的火还在燃烧着,炒菜的锅却是掉在了地上,连带着刚炒好的地三鲜,滚沸的菜油不少溅到江师傅身上,他的额头冒出豆点大的液珠,汗如雨下。 “没事吧,江师傅。徐福谋手里的牙签都断成了两节。 “哎哟,人没烫到吧? 大伙都停下手里的活,纷纷表达关心。 “没事,没事,江贵权收起脸上错愕的神情,不留痕迹地将右手背到身后,弯腰用另一只手捡起铁锅,“手滑了一下,没拿稳,不是啥大事,你们继续忙你们的。 “江师傅。 江贵权正摆手拒绝大伙的帮助,瑞三推着门帘进来了,他还是缩着脖子,样子看着有些怕生,“曾经理找。 蹲在地上收拾残局的江贵权神色木了下,“曾经理找我有什么事吗? 瑞三听不懂,盯着地上沾了灰的地三鲜没说话。 “看我忙昏了头,三儿咋能知道,江贵权叹了口气,胡乱用抹布擦干净地板后,他起身朝苏楚箐招了招手,“小苏,你过来,有道菜你先做着,等我回来再接手。 也许刚才其他人没看到,清理完卤汤,转身下鸭架的苏楚箐看的却是清清楚楚。 江师傅背在身后的手在发颤,估计是之前手腕受过伤,颠勺事旧伤复发,手承不了力,这才让锅摔了下来。 厨艺就是手艺,厨子的手对厨子来说是最重要不过的。 既然江师傅不想让别人知道,苏楚箐也就只好当做没看见。 “行,什么菜。苏楚箐盖上老鸭汤的锅盖,擦干净手从江师傅手中接过 字条。 “按照上面的要求做就行,菜品你自己定。 中餐百变多样,只要确定的主菜配菜相适配,绝大多数常见食材都能放在同个锅里炒制,创造出百般变化的菜品。育才饭店作为大酒楼,后厨自然不可能完全按照菜单出餐。菜单只算是参考,时常也会有人点菜单意外的菜品,只要当天后厨有相应的食材,售票处都是会接单的,按照当天采购的价格算好票钱,就会将要求写在白条上,给后厨拿过来。 但苏楚箐来了这么多天,见到的要求大多与忌口有关,不要葱姜蒜或是加辣加醋,今天纸上的要求还是第一次见,她有些拿不准。 “价格呢?苏楚箐多问了嘴。 瑞三还在门口等着,江贵权着急走,“价格无所谓,都按照最好的来。 这就是让苏楚箐不要有顾虑,随意发挥了。 江贵权匆匆离开,徐福谋又凑上来,“啥菜呀?价格都不看。 之前店里的卤味卖不出去,鸡鸭鹅消耗量小,有客人点餐徐福谋就要站在砧板前剁只鸡鸭。现在有了卤好的鸭货根本不愁卖,徐福谋清晨哐哐一顿剁,食材都备好了,他反倒成为后厨最闲的人。 要平时他四处溜街定有人心里不爽骂他两句,但现在大伙也好奇。 苏楚箐将纸条递出去,让他自己看,端着盘已经去摆放食材的架子上挑选所需要的主菜和配菜去了。 “这都是什么鬼,口重,最好有肉味,不能吃太辣,还要禁止油荤。白纸上就写了一句话,徐福谋翻来覆去的看,越看越迷糊,“都是肉菜了,还禁个鬼的荤腥。 “不会是你把字看错了吧?白案师傅刚蒸好了一笼素包子,笑着打趣道。 徐福谋:“你放屁,至少咱小学文化,读过几年书。 “李师傅,你做馒头的豆腐还有剩的吗?苏楚箐没立即解答徐福谋的疑虑,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李跃华今天做得是豆腐包,发好的面团里塞入拌好佐料的豆腐,虽然不加一点油,却比纯肉包子都好吃。 “还是小苏鼻子灵,这才刚蒸出来就闻到味了,李跃华从摆满蒸笼的桌子下拖出摆放整齐的一叠木箱,拿起压在最上面的重物,“还剩半屉,你要需要就都拿去。但是,你要用豆腐做肉菜? “对。苏楚箐已经走过来,拿起豆腐,“今天就做一道豆腐盒子。 豆腐是斋菜中最常用的食材,只要处理得当,无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能与肉菜不相上下,古籍中就有记载,“日市豆腐 数个,邑人呼豆腐为小宰羊”。 李跃华用作包子馅的豆腐与苏楚箐自己在家作的霉豆腐不同,所使用的是更加柔软细嫩的南豆腐,也就是石膏豆腐。 这种豆腐用石膏代替盐卤,色泽白,非常嫩,手指微微用力,就会在豆腐表面留下一道痕迹,但苏楚箐并未图方便,顺着一屉划切好的豆腐依次拿取的,而是将外围豆腐移开,取了整屉豆腐正中间的一块。豆腐入屉压制,豆汁流失,但中间一块是整屉中流失最少的,保存的原有汁味也是最浓的。而且这一块是不与周围一圈屉框接触的,未受过硬面压挤。所以软硬、密度很是一致,口感相对也是最好。 既然江师傅都说了不要在意成本,苏楚箐自然优中选优。 挑好了食材,苏楚箐在锅里倒上一点油,切了几根小米葱,又将正方形的南豆腐放在沾水的砧板上一分为二,才放轻手上的力道,将豆腐和葱段一并,移动到深口碗里。 切好的小米葱葱管和嫩白的豆腐摆在一起,更显得青翠欲滴。 锅里的油温刚刚升高,徐福谋以为她要开始炸豆腐了,苏楚箐却关了火,舀起一勺盐倒入油锅里。细腻纯白的精盐颗粒,被油脂浸透瞬间透明,然后又慢慢融化在菜油的余温当中。 稍微等菜油变凉后,苏楚箐才将混合盐粒的油全部倒进装有南豆腐的瓷碗当中。 “小葱拌豆腐。”没有离开的瑞三找了个小板凳坐着,他手里握着李跃华刚给的素包,眼睛却盯着苏楚箐手上的动作。 瑞三和年迈的阿姆相依为命,他是个傻子,每个月只有曾经理好心给的两毛钱。两毛钱吃不起肉,阿姆做的最多的小葱拌豆腐,与苏楚箐此刻的步骤一模一样。 虽然苏楚箐的确是从拌豆腐中汲取的灵感,但她现在所做的步骤,与‘拌’却是没有半点联系,用勺舀起菜油,均匀浇淋在豆腐上,苏楚箐笑着说,“不是拌豆腐,而是腌豆腐。” 不等徐福谋问出声,苏楚箐就直接帮他解答了疑惑,“豆腐难入味但不是不可入味。盐融于油中,就不会像直接加入精盐那样留下盐粒盐块。咸味随油而行,就算不破坏豆腐原本的模样,也能均匀地渗透融合到豆腐的每一处缝隙当中。再加上葱味、豆味、油味恰到好处地调和,哪怕不加辣椒和豆瓣酱,只用酱油调味,豆腐吃起来也不会觉得寡淡。” 徐福谋吃过豆腐盒子,无非就是把豆腐中间挖空,里面填上馅料后小火烧汁。正是因为知道这道菜的做法,苏楚箐现在这道‘腌豆腐’的步骤,在他看来就是多此一举,“既然是做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肉菜,混肉馅的时候味道加重一些不就行了,何必还专门花时间用油腌豆腐,待会儿再经过油炸,吃起来不会腻口吗? 新蒸出来几笼包子,李跃华又开始包下一轮的肉包,肉馅放在面皮的中间,右手的食指和母指把面皮捏起来,推指按压,皮薄馅大的包子圆嘟嘟地摆在蒸笼垫上,不多不少,正巧十五个褶。 “哪有什么肉馅,小苏做的肉菜,这豆腐就是‘肉’。 “啊?徐福谋抠脑壳。 瑞三听完李跃华的话更是急的摆手,“豆腐不是肉,猪肉不是豆腐。 锅里重新倒上油,透亮的菜籽油从油壶里吨吨倒出来,苏楚箐没有开大火,反倒是用小火慢慢温油,直到圆弧状的锅底慢慢悠悠鼓起细小的油泡。 “虽然客人要求是有肉的味道,但实际上这道菜里是放不得丁点肉类,就算是肉糜也不行。 纸条还拿在徐福谋手上,但苏楚箐已经完全记下了。她对这样的要求并不陌生。 “‘禁油荤、禁腥辣’,一般是大病初愈后医生在口腹吃食上的要求。夫食为名天,民非食不生矣。后厨做出的菜品先是要保以存生,满足食客的营养要求,再然后才是口味上的好吃,不能本末倒置,但要做到兼而有之。所以我才会选择豆腐,虽然不是肉,但却可以与肉类媲美。 “寻常的豆腐盒子用猪肉为内馅,味道内藏,猪油融化能够将馅料里的调味料一并渗透进豆腐里。但我这到菜不打算使用猪肉,那么味道转移的过程就需要调转过来了,腌豆腐是为了让鲜咸滋味由外到内,一开始就能渗透到豆腐里去。 那年熹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夭折,透骨酸心,食不下咽,师傅没日没夜在小厨房专研,最终端出来的就是这道菜。 李跃华点头,手上折褶的动作却一点也没停下,“的确,小苏的想法不错,既能保证医生的嘱托,也能满足客人的口腹之欲。徐福谋,你还是老老实实剁你的鸡鸭去吧,要这道菜让你掌厨,估计买菜那人吃了,刚从病房走着出来又要被抬着回去。 徐福谋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哼笑,却是看都没往挖苦他的李跃华那儿眄,因为苏楚箐的豆腐终于下了油锅。 无论是何种馅料的豆腐盒子,最关键的都在最外层的豆腐油盒上。 炸出油盒要脆面,将油渗入到豆腐块里去。同时又要保持住豆腐原有的滋味和口感,留下豆香和一定的嫩滑。而这些要求其实全都在豆腐块薄薄的外层上实现,因为豆腐块的中间部分最终是要剜掉的,然后另外用调好的 肉末填入再汁烧。 油盒炸的不好,豆腐定不了形,在填入馅料的过程中容易坍塌不说,再经过后续的烧汁处理,油盒失去酥脆的口感,盒子外壳与普通豆腐尝起来也不会有太大差异。 苏楚箐虽然准备了两块豆腐,但她却没有同时放进油锅当中,任凭锅内还有大量空余的位置,仍旧用铁铲拖着豆腐,小火热油,缓入快起,半入油的提炸巧翻。 提前用油腌制好的豆腐与铁铲之间本就有一层薄薄的食用油,等先入油的半块豆腐表面炸出半封固的硬面,豆腐也与铁铲分开了,借助油的浮力上托,铲柄连带着铲托抖动,豆腐便能轻而易举地翻身,继续在油锅中炸制另外一半。等两面都炸制金黄,苏楚箐这才撤下锅铲,任由成人拳头大的豆腐块在涫沸的菜油中起伏,直至豆腐表面的颜色进一步变深,酥脆的外壳将内里柔软的豆腐完全包裹在内,才捞起豆腐块放在铁架上,沥油放凉。 …… 苏楚箐第二块豆腐即将下锅,育才饭店的二楼办公室,曾经理在长时间的沉默中又拔了口旱烟。 “我知道你现在手腕带着伤,但这次的全国烹饪大赛对我们饭店来说是天降馅饼的大好事,可以说是走了狗屎运。你要是不参加,不就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恭手让人了吗?” 江贵权身上还带着股地三鲜的油味,但他交叉着手站着,左手搭在右手上,眼睛盯着地板,说出来的话却仍然是油盐不进。 “要参加,您找别人去,反正我不去。” 关键是没别人了啊! 要是育才饭店还能派出其他的厨子,曾家礼还用专门将他叫过来一趟,好说歹说,求着参加? 邀请函上白字黑字上明明白白写着,‘单个饭店为一队,一队需满二人参加,最多人数不得多于三人(用于后补)’,‘参赛人员需凭1级厨师资格证及以上证书入场’。 要是刚来的小苏能去,他二话不说就让邱师傅带着她过去了,但是苏楚箐现在只能拿到三级厨师资格证,前面还有二级、一级等着,年限卡死在这里,没办法的事。 整个育才饭店能满足这个要求的,除了邱运昌,就只剩下了江贵权。 但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江贵权旧疾复发,别说代表育才饭店参赛了,曾家礼听他的意思,连二灶的活都想着要放弃。 曾家礼一个头两个大。 烹饪大赛是全国厨师协会,今年刚搞出来的比赛,有预赛也有总决赛,按照那天徐福谦同志离开前透露的消息,这场比赛,电视台会来全程录像,还要当做节目在电视上播放呢。要是真能取得些亮眼的成绩,还怕饭店没人来吃饭吗? 虽然小苏的淮山板栗猪骨汤、老鸭粉丝汤和卤菜,的确让育才饭店的客流量激增,但与其他国营饭店比起来,还是相形见绌。 曾家礼是饭店经理,是管账的人,饭店就快要入不敷出,他比谁都要着急。 但江贵权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却不这么想。 “我现在手这样,上台比赛就是去丢人,”江贵权握着手腕的手指动了动,“就像您说的,市里的电视台都要过去,输了,清真饭店看咱的笑话,我这么些年打拼出来的名声,也一并丢了。” “真要我说,不如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6-0310:01:00~2024-06-0400:0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mile20瓶;山橘月、青禾10瓶;舒昀5瓶;小影、飞翔的西西鱼、甜橙花、ㄚ孟ㄚ夢、疏影、冲鸭小墩墩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2 章 豆腐素包 烟草苦涩的氤氲在本就不透风的房间里徐徐散开,曾家礼两指夹着又细又长的旱烟杆。烟袋锅里的烟叶丝见了底他抽屉里拿出些加进去又嘭地将抽屉搡回去。含着烟嘴,曾家礼被旱烟熏眯着眼。 江贵权说完话离开办公室里又沉默下去。 曾家礼当年本就选的最差的一个房间用来办公现在虽然是上午,但房间里没开灯,排风扇吱呀,几缕淡色的光线透过扇叶的缝隙射进来,污浊的空气像是被那小小的窗口切割,昏亮交替。 “我哋从红磡九龙穿过闽南北上说是要带你来内陆发财,你阿嫲还劝,我不听结果现在我哋老本行都要垮台。”曾家礼将旱烟杆往桌上磕了磕紧抿的嘴唇松开,又是呼出一口浓烟。 贴着墙站一直没说话的邱运昌劝他“你想甘多唔瞎用?哪里不是揾食?比赛下个月才开始各种巧合机缘都有可能捞边行总会遇见不顺心的事冇想干。” “江师傅那边我会再劝 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穿着喜气洋洋的红色中山小立领的曾家礼,像是被烟管烫到了手,颓废的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匆匆地从罗圈椅上起身,灭烟换鞋“你讲的对我出去一趟说不定能问徐福谦大厨求个通融。” …… 苏楚箐的豆腐已经炸好了水润的豆腐过了道油表皮被炸的金黄焦脆找了把细长扁平的开刃刀这刀在后厨一般是用来剔骨刮肉的现在却被苏楚箐用来挖空豆腐的内芯。 坚硬的刀尖剚进淹没豆腐内苏楚箐的动作很快横拉竖切外酥内软的两块豆腐就像是金元宝似的方方正正地整齐摆放在白瓷盘上。 “江师傅您回来了?菜刚好做到一半味道还没调后头您老来接手?” 切好豆腐的苏楚箐抬头便看见从后门绕进来的江贵权。 和曾经理聊完后他去外头抽了根卷烟身上带了些若有若无的烟臭味。 “不用”江贵权清了清卡在喉咙里的痰嗯了声苏楚箐后退想要将灶台前的位置让出来的时候却被他制止住了“豆腐盒子?挺好的接着往下做吧我看着就行。” 苏楚箐这才继续接下来的步骤。 李跃华的肉包子已经上笼了热乎的水汽随着烧开的水缭绕他抱着胸和同样无所事事的徐富谋一起站在瑞三的板凳旁观摩打量苏楚箐的每一个步骤。 就刚才油煎豆盒的手艺都足以让李跃华啧啧称奇。 徐富 谋也觉得小苏这道菜做的厉害,精巧细致,但具体怎么个厉害法他却说不上来。旁边站着的李跃华,浑圆的手指上面团都没洗干净,却在一个劲地点头。虽然平时俩人合不来,抓耳捞腮的好奇占了上风,徐富谋手肘向外,推搡着问道:“干啥呢,豆腐盒子不知道?这点事面都没?” 从这人嘴里就听不到一句好话。 李跃华指了指苏楚箐关上火的灶台,虽然是解释,但语气听在徐富谋耳朵里却不得劲,善意的告知总感觉带着股自上而下的施舍。毕竟是真不知道,徐富谋只能憋着气气听。 “寻常店里做的豆腐盒子都是用的小炉,寻常人家做饭用的炉子,炉口小,火力弱,炸豆腐这种玩意儿就不容易出错,但正是因为小炉小锅小油量,一块豆腐最多只能有一半在沸油里。为了让上下两面都能炸焦炸脆,分了两个步骤炸,时间长豆腐也会吃入大量的油脂。而且啊,小炉火缓,炸制的过程中想要达到豆腐外壳封层硬脆的效果,中间部分会早熟,出现气眼。” “但小苏刚才不也采用半入油的煎法吗?” 徐富谋不服气,倒不是因为苏楚箐大小灶的问题,单纯因为他听不惯李跃华那副‘咋你这都不懂’的语气。 瞧当了个白案厨子把他给能的。 “虽然小苏师傅刚才也用了常见的提炸巧翻,但也只用了小灶一半的火力,半油微煎,微微固化豆腐块的四面后,立马整块豆腐下锅炸,就从半入油变成了大灶大锅大油量,酥脆的豆腐油皮继续封面,而中间还是能依旧保持原本的质地。” 剜出来的豆腐芯要捣碎了加入其他食材,搅拌调味后当做豆腐盒子的馅料,徐富谋支起脑袋,上半身前倾往苏楚箐盛放碎豆腐的碗里瞅了眼,果然如李跃华所说,嫩滑轻盈的南豆腐依旧洁白如雪,因为经历过高温油炸的缘故,空气里弥漫着些许豆腐的清香,还有几分朦朦胧胧的清爽滋味,徐富谋知道那是刚才小葱‘腌豆腐’后留下来的。 弄明白的徐富谋也学着李跃华的样子点头,一胖一瘦,一矮一高两位常年在后厨干事的老师傅,就像俩发条玩具,同频摇晃着脑袋。与之相比,反倒是安安静静吃豆腐包子的瑞三瞧着更正常。 后进来的江贵权却皱起了眉头。 大锅炸出来的豆腐内芯的确会更细嫩,火候大温度也确实不好把控,入油之后豆腐没有出现粘锅和炸煳,是苏楚箐的本事。 但常见的油盒豆腐之所以采用小锅小灶,看中的绝对不仅仅是‘不出错’这一点原因。豆腐起孔虽然会影响口感,但也能 让多余的油脂排出去内馅里包含的肉末烧制后会析出大量油脂 而绝对不是想苏楚箐现在这般一刀切。 更何况苏楚箐切下的豆腐芯太浅留下的油盒外皮太厚绵密的四方豆腐像个密不透风的棺材。要说薄但没气孔的油盒还有些许排出多余油脂的可能现在却是一点也没有了。 这已经算是致命的失误了。其实按照江贵权对苏楚箐厨艺的了解只要自己指出来让她重新按照正确的步骤做一次不过分分钟的事。 但江贵权扁薄的上下嘴唇蠕动片刻却没有说话任由育才饭店后厨最年轻的灶台厨子小苏师傅按照她的步骤继续错下去。 倒出多余菜籽油的圆锅里只留下薄薄一层透亮的菜油底苏楚箐开始依次加入配菜不容易炒熟的各色蘑菇丁先下小火舔舐锅底厨房里的豆腐香气渐渐被菌类特殊的鲜美掩盖。 就连食材也有后来者居上的说法。 外人都说江贵权是为了救人摔断了手其实他的手腕出师时就坏掉了。江贵权师承北平红案一脉祖师爷是民国二十年山河动乱前夕一手建立起聚鲜大酒楼的老派红案师傅聚鲜大酒楼后来几次更名变成了现在的清真国营大饭店。 江贵权拜师的时候只有八岁却是他们那批孩子里天赋顶好的几位说来也是巧江贵权十五岁的时候也是用一道豆腐盒子惊艳四座却在几天后被师傅用刚从滚锅里拿出来的铁勺敲碎了手肘凸起的小节腕骨。 “贵权呐”明明是做错事的一方师傅叹着气眼底的可惜比江贵权见到过的任何人都要道貌巍然“厨艺哪有什么天赋呢凡事都要稳扎稳打要吃过苦才能竿头日进这是我给你上的最后一课你要好好记住。” “出了这道门只要站在灶台前就不要给师门丢了脸面。” 其他出师的弟兄围在师傅周围极力说着感激吹捧的亮堂话只有江贵权疼的眼睛都睁不开后来他才知道别人都是轻轻被点一下只有他是真的伤到了手。 “香饿饭。”口齿不清的啊呀打断江贵权的思绪。 瑞三兜里的豆腐馒头还没吃完但他却闻到了一股更为奇特的豆腐香味。 苏楚箐的豆腐馅出锅了。 如同干炒的大米饭粒粒分明的豆腐颗粒混合着 黑的、白的蘑菇颗粒馅料里还额外加入了切碎的红菜辣椒这种辣椒看着红艳艳实际却是脆甜的口感。空气里的香味并不浓郁是一股极为清淡却不会让人觉得寡淡的素雅回甘。 这碗如同山水画般浅绛淡彩的内馅甚至连一滴酱油老抽都未加入。 徐富谋和李跃华早就停止了点头随着锅里的温度渐渐升高各色食材的滋味尽显他们贪婪地歙吸着空气里飘荡的香味想要幻想出一丝一毫品尝豆腐时绝佳的素淡口感。 紧蹙的眉头涣开江贵权仍是摇头面上却是笑起来了。 “哈原来如此……” 苏楚箐的这道鲜菇豆腐盒子已经到了最后的步骤高汤勾芡烧熟转浓汁再把塞满馅料的豆腐油盒下入锅里。轻转轻滑让油盒的表面裹满厚厚浓汁。 怪不得大灶煎炸、厚切油盒因为她自始至终都没想过排油的问题。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油何来过油过腻的说法。 江贵权本以为是防着她实际却是自己被自己防住了。 老人防着新人师傅防着徒弟但有的厨子从来都是防不住的。 肺里残留的烟味又涌上来了江贵权转过身四十岁却比耆耄老人还要干瘪苍老的手紧紧扶着门沿他猛烈地咳嗽像是要将肺都咳出来生理性流出的鼻涕和泪齐飞。 抹了把脸江贵权轻轻按压着早已水肿的手腕哪怕苏楚箐盛在盘中的两块豆腐盒子色泽金黄滋味绝佳五味调和食味调和已经达到色香味俱全的境地他还是迟来地张嘴提醒了句 “摆盘打包搞漂亮些。” …… “部长醒了吗?” 提着打包盒的统战司窦助理向走廊门口站岗的特警出示身份证明进入病房区域后向门口站岗的两位小兵询问道。 话音刚落整层唯一住有病人的房间门从里被推开。窦助理和小兵同时转身立正敬礼“部长好!” “你们都辛苦了”苏钧之摆手从房里走出来看见拉起警戒线的走道皱起了眉头“都说了不用特意调警力过来我这又不是什么大病 跟在苏钧之身后的窦助理心里想就算不调警卫队过来大家伙也会知道啊。苏部长身份在这儿摆着多少眼睛时时刻刻都在盯着呢生怕出现半分纰漏。 A市这边的严打行动已经接近尾声苏钧之返程之际却突发急性阑尾炎连带着之前的子弹伤 口并发化脓。 病情气势汹汹,要不是苏部长身体硬朗,怕是半条命都要交代在这。 想到那天的危急情况,窦助理仍是心有余悸,好在手术顺利,后续的康复情况也不错。 做完手术,肚子里有胀气,苏钧之在走廊来回走路。 窦助理跟在后头汇报消息,“参谋长和夫人在您睡觉的时候打电话过来,讯问您的情况,我按照医生当前对您身体状况的评估,都如实汇报了,夫人让您醒了后回个电话。” “嗯,”苏钧之语气平淡,向前走了两步才转身停下来,“A市公安局那边有消息了吗?” “没有。”窦助理说。 苏钧之背着手,面上对这个回答没太多反应,少倾鬓角已经完全泛白的男人,站在黑暗当中,克制地幽幽叹了口气。 人贩子殷莲及同伙一群人全部落网,华东区域拐卖妇女儿童嫌疑人已然确定。人证物证皆在,恶迹昭着的犯罪团伙却拒绝认罪。有关被害人的详细信息及最终去向,还得公安机关的同志继续侦查和传唤讯问。苏钧之和家中的妻子,哪怕想早点知晓最终结果,这么多年的寻找都忍过去了,最后这段时间,也只能继续等着。 “两点半后提醒我给家里回个电话,她现在估计睡了,打过去也是吵醒她。” 窦助理立马拿出笔记本记下。 “潘部长的小儿子现在就在城北,提出想要过来拜访您。” 不等窦助理把话说完,苏钧之打断道:“不见。” 那孩子目前经商,听说娶的是A市前任省委常委的女儿,生意做的很大,不与他私下见面也是为了避嫌。窦助理的钢笔在纸面写上叉,便听见停下脚步的苏部长嘶了声。 “刚才我就想问了,你到底提着个啥,咋这么香?” 从术后醒来一直到现在,整整十三个小时,苏钧之滴水未进,胃里早就泛起了酸水,闻着那股若有若无的鲜香,向来不贪图口腹之欲的苏部长也嘴馋了。更何况他打年轻开始就一直待在军队里,进餐时间规律,现在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也不怪肚子饿的厉害。 窦助理这才想到自己专门跑出去一趟的目的。 “上次育才饭店的菜系不错,怕医院食堂的饭菜不符合您的胃口,我特意去育才饭店端了几个菜。” “哪里需要这么麻烦……”之前打仗的时候,啃树皮吃草根,从大腿穿过去的枪伤不依旧能好? 苏钧之还想说去食堂端点就行,铝制饭盒的盖子就在他眼前打开了。 还不抵 他巴掌大的两块豆腐,整齐摆在银灰色的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餐盒当中,四方豆腐提前被油炸过,黄澄澄的冒着热气。本以为炒熟的彩椒和蘑菇是淋在豆腐上薄薄的一层菜码,认真看才发现是将油炸过的豆腐,从内里掏出孔洞来塞入什锦时蔬。鼻子周围的香气随着窦助理掀开盖子变得更为醇浓,似肉非肉的丰富咸香,清润、突出、张扬。 就连医院里弥散的消毒水味,都被这股无穷的香味给压制住了。 “毕竟是手术后的第一餐,”虽然已经提前知道菜品的窦助理,再看一次,还是会被这道鲜菇豆腐盒子所惊艳,“医生说您需要补充营养才能尽早恢复。” 前几秒嘴上还说着不用的苏钧之,已经从网袋里拿出木筷,两根筷子上下摩擦木刺,“那行,就这一次。” 筷子还没接触豆腐,便听到一声轻微的‘咕噜’,声音不大,但在过于安静的病房里就有些明显了,苏钧之瞧了眼站在旁边拿着餐盒盖子的窦助理,最后视线落在门口脸已经完全通红的小兵身上,哈哈笑了。 “到饭点就别站岗了,我也用不着紧急警卫,都吃饭去吧。今天也别吃食堂了,从我工资里扣,把走廊前面的两位小兄弟叫上,都去育才饭店搓一顿。” 喝了口水,苏钧之关切道,“窦助理吃了吗,没吃也一起去。” 刚悄悄吞咽下口水的窦助理,用微笑掩饰尴尬,“谢谢部长,来之前我已经吃过了。” 这么香的豆腐,谁能忍得住?要不是提前垫吧了肚子,六个包子两块饼,窦助理都怕自己在路上偷吃。 …… 最后一块豆腐下肚,苏钧之满足地拿起手帕擦拭嘴角。 苏钧之爱吃肉,年轻的时候跟着军队,打仗、下乡、搞建设,没这个条件。现在年纪大了,国家经济也日渐向好,苏钧之自然不会在吃食上亏待自己,几乎是顿顿有肉,餐餐吃肉。 用军区里其他干部的话笑他,这几乎是苏部长为数不多的几个“不良爱好”之一。 但今天这道豆腐盒子,虽然连点肉沫都没加,却让苏钧之觉得比吃了肉还要舒坦。 炸的好的豆腐块外壳酥脆内里绵软,入口豆香、油香、葱香全部包裹其中,再加上各类蘑菇、甜椒、嫩菜头的衬托。普普通通的豆腐如同一个藏有百味的宝山,美味无穷,新奇无穷。 另外煎炸过的豆皮在汤汁的炖煮下,豆腐的本质鲜香和诸多配料的味道完全融合了,不仅不会让人觉得肥腻寡淡,反倒饱含汤汁,入口爽滑。 所以这虽然是一道斋菜,却可以吃出比 荤菜更加丰润肥美的味道。虽然是一道呈给病人吃的滋补佳肴,却又比汤类粥品不知道高出多少绝妙来。 “做出这道豆腐盒子的厨师是谁?” 盖好盖子的苏钧之问道。 这么多年妻子跟随着自己走南闯北,落下病根患有心疾,身体每况日下,如果有机会,苏钧之也想带她来尝尝。 苏钧之也就随口一问,毕竟饭店后厨和招待分开,食客点菜,招待将单子拿进去,后厨做好菜,招待再将菜品端出来。一来一回,食客与厨子完全都是接触不到的。 但他却不知道,服务员上菜前,江贵权特意交代过。 窦助理回忆育才饭店服务员上菜时的介绍,“定菜和制作都是育才饭店的苏楚箐,苏师傅。” “苏楚箐?”苏钧之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上次做芙蓉蔬菜汤的那位女同志。” “对对对,就是她。我是说这位厨子听着怎么耳熟,原来就是那天楼下做汤的师傅。”窦助理这下也想起来了,“您与她还真是有缘,来城北吃的最好的两餐,都出自她手。” “的确巧。” 苏钧之回想那天的见闻,在那么多人面前登台比拼,虽然年轻却不见丝毫的忸怩,手起刀落,挥洒自如,颇有将门虎女的飒爽风姿。 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造就,苏钧之突然想起前些天与A市官员会晤,席间中场休息闲谈听到的内容,“那育才饭店在这次首届全国厨师烹饪大赛上不得大放异彩?” “估计不行,”窦助理再次想到服务员的话,“听说这苏师傅只是个三级厨师,这次大赛明文规定要一级以上的大厨参赛,育才饭店凑不出两个师傅,看样子是只能放弃这次的比赛了。” 苏钧之有些诧异,他不管商财政法,虽然知道商业部出台了新规,但对具体的实施情况了解不深。本以为按照苏楚箐同志的手艺,早就该达到数一数二的级别认定,却没想竟然是连厨师的圈子还没跳出,离特一级技师还差着好几个档次! “离烹饪大赛不还有两三个月嘛,”苏钧之不以为意,“让小苏同志赶紧去考一个不就行了?” 窦助理心想哪有这么简单,“苏师傅刚上班不久,之前也没跟着其他大厨系统学习过,资历和年限都达不到,市营业局那边估计不会允许参加。” “这怎么能行!” 直来直往惯了的苏钧之,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暴脾气,虽然现在收敛了些,本质上还是只认死理,好吃就是好吃,不好吃就是不好吃,厨师嘛,做饭厨艺好就行,怎么还能以年岁定夺。 “做事不能上纲上线,既要按照规则来,也要划出专门的通道,给那些有能力的年轻同志表现的机会。” 那天吃饭的时候不也说了,不仅要搭好架子,没人唱戏也是白搭,现在有能力的人来了,却因为年纪不到就把人拒之门外,哪里有这种道理。 吃饱喝足的苏钧之放下茶缸,拍案而起,忿忿不平,丝毫不像大病初愈的样子。 “明天,算了,等我后天出院,亲自去给工商局廖主任,好好说说这个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更有缘的还在后头 无奖竞猜:「潘部长的小儿子」是谁hhh感谢在2024-06-0400:08:12~2024-06-0510:0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可爱爱的柚子10瓶;天开3瓶;乐安、瑶、若藍藍雪、小影、甜橙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3 章 生菜鸡蛋挂面 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去,乡下的秋收刚刚拉开序幕,焚烧桔梗的灰烟,随着南风一路向北蔓延。这些天在外面走着,喉咙里都像是糊了层东西,苏楚箐将围巾往面上提了些,还没走到育才饭店门口,便看见还没推开卷帘门的售票窗口旁,站着个蓝衣靛裤的女人,身姿有些眼熟。 还不等苏楚箐看清,宋家萤已经抬起双手,在头顶挥起来了,“嫂嫂!” 育才饭店现在还没到营业时间,太阳被绵延的雾挡着,就算是清晨,敞阔的前厅还是有些晦暗。苏楚箐取下围巾,给管事的李丽娟说了声,得了她的允诺,按下总闸开关,天花板上吊着的白炽灯泡联排亮起来。 “怎么这么早过来?早饭吃了吗?”苏楚箐问。 育才饭店又不经营早点,宋家萤过来只能是找她。 听见苏楚箐的问话,宋家萤这才收回四处打量的视线。虽然她之前也来过育才饭店,嘴馋下馆子来的还不少,但自从意识到自家嫂嫂不仅在育才饭店工作,还是后厨掌勺的厨子,这感觉就又有些不一样了。 别的饭店可没嫂嫂做菜馋嘴。 “还没吃呢,”苏楚箐不问还好,一问,宋家萤肚子就饿了,蜜汁五花肉、猪骨汤……“不行不行,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宋家萤连忙打断脑海中浮现出的一道道甘脆肥醲,手伸进包里,靓丽的面容上笑容压都压不住,“嫂嫂,你猜我今天带来了个什么好消息?” 苏楚箐其实猜出了些,但她既然买了个关子,苏楚箐也就顺着她的话来,杏仁般的黑眸里盛着零星点点的笑意,“好消息?那我可要好好想想。” 话音刚落,宋家萤已经将叠成一沓的纸张,从墨绿色的单肩包里娶了出来。她拿着油墨厂打印墨味还未完全散去的报纸,翻开,准确找到社会要闻版面第二页最长篇幅的报道。 “是我的新闻,哦不对,是嫂嫂的,哎呀,”宋家萤激动的一句话翻来覆去的讲,最后她深吸气,放慢了语调,“是我写的有关嫂嫂资格证比赛的新闻见报啦!” “是吗?”苏楚箐惊讶地接过报纸。 稀奇的同时也替她感到开心。 《A市日报》是大报,对开摊开,几乎占有方形桌面的半数空间,宋家萤从桌子对面三步绕过来,指着顶端加粗的大字给她看。 “就是这,‘苏楚箐大厨:蜜汁东坡肉,传统美食的改良创新’。” 半面报纸上都被这篇报道占满,相比之下,同一页面上的其他新闻,瞧着就有些拥挤了。知道自己的文章上报 ,宋家萤激动的手都在发颤,但最开始兴奋的劲头过去,她现在看着,又觉得有些可惜。 “早知道那天就该找新闻部借个相机过去,拍张嫂嫂比赛时的照片,就印在这一块,”宋家萤伸手在报纸上比划,“那才是真的大伙儿一看就知道,蜜汁东坡肉是嫂嫂做的了。” “不过也没办法啦,”都不等苏楚箐说话,宋家萤自己安慰自己,“又不是专门去看嫂嫂比赛的,那天也是凑巧。等下次,嫂嫂再有比赛,提前叫上我,我一定把记者的装备都提前准备好,从文字到图片,嫂嫂做啥,我都丝毫不落地记下。” “好,去哪儿都把你给叫上。”苏楚箐乐乐呵呵地说道。 宋家萤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自家嫂嫂,就像印桃姐说的,嫂嫂也是她的大福星,伸手箍住苏楚箐的腰,宋家萤贴着蹭来蹭去,“以后我就是嫂子的专属私人记者!” “那我就等着宋大记者多帮我在报纸上美言几句。”苏楚箐觉得痒,呵呵笑出声,伸手想要推开,却被像个八爪鱼似的小宋记者抱的更紧。 “我肯定要好好写呀,要是写的不好,屿衡哥不得来找我麻烦?” 宋家萤原本只是想要表示亲昵,结果抱上就不想松手了,就连嫂嫂身上的味道也好闻! 俩人笑着聊了两句,苏楚箐去后厨简单给宋家萤煮碗鸡蛋挂面。 毕竟送报员刚把报纸送到宋家,发现文章见报的宋家萤就蹬着自行车,从城北一路骑到城南给她报喜讯。今天也不是周末,宋家萤待会还有课,要是不吃了早饭再走,估计要饿一上午的肚子。 白玉般的猪油在锅里缓缓融化,磕碎外壳的鸡蛋完整地落入锅底,蛋清周围瞬间冒起油滋滋的小泡。 煎好的鸡蛋,滚水下锅,煮出来的面汤就是奶呼呼的淡白。 苏楚箐折了把生菜叶,面条还未下锅,混合着猪油香味煎蛋,就随着滚烫的水蒸气一起,热乎乎地飘到后厨外面去了。 …… 徐福谦刚出了车站,协会派的司机和副会长已经在出站口等着。将大包小包的行李放进小轿车的后备箱,徐福谦揉着腿坐上了后座。 “烹饪大赛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徐福谦这次出远门,也是为了比赛的事。 华国历史上下五千年,华餐就传承了五千年。华国以烹饪闻名世界,随着改革开放,群众的生活日益好转,猪鸭鸡鹅鱼,各种佳肴美馔、炰鳖脍鲤被端上了国人的餐桌。但过去的厨艺比赛都仅限于某个地区内的小打小闹,华国烹饪技艺要传承和 发展,就必须选拔出当前国内烹饪的最高水准。 “目前全国已经确认会有52支代表队147位烹饪精英参加角逐,其中咱们A市就有17支队伍。您要是想看具体的名单,我这里有一份小王刚转抄过来的。 上半身后仰,坐在副驾驶的钱副会长,从公文包里拿出厚厚一沓名录,徐福谦接过去翻看了几眼就合上了。 “城南育才饭店怎么说?就是之前搞出了个什么‘斗菜’的那家。 放开自由经济后A市如雨后春笋,冒出了好些家饭店,除了几家鼎鼎有名的老牌饭店,钱副会长怎么可能每家店子都能记住?但徐会长提到‘斗菜’,他却是立马有了印象,毕竟那场比赛可是让育才饭店在城南小火了一把。听说本想着选拔个厨杂,没想到竟直接招了个手艺出色的掌勺师傅,多少饭店老板提到这件事,都夸那位从香港来的曾经理,运气好着呢。 “育才饭店的曾经理昨天下午倒是来过,但您不在。钱副会长回想曾家礼说的话,“他们店里本来是有两个师傅,按理说已经达到了参赛要求,但有个师傅手腕受了伤,要放弃比赛,今年的烹饪大赛,育才饭店估计是参加不了了。 徐福谦揉腿的动作顿了顿,“苏丫头呢? 钱副会长想怪不得会长突然问起名不见经传的育才饭店,原来是因为小苏师傅。那姑娘看着人小,实际上的手艺却不一般,资格证考试那次,不知把会里多少老师傅给唬住了,但毕竟年纪在哪儿摆着,没办法的事。 “这次比赛,毕竟是商业部牵头,规格高、影响大,许多省长市长都要来,工会那边说是为了保障比赛质量,就提高了参赛门槛。苏师傅虽然手艺在,但毕竟只是三级厨师,按照旧版的等级划分,也就是刚从厨工入门的水平,所以肯定是去不了。 钱副会长话还没说完,徐福谦一拍手上的名单。 “糊涂! 徐福谦气的恨不得现在就杀去工商局,“也别回去了,廖世杰在不在单位,直接过去,还说什么保证比赛质量,我看他简直是脑袋里进了水! …… 等苏楚箐端着面条出来,宋家萤身边已经围了一圈人,都是育才饭店前厅的服务员。 “乖乖, 王琼兰也稀奇得不行,她不识字,但并不妨碍她知道, 夸小苏的这篇报道,两个巴掌都盖不住呢! “这么大片地方,得要不少钱吧? 被围在中间的宋家萤,此刻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她写的报道,不是中缝也不是末梢小字,可是正儿八经的正刊版心。 “不要钱的,婶子,宋家萤小心翼翼地将报纸叠好,重新收回挎包,“咱这篇是编辑觉得好,才放上去的,不仅不收钱,还是免费帮我嫂嫂和育才饭店打广告呢。 三两句话,宋家萤就已经完全把自己看作是育才饭店的编外分子。 不要钱还免费帮人打广告? 王琼兰啧啧称奇,“还得是小苏手艺好,要没有真本事傍身,报社哪里会理咱们。 “这倒是。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小苏师傅过来后,店里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都是大家看在眼里的。 自顾自擦桌子的周蜀英却切了声,“还苏大厨,连烹饪大赛门槛都没够到,还敢大言不惭地称自己为‘大厨’,也不怕话说的太过闪了舌头。 满腔热血被人当头泼了盆凉水,宋家萤拍桌而起。 “你! “你什么你,难不成我说得有错? 周蜀英把抹布往肩上一甩,努着嘴,斜眼眄视,满脸你奈我何的表情。周蜀英心里也憋着气。怪不得上次说是要卖配方,她把苏楚箐叫出来,人却早就跑得没影了,原来本就是一伙儿的,在把她当乐子逗呢! 呸! 宋家萤想要与周蜀英理论,却被其他婶子拦下,“算了算了,最近周婶就这样,说话不中听,你也别忘心里去。 “周婶你也是的,上报多好的喜事,管他是大厨还是别的什么,终归是夸人的话。 大伙儿都觉得周婶是在没事找事,但偏偏她说的还不能让人反驳。 最近首届全国烹饪大赛,街头小巷传得沸沸扬扬。说是经过各省市层层选拔的烹饪高手来京献艺,由各菜系名师名厨、专家学者、政坛领导等组成评委会和顾问团,就是为了选拔出当前国内手艺最好的厨师、最好的饭店。 不仅会有电视台全程录像,最终的决赛厨师们将集体登上大雅之堂,而这一登,就是人民大会堂! 但首届烹饪大赛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参加的。 首先要收到当地厨师协会的邀请函,剔除的是些没有门道的野厨子,这是其一;至于其二,就更加苛刻了,要求的是至少拿到过一级厨师资格证、受到协会认定的名牌大厨。 虽然小苏师傅手艺的确不错,但再怎 么说她也只是刚来饭店参加工作。听说她之前和小陈一样都是在外省的缫丝厂干活就连野厨子都算不上完全是半道出家瞎猫碰上死耗子! 虽然邱师傅说她生来就是吃这碗饭的料但毕竟级别压死人三级和一级就是刚入门到老师傅的差别。 众人心里犯着嘀咕鼻尖就闻到一股素淡的香气。 这股香味寻常每家每户日常都能闻到。但慢慢悠悠带着热气的咸香氤氲飘进每个人的鼻子里这股平常到普通的滋味又多了几分非同寻常的不凡体验。 煮好面条的苏楚箐端着那碗鸡蛋挂面从后厨出来了。 王琼兰站的近几乎最先闻到这股热气腾腾的香味。 鸡蛋挂面估计在场的都吃过孩子上学前煮碗饱腹男人喝醉了煮碗醒酒。三分钱一捆的挂面 但王琼兰在这股闭着眼就能做出来的汤面味道里却感受到了一股纯粹的简单。 单纯属于鸡蛋挂面这道家常菜品的‘简单’。 普普通通却又指不出任何破绽。 水加少了?鸡蛋煎老了?面条煮的太久?青菜叶子下锅的时间不对? 都不存在。 小苏师傅端出来的这碗鸡蛋挂面顺滑的面条飘荡在淡白细腻的面汤之中因为用猪油提前煎过鸡蛋汤面上漂浮着薄薄一层透亮的油脂。煎炸恰到好处的鸡蛋四周酥脆泛黄中心却还保持着溏心的状态白瓷汤碗落在桌面半熟未熟的蛋液随着面汤的抖动而微微晃动。 几颗青翠的葱段毫无章法地点缀在鸡蛋盒挂面之上但却又为这道清淡却不寡淡的汤面增添了几道肆意随性的家常美感。 让人不仅幻想木筷戳破蛋黄上那层薄薄的蛋膜橘色的蛋液随着缺口缓缓流出手腕带动木筷旋转卷起绵软却不失筋道的挂面。富含小麦醇香的挂面混合着蛋液的粘稠滋味一口下肚是灵魂和食欲的双重满足。 厨技之道没有任何规定标准。 各种方式方法都有自己可追求的巅峰。 但大道至简方能归真。 鸡蛋挂面确实简单但无论是王琼兰还是李丽娟昧心自问小苏端出来的这道鸡蛋挂面她们能做出来吗答案却是不能。 厨道的简易并不是简单这个简易的‘易’字包含了太多。 安易、广易、不易。 事实上,烹饪的过程越简单,细节上往往却是更复杂,包含的技巧也越多。就好比成为厨者的第一步就是要学会放盐,但是就算做了一辈子的饭,面临的最大问题仍然会是如何放盐。 “周婶,将还冒着热气的鸡蛋挂面缓缓放在气鼓鼓的宋家萤面前,苏厨箐抽了双筷子递到她手上,“那依你来看,‘大厨’的标准又该是什么? 早上就扒了两口冷稀饭的周蜀英咕噜咽下口水,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冒着油花的那碗鸡蛋挂面上挪开。 “反,反正不是你这种刚考过三级资格证,初来乍到的入门汉。 要在几分钟前,育才饭店的其他人也觉得名厨就是该有证书傍身,但此刻她们也开始迟疑了。要是说之前小苏做的那些菜好吃,是因为普通百姓做不好,菜品烹饪复杂,怎么做都不会难吃。 但眼前这碗鸡蛋挂面,以油行盐,油到盐到,盐到味到,回归食材本真。就拿李丽娟来说,她就要跨入四十岁的坎,年纪几乎是小苏的两倍,这辈子煮的鸡蛋挂面不说千碗万碗,上百碗也是有过,按理说她在煮鸡蛋挂面上的资历肯定要比小苏强上太多,但又能如何? 小苏的鸡蛋挂面,就是纯粹的好吃。 “俺觉得在俺这里,苏师傅就是担得上‘大厨’的名号,有别的更会烧菜的厨子又如何,至少苏师傅的这碗鸡蛋挂面,只有俺老母才煮的出来。 拖地的女同志扶着拖把,明明还有大半的地板没拖干净,她盯着宋家萤呼呼大吃的那碗汤面,思绪已经飘到几百公里外的农村老家,东北的冬天,泥砖砌成的炕头上上,每天醒来,总有碗油腻腻的鸡蛋挂面等着她。 “我同意, “要是连小苏都称不上一声‘大厨’,我看整个华国,就没几个正儿八经的厨子师傅了。 “但她就是没拿到证! 周蜀英死鸭子嘴硬,但气势已经完全不比之前。 “都快开业了,怎么都堵在这儿!拖地、擦座子,还有菜单都换好了吗? 曾家礼刚到饭店,就看到这个场景,按照往常,火气已经蹭地冒起来了,但今天他只是取下鹿皮做的毛茸帽子,把没打扫到位的地方点了点,便将 <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帽子抵在胸口,背手大步走了过来。 “鸡蛋挂面,我们店还有这道菜?视线从汤面落到吃的不亦乐乎的宋家萤身上,曾家礼看了好几眼,确认着年轻丫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将脑袋抬起来,才又跟着接上句,“这位小客人来的倒是,挺早。 “这位是我的小姑,苏楚箐向曾经理解释道,“她早上来没吃饭,我在后厨煮了碗面给她,食材的钱待会我让娟姐记在我账上。 曾家礼晃了晃鹿皮帽,“不用。一碗鸡蛋挂面值几个钱。 苏楚箐可是他的大财神,不说鸡蛋面,就算请她一大家子吃佛跳墙,向来吝啬的曾家礼打心眼里也乐意。 这碗鸡蛋面闻着的确香,但曾家礼想不通,“姐姐们,我说的话你们倒是听听啊,还围在这儿干乜?靓女吃饭,也得都来围观? 曾经理闽南话出来,带着些威胁的调调,但王琼兰却不放在心上,反正她是负责上菜的,就算卫生没打扫干净,也怪不到她头上。 双臂抱胸,她瞥了眼装模作样擦桌子的周蜀英。 “可不是我们闲着没事偏要瞧人吃饭,是周婶非要说苏师傅技不如人,刚好苏师傅做了碗鸡蛋挂面,我们大伙儿就来评判评判,到底要得是个什么‘手艺’,才能被周同志称上一句‘大厨’。 吸溜完最后一口面条的宋家萤不忘补充,“这位婶子还说我嫂嫂就是个三级厨师,刚刚入门的水准,就连全国烹饪大赛的门槛都够不到呢。 然后抱着搪瓷碗,继续咕噜咕咯,竟是吃完面,就连剩下面汤也不愿放过。 下狠劲擦着桌面的周蜀英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难道不是吗? “是个屁! 向来以儒雅形象视人的曾家礼,久违爆了句粗口。 育才饭店现在什么情况大家伙难道不知道?就等着这届全国烹饪大赛,通过电视台录像在全国人民面前露个脸,死马当活马医,改变半死不活的惨淡经营现状。 他这两天累死累活,在外面奔波,就是先给饭店争取到一个机会,结果她倒好,比赛名单都没确认,就开始唱反调、唱衰。 “苏师傅凭什么不能去?曾家礼反问道。 依他看,苏楚箐反倒是最该去比赛的人,可以说,曾家礼是把自己的全部身价,整个育才饭店的未来都压在了苏楚箐身上。 “我告诉你,要是苏师傅这个比赛要是去不了,育才饭店的大家伙儿都跟着去吃西北风去! 曾家礼也顾不得鹿皮帽沾上油,单手握拳,指关 节敲在实木桌面上“是苏师傅现在的确是三级厨师但多少一级师傅甚至是特级大厨又能有几位比得过她。肯定有人心里想苏楚箐是我育才饭店的厨子我才包庇她。但要是不信等下次市工商局再举办厨师等级考试你们自己去看我敢打包票苏师傅既然能过得了三级证二级一级对她更是不在话下!” 李丽娟担心曾经理是被气糊涂了虽然她也想让小苏去考证去比赛但…… “资格证不是要资历吗?” 两年二级五年一级。三年考试再升特级。工商局出台的条例有根有据。 曾家礼从嗓子眼发出哼的一声带着些卖弄的意味“之前是这样但上面有领导也被咱们苏师傅的手艺折服特意去了趟工商局说要给年轻同志表现的机会。现在只要有单位开的介绍信和证明无论资历是否达标也能够跨历参加考核。” “这规定好。”听到这个消息的众人议论纷纷周蜀英怄的却是连桌子都擦不下去了。 “是谁刚才说育才饭店的苏师傅不是‘大厨’?要不是大师傅工商局能专门改规定?”周蜀英站着没说话却被曾家礼怒目而视“要谁敢下次再在上班时间嚼舌根心不往一处使力不向一处发别怪我不留情面立马卷铺盖走人!” 撂下狠话曾经理拿起帽子去了二楼。 楼下却瞬间炸开了锅。 苏楚箐不记得自己给什么大人物做过菜还不等她有头绪纤细的腰身就被吃饱喝足的宋家萤又给抱住了。按理说这么满一碗汤面要放在之前宋家萤早就撑到不行但今天她却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三大碗! “刚才还说要当嫂嫂的专属记者现在机会不就来啦。” “对对对”李丽娟也被她这副模样给逗乐了“给你嫂嫂报道写好些拍些个俊俏的照片什么半身照、全身照都来上几张印在报纸上让那些眼热羡慕的人自个儿生气去吧!” 周蜀英啐了点点唾沫星子桌子也不擦了摔了抹布就要走。 “不说之后比赛我看就现在都有人快要被气死喽。”王琼兰乐呵呵说着风凉话每个字都是往周蜀英肺管子里戳“就是不知道是哪位领导下的新规真是好不容易给大伙儿办了件好事。” …… 此刻被王琼兰夸做是百姓父母官被周蜀英背地里扎小人的廖世杰 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摆着两张纸 一沓文件。一张是上头刚层层递下来的文件一张是刚送到他办公室的今日份《A市日报》。至于剩下的文件自然是厨师协会的徐福谦会长刚摔过来的参赛名单。 “您放心”廖世杰陪着笑“昨天苏部长指出当前工作存在的问题后我们单位连夜进行了整改工作全新的资格证考核工作条例已经开始着手更改。今早育才饭店的曾经理过来我也亲自将目前的情况向他解释清楚绝对不会影响年限不够、手艺出色的同志们参与比赛。” “至于徐会长您刚才提到的放低参赛硬性门槛、用厨艺说话这个也请您放心我会马上组织相关同志开会进行决议。总之一定会给您完美的交代也给每位前来比赛的选手们交代。” 送走徐福谦会长廖世杰松了口气瘫坐在办公椅上这才有时间重新拿起报纸翻到刚才他还没来得及认真看完的那页浓墨重彩描写蜜汁东坡肉的报道上端起茶杯猛灌几口凉茶。 “苏楚箐”廖世杰在这个最近平繁出现的陌生名字上点了两下来了兴趣“又是苏部长又是徐会长我倒是要看看这位苏师傅能是多好的手艺。” …… 燕京大学会议室 偌大的房间整齐摆放着棕黑色的口字型长桌以往用来举办高规格学术会议的会议室此刻却是连半数座位都没占满。 前来参会的每个人脸上神色肃穆坐姿各异却都无一例外 “各位同志大家中午好接到中央总台突发消息人民日报讯万象边境爆发的武装冲突与我国当前推行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相违背危及到西南边疆的安全。交涉无效后我方军队被迫通过军事行动维护国家主权及安全利益。我国政府再次申明对边境自卫反击战遗留问题的坚持态度……” 当前最先进的晶体管收音机已经被调到最大音量偌大的房间里无一人讲话。代表华国军工最强技术的科学家们紧握钢笔笔尖停留在白色稿纸上晕染出大片黑蓝色的墨块。 直到坐在会议桌首位的男人起身关掉收音机的开关键。 他双手交叉立在面前犀利的鹰眼扫视在坐的每一位。视线在经过房间里最年轻的黑发男人时停留片刻随后缓缓移开。 “当前是个什么情况我想大家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迂腐书生心里都很清楚。” 男人摸摸口袋却发现今天没有带烟摸空的手握拳他抵着鼻尖继续说道“中央要求加 第 54 章 酱油鸡蛋炒饭 印章拓上红泥,曾家礼仔细对准白纸上的‘育才饭店’和1983年10月5日按下印章然后拿起印有公章的介绍信,从头到尾细致确认无误后在印泥上吹了口气,才将信纸递出去。 “二级厨师资格证考试就在明天,市商业局那边我已经提前问过了,你拿着这封介绍信,直接过去就行。” 曾家礼拇指摩挲食指指尖,那里有刚才不小心蹭到的印泥红色的颜料渗进指甲缝隙和松弛的皮肤褶皱当中。 “你也不用太有压力,”曾家礼嘴上宽慰着,实际上心里清楚都是话都是讲给他自己听的耸了耸肩,曾家礼故作轻松“但以你的手艺后面跟着的两轮考试应该也算不上难。反正江师傅和邱师傅都在要是有不懂的你就多问问他们。” 苏楚箐从曾经理手上接过信纸迅速阅览了关键信息 考试地点还是在市中心的商业局,半个月前才刚去过,苏楚箐还有些印象。就是时间订的有些亏,正好是她放假的时候,要是晚上一两天还能又像上次那样白得一天的假期。 昨晚婆婆刚打电话过来喊她和顾屿衡去他们那儿吃饭。 好在听曾经理的意思特等证书之前的等级考试流程差别不大现在看来也只能等上午考完试下午再过去了。 “烹饪比赛的事你大概都知道了吧?”曾经理又问。 苏楚箐点头全国厨师协会在这届比赛上可谓是下了大功夫不仅规模大铺天盖地的宣传也让人叹为观止就拿早晨宋家萤带来的这期《A市日报》来说首页报纸名称旁最引人注目的报眼板块上面就刊登着‘首届全国烹饪大赛’的比赛信息。 但苏楚箐不知道的是现在还不过是本场赛事预热前的开胃小菜等一轮轮比拼逐渐进入白热化阶段各色鲜美菜肴同桌共竞到时候才会真正迎来华国厨界的空前盛况。 提到《A市日报》已经将介绍信叠好收起来的苏楚箐视线落在曾经理办公桌上零散的报刊杂志上压在最上面的报纸赫然已经被裁剪出半块。 “您这是在干嘛?” “哦这个啊。” 曾家礼兴致冲冲地将裁好的报纸翻了个身背面赫然是—— ‘苏楚箐大厨:蜜汁东坡肉传统美食的改良创新’ “早上去商业厅等廖主任的时候我看这篇文章些的很好很有深度就想着回来将这篇文章框起来挂在墙上食客过来吃饭都能看见。” 实际上是曾家礼得知 小苏师傅连带着育才饭店一同上报后特意出门跑去报刊亭花钱买的“就是没有把我们‘育才饭店’这四个字放在标题上。” 曾家礼摸着下巴小声嘀咕“有些可惜。” “但等赢下比赛报道肯定少不了。” 等着赶紧报完账下班的李丽娟:“…………” 嘴上说着不要有压力实际上压力给的最多的就是你吧!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出心里话的曾家礼捂唇轻咳几声“总之你好好考发挥出你的真实实力 苏楚箐本就对这场比赛无感毕竟来育才饭店也只是为了多做几道菜而已参加也行不参加也行反正不打扰她获得系统的奖励积分。 但经过周围人的渲染也渐渐让她正视起了这场号称‘华国名厨汇聚一堂’的隆盛赛事。但比起曾家礼担心她会产生的恐惧心理苏楚箐更多的是对即将到来厨艺切磋的兴趣。 毕竟她是师傅唯一的徒弟得了‘天下第一厨’的真传。要是害怕炫技被她师傅知道了估计要从另一个世界赶过来敲她的脑袋。 做了这么久的家常菜苏楚箐想也该找个机会试试宫廷小点、肥浓佳肴她的拿手好菜。 …… 从曾经理办公室出来前厅已经没剩下什么人吊顶整排的白炽灯已经关了太阳的余晖从紧闭的红漆木窗荡进来打烊的育才饭店像是比这座城市提前入夜。 寂静的有些冷清。 苏楚箐已经提前换好了衣服背着包跨过还未上锁的门沿便看见路边树下等着的顾屿衡。 高大的梧桐树下泛黄干枯的树叶挡住了光线被切割成碎片的阴影安静地落在他的黑色大衣白净纤细突显青紫血筋的手握着一片完全失去营养补给的落叶他低着头落下来的发丝在额间留下浅淡的阴影。 听见声音顾屿衡抬头看见从育才饭店出来的苏楚箐这才将松开手。 秋叶随着指腹张开的方向滑落与其他落下来的梧桐叶片一起飘飘荡落在树坛台内。 顾屿衡推着二八杠过来。 苏楚箐本想着下班接上知晏知微后去供销社转转这个月发了工资虽然家里什么都不缺但就算看看不买购物的氛围也能让人高兴但现在看来计划有变。 “稀奇事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了”苏楚箐取下斜挎包打量四周“孩子们呢?” 隔壁刘婶吐槽李叔为了实验家都不顾没想到自国庆头一天看完文工 团表演后顾屿衡也突然忙起来了半夜归家都变成了常有的事。 谁下班早谁去接孩子苏楚箐和顾屿衡虽然没明说但心照不宣。 按照平时顾屿衡的课表他正常下班走到托儿所知晏知微也正好下课接上两个孩子顺道等苏楚箐一起回家。要是顾屿衡没来 其实也就是十几分钟的事不过要让知微知晏在托儿所多玩会。 “送爸妈那里去了。” 顾屿衡从苏楚箐手里接过包放进前面的车篓。 苏楚箐没多想毕竟明天本就要去公婆家吃饭还以为是宋恂初和顾尚忠想俩孩子了提前把他们接过去。 轻车熟路地坐上顾屿衡的后座苏楚箐调整身下天蓝色的坐垫。 之前的二八杠后座就是钢筋铁架扎成的平面坐上去硌屁股顾屿衡也觉得不舒服每次来接她前都会用些东西垫着。之前都是用的家里多余的毛巾上次被送东西过来的宋恂初看见回去专门做个了塞满棉花的屁股垫过来。 坐稳了苏楚箐才箍紧他的腰。 “市商业局改了资格证规则我明天要去参加二级厨师考试可能去爸妈那儿要晚一些。” 前头骑车的顾屿衡点头“好。” 平时要是孩子不在家都是顾屿衡骑车带她回去。在后厨忙碌了一天好不容易有个陪她讲话的人苏楚箐坐在后头吹着风反正不着急俩人就慢慢悠悠说一整路回去。一般是苏楚箐讲的多顾屿衡话少但也会认真附和。 像今天如此沉默太反常。 二八大杠转了个弯骑进独栋区。家门就在前面路上没人苏楚箐握着他腰间的手指轻挠“怎么了?” 本来还在稳稳当当沿着直线行驶的二八大杠猛地往旁边撇倒。好在顾屿衡立马禁锢住捣乱的指尖小臂用力单手把稳车龙头车身歪歪扭扭摆了两道半圆的大弯才重新回到正轨。 手被顾屿衡握在掌心里的苏楚箐却丝毫没有始作俑者的自觉。 “怎么感觉今天你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反正没剩下几步路不是防着她而是防止自己顾屿衡从车上下来推着车往家走。 “接到安排通知我要出门一段时间。” …… 得知顾屿衡突然收到外派的消息苏楚箐最开始还是挺高兴的。 毕竟这说明《文青八零》里属于顾屿衡的剧情开始逐渐有了改变。 按照原书剧情这次的外派任务是原书男主科研生涯发生重大转折点的关键事件。军方要求研发的最新武器在预发射阶段出现了难以弥补的失误是原书男主以研究员的身份在一众院士中挺身而出提出改进措施力挽狂澜。 有这次的经历背书齐焕华回到燕京大学后平步青云半年就从三级研究员破格提拔成为工研院副教授。 看起来是男主齐焕华的实力所归。 但正是因为苏楚箐看过原书的全部剧情站在了上帝视角上才知道齐焕华弥补失误的手段正是顾屿衡早在五年前就提出的方法具体的改进措施已经被他写到了论文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发表。 《文青八零》的作者为了设计苏爽的桥段就直接将本该是顾屿衡的荣誉生硬地安在了原书男主身上。 就连原书里的路人甲都会感叹一句。 “可惜顾教授因家事没过来不然研发早就该结束了哪里会出现后面的事。” 但现在原身‘苏楚箐’的壳子里换成了看过全文的她自然不会让那些拖后腿的‘家事’发生。 反正苏楚箐护短齐焕华要升官发财他自己想办法心安理得拿别人的东西算个什么事。 但苏楚箐也没高兴多久毕竟《文青八零》里几章就能写完的文字放在现实生活中可不是简单的‘半年后’就能一笔带过的。 盘腿坐在床上看着顾屿衡将整齐摆放的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然后又一件件地重新叠好棉质衬衫将行李箱的最后一寸间隙填满。苏楚箐没忍住“明天早上就要走吗?” 开始收拾下装的顾屿衡手指微顿“嗯。” “大概要出去多久?” 苏楚箐没抬头将顾屿衡卷好放在行李箱最边上的领带扯出来一截又丑巴巴地塞回去。 顾屿衡好几次想脱口而出不会太久这次项目本就是在五年前的基础上的再次重启如果不出意外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 但最后都被他忍住了。 从苏楚箐手中接过被她蹂躏地不成样子的领带顾屿衡叠好然后又从箱子里挑了个布料偏软、不容易出现折痕的领带和之前放在这里的对调位置。 “时间要看项目的具体进度。” 看来不是短期的事。按照原书剧情就算预实验一遍成功也是来年后的事情了苏楚箐不知道顾屿衡的加入会不会带着发展一并改变但是这毕竟是保密项目不能说太多。 下垂的脑袋肉眼可见又抑 郁了几分。 明明是好事,以顾屿衡的能力,这是他实现个人价值,报效祖国建功立业的好机会,苏楚箐在心里一遍遍强调,最终还是无济于事。 早知道就不问了。 没去前纠结错过了剧情,离开又嫌时间太长。 苏楚箐在心里唾弃自己,又不是天选的男女主,哪能有什么既要又要。 但…… 好不容易与他相处融洽了几分,苏楚箐早已习惯被她称之为‘家’的位置有这么个人的存在,怪不得【空间院子】升到三级的礼物解锁的是洗碗机,当时她还嫌弃没用,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房间里的两人都很沉默。 顾屿衡收拾着行李,其实他的东西很少,也不是第一次经历长期外派,该带些什么他心里有数,本该迅速就完成的工作,他却主动放慢了步调。站在床边叠衣服,视线好几次不经意地看向她。 以往叽叽喳喳话很多,遇到什么事都会从头到尾讲一遍的她,这会儿一声不吭。 从床的另一边下来,趿着拖鞋,苏楚箐吸了下鼻子,“我去做饭。” 再在房间里待下去,苏楚箐觉得自己是真的舍不得顾屿衡走了,洗碗、拖地、整理院子,那个不是顾屿衡主动接手的活。苏楚箐虽然是从古代女官穿越成80年的普通人,但说实话,和顾屿衡生活的日子,就算和皇宫里比起来,也不知道舒坦了多少倍。 眼看低头走路的苏楚箐就要撞到脑袋,原本还温吞整理的顾屿衡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合上行李箱,他快走几步,手堪堪抵在苏楚箐额头前。 心里想着事,苏楚箐自然没注意到自己走偏了,直到额头啪地抵在顾屿衡的掌心。她皮肤本就白,突然撞上的印子就格外明显,还不等后退两步,苏楚箐扬起下巴,满腔的不舍,毫无防备地荡到顾屿衡的心坎上,像是蚊虫在胸前叮了口。 酸的发胀。 顾屿衡的视线从那双水润润的眼睛,落到迅速泛红的前额,满腔想要说的话,最后都落在触碰苏楚箐额头的掌心。 依旧是挡住冲击力的那只手,在苏楚箐看不见的地方,没有丝毫缓冲抵在门沿上的手背,出现一道明显的红痕,但顾屿衡却是抵在她脑门上,帮她揉了揉。 “今晚我来做饭吧。”<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苏楚箐想说不用,关键他给出的理由还不容拒绝。 “外派都是吃食堂,与其饿肚子,不如苏大厨教我,速成一道手艺。” “…………” 向来正经的顾屿衡,正儿八经的打趣, 苏楚箐怎么会听不出来。果然是《A市日报》,就连顾教授也都看到了那篇报道。 “先放油,小火,让油沿着锅壁滚一圈再加入鸡蛋。慢些,对就是这样,按照这个速度倒下去就行。 苏楚箐靠在厨房门旁边,手里握着冰袋,眼睛却是半刻也没从灶台上挪开。冰袋是顾屿衡给她包的,但苏楚箐却觉得,比起冰敷连皮外伤都算不上的额头,倒不如给顾屿衡敷手。 怎么会有人热油下鸡蛋的时候,崩这么多油点点出来。 虽然开头略微需要些技巧的炒鸡蛋,让苏楚箐龇牙咧嘴。但好在后续倒入剩饭、调味、翻炒,理论性较强的步骤,顾屿衡也渐渐得心应手起来,等到酱味浓郁、色泽匀称的酱油蛋炒饭冒着热气出锅,苏楚箐在一大一小两碗米饭尖尖上,洒上些水嫩翠嫩的青葱。 竟久违地感觉因为别人的手艺感到诱人。 将还没融化完全的冰袋,盖在顾屿衡被溅出来的滚油烫到的手背上。苏楚箐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筷子上的浮灰。还不等顾屿衡将蛋炒饭端到外面的餐桌,就在灶台上夹起米饭送入嘴里。 昨晚的剩饭因为过夜的缘故,米粒挥发多余的水分,通过高温翻炒,来自华国东北部的细长大米,颗颗分明,白米饭的松软和韧性,通过二次加热,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常见的蛋炒饭有两种做法。 一种是先提前将蛋液和米饭混合,搅拌均匀后下入融化的荤油当中,这样炒出来的饭粒能够保证每一粒都被蛋液包裹,饭里有蛋,蛋里有饭,但缺点却是极其容易粘锅糊锅。所以苏楚箐教给顾屿衡的是炒制蛋炒饭的第二种做法。 打散过的蛋液里加入小搓的食用盐和适量的白开水,油锅四到五分热度时沿着锅壁缓慢倒入蛋液。等黄灿灿的鸡蛋微微凝固,就可以加入提前准备好的米饭,锅铲搅拌翻动的过程中,蛋和饭渐渐融为一体,等到锅中的色彩由淡黄转变为金黄,最后淋上半盖子的生抽。 顾屿衡原本拿起来的是老抽,好在苏楚箐眼疾手快拦下他,要是一盖子老抽下去,估计他们俩今天晚上还要在家找找,剩下有什么可以吃的。 加入凉水的炒蛋水润松软,精确到克的调味不咸也不淡,作为没有配菜的主食来说刚刚好,被酱油的浓郁滋味完全包裹的饭粒混合着同样变成颗粒状的鸡蛋碎末,煎蛋的香气与米饭的香甜相互融合、交织,最后都落入到酱油留给舌尖的咸香微鲜。 “好吃。 苏楚箐咽下最后一点碎米粒,拿起水杯,咕噜喝了两口温水。 什么都好,就是油放的有些多。 顿了顿,苏楚箐其实不想打击某位初学者的自信心,但, “你箱子里还有多余的位置吗,”权衡之下,苏楚箐觉得比起糊嗓子的硬夸,还是活下去更重要,“腊肠霉豆腐,通通,你全都带走。” 酱油蛋炒饭顾屿衡吃了大半,最后剩下的苏楚箐实在吃不下去,都贡献给了知微养在院子里的老母鸡。 夜里,苏楚箐背对着顾屿衡,隔壁刘婶家都安静了好久,她睁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终于在她又窸窸窣窣翻了个身,同样没没睡着的顾屿衡叹了口气,伸长臂膀将陡然僵硬的她箍进怀里。 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苏楚箐莫名的情绪低落终于找到了缘由,抵在胸前的双手握着他的睡衣,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话语里带着抽气的鼻音。 “怎么不能等国庆过完了再去……” 光洁的下巴抵在她毛茸茸的头顶,顾屿衡喉结发紧。 之前长时间的出差,他会提前将知晏知微送到爸妈那边去,留在家中的最后一个晚上,屋里永远只剩下他自己。反正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过来的,他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和舍不得。 但鼻尖皆是她的温软暖香,顾屿衡克制住亲吻的冲动,心里一团乱麻,他捋不清这种情绪,也从未感受过,只得抱紧点再抱紧点,寂静的深夜里,低沉的嗓音一遍遍叮嘱。 “我不在家院子门要记得关好,见义勇为也要量力而行,不要让自己受伤,要是觉得累,就把知晏知微送到爸妈那里去,我会尽力,尽快回来。” 柔顺的发丝缓缓再指尖滑落,将苏楚箐完全抱在怀里的顾屿衡,绕过她单薄的脊背,带着浓烈热意的掌心,轻而缓地抚摸着她头顶的发丝,无声且温柔地安慰。 握在胸前的拳头渐渐放松,苏楚箐闭着眼,仿佛每一寸肌肤都要染上他的身上清爽的皂香。无数次在睡梦中习以为常的动作,苏楚箐却是第一次,清醒且主动地回抱住了他,整张脸都埋在他怀里,两颗心脏同频震动。 “我没有想让你留下来的意思,国家需要你,人民群众需要你,这本来就是你的工作、你的事业。我不懂你所学的专业,也听不明白深奥拗口的专业词汇,但你的努力钻研,自我来到这个家起,都是看在眼里的,你有这次机会,我为你感到高兴。” 苏楚箐的声音,瓦着嗓子,听着却有些发闷。 “独自在外,你要注意身体,少熬夜,多喝水,我和知晏知微,都在家里等你。“ 顾屿衡想要捧起她的脸,却被她执拗地往怀里埋的更深,双人的呼吸声在寂寥无声的黑夜里交织,最终,隔着散乱的发丝,苏楚箐的额头落下轻柔的吻。 “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6-0602:36:26~2024-06-0623:1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雅丫5瓶;飞翔的西西鱼2瓶;乐安、小影、甜橙花、小小黄、瑶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5 章 生滚牛肉汤 清晨,城市还没有亮冷冽的风呼到肺里发凉。顾屿衡提着行李箱故意走的慢,让苏楚箐能与他并肩齐行俩人都很安静。 以往苏楚箐坐在顾屿衡二八大杠后嘴里都会喊累。今天横跨燕京大学整个校园的路程,仿佛顷刻间就走到了目的地。 燕京大学门口已经站了不少人,都是前来送行的家属。 顾屿衡侧身放下行李箱,帮苏楚箐整理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回去吧’三个字还没舍得说出口。 苏楚衡在他的松手之前抬头看过来,因为是俯视和仰视的关系距离好像被无限拉近,彼此的眼底只能看见对方,苏楚箐的心脏在呼啸的寒风中在胸腔中猛烈跳动。 “东西都带好了吗?”苏楚箐嘴上问着无关紧要的话却在暗中给自己打气,“腊肠早上我已经提前给你蒸了些切好了盖在米饭上要是路途太长中间没有吃饭的地方饿了就拿出来吃几口。霉豆腐我给你放箱子里了可能把你原本收拾的顺序弄乱了但是没办法玻璃瓶子放在外面容易碎……” “好。” 暗红色的围巾早就染上了她的香味,柔软的毛线上沾有她的体温,冰凉的手将围巾一直拉到鼻尖,只剩下双麋鹿般波光粼粼的眼睛露在外面,确认苏楚箐不会受凉后顾屿衡止住了她的喋喋不休。 这段话在出门前她就已经说过一遍。 “盒饭在袋子里决明子枸杞薄荷茶不能喝太多……”顾屿衡想要触碰她的脸但又怕受凉最后找到她垂落在身侧的手隔着手套轻轻的捏“我都记住了之前也去过不用替我担心。” 苏楚箐从鼻子里发出嗯的声音没有再说话。 “路上看着些路现在时间还早回去还能睡一觉要是觉得累……”顾屿衡哑然失笑怎么他也开始说一些车轱辘话。 将苏楚箐脑袋上垂下来、几乎要压住眼睛的帽檐扶正顾屿衡有些不舍地将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她的耳朵后“回去吧外面站着冷别受凉。” 骨节分明的手还未收回去冰凉的指尖却被人握住了。 苏楚箐踮起脚飞快吻上了他的唇角。 没有任何预告炸弹在顾屿衡的心脏里被引爆。 明明是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的事成功推导各种精密公式的大脑在此刻落叶簌簌A城晚秋的清晨彻底卡壳。 顾屿衡的脑海里浮现的帧帧画面 心脏的跳动像是鼓点一直从胸腔传到 耳蜗。 苏楚箐已经燥热的不成样子要不是扯下来的围巾在脚跟落地后瞬间被她重新扯回去她猜自己的脸现在肯定红的不能见人。这还是苏楚箐第一次做这种事羞的几乎不敢抬眼看他。 正巧周涛斌抬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从另一边的马路牙子过来厚重的镜片上蒙着一层水雾隔的很远他看的不真切隐约是自家学生的背影“屿衡!” 周涛斌抬手叫了声心里还想着从来提前到的一个人今早怎么有些磨磨蹭蹭的。 缩在顾屿衡怀里的苏楚箐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包拽着他呢子大衣领口的手瞬间松开红着脸小声催促道“你赶紧走吧周老师都……唔。” 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 马路两侧高大的梧桐金色的树叶随着呼啸的风喧闹扑簌。接送的巴士已经从学校里面的停车场开出来了有人站在门口维持着秩序众人搬着行李有条不紊地与送行的人告别。马路的另一边还没热闹起来的育才大街清晨的路灯按照设定的时间准点熄灭。 天边是太阳即将升起的冷清蓝灰。 顾屿衡单手箍着她的腰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在寒冷的北风、贩卖早餐小点的商户张罗起第一声吆喝中终于控制不住地低头主动且炙热的加深了这个浓烈的吻。 柔韧而极具占有欲的唇舌落下笨拙地撬开牙关周围一切都安静了。 向来克制的顾教授解甲投戈遍遍描摹柔软的唇形。像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苏楚箐来不及闭眼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温柔又炽热的呼吸从四面八方涌上来让人难以拒绝无处可躲只能在他深邃幽暗的眼底沉迷于涌上来的阵阵欲望的浪潮。 心跳彻底乱了节拍。 时间像是过了许久又像仅仅是瞬息。 顾屿衡终于松开了手苏楚箐双腿有些发软地靠在他怀里。 已经上车的周涛斌拉开车窗隔得很远又叫了声。身穿制服的军官接手后续工作开始核对最终到场人数。 “你……” “你……” 两人同时开了口但又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顾屿衡淡淡笑了声俊朗的脸上同样带着欲望宣泄过的红晕再次 帮苏楚箐整理好围巾细细地掖好每个缝隙。柔软温润的毛线蹭过鼻尖脸侧传来略有些粗糙的触感有力的手掌隔着围巾捧住苏楚箐滚烫到快要爆炸的脸。 “回去吧”像是对待弥足珍贵的稀世珍宝顾屿衡压下心中千般万般的不舍轻缓地最后在她额头落下蜻蜓点水的吻“我会早点回来。” 目送武警护送的车队沉默且整齐地消失在道路尽头。 苏楚箐回家收拾了等级考试需要准备的身份证明和介绍信二级厨师等级考试同样是安排在上午。打散两个鸡蛋简单在家吃了顿早餐苏楚箐便背着单肩包锁好院子大门向着市商业局出发了。 一路上苏楚箐捧着围巾脸上的笑意就没落下去过。从笔试到实操苏楚箐都保持着乐呵呵的心情每当回忆起那个吻雀跃的小鹿就在心间蹦跶起来了。 商业部等级考试的变化不仅仅是针对个人只要是有实力的厨师单位愿意为其开具介绍信就能够不看资历直接参加后续的考核。 负责维持秩序的还是上次带着红袖章的女同志确认完苏楚箐带来的介绍信就让她进去了。比起三级厨师资格考试二级资格证来的人就明显少了许多上次人挤人的大堂这次半数的板凳都没坐满。 清真国营饭店的杨大壮今天也在。 好巧不巧第二场实操抽到的题目又离苏楚箐很近两个人的灶台就是一前一后的位置。 比赛的内容都是牛肉区别是烹饪的方法。 听着身后年轻女同志轻声哼着小曲杨大壮心里猛地一惊还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步骤被她看出了端倪闻着背后传来越来越浓郁的胡椒香气整场考试都提心吊胆。 终于挨到考试结束调整好心态的杨大壮还等着苏楚箐指出自己菜品中的不足结果一回头身后的早就没了人她哪里是在关注他做了些什么人家单纯心情好! 气得杨大壮考完试蹲在市商业局门口最便宜的卷烟都多抽了几根。 因为人少考试打分所需要的时间也大大缩短了等苏楚箐以一盘生滚牛肉汤通过考核时间也才不过刚到上午十点现在去公公婆婆家刚好但是还要等资格证书出来。 “那个32号的师傅。” 苏楚箐刚在市商业局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就被人叫住了低头看了眼参赛证上的编号自己就是32号从椅子上站起来 “没事没事你先坐 王凤娇是市营业局的前台,苏楚箐两次考试的填表监考都是她,厨艺考试女厨师不多,像她怎么年轻的女师傅更是凤毛麟角,王凤娇就格外关注了些,拉着苏楚箐的手,王凤娇语气熟络,“就是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要别的陌生人见面第一句话就是甩个问题过来,苏楚箐估计懒得理,但这个婶子她不仅是有印象,几乎算得上是眼熟了。上次等级考试时其他考生不服想要理论,出来震场的就是这位。 被她拉着坐下的苏楚箐点头,“嗯,婶子说。 王凤娇男人是从军转政,年轻的时候随着部队在沿海城市待过几年,吃惯了那边的菜式,口味变得特别清淡,一碗水煮牛肉更是他的心头好,基本每个月家里余留下多余的肉票,王凤娇都会去买些牛肉回来,给他和孩子们打打牙祭。 但不知怎么的,这些天做的水煮牛肉片总是有股牛腥味。 “明明我之前这么做都没出现过问题,现在煮出来的肉片却难总感觉差了点意思,料酒我也加了不少,煮的时间也更长了,但那股腥味却怎么都散不了,反倒是滑肉变成了老牛肉,嚼起来硬邦邦的。 虽说也能吃,但毕竟都是花了钱和票子买回来的东西。要是王凤娇自己手艺差就算了,可调味料和步骤都没变化,味道却有了偏差,王凤娇心里总觉得膈应,正好今天考试的题目就是牛肉,苏楚箐的一碗生滚牛肉汤简直做到她心坎上去了。 切好的牛肉丝裹上地瓜粉,清水里加入姜丝煮开后放入牛肉和调味料,简简单单的步骤,却比那些个重口的五彩牛肉丝、葱爆牛肉片、糟香牛肉,不知鲜香了多少倍,最后几片香菜叶往上一摆,王凤娇虽然没吃,但光看那些专业评审老师傅的表情,也知道是道足以鲜掉眉毛的好羹。 这不,考试一结束,她就主动过来求教取经。 毕竟不是专业的厨师,到底差别出在哪儿,更详细的王凤娇也描述不出来,“反正就是吃起来还有股怪味。 “怪味?苏楚箐思考片刻,“你做的牛肉,虽然是汤菜,但不管如何煮,吃到嘴里总是发干,味道下去后泛上来的是股肉酸味? 要是别的菜,苏楚箐还没有把握,毕竟厨子再怎么行,也要看到具体的食材后才能进行评判,单单用言语描述,而且描述的还是个外行人,有些细节是很难注意到的。 但王凤娇做的这道菜却取了个巧。 王凤娇用牛肉做的水煮菜,与川菜里的水煮肉片、水煮鱼等不是同一回事,川菜水煮,是用特制的酱料为底料,麻辣鲜 香,红油红肉,就算主菜有所瑕疵,被重口的调味料掩盖,很难发现瑕疵。 但王凤娇家里做的这道,与苏楚箐今天比赛的菜品却是极为相似,她询问的水煮肉片应该说是清水牛肉才对,这是长江下游一带流行的本色牛肉烹饪方法。所谓清水,其实就是白开水中加入葱姜酒和些许盐巴生抽,食客吃的更多是牛肉的本味,就算是对食材好坏不太敏感的普通人,也能够品尝辨别出些许的味道来。 “发酸?王凤娇顺着苏楚箐的问题回想,砸巴嘴,就好像昨晚煮的那碗清水牛肉此刻就在她嘴里,“对对对,就是泛酸。吃到后面不仅没有牛肉的鲜味,反倒连肉汤的清香鲜美也一道没了,反倒像是吃了什么重口味的菜,一整天胃里都不舒坦。 真是神了,王凤娇心想。 就这么几句话,眼前这丫头不仅抓住问题的核心,还推断出了自己都没注意的到的事情,屁股往旁边挪了挪,王凤娇挨的更近,哪里有寻常上班时的不耐烦,语气少了些想要弄清楚真实原因的迫切,反倒变成了询问苏楚箐到底是如何猜出来的好奇。 “苏师傅所以这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啊? 家里还有六两牛肉,总不能将错就错继续按照原本的方法煮了吧,这不是浪费粮食嘛。 但苏楚箐却给出了个王凤娇完全没想到的原因。 “提前泡盐水,加入葱姜蒜和料酒,用鸡蛋清裹肉,这些做法都没问题。我反倒觉得是婶子最近买的牛肉出了问题。 苏楚箐话音刚落,王凤娇就出声反驳,“怎么会?我买的时候是看着他现杀的。 说完她又觉得说错了话,供销社卖的牛肉都是从屠宰场切好大块的肉段运过来的,哪里会能看见杀牛的过程。只有投机倒把的小商小贩,乡下农户家耕地的老黄牛快死了,农村人舍不得吃,他们花高价整只买过来,牵到城里宰了加点钱又给把肉全部卖出去。 虽然经了一道肉贩子,但牛肉的价格还是要比门市部卖的稍微便宜些,关键是不用肉票。 王凤娇这次就是托人联系上了个卖肉的小货主,订了整整两斤的牛肉,结果就遇上了这种事。 “反正肉肯定没是问题。我买的时候牛肉还新鲜着呢,用手拿着血渍拉忽的,红艳艳的特别漂亮。 王凤娇不仅不信,还觉得今天专门来问这一嘴,估计到头来也是问了个瞎。 信不信由她,苏楚箐起身又瞧了眼门口挂着的表盘,已经过去二十几分钟了,发证的窗口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不想等下去的考生有些 都结伴走了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少。 苏楚箐打算等到十一点要是证书还不出来就过几天再来拿。不然就算搭公交车过去怕是也赶不上公婆家的午饭。 “婶子这次卖的肉下水煮出来是不是缩水缩的比平时厉害?颜色也比以前要漂亮?” “对啊。” 王凤娇点头 “真正现杀的牛肉煮出来应当是灰棕带着些许偏暗的锈红” 苏楚箐回忆了片刻才继续解释道其实她也没怎么遇到过死牛分的牛肉御膳房端出去的菜品都是给皇上和各宫的主子娘娘们吃的要是敢在原材料上做手脚几个脑袋都不够负责采购的官员掉的。 之所以知道苏楚箐也是沾了【空间院子】的光。 上一世赠送的升级大礼包里就曾经开出过介绍各种肉类的手册里面无论是常见还是不常见的畜肉、禽肉还是各色水产几乎都有详细解释烹煮的时间、成熟到哪个阶段口感最佳……苏楚箐花了近乎三年才将这些个内容吸收到自己脑子里因此在王凤娇描述的时候很快就对上了号。 “色泽红到发暗反倒有问题。” 牛肉肯定是牛死后从牛身上取下来的但死牛又分为立即杀死和死了有段时间的病牛老牛。 要是买到了不新鲜的牛肉就算拖到宰杀场再如何放血血也很难全部放清特别是牛肉里的小血管本就又多又细没及时放出的血液凝固残留不仅剁切出来的肉比新鲜的颜色深放的时间再久按压也能挤出牛血来。 “但死牛肉和新鲜牛肉区别还是挺大的估计卖肉的人后头还做了其他手段。” 具体后续做了啥苏楚箐是真的不知道了反正只要和赚钱有关有的人总能从些意想不到的位置做手脚。 苏楚箐说的简单明了关键是她所说的每个特征还都和王凤娇这次买的牛肉对上了号。 “怪不得”王凤娇怄的心肝肺都疼“没脸没皮下三滥的东西还说什么最低价买给的我原来都是些别人不要的垃圾玩意烂肉臭肉!我是说这么越吃味道越奇怪原来根本就不是给人吃的东西!” 虽然杀牛的时候王凤娇在场但大几百斤的老黄牛又是放血、又是开膛哪里有时间全程等着。王凤娇给卖肉 的贩子订好了想要的部位,就走了,下班后才去取的肉,想来就是这期间被人动了手脚。 谁家钱是大风刮来的?花了钱买了堆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坏肉,要是得的是疯牛病,把人吃坏了可不得了。因为贪些小便宜,反倒浪费了更多的钱,王凤娇怄的心绞疼。 还没到中午休息的饭点,王凤娇却连班都上不下去了,打算立即去找黑心烂肺的肉贩子,讨个说法。 但毕竟能看出来牛肉有问题,还是靠小苏师傅有真本事在身上。自己之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前还不相信她,王凤娇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脸上褶子扬起来,露出的笑容愈发诚心。 “我看你一直在看时间,是不是急着要走?给证书印字的铅字坏了,让行政办公室去铸字车间把新的铅字拿过来估计很要一会儿,等证书做好都是下午的事了,你要是着急要走,”王凤娇挺胸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过几天我让我妹给你把证书送过去。” 资格证书就像是介绍信,现在去哪儿都要看,要是丢失了补办起来也麻烦。 见苏楚箐有些迟疑,王凤娇笑着继续说,“小苏师傅是在育才饭店上班啦?” 苏楚箐点头,这都是介绍性上有的内容,王凤娇就是核对信息的同志,她知道也不奇怪。 “在是在,但让婶子的妹妹多跑一趟……” 王凤娇这才反应过来,神色懊恼道,“怪我,一心想着问牛肉的事,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说,我叫王凤娇,‘王熙凤’的那个‘王’,你们店里的王琼兰就是我亲妹子,她每天本来就要去上班,根本算不上麻烦不麻烦的。” “你就放心吧,下午证书做好了,明天我就让她给你带到育才饭店去,也省得你在这儿干坐着,浪费时间。” 这么一说,苏楚箐才从她脸上依稀见到了些王姐的影子,俩人岁数差的有些大,苏楚箐看着觉得眼熟,却从来没往那儿想过,原来竟还有这层关系在,不再纠结,苏楚箐拿起包。 “行,那就麻烦婶子了,我的确是着急赶着回家,证书有婶子帮我收着,我也放心。” “不谢不谢,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王凤娇起身与她告别,“要今天不是你,回去咱们一大家子还要吃好几顿死疯牛。” 光是想着王凤娇就觉得从胃到身上,到处都觉得不舒坦。 一直将苏楚箐送到市商业局门口,王凤娇假也没请,手臂上的袖章也没取,推了掉漆的老式凤凰牌自行车,气势汹汹地就往肉贩子的摊位赶。 卖假肉还敢卖到她正儿八经的商业局机关工作人员头 上,她看他还真是胆子大的没边了! …… 苏楚箐从横穿市中心的115路无轨电车上下来,按照顾屿衡出门前叮嘱许多遍的路线,从立着的‘城北七二供销门市部’招牌绕过去,再往前走了几分钟,便看见记忆中的红瓦小独栋。 知晏知微俩孩子知道妈妈今天要过来,老早就端了板凳,坐在门口的花坛旁等着了。 每当路边经过个人,知微就站起来看两眼,然后又失望地坐回去,捧着肉乎乎的脸,无聊发呆。 次数多了,原先还在看书的知晏也看不进去,他刚从顾尚忠书房的犄角旮旯里找到本没看过的古籍,文言文看的他一知半解。索性合上书,又跑到爷爷的书房,爬上满是被知微蜡笔弄出痕迹的实木皮椅,埋头在顾尚忠一众重要文件里翻出几张没写字的白纸。踩在椅子上,从桌面的笔筒里抽出个最好写的钢笔,最后擦干净留在皮质坐垫上的脚印,才心满意足地从屋里跑出来。 等苏楚箐走到门口的时候,知晏面前的白纸上已经画了两横排规整的‘正’字。 “知微知晏在干嘛呀?苏楚箐隔着很远就叫了句。 “妈妈!上一秒还低着脑袋的知微瞬间抬头,欢喜着甜甜叫了声,脑袋凑近哥哥手里记数用的稿纸,“哥哥在记数,妈妈刚好第八十个经过爷爷奶奶家门口。 “哟,这个数字好。 宋恂初听到声音,围裙都没来得及解下,从屋里出来,便听见知微奶呼呼的回答,瞬间就笑了。 “就把他们俩接来我和老顾这儿住了一晚上,瞧把俩孩子给盼的,生怕你赶不上吃中午饭,磨了我好久让我迟些烧火。 昨天晚上顾屿衡把知晏知微送过来的时候,就告知了自己要外派的消息,见到苏楚箐独身过来,宋恂初也没多问什么。 儿子工作特殊,去外地实验室常有的事,这么多年,宋恂初早已习惯,反倒是担心多问让自家儿媳妇伤心。 “来就来怎么还提了东西? 宋恂初出来的急,左手锅铲右手抹布,根本没有多余的手帮苏楚箐将塑料袋接过去,等她忙慌将锅铲和抹布放好了再次从厨房里出来,苏楚箐已经牵着知晏知微从外面进来了。 挑了两个最大的丰水梨,苏楚箐将装满果子的塑料袋放在门口的置物柜上。 “路上正好看见了,现在正是吃梨的时候,价格也合适,我就多买了些。 其实是【空间院子】里的果树终于成熟了,茂密葱郁的树丫枝头,吸饱空间地下水的青绿果子 同时变黄,要不是昨晚没有机会拿出来,苏楚箐高低得让顾屿衡也提一袋子走。 空间里的水果,可都是好东西。 “丰水梨啊,”宋恂初将提前准备好的拖鞋从柜子里拿出来,“那你真是买的巧,最近满大街的柳絮,老顾天天回来喊喉咙痛,估计等待会儿看到你带来的这些梨,不知道得多高兴。” 从塑料袋里拿起颗梨,宋恂初还没吃,就从梨的颜色、香气、形状狂夸了通。反正核心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苏楚箐花出去的钱超值。 虽然是从空间里免费得的东西,苏楚箐还是被自家婆婆夸的眉角带笑,她算是明白知微收到礼物时的样子是从哪里学来的了。 花点钱怎么了,苏楚箐平时工作忙,也鲜少见她出去逛街,宋恂初还生怕她不花钱。要不是知道自家儿子把全部的工资都上交了,他们小家存折上还富裕,宋恂初都想像对待知微知晏那般,给苏楚箐多塞点零花钱。 有时候儿媳太勤俭持家,也不是好事。 要是苏楚箐知道宋恂初心头淡淡的忧伤,肯定会安慰她想多了。 哪里是她不想花钱,关键是根本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 平时家里日用需要的小东西,即将用完的前几天,顾屿衡下班后就会从供销社买回来。时不时宋恂初再送些小菜和猪肉来,就连麦乳精、大白兔、黄桃罐头,家里都囤了满满一柜子,就更不用说苏楚箐自带的【空间院子】,苏楚箐倒是对原身记忆里的一些东西很感兴趣,但那些都是十几年后才会出现的玩意了。 鼻翼轻嗅,闻到一丝淡淡的糊味,苏楚箐有些奇怪,“妈在厨房煎些什么呢?” 宋恂初这才猛地想起来,急急忙忙赶进厨房,“完了完了,锅里还煎着鱼,光和你讲话,我竟然忘记了。待会儿你姐姐姐夫要过来……” 话还没说完,宋恂初的声音便被一道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响打断。 屋外门口停下辆纯黑的桑塔拉,穿着深棕色皮质风衣的女人单手关上车门,另一只手举着比砖头还要厚的大哥大,与电话那头的人说着话,精致的大波浪随着她的动作摇曳,举手投足间皆是英姿飒爽的成熟女人韵味。 她看着不高,气场却强的可怕。 苏楚箐几乎看呆了,好……帅气的女同志。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抱歉!存稿日期搞错了!!! 感谢在2024-06-0623:19:34~2024-06-0802:3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yt童、3541240310瓶;возрождени6瓶;月、獨占沵的㈠切2瓶;小点大人、小影、又是攒不了文的一天、江河、乐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6 章 腊肠豆角盒饭 “德霖呢?” 靓丽时髦的摩登女人刚收起大哥大顶上的天线,宋恂初往车里瞧了几眼,问道。 “他有事,待会过来。” 就连嗓音也英气中性十足。 宋恂初还想再问,大哥大哔哔的来电提醒响起,女人抬起手打断她的问句。油亮顺滑的波浪大卷,随着她摆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曲线,细长的高跟鞋跺在青石板地面上,红唇嫌弃地啧了声,她又走到车的另一边接起了电话。 “喂?” “嗯,我知道,黄老板已经给我讲过了。” 副驾驶的车门被她从外面打开,她听着电话里的声音,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时不时附和几句。同时弯下腰,侧偏着脑袋,用肩膀夹着大哥大,从桑塔拉副座椅上找到个包装精致的布袋。 涂有亮闪闪甲油的手指,也不在意会不会撕坏外包装,三下五除二拆开丝带,拿出个檀木做的小盒子,朝苏楚箐所站的方向颔首,下一秒,盒子就被她抛过来了。 苏楚箐立马伸手接住。 “姝君!”宋恂初有些生气的叫了声,“哪有你怎么送礼的?” 苏楚箐这下终于确认,来人正是顾屿衡的亲姐姐,她的亲姑嫂,顾姝君同志。 在原书《文青八零》里对顾家这位大小姐的描述,可谓是少之又少。 通篇看下来,苏楚箐只知道她很有钱,非常有钱,真正算是有钱到可以划分进‘富豪’那一层级的传奇女性。 到后来,顾屿衡辞去工作,带着断腿的知晏出国寻医,她直接将手头公司股份的百分之三拿出来,也足以让自己的弟弟和侄儿,在异国他乡的他乡,过上安稳且富裕的日子。 顾姝君的电话已经逐渐接近尾声,她面对着车身,细长的指尖轻缓且极其有规律的敲击在引擎车盖上。 “上官珠云提出违约的事昨天就已经汇报过,我现在不想听你们讲原因,我要看到的是后续方案……” “姝君工作忙,”虽然知道电话那头听不见,宋恂初还是放低了声音,点了点苏楚箐手捧着的木盒,“赶紧瞧瞧她送你个什么?” 看样子是早已习惯,顾姝君霸气送礼物的方式。 散发着厚重香调的木盒是翻盖的设计,解开红绳捆着的仿牛角石扣,绒布里安静躺着的是一个水头很足的翡翠吊坠。 就算是在皇宫里看惯了珠宝美玉的苏楚箐也不可否认,无论是从玉料、设计还是雕刻技艺,都是极好的品质。 苏楚箐观玉期间,顾姝君已经挂断 大哥大,提着另外的几个小袋子走过来。 “怎么样,我挑选的礼物你还喜欢吧? 喜欢肯定喜欢,苏楚箐点头。 顾姝君送的这块玉不是观音也不是佛公,而是这些年随着经济密切往来,逐渐从香港传入内地的新中式珠宝。并蒂花苞顺着玉料原本的花纹,量材取料,因材施艺,淡墨浓墨恰如其分。 “但是太贵重了。 “这算什么,顾姝君送出手的玉坠的确不便宜,是她让人专门从香港带回来的,但,烈阳红唇向上扬起,顾姝君明艳地打趣道,“能让我弟那个榆木脑袋铁树开花,这我都嫌便宜了,下次再送你更好的。 宋恂初也笑着说,“是啊,快收下,你姐就是为了给你送这块玉,专门从外地回来的。 “谢谢姐。 苏楚箐话音刚落,面前又递来几个硬纸壳包装的袋子,“还有这个,你也拿着。 从顾姝君手中接过礼袋,光是看包装,苏楚箐就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桃红、粉红、正红、胭脂红。顾姝君一边弯腰换着拖鞋,一边如数家珍,“中鼓大街百货商场口红牌子的最新色号,我挑了几个颜色最好的看的,给你全都买回来了。 不用顾姝君多问,苏楚箐就已经将颜色各异的口红和玉佩吊坠一起,抱在怀里了,“姐姐眼光好,这几个颜色,我都喜欢。 顾姝君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口红倒是不用谢我,顾屿衡打电话拜托我帮他带的,说是什么,提前祝贺你考试通过的礼物。 久违接到自己亲弟弟的电话,顾姝君吓了一跳,她和潘德霖忙公司的事,时常不在A市,还以为家里俩老发生了什么变故。 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顾屿衡说出来的话,让她已经不仅仅是觉得恐怖的程度了。听完电话那头请求帮忙的内容,顾姝君一度以为,自家的弟弟,顾家唯一的男丁,被人顶替了三魂七魄。 除了数理公式、实验器材,顾屿衡脑袋里什么时候,挂念着别人的事。 估计连她这个亲姐姐什么时候大学毕的业,他估计都不晓得吧? 这还是顾姝君第一次从她这位古板的教授弟弟嘴里听到,诚恳地告知,带着嘱托的意味,希望自己能够与一个女孩子好好相处,希望在他不在家的时间里,能够无条件地给予他的妻子帮助。 开什么玩笑,顾姝君心想,她难道是什么吃人的女妖怪吗? 不就小时候趁着岁数大,多欺负了他几年,但后来不都被小她七岁的 顾屿衡给反击回去了嘛。 但顾屿衡挑礼物的眼光真不行,什么叫做口红“上次就送过了”,余光撇了眼将礼物拥在前胸更紧的苏楚箐,顾姝君唇角的弧度扬起来,又被她压下去,难道不知道女同志的口红是永远送不完的吗。 还好有她这个亲姐帮他,顾姝君心想,等顾屿衡回来,狠搓他一笔不过分吧? 趿着拖鞋,顾姝君有些疲惫地陷进沙发里,单手按摩着脖颈,这些天公司里亟待处理的事太多,她几乎天天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妈,家里有什么润嗓子的东西?安排了一上午的工作,喉咙疼死我了。” 润嗓子的东西? 宋恂初瞬间想到苏楚箐刚才提来的梨,“正巧箐箐在路上买了些丰水梨过来,我给你洗个切块端出来?” 还不等顾姝君回答,人手抱着个大梨的知晏知微就哒哒哒地从厨房里跑出来了,他们刚将丰水梨洗干净,小胖手上湿哒哒还滴着水。 “姑姑!” 梨之大,双手抱不下。 空间院子里长出的丰水梨圆润饱满,摸起来略显粗糙的表皮,像是南方金桂的淡黄色,飘散着清新怡人的梨花香。 知微嗷呜,小米牙啃下满满一大口,透明的汁水瞬间就从洁白的梨肉里爆出来了。 淡雅的果香混着素淡的香甜,随着知微嘎吱嘎吱啃梨的声音,慢慢荡进顾姝君的五脏六腑。明明她平常不爱吃梨,总感觉口感似脆似软,但今天却被大口啃梨的知微,馋的心痒痒,咽下口水,顾姝君强迫自己拒绝。 “不吃,最近牙口出了问题,医生让我少吃硬脆的玩意儿。” “那家里没什么清肺润喉的吃食了,”其实老顾书房还藏着最后几袋楚箐给的茶包,但就他那宝贵的样子,肯定舍不得拿出来给姑娘喝,“蜂蜜倒是还有些……” “要不我给姐炖碗冰糖炖梨吧?”苏楚箐提议道。 白收了这么多礼,做点好吃的也算是有来有往,而且冰糖炖梨,早在发现【空间院子】的果树上长了梨果子,苏楚箐就在念想了,今天也正好解解她的嘴馋。 “你还会下厨?”顾姝君惊讶。 “说得什么话?”几个月不见,宋恂初怎么觉得自家大女儿说话越来越不中听,挽着苏楚箐的手臂,宋恂初骄傲地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你弟妹可是正儿八经国营饭店的厨师,今天二级厨师资格证都拿到手了。” “不是,哎呀,妈您想到哪儿去了,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苏楚箐长的漂亮,乌发顺滑 盘亮,面容姣好,身段婀娜,如此姣妍的尖果儿,顾姝君自然将她与之前听说的,和顾屿衡有过交集文工团的那位扯上了关系。 之前宋恂初说要让顾屿衡相亲,顾姝君都没放心上过,就顾屿衡冷清到对啥都漠不关心的性子,要真能看上别家的姑娘还真就见鬼了。 结果,这话说完半年不到,‘鬼’还真就让她给碰到了。 意思到自己弄错,搞了个乌龙,顾姝君立即解释,生怕在自家弟媳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毕竟某人专门打电话过来嘱咐一通……但转念一想,最近让她烦心的事,突然就有了眉目。 “最近厂里接了个大项目,是调味料包装上的广告,谈了好几位女明星都没有请来,因为这事我忙的焦头烂额。既然楚箐会做饭,还是位厨师,外形也出挑,这些条件刚好都满足。我想着能不能直接请楚箐拍了算了,亲兄弟明算账,报酬还是按照既定的价格来。 顾姝君举起手指,说了个数,“一张照片三千块。 缝纫机、电视机、自行车、录音机,八十年代流行的三转一响,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上百元。三千块在如今,可真算不上一个小数字。 “让我去拍广告? 苏楚箐真没想到事态会是这么个发展。 三个大人谈话间,知微就像是个小兔子,已经将整个梨啃食干净,吃的太干净,甚至能看见被咬穿的果肉里,露出丰水梨深棕色的果核。 顾姝君熟练地从茶几下面的柜子里拿出张卫生纸,牵着知微的小手,将她掌心掌背沾上的梨汁擦干净。 “关键还是要看你的想法,要是你愿意,我再去与卖调料的黄老板商量。 给知微擦干净手,顾姝君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脸蛋,示意她去和哥哥玩,按压着太阳穴,她看起来颇有些无奈。 “主要是方案改来改去我也累了,要是实在不行,大不了这个生意我就不接了,唉,忙死忙活整个月,到头来不仅钱没赚到,时间精力还打了水漂。 叱咤风云的燕京圈女商人,竟露出几分怠意来。 苏楚箐假装没有看见顾姝君偷瞄的视线,不过是拍张照片而已,她思索了数秒,才点头同意道:“拍摄可以,钱就不要了,我从来没拍过,效果不一定好。 “嗐,只要你愿意就好说。 像是心头一件大事落地,顾姝君整个人看起来都轻松了不少,抽出大哥大的天线,她毫不在意地摆手,哪有刚才半分悲恸的模样。 “最终的效果你就放一万个心 吧我与这么多演员有过合作以我的经验来看你这的这张脸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 从沙发上起身她走到大厅外边站在屋檐下继续与手下的员工通话。 听完全程的宋恂初哑然失笑 “什么叫惯着我”通话的间隙顾姝君捂着话筒“我这是家族生意我赚的钱还不是咱家的钱”刚好吃完丰水梨的知晏出去将小板凳搬回来顾姝君逗他“知晏你说姑姑说的对不对?” 同样上过姑姑当的知晏有些艰难地抱着小板凳跨上楼梯抹干净额头的浮汗冷酷地从顾姝君身边走过去。 “姑姑签了公证保障协议才算。” 言外之意光用嘴说不行行动见真章。 苏楚箐抿着唇唇角勾起来。宋恂初却是一点遮掩都没有哈哈笑得肚子都痛了“看吧知晏现在都能识破你的‘妖魔诡计’。” …… 另一边军用装甲车前后开道的车队行驶在逐渐人迹罕至的山间小道。 经过整整六个小时的长途跋涉照顾到各位学者的身体状况负责本次护送任务的警官向上级请示后打算就地停车休息片刻解决完午餐后再出发。 梁华实年纪本就大巴士座位空间小双腿舒展不开。早上天不亮就起来了早餐吃的不多现在早就过了饭点不仅仅是他头发斑白的几位学界大牛背靠在大巴座椅上长嘘短叹无可奈何。 他们都是来自能源动力、精密加工等各个机械专业的领军人物其中不乏华国开国后推选的第一批院士但此刻坐在大巴车里的每个人都腰酸背痛饥肠辘辘。 “下去走走吧老坐着也不是办法。” 扭紧放下茶杯梁华实提议道。他本想睡一觉直到目的地但身体明显的不适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我和梁老一起车里太闷出去散散风也好。” “刚才车上的几位年轻同志已经下去了要不是怎么说还是他们年轻人身体素质好……” 相互客套的话在厚重的棉布车帘被推开的瞬间消音鼻翼翕动间大佬们瞬间锁定香味的来源。 苏楚箐早上给顾屿衡准备的盒饭其实很简单故意多添了些水的米饭上盖着切成均匀厚度的香肠薄片。提前一晚上被水泡开的豆角切成两厘米左右的细丁加上青红胡椒和蒜米、盐巴一起炒香最后出锅前淋上几滴 生抽。 盒饭里除去已经完全渗入白米饭中腊肠咸香的油脂 饭菜的香味交织在一起随着弥漫的滚滚水汽在干燥冷清的深山老林当中如同天边的洁白云烟盘旋飘散。 车队在半路上刹车速度逐渐放缓降下来顾屿衡就有热菜的想法。苏楚箐提早起床做的餐食要是路上不吃等晚上到达目的地闷了整日估计也要坏了。 向负责后勤保障的炊事班士兵要了些热水顾屿衡在坐在临时搭建起的桌椅板凳上拿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餐盒。原本安静的营地在他掀开铝制餐盖的刹那却瞬间围满了人。 梁华实背着手觉得老盯着人吃饭不好刚收回去的视线在下一秒还是落到顾屿衡手里的那碗盒饭上。 晶莹剔透的大米已经完全被腊肠的香味渗透了筷子夹起来的腊肠薄片混有葱姜蒜的肥肉呈现出透亮的色泽不敢想象大口米饭配上这薄薄一片肥糯瘦硬的烟熏腊肠该会是何等的满足。 肚子不争气地叫出声顿时感觉老伴提前准备的窝窝头配五香辣酱不香了。 “小同志吃饭呢?” 梁华实是直接从中科院调过来的老学者是本次项目的工程监理。 虽然与燕京大学常有合作但毕竟他和顾屿衡主要研究的方向还是有些出入再者梁华实虽然知道燕京大学从国外聘回来个人才但也就是在学术会议上简单打过几次照面不能立刻将顾屿衡认出来也正常。 再退一万步讲梁华实此刻的全部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顾屿衡带来的盒饭抢走。 有腌荤有素鲜本该是毫无联系的两道菜出现在同个餐盒当中竟然如此鲜美蓦然把陈鲜互映、荤素相承展现的淋漓尽致。 顾屿衡言简意赅地回答了梁院士的问题然后礼貌地将多余的餐食从网袋里拿出来他单纯的询问没有丝毫故意讨好的意味。 “我妻子准备的分量有些多您要是需要可以先用来填下肚子。” “那就先谢谢小顾教授了。” 梁华实这下终于想起来了是说着年轻人咋瞧着这么眼熟不正是711所的那位顾屿衡顾教授嘛。周涛斌那老家伙自从学生结完婚就天天在他们这几位老弟兄面前吹嘘自己的学生娶了了宝回来不仅人好 ,做饭的手艺更是没话说。 今天一看,嘿,那老头还真没满嘴放炮,说得倒是实话! 苏楚箐清晨在网兜里放了三碗饭,美名其曰担心他吃不饱,实际上一碗的分量就足够普通男性填饱肚子。盒饭送出去前,顾屿衡没想那么多,与其放馊了浪费,不如将他吃不完的给需要的人。直到梁华实和其他几位他认识且耳熟能详的学术界前辈,乐呵呵地从他手里接过多余的盒饭。 “她啊。 顾屿衡才垂眉轻笑,木筷夹起被泡出涩味,只留下清甜的辣椒炒干豆角,咀嚼品尝时嘴角微微上扬。如同第一天带她回到A城,送给王司机的那罐咸菜。原来不仅是他,她也同样关切他一个人过的会不会好。 炊事班的老兵注意到临时营地的动静,担心这些不得了的大人物饿急了,铁锹翻炒大锅大灶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还有个菜,马上就能吃饭了。 各位院士级别的科研学者,和蔼摆手,“没事。 出差条件艰苦常有,他们早就习惯了,也没想过身份摆在这里就能有额外的特殊待遇,为了祖国的国防事业,没有攻坚克难、寂寞奉献的精神不行。 但今天,花甲耳顺之年的学者们,结束了上午的长途跋涉,将从炊事班借来的水壶倾斜,滚烫的热水哗哗落在铝制饭盒上,竟然久违的在心间涌起物质贫瘠的年少时光,装有腊肠和辣椒干豆角的盒饭,变成了绵白糖、灯煤油、连环画……各种小时候期待的玩意儿。 热饭的间隙,梁华实敲击着木筷,那是着急等待时下意识的动作,视线落到木椅另一边坐着的年轻人身上,便蔼然可亲地询问道:“这位小同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先吃点? 被梁华实突然点名的男人,像是上课被老师抽查的学生,摆着手站起来,“不用不用。然后又觉得有些太刻意,讪讪地坐回去。 “那行,幸好顾教授出门准备充分,多出来的这两份盒饭,刚好我们几个分了先简单吃点,马上炊事班的饭菜也快做好了。 梁华实的建议得到其他几人的同意,就像他说的,没过一会,炊事班做好的菜也端上来了,饿了半路的学者们,也不在意临时搭起来的桌面是否脏,板凳是不是坐的不舒服,数十人围在一起,聊聊家常,也偶尔简单聊些学术问题。 顾屿衡本就不是话多的人,只有在话题落到他身上的时候才会讲几句,但今天却因为一碗盒饭,得了几位前辈好几声夸。 作为先派团队里唯二的另外一个年轻人,相比起来就更加沉默了。他正是《文 青八零》的男主角,齐焕华。 此刻吃着土豆丝的齐焕华,虽然表面时不时附和气氛露出些许笑意,实际上心里都快要呕死了,他的博士导师出发前耳提面命要和这些人搞好关系,这对他未来发展很有益处。一路上,齐焕华找不到交好的机会,没想到竟然被顾屿衡两碗饭,轻松解决。 早知道就该让陈茹娇也准备些的,齐焕华开始怪罪起家里的女人。 同样都是在育才饭店上班,同样都是教授的妻子,顾屿衡老婆能想到的事,她凭什么想不到? 但是没关系,齐焕华又往嘴里塞了口寡淡的土豆丝,尽量忽略鼻尖传来一阵又一阵复合的饭菜鲜香。 说到高兴的地方,众人爽朗笑起来,齐焕华也跟着抬头附和鼓掌,他的正对面坐着顾屿衡。但此刻眼前的现实逐渐与半年前的梦境相融合,在梦里,娶了陈茹娇的他,也会有一天,坐上顾屿衡教授现在的位置。 …… 等苏楚箐的梨汤刚刚炖好,清淡的梨香弥散在房子里的每个角落,潘德霖的车也停在屋外头了。 两辆整齐的纯黑的桑塔拉并列,不知是故意还是偶然,就连侧方停车的角度都几尽趋于平行。 带着宋恂初厚重的棉布烘焙手套,苏楚箐手指刚接触到碗沿,就被顾姝君拦住了,她站在厨房外,抱胸催了声,“你赶紧些行不行,下个车都磨磨唧唧。” “来了。” 被催的潘德霖也不恼,锁上车门,将钥匙塞进内里西装外套的口袋,三下两步跨上台阶,“顾老板有什么事要安排?” 的确有事要做。 顾姝君侧身避开潘德霖的肢体接触,仰着下巴,“咯,楚箐做的冰糖炖梨好了,太烫了你把炖盅端到外面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6-0802:33:28~2024-06-0900:3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i~o(* ̄▽ ̄*)ブ10瓶;爱吱吱izzy的朝晓杏5瓶;乐安2瓶;希胖子的胶卷、又是攒不了文的一天、小影、Yuki114、27008650、breeze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7 章 冰糖炖梨 “德霖来了啊。”宋恂初招呼着。 “欸,妈。我看爸还没回来,要不要我开车去接一趟?” “不用,他下班就自己走回来了,两步路的事。换的鞋我已经给你拿出来了,你直接换上进来。” “好嘞,谢谢妈。” 潘德霖换好拖鞋,还未进厨房,家里就热闹起来了。 “知晏知微也在呢,姑父给你们在香港买了连环画,”从西装外套里掏出本花花绿绿的小人书,潘德霖蹲在俩孩子面前逗他们,“64开全彩印,整整十二本,明天就叫人给你们送到屋里去,摞起来得比你们小人儿还高。” “哇!知微最喜欢大姑父啦!”知微眼睛放光。 爱书的知晏倒是不太兴奋,小脑袋象征性地点头,“谢谢姑父。” 怎么说呢,大姑父每次买的书,在知晏看来都有些太过童趣,给知微看刚刚好,至于知晏,他还是去爷爷书房里翻给大人看的…… 知晏腹诽的想法还未说完。 潘德霖又开了口,“逛书店的时候,我还看到了73年版的俄语教材册、78年平面几何解析、60年教育出版社的工科物理。既然知晏好像不太感兴趣,那我还是让人先退了吧。”说着,就要掏出口袋里的大哥大。 “不行!”知晏立马从板凳上起身,“我感兴趣!” “那知晏喜不喜欢姑父。”潘德霖咧嘴笑。 已经知道上当了的知晏,捡起摔落到地板上的大头书,“喜欢,知晏也喜欢大姑父。” 虽然和妹妹说着相同的话,语气听着有些不情不愿。 乐呵呵揉了揉两个孩子毛茸茸的脑袋,潘德霖取下腕表,按照顾姝君的指示,从媳妇手中接过棉布手套。他刚从某个饭局上回来,脱掉西装露出内里的衬衫,还沾着淡淡的烟酒味。 顾姝君不留痕迹地轻皱眉头。 “让你少喝点酒。” “应酬嘛,没办法。” 潘德霖低声哄着,想要伸手揽肩,却又被顾姝君烦躁地抖落。 感觉到对方的嫌弃和不悦,潘德霖面上的郁闷一闪而过,但又被他立马压下去,在商场沉浮多年成熟帅气的脸上,又扬起爽朗的笑意。 “这就是弟妹吧,我叫潘德霖,是姝君的爱人。” 苏楚箐刚尝了口梨汤,完全炖到软烂的梨肉,在大火焖煮的水蒸气中溢出汤汁,清甜的梨汁与融化的冰糖混在一起,清爽不腻,甜度刚好。 “姐夫好,我叫苏楚箐。” 放下汤勺,苏 楚箐与来人打招呼。 后面那句‘屿衡的妻子’,在唇齿间荡了荡,最终还是被她给咽了下去。这类话语,之前脱口而出的毫无负担,反倒是在确认心意后有些说不出口了。 “你好你好。” 潘德霖老家在南边沿海一带,祖上有洋人血统。 他和顾姝君结婚晚,去年就过了三十六岁的大关,又因为常年在外面跑业务,肚腩稍微有些发福。 但他个头本就高,五官深邃,体魄壮实,没有商人普遍的精明气,反倒让人看着更和善友气了些。 “嘶,我带的东西呢?” 口袋里一摸一个空,潘德霖才意识到,只记得知微的漫画书,最关键的东西却是忘带了。求助地看向自家媳妇,果不其然收到一记白眼。 “见面礼我已经送给楚箐了,要是光想等你记起来,估计我还要重新开车回去一趟。但我没带你的份啊,你的下次再送一份。” “带来送过了就行,抱歉啊楚箐,姐夫我下次给你再补上。” “心意到了就好……”苏楚箐连忙摆手拒绝,顾姝君刚才送的玉吊坠就够贵重,要还买个更贵的,她平时在饭店工作,也带不出去呀。 刚想说不用再送,就被顾姝君双手搭上肩膀。 “就得让他送个贵的,不多花点钱,他从来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反正饭也吃了,酒也喝了,你还过来爸妈这里干什么?”顾姝君拔高了音量,“你不是要去应酬吗,干脆搬去外面住得了,省得回来碍我的眼!” 这话就有些重了,“姝君!”宋恂初不赞同地拍了下她,“德霖啊,姝君说得是气话,你别忘心里去。” “没事的妈,我知道。” 当妈的都想子女家庭和睦。 关键是潘德霖本就没想让这个家散啊!为了防止火力进一步升级,潘德霖赶忙将矛盾引到自己身上。 反过头来,潘德霖安慰着宋恂初,“最近厂里事情太多,姝君就是累了,我们俩没吵架,也怪我做的的确不好,惹了姝君生气,我们俩真没啥事,您千万别放在心上。对了,刚才说弟妹炖了冰糖梨,在门口我就闻到香了。” 潘德霖随手掀开的盖子,盅里的丰水梨被削了皮,但显然削皮的人手艺不太行,原本圆润的梨肉,一块皮削的浅一块皮削的深。味道的确好闻,看着却有些磕碜。 刚想昧着良心夸几句,便听见顾姝君开了口,“这碗就是你的。” 毕竟是与楚箐首次见面,压下心头的不悦,顾姝君吩咐 继续吩咐道:“算了,多的我也懒得说。少在这马后炮,一共七盅,你全都端出去。你手上这份坑坑洼洼的梨汤,是我削皮削失败了的残次品,本来是想倒掉的。既然你不请自来,吃这碗没人要的刚好。 “我没人要不是你要吗。潘德霖又说。 还在气头上的顾姝君快要被他烦死了,耳朵却因潘德霖突然冒出来的情话泛上了红尖。 “起开。气势却大不如前。 苏楚箐耳朵听着她颐指气使,再看被指派干活的人,闻言嘴角都笑咧到耳朵后面去了,与宋恂初对视一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恂初缓和气氛:“怪不得,我是说姝君什么时候来过厨房?原来是记得德霖你不爱吃果皮,专门给你削的。 “妈,你少给他脸上贴金,我只是想给楚箐帮忙,哪里是惦记着他,他吃不吃皮和我有什么关系。 “对对对,和你没关系,和知微知晏有关系行了吧?宋恂初笑呵呵。 顾姝君懒得说了,她靠着苏楚箐,实则推着她往外走,“厨房里闷死了,咱俩赶紧出去透透风。还有你和我弟是怎么回事,都给我说说。 上一秒还在吃瓜,下一秒吃瓜的对象就变成自己。 苏楚箐还没来得及想好该如何组织语言,前院便再次传来声音。 门口停着辆黑色红旗牌小轿车,下班的顾尚忠回来了。知道今天孩子们都要回来,顾尚忠心情好,向单位司机道谢后,他半开玩笑道,“怎么一个个的都站着在,都在等着我吃饭? “老顾回来啦?宋恂初从厨房里出来,“正好,楚箐的梨炖好了,我的汤也煮好了。 苏楚箐立马顺着宋恂初的话继续往下说,“既然人到齐就直接开始吃饭吧。 顾姝君忙了整天也饿了,虽然的确好奇弟弟感情上的事,但等她坐上餐桌,全部的思绪却都被面前的那碗冰糖炖梨给勾去了。 冰糖炖梨是一道传统甜点小吃。 顾姝君小时候常吃,每到秋天,家里买了梨,要是有时间,宋恂初总会给她和顾屿衡蒸上一碗,姐弟俩分着吃。但一般是顾屿衡吃的多,倒不是顾姝君让枣推梨,原因还是出在她生来本就不爱吃梨上,新鲜的梨肉她都鲜少尝试,就更不用说蒸熟了的丰水梨。 本想着还是想以前,吃口做做样子,剩下的推给潘德霖,铁勺舀起清澈透亮的梨汤送入口中。 “咳咳! 煮好的梨汤因为刚从蒸锅中取出来还滚烫着,顾姝君没注意,被呛到了,咳嗽得上 气不接下气。 坐在她身侧的潘德霖立马抚着她的背同时将干净的手帕从口袋里拿出来递给她。 就像顾姝君知道潘德霖不喜欢吃果皮潘德霖也知道自家媳妇向来不喜欢吃苹果桃这类水果梨更是碰都不会碰。 刚想将那碗冒着丝丝热气的冰糖炖梨推到自己面前却看见咳嗽得眼角发红的顾姝君右手还拍着胸口却又是舀起一勺汤呼呼吹上几下囫囵吞枣地再次送入嘴里连喝上四五口才满足地喟叹一声。 顾姝君靠在座椅上拿着汤勺的手竖起大拇指“这炖梨好喝!” “再好喝你也慢些啊”刚上完最后一道菜的宋恂初哭笑不得地笑骂道然后脱下围裙张罗着“冰糖炖梨是用楚箐专门买来的丰水梨做的赶紧都尝尝楚箐的手艺梨汤放凉就不好喝了。” 餐桌上的众人纷纷动筷。 潘德霖不放心凑近多问了嘴“没事吧要不我吃两碗梨?” 却看见自家媳妇 谁都别想来抢她的炖梨汤。 潘德霖:“?” 昨晚顾姝君还在和他讨论自家弟弟被人换魂了他现在反倒觉得自家媳妇也被人顶了包。直到潘德霖掀开炖盅瓷白的盅盖由水蒸气凝结而成的水珠沿着盖面落下滴入梨汤在汤面留下淡淡的涟漪。 令人神清气爽的淡雅梨香像是被压制的炸弹在盅盖打开的瞬间喷发热腾腾的水汽裹挟鼻腔的每个角落温润怡人回味悠长。 刚结束饭局本就不算饿的潘德霖没忍住深吸几口想要将弥散的清甜梨香全都吸入自己的五脏六腑当中。 拿起汤勺轻松地挖下一块炖煮到软烂的梨肉随着泛黄的梨汤一道送入口中。 熟透的丰水梨绵软唇齿像是咬到了块棉花微微一碰吸满汤水的梨肉就在齿缝间化开了清甜的汤水顺着舌面流淌而下。 因为对空间产的果子甜度有信心苏楚箐在每盅中不过放了两三颗冰糖提味而已。 但正是因此梨肉的鲜美被完全激发作为辅料的红枣、枸杞的味道在绵延的香味中都被抑制弱化向来以‘淡’著称的梨香夺旗而起。除了梨肉悠扬的清香潘德霖再也不能感受到其他。 的确好吃! 潘德霖一口梨汤一口梨肉吃的根本停不下来。 等受过良好礼仪教育的他意识到自己的用餐动作有失体面面前的炖盅却已经完全空了 用纸巾擦干净嘴角残留的梨汤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潘德霖轻咳几声以此来缓解尴尬。 喝了酒又喝了满满一盅梨汤的胃此刻已经完全饱了但从胃里涌上来的却不是潘德霖熟悉的肥膏酒臭而是丰水梨不加修饰、自然的清香回甘。 哪怕知道炖梨与所选用的梨本身有很大的关系作为商人的直觉潘德霖还是多问了嘴。 “楚箐你这冰糖炖梨的方子卖不卖?” 女儿女婿喜欢楚箐做的炖梨自然是好事宋恂初笑“我看你们俩夫妻是掉钱眼子里面了怎么都想着和箐箐做生意。” 还处于冷战期的顾姝君这次却与潘德霖站在统一战线。 小口喝着梨汤慢慢感受梨的甘甜在唇齿间荡漾随着热乎的甜汤从口腔到脖颈最后流进肠胃顾姝君感觉胸口郁结的闷气都被这淡淡的甜意冲刷干净以往讨厌的梨肉口感经过高温的烹煮反倒有了种洗尽铅华的美感。 顾姝君在意的从梨肉的口感变成了梨肉本身甘甜水润清香怡人。随即猛然意识到由她自己划下的条条框框反倒限制她去最求更为美好的东西也让她错失了太多次体验新奇体验的机会。 就像…… 脑海里陡然划过的思绪让心脏再次颤痛但面前的冰糖炖梨就如同在咖啡中加入的绵白糖就算加的太多也改变不了泛苦微酸的事实却能让顾姝君此刻得到片刻的慰藉。 “其他人我还看不上呢”又吃了口绵软的梨肉再次抬起头顾姝君面上又回到之前的风轻云淡嘴角带着笑意夸赞道“是楚箐有财运。” 宋恂初也笑“就你会说。” 最后潘德霖还是吃了两碗梨汤吃到一半顾姝君就饱了剩下温润清甜的梨肉被他用勺沿着皮边刮干净全都进了他的肚子不仅没有浪费丝毫吃完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不仅是潘德霖有这样的想法此刻喝着滚茶的顾尚忠同样如此。 吃完饭收拾好了餐桌家里的三位女同志太久没见坐在楼下的客厅聊天。潘德霖和顾尚忠便去到二楼的书房面对面坐着品茶。 茶是潘德霖专门给老丈人带来的正宗显露白豪的高山毛尖汤色绿中透黄叶底绿中显黄。要放在以前汤色清澈、叶底明亮顾尚忠高低要品上三壶但此刻…… 瞥了眼对面注意力根本没放在茶汤上的姑爷顾尚忠轻提茶盖撇去汤面的茶沫不经意嘀咕了句“小苏今天拿来的丰水梨确 实不错。” 潘德霖立马上道,“我给您削点梨端上来。” 就直接没差将我想下楼看媳妇七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要走赶紧走。”顾尚忠摆手嫌弃。 虽然顾尚忠本意确实嘴馋,但就潘德霖着一秒不想多呆的样子,瞅着也烦人。 …… “姝君,你给妈说说,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知女莫若母,屁股刚坐在沙发上,宋恂初便牵着顾姝君的手,关切地说道。 顾姝君性格强势,潘德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霖也不是会服软的主,平常俩人也有吵架的时候,但像今天突然莫名的情绪爆发,此前从来没有过,宋恂初心里着急,所以就直接当着楚箐的面问出来了。 “还能有什么事?” 顾姝君给坐在小板凳上的知微扎花辫,显然不想多聊。 “姑姑生大姑父气了吗?” 知微还捧着半块梨子在啃,后知后觉发现气氛不对,才仰头奶声奶气的问。 顾屿衡就顾姝君这么个姐姐,按理说知微知晏喊潘德霖一声姑父就好。 但知微不知道从哪里听到过姑父还会有‘大姑夫’和‘小姑父’之分,大比小厉害,而潘德霖又格外喜欢小孩子,哄得知微特别喜欢他,每次提到潘德霖,就会特意用大姑夫称呼。 顾姝君给知微扎好最后一个小揪,伸手在她脑袋顶上弹了下,“姑姑没生气。” 小米牙又啃了一小口梨肉,妈妈说今天晚上她和哥哥吃太多梨了,这是最后半块,所以知微就算心里想着要大快朵颐,实际上却是每口都咬得格外珍惜。 结果姑姑的头发扎完,她的半块丰水梨也啃的见了芯。 留下这句话,知微从板凳上站起来,张望着知晏在哪儿,说不定哥哥哪儿还有剩下的梨,能分她再吃点。 “姑姑骗人,”然后她转头给苏楚箐报备,“妈妈我要去找哥哥了。” 帮知微将脑袋顶上的小揪揪扶正,虽然知道知微心里打着什么小主意,苏楚箐还是同意了,毕竟大人之间吵架的事,也没必要让小孩子听见。 “去吧,让知晏找个亮堂的地方看书。” 知微机灵乖觉地点头,边嗒嗒跑着,边把苏楚箐后面的话补上,“还要哥哥眼睛离书远点。” “是的,要保护眼睛。”苏楚箐说。 这都是之前熹妃娘娘再三叮嘱她的话,没想到现在竟然也被她时刻挂在嘴边。 看着跑远的知微,顾姝君有些艳羡地后仰,背靠在沙发上。 “真的没啥事,与其关心我,您到不如关心关心我弟。” 说到这个话题,顾姝君突然来了兴趣,用牙签叉起一块削好的梨块,她边吃边挤眉弄眼地问道,“楚箐和屿衡结婚快小半年,什么时候,我也该多添个侄女侄儿了吧?” “噗。” 这下轮到苏楚箐被茶汤呛到了。 “侄女侄儿?” “对啊,”顾姝君根本没意识到简单的一句话,在苏楚箐心中投下了怎样的深水炸弹,又叉起一块梨,她是真的好奇,“就我弟那比冰块还冷的样子,你们那个生活还和谐吗?” 那个,哪个? 苏楚箐第一次觉得明白得太快也不是件好事。 明明和顾屿衡只是盖着被子纯聊天的关系,思绪却如何都落在分别前的那个吻上,研磨的嘴唇,若即若离地轻啜。 他不像是冰块,倒变成了炙热的火。 假装喝茶,白皙的脸却瞬间就红了。 “还,还行。” 苏楚箐嘬了口滚烫的花茶,压下脸颊上烧起的烫意,“知晏知微就是我和屿衡的孩子,我现在只想把两个孩子照顾好,其他的事就随天由命。” 这不是苏楚箐的场面话,而是她真心的想法。 要是说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活下去是她的目标。随着羁绊逐渐加深,知晏知微在她心里,早就变成了她的亲生孩子。顾屿衡改变原有剧情的外派,让苏楚箐看到了希望,她不想让两个孩子的光彩被磨灭,也希望能将他们教养的更好。 哪怕他们不是主角,苏楚箐也从来不觉得他们会比任何人要差。 “你少开楚箐的玩笑,要不要孩子是他们小两口的事,反倒是你。” 眼看苏楚箐就要把整个人埋到杯子后面了,宋恂初语气也强硬了起来。 “以前也没见你在家突然就发这么大的脾气,德霖是有错,但应酬这种事也是因为你不喜欢去,他才主动接手去做的。你们俩白手将这么大个包装厂拉扯起来,妈都看在眼里,你累你辛苦妈都知道,但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耍小性子。” 宋恂初说着批评的话,但实际却哪个都没偏袒。 顾姝君不说话了。 “我去再泡杯茶。” 毕竟是她的家事,苏楚箐担心她有什么难言之隐,想要起身,却被顾姝君给拉住了。 “没什么听不得的,”话还没说出口,顾姝君的眼眶却先一步红了,吸了吸鼻子,她说,“我还是走不出去,妈,那个孩子来了又走,我连见他一面的机会 都没有,我,我,我就是想……” 后面的话,顾姝君说不出来了,她匐在苏楚箐肩膀上,簌簌地眼泪像是流也流不完。 简单几句话,苏楚箐已经猜出了前因后果。 熹妃娘娘失去小主子那段时间也是这般,她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也能够感受到那股从骨子里透露出的绝望。 苏楚箐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扶着顾姝君清瘦到几乎能摸见脊椎骨的背轻拍。 宋恂初根本没想到女儿难过的竟然是这件事,最初的震骇过后,她既是心疼既是愤懑。 “你再想那孩子,也不能不把你的身体不做数……” “我不生!” 宋恂初劝慰的话还未说完,潘德霖便大步走过来了,刚走到楼梯口,他便听到妻子的那番话,心瞬间就被揪起来了。 半跪在沙发前,潘德霖捧起顾姝君的手,一米九的大汉,低声哀劝道。 “那个孩子没留下来,是怪我没照顾好你。也是他注定与我俩无缘,就算投胎,肯定去的也是个好人家。” “我们俩现在把自己的生活过好,比什么都强,你又何必总想着他,反倒把自己逼的难受。” 顾姝君扭过头,赌气不看他。 “你爸妈可不是这么想的。” “爸妈那边我会去说。谁再嚼舌根,就干脆断了这层关系。但话我今天放在这里,我潘德霖就算要一辈子断后,也不可能看你再去遭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6-0900:39:31~2024-06-1002:14: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冥冥老大9瓶;宴殊5瓶;u2瓶;Yuki114、茉莉奶绿、飞翔的西西鱼、柚子噗、仙台博物馆在逃恐龙、甜橙花、小影、疏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8 章 平安锁 “你最会说些漂亮话。” 顾姝君眼泪还像是断掉的珠子往下落,上扬的凤眼里却比刚才多了几分神采。 眼看话就快要讲开了苏楚箐给潘德霖让了个位置,得了他声谢端起茶杯打算去厨房泡壶茶。 苏楚箐要为顾姝君泡的不是叶子茶也不是果茶花茶而是一方药茶。 保产期间堕落滑胎分为两种情况一来是像当年熹妃娘娘那般被奸人所害二来便是体弱身气血两虚自然滑胎。但无论哪种对母体的伤害都是极大,《千金汇》当中就有提到过,“气虚则提不住,血热则溢妄行”。流产后体内脏腑火热血分受热身体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就算再次怀上孩子,想要保住也难。 但苏楚箐刚好空间里有味药材而这味药材现在宋恂初屋里也有。 “妈家里的黄芪菊楂大枣茶还有多的吗?”苏楚箐问。 宋恂初本就是医师,苏楚箐一点,她便豁然开朗。对啊,小产会导致气血不足倦怠乏力但黄芪可是补血理气的好东西! 楚箐上次送的那些个茶包里,老顾贪多,不仅牛蒡龙须茶拿了不少,黄芪菊楂大枣茶也带了几包这茶包的君料不就正是黄芪嘛。 “还有都在你爸那儿我马上全部拿下来。” 宋恂初风风火火就上了二楼老顾再宝贝又如何女儿如今是宋恂初心头的一件大事就算他舍不得也要给! 顾尚忠还在书房美滋滋地品着白毫毛尖房门被推开本以为是潘德霖带着削好的丰水梨上来了结果却看见自家宋恂初同志目的明确地直奔他平时存茶的木柜而去 “???” “这又是在干什么?”顾尚忠伸手拦都拦不住。 宋恂初头也不回“你姑娘要用下次给你补上。” 补什么补顾尚忠难道没试过配茶? 楚箐给的黄芪品质好抓药的老师傅都说肯定是年份上乘的野生老黄芪喝一包少一包现在市面上常见的黄芪根本泡不出这种味道。 就更不用说楚箐君料臣料因材而放克数的多少随着每包黄芪的好坏都有变化。寻常的茶包虽然用的是同样的材料但却因为草本植物自身的不同味道也会有所差异但楚箐给的茶包无论是哪两袋泡出来的味道都接近相同。 顾尚忠喝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咂出点门道来现在却是连最后的家底都没留下。 也不小口小口细些 品了顾尚忠气哼哼地端起青绿的毛尖茶如牛饮水整口灌下。 他就知道潘德霖那小子过来准没好事! ……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丈老头子嫌弃彻底的潘德霖抱着顾姝君依旧轻声在劝。 “姝君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了好吗。” 潘德霖抱着不说话的顾姝君低声轻哄苏楚箐已经将泡好的茶端出来了。 透明的玻璃杯中切片的黄芪静谧地沉落在厚厚一层甘草糯米上。 原本的黄芪菊楂大枣茶是以菊花、山楂和红枣为辅料起的是利水消肿、开胃健脾、补水强身的功效。 但苏楚箐临时配出的这杯茶却是为了补气血养肝肾她将菊花的山楂全部拿出来为了口感更好留下零星几颗红枣碎粒。然后又向宋恂初要了些陈糯米并未上锅蒸而是直接无油无水与甘草一起上锅炒至变黄。炒到上手轻捏完全失去水分的糯米能够轻松捏断便盛出干糯米三钱、炙甘草五分白糖半撮与黄芪红枣一同冲泡。 牛蒡龙须茶中也放有谷物但苏楚箐却选用陈糯米其中是大有讲究。 《本草汇言》谓其“补续血脉之药也所损之胎孕非此不安补养脾胃而益胎源”普通人家屋里最常见的糯米同样是道药材。随着滚烫的热水渐渐渗透进糯米的每个缝隙谷类特有的米花香便随着杯壁咕涌而上的气泡素淡地从茶杯中荡漾出来了。 苏楚箐的药茶是从一味药方中得到的灵感但她不是专业的医师之所以了解这些也是因为熹妃娘娘正是因为亲眼看着娘娘经历过怎样的痛楚再次遇到相同的情况不仅仅是因为有姑嫂这层关系在苏楚箐也由衷希望顾姝君能够尽早从阴霾中走出来。 药和菜做法不同、食材各异但究其根本都是殊途同归的道理。 既要饱腹也要疗心。 “姐先喝杯茶润润喉咙。” “对对对 要说先前宋恂初还看不懂苏楚箐有何打算等到甘草与糯米同时下锅也就彻底明白了这不就是简易版的‘泰山磐石散’? “泰山磐石散”对于治疗妊妇病症有奇效是传统的中医世家不愿公开的一道奇方。宋恂初之所以知晓正是因为这道方子正是她半年前下了大功夫才为顾姝君求来的。 虽然因家里材料不足的原因去掉了人参、白术那类名贵药材且其中又多了甘 草的中和这道药茶比起原先的药方功效大打折扣甚至在宋恂初眼里已然成为了一道甜水而不是中药。 但对于顾姝君来说却是一道彻内彻外的好方。 宋恂初心疼女儿自从小产后日日提醒她服药调理煎服了这么久姝君的身体都不见好。 直到楚箐端出这杯化繁为简的药茶宋恂初才陡然想明白补药毕竟治的是病虽然能起到调理预防的功效要真正想要治标治本调理体质是其一关键是要看顾姝君什么时候能够走出去郁结散开心情舒畅。 她费劲力气给女儿送补品、送药方一碗碗苦到胃里泛酸的中药灌下肚子身上的病治好了心头间的压力却是越积越多。 倒不如想楚箐端出来的这杯甜茶虽然也挂了‘药’的名号但喝完也就过去了。 在场三人的视线都落在这杯泛着热气的玻璃茶杯上 顾姝君的确厌恶药味尤其是对黄芪闻起来泛着酸劲的豆腥味深恶痛绝但楚箐端来的这杯黄芪糯米甘草茶在稍微有些烫嘴的茶水充盈口腔的瞬间她就知道这与她之前喝过的药茶都不相同。 就像潘德霖安慰她的话那个孩子也不是她的错。 第一次怀孕顾姝君没有经验那段时间刚好厂里需要换仓库要是不能尽快找到上万的原材料都要打水漂。吴牛喘月烈日炎炎顾姝君四处开车看场地却忘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没能适应妈妈高强度的工作找好仓库回去的路上顾姝君裤子上就见了血。 已经五个月大的孩子最终也没能保住。 潘德霖安慰她哭着骂自己没有照顾好她但孩子没了就是没了。 顾姝君熬不下去的时候也想过逃避但家里堆成山的药材黄芪、人参、白芍、熟地、首乌……补中益气、活血化瘀就像午夜惊醒的梦魇永远在提醒她流掉过一个孩子的事实。 她在逼所有人所有人也都在逼她。 但楚箐的这碗甜到不像是碗药的药茶却如同饭桌上的那道冰糖炖梨顾姝君是流着泪从潘德森手里喝完的。 把哥哥剩下的梨也吃进肚子里的知微惦记着放在客厅里的连环画脑袋上的小揪揪晃荡她蹦蹦跳跳地跑出来便看见靠在大姑父怀里无声落泪的姑姑。 比她喝感冒药的时候还要可怜。 “要是太苦就 先不喝了吧?” 知微有些舍不得地将口袋里的最后一颗大白兔奶糖拿出来奶糖是知微知晏一人一颗知微的那颗在奶奶给他们的时候就已经吃完了剩下的这颗是知晏悄悄给她的。 “姑姑吃颗糖再喝。” 童言童语让在场的大人都轻笑出声顾姝君更是边笑边哭在知微有些不知所措之际顾姝君已经将拆开的奶糖和透明的糯米纸一道塞进她微张的嘴巴里了。 “这茶不苦。”顾姝君说。 知微不信“那姑姑为什么要哭着喝?” “因为太好喝姑姑才哭的。” 这下本该是来安慰人的知微砸吧嘴却是馋了怪不得姑姑不吃她的大白兔奶糖原来是在偷偷吃更好的东西哇。 顾姝君从潘德霖怀里坐起来伸手潘德霖以为她想要手帕刚想放下茶杯帮她将手帕拿出来还剩半杯药茶的玻璃杯却被顾姝君自己端起来了她仰头将最后的茶汤都喝进肚子里。 像是喝药时的毅然决然又带着些许的洒脱。 “我知道”短暂的失态后顾姝君任由潘德霖帮她细细擦拭脸上的泪痕她虽然还是满面的愁容却没在哭了“你们都是为我找想 “但喝完今天楚箐的这杯黄芪糯米茶从今往后我都不喝了也再也不想了。” “那个孩子来也好走也好我们俩作为父母都有做错的地方。” 顾姝君停顿的间隙潘德霖已经急忙回握住她的手放在脸侧急切地抚慰着“姝君孩子的事怪我是我对不起你和他。如果我那时候再辛苦些把事情都接过来你也不会受累。你没做错是我你要是心里又恨气全都往我身上来你打我骂我都行……” 顾姝君摇头打断他的话“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与其一辈子想着这件事倒不如咱俩向前看现在的生活我已经很满足了十全九美也是好真要事事求个圆满反倒太累。” “再说了”顾姝君略显嫌弃地抽回自己的手“打你我自己手不疼啊我可不是天天骂人的上级最近纪委查的严你可别随便给我扣上‘三/反’这么大个帽子。” “行不打我不骂我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顾姝君皱着眉对呵呵傻笑的自家男人愈发嫌弃当年自己难道是没睁开眼吗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傻大个。 “想通了就好药不想喝就不喝 了,你和德霖都还年轻,就算想要孩子也不急这几年。” 宋恂初一边说,一边侧过身偷偷擦掉眼泪,苏楚箐上前搀扶,宋恂初满是感激地在她左手背上拍了拍,要没有楚箐在,她估计永远都不知道,原来女儿心里压了这么大块石头。 知微这下是真的想不明白了,怎么姑姑哭完,奶奶也哭啦。 “笨,奶奶也是因为太开心才哭的。” 外面太吵,知晏看不进去大头书,抱着书从房间里出来,便看见自家妹妹站在大人中间,不明所以。 “对,奶奶是因为太开心,”眼看着外面天色也不早了,宋恂初继续说道:“你不是喜欢楚箐带来的梨子,回去的时候带些走,还得要谢谢楚箐,我总是给你说秋天吃梨子好,润肺生津、止咳清热,你不听我的,现在明白我不是在骗你了吧?” 至于为什么苏楚箐会知道“泰山磐石散”,宋恂初没有多想。 自家儿媳不仅厨艺好,对各味药材的了解也是登峰造极,文/革十年间,很多医师为了保全祖上的药方,将不少古文典籍都送到了乡下去,她偶尔读过几本倒也不是不可能。 “的确要谢谢楚箐,”彻底想明白的顾姝君起身,挽住苏楚箐的右臂,“要不是楚箐的泡的茶,我还得每天三顿中药喝到什么时候去?明明都是黄芪,还真是稀奇了,怎么你泡出来的茶汤,就没半点苦味,甚至连豆腥味都没有,反倒像是那什么……” “甜米汤。” 潘德霖刚才举着茶杯时就闻到了,比起用药茶称呼,苏楚箐端出来的这杯加有药材的浓茶,反倒像是将大米完全研磨熬碎了,长时间煮出来的浓稠米汤,性味甘平,悠久绵长。 “对,就像那米汤似的,带着丝丝的甜味,没想到糯米用来配茶,竟然比牛奶还要好喝。” 顾姝君夸赞道。 “咋啦,又想卖楚箐的方子啦?”宋恂初打趣道。 说实话,要不是他们厂里还未有同种品类的生产线,顾姝君喝茶的那瞬,还真就冒出过卖下的想法。 “茶的配方就不卖了,”顾姝君又恢复最初的神采奕奕,就算眼角还带着殷红,却依旧气场十足,“都说了这辈子再也不碰药,我才不额外花钱特意卖回去呢。不过这倒是提醒我了。” “咋?”宋恂初好奇,苏楚箐也回头看她。 “提醒我每次见弟妹,身上要多带些钱,不然不知什么时候,楚箐就能拿出个好东西来。” 见女儿有说有笑,宋恂初是彻底放下心来,转念一想,顾姝君说得 倒也没错。 黄芪、牛蒡、梨……经过楚箐手的东西向来就没有不好的。 “这也提醒我了” 哄好妻子的潘德霖终于想起来什么事被自己忘记了二楼的丈老头子还等着吃梨呢! 连忙从网兜里挑了个最大的丰水梨他边削着皮边从厨房探出脑袋来“等下次我一定选个好礼物给弟妹补上。” 要是没有苏楚箐被自家媳妇嫌弃水深火热的悲惨日子他指不定还要熬上许久今天矛盾终于说开了潘德霖高兴。 苏楚箐哪里是弟妹简直是他潘德霖的亲妹子! 虽然几个月后潘德霖的想法在某种程度上一语成谶。 但此刻他特别大方地挥手“楚箐有什么看上的直接给哥说只要是我跟你姐买得起的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给你买上!” “这可是你说的啊。” 看着自家男人哗哗撒钱的暴发户模样顾姝君也不生气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 来之前顾姝君倒是从未担心过于小姑子相处不好的问题能被她弟弟看中放在心尖上的可人儿人品定是没问题至于其他顾姝君却是没有更多的想法了。她大学肄业拿着妈给的一千块跑去南边做生意吃过苦头也被很多人骗过在商场混迹久了不仅人少了几分单纯也很难与人交心。 苏楚箐却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个不过首次见面顾姝君便想与她交好的人。 就算没有姑嫂这道身份在顾姝君的想法也不会改变她看人向来很准看得出苏楚箐嫁到这个家绝对不是有所图谋。虽然难以理解这种纯粹的感情顾姝君反倒觉得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屿衡和两个孩子能过的好。 她的眼睛太单纯几乎藏不住事。 顾姝君也万般庆幸这么俏丽的女同志能看上她弟弟连带着对自家弟弟的满意度都提高了不少。 “对对对是我说的 潘德霖端着削好的梨急如风火地三步跨上台阶但毫无意外梨进去了人没进去结结实实吃了计顾尚忠的闭门羹。 …… “姑姑大姑父再见。”院子门口知微向车里的人摆手告别。 “知晏呢?”潘德霖单手扶着方向盘身体半靠窗沿。 知晏旁边放着比他人还要高的一沓教科书全是潘德霖从外地各个书店给他收罗来的。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虽然想赶紧回家知晏深吸一口气包子般的脸上表情很 淡“姑姑再见谢谢姑姑姑父也是。” 果然顾家的男人就没一个喜欢潘德霖的。 眼看再逗下去这孩子怕是连姑父都不想叫了。 坐在副驾驶上的顾姝君捶了丈夫一拳“楚箐我们就不下车送你了太晚了你早些休息。要是上班时间来不及就把知晏知微送到咱妈咱爸那儿去反正俩老在家也无聊。” “好的姐”苏楚箐左手牵着知晏右手牵着知微“国庆假期最近刚过店里不忙孩子们我照顾得过来要是到后面事情多起来了再去麻烦爸妈。” “那行反正千万别把自己累着要是想请保姆阿姨也尽管跟我说。屿衡最近不在家里有什么缺的你尽管开口。他专门打电话嘱咐我要是没把你们娘仨照顾好他回来不得怪我。” 顾姝君和潘德霖之前闹了矛盾才开了两辆小轿车过来 也是在路上苏楚箐才知道顾屿衡打电话的事。 与姐姐姐夫告完别目送桑塔拉棱角分明的线条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苏楚箐才牵着俩孩子打开铁门进入到院子里去了。 夜里隔壁刘婶家到点准时熄灯已经许久没有传来打架、挨打孩子鸡飞狗跳哭闹不停的声响。 院子里的鸡都回到窝里睡觉了屋里很安静安静的有些让苏楚箐有些不习惯。 苏楚箐洗完澡从小浴室里出来。 擦干头发的手臂有些发酸抬起一会儿就要放下来休息片刻刚才帮知晏搬书太用劲泡完热水酸痛感才渐渐涌上来活动片刻肩膀刚打算去【空间院子】里看看是否能翻出些外敷薄贴视线便落在化妆台上的那块方正木盒之上。 木盒正是顾姝君送的玉石吊坠。 坐在镜前用棉质毛巾将被水打湿的头发一缕缕慢慢擦干净苏楚箐突然想到上一世她同样也有个玉佩。 比不上顾姝君送的精贵常见平安锁的吊坠款式用红线绑着无论是玉料的品质还是雕刻的技法都算得上是粗糙。 但却自苏楚箐有记忆起就一直陪着她。 拿出一张白纸苏楚箐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勾勒平安锁的样子。 师傅说当年天府招徕移民开垦荒土大批流民离闽进川穿过武陵山道他顺着乌江下行刚从载满货物的木船下来便在水与岸交接的浅滩上捡到了满脸是血的苏楚箐。 那个时候苏楚箐还没有 名字,整天苏阿三苏阿三的叫着,师傅以为‘苏’是她的姓,就翻了好几天随身带的书,选了两个他既认识又觉得有文采的字,生搬硬套组成了她的名字。 「苏黛青」 碎掉的玉佩师傅最先还没发现,直到好不容易给小楚箐抹干净脸上的血,滴落进乌江的血却越来越多,才发现这孩子两只紧握的手里,一边握了半边碎玉。 ——「好在你机灵,藏得严实,不然别说玉了,骨头估计都被乌江里的鱼啃了个干净。」 师傅总是这样夸她。 他原本以为苏楚箐是跟着谁走散了,在乌江滩上等了两日,后来没人找回来,师傅就继续带着她一路南下,路上赚了点钱,找了个半吊子的典当学徒将两块断玉补在一起。再后来辗转入了宫,看着娘娘从选侍列为妃嫔,苏楚箐见过许多首饰,也受到过许多首饰,脖子带着的那块被生铁硬捆起来的破坠子,她却从未取下来过。 直到…… “妈妈。” 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知微打断苏楚箐的思绪。她从床上爬下来的时候没有穿鞋,光着脚丫踩在木地板上有些发凉,粉嫩的脚趾如同十颗小珍珠,轻微蜷缩着,像是这样就能减少些许的冷。 半夜起来,知微看到书房里的灯亮了,还以为是爸爸回来了,结果跑过来才发现书桌前坐着的是妈妈。 “怎么了?”苏楚箐问。 知微揉着眼睛,奶声奶气此刻听着有些委屈,“我睡不着。” 知微不仅没穿鞋,就连外套也没披,薄薄的睡衣穿在身上。担心她会受凉,苏楚箐连忙将寥寥几笔,依稀可见玉佩圆润线条的稿纸塞进抽屉,关上灯,抱起知微,轻声讲着故事哄她睡觉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端午节安康哦~ 明天箐箐也要去上班了哈哈 感谢在2024-06-1002:14:47~2024-06-1023:3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耽于美色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教导主任50瓶;木槿10瓶;620115065瓶;1088975、橘子皮榨汁、芒果大福2瓶;小点大人、又是攒不了文的一天、米酪、审核能不能松点、小影、乐安、疏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9 章 葱爆牛肉 “谢谢王姐。 “不谢不谢,顺路的事。 刚到育才饭店,王琼兰就将苏楚箐的二级厨师资格证拿过来了,深红色的小本子,内页是手写的证书,除了名称从三变成了二,几乎与三级资格证没有太大的差别。 但资格证每升一级,里面的门道可就大了。 “等你下次考完,拿到一级厨师资格证,就能凭着证书把农村户口迁移成城市户口。不过估计你也不需要,你本身就是嫁到城里来的,两天未见,王琼兰有说不完的话,又因为她亲姐的事,更是巧上加巧,“欸对了,最近咋都没见你男人送你来上班。 “这些天他出差去了,要过段时间才会回来,家里没人,我要先送了孩子,就比之前要晚来些。 “这样啊,王琼兰脸上露出了然的颜色,半开玩笑道,“小陈家男人最近也出去了,倒是都凑在一块了。 可不是嘛,苏楚箐心里想,去的都是同个地方。 还没等苏楚箐担心顾屿衡在那边过的如何,便听见王琼兰又说, “我家姐要我给你带句话,说是谢谢你,她回去用了你的法子,清水煮肉,煮出来的果然有问题。他们家媳妇最近生了孩子,结果吃了坏肉,你说那些买疯牛肉的人心有多黑! “卖假肉的人抓到了吗?苏楚箐好奇。 “没呢,本就是有中间人介绍,等我姐发现肉有问题赶过去的时候,黑心贩子早就卷铺盖跑了,别说钱了,就算报警也不知道钱能不能要回来,王琼兰恶狠狠地说,“就是不知道剩下的那些疯牛肉被卖到那儿去了,现在外头大伙人心惶惶,都怕自己花钱买到了坏肉。 “我看啊,以后买东西还是不能贪小便宜,供销社虽然要票,但至少吃进肚子里放心。李丽娟也加入闲聊,她刚换好衣服,正低头整理着着大褂衣领。 “谁说不是呢。 聊了两句,王琼兰和李丽娟去前头上班。 苏楚箐将最后一点注意事项给黑麻讲清楚,才放手让他自己着手开始制作老鸭粉丝汤。 菜品稳定后,让其他人接手在后厨是很正常的事,更何况虽然味道鲜绝,但老鸭粉丝汤的上手难度并不高,苏楚箐已经将汤底的调味倾囊相授,黑麻要学的也不过是粉丝烫煮的时间和各个配料之间的比例。 黑麻本名孙冠军,今年刚满十七岁,瞧着倒是个挺机灵的小伙子,以前在别的饭店后厨当过厨工,和管事相处不好跑出来了。刚好育才饭店缺人,上周曾经理去人才市场转了圈,就把 他给招回来了。 他长的高瘦像是地里抽条的甘蔗手长脖子长脸也是方方窄窄的长相因为两个眉毛连线的中间长着个拇指盖大小的瘤子厨房里干事的人便给他取了‘黑麻’的绰号。 “好嘞箐姐老鸭粉丝汤这玩意儿你放心我当年在长江下游当小工的时候常吃不难不就是一碗粉一勺汤的事嘛保管谁都尝不出来换了个师傅。” 李跃华刚把蒸包子面点的白面发好闻言从鼻孔里冒出声气来“这才刚来第一天野心倒是不小。” “苏师傅手艺好我也是想好好做不能砸了咱育才饭店的招牌嘛。” 黑麻只当听不懂李跃华话语里的挖苦呵呵陪着笑。 “真不知道曾经理怎么把这种人招进来了。” 李跃华小声嘀咕了一句刚好揉搓的白面砸在案板上苏楚箐瞅了眼孙冠军他脸上依旧挂着笑下扬的单眼皮眯成两条线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听见。 苏楚箐不知道李师傅和他之间有什么矛盾反正是曾经理招进来的新人也不是她能决定得了的站着又看他做了几碗鸭汤出来确认没太大问题才走到江师傅旁边刚搭好的灶台边上拿起了刀。 北边的天气渐凉再用春夏的菜单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特别像是糖粘、炸收、糟醉、冻制、凉拌这类卤菜不仅在秋冬销量变差放在菜单上也占地方因此每到夏冬交替换季时节大大小小的饭店都会推出切合当季的全新菜单。 之前育才饭店换新菜的事都是交由江贵权师傅在做。 今年江师傅身体抱恙便将换新菜的活计全权交给了苏楚箐做好的新菜端去给邱师傅或是曾经理尝尝通过也就过了。 徐富谋江刚剁好的鸡鸭鹅过了道凉水用簸箕装着给苏楚箐拿过来曾经理也与朱大横一道推开后厨的门帘进来了。 朱大衡左手拿着采卖单右手拿着铅笔驼着背在向曾经理汇报采办鲜货的情况。 “最近要订新菜路头菜场当季的菜品我挨个都买了些黑鱼鲫鱼鳜鱼那些还是找的宝丰水产……” 早上依旧是朱大衡带伙计采购鲜货育才饭店最开始不是曾经理在管但朱大横自饭店开业就在了 鱼菜曾家礼刚才已经稍微看过倒是不担心“肉呢?今天买的红肉都没出什么问题吧?” 朱大衡愣了一下然后立马摆手笑起来“您是听到码头那边传来的消息了吧钱塘口涨了潮下头的货船上不来。但我前天就递了食材的单子分装的那些伙计早就把我们店订的鲜货配齐装好了。清真饭店递的晚肯定受到了影响。” “但我们店的鲜货都是够的。” 曾家礼点头“那就行。” 其实不止是清真饭店A市周遭的好多家国营饭店都因为南边的大雨连着好几天都配不齐鲜货特别是新鲜屠宰的牛肉既然朱大衡信誓旦旦嘴上说着没问题曾家礼提着的心也渐渐放下去。 曾家礼抬脚刚打算去前厅看看。 余光便瞧见上秒还在一众食材中挑选的苏楚箐转头向改刀的厨工问了几句什么。 当季替代的食材买回去需要厨师根据现有的食材重新调整菜品以保证可供应菜品的种类和数量。新菜是全荤还是全素是大荤还是半荤其中都有门道。曾家礼以为是苏楚箐拿不定主意 “怎么了?”走到灶台旁的曾家礼问道。 苏楚箐今天本打算做道葱爆牛肉。 这道菜还有个更加一目了然的名称牛肉炒大葱。 《名医别录》里就有对大葱的记录‘伤寒骨肉痛喉痹不通除肝中邪气安中利五脏杀百药毒’。大葱不仅是一种简单的调味菜多吃对身体有益无害。秋季大葱丰收大捆大捆茎白如玉的大葱从东边运过来价格便宜正是吃葱的季节。 而且大葱味重气味刺激可以用来掩盖食材自带的腥骚异味与牛肉羊肉是极好的搭配。 锅里的花椒已经加盖小火焖煮出椒麻的香气。 苏楚箐起手片肉平直的刀刃陷进肉里她却发现了问题。 切下巴掌大小、两块硬币厚度的片子苏楚箐先是将牛肉片在手指间反复捻动然后掀开花椒水的盖子直接将切好的肉片下水。 锅里的花椒还在水面上翻滚猩红的肉片四周刚蜷曲起来苏楚箐便把送肉来的厨工叫住了。 “苏师傅问我这肉是不是之前的存肉那肯定不是。咱们每天用的禽类牧类都是有定数的当天用完当天买。” 厨工边给曾经理解释边还拍了道朱大衡的马屁“市场上谁不称朱师傅一声‘鲜食采办第一人’屠宰场给咱拖过来的都是最新鲜的牛腱子肉。” 厨工本以为自己马屁拍到了马身上实际却是遇上了撅腿毛驴。听闻苏楚箐询问牛肉的瞬间朱大衡就暗 道不好。 今天的牛肉,可不是让集体商户从乡下屠宰场直接拉过来的。 朱大衡不仅是个好的采办,还是略通厨艺的配菜墩子。运鲜货的车船半路出了问题未能及时抵达燕京,这种情况以前偶尔也会有。得知当日的货船没靠岸,朱大衡就猜到了肯定有些食材配不齐。所以让其他人赶紧去码头卸货,他转头在周边的集贸市场里转了转,确保补上的东西能够与货物单子上的要求相差不大。 运输鲜货的船只出了意外,朱大衡在集贸里一转又遇到了点意外。 不过他遇到的是意外之喜,他发现了个特别划算的牛肉摊子。摊子上的牛肉品质看起来一般,像是放的时间有些久,肯定赶不上屠宰场当日现杀的肉用牛,但与商贩给的价格一比起来,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更何况商贩保证他卖的肉是昨晚上才杀的,因为没地方放,在集贸摊子上存了一晚上,看起来才有些发殃。商贩说他本就是外地的,今天赶着要回家,原本一块八的牛肉急着出手九毛便能卖给他。朱大衡心中暗暗算了下,自己拿下几十斤的牛肉,回去按正常市场价报账,从中能够赚下不少差价来。更何况肉的颜色瞧着还暄亮,摸上去也不黏手,心里已然是信了八分。 商贩一咬牙,又从九毛降到了六角,朱大衡便丝毫顾虑都没了,包下商贩全部的牛肉,与码头的鲜货一道运回饭店。 结果回来后才从李丽娟他们嘴里听说疯牛肉的事,顿时,朱大衡便意识到自己买的便宜牛肉,很有可能就是那批出了事的牛肉。 但事已至此,朱大衡也只能硬着头皮,寄希望于苏楚箐基本功不到家,瞧不出来差别。 “怎么?苏师傅觉得这肉有问题? 但显然朱大衡的期许彻底是落空了,如果说光用文字描述,苏楚箐还需借助【肉类手册】上的经验,实物已经摆在她面前了,苏楚箐有各种方法认定肉的好坏。 “倒也算不上有问题,我是觉得今天的牛肉不够香。 苏楚箐边说,边从簸箕里挑了块色彩最艳的牛腩。这一次她比葱爆牛肉所需的肉片切的要更厚些,寸段的红肉平铺在木砧板上,横滑竖切,摸起来依旧柔软的牛腩,瞬间变成了一块块拇指盖大小的肉粒。 为了让效果更直观些,苏楚箐直接在剩下的牛腩上划了两下,取了幼儿拳头大小的肉墩墩,与牛肉粒一起扔进提前加热的油锅里。 牛肉下锅的瞬间,油锅便剧烈地沸腾起来,但这倒也说明不了什么,一来新鲜买回来的牛肉本来就带有水分,二来苏 楚箐切菜前有个习惯会将砧板和菜刀全都清洗赶紧刀和案板是湿的连带着牛肉也沾上了生水。 但等水分挥发出去苏楚箐用漏勺将炸熟的牛肉捞起来围观的众人却是发现了问题所在。 “怎么变成这么一小块了?” “苏师傅刚才切的有这般小吗?” 苏楚箐嘴里的牛肉香味反倒被后厨众人给无视了。 姗姗来迟的黑麻没看见刚才苏楚箐切肉的过程还以为苏师傅还在琢磨新菜夸着说了句“这牛肉看着真嫩。” 却被怒火中烧的曾经理呵斥着打断“丢你螺母嫩牛肉?我看反倒是注水肉!” 从苏楚箐切肉到下锅曾家礼看完了全程自然知道苏楚箐不是真的觉得牛肉的气味淡反倒是在暗示他这牛肉根本就不是什么好肉! 无论是何种肉热油吸水下油锅里滚上一趟变小是正常现象。但也不过是一斤变九两半的区别朱大衡今天买回来的牛肉变化的岂止是半两的区别缩了起码快有半数去了。 这买回来的哪里是肉 “朱大衡”怒气达到巅峰曾家礼表情反倒平静下来了瞥了眼还在花椒水里翻滚的牛肉片他侧过身看着笑容已经僵在脸上的朱大衡“你来说说今天的牛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句实话今天的鲜货真的都是在农销社买来的吗?” 被经理点到的朱大衡嘴角抽搐了一下像是突然回神又仿佛如梦初醒。 “其他鲜货我赌上我朱大衡这么多年的名声打包票没有任何问题。” 朱大衡挺直了背哪怕蓝布大褂下的富贵包依旧明显他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肥胖的五官都吊起来了。 “但曾经理今天码头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有些货的确是来不了。不仅是咱整个A市的牛肉都断了供应。是前些天苏师傅和江师傅商量着咱店里的新菜单上要多加几道牛肉菜我才又专门去集贸市场求了一圈老熟人才将这些个牛肉买了回来。” 朱大衡编瞎话的本事是与生俱来的眼睛都不用眨就想好了后路的各种说法。 大不了待会将全部的罪责都压到卖牛肉的头上但这个压也不是压给原本卖肉的商贩后厨采购最忌讳在不认识的贩子身上赌上所需的全部食材。 就拿这道牛肉来说朱大衡就算要买新的也该是在原本的摊位上先买上六至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八成再到新贩子手上买完剩下几成。这样就算是新买的肉有问题从之前老商贩手里 买回来的肉还能补上应急。 在素不相识且根本没有熟人担保的小商小贩手里买了几十斤的肉,而且是牛肉,哪怕肉没问题,这件事说出去,朱大衡的采购生涯也算是玩脱了。 因此,朱大衡不仅不能承认这肉在买的时候有问题,更不能被人发觉卖他肉的人早就不在集贸市场了,甚至可能连A市都不在了的事实。 “卖肉的人,曾经理您也认识,就是和瑞三住在同个胡同里的狗剩。他之前在屠宰场上班,现在出来单干了,在城里卖的是从他乡下哥哥屋里运来的黄牛,牛是耕了一辈子地的老黄牛,他之前把牛牵过来要卖给咱,您也是知道的。 狗剩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掉钱眼子里的玩意儿,之前卖牛的时候可没少在朱大衡手里拿过好处。听说最近又染上了赌博,输的连裤衩子都不剩,就算让他背上黑锅,只要给点钱,打发打发也就过去了,反正赌鬼可不要什么面子。 “您要不信,现在就能让瑞三把狗剩叫过来问话。 朱大衡脸红脖子粗,“他个有妈生没娘养的玩意,注水造假竟然还敢舞到我朱大衡头上,之前是看他鳏夫独身住在城里可怜,后面我要再在他手里买东西,曾经理不用您来说,我先抽自己大嘴巴子。 陈茹娇刚将鸭货全部倒入锅中,听闻这话,背对着人群,眉头却是先一步皱起来了。 胡同巷的狗剩,陈茹娇认识。 同样是从娄山村出来的,但他与陈茹娇还有另外一层渊源,上一世她嫁给同乡的王跛子,亲弟弟就是这个狗剩。 王家的老黄牛早在给陈茹娇提亲前就卖掉了,她那后嫁进来的继母,也正是看中王跛子的那几张钞票,才设计让陈茹娇给打死过人的王跛子当了继室。王家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怎么可能半年前卖了牛,现在又卖一趟? 只能是朱大衡说了谎。 但朱师傅为什么要撒这种谎,还不等陈茹娇想明白。 苏楚箐已经将花椒水里煮好的牛肉片,用筷子给夹出来了。 “老黄牛肉味应当更重,今天味道倒是淡了些。 寻常死牛后切出的牛肉辨认不难,但今天面前这块死肉,商贩在做手脚时却是很花了几分‘功夫’,几乎是下三滥的法子都用在这块肉上面了。要是寻常的死牛肉,在苏楚箐看来,只要处理好吃倒是也能吃,现在她却是不敢吃。 卖牛肉的人把牛肉先是在淀粉水中浸泡,将肉质中凝结的血块泡出,然后又将混了牛尿的牛血抹在肉上。这样的牛肉不仅看起来色 泽鲜红,而且由于泡过淀粉水,牛肉吸收进的多余水分都被淀粉缩在肉里。再加上牛尿含硝的缘故,原本的牛肉腥臊味也不会变淡。 肉泡的时间够长,等到卖的时候,商贩才会提前将肉从水里拿出来抹上脏血。不仅是市场采办,上桌之后只要不是行家,一般的吃客除了觉得买回来的肉腥味较重,也不会轻易将问题归结到肉本身上。 但就像周蜀英使坏时的有恃无恐,朱师傅是育才饭店的老人,甚至地位和作用比前厅的周蜀英重要多了,苏楚箐作为厨子,免不了与他打交道。 既然朱师傅已经将商贩姓甚名谁都摆在明面上,必然不会轻易应下采购的失误,极有可能,像是后厨的猪骨猪排,最终也不过是不了了之。 倒不是说苏楚箐不想惹事,凡事没有致命一击就贸然出手,除了给自己找不痛快,几乎没有别的什么好处。 当然,今天这道葱爆牛肉,苏楚箐也绝对不会再做。 苏楚箐的点到为止,曾经理还在沉思的间隙,陈茹娇却是茅塞顿开了。 [味道] 是啊,好肉注水最多也就是缺斤少两吃了个哑巴亏,但要是原本的肉就有问题呢? 最近搞得外面人心惶惶的疯牛肉,陈茹娇之前就听筒子楼里有人谈起过,今天前厅的王姐一家说是也因为坏牛肉糟心。 如果朱师傅不是从狗剩手里买的老黄牛,而是从黑心商贩手里买的死疯牛。 把客人吃出问题来,受牵连的可就是苏楚箐了啊! 陈茹娇自喻不是什么大好人,但要是苏楚箐什么都没做错,却因为这种腌臜事丢了工作,陈茹娇昧心自问,她也做不出来袖手旁观的事。 更何况,她本就歉苏楚箐一个人情。 “朱师傅说的狗剩,是不是住在胡同巷的王有才?”陈茹娇拦住瑞三。 瑞三刚得了曾经理吩咐,被拦下也要往外走,陈茹娇没法,只能将兜里给俩孩子买的零嘴拿出来,塞到他手里。 “是他,咋地,小陈也认识?” 朱大衡皱眉,怎么今天谁都要跳出来与他作对。 六分钱的绿豆糕,陈茹娇自己都舍不得吃,瑞三也不觉得干,囫囵吞枣整块吞进嘴里,还没等他咽下,手里就又被塞了几块。 “那可真是巧,”在苏楚箐看过来的时候,陈茹娇一边给着糕点,一边扯出个笑容来,“前几天不是国庆嘛,本该回娘家看看,结果我家男人临时收到要出差的消息,这事就被耽搁了。” “正好我与王有才老家是同个地方。他前些天打算回去,我就让他帮我把给老家亲戚买的东西,一并给带回去了,听说他家里出了什么事,要在乡下多待几天。” 陈茹娇故作惊讶,“没想到竟然昨天就已经回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6-1023:39:08~2024-06-1201:3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加菲24瓶;W.15瓶;Hi~o(* ̄▽ ̄*)ブ、宁静以致远、Osilia10瓶;Eup6865瓶;222408862瓶;随风飘荡的小海带、乳酸菌、林林林林?、Ever、沫訡゛、乐安、随心所欲、彭彭与单身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0 章 葱爆羊肉片 陈茹娇自然不可能主动去找王家人。 之所以知道王有才最近不在A市,还是因为上辈子这个时候,他赌博欠了一屁股的债,夹着尾巴跑回乡下,把王家和陈家搅的天翻地覆不说,还偷了陈茹娇攒下的私房钱。 陈茹娇本是想学着苏楚箐,也从家里逃走,结果没了钱,她也只能一辈子烂在娄山村。 如果说苏楚箐是陈茹娇的假想敌,那么王跛子、王狗剩俩兄弟,才是真正将陈茹娇推向地狱的罪魁祸首。 陈茹娇本以为,回想起上辈子的事,她会悲伤会绝望,结果到头来却是什么都没有。 甚至说出那句阴阳怪气的反问时,她心里涌上一股快意,那是将上辈子的懦弱一粒粒捡起来的无畏。 就好像她也跟在苏楚箐身后,背着最不值钱的包裹行李,同样一步步走出了大山,走出了王家,走出了娄山村。 朱大衡这下慌了神,他想过各种可能性,但却根本没料到王狗剩最近不在A市啊! 梗着脖子,他继续嘴硬道,“瞎说,我前些天……” 反驳的话还没说完。 吃完绿豆糕的瑞三打开水龙头,就着生水猛灌几口,嘴角的绿豆糕碎屑和吸饱了水,像是糊着层凝固的鼻涕。 “不在,”吃饱喝足的瑞三终于想到自己要去干嘛了,脑子稍微活跃了些,他跟着陈茹娇的话往下说,“狗,狗有才不在,”然后他又指着自己,“三儿,没欺负,婆婆说没有。” 瑞三脑袋不灵光,痞子王有才平日里最爱拿他当消遣。 最近这些天瑞三身上干干净净,就算是傻子,挨没挨打,他还是记得住的。 “瑞三这里有问题,”朱大衡指着自己的脑袋,也不管别人是如何想他的,只要能将曾经理哄好就行,他额头满是汗滴,眼睛却几乎要被浮夸讨好的笑意挡住了,“他的话咋能信?狗剩今早还来还了我的钱,咋可能不在A市,现在就让人喊他过来,问问不就清楚了?” 朱大衡驼着的背就快要弯到肚脐眼,但曾家礼却根本没看他。直接上手,将苏楚箐刚从花椒水里捞出来的牛肉片吃进嘴里,也不管是不是沾上了生水,或是其他脏东西,咀嚼片刻后,他呸地一声吐出肉片。 “你说瑞三蠢,我看你才是真正的蠢货!” 懒得再多跟他掰扯,曾家礼直接吩咐徐富谋,“去李丽娟那儿将成本簿取过来,就说是我要看。” 看来是要动真格了。 徐富谋收起吊儿郎当看戏的样子,忙慌点头,“好。” 曾家礼要徐富谋去取的是育才饭店的进货菜价成本簿,每隔几天商会差人送来的。主要为了让厨师和饭店经理了解菜价、核算成本,这样就避免的有的店菜品价格过高,而有的却又太低,恶性竞争,扰乱A市餐饮业的清誉。 平时就放在售票窗口,为的也是让邻里街坊过来吃饭的看看,育才饭店做的从来不是一次性生意,真诚待客,诚心做菜。 朱大衡这下是真的笑不出来了,脸上的横肉整张耷拉挎着。 曾家礼左手拿着采办条,右手对照菜价成本簿,这般比对,问题就出来了。 “门市部一块八的牛肉,你给我买成了两块。” 曾家礼冷笑一声,像是要把长期对朱大衡的怨气,都从这声笑里显露出来。 “两块钱的坏肉,你倒是想的出来,不,你哪里是敢想,怕是早就这般做了吧!今天要不是苏师傅鼻子灵,闻出这牛肉味道不对劲,朱大衡啊朱大衡,你还要虚报多少的成本,吃拿咱育才饭店多少的差价?” 其实朱大衡平时做事还是很谨慎的。 要是买到的鲜货不好,那肯定也有别的家买到了相同的品质,报价自然也就比寻常单子上的便宜了些。从中做上几分几毛的手脚,只要不是太过分,就算曾家礼查账时看见了,也就随便找些个理由,反正别家今天买的也是这般,骗上两句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 谁家饭店采购不都是这般过过来的? 结果别人都没看出来的问题,反倒是被后厨最年轻的苏楚箐,用鼻子给‘闻’出来了。朱大衡心里窝火,但也只能将这事归结到运气背上,毕竟他也没料到,向来在花巷赌的天昏地暗的狗剩,最近几天竟然不在A城! “经理,你听我解释,这个肉,我也是被人给骗了哇。” 朱大衡是真的害怕了,他可没想过,几十斤的牛肉会让他丢掉饭店的铁饭碗。 在香港地界当过后厨小工的曾家礼自己心里也清楚,说到底,这也算不上什么天理难容的坏事。毕竟做买卖各方各面结交关系打招呼都需要费用,钱肯定不可能从自己的口袋里出来。 但朱大衡今天做出来的这种事,却是完全踩在曾家礼底线上了。 要是能将事情办好,不清不白贪些钱财,曾家礼可以当做没看到,毕竟培养出一位顺心的采购,要比换人难的多得多。朱大衡在城南也算是采购圈子里排得上头号的人物,育才饭店开业这么多天来,向来是没在食材上吃过亏。 但曾家礼一再的忍让,却让朱大衡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甚至都做出了买死牛肉回来搪塞的事。 “算了 “你贪财爱财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但你要毁了我育才饭店的名声咱这只是座小庙肯定放不下你这尊大佛!” 其实不用瑞三去叫王狗剩曾家礼就已然猜到朱大衡今天买的牛肉出了大问题。 烫肉是最直观检测肉质好坏的方法切薄的肉片入滚水收缩量、颜色、纹理就将牛肉的真正状况完全反映出来。更不用说苏楚箐烫肉用的是葱爆牛肉必备的花椒水。 花椒都掩盖不了肉腥味就算是注水肉也不可能骚臭到这种境界。 在整个A城都缺牛肉的情况下朱大衡买回来最次等的牛肉要不是苏楚箐发现问题后及时暗示曾家礼心里一阵后怕要被有心人抓到把柄育才饭店可真就是彻底开不下去了啊。 立即吩咐人去集贸市场里看看还剩下什么其他的红肉就算花高价曾家礼也让人全部都买了回来。 朱大衡买了几十斤的牛肉本想着今天让苏楚箐在新菜单上多放些牛肉菜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连带着整个后厨都要重新布菜前一秒还在看热闹的众人下一秒怨声载道。 好在门市部冰库里还剩下最后几斤羔羊后腿肉苏楚箐临时换菜将葱爆牛肉改成了葱爆羊肉。 虽说是换了主料但这两道菜品在制作上还是有些许共通之处。 煮了坏牛肉的花椒水肯定是不能用了苏楚箐重新洗锅烧水将洗去浮灰的青红花椒各抓上大把加入冷水当中锅里的花椒水咕噜咕噜煮着苏楚箐又开始处理起了新鲜羊肉。 临时买回来的羊肉倒是没问题色淡味重是新鲜现杀羊羔的标志。 但因为刚从冰库里拿出来还没化冻苏楚箐便在上面盖了层布用手抵着切成厚薄均匀的羊肉薄片这样切出来的羊肉片不仅每张都薄若宣纸炒熟后口感更是要比普通切法的羊肉更加嫩滑有韧劲不会觉得干柴调味料也能够更好地渗透进每一片羊肉当中。 最为关键的是肉片切的越薄与大葱一同炒制后每盘的分量看起来也会更多。 真正让食客产生物有所值之感。 切好的羊肉片趁还带着些许的凉意苏楚箐将提前用生抽、料酒、姜茸和 少许绵白糖混合好的调味料加入羊肉当中用木筷沿着同个方向搅拌直到羊肉片完全化冻肉片的表面起胶碗底看不到任何流质最后加入少许放凉的花椒水和食用油。 切好的大葱加入锅中颠翻煸炒独属于葱爆菜的香味也就瞬间飘出。 苏楚箐炒肉用的是大火她从容不迫地颠勺锅底的火苗跳动羔羊肉炒出的油花也跟着受热均匀的铁锅蹦跶。 青白相接的葱段在锅中旋转薄若蝉翼的羊肉片也跟着翻飞。 浓郁的葱香与羔羊的腥膻味相得益彰羊肉自带的异味并未被葱白压制反倒变成了四溢浓香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原先还在赶着包包子的李跃华、剁鸡的徐福谋以及与曾经理确认最终菜品的李丽娟不约而同都停下手里的活计闻着从苏楚箐锅中冒出来的油香、肉香、葱香魂都要被勾走了。 就仿佛他们目前所处的并不是育才饭店的后厨而是站在东北收割大葱的田垄瞧着一片片齐人高的绿葱被农民兄弟用镰刀连根切断忙着打捆、装上三轮喜气洋洋热火朝天地运往省外又是丰收。 葱白刚刚变软苏楚箐就颠勺起锅。 热气腾腾油脂滋滋作响的羊肉盛放在瓷盘当中浓烈的香气扑面还不等苏楚箐点上芝麻和陈醋。曾家礼的筷子在桌面上敲了两下筷尾平齐就急不可耐地夹起一块羊肉送入嘴里。 “香!” 葱爆羊肉主要讲究的是“爆”。 火小了羊肉锁不了汁火太大羊肉又老更何况苏楚箐的这碗大葱炒羊肉将羔羊肉切到了最薄极容易出水。 但曾家礼细细咂品羊肉滑嫩鲜香不膻汪油包汁葱香扑鼻小苏师傅的火候控制的恰到好处旺火快速翻炒出锅不仅将羊肉的水分锁住还将大葱快速炒熟不塌软。 羊肉的鲜美和嫩滑与葱的爽脆相得益彰。 手里还拎着块鸡翅膀的徐富谋早就等不及了。 之前试菜曾经理都会叫上后厨众人评鉴大家各抒己见、汰劣留良但今天曾经理吃了一口又吃一口眼看盘里的葱爆羊肉都快见底。 等苏楚箐淋了几滴香醋又将炒熟了的芝麻均匀洒在羊肉上徐富谋等不及也拿起筷子从曾经理手中夺下最后一块羔羊肉表情瞬间就变得耐人寻味了起来。 被人‘虎口夺食’的曾家礼转而求其次又夹起大块的葱白边吃边问。 “怎么样?” 徐富谋没有立即回答 筷直到将筷子上沾着肉汁舔舐殆尽才满足地感喟道 “肉片软嫩焦香葱香浓郁可口回味无穷回味无穷啊。” 同样期待的李跃华闻言发出尖锐的爆笑“好家伙吃片羊肉还把你吃成文化人了不成?” “的确是好吃啊。” 徐富谋懒得同他讲小苏师傅做出来的东西向来不会难吃。而且什么叫做‘吃’成了文化人他的文化水平什么时候低过。 “这道葱爆羊肉绝对好卖依我看比炒牛肉还要更好吃咧!” 还想再夹块葱白徐富谋低头却发现盘里的葱都快吃没了没再同曾经理抢食徐富谋放下筷子思索片刻“但依我看当然就是我自己的想法也有可能不对。” 曾家礼同样放下筷子微微颔首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徐富谋这才继续说“要是放醋的时机再稍稍提前些我猜这味道估计能更上一层楼。” “但苏师傅不是已经滴过醋了?”盘子里只剩下零星几片葱叶黑麻伸出手指腹在白瓷盘上转了圈放进嘴里咂巴细品“这味道不是挺好的嘛羊肉味鲜而不膻葱白焦香而不泛苦。” 曾家礼赞同道“的确小苏又做出来了一道好菜。” 虽然黑麻甚至连肉末都没塞进牙缝但已经能从残留汤汁的滋味中品尝到这道菜寻常厨师难以超越的殊滋鲜美。 暗自庆幸孙冠军想果然是盘活了育才饭店的手艺只要自己能偷学到些许皮毛A市那些个饭店 “是吗?” 如果只有一个人说还好但两个人都觉得味道没问题反倒变成了徐富谋开始怀疑自身。 也学着黑麻的动作抹了些余下的汤汁送入嘴里不仅陈醋的酸味消失了就连羊油与葱白炒出的汤汁都更加鲜美甘甜徐富谋摸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我明明明明……” “徐师傅提的建议没错我放醋的时机的确是慢了两拍。” 按理说羊肉出锅趁着锅气未散就要立马洒醋。蒸腾的余热带着陈醋挥发会有去膻提鲜的功效同时后放醋还能让刚出锅的羊肉变得滋味鲜美口感鲜嫩。 但陈醋也不是添加的越多越好吃不出酸味为最佳。 葱爆羊肉刚出锅曾经理的筷子就伸过来了苏楚箐退让间就错过了锅气最为热烈的时机但这错过的几秒也不是完全无法挽救通过迅速调整陈醋的用量苏楚箐同样能够使这道葱爆羊肉呈现出葱爆菜风味 绝佳的状态。 “原来是这样”徐富谋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吃的那块羊肉咸香中带酸后尝却又完全没了醋味反倒羊肉的荤香和葱白的焦甜气更加明显原来问题出来这里。” 像是上了瘾徐富谋又抹了些汤汁送进嘴里苏楚箐猜要是周围没人他怕是要直接上手将瓷盘舔舐干净了。 但苏楚箐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徐富谋一个在集贸市场杀了半辈子鱼的伙计邱师傅说什么也要将他挖到育才饭店既当水案又当厨杂。 这人是天生的‘况味岐舌’! 苏楚箐虽然也能够感知到味道的咸淡好坏一来是靠长时间的经验积累二来她嗅觉灵敏 但徐富谋的能力却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属于老天追着给饭吃。 他的舌头比寻常人宽厚肥大能够感知菜与菜之间最为细小的差异。葱爆羊肉锅气散了温度下降同样半羹匙的陈醋虽然苏楚箐有意减少用量挥发的时间也比刚出锅时要长但就是这仅仅数秒的差异却被徐富谋轻松捕捉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了。 没有经过特殊的训练不知道原理甚至连厨艺都缺点火候光是凭感觉他就能轻松辨别出调味料添加的时机好坏。 “所以说啊你怎么着急干嘛。活像那天蓬元帅贪吃人参果全不知滋味羊肉被你吃进肚子反倒是浪费了。” 有看徐富谋好戏的地方自然少不了李跃华嘴上说着挖苦的话转眼间八个素白的小笼包便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蒸屉里小巧的包子里装着的是与油冻混合的猪肉馅提起像灯笼、放下似菊花外形美观外貌形似。 收回视线重新涮洗铁锅苏楚箐心中却暗自惊诧小小的育才饭店虽然人不多但现在看来却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接下来苏楚箐按照先前的步骤又重新炒了份葱爆羊肉无论是出锅的火候还是洒醋的时机都把握的刚刚好原先就已经觉得足够滑嫩鲜香的曾经理在品尝过后出锅的这份羊肉后立即拍案决定。 育才饭店秋冬季的新菜单上最先换上的就是这道鲁菜中的经典菜品色香味俱佳的葱爆羊肉。 时刻关心后厨动向的李丽娟得了曾经理的允诺立即美滋滋地用粉笔写上新菜品的名字风风火火地将木板挂到铁架最显眼的位置去了。 “后头又上了啥新菜啊?”嗑着瓜子的王琼兰问。 李丽娟从梯子上下来“是楚箐做的葱爆羊肉。” “哟,这可是好事。 后厨换菜向来是头灶二灶的活,排在其后的灶台师傅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权限。 江师傅最近身体不好,将准备新菜的活交给小苏,虽然没明说,但育才饭店众人都默认苏楚箐就是饭店二灶、江师傅的接班人。 李丽娟和王琼兰心里欢喜,但等着看笑话的人也不少,好在小苏争气,反倒是先让王琼兰看了个笑话。 “死妮子,把你蹄子挪开。擦着桌面的周蜀英,恶狠狠道。 正好磕完最后一粒瓜子,王琼兰看也不看周蜀英,系好装有瓜子壳的塑料袋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像是给其他人报喜,又像是故意说给周蜀英听。 “这以后,小苏师傅可就真的要变成咱们店里的师傅了。有的人还想着要用年资压一头,怕是没啥用了哟。 说完,晃着垃圾,心情舒坦地干活去了。 留下被内涵的周婶,站在原地,呼出好几口气才压下胸口的怒意,凶狠擦着桌面,等到王琼兰都走到后面端菜去了,终于忍无可忍,喘着粗气,咳着痰呸了声,恰好被出来巡视前厅的曾家礼全部看在眼里,又得了经理一顿骂,让她从头开始擦。 气得周蜀英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直接倒在育才饭店大厅里。 …… “苏师傅下班呢? “对,我着急去接孩子,就先走了,明天再见。 换好衣服,苏楚箐从育才饭店出来,一路上与她打招呼的人不少。刚走到门口,苏楚箐却被人叫住了。 “小苏师……陈茹娇本想跟着店里大家的叫法,说出来又觉得有些生疏,抿唇片刻,她将从厨房带出来的鸭架换了个手提,大大方方的走到苏楚箐旁边,“你也是去接孩子的吧,刚好咱俩顺路…… 这倒是稀奇。 谁不知道自从发生了上次卤水的事,陈茹娇永远走的最晚,今天怎么还赶在她前面等着。 但能将坏牛肉的事捅破,的确也得了陈茹娇的帮助,感觉到她没有恶意,苏楚箐也自然不会将人往外推。 “好啊,一起走吧。 陈茹娇手里拿着的鸭架不是新鲜的鸭架,而是后厨用来煮老鸭粉丝汤的废料,汤底一天一换,多余的鸭架自然也就被店里的员工自己给分了,徐富谋手艺好,鸭架上基本不带几块肉,说是带回去还能给家里添到菜,也不过是聊胜于无。 其他婶子们装了几次也就懒得弄了,反倒是陈茹娇每天都会带 些回去。 婆婆回乡下的时候要了些钱走,齐焕华外派身上肯定不能缺钱,一来二去,屋里剩下的钱票却是不多了,家里俩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弄点肉回去给他们补补也是好的。 “你家孩子也在育才路上的托儿所?”苏楚箐问。 “对,家里现在就剩我一个大人,照顾不过来,就把俩孩子都送到托儿所去了。” 不像顾屿衡将知晏知微送去学校,是为了让他们与同龄的孩子互动,多讲话多开口。陈茹娇和齐焕华现阶段将两个孩子送到托儿所,与大院里绝大多数同志的想法一样,图个方便。 苏楚箐看过原著,所以知道等到男主齐焕华这次外派回来,因为良好的表现升职,留在家里的时间变长。为了省钱,陈茹娇便将两个孩子从托儿所接回来,结果才发现这俩孩子智商高于常人,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作为俩天才少年的后妈,就连陈茹娇也变成邻里乡亲谈论羡慕的对象。 就是不知道,与知晏比起来,陈茹娇继子的智力谁更高。 当然这种想法只是在苏楚箐脑海中闪过片刻就立即消失了,比起拿自家孩子与别人比较,苏楚箐更好奇地是知晏知微未来会做些什么,想到《文青八零》中俩孩子的结局,苏楚箐依旧会感到心痛,但现在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她也开始期待依照知晏知微的性格,什么事业将会让他们为之喜欢,并终身奋斗。 苏楚箐畅想着未来,反倒是提议一起去接孩子的陈茹娇,心里在纠结。 趁着国庆假期,陈茹娇又去拜访了同在A市的远方表姐,其实之前按照表姐夫的描述,陈茹娇就已经猜到了,但这次去,才让她终于确认, 凉拌菜心,就是苏楚箐给的方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按照她原本跋扈张扬的性子,没有在‘斗菜’的时候戳穿,但毕竟自己能进育才饭店,归根结底是沾了苏楚箐的光。 更何况,还有她借给自己的粮票和饭钱,洗涮卤汤的冤屈……一桩桩一件件,陈茹娇不是不懂感恩,不知回报的人。 深吸一口气,但不等陈茹娇将道谢的话说出口。 便看见刚接完孩子的刘婶,和另外一位婶子,便从街口慌慌忙忙地跑过来。 “茹娇,你家娃在学校打架啦!” “小苏,你家孩子跟人打起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 四小只终于要合体了 感谢在2024-06-1210:01:00~2024-06-1300:1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林林林?、晴、u、小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1 章 清汤鸭架骨 刘婶和来给陈茹娇报信的婶子,只是听自家孩子说了学校里有人打架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不知道。 苏楚箐和陈茹娇收到消息什么话都来不说,急冲冲地往托儿所赶去。 平时十几分钟的路程二人提着包几分钟就跑到了。 苏楚箐没去过托儿所里面,但陈茹娇给家里的两个继子办理入学的时候却是去过的给门口保安室里的大爷说明了情况悠然听着收音机的大爷气定神闲地提了提啤酒肚下的腰带钥匙串开了校门。 “小班娃娃在园子后面的小黄……” 还不等他指好方向陈茹娇就已经扯着苏楚箐的手腕嗒嗒上了二楼。 明明是北边的深秋俩人却跑出一身汗来。 普通单位的托儿所是没有安排幼儿教师的。就拿苏楚箐之前待过的缫丝厂来说,机关里的托儿所将正副所长、指导员、各班的管理员配置齐全都已经很不错了,反正只是给单位职工家庭一个寄养孩子的地方,让孩子不饿着不受伤就行。 但是燕京大学的育儿所又有些不一样毕竟每家都有知识分子,之前就有燕京大学的职工给工会提过建议,育才路上的托儿所才又额外给每个班级配置了国语、珠算教师。虽然说是育儿所,但也都朝着小学的教育模式看齐。 因此等苏楚箐推开门与陈茹娇一前一后进入小黄楼二楼最东边的教室从高到矮四个孩子正整整齐齐挨着墙在老师办公室里罚站。 几块木头拼成的办公桌前头已经围满了乌压压的人,苏楚箐根本没来得及看,焦急的视线就已经落到四个罚站的奶娃娃身上了。 四个孩子,也就头发乱了的知微稍微还看的过去。 也许是照顾到知微最小也最矮,老师把她安排在两面靠墙的角落。被体罚知微不仅不害怕甚至撅着小肚子挺直后背站着垂落在身侧的手时不时扯一扯哥哥的衣角然后被表情严肃的知晏不留痕迹地拍下去拍了几次知微也就老实了踮起脚下巴抵在老师办公室的红漆木窗栏上看风景怎么看也不像是做错事来受罚的坏学生。 脑袋上的小揪揪已经完全散开了知微头发毛躁得没个章法风一吹从背后看就像是个鸡窝脑袋。知晏看着倒是要更严重些衣服裤子上都是土 来之前苏楚箐还以为俩孩子年纪小在学校受了欺负现在看到他们俩都没受伤吊起来的心也渐渐落 回到实处了。 “凌霄!凌川!” 陈茹娇声音却是猛地提起来了,赶忙放下从饭店装回家的鸭架骨,她快走两步,也顾不上水泥地面有没有灰,单膝蹲在地上,仔细瞧着俩孩子脸上的伤。 苏楚箐看过原著,所以知道大的那个叫做齐凌霄,小的叫做齐凌川,与知晏知微一样也是双胞胎,但长相却完全不同。 两个孩子都是黑发丹凤眼,虽然还是幼童,但精致的五官已经能够依稀看见长大后的凌厉帅气,按照原著的说法,这俩孩子长大后,同样是A市各家婶子姑娘打心眼里惦记的金龟婿,迷倒了不知多少适婚女青年。 此刻,比弟弟高出半个脑袋的齐凌霄伤的最为严重,浓密的眉毛下面破皮见了血,不像是用指甲挠的,反倒是被什么尖锐的碎石划破了皮,这要再往下去,可就要伤到孩子眼睛了。 挨着知晏站着的齐凌川,打出生身体就要比他哥弱些,一年到头大病小病不断,陈茹娇能够很快打开两位继子的心房,也离不开原书作者的这个安排。 虽然两个孩子打完架脸上、身上,甚至脑袋头发缝里都是土块和草根,但也能看得出来陈茹娇将两个孩子照顾的很好,她自己还穿着婆婆没带走的布鞋,凌霄凌川身上却是干干净净,连块补丁都没有。 但更让苏楚箐惊奇的是,这不就是上次来接知晏知微时,在托儿所门口看见的那两个小男孩嘛? 原剧情里可没写过这四个孩子有过什么交集。 更何况还是统一战线。 “怎么和别人打起来了,”陈茹娇半跪在地上,看看哥哥又摸摸弟弟,眼眶瞬间就红了,“再给妈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 齐凌霄也不说话,黝黑的鸦瞳深深沉沉,额头上的伤口还冒着血,嘴角也破了皮,血呲呼啦地肿起来,但他却没叫疼,板着脸让陈茹娇看。 齐凌川倒是想哭,看哥哥没说话,小班那俩也都看着他,只能抿着唇,泪眼汪汪地眨巴,将都涌上来的眼泪压下去,揪着陈茹娇肩头碎花衬衫的布料,“没,没有。” “凌霄呢?”陈茹娇又问。 过了好一会儿,在陈茹娇期冀的眼神中,鸦羽下垂的齐凌霄才平视她的眼睛,轻轻吐出声“没”,然后沉默的视线又落到别的地方去了。 带着与这个年龄段完全不相符的安静阴翳。 “凌霄凌川……” 因为孩子打架见了血,托儿所的正副园长都来了,也担心这事闹大,托儿所受到影响,但还没等园长话说完,沙发上坐 着的小胖子突然哼唧起来,“我疼!我疼!” 却被齐凌霄孤狼般的视线撇过去,小胖子瞬间不敢哭了,声音卡在喉咙里。 “狗崽子你瞪什么瞪!” 先来的那群家长瞬间怒了,恶狠狠的视线投过来,像是要与后进来的苏楚箐和陈茹娇拼命一般,卷着袖口就要往这边走。 “我家凌霄不是这个意思。”眼看着就要打起来,陈茹娇立马起身,将孩子挡在身后。 像是个信号,沙发另一边手上缠着绷带的孩子也哭了。 办公室里瞬间喧闹起来。 “可怜我的乖孙呦,不怕不怕,奶奶在呢。” “你们家孩子怎么回事?今天不给我们家孩子一个说法,都别想着走!” “对啊!在家怎么教孩子的?小时候就学会了打人,今后出了学校照样是社会的残渣。” “听到没,给我家孩子道歉!” “没有家教!” “道歉!” 家长骂骂咧咧,被大人围在中间的孩子哭的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尖锐哭声这边刚消下去那边又提起来,像是要将楼房的屋顶掀翻。 但不管孩子之间有什么矛盾,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些话就有些重了,尹园长皱眉,刚想让那边的几位家长先安静些。 便听见跟陈茹娇一起进来的女人向前几步,硬气地呵斥道。 “闭嘴!” 早在看见自家孩子可怜巴巴站在墙角,苏楚箐火气就上来了,现在听着她们一群老大不小的成年人,欺负四个小孩子,苏楚箐彻底忍不了。 “事情的经过都没搞清楚,就能随随便便给别家孩子身上泼脏水了么?这是学校,不是菜市场,不是谁哭的声音大就有理了。来龙去脉没有搞清楚之前,谁对谁错都说不准,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听你们一群人组团哭丧来了。” “你们家孩子受伤疼,难道我们的四个孩子不是肉长的,他们就不疼?” “要是我家孩子错了,我自然会让他道歉,但我自己的孩子如何,还轮不到你们这群外人来评判。” “尹园长,”一口气说完,苏楚箐喘了口气,按照陈茹娇路上风风火火给她介绍的,转身朝男人稍稍鞠了个躬,“请问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语气严肃,不卑不亢,反正打心眼里,苏楚箐从来不相信知晏知微会没有理由地动手打人。 原书女主的继子,主角团之一,可能性就更不高了。 但就像她自己说的,知晏知微做错了事,她不 会包庇也不会隐瞒,该教育的地方,不用别人多说,苏楚箐明白慈母多败儿的道理,她自然会教育,但别人不怀好意的指手画脚,对不起,不行。 骂的最凶的老太婆还想理论,却被身后的中年女人给拉住了,没看见人家园长都皱眉了吗。 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说尹园长,就连几位孩子的老师姚萍都不知道。 原本大中小三个年纪的学生都在院子里等着放学,几个孩子就突然打起来了,问话,被打的两个孩子只会哭,剩下的四个孩子却是如何问话都不愿意开口。 姚萍心里也着急。 “对,就像这位,” 尹园长顿了顿,苏楚箐立马接上话,“苏楚箐,您叫我苏同志就好。” 尹园长点头,“的确,就像这位苏同志说的,孩子打架是我们各方都不想看到的,比起划分谁应当承担起更多的责任,在我看来,反倒是将原因弄清楚更重要。做错的地方加以更改,无错勉之,这才是我们将孩子送到学校接受教育的目的。” 果然是从事教育的工作者,短短几句话,通俗易懂,就将喧哗嘈杂的家长们给唬住了。 “行,那我们听园长的,到底今天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突然就打起来了,”离沙发上小胖子最近的中年女人一巴掌拍在孩子身上,“你说,给大伙说清楚。” “别怕,妈给你撑腰,什么东西,打人还有理了。” “就,”小胖子吞咽下口水,说实话,就他们班上的齐凌霄,还是让他心里发怵,但他妈都这么说了,小胖子也只能硬着头皮,想着身上青青紫紫的伤,嘴一撇,眼泪哗哗就又落下来了,“就他打我。” “他们为什么要打你?”小胖子妈又问。 慌乱劲头过去,有苏楚箐在前面顶着,陈茹娇也终于拿出些女主的气势来。 “我家凌霄凌川向来不是拎不清的孩子,不可能随随便便拿人出气,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你们不想让自家孩子受委屈,我家,”陈茹娇转头看了苏楚箐一眼,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语气愈发强硬,“和苏同志家的孩子,也不可能就随便背上这么大口黑锅。” “为什么打你,”原本占了上风,怎么现在反倒像是他们做错了,小胖子妈催的更急,“哎呀,你这孩子,受了什么委屈,说出来啊!” 里外夹击,小胖子慌了神,扯着嗓子呜哇呜哇狂哭,“反正就是他们打我了,打我!呜呜呜呜,妈我手疼,奶奶,我要奶奶!” 眼看从小胖子嘴里问不出来话了,自家孩子往后躲着也要 开始哭,另一屋里的家长不乐意了,“要什么原因,原因现在重要吗? “瞧你们家孩子把我家国刚打的,说着就把另一个看起来瘦矮些的孩子上衣扒拉起来了,指着肩膀上的青紫,“下多狠的手啊,尽往看不见的地方打,现在就有这么狠的心,长大后还得了? 围着孩子的几个人说得夸张,实际上苏楚箐看了,还真没那个叫齐凌霄的孩子身上严重,毕竟任谁看,齐凌霄脸上的伤口都是对方下死手弄出来的。 “还有这土灰,能随便往人脸上扔吗,要是扔到眼睛里了怎么办? “齐家人是吧?要是我孙子瞎了,我老婆子和你们没完!小胖子身后的老太婆跺着拐杖,也发了话。 结果,抱着妈妈大腿,早已神游天外的知微却扯着苏楚箐的衣角说话了。 “他们脸上的灰是知微丢的,妈妈,与凌霄凌川哥哥没有关系。 小胖子的妈刚想要破口大骂,就被苏楚箐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蹲下身,苏楚箐摸摸知微的脑袋,“知微为什么要丢沙子呀?能给妈妈说说吗? “因为他们打的太凶啦,知微不赞同地皱皱鼻子,“再不停手,凌霄凌川哥哥要被打出人命的。 流了那么多的血,知微想,要把打成一团的男孩子们分开才行,刚好旁边院子里有施工用的泥沙。 牵着苏楚箐的手,知微乖乖道歉,“对不起,妈妈,老师没来。但我绝对没有对着小朋友的脸扔,知微对准了的,丢的后背,不会落到眼睛里。 估计是刚从这些个家长嘴里学会的新词,忽略知微的语法错误,苏楚箐安慰地抱了抱她,“不用道歉知微,你做的很好,没有做错。 “嘿!不仅是小胖子的妈,坐在沙发上两个孩子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不乐意了,“这位女同志,什么叫做没有做错?你们家平时就是这样教养孩子的吗?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做错事还有理了? “报警!让警察同志过来评评理! 眼看着办公室里又要闹起来,姚萍赶忙维持秩序,“各位家长,各位家长请不要冲动,我们坐下来好好聊。 “聊个屁!名字叫做国刚的爷爷一把将姚萍推开,举着拐杖就要打过来。 躲在陈茹娇身后的齐凌川,咬着牙从后面冲出来,双臂大开,挡在陈茹娇和苏楚箐前头,闭着眼,大吼一声。 “顾知微就是没做错! 之前怎么都不愿意开口的齐凌川,因为太害怕, 低着头,眼泪也落下来了。 “王国刚和李强说我和哥哥的亲妈死了,现在爸爸给我们找了个上门保姆,等后妈把家里的钱败光,爸爸走了,也不会要我们。哥哥生气,才与他们打了起来。 齐凌川一边哭一边说,他本就是《文青八零》的主角团之一,虽然现在年纪小,但口才却清晰,就算是害怕得浑身发抖,也将打架的原因解释在大人面前解释清楚了。 王国刚和李强,也就是坐在沙发上的小胖子和另一位孩子,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些风言风语,嘲笑齐家的两个孩子亲妈死了。原书中没有对齐凌霄和齐凌川生母的描述,苏楚箐也不知道真假。 如果只是说了这些也就罢了,王国刚和李强本就在家被宠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见齐家俩弟兄不理他们,更是什么恶毒的话都往外说,就连苏楚箐这个成年人,听着都频频皱眉,就更不用说她家的两个孩子。 知微本在极力邀请齐凌霄和齐凌川一起玩泥巴,眼看齐凌川都要松口了,却被王国强打断。知微出声让他们不要再说了,却被王国刚的同伙李强扯了辫子,几个孩子也就这么打起来了。 “哥哥不是故意打人,是他们,齐凌川指着沙发上已经被吓傻了的王国刚和李强,“是他们先使得坏,他们还拿砖头砸哥哥脑袋,要不是顾知微,我哥哥是真的要死啦。 不就是哭吗?齐凌川想,开口前他不好意思,豁出去了才觉得倒也没什么。 王国刚和李强能哭,我就不能啦? 于是办公室里就变成了安静和喧闹对调,原本吵的最凶的几个大人面露赧然,说好也不是,说不好也不是,只能瞪着自家孩子,恨不得把这俩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拖到外面打一顿,沙发上的两个孩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也不敢哭了,脑袋几乎要埋进裤腰带里。 只剩下齐凌川越哭越带劲,从最开始的低头抽泣,到抬着脑袋干嚎,一滴眼泪都落不下来。 最后还是作为哥哥的齐凌霄皱了下眉头,时刻关注哥哥动向的齐凌川才止住哭声,后知后觉红着脸退回到陈茹娇身后去,又在小班的顾知微忽闪的大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埋在陈茹娇腿缝间安静自闭了。 “既然误会解开了,几个孩子都有错,这件事就这么过去,算了。 李强的爷爷咳嗽了几声,道貌巍然地说出看似公平的话,也根本不管有无道理,王国刚的妈和奶奶立即出声附和道。 “医疗费我们也不要了,孩子之间的事,闹成这样也丢人。 “算了算了,就当我们倒霉,摊上了这么个 事。” 原来他们还知道丢人呐。 眼看着男男女女拖着孩子的手臂就要离开,苏楚箐的制止的话还未说出口,陈茹娇反倒是发飙了,抱起摆在办公室角落里的长板凳,咚地挡在办公室门口。 “今天这事不讲清楚,谁都不准走!” “凌霄凌川妈妈,你这是干什么?” 王国刚他妈抱着胸,她们一家也住在筒子楼里,但是不在同个单元,陈茹娇与她男人是后搬进来的,因此不知道他们家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但见陈茹娇放在门口的袋子里,装着的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打包的、最不值钱的鸭架骨,结合听到的一些风言风语,心里对她不自觉蔑视几分。 不过是从山里来的乡巴佬。 “我要干什么,我看倒是你们忘记了什么才对!” 《文青八零》是一本写实的年代言情,作者对于女主陈茹娇的外貌描写也不过是用普通的农村女人来描述,也许是想要表现日子越往后过越红火,快要大结局的时候,原书男主齐焕华从国外给她带了些进口护肤品,作者才将吝啬地通过路人视角夸她‘越来越像城里太太’。 但现在,为母则刚的陈茹娇脸上被晒黑的高原红还未褪去,挡在一群人面前,脚上的布鞋底都快磨破了,她的气势却强硬,不肯退让半分。 “我不知道是这俩孩子打小心眼就龌龊,还是有人在他们面前嚼了舌根。扪心自问,我家孩子还这么小,那种戳肺管子的话你们怎么好意思说出口。黑的说成白的,要不是有在场还有其他明事理的孩子,我家凌霄凌川就仍凭你们欺负吗?” 检查完知微知晏被衣服挡着的前胸后背的情况,苏楚箐站起身,将四个孩子托付给老师照看,也走到陈茹娇身边。 知微身上倒是一点伤都没有,知晏后背却是青了一块,苏楚箐心里憋着怒气,“哭的时候义正言辞,怎么一到自家孩子做错了事,就能这样放几句狠话过去了?就算是唱戏表演,也没有你们这样随意变脸的道理。” 这是骂他们贼喊捉贼,自个演大戏呢。 “诶,你这位女同志怎么说话的?”王国刚他妈不乐意了。 “我家孙子哭也哭了,打也挨了,你们还想要怎样,是想看我这个老婆子死在这里,你们俩毒妇才会满意嘛?” 李强奶奶更是将孙子拦在身后,哎呦哎呦叫着,直拍大腿。 “反正我说的话要比你们嘴里喷出来的东西要好听,”苏楚箐讥讽道,“你们觉得受了委屈,骂我和陈同志是毒妇,我心里才真的是觉得 委屈呢!” “齐教授和我家男人在外为国家干事,造福的是咱们工农兵弟兄,是为了让咱国家人民富强,走出去有底气,常年在外地不归家,做的是高尚的事业。都是燕京大学的职工家属,你们不仅不支持大后方的工作,反倒天天想着拖后腿,瓦解军心,我看你们才真的是居心不良。” “几个孩子之间的事在你们眼里排不上号,那行,大不了,咱们去生活纪律委员会走一趟,让书记们出来评评理,看看到底这事是大是小!” 她家男人? 刚才闹的最凶的几人突然想到,齐家之外的那俩龙凤胎可是叫她妈妈,顾知晏顾知微,她家男人,不正是最近风头正盛的顾屿衡教授嘛! 听说燕京大学工研院的顾教授,是国家极其器重的高级人才。 不仅是撒泼的家长想到了,育才托儿所的尹园长更是心惊。 这要真闹到生活纪律委员会去,可就不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这般简单了,要是被定性,刊登大字报通报批评都是有可能的,万一影响到自家男人的工作……众人脸色讪讪,本以为孤儿寡母的,唬一唬也就过去了,没想到一个两个都这么不好惹。 王国刚他妈直接将孩子推出来,“看你给我惹出来的好事,还不赶紧给他们道歉。” “我没做错,我不,我就不。” 王国刚又哭了,哭的鼻涕泡都冒出来,但这次却没人站在他那边,王国刚他妈这下终于恨铁不成钢,抬起手朝着他的脑袋就是几巴掌。 最后还是尹园长出面,强制要求王国刚和李强老老实实给四个孩子鞠躬道歉,并让他们俩明天在早上的升旗仪式上进行检讨,才让这件事给过去了。 王国刚和李强的七大姑八大姨脸上无光,无地可容的灰溜溜拎着两个孩子走了,办公室里终于安静下来。 苏楚箐和陈茹娇也没在托儿所多待,孩子外表看着没事,毕竟是打了架,还是要带去卫生院,找医生看看才安心。 陈茹娇心里藏着事,一路上没怎么讲话。知晏和齐凌霄本就不是话多的性子,只有打群架时被两位哥哥护在身后的知微和齐凌川时不时说上两句,等走到附属医院的时候,俩孩子已经在商量明天放学在院子里一起玩泥巴的事了。 陈茹娇要带着俩孩子先去清理创面,苏楚箐便带着知晏知微挂了个号。 知微除了头发乱了,就是手上沾了灰,苏楚箐给她重新扎好小辫,又给她找个厕所洗干净手,基本上就没有太大的问题。 反倒是知晏,小孩子打架,下手本就没个章法,扯头发乱挠都是常有的事,更何况对方还扔了砖头,知晏背上的淤青就是被碎石头溅到砸出来的,但等医生看的时候,淤青已经消掉了不少,就连医生都夸这孩子身体素质好。 毕竟自从苏楚箐过来,知晏知微吃的大多都是从【空间院子】里拿出来的食物,身体素质自然要比普通孩子好上不少,但也万幸知晏本就是受的小伤。 从医院出来,等苏楚箐带着知晏知微回家,太阳已然西沉。 吃完晚饭,知晏坐在餐桌上写作业,知微穿着睡衣,趴在沙发上看昨天大姑父送来的小人书,屋里的饭菜香味还未散去,一阵带着蜜饯桂花的清甜香味,就随着苏楚箐掀开的蒸笼,慢慢悠悠地从厨房里飘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6-1300:17:43~2024-06-1401:07: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迷糊猫50瓶;爱吱吱izzy的朝晓杏6瓶;久瓅、Krismile(微笑)5瓶;藝藝3瓶;林林林林?、возрождени、u、天开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2 章 红糖桂花松糕 秋天A市的桂花今年盛开的时间晚,一簇簇一朵朵地压在枝头,清早推开门窗,屋里荡漾着的,都是随风飘进来的金桂芬芳。 回来的路上,刚好遇见环卫工在打枝,顶端绑了铁刃的竹竿对准长歪伸到花坛外的侧枝,用力挥杆,纤细的桂树枝丫就落到地上了,连带着花团锦簇的桂花和绿叶一同砸落,金色细小的桂花凌乱地散开,在夕阳橘黄连天的照射下,像是炫目的金屑铺落满地。 苏楚箐馋这口桂花香太久,反正回去已经迟了,问了知晏知微的想法,得到俩孩子双倍的支持,便弯腰躬身,带着他们在路边捡起了桂花。 打掉的桂花没啥用,打枝完也是清扫干净拖到城北的垃圾厂丢掉。既然有人想要落花,环卫工自然欢迎,甚至因为觉得知微知晏道谢时太可爱,还专门从板车拿下木梯,到高出挑了桂花开的茂密的枝丫,给俩孩子一人折了一支。 完全散开的花瓣沾了灰不要,长的不好看的花簇不要,知晏蹲在地上挪动,瞧的比给知微检查作业还要细致,短短几分钟,也捡了不少。 捡到的桂花没地方放,知微本想将自己的书包贡献出来,却被苏楚箐将花片都装进了她背后的小帽兜。 手里举着花枝,身后飘着花香,虽然书包里的留堂作业还是没被扔出去,知微却觉得自己像是大姑父买来小人书里的花仙子似的,打架的事都忘没影了,兴奋地在前面跑着,期待妈妈说晚上要给她和哥哥做的桂花松糕。 经过门市部的时候,苏楚箐又进去买了些粘米粉和糯米粉,供销社里两种材料倒是都有,搓起几克在指腹间摩挲,品质却不咋行。 一问,才知道是半年前送过来的囤货,苏楚箐便一样的只要了些许。 少到冯婶账都懒得记,挥挥手,算是送她的东西。 捡回家的金桂,过凉水洗干净,用凉白开浸泡。 同时苏楚箐还提前冲泡开了绵白糖,用筷子尖尖沾了点糖水,给眼巴巴的知微尝了口,确认甜度满意后,等苏楚箐和两个孩子吃完晚饭,糖水变凉,桂花也被清水泡出了香气,厨房里萦绕着甜蜜宁静的桂花香。 至于还挂在枝头的桂花,则被苏楚箐用洗干净的罐头瓶子装着,一支放在餐厅的桌子上,另一支听从知微的意见,摆在她和知晏的房间。 从一楼到二楼,整间屋子都被晚秋金桂的香气填满。 桂花的香味不像栀子花那般浓郁,轻柔悠扬中带着清晰的甜意,哪怕不见花只闻香,也会让人觉得心情愉悦。 将吃完晚餐,沾上 油污的锅碗瓢盆,按照【美食厨房】的道具使用说明书,一股脑地扔进全自动化洗碗机,都不用苏楚箐确认运行时间和程序,厨房里的洗碗机就自动开始清洗了。 上一秒才被知晏知微收拾到洗碗池里的饭碗,小一秒就干干净净地摆放在沥水台上,甚至连餐具上的水渍都被彻底烘干。 再次感叹科技改变生活。 顾屿衡出远门,知晏便带着妹妹,主动承担起家里平时打扫清洁的工作。平时顾屿衡有意培养两个孩子的动手能力,拖地抹桌子也不是他们第一次干,虽然知微也就是帮哥哥将抹布放在水龙头下冲水,拧干,再嗒嗒小跑着给气喘吁吁的哥哥送过去,等俩孩子将餐厅收拾干净,也累出了一身汗,捧着苏楚箐奖励的丰水梨,坐在屋檐门口的台阶上,小口小口啃着梨,嗅着从厨房里飘来的阵阵甜香。 知微知晏在外面做家务,苏楚箐也没闲着,从【空间院子】里拿出品质上乘的糯米粉和粘米粉,按照合适的比例搅拌均匀。 桂花松糕是一道简单快捷的家常点心,虽然材料都是相同的,但每家都有自己的配方。苏楚箐喜欢吃软糯些的甜糕,糯米粉添加就稍微多些。 混合均匀的粉末里,加入彻底放凉的糖浆与提前浸泡好的桂花水。 加入的同时搅拌,等粉质吸水变成如同石头颗粒般、大小不均的块状物,再将它们用手全部搓散。 虽然从外表上来看,盆里的糯米粉和粘米粉好似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等到下一步的过筛,与干粉的区别就显现出来了。 筛好的米粉掉落盆底,像是绵密纯白的雪花,指腹触碰时有带着若有若无的湿润感,苏楚箐抓起一把,掌心微微用劲,混合好的米粉轻而易地结团,但手指轻轻一戳,成型的面团便又散开了。 这是桂花松糕最好的状态,也是做这道点心最为关键的步骤。 混好松糕所需要的米粉,苏楚箐将泡完水的新鲜桂花沥干水分捞出,同时在【空间院子】挑挑拣拣,竟然还真就被她找到了一瓶不知道什么时候腌制的桂花蜜。在绵白的米粉中加入新鲜桂花和清甜的桂花蜜,压整平实,随后上锅隔水蒸熟。 不用苏楚箐叫,等关掉燃气灶台上的炉火,锅里滚沸的热水逐渐安静,随着竹片编织的蒸笼盖子打开,滚烫的水汽像是天边的云丝,千条万缕地从蒸锅中争先恐后地冒出来,穿着睡衣睡裤的知微踩着拖鞋,就已经靠在灶台边边上,双手捧着下巴看着了。 “妈妈的甜糕好香。 知晏虽然没有立即跑过来,但看书 的位置已经从客厅转到了厨房。 明明离晚饭也不过才刚刚洗完澡的时间,知微肚子里还被妈妈做的糖醋里脊、红烧茄子、蒜香菠菜填的满满当当,但等她搬来板凳,垫着脚看见苏楚箐刚从蒸笼里拿出来的桂花松糕,突然就觉得,被撑得圆滚滚的肚子,也不是不能再吃。 “要等等,还有些烫。” 趁着烫,苏楚箐用刀将松糕切成大小匀称的三角形。 切松糕的铁刀同样是用【空间院子】里的洗碗机清洗过的。虽然洗碗机里带着个【碗】字,但苏楚箐却惊奇地发现,按照系统给的说明书,只要是与厨房能扯得上关系的东西,都可以用它来清洗。而且它还自带【高温杀菌】的功能,苏楚箐原本不太懂,联想到不仅是过去的御膳房,就连育才饭店平时也会将筷子用滚水熬煮清洗,也就想明白了。 正好家里只有一把刀,苏楚箐鲜少用它切熟食,也就渐渐忘记要买些刀具回来的事。 绵软的松糕冒着热腾腾的烟气,苏楚箐为了外观看着更漂亮,还在内里加了层红糖混的内馅,不沾半点油渍水渍的刀锋压下去,融化的红糖沿着断面缓缓流下来,在淡黄色的桂花松糕上留下绵延的糖痕,然后在知微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啪,缓缓地滴落在盛放糕点的瓷盘上。 红糖与桂花的香味,都融化在这弥漫氤氲的热浪里了。 苏楚箐还特意切了块小的,方便知微喂给院子里的小母鸡吃。 小王拿来的母鸡,本来经过长途跋涉,本来命都丢了大半,结果硬生生被知微知晏的投喂,给救活了。胖滚滚的母鸡每天神气地在院子里散步,就连下的蛋,都是一个抵俩的双黄蛋。 用小碟子将桂花松糕装好,苏楚箐弯腰递给知微。 “这是给豆豆的吗。” 知微接过,她认出这是平时装鸡食的碟子,但这并不妨碍她对着这块松糕咽口水,哪怕它只带了指甲盖那么一小点的红糖芯,甜腻的香味就已经将胃里的馋虫勾起来了。在知微眼里,面前的这块红糖桂花松糕,甚至比抽屉里的麦乳精都要香! “知微什么时候能吃呀?”知微端着碟,小心翼翼地从板凳上下来,期待地又问了句。 再不给这小馋猫尝尝,估计等她将松糕给院子的母鸡送出去,盘子里的松糕估计早就空了。 正巧,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院子外面来人了。 以为是隔壁的刘婶,苏楚箐确认桂花松糕的温度降到不会烫嘴的程度后,边脱下围裙边向知微保证,“等你进来就能吃了,妈妈 先去开门。” 知微嗯嗯点头目送苏楚箐踏出客厅迫不及待的樱桃小嘴嗷呜着刚张开就被猜中她心思的知晏合上书视线幽幽看过来。 没办法就算纵使有牵绊不舍万般无奈知微也只能在哥哥警戒的目光下可怜巴巴地去给豆豆送去晚饭了。 “唉。” 托儿所小班都还没毕业的知微平生首次体会到了爱而不得的滋味。 外面起了南风吹得院子里的樱桃树哗哗作响。 苏楚箐本以为是刘婶放心不下过来询问情况。捂紧坎肩解开门上的锁链门口站着的却是几个小时前刚见过面的陈茹娇。 “茹娇?”苏楚箐有些惊讶“这么晚你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陈茹娇没想到苏楚箐出来的速度会这么快路上做好的心理预设此刻都没了作用她单手牵着凌川表情少见地有些局促。 “上个月你借我的钱前些天发了工资我给你送过来原本刚才就想在路上直接给你的结果被几个孩子受委屈的事打了岔 “我记得”苏楚箐打断她声音越来越小的呢喃笑着说“一共七毛八二两的饭票。多大点事那还值得你额外晚上跑一趟明天上班时给我就行。” 其实不止这事陈茹娇咬了咬牙声音都已经涌到了嘴边便听见苏楚箐推开门招呼着“外面天冷进屋里来做刚好我蒸了锅红糖桂花松糕家里就我和知微知晏三个孩子肯定吃不完你们来吃些也免得我还要给冰箱腾地方。” 陈茹娇是来道谢的按照她原本的想法在门口说完就能回去但等她回过神来手里已经被塞了块温热的桂花糕。 刚才苏楚箐怎么说来着? 红糖桂花松糕。 “快尝尝才拿出来一会儿应该还热着。” 给每人盛了份松糕的苏楚箐端着最后一块笑脸盈盈地坐到陈茹娇对面的竹编椅上。 凌霄靠近眉毛的伤口有些严重因为就在眼睛正上方医生护士担心伤到眼睛清理皮肉里的砖头碎片时就格外费了些时间。担心两个孩子饿了又怕苏楚箐休息的早匆匆热了点剩菜吃了赶过来陈茹娇嘴里青菜复炒的齁咸还未散去此刻端着手里的这份松糕才真的有了几分兵荒马乱过去双脚触地的实感。 凌霄手里拿着松糕道了声谢安静坐在陈茹娇身边没有动。 对面趴在桌子上的顾知微已经开始吃了,勺子落下,几乎不花力气,暄软的松糕像是棉花糖被舀起来,上面还沾着几颗黄灿灿的桂花,完全融化的红糖处于固□□体中间,层次分明的白红白。 凌川还想继续再多看几眼,顾知微嗷呜一口,便将勺子上的松糕连带着散落的蒸桂花,全部吞到肚子里去了。 不知是谁的肚子叫了声,齐凌川齐凌霄两兄弟对视一眼,便听见陈茹娇说道。 “既然给苏姨说了谢谢,那就吃吧。明明我是来道谢的,谢谢你的配方…… 本以为不好开口的话,等陈茹娇真正说出来,心头压了许久的担子反倒放下了。 乡下蒸了糕点,都是直接上手拿,再烫,呼呼嘶哈吹着风,囫囵吞枣咽下去也就不烫了。碟子?小勺?这在几年前要被打成资本主义残留的尾巴,是小资情调,要挨批斗写报告,没人会这样做。 两辈子的经历,让陈茹娇已经习惯站在画好的区域里,哪怕那些黄线红线已经打破,最先走出圈的人吃到了螃蟹,鼓舞勉励着后来人,她还是用原先的规定要求着。 家庭也是,婚姻也是。 陈茹娇拿起了铁勺,沿着松糕的边缘舀下,有些不习惯地将点心送入嘴里。 “原本早就该来向你道谢…… 后面的话已经涌到嘴边,陈茹娇却停住了,追赶了怎么多年的‘劲敌’,从重生开始,就在假装的体面,结果如今到头来,忍气吞声的婚姻变成了笑话,连别人羡慕的铁饭碗,都是苏楚箐玩剩下、不要的东西。 真的甘心吗? 彻底输给同样是从山里出来的苏楚箐。 骄纵蛮横的苏楚箐,不学无术的苏楚箐,以色待人的苏楚箐…… 陈茹娇心里涌现出另外一个声音。 是她,又不像她。 愣神间,松软香甜的桂花松糕入口即化,蒸好的粘米粉吸饱了水分,颗粒分明地摞着,又因为糕点中加入少量糯米粉的缘故,咬下去的松糕并不是毫无阻力,桂花的清香随着绵密的糕体层层融化,糯滑地随着唾液,消失在口腔当中。 又香又软,像是置身盛开的桂园。 简单混了桂花蜜的红糖清甜不腻,但这份轻盈蓬松的甜,像是一直甜到陈茹娇心坎上去了。 就仿佛年少时从亲弟手中抢不到的那块麦芽糖,被她重新握紧在掌心里。 ——“值得。 陈茹娇在心里回答,她垂下长睫,因为长时间得不到良好的休息,本就暗沉的眼圈又蒙 上一层阴影。陈茹娇又舀起一块桂花松糕这次她选择从藏有红糖夹心的三角尖尖开始湿润的糕体像是在嚼一团棉花淡淡的桂花香与红糖再次在口中融化流淌进喉咙。 ——“值得。” 陈茹娇没有丝毫迟疑。 她不知道回答的对象是谁。 过去的苏楚箐如何她好像都已经快要记不清了。 但如果是现在面坐着的苏楚箐是在育才饭店大放异彩的苏师傅是站在办公室慷慨激昂的苏同志。 陈茹娇想没有什么不甘心的。 就算在她面前扯下了遮羞布又如何? 前行的轿车偏离了轨道桥塌了路碎了驶向难以掌控的另一边但陈茹娇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肆意过她终于踏出了那些陈腐的红黄线条无所畏惧地阔步向前。 原本精神萎靡的女人眼底突然爆发出强烈的情感像是迟来的死而后已又像是彻底的重生。 “原本早就过来给你说声谢谢。我家表姐也住在A市你也应该认识 苏楚箐点头“小王师傅我的确认识我们家院子里的老母鸡还是他送来的。” 几个孩子盘里的桂花松糕都吃完了知晏起身想要帮大家收拾餐盘却被苏楚箐制止摸摸他的小脑袋苏楚箐让他和知微带着比他们整整大上两岁的齐凌霄和齐凌川去旁边玩。 恰好知微刚得了全套的漫画书正是最想显摆的时候牵上齐家两兄弟的手哒哒哒便带着他们去二楼看书去了。 四个孩子叽叽喳喳地跑了客厅里又重新安静下来。 “对我表姐当时那段时间被孕吐折磨的不行还好有你的腌菜的方子。说起来我也是沾了你的光可能你早就猜出来了这样明显的事”陈茹娇有些不好意思地轻掐指腹“我能进育才饭店做的那道凉拌菜心实际上也是用了你的配方谢谢你没有当场戳穿我算是给我留了些脸面。” “还有上次卤汤的事”陈茹娇有些懊恼明明早就该道谢怎么就被她一直拖到了今天“我都没来得及向你说声谢谢。” “要是因为我偷用了你的方子你心里觉得膈应曾经理那边我会去解释……” “解释就不用了。” 苏楚箐打断陈茹娇未说出口的话“腌菜的方子本就是我送给小王师傅的送人还是扔掉都是他的事。当时你的凉拌菜心的确让我很惊讶但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惊讶的点却并不在于像或是不像而是你做出的那 道菜在原本腌菜的基础上,加入了新的改良,这些全新的东西,本就是你的东西。” “而且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也不必一直放在心上。” 苏楚箐表现得毫不在意,陈茹娇在育才饭店做工了这么久,却是知道配方对于厨师有着多么重要的意义。苏楚箐将腌菜的方子交给她姐夫,是好心,她却拿这配方满足自己的私欲,这本就是不道德的事。哪怕一开始,她确实有着要亲自上门拜访感谢的想法,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 “对不起,”陈茹娇脸上羞的发烫,“真的对不起。” 不仅仅是因为配方而感到道歉,更是因为这么多年,因为自己的自卑,不敢看到她身上的优点而道歉。 如果苏楚箐此刻能听见她心中的所思所想,高低要说上一句: 倒也不用。 原身浑身上下,的确没啥优点。 也算不上是你看走了眼。 “话说开了就行。”苏楚箐将空盘叠在一起。 其实看过原著,苏楚箐倒是挺喜欢陈茹娇,坚韧顽强,像是石头缝里长出的花。就算带入女配的视角,陈茹娇也没对‘苏楚箐’做出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反倒是原身一步步将自己作死,毁了整个家庭。 现在既然苏楚箐接手了原身的壳子,并极力扭转原身走过的老路,陈茹娇可以继续做她《文青八零》的女主,但苏楚箐也从来没有继续当对照女配的想法。 自然,对于陈茹娇先一步抛出的好意,已经打算完全跳出剧情生活的苏楚箐也不会逃避。 毕竟多条朋友多条路,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每天都是见面的机会。 “听说你婆婆回乡下去了,”苏楚箐收拾着空盘,陈茹娇也起身帮忙,俩人端着盘一前一后进了厨房,“你一个人照顾俩孩子,忙得过来吗?” 苏楚箐也是听饭店里的婶子们闲聊时说的,陈茹娇婆婆回去的那天,刚好是曾经理给她放假考三级厨师资格证的时候,齐老太说什么也不愿意从筒子楼里搬走,跑到育才饭店大闹一场。 陈茹娇想到那天的场景仍旧心有余悸。 “齐焕华他妈走了才好呢!” 陈茹娇瞧了眼苏楚箐,见她低头洗着盘,嗯了声,脸上表情没太大的变化,就好像她只是说了句极为普通的话。耸起的肩膀又落回去,麻利地从水槽里拿起一个盘子,用湿抹布擦洗干净,陈茹娇继续说。 “我与齐焕华他妈本就合不来,她做梦都想要个城里媳妇,就好像乡下来的女人算不人。我之前 想着忍忍也就过去了,毕竟是我婆婆,俩孩子的奶奶,但经历了这么多,我也看明白了,咱女人啊,还得是靠自己。想要求别人过上好日子,都是痴心妄想。 “靠男人,那更是放屁! 原著里的陈茹娇,还真就是靠着一颗真心感化了恶婆婆。 三个月前苏楚箐躺在医院病床上看得有多窝火,现在听陈茹娇的这番话就有多惊叹,原来不止是读者,就连女主本人也是这个想法吗。 桂花松糕不带油,用完的盘子用水冲冲就干净了,更何况陈茹娇还在后厨刷过碗,洗出经验来了,等苏楚箐刚将洗干净的盘子用干抹布擦干净,水槽里就空了,陈茹娇手边摆着一摞洗好的空盘,亮晶晶的,比用系统洗碗机洗出来的还要干净。 “怎,怎么这么看我。 陈茹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脸,还以为脸上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苏楚箐这才收回视线,“没,就觉得你洗碗洗的又快又好。 “这算啥,这些盘子可比饭店客人留下来的那些好洗多了。 终于找到能听她说些心里话的人,陈茹娇像是要将这么多天,嫁进齐家的委屈都说一遍,苏楚箐给她泡的花茶,等到放凉都没等到她中途停下来喝一口。 俩人聊的太多投入,等凌霄牵着打哈欠的凌川下楼,才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 家里倒是有伞,但是大人带着两个孩子一起,伞肯定是不够大,按照原书中凌川淋雨必发烧的设定。陈茹娇肩膀上扛着伞,怀里抱着小的,手上抱着大的,刚要冲进雨里,就被苏楚箐给拦下了。 “反正回去也不早了,今晚就在我家睡吧。 上次姑姑过来睡过一晚的次卧,床褥和垫絮都还在,苏楚箐换好床单被套就能睡,但次卧的床毕竟小,陈茹娇和两个孩子一起睡估计会有些挤。还不等苏楚箐想到解决的办法,知微就已经欢天喜地将自己的小床让出来了。 “晚上我和妈妈睡,哥哥自己睡,陈姨睡客卧,凌川和凌霄哥哥睡在一起就可以啦。 知微没意见,知晏也无所谓。 陈茹娇也知道自家二儿子的身体素质,低头轻声问,“可以吗? 凌川立马看向哥哥。 “凌霄?陈茹娇又问了句。 齐凌霄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点头,“嗯。 陈茹娇这才松了口气,“今天真的麻烦你了。 “不麻烦! 知微立马接着回答,家里从来没有其他小朋友留宿过,溢于 言表的兴奋将两个大人都逗笑了。 “阿姨提前替哥哥们,谢谢知微知晏啦。” 陈茹娇格外稀罕地捏捏知微的小肉脸,将她逗得咯咯直笑。 苏楚箐和陈茹娇在隔壁的客房整理床铺,四个孩子便在知晏知微的儿童房里玩。 齐凌川看漫画书看得入了迷,但偏偏他又看得慢,知微后一部都翻完了,他才刚刚起了个头,一字一句地读,像是要将小人书里的每个字都记在脑袋里。知微想既然凌川哥哥是客人,她总要等等他。 左等右等太无聊,知微便只能去找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 知晏坐在书桌前在写作业,这个时候要是去打扰,知微想到自己干干净净的作业本,揉了揉鼻尖,知道肯定免不了又会挨哥哥一顿说。 至于齐凌霄,他借了知晏的书,坐在布艺地毯的角落里安静地看,知晏想要过去堵住妹妹的嘴,但已经来不及了。 常年成绩吊车尾的知微,超级自豪地拍拍齐凌霄的肩。 “看不懂没关系,让知晏教你,我哥哥超厉害哦,每次考试都能考满分。” 齐凌川也想炫耀自己的哥哥成绩好。 大班的第一名与小班的第一名对视,少倾,齐凌霄合上书,点头应和,“嗯,的确很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知晏:我怀疑他夸我根本不走心 感谢在2024-06-1401:07:32~2024-06-1523:16: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久瓅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紫50瓶;一直在学习40瓶;阿橙橙橙橙20瓶;曲水流觞、青禾、芒果不忙、happyface、花xch、蓝莓团子、长安小酒馆10瓶;云云9瓶;晴7瓶;悠闲的鱼、天晴复旦、半吨羊坨5瓶;小影、甜橙花、薰衣草3瓶;u、天开、22715893、疏影、W2瓶;возрождени、彭彭与单身狗、小鲨鱼、爱吃年糕的米老鼠、林林林林?、轻轻一笑知、仙台博物馆在逃恐龙、夏、随风飘荡的小海带、荷西月、一枚豆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3 章 萝卜炖牛腩 “小苏,你过来看看今天的牛肉这么样? 苏楚箐刚到店里,就被大汗淋漓的曾家礼给叫住了,自从前些天抓到朱师傅贪钱买坏肉的证据,辞退朱大横后,饭店里采购的货就被曾家礼自己给接手。好在他年轻时也有过采买的经验,虽然更加疲惫,倒也不会觉得双眼一摸瞎。 曾经理今天买的牛肉倒是不错,带着些油花的瘦肉上,殷红的血都还未凝固,不用闻、不用烫,光是通过手摸眼看,就能知道是品质极好的牛腩。 见苏楚箐确认点头后,曾家礼才松下一口气来。 “那就好,供销社和集贸市场将早上的新鲜蔬菜已经送过来了。上次牛肉没做成,今天就用这些牛肉做到新菜,你要是觉得可以,确认好菜名后就立马让李丽娟把牌子挂上去。 “也省得外面有人说东说西,影响咱们育才饭店的声誉。 曾家礼点菜,苏楚箐自然没意见。 朱大衡自从离开后,不仅没有夹紧尾巴做人,反倒四处宣传育才饭店买的牛肉有问题。导致一连好几天,都有人来问曾家礼外面的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 搞得曾家礼烦不胜烦。 “就先把清炖牛腩定下来吧,苏楚箐说,朱大衡四处泼黑水,她自然也听说了,“炒菜、卤菜味道重,曾经理今天买的牛肉好,用其他法子反倒浪费,不如清炖原汁原味来的实在。 “你这个想法可行,曾家礼愈发觉得当时将苏楚箐招进来,简直是财神爷显灵,都不用先试菜,他就直接敲板决定,“那今天的新菜就是炖牛腩,至于配菜,你待会到后厨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就让…… 曾家礼刚想问问陈茹娇来了没,定睛一看,苏楚箐旁边站着的不就是陈茹娇嘛! “今天怎么是一起过来的?曾家礼咕哝。 之前陈茹娇刚来城里不熟悉周围的环境,又摊上那么个婆婆,心头压着事,整个人看着死气沉沉。刚才二人有说有笑地走过来,陈茹娇昨晚留宿没有换洗的衣服,穿着苏楚箐以前的花衣裳,稍稍打扮了些,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曾家礼还以为是苏楚箐带了上次的表妹过来,哪里能将她与之前在后厨闷声干事的小陈联系到一块儿。 “曾经理。陈茹娇系好油饼的袋子,与曾家礼打招呼。 昨晚与苏楚箐的聊天让陈茹娇彻底想通了,与其一辈子和别人比较,倒不如将自己的生活过好。就当是为了追赶上苏楚箐的步伐,她也不能再像之前浑浑噩噩、得过且过。 油饼是苏楚箐在路上买的,她 一个人吃不完便让摊主给陈茹娇分了半边。 二人啃着同样的饼穿着风格相近的衣服苏楚箐外貌漂亮陈茹娇长的也周正乍一看倒像是对姐妹花。 曾家礼知道她们俩老家在同个地方之前都没见她们说过几句话没想到关系倒是挺好没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 “正好我刚准备去找你既然你们都在我就一趟说了。” 店里虽然只是走了个朱大衡结果不仅采购没了人后厨的墩子也空了。 要之前曾家礼还能让徐富谋一并将墩子砍骨、割肉的活接过去但最近店里因为卤菜鸭货的需求量猛增单单一个徐富谋肯定忙不过来曾家礼便打算让新来的黑麻接手原先墩子的活计那煮汤的位置就空出来了。 “小陈最近就先跟着苏师傅。刚好卤菜本就是你们俩在管 苏楚箐的手艺陈茹娇是看在眼里的能跟着她学做菜陈茹娇心里自然是欢喜“好的经理。” “是让茹娇前厅后厨两边都跟着吗?”苏楚箐自然也替陈茹娇高兴但微微皱眉她多问了句。 被苏楚箐这般提醒曾家礼才猛然想起来陈茹娇来的时候定的是菜杂但前面走了个吴丽丽人手不够多出来的活自然也落在她身上了。 这种小事没人在意就连曾家礼都快忘记了没想到反倒是被苏楚箐看在眼里。 “卤菜、老鸭粉丝汤、备菜……林林总总加起来事情倒是多了对小陈前厅的事你就先不管了待会我去给王琼兰她们说说反正苏师傅有什么需要的你先把后厨的事做好就行。” 说完曾经理拿着买卖单走了。 陈茹娇眼里满是感激“谢谢今天又麻烦你了。” “多说一嘴的事谈不上谢。”苏楚箐摆手。 不过是习惯了。 上辈子苏楚箐坐到御膳房尚膳正的位置人员、备菜、膳食管事都是她的日常活计能将千人的御膳房安排得井井有条。育才饭店就算加上前厅也不过二十来号人都用不着额外关注管理不善的地方苏楚箐闭着眼都能指出来。 陈茹娇刚换好衣服出来苏楚箐就已经将新菜的配料确定下来了。 “苏师傅菜名是什么?”李丽娟掀起门帘站在后厨外边扯着嗓子闻。 苏楚箐将手里脆生水灵的白萝卜掂了掂“今天就做道萝卜炖牛腩。” 刚拿起砍刀的徐富谋听闻瞬间就不乐意了“萝卜有啥好吃的 ,全是寡味。依我看不如用西红柿炖,土豆也行,再加点洋葱干辣椒,咕噜咕噜煮出来,红艳艳的汤,不仅牛肉入味,汤汁拌饭吃也是一绝,吃得人身上冒汗,又热乎又舒坦。 但徐富谋的建议无人采纳。 李丽娟又向苏楚箐确认了一遍,捏着粉笔在木板上写好菜名,才提着木板上的麻绳,抬头反驳道:“你说的煮牛腩和苏师傅打算做的东西都不一样,你那是重口菜,小苏想要做的是清炖菜。现在天凉,我反倒觉得喝点清淡热乎的汤才好呢。 “哎呀,好好剁你的鸡,李跃华也跟着附和,“萝卜味道寡淡,牛肉香味强烈,是最适配的。再说小苏的手艺你还不放心?你等着吃就行,哪来那么多要求。 “我哪句话说不相信小苏啦,徐富谋表示不服,“咱就是不喜欢吃那些个清汤寡水的嘛。 徐富谋口味重,淡口的菜品再好吃,吃上两口也就没了兴趣,作为下饭菜更是难上加难。与徐师傅口味相同的人并不在少数,这也是苏楚箐说出菜名时,后厨应和的人不多的原因。 肉菜特别是牛肉菜,不同于荤汤,在餐桌上已经算是大荤菜,一般客人点一到两盘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如果口味太过寡淡,会连着整桌菜的吸引力都大打折扣,吃到后面嘴里还是没味,就会造成食客胃里是填饱了,但却没有吃重口菜得到的那种满足感。 苏楚箐自然将这方面全部都考虑在内了。 “放心吧徐师傅,虽然今天炖的是清汤牛肉,但我也会在蘸料里多加些辣子,到时候边吃肉边沾蘸料,清甜软烂的同时味道也不会差,同样舒坦着呢。 苏楚箐挑了些新鲜的香菜和小米辣,其实要是在蘸料里加些她的独家辣酱,味道会更好,但是现在从头做辣酱时间上来不够,也就退而求其次,选择最寻常的蘸料配方。 萝卜炖牛腩其实是一道很寻常的家常菜。 食材平常,就是牛肉和白萝卜,但白萝卜本就是天成的鲜美之物,在某些素斋馆里,白萝卜向来是用以吊素高汤的主料。 白萝卜虽然极其容易烹制熟,但想要它真正煮烂,煮到萝卜里饱含汤汁,牙齿轻轻一碰就能化开的程度,却是极其困难的。所以苏楚箐将牛腩切成麻将块大小的肉块,打算下锅焯水之前,就先用深锅将滚刀切好的白萝卜凉水下锅煮着。 在菜单上写下的这道萝卜炖牛腩,绝对不仅仅只是为了多添加一道新菜,更为重要的是打破附近食客听到有关育才饭店,使用坏肉的传闻。 好吃是必要的,但关键 更在于突显肉的[新鲜]。 因此很多关键步骤苏楚箐都做了相应的改变。 冷水下锅的牛腩,苏楚箐并未在锅中加入常见的葱段和八角,而是让闲下来的黑麻赶紧去供销社买了瓶活力啤酒。待血沫刚刚浮煮出来,苏楚箐立马在铁勺中加入啤酒与适量的料酒,沿着锅边倒进肉汤中。 葱在炖煮过程中会变烂,产生葱臭味,而八角味重虽然能够压制牛肉的血腥味,但也会将牛肉原本的滋味一并压制了。 用麦芽酿造发酵的啤酒去腥,不仅不会产生异味,反倒随着锅中温度的升高,酒精也会同飘荡的水蒸气一起散去,但啤酒去腥的能力有限,这也是为什么苏楚箐还要额外加入料酒的原因。 黑麻买回来的啤酒,苏楚箐没有全部用完,剩下的,徐富谋虽然馋,但也不敢在上班时间饮酒,猛吸空气中飘荡着的麦芽清香,还不等他提问,苏楚箐便将外表变色的牛腩全部捞出来了。 牛腩入水的瞬间,徐富谋就发现了与众不同的地方。 “你这煮出来的牛肉,看着颜色倒是漂亮。” 切香菜末的陈茹娇也觉得惊奇,“而且也没咋缩水,反倒比抓过淀粉的牛肉感觉还要嫩。” “尝尝?”苏楚箐问,给二人一人夹了块牛肉出来。 一般焯过水的牛肉应该要立即放进冷水中过凉,这一步是为了让牛肉口感更加紧实。但今天苏楚箐不仅缩短了焯水的时间,还将寻常的凉水换成了温水,这样鲜牛肉原本的水分不仅不会流失,二次泡水也能够将血沫完全洗干净,至于口感紧实,在苏楚箐看来,本就不是这道菜所需要的。 华国美食千变万化,同种食材调换些许步骤,就能创造出千千万万种滋味,或肥腴味实,或清爽软糯,靠的是厨师对这道菜的理解,与对处理技艺的搭配。 “牛肉味好浓!” 不过在口腔中咀嚼片刻,徐富谋便将大块的牛肉整个吞下,竖起大拇指,他惊叹道。 苏楚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箐便知道这次的试菜又成功了。 时刻关注着这边的黑麻觉得好笑,“牛肉当然有牛肉味,徐师傅这个评价也太不走心。” 却没想到,等他说完,稍稍放凉后才将牛肉送入口中的陈茹娇也跟着点头。 “对,就是牛肉味!没有腥骚也没有别的异味,吃到嘴里就是最纯粹的牛肉,又嫩又软,虽然煮的时间不长,但不用怎么嚼肉丝就散开了,就好像……” 怕别人觉得自己的比喻太过质朴,陈茹娇还是红着脸将吃到肉的感觉描述出来,“ 就好像抱着现杀的牛肉啃了一口。” 话音刚落,后厨众人都笑了,揉好面团的李跃华更是笑的直不起腰,“小苏,也给我尝块,让我也知道抱着牛啃是种什么味道。” “我也!” “我也来口!” 等众人都吃到这口牛肉,才终于明白徐师傅和小陈的惊叹从何而来。 好在苏楚箐今天焯过水的牛肉分量足,黑麻忍不住,多夹了几块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 就算没加入食用盐等各种调料,纯粹用清水煮出来的牛肉就已经足够好吃了。因为焯水的时间足够短,块状的牛肉满□□汁,而且更绝的在于,虽然是牛肉,但却没有丝毫的牛腥味,反倒是纯正的、没有掺杂任何调味料、肉类本该有的鲜甜。甚至上牙膛与下牙膛细细咀嚼的间隙,舌尖还能尝到那股牛肉特有的、似有似无的奶香。 只是第一步,就已然将后厨所有人的兴趣吊起来。 徐富谋鸡鸭也不剁了,李跃华也不切剂子了,纷纷站在苏楚箐灶台旁边,想看她接下来的步骤会是如何。 牛肉煮好,深锅里的白萝卜也煮的差不多了,苏楚箐同样将萝卜块捞出,平铺在砂锅底部。 煮到微透的白萝卜如同上好的玉石,等将锅底完全铺满,苏楚箐又继续铺上一层清洗干净的牛腩块。 煮萝卜炉子还未关火,清甜的白萝卜汤里几乎不见任何杂质,苏楚箐挖起一勺滚烫的萝卜汤浇进砂锅,直至浸过食材,才盖上盖子,放在灶台上用小火慢慢熬,等到清汤再一次滚沸,咕噜绵密的白泡将砂锅盖顶开,用湿毛巾握着掀开陶盖,加入适量的盐巴调味,等白如雪的盐粒在浮有油花的牛腩汤中融化,最后洒上芹菜粒,关火就能出锅。 太香了。 牛腩的荤肥,中和了萝卜的素寡,汤面漂浮的油花是金黄的色泽,哪怕是讨厌清汤寡味的徐富谋,也不得不承认,苏楚箐将这道简单的家常菜做得如此美味诱人。 后厨的师傅们盯着这碗汤,看得太过入迷,等李丽娟推开帘子进来,都无一人注意。 “一个个的这是咋啦?不做菜聚在这儿,待会曾经理过来看见了又要说……” 然后她闻到了一阵香味,咸鲜飘散,醇香联结,清淡却不寡淡,肥润却不油荤。 味抢先声,先声夺人。 “这就是今天的萝卜炖牛腩吧,真好,看着就比豆瓣酱煮出来的暖胃。” 反正徐师傅说的那种牛腩炖法,李丽娟不喜欢。 咽下口水,李丽娟却是不敢往出餐 口看了,就怕越瞧越饿,“那个,小苏忙完了吗?现在有时间不?” 萝卜炖牛腩的牌子刚挂上去,就连着几位客人点了单。 苏楚箐调好蘸料,依次盛进宽口浅底的搪瓷碗,看着服务员按照单子将砂锅依次端出去,才用毛巾擦干净手,“现在没事了,是又来单子了吗?” 单子的确有。 一来不少食客都是冲着楚箐的名声来吃的,听到上新自然都想点来试试。二来小苏做的这道清炖牛肉味道的确香,第一碗刚端出去,闻到味道的客人,不管是点完单还是没点完单的,忍不住,都纷纷要加上一碗萝卜炖牛腩。更有甚者,都吃完起身要走了,硬生生又重新坐回去,就算打包也要买。 将新来的菜单依次挂在木夹上,李丽娟这才对着苏楚箐继续说道, “前头来了人,是警察同志送过来的,说是你的亲姐姐。要是现在后厨不着急,你要不先出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开奖啦!哪些宝宝中奖了哇,快让我吸吸 感谢在2024-06-1500:57:46~2024-06-1523:3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橙橙橙橙20瓶;芒果不忙、青禾、花xch、蓝莓团子10瓶;天晴复旦、悠闲的鱼5瓶;天开、小影2瓶;荷西月、возрождени、晴、W、甜橙花、u、22715893、林林林林?、仙台博物馆在逃恐龙、疏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4 章 阿姐来了 亲姐姐? 按照原书里的说法,苏楚箐倒是真的还有位大她三四岁的姐姐。 原身姐姐在大几百万字的《文青八零》中,出场的次数寥寥可数,毕竟原身进城后就渐渐断了与乡下亲戚的联系。 苏楚箐之所以记得有这么一号人,还是书中原身离婚落魄回乡时没地方住,她姐姐看她可怜,把自家的牛棚让给她落脚。 原身对乡下的爸妈没有什么好的印象,留给苏楚箐的记忆,不是挨打就是挨饿,但毕竟是亲身父母,表面的客套还是要有。上次姑姑回去前,苏楚箐就让她帮忙捎句话,说是她在城里一切都好,让他们在家不要挂念。 没想到今天姐姐却是来了,还由警察同志带着? “楚箐你赶紧出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后头的菜我先来帮你做着。邱师傅说。 被警察同志押送过来可不是什么小事。 后厨众人都误以为小苏亲姐偷鸡摸狗,要被抓牢里去了。 陈茹娇也说,“对,上菜都不打紧,你刚才的步骤,我看也看明白了,彩秀姐刚来城里,估计中间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了。 苏彩秀就是原身亲姐的名字。 “行,后面来的单子就麻烦你和邱师傅了,我先出去一趟。 其实不止陈茹娇感到奇怪,苏楚箐也不相信原身亲姐会做出什么坏事来。 苏父看不起原身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样子,脾气上来了就喜欢动手,正是因为如此,原身在心里都快把姓苏的一大家子给骂死了。 原身的记忆带着她自己的感情色彩,但苏楚箐作为一个局外人,整段看下来,也对苏家的情况心里大致有个数。极为普通的乡下人家罢了,特别是苏父,质朴的农村男人,虽然家里穷的掀不开锅,但也是踏踏实实勤勤恳恳了一辈子。 这种家里出来的人,咋可能刚来A市就被警察抓住。 立马将萝卜炖牛腩后续步骤,需要额外注意的地方,挨个给陈茹娇说清楚,苏楚箐围裙都来不及解下,腰间还挂着抹布,就急匆匆跟着娟姐掀开门帘出去。 …… 苏彩秀确实是第一次来城里。 之前她也跟着姑姑去过W市区,本以为那边就已经够繁华了,来到A市,才晓得收音机里天天念叨的大都市,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就拿这国营饭店来说,吃饭的位置,连外面的牌子都气派,就更不用说里面的装潢。 木桌木凳还有专门的人来收拾,用那比她搓澡毛巾还要白净的棉布一擦,点儿落 灰都没有,亮堂的像是能倒映出人像的镜子。 还有那一碗碗从后面端出来的吃食,乖乖,香的呦。因为是坐着的缘故,苏彩秀看不见砂锅里装着的东西,但也从随着风飘过来的萝卜香里,感受到了些许不同于娄山的香味。 同样是半分钱不到的白萝卜,城里人吃的都更有滋味些。 苏彩秀面上装着淡定,但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 这真是她家亲妹子上班的地方? 刚想问问小李警官是不是弄错了,便看见出餐口旁边的小门被推开,从里面走出来的,不是她家妹子是谁? “楚箐。苏彩秀立马就从长凳上站起来了。 上一秒还在担心自己身上的灰弄脏板凳,只敢堪堪沿着边坐下的女人,这刻顾不上外人的眼光,略带倦意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自家妹子什么性格,苏彩秀能不知道吗? 情愿挨打,说什么也不愿进厨房,就连水煮鸡蛋都能把手烫破皮的一个人,现在竟然选择到后厨当帮工。 她穿着罩衣,明显是才刚放下炒锅。 是不是夫家对她不好,是不是家里钱不够用,姑姑回去的时候,私底下提到她在城里嫁的男人还带着两个孩子…… 苏彩秀刚想说要是城里待的不舒坦就回去,咱不受这个罪,手就被人握住了。 “阿姐,你怎么过来了? 从后厨出来的苏楚箐急急忙忙扶着苏彩秀坐下,她现在的样子,看着的确可怜。 从娄山又是坐驴车,又是坐长途巴士,风尘仆仆赶了整整四天三晚的路,先前从家里穿出来的衣服上灰扑扑的满是灰,虽然来之前她找附近的街坊借水洗了个脸,但大包小包提着,面上的倦怠是做不得假的。明明才比苏楚箐大上三岁,同样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却形如槁木。 倒了杯凉茶递给苏彩秀,让她赶紧润润口,苏楚箐这才看向她身边站着的警察同志。 这一看,好嘛,又是个老熟人。 “李警官? 李志全也没想到会这么巧。 今天刚好轮到他去城北巡逻,在长途客运站门口接到有人报案,说是随身携带的布包被人偷了,而被偷包的人,经过询问,才发现正好就是苏师傅从乡下来的亲姐姐,名字对上号,李志全就将人给苏师傅送过来了。 “见苏师傅家院子门锁着,隔壁婶子说还在上班,我便把苏秀彩同志送到育才饭店来了。李志全将花布包在桌面上放好,“至于被抢走的财物,分局同志已经在尽力追回,一旦抓到扒手, 我们会马上将东西送回来,也请苏秀彩同志不要太过担心,东西肯定不可能找不到。” “原来是这样,”苏楚箐松了一口气,“麻烦李警官了,正好到了饭点,要不吃口热乎饭再走。” “是啊,警察同志帮了这么大一个忙,哪能让同志饿着肚子走,我给同志端碗出来。”说着李丽娟就要朝着后厨走去。 李志全连忙拦下她,“饭就不吃了,这本就是咱的职责所在,再说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反倒是苏彩秀同志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看她需不需要吃点。” 李丽娟:“这倒是,瞧我这人,忙昏了头就没个礼数。小苏你在前头陪你家姐先坐会,我马上去后面把菜端出来。从W市过来,这一路上可不容易,刚好吃点热乎的,暖胃也暖暖身子。” “不用不用,”苏彩秀拒绝道,在国营饭店吃饭,这得要花多少钱,“我包里还有剩下的窝头,随便吃两口对付对付就成。” 苏楚箐自然知道她是心疼钱,“没事的阿姐,你好不容易进趟城,亲妹子请你吃口饭又算的上什么?而且阿姐在家里最会做饭,刚好我今天做了道新菜出来,你尝尝,看看有没有什么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也让我好及时调整。” 听苏楚箐这么一说,苏彩秀也松动了。 确实,国营饭店卖的菜品,可不像家里一日三餐随便糊弄糊弄就行,万一苏楚箐菜没做好,挨了上司嫌弃,那不就犯忌讳了吗。苏彩秀还不知道苏楚箐早已今非昔比,还以为自家妹妹是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气姑娘。 “那行,我就尝尝看,要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也好赶紧重做一碗。” 国营饭店的活计多少人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羡慕,苏彩秀担心苏楚箐因为手艺不行丢了这个铁饭碗。 “是啊,不尝怎么知道味道。”李丽娟也劝。 李丽娟进后厨端菜,喝完茶的李志全放下水杯,“既然人送到,所里还有其他活要忙,我也就先走了。” 话已至此,苏楚箐也不好再留他,同苏彩秀连忙又道了几声谢,将人送到门口,等再回到大厅,李丽娟也已经将今日育才饭店的头菜,萝卜炖牛腩给端出来了。 “谢谢娟姐,钱记在我帐上。”苏楚箐说。 “得嘞,”知道是自己传话时闹了个大乌龙,李丽娟心中有愧,“刚才我给曾经理讲了你姐来的事,他让你上午就直接回去,等把你姐招呼好了,下午再来。” 本来亲姐过来,苏楚箐就不可能不管她,本想着待会去给曾经理说一声,没想到就直接把假批下来了。 苏楚箐和苏彩秀对视一眼,都可见对方眼底的高兴。 “麻烦娟姐了。”苏彩秀跟着苏楚箐称呼道。 “没事没事,”李丽娟摆手,刚才警察同志在的时候,她不敢乱说,现在人走了,她八卦的心思也就上来了,“你们俩虽是亲姐妹,看着倒是不太像。” 苏彩秀瞧着也漂亮,虽然风尘仆仆,但看脸也瞧得出是个正儿八经的黄花大闺女。但要不说这俩人有啥血缘关系,李丽娟光用眼睛还真就看不出来。 这也是为啥刚才苏彩秀说是来找苏楚箐的时候,李丽娟再三确认的原因。 关于李丽娟的疑惑,苏彩秀早就习惯了,娄山村里谁不知道老苏家,鸡窝里生出了个凤凰蛋,她笑笑,“楚箐像咱妈,我反倒尽继承了咱爹的长相,虽然是同个爹妈生的,瞧着不像倒也正常。” “但都漂亮,”苏楚箐亲姐性格好,果然是一个家出来的,还没说上几句话,李丽娟就喜欢上了,“那你们先吃着,我继续给人卖票去。” “行,娟姐你先去忙。”送走李丽娟,苏彩秀就着苏楚箐坐下,“你们饭店里的人倒是都还不错。” “大家都挺照顾我。”苏楚箐点头。 苏彩秀还想再说,苏楚箐已经将砂锅的盖子掀开了。 煮到微微透明的白萝卜和大块的牛腩用深褐色的砂锅装着,最后洒上去的芹菜碎还脆嫩着。清透的汤,翠绿的芹菜,刚从炉上端下来的砂锅边缘还滋滋冒着热气,光是看着就让人倍觉涤浊拔清,更显鲜美。 从家里出来,一路上,苏彩秀想了一万种见到自家妹子的可能性。怪她不给家里人说就偷了钱跑到城里去,怪她结婚这么大的事自己随随便便就在外地决定了,也不怕被人骗,怄气、疼惜、不忿……最终所有的担心都随着缕缕从砂锅中冒起的白烟,咕嘟一声,和口水一起咽进肚子。 苏彩秀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既有惊讶,又不敢相信。 “这……真是你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的二更,呼(满头大汗) 阿姐来了后面就要正式开始搞事业啦~感谢在2024-06-1610:01:00~2024-06-1615:2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岩海苔40瓶;玉米淀粉、是晨晨啊10瓶;蓝莓团子5瓶;sky3瓶;W、小影、甜橙花、仙台博物馆在逃恐龙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5 章 电视机和缝纫机 “这当然是我做的,还能冒名顶替不成。 苏楚箐撇开砂锅表层的浮油,舀了勺萝卜汤倒进搪瓷碗,抽出两支木筷,将碗里的蘸料搅拌均匀,才将蘸料往苏彩秀面前推了推,“姑姑回去时难道没夸我,说我厨艺变好啦? “夸倒是夸了…… 但没说自家妹子的手艺,半年不见,怎么突飞猛进成这样了。 苏彩秀握着苏楚箐递过来的木筷,却迟迟没有动筷。明明之前蒸个苞谷,都能将水烧干、锅烧穿的人……这般想着,刚压下去的泪意又涌上来了,厨房的活,哪有那么好学的,自家妹子自尊心这般要强,估计受了不少委屈。 怪不得姑姑回去说楚丫头长大了。 还是怪他们家里没钱,就算再不听话也只能早当家。 苏楚箐看她这样子,就猜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苏家姑母苏招娣来的时候也是,生怕她在城里被人看轻了受委屈。明明是原身最不想扯上关系的那群人,就算原身之前做过那么多的坏事,真正把原身放在心尖尖上的,还是她们。 胸口涌上一股暖意,原身是白眼狼,苏楚箐却不是。 拍拍苏彩秀僵硬的手臂,苏楚箐故意装出恼羞成怒的样子。 “不就是之前烧坏了家里几口铁锅嘛,阿姐和姑姑一样,咋总觉得我不是下厨掌勺的料?我之前就是懒,想着不搞些破坏出来,阿爹下工回来总是唠叨个不停,倒不如让他直接骂我一顿清净。 “阿妈和阿姐的手艺那么好,在咱娄山村都是出了名的,我就算是天天看,也能看出个名堂来吧。 “还是说,我现在有了傍身的手艺,阿姐反倒是嫉妒起你家亲妹妹来了? “我嫉妒你个啥,我为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瞧她那古灵精怪没心没肺的模样,不是她亲妹子还能是谁,“家里也就只有我受得住你。 “对对对,咱老苏家只有阿姐对我最好,苏楚箐挑了块最大的牛肉,放在堆成山的米饭尖尖上,“菜都端上来一会儿了,凉了不好吃,阿姐快尝尝,看看我的手艺赶上你和阿娘了没。 “多大的人了,还撒娇。苏彩秀的脸色却是缓和了不少。 她哪里猜不出来,被称为娟姐的女人从后厨端出来的这道菜,根本不需要她来评判,端上桌给客人吃的东西,都是要算钱算票的。要是苏楚箐做的不够好,上头的老板不同意,也不可能端出来。也就是她妹子看出她吝啬的性格,找了个借口理由,让 她不要那般拘谨。 以前三妹长得漂亮,从小被娇惯坏了,哪里会在意别人的想法。 果然就像是姑姑说的那般,三妹长大了,变成大姑娘了。 “尽浪费钱。 嘴上说着,苏彩秀语气却没有丝毫真正怪罪的意思,反倒久违带上些姐妹间的亲昵,自从三妹从娄山搬到城里的姑姑家住,多少年,她们俩没这般坐下来好好说过话。 心头思绪万千,木筷夹着牛腩,就着饭就被苏彩秀一道送到嘴里去了。 “阿姐这次过来,是打算来看我,还是有其他打算。 布完菜,苏楚箐坐在旁边没事,便轻声说起了话,毕竟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家人,她也想多了解些。 结果却被上一秒同样想着要多聊几句的苏彩秀伸出手打断。她右手拿着木筷,左手握着的铁勺还未放下,嘴里被牛腩和白米饭塞的严严实实,听到自家三妹的问话,眼睛却都不舍得往旁边偏,“你先去忙,让我先把萝卜汤吃完。 萝卜谁没吃过? 乡下白萝卜一抓一大把,丰收的时候,给人吃都没乡亲要,都是丢给棚里的猪,拌了麦麸当做牲畜饲料。 因为家里穷,从小吃萝卜白菜长大的苏彩秀更是不喜欢。在她看来,无论是腌萝卜条还是晒萝卜干,这玩意从地里拔出来,生来就带有一股土味,新鲜的白萝卜就更不用说了,切片用清水一煮,萝卜是萝卜,水是水,光用点不咸不淡的盐味吊着,吃进肚子,从胃里反上来的都是萝卜的土臭味。 但眼前的这碗萝卜炖牛腩却不一样。 牛肉自然好吃。 煮到软烂的牛腩,连肉块里面带着的牛筋都仿佛快要被煮化了,又软又嫩,不用怎么咀嚼,大块的牛肉极为轻松地就能被吞咽进肚子。 就算苏彩秀吃牛肉的机会少,只有在村子里别人家杀牛的时候,才有可能分到一两块牛肉解解馋,但也能够吃出来,这碗炖菜使用的绝对是最新鲜的肉块。是那些就算只囤放了一晚上的肉,都难以媲美的新鲜。 但更让苏彩秀赞不绝口、停不下筷子的,却是她向来讨厌的白萝卜。 苏楚箐的萝卜先是用大锅猛火炖煮,迅速将萝卜块煮软的同时,也能够逼出白萝卜里自带的水分,让萝卜原有的本味都融入到汤汤水水之中。然后又小锅慢火带泡带炖,将萝卜的土腥气完全熬出去,最后萝卜与牛腩荤素搭配,荤香与素香完全融合,吃到苏彩秀嘴里的萝卜,哪里还有半点土味和苦味,剩下的只有萝卜本身的绵软甘甜。 吸 满汤汁的白萝卜块,就像是空口喝汤那般水润,虽然带有肉味,但却比精贵的牛肉还要更好吃些哩。 苏彩秀一口萝卜一口饭,从来没有吃的这般舒坦过,要是嘴里味道淡,就沾沾苏楚箐推过来的调料,酱油和辣子的咸辣浸润在牛腩的缝隙之间,肉块上沾着几片香菜叶,一道菜吃出了两种口味,越吃越鲜,越吃越上头。 等苏彩秀将萝卜吃完,竟然碗底还剩下几块纯肥的牛腩。 “妹子,育才饭店今天的新菜好吃不?”有纠结的食客凑过来询问,“我看你光在吃萝卜,牛肉都没吃完,是不是尝出些不对劲来了哇?” 苏彩秀不知道最近城南闹的沸沸扬扬的死牛肉事件,只当是这婶子瞧不起自家三妹的手艺,亦或者是隔壁饭店抢生意的手段,“好吃啊,怎么不好吃?” 用筷子夹起牛肉,苏彩秀就往嘴里塞。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嫩的牛肉,一点腥臊味也没有,这育才饭店的老板是个实在人,不仅给的肉多,用的还都是好肉。” “真的假的?” 毕竟一道大荤也不便宜,殷婶就是被这道萝卜菜的香味给吸引进来的,同她一样被吊起馋虫的邻里街坊不少,但毕竟是牛肉,万一吃到了疯牛肉,那不就倒大霉了嘛。因此虽然店里也有其他人在吃,但更多的人站在门口,依旧在张望。 “不瞒你说婶子,我刚从乡下来,自己家里就是喂了牛的,羊肉驴肉那种稀罕玩意我尝不出来,但这牛肉我却是知道的。” 门牙闭合,筷子稍微用力轻扯,肉质饱满的牛腩就从中间断开了。 “婶子你瞧,这肉块的截面,比山猪肉都要紧实漂亮呢,颜色也好看,口感也软嫩。我哪里是吃不完,是这牛肉太好吃,我舍不得吃完哩!” 苏家的确养了牛,但家养的老黄牛都是用来犁地、播种、拉庄稼、压麦场,哪里舍得吃?也就是说出来唬唬人,但这碗萝卜炖牛腩用的牛肉确实不错,苏彩秀说着这些似是而非的话,也就毫无心理负担。 就是有点舍不得,吃完最后一块牛肉,端起稍稍冷却的砂锅,苏彩秀直接将锅底剩下的萝卜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长辈得了好的东西都想给小辈留着,苏彩秀也不例外,三妹嫁的男人带着孩子,从名义上讲也就是苏彩秀的侄儿侄女,肉菜在乡下都是招待客人的大菜,牛肉就更不用说了,她本来是想着将牛肉给孩子们带回去,结果最后全都进了她的肚子,一块也没留下。 看她长叹短嘘的模样,前来询问的殷婶还以为她是因为太过 好吃吃完一碗还没吃够。本就被馋的快要流口水了哪里还等得了捏着票就要丽娟赶紧给她来上一碗。 至于疯牛肉殷婶的心更是放回肚子里去了就像那乡下丫头说的好肉坏肉清淡口的汤汤水水里煮着她吃了一辈子的饭菜还尝不出来? 再说别人或许不知道殷婶就住在育才饭店隔壁可是认出坐在乡下丫头旁边的就是育才饭店最新招进来的苏师傅。 再怎么说人家师傅也不可能给自家亲姐妹吃坏肉吧。 所以都还不等最先一批点菜的食客吃完育才饭店售票窗口前面就已经排起了长队本就好久都没吃到一口牛肉的A市群众们等派到李丽娟面前纷纷一张口就是“先来上一碗萝卜炖牛腩!” 吃完饭苏楚箐让苏彩秀先在大厅坐会她去后面换件衣服就来虽然只放了中午的两三个小时但穿着后厨的衣服在外面乱晃瞧着也不像样。 等苏楚箐换好衣服出来却看见苏彩秀肩上挎着包手上拎着袋竟然跟着别人一起排队去了。 “阿姐是还没吃饱吗?”苏楚箐连忙走过去伸手想要接过几个包帮她分担些却被苏彩秀后退半步制止了。 “不用帮我我从家一路这样过来的。不累反倒是你忙了整个上午好不容易老板给你放了会假 吃饭的时候苏彩秀就已经知道自家妹子不仅在国营饭店干活更是干到了掌勺的位置每个月拿的是二级技术工的工资但不管在外混的怎么样在苏彩秀心里苏楚箐永远是那个小时候跟在她身后捡稻谷没人帮她捡就使性子耍脾气的娇气三妹。 前面人买好菜走了苏彩秀跟着队伍往前进一位“你以为我是大哥像头壮牛似的?那么实诚一碗饭我肯定吃饱了啊。你家不是还有俩孩子嘛我就想着也给端碗牛肉回去别咱们俩在外面吃饱了让孩子在家挨饿。” 稍稍压低了嗓音苏彩秀注意着前面的动静一有空位就往前挪毕竟队伍排的太长稍不注意就有人往里挤插队。 “你毕竟是继母有些事还是要多考虑些。你之前……”苏彩秀顿了顿想想也没必要老拿着过去说事“反正你现在是当妈的人了不管是不是亲生的都是咱老苏家的孩子爸妈那边也是同样的意思照顾孩子的时候多上点心总是没错。” 苏彩秀说出来的这番话在苏楚箐心中激起了不小的波澜。如果听到的人是原身知微知晏两个孩子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可惜没有如果。 原身拼了命的想要摆脱‘乡下人’的标签苏招娣来的时候在大院门口站了一宿都没见到自家侄女的面原身更是大言不惭说自己的亲姑姑是来要饭的叫花子让保卫处拿着铁锹将人轰出去。苏家老小听到这个消息后苏老父气急攻心后来只当家里这个小女儿死了只在原身离婚回去那天远远见了面再也没有说过话。同样被伤透心的苏彩秀就更不可能进城来看望自家妹妹了。 说到底《文青八零》的作者给了原身很多次机会是她自己没把握住。 思绪感叹万千苏楚箐点头嗯了声“我知道的阿姐但菜咱就不买了。” 苏楚箐提着苏彩秀带来的行李就要走结果又被苏彩秀拉着包裹的另一边给拽了回来。 原身在家花钱向来大手大脚苏彩秀认定她肯定不是心疼钱那就只能是—— “咋瞧不起你姐啊虽然钱袋被偷了但我又不是傻咋可能鸡蛋都放在同个篮子里。” 弯下腰掀起一层裤腿又一层裤腿苏彩秀沿着袜子边掏出两张皱皱巴巴的十元大团结和一沓小面额的粮票肉票来“真正值钱的东西我都好好贴身放着在扒手再如何手贱都偷不走。” 大团结就算放在工薪家庭也不算是小数目苏楚箐忍俊“我哪里是心疼钱我是心疼菜既然阿姐吃饱了咱直接回去就成。知晏知微现在还在上课呢他们学校管饭不用额外打包带回去。” 苏彩秀这才知道自己又惹出了笑话连忙给后面排队的人让出位置气恼道:“那你不早说。” “阿姐也没给我说的机会哇。”苏楚箐说。 这倒也是因为一道萝卜炖牛腩姐妹俩见面了半天说的话用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将大团结和粮票重新藏进裤腿苏彩秀来了兴趣挽起苏楚箐的手往家走。 “你刚才说我侄儿侄女叫什么来着知……?” “知晏和知微知晏是哥哥知微是妹妹。”瞧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就知道来的路上没少挂念着俩孩子苏楚箐笑着给她介绍“他们俩是同胞兄妹今年刚满四岁我上班没时间照顾他们 “对!知晏和知微姑姑讲给咱听的时候大哥就说是个好名字”苏彩秀心里板着手指头“乖乖才四岁就会算数识字啦?咱村里唯一的大学生狗蛋当年也是过了六岁才被齐老太送去读书。我侄女侄儿足足比他早了两年那这么说咱老苏家也不得出俩大学生啦?” 狗蛋,就是原书男主齐焕华的小名。 齐家之前也住在娄山,自从齐焕华考上燕京大学的大学生,齐老太觉得娄山村那穷乡僻壤的小地方配不上她儿子,就收拾打包好行李,举家搬到W省城里去了。这也是为啥陈茹娇重生一次,知道有齐焕华这么一号人,费尽心思也要和他扯上关系。 这年头大学生的确是个稀罕东西,特别是华国数一数二的燕京大学,那就更加不得了,齐老太年轻的时候就恶名在外,没想到教出个读大学的儿子,倒是让她直接在乡亲们眼里变成了‘孟母’。 苏楚箐之前还诧异,为啥陈茹娇重生一次,看上了齐焕华这么个年少靠娘壮年凭妻的男人,现在只能说,身份光环要不得。 “咱爹不得高兴死,他天天在家给咱太奶烧高香,就是希望咱家能多几个读书人。结果你不是,咱哥也不是,我就更不是读书的料了,坐在学堂里读书,浑身不舒坦。要我说学那什么三字经,不如去山后头割点猪笼草来得实在……” 苏彩秀还在幻想,家里要是真能出个大学生,她估计在娄山村要横着走。 苏楚箐摸摸鼻尖,听她越说越夸张,想想还是闭了嘴,这要让她知道自家亲妹子找的这位妹夫,不仅是留洋回来的大学生,还是燕京大学的正教授,她不得就地把天都给掀翻。 还是等顾屿衡回来,自己介绍的时候说吧。 育才饭店与燕京大学独栋区隔的本就不远,两人说说笑笑,苏楚箐给保卫处说了声,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大门口,拿出钥匙来了门,门口有个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坎,轮子上不去,苏楚箐帮忙推着车。 “直接推进去就行,反正院子里铺的是石子路,昨天刚下了雨,田里的泥巴反上来我还没来得及收拾。” 推车是苏楚箐找后厨借的,平时进货买的东西多,就需要用板车推,反正苏彩秀大包小包提着的都是行李,也不脏,用完冲洗干净下午给他们送回去就成。 姑姑回去的时候只说三妹嫁了个好人家,如今一看,苏彩秀知道姑姑在她爹娘面前,说的算是克制了。 这大院,比乡下老苏家的院子还要大! 苏彩秀不知道A市的房价,但也知道城里的房子,特别是首都的房子,肯定与乡下的不能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苏楚箐的黄豆已经收获了,空出来的位置让她摆了两张藤织的躺椅。新买回来的躺椅是上次带孩子们进城找路边的老伯订的,国庆过后苏楚箐去城里考二级厨师资格证,双方确认好货后,给老伯留了个地址,老伯就给她免费拖回来了。但那天 她在婆婆家待到很晚才回来,躺椅就一直放在刘婶家,这还是她最近得了空才搬回来的,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坐过。 看苏彩秀一脸满足地躺在躺椅上,眼睛都快眯起来了,苏楚箐猜这钱也没白花。 “阿姐这次来城里是来看我,还是有其他打算?”苏楚箐给苏彩秀倒了杯茶,也坐到樱桃树下的另一张躺椅上。 豆豆见家里来人,咯咯哒想要啄,被苏彩秀呵了声,又惊慌失措地拍着鸡翅膀跑了。 “你家这鸡倒是有意思。” 又肥又壮,煮汤喝刚好。 “知微和知晏养的。” 苏彩秀点头,“怪不得怎么通人性。” “…………” “阿姐。”苏楚箐无奈叫了声。 苏彩秀单手举过头顶投降,亲妹子太机灵就有这点不好,什么事都瞒不过她。 喝了口茶,苏彩秀这才说道:“姑姑带信回去,说是你在城里结婚了。我本想着趁着国庆的时候过来看看,结果家里有事耽搁了,正好现在乡下农闲,乡下没啥事,我就想着进城看看你,顺便在这里找点事做。” “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想着进城来找工作?” 80年代进城工作可不容易,特别还是苏彩秀这种短工,村支书不给开介绍信,没有单位敢接收,只能做些最苦最累的活。 “能有啥事?咱爸咱妈和大哥都好好的,”苏彩秀又低头喝了口茶,吹着哨声逗鸡,“我就是在家待着无聊,想来看看你到底过的咋样,没想到半路袋子被人给偷了。” “我要是就这样回去,肯定要被咱爹好一顿说,不如在你这儿多待几天,把被偷的钱赚回来。你可不能不欢迎我。” 行,都学她了,苏楚箐知道再问,也肯定问不出来个什么。 “欢迎,你是我亲姐,我还能让你睡马路牙子上不成啊。” 起身去客厅看了眼时间,也快到下午后厨上班的时候了,苏楚箐将钥匙串上的钥匙别下来,递给苏彩秀。 “这是家里的钥匙,你拿着去育才路上的王师傅那里配一把,就是我们刚才路过的供销社旁边。钥匙可千万别弄丢了,屿衡最近不在家,我手上就这把钥匙。要是你不知道路咋走,就等我下班回来,咱俩一块去。” “配钥匙这事你就别担心。被偷一次,我总不能弄丢两次。” 苏彩秀接过钥匙就想弯腰,还不等苏楚箐阻止,却没想到她大腿内侧的裤腿上还有个口袋,系上口子,苏彩秀拍着腰站起来。 “ 你就安心上班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去哪儿都要人跟着。你能在城里活明白,难道你就不相信你姐也成?反倒是你刚才说你家男人最近不在家是啥意思啊?难不成他就留你们孤儿寡母的,住在着大院子里?” 意识到自己话中的歧义,苏彩秀呸了声,“鬼的孤儿寡母,是我没文化瞎说,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屿衡单位突然下的命令,是个大工程,他上周就去了。屿衡出差也是个好事,毕竟做成了对他事业也有帮助,不然阿姐以为我刚来城里这么些天,就能买下这么大个宅子啦?是屿衡有能力,给国家办事,上头依照功劳分下来的房子。再说虽然家里只有我和知晏知微三个人住,平时公公婆婆和屿衡的姐姐都会过来看看,倒也不冷清。还有门口的保安亭你刚才也看到了……” 苏楚箐絮絮叨叨地说了通,转过身才发现自家阿姐脸上的笑意挡都挡不住,“……阿姐。” “说呀,”苏彩秀逗她,“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从三妹嘴里听到对某人这么高的评价。姑姑说你们是自由恋爱,我和大哥还在屋里打赌,现在看来还真被我给赌赢了。” “不是,”苏楚箐木着脸,“我们不是自由恋爱,是我在路边瞎找的男人,顺便结的婚,是我不把自己的名声放在眼里。” 苏楚箐说的是实话,也是原书里苏彩秀真真实实骂过的话,但落到如今苏彩秀的耳朵里,就只剩下了自家妹子在害羞。 轻哼了声,苏彩秀也终于露出些桃李年华的俏皮,“我可不信。” “对了,你托人送回去的电视机和缝纫机家里都收到了,爹娘说太贵重,下次要还想送礼,倒不如你带着三妹夫和孩子们回去一趟,爹娘和大哥许久没见你,都天天在家念叨。等见到你们一大家子,不知道得有多高兴。” 电视机和缝纫机? 苏楚箐微愣,她没有给家里置办东西的记忆,那唯一可能的只剩下顾屿衡,本以为他是个木呆瓜,实际上他只是做了,但从来不说。 “嗯,我知道了,”苏楚箐努力压住上扬的唇角,但最终还是失败,面对阿姐的打趣她也不在意,本就俏丽的脸上眼笑眉舒,“等屿衡回来就带知微知晏回去。” 苏彩秀哪里猜不到,那些大物件估计是三妹男人偷偷置办的。 三妹欢喜那个男人,那男人看来也不差,倒是有心。 虽然还没见到妹夫,但苏彩秀已然在心里给顾屿衡盖上‘三妹夫’的章,她这次来,主要任务就是看妹妹过的好不好,现在三妹成家立业,夫妻也恩爱,两个孩子听她话里话外的描述也乖巧,苏彩秀自然替她高兴。 一直将苏楚箐送出门,苏彩秀都满脸老嫂子瞧见好姻缘的模样,呵呵傻笑。 因而就忘记多嘴问一句,三妹夫的单位和职业,直到某天偶然被别人告知家里还有个正儿八经的燕京大学教授,苏彩秀才后知后觉,苏老爹这高香也没白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6-1615:27:40~2024-06-1700:16: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直在学习30瓶;九州清晏、胖橘爱吃橙子?10瓶;茉茉5瓶;疏影、林林林林?、W、酒久呀、随风飘荡的小海带、小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6 章 麦芽糖 苏楚箐刚下班,同陈茹娇往托儿所的方向走了没几步,就被姗姗来迟的苏彩秀给叫住了。 苏彩秀洗了澡,换了剩干净的衣裳,穿着‘的确良’布料的内衫,外面套着件深蓝色的小袄,头发细致地扎成两个麻花辫搭在胸前,站在高大的梧桐树下。与街边穿着高跟鞋走过去的摩登女郎,是两种不同类型的美。 见到自家妹子下班,她与聊天的几位婶子告了别,风风火火地从马路对面跑过来。 “阿姐。”苏楚箐牵着她的手,细细打量一番。 苏彩秀被她看的略有些不自在,“咋,我这样打扮奇怪吗?” “不奇怪,我是觉得阿姐太漂亮,差点没认出来。” “少贫,”苏彩秀爽朗笑着,原地转了个圈,“这可是我过年才舍得穿出来的衣服。待会不是第一次见我小侄女和小侄儿嘛,总要给他们留下好印象。” 苏彩秀又调整了下发辫,乡下农忙,鲜少有需要打扮的地方,要太过抢眼,指不定还容易让人在背后说闲话。 三妹打小是位尖果儿,就爱梳妆打扮,各种花枝招展的衣服都敢穿,割麦的时候穿娘给做的布拉吉,白晃晃的小腿露在外头,村里的闲言碎语不少。爹为此默默吸过不少旱烟,三妹挨过打仍旧不改,脾气比苏老爹还倔。 苏彩秀和大哥也尝试着劝了,三妹仍旧我行我素,没想到来了趟城里,反倒是三妹穿的朴素,她打扮成花蝴蝶了。 但苏彩秀向来不是会在外貌上纠结的人,把苏楚箐原本的钥匙还给她,苏彩秀也认出了苏楚箐身边站着的,“这不是陈家的大丫头吗?” “彩秀姐。”陈茹娇收回有些艳羡的目光。 她倒是也有个姐妹,但从来没有像这般亲近过。 陈家苏家虽然都住在娄山,但一家在村的西边,一家在村的南边,陈茹娇和苏楚箐上小学的时候,苏彩秀早就从学堂里背着书包辍学了。所以虽然互相都知道有这么一号人,但却根本不熟。 “陈大妹子也住在这边?”苏彩秀问道。 “我随我家男人刚搬到楚箐大院对面的筒子楼里,孩子放学,刚好顺路,就和楚箐一起过去。”陈茹娇解释道,“彩秀姐刚来A市,我也没来得及准备,要是有时间,去我家坐坐。楚箐也是,干脆带上知晏知微俩孩子,凌霄凌川平时在家无聊,你们过来做客,家里也能热闹些。” 苏彩秀倒是听同村的人说过陈茹娇也嫁到了A市,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巧,和自家妹子就住在一块。 看样子俩人关系还 不错,远亲不如近邻,她不可能一直待在A市。陈茹娇和三妹毕竟是老乡,都是从娄山出来的,等她回去了,俩人之间还能有个照应。 这般想着,苏彩秀点头,“那挺好,反正住的近,平时两家多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苏楚箐倒是没自家阿姐想的那般远。 钢柱就快要上初中,成绩还是不温不火的模样,刘婶尝试放养式教育,反倒孩子自己开始着了急,连带着钢柱的跟屁虫虎娃在外面玩的次数都变少了,放学了就乖乖在家写作业。 知晏知微玩伴本就少,陈茹娇家的凌霄凌川性格不坏,苏楚箐想着让四个孩子多说说话,多添几位同龄伙伴,知晏知微平日也不会孤单。 “要不干脆今晚把你家孩子带着,就来我三妹家吃饭,我给几个孩子做菜吃。 陈茹娇当年还住在村里的时候,就对苏大姐的性格有所耳闻,都说苏家三个孩子性格一个比一个古怪。大儿子性格温顺,对谁都是笑眯眯的样子。二女儿做事泼辣,明明是个女儿身却比男孩子还要咋呼。至于苏老三,反正坏话比好话多。 对苏楚箐的评价反正在如今的陈茹娇看来是胡说八道,但这苏老二倒是与村里人说的丝毫不差。 “谢谢彩秀姐。今天就不去了,昨晚就闹了楚箐一晚上,今天要是再去,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而且昨天下雨,出门前我好像通风忘记了关窗,到现在都没来得及去看,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成了什么模样。 要在乡下,苏彩秀肯定还要再劝劝,但这毕竟是三妹家里,刚才说完她就后悔了。 苏老爹上面还有两位兄弟,算是苏楚箐和苏彩秀的亲伯爹,她们现在住的房子是当年分家分出去的,本就不大,一家五口人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三妹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非得要自己单独一间房,最后还是大哥将原本分给他的房间让出来,自己用稻草垫着睡了半年,等爹累死累活赚工分,过年的时候请村里人帮忙多盖了几件泥巴房子,情况却渐渐好转。 三妹最讨厌有人随便进她屋子不过。 苏彩秀平日都不敢触她的霉头,今天却是一高兴,忘得没了边。悄悄看了眼自家妹子,好在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暗中叹了口气,三妹确实改变了不少。 苏彩秀投过来的视线明显,苏楚箐故意当做没瞧见。她与原身确实有太多不相同的地方,或者说根本不一样。冰厚三尺,非一日之寒。原身做了太多坏事错事,想要苏彩秀彻底意识到自己的三妹真的改邪归正,还需要多花些 时间。 三人并肩走着又聊了几句苏彩秀想到刚才站在树下与婶子们聊天的内容。 “现在城里不搞投机倒把那一套了啊?我刚才去河堤上逛了圈卖啥的都有一问有的价格还比门市部里的要贵上不少买的婶子也多听说他们都来这里卖了大半年了呢。” 苏楚箐摇头。 这真是触及到苏楚箐的知识盲区了按照原身走之前复制给她的那份记忆她倒是知道国家在97年左右完全废除了投机倒把罪但那都是十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好在陈茹娇对这个倒是有些了解。 “还是搞的。”陈茹娇说 路上有自行车按铃苏楚箐拉着苏彩秀往后退了一步等车摇摇晃晃地蹬过去一人说两人听三人肩并肩继续过着马路。 “但现在没前几年管的那么严小商小贩基本上没人在意要生意再大点就不行了要去工商局开证明拿着证才能干。” 上个月齐老太过来家里五口人等着吃饭光靠齐焕华的工资肯定不够育才饭店的工期也是月结。没办法陈茹娇也只能靠自己用毛线编了些围巾帽子啥的拿出去卖一来二去当前市场上的情况 “那我看他们有些就是把自家地里种的菜拖过来一天下来还能挣三四张大团结出来呢”苏彩秀有些惊讶“这生意还不叫大啊。” “几张大团结算什么”确认周围路上行人不多也没人关注她们仨陈茹娇才压低了嗓音继续说“他们那些就地加价倒卖的才真的赚钱呢每卖出一台菊花牌立式黑白电视机”陈茹娇竖起手指头“就能赚这个数呢。” “十块?!”苏彩秀这是真的被吓到了。 “嘘。”陈茹娇踮起脚就想要捂住她的嘴。 “好好好我小点声”苏彩秀连忙道歉刚把陈茹娇的手从脸上挪开她也同样压低了声音“天他们搞倒爷这一行的这么挣钱?” 苏楚箐原本走在中间为了给俩说悄悄话的人行方便走到边上去了要是有车过来就把脑袋抵在一块的俩人往旁边拉。 “毕竟倒爷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当的要是没渠道也拿不到货大伙手里没有商品票多加钱能买到东西也乐意。不过虽然挣钱但毕竟是国家命令禁止的要是被抓到不仅要吃牢饭搞不好还要吃枪子呢。” 苏楚箐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时代有‘倒爷’这种职业。 顾屿衡每个月会固定往家里拿些粮、布、皂等 这种票证回来,虽然用票的地方也多,但月月维持家庭的日常花销后倒也还有剩余。 “这倒是,违法乱纪的东西,咱不能碰。”苏彩秀若有所思地点头。 毕竟三妹好不容易在城里安家了,可不能因为自己给她拉后腿,但她还是没想明白。 “那按照你的说法,既然还是有人在抓,那河堤上的那些人咋就没事?” 陈茹娇留下个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 “把菜从乡下拉过来卖的,可不叫‘二道贩子’,现在电视新闻上都把他们称作为‘二郎神’哩。从去年起,纪律风清委员会就不管了。现在乡下不都推行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供销社统购收不上来的菜,也就只能靠他们拖进城,不然农民弟兄们吃啥喝啥。” 这苏楚箐倒是听说过,“前几天新闻里说的‘正名’,一连播了好多天,说的就是这事,现在卖菜都叫做长途贩运。” 从原身留下的记忆里,苏楚箐还知道,当年不少人乘着政策的东风,光是靠着收菜买菜就赚的盆满钵满。私人将农民手里的蔬菜粮食收上来,防止山货土产烂在山上,可不就是解决农村流通困难的“神”嘛。 国家不仅不反对,更是大力支持。 报纸、电台、广播电视里频繁提到‘长途贩运’,就是一个信号,现在不少人还在观望,但苏楚箐知道最迟等到今年除夕前,彻底放宽的文件就会落下来。 “对,”陈茹娇赞同道,“反正再如何改,都是为了我们老百姓着想。长途贩运虽然是靠自己的劳动谋取收入,但这活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下来的,就不说早上收菜有多累,万一在路上遇到沿途收费的关卡,只能是赔本赚吆喝,挣的钱还抵不上路上要缴的费用。” 苏彩秀倒是不担心这个,只是一个下午,她就基本将家属区旁边卖菜的摊子情况了解了个七七八八,A市不仅与W省接壤,靠北就是华国的蔬菜大省D省,平时城南见到拖车来卖菜的商贩,大多都是从北边进的货。 城南与D省挨得近,一去一来也不过两个小时的脚程,又不是长途货运,沿路收费的机构就更是寥寥无几,基本上等同于没有。 苏彩秀心里打着算盘,陈茹娇反倒好奇起来了。 “毕竟我也没去卖过菜,去市区卖毛线的时候,倒是被城管赶过几次,消息都是从别人嘴里听过来的。彩秀姐注意到这些,是有长途贩运的打算吗?” 对于自己卖过东西的事情,陈茹娇也没想过隐瞒。随着改革的春风渐渐吹开,女人在外面做生意,虽然还是常有 人私底下嚼舌根但反正不是违法乱纪的事任他们说又不掉块肉没钱吃饭才真的是会饿肚子。 而且陈茹娇已经打定主意要和苏楚箐交好朋友之间也没藏着掖着的必要。 但苏彩秀就像是被猫抓了尾巴的耗子陈茹娇话音刚落她就恨不得原地蹦起来连忙摆手。 “我我可没有。我就好奇找人多问了几句你们也知道我的性子出门在外跟谁都聊得开。”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苏彩秀叹了口气情绪也淡下去“跟钱有关的事我个连小学文化都没有的人连算数都掰扯不明白算了搞不来的。” 结合阿姐说要来城里找工作的事苏楚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既然不犯法不违纪 但毕竟还在外面人多眼杂有些话就算想聊也要等到接完孩子回去。 扯了扯苏彩秀的衣裳苏楚箐抬起下巴“阿姐不是说要来见知微知晏吗前面就是托儿所。” 苏彩秀这才想到此行的真正目的连忙打理着头发又扯了扯棉褂突然觉得今天穿出门的衣服越看越不对劲。 “对对对赶紧帮我瞧瞧今天穿的衣服没皱巴吧?刚才走来的路上有人撞了我肯定背上沾了灰赶紧拍干净。哎呀刚才出门咋就没多挑挑选了这身花不花素不素的俩孩子瞧着万一不喜欢怎么办” 苏彩秀从小爬树逃课掏鸟蛋打架更是比别人男孩子捶的还要凶哪里像今天这般纠结过身上穿的衣服是什么平时她就套着大哥不要的棉袄在村里照样是仰首挺胸从村头走到村尾。 “衣服都好着呢阿姐你就放心吧我觉得好看知晏知微肯定觉得更好看。” 知微肚子里装着一箩筐夸人的话漂亮句子张口就来就算苏彩秀今天身上绑着捆麻袋估计都能被她夸出花来。 但苏楚箐心里也清楚向来不在意外人眼光的阿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姐哪里是担心孩子不喜欢她穿的衣服如何。归根结底是怕在别人面前给她丢了面子因为她让别人看了苏楚箐的笑话。 苏楚箐心里发酸再次感叹原身何德何能遇到了这般质朴的一大家子。 挽着苏彩秀的手臂苏楚箐并肩与她又往前走了几步。 苏彩秀一摸口袋才猛地发觉自己给侄女侄儿专程从乡下带来的见面礼被她给落在了家里着急忙慌跑到门市部里花大价钱买了一把大白兔奶糖。苏彩秀这辈子都没吃过这般精贵的糖块但听销售员 说这是城里孩子最喜欢的零嘴,虽然结账给钱的时候心里在滴血,她却又特意让销售员在装糖的塑料罐里多挑了两颗。 “姐帮我挑几个好看的哈。” 陈茹娇家里不还有俩孩子吗,三人一路走来的,陈家丫头帮忙解释了那么多,苏彩秀给自家孩子买零嘴,自然也不会忘记给她也带上几颗。 两边口袋里都被大白兔奶糖装满,几乎花了她半个月的饭钱,苏彩秀走出门市部时却格外有底气。 苏楚箐就站在门市部台阶上等她。 原先偷家里买种子的钱,都要跑到二三十里地外的供销社买胭脂的臭美丫头,如今不仅成了婚还当了妈,素面朝天,穿着就算放在乡下老家都算得上寻常的深蓝棉袄、解放鞋,脸上白白净净的,香粉啊、口脂啊,啥都没擦。苏彩秀却觉得她比之前还住在乡下农村的时候,不知漂亮了多少倍。 三下两步跨过楼梯,苏彩秀挽上苏楚箐的手臂。 之前她是家里的姐姐,三妹做错什么事都被她护着。 现在苏彩秀却觉得之前只要一犯错事,挨爹打时就往她身后躲的小姑娘,如今才是终于长大了。 …… 等苏楚箐带着知晏知微和苏彩秀一起回到家的时候,俩孩子已经完全认识了这位乡下来的姨妈。 知微吃着大白兔奶糖,一路上奶声奶气的“彩秀姨妈”“亲亲姨妈”就没断过,哄得苏彩秀恨不得把身上带着的两张大团结都拿出来,全给俩孩子都换成奶糖。 知晏也同样喜欢姨妈,毕竟姨妈等于妈妈的亲姐姐。 苏楚箐嫁给顾屿衡这么久,知晏就只见过两位妈妈家里的亲人。 上次姑奶奶来的时候,不仅给了红包,知晏还终于让爸爸妈妈成功睡在同一间卧室里。 因此只要是妈妈的亲戚,知晏都喜欢,都欢迎。 至于姨妈说等到了乡下要教他和妹妹爬树掏鸟蛋,知晏就没太大的兴趣了。知微养的老母鸡还在院子里,知晏料想掏鸟蛋和从鸡窝里掏鸡蛋,估计差别不大。 等到了家,苏彩秀就立马将礼物从二楼拿下来了。 她给俩孩子从娄山带过来的东西还不少,用花布包着,打开里面是两床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百家被,各种颜色的碎布片裁成面积相等的正方形,然后又一针一线地缝起来。 光看一块布普通,但缝成整张被子,各种颜色花纹混在一起,漂亮的不行。 “知晏知微喜不喜欢?”苏彩秀刚将被子拿出来,知微就捂嘴哇了声。 知微 最爱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瞧瞧哥哥手里的,再比对自己分到的,确认两张被子都好看,连手都没来得及洗,就将整张脸埋进被子里了,“谢谢姨妈,知微超级无敌喜欢,妈妈,知微今天要盖花被被睡。” 比起妹妹好似立马就能枕着百家被睡过去的样子,收到礼物的知晏倒是淡定的多。将被知微拆开的被子重新叠好,干净的被子放在干净的沙发上。知晏坐的还是刻有他名字的小板凳,像是看什么稀奇物件般,他细细地观察每一寸的针角,他之前只在书上看过这种东西,实物还是首次见到。 “谢谢姨妈,我也很喜欢。” 苏彩秀都要被这俩孩子给稀罕死了,咋能有这么乖的宝贝哟。 不说乡下农村的孩子,就拿刚才放学的时候,各个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手里牵着的那些小萝卜头,哪个身上脸上不沾着点泥巴?只有三妹家这俩,比刚从澡堂子里出来的还要干净! 至于陈茹娇家的那俩,自然被苏彩秀给无情无视了。 俗语说,“穿百家衣,缝百家被,吃百家饭,受百家福。”给孩子缝百家被是为了图个好彩头,纳百家之福,让孩子平安长大。很多人嫌麻烦,几十片拼在一起的也有,直接从店里买碎布头的也有。 但苏彩秀带来的这两床被子,苏楚箐看得出来,岂止是百家,两百、三百都有可能,各种各样的旧碎布缝在一起,细致的连针脚都看不见。虽然表面瞧着只是两张被子,背后需要付出的精力和时间,苏楚箐想都不敢想。 “要谢的可不是我,”苏楚箐刚说完,苏彩秀就笑了,“我啥手艺,你是我亲妹子还能不知道?能把两块布拼起来都算抬举我。这么多张布,又是洗又是晒,我可么没这这么多闲工夫。” “我顶多算是从老家拖过来。真要谢,还是要谢谢咱娘,自从姑姑说你名下多了俩孩子,她就开始鼓捣这事,眼睛都快缝瞎,好在赶在我走之前做出来了。” “反正也不值啥钱,就是咱爹咱娘的一点心意,俩孩子喜欢就好。” “对了,”苏彩秀又在包裹下面翻了翻,翻了个密封的罐头瓶子出来,“趁着农忙结束,我在家闲着没事干,还给知晏知微熬了些麦芽糖过来。马上入冬,万一孩子感冒咳嗽,这可是润肺止咳的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6-1700:16:16~2024-06-1723:28: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鹿86瓶;藝藝10瓶;什么时候变成富婆8瓶;快乐书虫7瓶;080611、半吨羊坨5瓶;小点大人、W、60048399、仙台博物馆在逃恐龙、22784236、小影、戒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7 章 玻璃脆皮烤乳鸽 苏彩秀带来的麦芽糖,知微虽然馋,但最终在姨妈要扭开的盖子,给她挖一勺出来的时候拒绝了。 回来的路上吃了太多大白兔奶糖。 班里坐在知微旁边的豆丫,最近刚到换牙期,嘴巴一张来,门牙上坑坑洼洼,还沾了黑糊糊的东西,她说那是蛀牙,洗不干净。知微心疼豆丫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有小虫子在她嘴里爬来爬去,也不想变成她那样。 因此,哪怕知微眼睛都快钉在知晏拿糖的手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哥哥拿着一双筷子将麦芽糖来回搅拌。胶状的金黄色糖浆拉长后又立即重叠,由最开始蜂蜜般的透亮色泽慢慢变白,逐渐变软的麦芽糖像是知微的口水,慢慢沿着筷子往下落,她还是毅然决然,没就着知晏的手咬上一口。 当知微在客厅问到第三百遍,“哥哥,麦芽糖好吃吗?”“你为什么不说话呀,哥哥?”“哥哥,吃糖真的会在嘴里养小虫吗?”“要不你还是给我闻下味道吧,哥哥。” “哥哥……” 为了让孩子断了念想,今晚能睡个好觉,苏楚箐最终决定晚上做一道沿海地区的名菜,玻璃脆皮烤乳鸽。 这道流传百年的名菜里,就要用到知微心心念念的麦芽糖。 脆皮乳鸽,又称为“油塌乳鸽”,做法复杂。 处理乳鸽、刷水淋油、风干炸制每一步都极为繁琐。 因为是道从寻常酒楼里传出来的菜品,创始人不详,不同流派的厨师做这道菜时,做法步骤都不尽相同。 甚至到如今,一般外面的饭店做都不做了,育才饭店更是将其简化为普通的烤乳鸽。切备熟食本该是墩子的活,但因为黑麻刚顶上去,就由水案代为接手。徐富谋当时剁菜的时候给苏楚箐尝过一块,不仅味道与她记忆中的迥乎不同,甚至连脆皮乳鸽外最关键的‘脆皮’都摈弃了。 苏楚箐做脆皮的手艺,传承的是正统百越流派,后又经过她师傅的改良,将脆皮水进一步简化,改良成寻常人家也能够寻常获得的材料。烤出来的乳鸽外皮酥脆,逼出油脂的鸽皮晶莹剔透,因而又得了‘玻璃脆皮’的雅称。 至于用作晚餐的乳鸽,自然是苏彩秀在外面闲逛了一下午的战利品。 苏楚箐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但打开袋子,还是被吓了大跳。 阿姐买回来的乳鸽,竟然没拔毛! “你咋一声不吭就开始偷摸干活啦。” 苏彩秀见苏楚箐端着盆进厨房,就连忙给俩孩子说了声,跟了过去。刚推开门就瞧见自家三妹愣神蹲在地上 ,面前盆里摆着的,正是她先前提回来的乳鸽,上前几步就将大红色的塑料袋口子给合上了。 “他们摊子上卖的,没拔毛的比拔过毛的便宜,但东西都是相同的东西。反正那些个无毛鸽肥的都被人挑走了,按只卖,买些皮包骨的瘦鸽回来也不划算,我便想着干脆把带毛的买回来自己处理。” 给三妹介绍便宜买到的好东西,苏彩秀眉飞色舞,俨然一副骄傲的模样。 “不是说好今天晚上我来做饭嘛。你之前没见过这东西,别吓着,给我来弄。” 小时候苏彩秀皮实,在外面抓了啥都要带回来给新妹妹看。有次带回家个奄奄一息的麻雀,翅膀上带了血,她本意是想给三妹炫耀她抓到的稀奇玩意儿,结果放在被褥里却忘记了,等三妹晚上洗完澡被娘抱到炕上,手摸到一手麻雀血,直接被吓到发高烧,说了好几天胡话。 那时候三妹还小,刚满四岁的样子。再之后,苏彩秀就不敢将这些个刀光血影的事情拿到三妹面前做了,家里就算杀鸡,也要在村口的小溪里将鸡拔完毛放完血了再带回去。 苏彩秀着急忙慌,想要将死乳鸽快些挡着,刚握上盆沿打算端到别处去,手就被三妹握住了。 “我哪有那么容易被吓着,”苏楚箐嗔怪道,“要是连阿姐特意买回来的乳鸽都怕,那我还去后厨干什么?每天猪呀、鸡呀,还有比我腰都要粗的鱼,哪个处理起来不是刀上带血,缺人的时候,我都去做了,现在不一样也好好的。” “真有那么大的鱼?”苏彩秀惊讶,说完才发现又被三妹给绕进去了,“不是,鱼大与你怕不怕血有啥关系,你,现在是真的不怕啦?” “不怕。” 苏楚箐斩钉截铁,回答的片刻,已经将系上的塑料袋再次打开了。 以前刚跟着师傅学做菜,她年纪小,看不得杀生,的确还怕过一阵子。师傅还开玩笑说从来没见过她那般怕血的人,又不是人,牲畜罢了,但红艳艳的血在她眼里就像是炮仗,碰到手上就要立即洗干净,情况严重还会在身上起些小疹子。 不过再害怕的东西,随着年岁的增长,慢慢也就习惯了。 毕竟师傅是个厨子,从小跟着师傅长大的苏楚箐,就像宫里的老嬷嬷说的那般,也必然是个小厨子。 厨子不拿刀就没有饭吃,为了活下去,她只能克服。 刚才只是瞬间的视觉冲击,现在晃过神来了,倒也觉得无所谓。 “阿姐还以为我是小时候哭鼻子的小姑娘呢。而且就算当年我的确被麻雀吓的不轻 ,那小家伙后来,不还是被你和大哥好生喂养,养好伤放走了吗。这都过去多少年,我要还能被吓个不轻,那才是真的越活越回去了。 苏彩秀讪讪摸摸鼻尖,“麻雀的事,你还记着呢。 苏楚箐低头将乳鸽一只只从袋子里拿出来,笑笑没说话。 原身的记忆,苏楚箐也不是每件事都会有印象。 但就仿佛是《文青八零》的作者,想要让人物角色变得丰满,原身的每个年龄阶段都会发生几件关键事件。而那些事件不仅是推动原书剧情发展的关键脉络,更是后来的苏楚箐了解原身的窗口。 而这其中,苏彩秀从麦田里捧回家的这只麻雀,仿佛是‘苏楚箐’人生故事的开始。 后面接手这具身体的苏楚箐,不仅记得每一分每一秒的细节,甚至在回忆涌入大脑的刹那,仿佛真的变成炕上奄奄一息的小苏三,就连房间里苏老爹扒旱烟的烟味、默默流泪的阿娘滴落在脸上的泪珠、和惹出祸事罚站的阿姐抽鼻子的吸气声都清晰。 乳鸽毛多打滑,带着手套翻到不方便,苏楚箐直接用手拿,血水就沿着白净的手腕蜿蜒留下,眼看马上就到滴到地上,苏彩秀连忙拿了抹布借住。 “你不害怕了就好,掀起袖子,苏彩秀也拎起一只死乳鸽,扒开翅膀确认胳肢窝的羽毛还是温热的,才头向前屁股朝后,整齐地码放在塑料大红盆中,“那些从屠宰场里拖出来的荤肉,还不知道干不干净,而且往水里一泡,血水都完全冲没了,连点荤味都没有,不如自己买回来,至少吃着心里放心。 “而且我今天买的这几只,都是新鲜现杀的,听商贩说还是他们家自己喂的,从小和鸡鸭鹅吃一样的谷子长大,肉不知道有多香哩。 这话倒是没错,阿姐买回来的乳鸽,比育才饭店每次进的货还要肥润些。 乳鸽身上没几两肉,一般以乳鸽为主料做好的菜品,关键是咂个味道。但今天苏楚箐提起一只比鸡崽都要肥硕的乳鸽腿,掂了掂,凭空在心里预估了下重量,估计是可以吃肉吃到爽了。 煤球炉子上的水烧开,趁着还是滚烫的时候整壶倒进塑料盆当中,苏楚箐又在乳鸽上撒了些米醋和食盐,等水温降到稍稍有些烫手的程度,沿着乳鸽毛发长出的方向,用力往下一刷,乳鸽毛轻而易举就掉下来了。 苏彩秀挑了几片漂亮的尾羽,放在水龙头下冲干净,平铺在厨房窗户下面,打算待会给俩孩子做个羽毛毽子。 没一会儿,满盆的乳鸽就处理好了,苏彩秀揉着腰站起来,刚想将乳鸽 剁成小块,就被苏楚箐给制止,“阿姐,咱今天做玻璃脆皮烤乳鸽吃。 “烤乳鸽?这下却是苏彩秀犯了难。 她会红烧乳鸽、乳鸽煮汤、辣椒炒乳鸽,鸽子炖地蛋。但这烤乳鸽,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刚才还信誓旦旦要来做晚餐的人,瞬间犯了难。 “怪不得你刚才说要我拔毛的时候小心些,不能弄破鸽子皮,可这玩意我不会啊。 “阿姐不会,难道我也不会?阿姐忘记我现在的工作是啥啦? 苏楚箐灵动笑着,从苏彩秀手中拿过围裙,娴熟地挂在脖子上,背着手在腰后系好。 对哦,苏彩秀转念一想,三妹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厨师,还不是普通的饭店,那可是A城的国营饭店,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抢不到的职位。 这般想着,苏彩秀与有荣焉,“说的也是,那你给我露一手。等我回去也坐在村口炫耀,说咱进城天天也是吃的大厨师烧的菜,可得气气那些下过一趟馆子,眼睛就长到脑袋顶上的人。 说的就是齐老太。 听她的意思,齐焕华心疼他这个住在乡下的娘,得了工资,专程媳妇带着她上饭店。实际上齐老太翻来覆去,说的就是那么几道蒸南瓜、小炒肉,结果她还非要天天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连苏母刚从地里现摘的苞谷都瞧不上,说是乡下人才吃的东西。 呸! 蒸南瓜算啥,她苏彩秀今天还要吃到玻璃脆皮烤乳鸽了呢! 苏彩秀将齐母市侩的模样演的活灵活现,苏楚箐忍俊,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 拿出三头圆滚滚的大蒜,切蒂去皮,与其他去腥的调味料一起与乳鸽搅拌在一起,等乳鸽的表皮和内里都被腌料完全覆盖,架起锅,趁着腌制乳鸽的间隙,苏楚箐调制起了秘制的脆皮水。 白醋陈醋同时倒进碗里,苏楚箐蹲下身,在柜子里翻翻找找,才找出一小瓶从刘婶屋里带回来的花雕酒。 顾屿衡不喝酒,别人家或许还会放上几瓶年份古早的白酒充充场面,苏楚箐找遍了家里,愣是连一滴酒都没有翻出来。前几天家里料酒用完了,孩子们着急吃饭,苏楚箐来不及出门去买,才找隔壁刘婶借了些。 几滴醇香的花雕酒滴入食醋里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接下来才是这道菜外皮是否酥脆的关键所在。 苏彩秀还来不及阻止,便看见自家三妹铆足了力气拧开罐头瓶掉漆的铁皮盖,用了个干净的铁勺舀了满满大坨麦芽糖出来,下一秒就将齁腻的麦芽糖倒进食醋里了。 甜的糖,加酸的醋 。 苏彩秀原本期待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这该是什么怪味? 苏彩秀心疼她浪费粮食,这小小一罐糖,她可不眠不休整整熬煮了一个晚上,再加上麦糖发酵前,等着小麦发芽的时间,光是做糖,五天日子晃眼就过去了。 但自家三妹毕竟是大厨师,苏彩秀想,再看看,要是不行还得让她来接手。 结果这一看就停不下来了。 腌好的乳鸽,苏楚箐重新用凉水清洗了遍,一直洗到鸽子的外皮上一点调味料的颜色都没有,完全是肉类白里透粉原有的色泽,才用筷子夹着乳鸽的脑袋,整只放进滚沸的热水当中,烫到乳鸽从外表看像是熟了,才立马将鸽子从热水中捞出,用流动的凉水清洗。 乳鸽大小不同,浸烫的时间也不一样,每只都要单独放进锅里等时间好了再拿起来过凉,明明是个繁琐枯燥的活,苏楚箐脸上却不见丝毫的烦躁,反倒还格外有闲心地与苏彩秀唠起了家常。 这可是还在咕噜咕噜冒着泡的开水! 光是手放在水面上,时间稍微久些,袅袅升起的水汽也灼的人受不了。苏彩秀心惊担颤,嘴上一直说着‘看锅里’,后来更是苏楚箐转过头,找她询问家里当前的情况时,嘴巴闭的严实,什么都不愿意说了。 结果等十几只乳鸽烫完,整齐晾在通风的阴凉处晾干,三妹不仅手上都没崩到一点水花,葱白的指尖更是只微微泛了些红,烫伤完全属于无稽之谈。 苏彩秀惊叹三妹胆子大,哪里知道苏楚箐当年为了学好这道玻璃脆皮烤乳鸽,烫的满手都是泡,每天都要敷着厚厚的一层药膏才能止疼。 晾起来的乳鸽均匀地涂抹上脆皮水,先前惨白的鸽皮瞬间被陈醋自带的颜色给染深了。不像是烫的白开水,反倒如同刚从卤汤里捞出来,虽然味道依旧是股禽类的臭味,但外表看着却已经有饭店卖的那种感觉了。 食醋含水量高,流动性强,挂不住皮,但加了麦芽糖之后,却像是在乳鸽表皮混了层胶质。 苏彩秀本以为这就是苏楚箐在料汁中加入麦芽糖的意图,结果等晾干表皮的乳鸽下油锅,才真的明白自家三妹能到国营饭店上班是有原因的。 裹满脆皮水的乳鸽在接触到菜籽油的瞬间,原本松弛的鸽皮像是充气的气球,瞬间就饱满紧实了起来,而乳鸽的颜色也由原先的棕色变成了诱人的深红,除了原先调味料的香气外,厨房空气中还飘荡着一股淡淡的甜味,不腻,反倒中和了些许油炸的腻味。 光是看着还在锅中翻滚,没有熟透的乳鸽, 苏彩秀的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其实玻璃脆皮烤乳鸽在过油之前还有道烤的步骤。 家里没有烤箱,【空间院子】里的烤箱,倒是在苏楚箐昨晚进去的时候,随着【美食厨房】四级升级成功解锁。 但毕竟阿姐在旁边一步一步地看着,苏楚箐能够保证眨眼的瞬间偷梁换柱,但手里的乳鸽刹那发生变化,也难免不会暴露,因此苏楚箐就在炸制的时间格外延长了些。 四成热油离火浸炸,依靠苏楚箐对油温出神入化的掌控,也同样能够使得脆皮乳鸽达到先烤后炸的效果。 等到苏楚箐将炸好的乳鸽趁热端上餐桌,知晏的作业也刚好写完,知微在外面院子里追着小母鸡玩的满头大汗,见妈妈从厨房里出来,都不用人喊,就弯腰在鸡笼子门口撒了把稻谷,锁上鸡门,自己跑到卫生间洗手去了。 苏彩秀本想在侄儿侄女面前表现的矜持些,结果坐上餐桌,眼睛就钉在那盘脆皮烤乳鸽上了,等苏楚箐脱下围裙落座,蓄势待发的木筷就瞬间夹起那只最大的乳鸽,稳准狠地放进碗里。 平时和大哥在家里抢肉练出的本事,等乳鸽都落入碗底,苏彩秀才想起来面前坐着的,又不是家里的那位,是她可爱的侄女侄儿啊! 松开的筷子刚想将乳鸽重新夹起来,离脆皮烤乳鸽座得最近的知晏,就已经给妹妹和妈妈碗里都夹了只,然后同样也夹起一只放在自己碗里。 这下苏彩秀想将乳鸽让出去都没人给了。 “姨妈吃饭。” 还不知道在苏彩秀心里掀起多大波澜的知晏,像是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有多么大不了,刚出锅的乳鸽还烫着,绵软的小肉手拿着大人用的筷子,又去夹桌上其他的炒菜。 苏彩秀眨巴眼,压下眼底涌上来的潮意,砖头泥巴糊成的心脏,被一个托儿所小班都还没毕业的萝卜头,搞的柔软不堪。 握着筷子她重重嗯了声,“谢谢知晏。” 毕竟是大小就在城里长大的孩子,估计连乡下的泥巴地都没踩过。 从娄山来的长途大巴车上,人挤人,就算是秋冬天气冷,不开车窗的车厢里汗臭连天。那个时候苏彩秀就担心过,万一三妹家的孩子,嫌弃她这位姨妈是从农村来的乡巴佬怎么办,嫌弃娘做的百家被和她熬的麦芽糖,嫌弃山里的穷亲戚……但所有的顾虑在从育儿所接到两个孩子的瞬间都被打消了。 就像三妹安慰她的,这俩都是好孩子,顶好的孩子。 就算…… 苏彩秀心里涌上一阵难过,那是对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她未来命运的愤懑。就算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又如何? 三妹家的知晏知微就是她的亲孩子,估计等大哥瞧见他们,心里同样也会欢喜。 悲伤的情绪只在苏彩秀心里停顿了半瞬,然后就被另外一种更为昂扬的情绪所代替了。 处于焦与不焦之间的乳鸽皮脂,被热油炸到酥脆,原本紧实的鸽皮中间形成了细小的孔洞,牙齿咬上去的瞬间,还能听见从上牙膛传来清脆的咔嚓声。乳鸽的外皮已经完全酥脆了,不仅没有留下丝毫多余的水分,甚至连乳鸽自带的油脂,都随着浇烫在表皮的热油,给完全带出去了。 但外皮的焦脆却丝毫不影响内里的柔软,苏彩秀这次从农户手中收回来的乳鸽,本就是半年生出栏的小鸽,肉质比鸡肉还要更加鲜嫩。因为风干的外皮,这份柔和鲜嫩被完全缩在脆皮之间了。 最初的酥脆过去,牙齿碰到的却是肉汁横流的乳鸽肉。 只是一口,苏彩秀脑袋里便冒出几个大字,外脆里嫩、细嫩多汁。 柔嫩滋润的乳鸽肉仿佛已经完全从家禽这个大类中跳出来了,苏彩秀咀嚼间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禽类的屎腥气,反倒像是在吃一块注了水的猪肉。 明明三妹只是用调味料简单腌制片刻的乳鸽,吃在嘴里却迸发出丰富的层次。食醋在烹制的过程中已经随着热气完全挥发了,随着咸味留下来的,是恰到好处、让人意犹未尽的清甜。 这份甜在麦芽糖小麦清香的基础上,又加入了些许糖类经过加热才有的焦香,微苦的碳味散去,涌上来的是浓烈且醇厚的焦糊气,比原本麦芽糖的甜味要淡,却更加难以忽视。 脆爽的外皮配上内里爆汁的嫩肉,苏彩秀彻底明白,这道菜前缀的‘玻璃’一词从何而来。 本以为两个大人两个孩子分食十几只乳鸽绰绰有余,结果等苏彩秀啃完数不清第几只乳鸽的翅膀后,意犹未尽地再次举起筷子,才发现土黄色的搪瓷盆已经彻底空了,只留下盆底的牡丹花印纸上,留着些许出锅前没来得及晾干的炸油,证明这盆里盛放过吃食的事实。 苏楚箐今天做这道玻璃脆皮烤乳鸽,时间花的有些久,好在回来的路上有大白兔奶糖垫着,虽然过了平日吃饭的时间,俩孩子也没觉得太饿。但等到晚餐快要结束的时候,吃饱喝足的知晏知微却是困了,绵软的包子脸皱起来,哈欠连天。 碗都来不及收,苏楚箐连忙带着他们俩上二楼洗漱,等穿着睡衣的知晏知微挨个站上小板凳刷干净牙,脑袋刚挨上枕头,知微薄薄的眼皮便合上了。 苏楚箐给俩孩子掖好被子,留了盏小夜灯,才虚虚掩上房门,下了楼。 苏彩秀已经将厨房收拾干净了,甚至连着客厅里的地板都用干湿拖把拖了两遍,苏楚箐下楼的时候,她正用桶接了些水,蹲在地板上刷碗。 “咋不拿把凳子坐着?” 苏楚箐问,给她递了把木头板凳,又将熄灭的煤球炉子上用余热保温的水壶提下来,往洗碗的桶里倒了些热水,现在天气凉,用冷水洗碗寒手,次数多了,对身体也不好。 “原来这里还有把,我刚才没看见。光记得客厅里摆着的凳子,屁股板上还刻着知晏知微的名字,怪有意思的。反正也没几个碗,我快点洗马上也就弄完了。” 热水哗哗倒进来,苏彩秀身体往后靠靠,等苏楚箐将水壶放回到煤炉上,才又重新拿起丝瓜瓤,利索地刷起搪瓷盆,“知晏和知微都睡啦?” “嗯,他们明天还要上课,睡晚了早上起不来。” 苏楚箐将已经刷干净的锅碗瓢盆拿起来,放到水池里清干净,“睡觉前知微专门问我,阿姐明天还在不在,他们俩喜欢你,都舍不得你走呢。” 苏彩秀也笑,“这俩孩子确实招人疼。” 洗完最后刚才装脆皮乳鸽的搪瓷盆,桶里也空了,苏彩秀提着桶将洗碗水倒在院子里,转身却发现苏楚箐还在客厅站着。 “这么晚了,你还等我做啥,明天早上你不也要上班吗,赶紧洗澡睡觉去,门我来锁就行。” 见苏楚箐手里握着东西,苏彩秀本以为是钥匙,走进了才发现是几张印有工农兵图案的大团结,粗粗一看,起码有四五张,提着的桶立马就放在地板上了。 五十块钱! 如今谷送到粮站两斤算七分,五十块就是七十公斤的麦子,几乎赶得上半亩地的产量。就算老苏家一大家子不吃不喝,小半年才能攒出这么几张票子。 舍不得弄脏小袄,苏彩秀弯腰在黑色棉裤上掌心手背拭两下,擦干净洗碗的脏水,这才拘谨地问道。 “三妹突然把钱拿出来干什么?” “阿姐刚才在路上说的时候,我就有这个想法……” 苏楚箐轻声细语,刚起了个头,就被苏彩秀干脆利落地打断,紧绷的肩膀比苏楚箐没说话之前更用劲。 “我不要,这钱你收回去,说什么我都不会要。” 本以为是三妹想要赶自己走,结果却没想到她却打着要给钱补贴自己。 “我是有做生意的打算,但你给的钱我一分都不会收。本来就已经是吃你的住 你的,现在连买个菜都要用亲妹子的钱,讲出去谁不当做笑话听?我是进城来看望你的,不是来做不顾姊妹情谊的吸血鬼。 苏彩秀铁了心。 虽然她想做生意这事八字还没一撇,但无论再怎么挣钱,都只会是她给三妹塞钱,而绝对不会拿着苏楚箐的钱当做开始的本金。 苏楚箐的私房钱也是她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 大厨表面上听着风光,但苏彩秀自己也做过菜。天冷的时候手冻的伸不开,天热的时候厨房热的像是蒸笼,三妹打小没吃过什么苦,如今好不容易苦尽甘来,脚踏实地挣点钱,她自己都还没舍得花,苏彩秀哪里舍得接过来用。 如果是三妹和三妹夫夫妻俩共有的钱,那苏彩秀就更不能收了。他们家自己还要过日子,更何况还有俩孩子正是要花钱的时候。要是因为自己将这个家搅的鸡犬不宁,苏彩秀自扇嘴巴子都饶不过自己。 “阿姐当我傻呀。 没管地上的桶,苏楚箐推着抿唇的苏彩秀坐到沙发上,双手用力给她按压着肩颈。 “阿姐的生意都还没影我就往里投钱,万一生意失败,那我不得亏大发了啊。 感受着掌心下的肩膀渐渐放松,苏楚箐笑着继续说,带着亲姐妹之间才有的撒娇和亲昵。 “就像阿姐刚才说的,你想做长途贩运的活计,当二手菜贩子,那肯定要天天往供销社和集贸市场那儿跑。 “刚好我平日下班后,又是要去接孩子,又是要去买菜,分身乏术,恨不得一个人切成两半用。 “有时候回来得迟,供销社里的好菜早就被婶子们抢光了。只能花同样的钱,买些别人不要的剩菜烂叶回来。倒不如阿姐一并将家里需要的食材买回来算了,反正你每天也是要过去的,干脆你直接帮我分担些,也好让我喘口气。 听着三妹假模假样的叹气,苏彩秀心里清楚她肯定又是在鼓捣什么鬼点子,但听她这话,心还是揪起来,家里就三妹一个人,带俩孩子确实辛苦。 如果她能帮三妹减轻些负担也好。 “所以这钱,是让我给家里买菜用的? 苏彩秀迟疑的间隙,苏楚箐已经将叠成一沓的大团结塞进她手里。 “就是这个意思,反正每天只用买晚餐的食材,我也懒得记账,阿姐要是觉得经济实惠就买。反正我们娘仨的生活费都交给阿姐了,你买啥我们就吃啥。 “但阿姐买菜的时候也要擦亮眼啊,要是买回来的菜不好吃,我回去可要在爹娘面前好好告你的状。 第 68 章 九孔藕 育才街上的各个单位到了上班的时间,被铁栅栏围起来的教学楼也传出学生们的朗朗读书声。 呼啸的东风夹杂着细小的颗粒一个劲地往脸上吹。苏彩秀扯了扯薄棉布哈出口白色的热气,将手臂上拎着的菜篮捂得更严实,加快了步伐往大院里走。 今天大降温河堤旁的商户收摊早,这个点回去屋里没人,三妹在育才饭店上班,苏彩秀隔着围栏,看了老半天托儿所的早操,在一众穿着同样校服的萝卜头里认出侄女侄儿才回来。 “彩秀又买了些什么好东西?” 刚走到保安亭前头就被同样是买完菜回家做饭的婶子们叫住了。 掀开花布苏彩秀客气道:“还能有什么好东西,不都是日常吃饭的米面肉蛋。不过育才饭店今天卤菜做活动买半斤送半两刚才绕路我专门去买了一趟。” 谁不知道苏彩秀的亲妹子苏师傅正是在育才饭店上班。 这道卤味就是苏师傅琢磨出来的整个城南谁家没吃过?听说刚推出来的那阵子,还有住在城北的食客,每次来买都是用车驮着回去说是要专门给家里的七大姑大大姨带回去尝尝。 知道苏彩秀本意是给自家妹子吆喝生意,但提着菜篮的婶子们仍旧纷纷道谢打算待会儿也去前头赶个育才饭店的热闹毕竟苏师傅做出的卤菜味道确实一骑绝尘,比几条街开外的百年卤菜店尝起来还要更有滋味哩! 众家婶子忍着馋意,盯着苏彩秀将最上面的那袋卤鸭翅翻开,露出下面整齐摆放的莲藕接近成人小臂长的藕节表皮河底的淤泥被清洗的干净粉白的莲藕头尾细中间粗是再标准不过的饱满外形。 冯婶拿起一节好家伙还是正儿八经的九孔藕。 华国地域辽阔 但千好万好哪怕九十月份正好是莲藕采摘的季节九孔藕也不是这么好买到的。 莲藕产量低采摘麻烦在长途运输的过程中还极其容易坏。 冯婶就在供销社上班门市部里运来了莲藕听说还是刚从河底采摘出来就立马装上的车但都没有苏彩秀今天买的这几节看起来水灵品质就更不用说了她千挑万选现在躺在菜篮里的那些藕孔里还藏着不少泥。 A市竟然还能买到 这么好的莲藕,几位婶子都被钓起了兴趣,将苏彩秀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句,纷纷问起了买藕摊位的具体位置。 “下了河堤往南去的小巷,穿过去,再往右手边走个百来十米就能见着了。卖藕的贩子今天刚来A市,摆摊选的位置有些偏,买的人不多,婶子们现在过去估计还有不少货。” “价格呢?”站在冯婶右手边、瞧着有些壮实的中年妇女问道。 其他婶子也接话,东西再好,价格贵了也不行,结果便听见苏彩秀说了个意向不到的数字,“不贵,也就八分一斤。老板人实诚,我买了三斤还多送了我两节藕,掂着估摸得有三两。” “多少?”冯婶怀疑听错了。 真不怪这些婶子以为苏彩秀在空口说白话,一到秋冬,供销社、集贸市场里摆着的菜,价格看着蹭蹭往上涨,白菜萝卜都是一天一个价,就更不用说那些稀奇货。 结果苏彩秀今天买到的九孔藕,不仅比供销社里的叶子菜差不多的价格,甚至比白萝卜也没贵上多少。 见婶子们一脸不相信的模样,苏彩秀笑笑,这些天四处走访,货比三家的优势也就出来了。 可以说不仅是城南,就算是整个A市也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了解菜价的人。 “育才路上的供销社卖的确实要比别的地方贵些。” 一斤藕能卖到一毛五分钱,泡在水里的藕瞧着也不值那个价,但冯婶就在门市部上班,苏彩秀开了个头,点到为止,没继续往下说。 “胡同巷正对着大1路公交车站的那个门市部,藕卖的倒是便宜,但放了有几天了,样子看着不太新鲜。” 菜篮里的东西被婶子们翻的有些乱,苏彩秀稍微整理了下,为了防止灰沙落进去,盖上花布继续说,“其实城北中鼓大街后头的集贸市场还有人拖来的藕更便宜,刚才住在筒子楼里的淑芳就买了些,但太远了,我昨天去看了,今天就没去。” “华南集贸市场旁边的那家门市部藕瞧着咋样啊?”另个婶子问。 她家男人就在华南旁边上班,听说那边进了藕,早上出门前特意叮嘱他下班买几节带回来。结果现在看到苏彩秀买到的,她又换了主意。 苏彩秀回忆几秒,“华南那边卖的都不太行,藕瞧着同样是放的时间久了。听说华南的货同样是找散户收的,依我看倒不如直接去集贸市场找外地来的菜贩子买,说不定少了个二手价,单价还便宜些。” 之前物质紧缺,每个门市部都是定额配货。 现在经济上行,发展的势头 持续向好,除了些紧俏物资,老百姓日常填饱肚子的蔬菜瓜果,除了统一供销配货,有的供销社也开始自己上货。 门市部找菜贩子进货不算最近才有的事,今天找谁收明天找谁收都说不好,要不是苏彩秀认识了几个长期给城南供货的商贩,也不会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供销社给的单价低,主要是能全部一起收走省事,其实不少菜贩子辛辛苦苦从外地过来,也不愿意把菜全部卖给门市部。 “看样子还是得去河堤后面买。” 冯婶说,想到自己还专门给自家留的那几斤莲藕,心里后悔,咋就苏彩秀上午去门市部逛的时候,没拦住她多问几句,现在东西都买回来了,退也退不了。 大家都是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之前是没渠道了解这些,苏彩秀将每家的单价、品质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列出来,大家听着心里也有了数。 同时愈加佩服,“这苏师傅的亲姐倒是有心,是个会过日子的。” “何止,她这才从乡下来了几天?大院后头河堤上的商贩,就没有不认识她的。前几天我约着她一起去买菜,之前不老实的那几个,那天都老实了,该是什么价就报的什么价,甚至还给我抹了个零头,就怕被苏二说价格喊的高。” 苏楚箐刚来的时候,年岁是整个大院最小的。各家婶子就跟着李强国家的那位,一直小苏小苏的叫着。现在苏师傅的姐姐过来,听说家里上面还有位哥哥,大家平日里就给苏彩秀取了个苏二的名。 “我看要是苏二来搞长途贩运、收菜卖菜的活,咱们还上那供销社干什么?直接从她手上买得了,不仅不要票,一年半载下来,说不定还能剩下一大笔钱。” “谁说不是呢。”胖婶子的话得到其他婶子的一致认同,甚至就连冯婶都点了点脑袋。 就只是拿最近来说,苏二买回来的绿叶菜倒真是比供销社里摆着的要好上太多,虽然荤腥也同样是在门市部里买的,但谁家能天天吃得起油荤?能买到便宜的蔬菜,就已经很不错了。 “欸!” 穿着深红色褂子的婶子,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陡然拔高。 她听了冯婶的话,同样在育才供销社买了几斤沾了泥的藕,心里正窝着火,说的话也没平日里那般客气,“那就不去了呗!” “反正每次请英兰帮忙,她都有事,这么忙,倒不如咱们每人添个几分几毛,让苏二也帮咱带带菜。英兰你说是吧,还能还你个清净。” 红褂婶子话音落下,谁都没帮腔。 冯婶大名冯英兰,是 育才供销社的老员工平时几位和她玩得好的婶子沾她的光同样的价钱能卖到更肥的猪肉就更不用说让英兰帮忙留点新鲜菜下班后去取的事。与销售员搞好关系能带来不少便利大家都不想得罪她。 而且几分几毛以为别人是叫花子呢?苏二平时到处逛是为了帮她家妹子的忙凭啥就要帮你带菜。 剩下的几位婶子心里吐着槽但也不妨碍她们同样将红褂婶子的话也听了进去。 满城找便宜好菜她们没那么多时间关键也说不定没苏二那般圆滑精细的本事要是正能让她帮忙买菜倒真是坐在家里捡了大便宜。 ……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积攒了一群忠实客户的苏彩秀与保卫处刚换完班的警卫打了声招呼。 等她刚走到隔壁刘婶家门口便看见铁门外面站着个陌生男人。 缩胸弓背穿着件军绿色的棉服大衣外套对他来说有些小不知道从哪里刚扒下来背后和肩膀上蹭着白灰。发尾长过后颈的头发丝上喷了摩丝配上那张长满麻子的脸 “请问你找谁?” 估计是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回来原本扒在围墙外往院子里看的男人被吓了一哆嗦连忙后退一步从台阶上下来裹着棉服匆匆转身就要走。 “你这人。”苏彩秀怎么可能放过他。 将手臂上的菜篮拿下来往台阶上一放跨步朝着男人离开的方向走去。穿着军大衣的男人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啐了口唾沫转身长满麻子的脸皱起来笑的有些贼眉鼠眼。 “原来不是付主任家啊?我来找他有点事我还以为那栋小楼是他的屋子没想到搞错了是你家。对不起啊大妹子。”男人搓着手眼睛却是一个劲地往苏彩秀身上瞟。 “拜访主任穿皮衣?” 皮衣? 什么皮衣。 不好! 男人顺着苏彩秀怀疑的视线低头刚才走的太急内里的衣服露出来了。 来不及多想地痞混混转身就跑。 苏彩秀本就是多留了个心眼却没想到还真就被她碰上个不怀好意的啥也不多说男人跑她拔腿就追。 结果伸出去的手扑了个空只抓到了男人脱掉的军大衣翻开衣领一看衣领上绣着三个大字‘赵良建’。 这不是冯婶家男人的名字吗? 如果说刚才只是怀疑现在苏彩秀彻底肯定以及确定胸腔共鸣她提起口气大呵一声。 “抓小偷啦!” 燕京大学家属院瞬间就喧闹起来了。 偷了赵良建衣服的男人极其了解大院的情况 收到消息赶来的警卫员手里拿着真家伙但还是扑了个空让他从缝里挤了出去。 男人的体力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又因为不能被抓到的紧迫感他跑起来带风。 但有人与他不相上下! 苏彩秀死死跟在男人身后就算他一个劲地将各家街边摆放着的东西往后掀也丝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毫没有影响苏彩秀追人的速度。 “喂!往哪跑?”前头又杀出个穿警服的毛头伙子。 前面就是十字路口。 皮衣男人想要换路刚才掀到身后的湿衣服却被苏彩秀抡手扔到他右边男人来不急多想身子一歪就往道路左边跑去结果刚一转身就发现面前是条彻彻底底的死路。 没料到这种情况的男人愣神不过一瞬立马就要更换路线但苏彩秀怎么可能给他这种机会?直接挡在路中央在男人伸出手推搡就要碰到她之际紧握着男人的手臂对着他双腿之间哐就是一下! 等李志全急急忙忙赶到的时候。 违法乱纪的男人已经被背对着他的女同志降服。 穿着皮衣的男人一米八的大块头手臂上的腱子肉彪壮压制他的女同志身形看着就比他要娇小不少此刻却英姿飒爽地后拧着他的手臂让他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眼看男人想要挣扎李志全直接上前“别动!警察!” 苏彩秀和李志全对视一眼俩人眼底都浮上惊讶。 “怎么是你?” “李警官怎么在这?” “他……” “我……” 俩人同时开口。 现行犯被抓住情况也没之前紧急李志全笑着露出虎牙“苏同志先说。” 苏彩秀的火气立马就上来了怒气填胸。 “这人鬼鬼祟祟站在我房子前面问他话就跑还偷了前面居民区里的衣服肯定有坏心!” “冤枉啊警官同志”被抓到的男人被李志全死死按住双臂迫切地张嘴反驳“别人跟俺说付主任就住在这里俺就想来拜访下主任。结果刚从这母夜叉门口经过就被她当做小偷抓起来了。” “这还有没有天理和王法啦?我啥坏事都没做就被她打成这样警察同志可要还我一个公道啊!” “你放屁!” 苏彩秀才不会给男人倒打一耙的机会。 比起男人只会嘴上喊着无罪,她中气十足,说的有理有据。 “供销社的付梅主任,上半年就搬走了,你既然专程托人问了,难道那人没告诉你?再说付梅主任就算还住在家属大院里,也是住在靠近保安亭最前面的那条道上,你往院子后面跑干什么?” “昨天冯婶就在说家里的衣服少了几件,原来是被你给偷去了。” “你有证据?”男人死鸭子嘴硬。 “怎么没有?证据就在我家大门口摆着!” 他还想再狡辩,就已经被李志全用手铐绑起来了,“现在不讲天理和王法,法治社会,以法律为准则办事。你到底有没有罪,到了局里我们自然会调查清楚,如果你还要胡搅蛮缠,我可没有苏同志好说话。” “咱们走吧。” 控制住罪犯,李志全推着他站起来,视线却是对着苏彩秀在说。 苏彩秀皱眉,满脸警惕,“去哪?” 李志全失笑,刚才一脚制服壮汉的人,咋现在终于开始害怕啦? “还能去哪儿,去警察局啊。不过在此之前,麻烦苏同志先带我走一趟,把你刚才说的证据带上。” …… 等苏楚箐下班接了孩子回来,阿姐早晨带出门买菜的菜篮,还在门口台阶上孤零零的放着。 挡灰的花布旁边缝隙里塞着张纸条。 上面写着,“有事出去一趟,晚饭前回来。” 横平竖直的方块字,虽然苏楚箐没有见过苏彩秀的字迹,但也知道这字绝对不是出自她手。 问过对面在家的婶子才知道,刚才家里来了小偷,苏彩秀抓到小偷被警察带到局里记录情况去了。 “那人早上在筒子楼那边打转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没想到还真不是个好人,幸好你姐身手好,人也机灵,不然还不知道得出什么事呢。” 苏楚箐听着婶子描述当时的情景,心里着急。 连忙将知微知晏托付给刚回到家的刘婶照顾,提着包就冲冲往驻燕京大学警察局分局赶。 结果走到了又被告知,这件事经过调查,发现不是简单的一起偷盗案,苏彩秀已经跟着犯罪人员,被送到市里的总局接受调查去了。 接待苏楚箐的警官同样是上次参与了医院问话的同志之一,自然对苏楚箐有印象,“您放心,就是例行问话,等我们了解清楚事件的来龙去脉,肯定会将苏同志平平安安地送回家。” 但不是盗窃案,具体是什么事,警官却不愿意说,只是让苏楚箐等消息。 苏楚箐还惦记着家里的俩个孩子,也就只能回去后再说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回来的太晚,没写完。待会还有一更。啵啵感谢在2024-06-1903:37:16~2024-06-2009:37: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钱从四面八方来、长方形的土豆10瓶;嘉慧小姐姐6瓶;得鹿?5瓶;雪冰人怡2瓶;小影、小点大人、cecelia、甜橙花、lin、疏影、W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9 章 油炸藕圆子 最后一趟大1路早就收班,李志全说待会儿要送她回家苏彩秀就站在警察局的大厅里边与人聊天边等他。 结果刚聊了没几句,门被推开从外面走了个人进来大厅里穿制服的同志立马起身站直,敬礼道:“苏部长好。” 虽然不知道部长是个什么级别的人物但看着气势苏彩秀也知道肯定是个大官。 苏钧之今天过来,还是为了人口拐卖的事。 经过审讯,结合人贩子头目殷莲的口供,调查组已经将范围缩小到了华北平原、靠近A市这一块。下了班他接到消息,说是又抓到了人贩子集团的同伙就急匆匆从军区赶过来了。 同城南警察局的各位同志打完招呼苏钧之的视线落到厅里唯一的群众身上,“这位女同志是?” 不仅是苏钧之在看苏彩秀,苏彩秀同样在打量着他。 不知为什么,苏彩秀总觉得他有点眼熟特别是那双浓眉大眼,她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就像……就像…… 还没等苏彩秀想明白,站在苏钧之身边的王局长就立马介绍道。 “这位是苏楚箐同志的姐姐苏彩秀。殷莲被捕后,A城的人贩子团伙也差不多被咱局里彻底清缴。但这次的嫌疑犯李某却是从W省那边过来的,是殷莲的心腹,很久之前就跟着她在做些违法犯罪的事。” “说是知道殷莲被捕后,要报复顾教授和苏楚箐同志。还好还未正式开始实施犯罪就被咱住在妹妹家的苏彩秀同志和城南分局的李志全警官擒拿归案。” 苏楚箐就是上次抓获殷莲有功的那位女同志。 苏钧之收回视线夸赞道:“苏家两姐妹倒是配合的刚刚好一个抓头目一个扫尾巴。” 王局长也笑“谁说不是呢这人贩子碰上苏家姊妹也是‘倒霉’说不定是之前做过太多错事终于遭到了报应。但无论怎么样都是帮了咱破案的大忙!” “现在天色不早外面都黑了我记得苏楚箐同志是住在燕京大学家属区那边的吧?离局里有些远有安排车送苏同志回去吗?” “这个您放心都安排好了待会小李会就把人给平安送回去他现在还在里面整理笔录 “那就行。”苏钧之点头。 其实他不是一个会关注外表的人更何况人家小年轻盯着别人脸看也不像样。 但苏楚箐这位年轻人在苏钧之耳朵里出现过太多次。每次都只是听了个名字长什么样苏钧之却完全不知道心里好奇在王 局长介绍这位是苏楚箐同志姐姐的时候,就格外多看了眼。 既然是亲姐妹,估计长相也差不多,这种想法在苏钧之脑海中一闪而过。 温声让苏彩秀在大厅先坐会儿,他随着王局长的指引前往审讯室,步履匆匆。 李榔头二十年前就跟着殷莲干事,六零年左右活跃在南部省份,事件和地点都与他家走丢的那个孩子对得上,苏钧之专程赶过来,就是想从他嘴里得到些更为确切的消息。 审讯室的房门被王局长带上。 依稀从房间里传出罪犯李某的声音,从被抓到总局来开始,李某就变得歇斯底里。 苏彩秀被威武的警车送到总局,才知道自己抓了个什么人。也从李警官嘴里得知三妹和三妹夫见义勇为的事,惴惴不安感到一阵后怕,万幸还好是自己先回去。万一是被三妹先遇见,这人本就心怀不轨,伤到了三妹和俩孩子可怎么办。 “路上丢了,不知道…… 审讯的人又问了句什么,李某高亢地怪叫起来,“早死啦! 直到门完全合上,什么声音都传不出来,苏彩秀才好奇地努嘴,“刚才走过去的苏部长是谁哇? “统战军区的大领导,警察收拾着面前的材料,他比苏彩秀还小些,俩人说了几句也渐渐稔熟,没有刚开始那般一板一眼,“咱国家四百多万的子弟兵都归他管。说来也巧,苏部长是本次打黑除恶工作的一把手,这人贩子都要被你们姓苏的本家一网打尽了。 苏彩秀没在意他的打趣,这个世界上姓苏的人多了去了,之前娄山还被外村的人称呼为苏家沟,就是因为姓苏的大有人在。 但是让她没想到,那位看着温润尔雅,竟然还是从部队里出来的,待人接物根本没有丝毫的架子,就像是家中的长辈。 果然是能当上大官的人。 李志全搞好交接工作,总局早就到了下班时间,只有提前安排好的同志在大厅值班,匆匆向等了他许久的苏彩秀道了声歉,李志全拿着找班长借的自行车开锁钥匙,就要往总局后头停车的院子里走。 结果腿还没跨出大门,就在同事八卦的目光中,被苏彩秀给叫住了。 “李警官,就不麻烦你开车送我了,咱俩就直接走回去吧。 …… 等苏楚箐将炸好的藕夹和藕丸子从翻滚的油锅中捞出来,苏彩秀风风火火的嗓音,就从院子外面传进来了。 “停在这儿就行。 赶忙关上火,苏楚箐一出门,便看见院子里停着的那辆三 轮平板车。 苏彩秀还在跟汗津津的李志全道谢。 “谢谢你了李警官,要今天没遇见你,这辆车我一个人还拖不回来。 “没事,本就是总局院子后头不要的板车,这么多年都没人认领。丢哪儿也是当做废品卖了,既然你需要也算是重新利用。刚才我又把链条调了下位置,你试试看现在还有没有问题。 局里苏彩秀提议俩人走回来,李志全心里还愣了几秒,高兴的连话都讲不出来,本以为她也是想乘机与自己多待会儿,结果后来才发现完全是他在异想天开。 人家女同志哪里是想搞浪漫? 单纯是自行车后座拖不了板车! 李志全之前从警官学校出来就分配到了城南,二十大几都没怎么和女同志说过话,好不容易开窍,结果遇上的这位,比他还要钝感。 直觉追人这事不好成,但见苏彩秀美滋滋地绕板车巡视一圈,李志全心想算了,今天不行不是还有明天嘛,明天不行大不了后天。 反正听苏彩秀的意思,出了人贩子打击报复这档子事,她打算在A城再多待些时间,要等到她三妹夫回来,明年开春插秧之前回去给家里帮忙就成。 虽然不知道到顾教授被外派出去干什么事,但李志全暗自祈祷,希望顾教授可以稍微回来再晚些,至少让他能成为…… 苏楚箐手里拿着围裙走近,便看见自家阿姐乐呵呵地坐在板车前面,车把手的铁杆上淋雨生锈,也不能妨碍她的喜欢。 “阿姐怎么出去还带了辆车回来? 至于在旁边招呼着,防止阿姐摔下来的李警官更奇怪。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些什么,红着脸,牙齿都笑露出来了。 感受到苏楚箐疑惑视线的李志全连忙打住。 呸呸呸,这才见面第二次,怎么就敢妄想当顾教授的姐夫? 人家女同志估计连他名字都没记住。 毕竟他暗示一路,苏彩秀仍旧客客气气,自始至终都以警官称呼。 苏楚箐又看着上一秒还满面春光的小李警官,下一秒唇角的笑又变得极为苦涩,便听见自家阿姐兴致冲冲地向她介绍。 “我刚才去了趟警察局,刚好看见他们小楼后面的角落里有辆报废的三轮车,心想没人要我就买下,结果王局长听闻就直接送我了,让我白捡一个便宜。 苏彩秀正愁买卖菜没东西驮,这下简直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高兴得眉毛都要扬到天上去,苏母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发前再三强调的男女有别,也被丢到脑后。 “说是报 废,其实也就只有连着轴和踏板的链条断了,像是车把、车铃、脚蹬子都是好的。我记得门市部里有卖铰链的柜台,花钱买了个新的链条,李志全同志当场就帮我换了。你看,现在着三蹦子不就像是刚买回来的一样吗?” 苏彩秀为了证明可行度,按上车铃上的弹簧铁片,清脆的铃声就随着她按压的频率,叮铃铃响起来了。 然后苏楚箐就看见刚才还灰败的小李警官,听完自家阿姐的话,又重新变得斗志激昂。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还是哪几个词刺激到了他。 “小偷的事解决好了吗?”苏楚箐关切地问。 毕竟是家里招了贼,回来后苏楚箐立马每个屋里都细致检查了一遍,好在什么都没有丢。 “哪里是贼!” 苏彩秀愤愤从车座上下来,想给三妹提个醒,但毕竟俩孩子都还在,怕吓到知微知晏,她只能将都涌到嗓子眼的话咽下去。 “这事有些复杂,晚上再给你说。” “已经彻底解决好了,该做的笔录也已经全部整理归档。”李志全立马接上话,“彩秀同志这次见义勇为,立了大功,刚才我们局长走之前都还在表扬她。这次居民区进贼,一方面确实是我们放松了警惕,日常的巡逻力度不够,另一方面也是保卫处值班存在安全盲区,让贼人钻了空子。” “但请你和彩秀同志放心,我们城南派出所一定会以此为鉴,坚决不让此类事件再次发生。同时保卫处那边我们也会开会再次强调,坚决不能放任何陌生人进来。” “你们的确是要找值班的那些人好好聊聊,”苏彩秀轻哼了声,“四五个人还带着铁棒,弱鸡似的,围攻都能让人逃,还不抵我一介女流。” 简单几句话,轻飘飘地从苏彩秀嘴里说出来,却让苏楚箐感到一阵后怕。 “阿姐没受伤吧?” “我能受什么伤?”苏彩秀从小胆子大,这种事在她眼里过去就过去了,没心没肺继续说道:“那黑心肝的贼长的再壮实又如何,只要是个男的,往他两腿之间死命踢就行。楚箐我给你说,你以后要是遇上这种人,也不要害臊,男人女人的力气本就有差距,只要能制服对方的招式,怎么样不行?” “我也就最近在城里躺了几天,倦怠了,要不然还能让那猪狗不如的玩意有跑的机会?当场就给他逮住了!” 李志全幻痛。 要别人来说他还不一定相信,但苏彩秀抓人的气势他是现场看过的,别说当场逮捕,就算是她自己将罪犯押回警局,李志全不戴美化滤镜,都觉得完全没问题。 这样一比,他们这些姗姗来迟的男同志,可不就是弱鸡嘛。 为了不让苏家大姐看轻自己,想让苏彩秀同志另眼相看的李志全,当场打算晚上回去就开始加倍训练。 十千米的跑步他跑三十千米,片区每三小时的巡逻,他时时刻刻都待在外面。别人不知道爱情的力量,还以为他是打了鸡血。 新警都加倍努力了,老同志自然不能躺平。 结果就变成,李志全还没将女同志追到手,反倒因苏彩秀的一句话,整个城南派出所每天凌晨四点半开始沿着城南负重长跑,连带着城内的秩序都好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6-2010:01:00~2024-06-2016:03: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235瓶;月2瓶;小影、君不见、cecelia、微安泽涵、林林林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0 章 炸藕盒 “您跟我客气啥。” 送走冯婶,苏彩秀拿着两瓶黄桃罐头从院子里进来。 冯婶是来道谢的,军大衣是她家男人单位发的工服,刚想拿出来透下霉味,结果就被人给顺走了。制作新工服需要时间,刚好遇见A市大降温,这几天可没把她家老付给冻死,感冒都冻出来了,冯婶今天买藕回去,就是打算给他煲汤。 手腕用劲,苏彩秀轻松一拧,便将罐头瓶打开。 轻车熟路的从橱柜中拿出四个碗,苏彩秀刚想将罐头倒进去,却在苏楚箐的视线逼迫下,老老实实先洗碗再盛汤。 娄山村还没通自来水,厨房角落里装水的缸,都是前一天阿爹或是大哥从井里压上水来,一桶桶填满,要满足一日三餐的做菜刷锅。有时候苏彩秀心疼他们,亦或者纯粹犯懒,拿起碗碟就用,也不管上面落没落灰。 时间一长,也就养成了不讲卫生的坏习惯。 但这次到城里来,苏彩秀也就慢慢在苏楚箐半强迫半教导的指引下改正了,因为用三妹的话来说,这叫病从口入。 苏彩秀自己得病倒是没啥,农村谷子在仓库堆放久了,米里生了虫,煮熟了照样吃。但要把俩可爱的侄女侄儿肚子吃坏,那苏彩秀估计得悔不当初。 两瓶罐头平均分成四等分,确认端给知晏知微的两碗,无论是汤还是橘黄的桃肉,肉眼看完全相同后,苏彩秀从自己碗里挑出块最大的黄桃放进三妹碗中,筷子在碗沿上敲了敲,等筷子上沾着的最后一滴罐头水都滴落到瓷碗里,才将筷子和装罐头的玻璃瓶洗干净。 洗干净的罐头瓶用抹布擦干,苏彩秀将瓶子倒扣在窗台上,等水挥发干净,就能用来装些小咸菜,或是家里没吃完的霉豆腐。 又拿出四个待会吃饭要用的碗筷,知微知晏都在客厅里玩,厨房里只有她和三妹。 苏彩秀这才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打算在城里再多住一段时间,等明年开春再回去,反正冬天农闲,家里缺我一张吃饭的嘴还方便。” 苏楚箐点头,以为苏彩秀是下定决心要将长途贩运的生意办起来。 “可以啊,刚好板车阿姐也有了,你先在家里住着,等屿衡开年回来,我们还能一起回趟老家,见见爹娘和大哥。” “我哪里是说的这件事。” 水龙头哗哗流上几秒就被苏彩秀关上,等手里的碗先用抹布清洗干净,才继续放水冲洗。 手里洗着碗,苏彩秀将今天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讲述了遍。 “这 太危险了,虽然说你们大院前面有保安,但一想到那群偷鸡摸狗的人贩子,我心里就不踏实。你说你这么瘦的一个人,当时咋就这有胆,不怕别人把你给打了啊?等下次你还想做好事,就把姐带上,免得让你这个弱不禁风的丫头冲在前头,让我白白挂念。 苏彩秀自顾自说着话,面前伸过来一只素白的手臂,苏楚箐微微扬起下巴,“啰。 三妹从小就晒不黑,身上白净的像是雪娃娃,苏彩秀第一次见到她,就疼爱的不得了,只要爹娘出去上工,就偷偷抱上三妹到处在村里给人讲,她苏二丫也多了个新妹妹。 跟苏楚箐相比,苏彩秀就像黑煤球似的。 “咋?同样伸出手臂,苏彩秀平行着与三妹摆在一起。 “炫耀你这丫头白的,连手上的汗毛都看不见几根? “我天生晒不黑有什么办法。苏楚箐失笑。 苏家人本就肤色偏黄,一年四季在大太阳底下晒着,露在衣服外面和内里的颜色,几乎相差好几个度,皮肤白皙的苏楚箐和苏家人站在一起,区别就格外明显。这也是为啥原身拼了命也要进城,她坚信自己是落在苏家窝里的凤凰蛋,娄山那小地方留不住她。 但苏楚箐倒是一点都不在意,钢柱与虎娃长的还不咋相像呢。因为上一世遗孤的缘故,她从来没有体会过亲情,如今平平淡淡的生活摆在苏楚箐面前,她反倒很享受这种亲姐妹之间的闲聊。 “我的意思是,阿姐也没比我强壮多少,都能徒手制服逃犯,怎么就不相信我也可以? “阿姐靠武力,我啊,靠智取。 瞧她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苏彩秀也笑,“确实是智取,给咱老苏家智取回来了燕大教授,还和你一道抓住了人贩子。 刚才还言笑晏晏的三丫头,听到这话瞬间就又缩回去了。明明都已经结婚的人,难不成没亲过嘴没牵过手?苏彩秀自己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看惯了村里小年轻谈恋爱,理论那是一套又一套,但也知道今天要是再逗下去,估计马上就要没得聊。 将洗干净的碗筷从水槽里拿出来,摞在一起方便待会拿出去,苏彩秀又清洗起了砧板。 “不过我今天倒是因为这件事,还遇见了一位大人物。 “阿姐遇上谁啦? 苏楚箐还在炸藕盒。 中间深划上一刀,分开但却未断的藕片当中夹上满满的肉馅,裹上提前调好的面糊。 夹着肉的藕片在面糊中双面蘸匀,趁着湿哒哒的面糊还没落到滚烫的油锅里 就立马放筷。 绵密的泡泡瞬间就在油锅里沸腾起来了。 不过几秒沉底的藕夹晃晃悠悠地从菜籽油中漂浮起来先前白色的面糊被高温炸至漂亮的金黄失去水分的外壳又酥又脆等筷子再次下锅将炸好的藕盒捞出来还能听见脆皮受到挤压蓬松的咔嚓声。 因为藕夹要一个个放进去再一个个捞起来放与夹几乎是同步的动作。苏楚箐虽然耳朵在听苏彩秀讲话眼睛却是一直在看锅里的东西。 她逆着光神情专注立体小巧的五官变得愈发深邃苏彩秀突然就想到今天那双眉眼带给她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但怎么可能? 这个念头在苏彩秀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想估计是今天遇到了太多事累的让她也胡思乱想了起来。 摇晃脑袋苏彩秀继续说。 “是个部长和咱还是同姓开始我还以为他就是那种坐办公室的官老爷 苏楚箐哦了声对这事没太大的兴趣上次商姨过来好像也是提了嘴姓苏的部长但再如何位高权重对于苏楚箐来说也不过是个陌生人。 总归与她没关系。 反倒是锅里浮浮沉沉的藕圆子让她更在意些。 第一遍下油锅的炸物内里的水分还未完全干透酥脆的外壳容易发软上桌前复炸道就会好上很多。复炸就不用讲究那么多学问了只要不炸的时间过长等淡金色的外皮变成深黄就能用漏勺将炸物从锅里全部捞起来。 等苏彩秀回来的时候苏楚箐心里藏着事手一抖油加的有些多。图省事复炸藕盒的时候苏楚箐就一道将炸好的藕圆子也倒进去了。 藕圆子虽然前面带着个[藕]字但实际用的最多的原材料还是猪肉。 藕圆子跟珍珠圆子一样要用切到看不见原本形状的肉糜。 阿姐买的整块猪肉苏楚箐便久违地进到【美食厨房】用料理机搅了一盘猪肉和半碟藕末出来。 藕圆子没什么难做的地方无非是绞肉馅、拌调料、下油锅。 但为了吃起来的口感更丰富苏楚箐又从水盆里拿出节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脆生的莲藕剁成大小均匀的藕丁与加了调味料和蛋清的肉末混在一起沿着同个方向搅拌上劲这样虽然肉糜当中没有加入一滴水但炸出来的藕圆子却能达到外酥里嫩油润多汁 锅里沸腾的油泡没第一道油炸时的激烈但厨房里炸物的香气却成倍递增。 见三妹 对官老爷没兴趣,苏彩秀也没了刚开始滔滔不绝讲个不停的激情。 厨房里当前实在是没什么需要洗的东西了,她才提起围裙将手上的水珠擦干净。 “三妹。” 苏楚箐关上大火,锅里的藕圆子和藕盒混在一起,但她手上拿着的漏勺却像是有什么魔力,永远盛的是同类的东西。 不一会儿,盘子里的藕圆子就堆成了小山,苏楚箐拿了搪瓷盆,正打算捞藕盒,苏彩秀却突然叫了她一声。 “之前的事你真的都忘记了吗?” “什么之前?” 又记得啥? 苏楚箐被她突然没头没脑的话,搞得一头雾水。 苏彩秀立马回过神来,苏楚箐盛着藕盒,因而错过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懊恼和难过,以及浓墨重彩的心疼。 “嗐,还能有什么之前。你当年发高烧,后面人是好了,小时候的记忆却被烧了个干净,甚至连我和大哥都不认识,我们俩轮流抱着你睡了好几个晚上,才终于让你肯开口叫声阿姐。” 其实第一声叫的是大哥,因为那个无耻小人,用帮人干活换来的半块白饴糖,诱惑话都说不利索的三妹,才抢到了第一声。但苏彩秀也不肯承认就是了。 三岁之前苏楚箐肯定不记得啊。 不说发没发烧的事,“那时候脑袋里面都没长好,能记起来才真的是个稀奇事吧?阿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毕竟我小时候天天把你惹哭,还不是怕你记恨我。” 心情瞬间阴转多云的苏彩秀等不及,直接用手指捏起一颗色泽纯正的藕圆子,吹都没吹,便嗷呜一口塞进嘴里。 莲藕的清甜随着融化的油脂,随着薄脆的外壳被咬破,争先恐后地从柔软的内馅中涌出来。刚从油锅里盛起来的温度可想而知,还不等苏楚箐提醒,便看见苏彩秀被烫的吱哇乱叫,但就算原地跺脚,也不愿意将嘴里的丸子吐出来。 听到声音的知晏知微,一个放下作业本,一个放下漫画书,急匆匆地从客厅里跑进来。 便看见狂流眼泪的姨妈,捧着杯凉白开,咕噜咕噜大口喝着水,等到脸上的红晕稍稍退去。她哼着最近街头巷尾都能听见的甜蜜蜜,端着菜笑着往外走。 等走到知晏知微身边时,还伸出手摸了摸俩萝卜头的小脑袋。 “我也记不到,知晏知微是小孩儿,也记不到。不过你们俩要记得我三妹的好,你们妈妈绝对是全世界做饭最好吃的妈。” “?” “?” 两头雾水的知晏知微注视着姨妈端着菜走了,然后又同步回头看向苏楚箐,搞不清状况的娘仨六目相对。 以为阿姐是被烫傻了,苏楚箐笑着扶额,“先吃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还有一更哈 (本来写完了,发现节奏不对,容我先改改QAQ) 感谢在2024-06-2016:03:38~2024-06-2108:46: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ay20瓶;u、cecelia、甜橙花、夏、W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1 章 细果野菱角 有了三轮平板车,苏彩秀的蔬菜生意,风风火火地开始了。 有些事看别人做着不难,真要自己上手才发现根本不是简单的一回事。 最开始苏彩秀跟着别人一起,早上堵在D省通往A市的国道上,见到有合适的菜就从农户手中买下来,等进完整车的货,便又立马蹬着三轮赶回到市区售卖。有的时候是在居民区后面的河堤上,但更多的时候甚至要跑到城北去,才能在太阳下山前勉强将进货卖完。 累死累活结果一算账,成本与进账刚好持平,甚至隐隐有亏钱的趋势。 打着哈欠苏彩秀从房间里出来,便看见同样刚推开门的苏楚箐。 “你今天不是休息吗,咋也起这么早?” 现在这个时候的确早。 天都还是黑漆漆的,外面一点声音也听不见,院子里的大母鸡都还在睡觉,苏彩秀就已经收拾好,风雨无阻打算出门,进菜赚钱去了。 苏楚箐自然是趁着时间早,专门在门口堵她。 苏彩秀每日天不亮就出门,晚上披星戴月的回来,累得坐在饭桌上,吃着饭都能眯着眼睡着,匆匆扒完几口饭就要怏怏地上二楼洗澡睡觉。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苏楚箐想要找到机会跟她讲上几句,简直难于登青天! “阿姐。” 苏楚箐琢磨了片刻语言,毕竟她虽然想让阿姐轻松些,但也不愿意打击她的自信心。 苏彩秀嗯了声,最近高强度的负荷连轴转,虽然这种强度对她来说倒也算不上什么,关键是心累,每天累死累活,仍然看不见头。再开朗乐观的人,都会时而冒出点消极情绪。早上起来苏彩秀不想说话,但仍然认真听着三妹说。 “阿姐之前不是经常来我们饭店嘛,你觉得育才饭店怎么样?” 还没正式开始买菜卖菜的活计之前,苏彩秀的确是一有时间就往育才饭店跑,反正她独自在家也没事,倒不如去看看三妹上班的地方。虽然她不是饭店的员工,但眼里有活,平时聊完天,看见食客走了,也会帮着前厅的服务员一起收拾桌子。 娟姐和王琼兰都挺喜欢她,最近苏彩秀没咋到店里去,她们俩还专门找苏楚箐询问她姐最近在干啥。 不仅是她们,苏彩秀对育才饭店的感观也还不错。 擦干净脸,将打湿的毛巾挂在铁架上,苏彩秀拿起梳子,将鬓角边上的碎发都梳起来,聚拢到脑袋后面,简单粗暴地扎了个扯发际线的高马尾,晃晃脑袋,确认不容易散开,才继续说道。 “我觉得挺好啊,饭店 里面的装修漂亮,人也不错,你们后厨我没进去过,不太清楚,不过看娟姐她们每天干的活倒是轻松。 毕竟她连去三天,李丽娟织完了一条围巾五双袜子,顺带还纳了双鞋底。 这放在乡下,哪里能有这么好的工作待遇。 见她的评价还不错,苏楚箐接下来的话讲出来也就轻松了。 “那要不阿姐就直接来育才饭店上班? “正好后厨现在还缺个采买的职务,与阿姐现在做的买卖性质也差不多,买买菜记记账,五点出门上午弄完了就能回来。工资给的也不少,虽然不用考级别,但也是按照现在三级工发的工资,一个月十五块,比后厨不少师傅拿的钱都多咧! 育才饭店采购的职位一直没招到人,有了朱大衡的前车之鉴,曾经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每位前来应聘的人都恨不得用放大镜考察。 又要懂得记账,又要会比价,识菜认菜的本领更是不能差。结果选来选去,到现在采买依旧是曾经理自己在负责。 苏楚箐相信以阿姐认真刻苦的劲头,育才饭店采买的活对她来说不难,毕竟苏彩秀每日买回来的蔬菜,直接经过她手,好与坏苏楚箐一眼就能看出来,因此昨天上班之前,赶在娟姐上去报账之前,苏楚箐就找到曾经理说了这件事。 “曾经理的意思是让阿姐先过去试试…… 苏彩秀洗漱完毕,苏楚箐同她一起下楼。 起的太早,育才路上的早点铺都还没开门,干重活不吃饭一整天都饿的慌,所以苏楚箐上个星期放假,专门做了半个月的窝头,早上苏彩秀醒了,热热就能吃。掀开盖在碗上的纱布,原本应该是冰凉干巴的玉米窝头,今天却多添了几分水润的热气。 有人专门起来提前蒸了窝头。 不仅如此,苏楚箐还将昨晚没吃完的剩菜也一并热了,拌了香油的霉豆腐和金黄圆润的窝头摆在一起,光是闻着玉米面的清香,也足够让任何一位赶早采买的贩子胃口大开。 苏彩秀这下还有什么不懂的,三妹可不是单纯起早,而是早有预谋。 窝头不像馒头包子,复蒸苏彩秀反倒觉得更好吃。 原本硬邦邦的玉米面吸收了少量的水蒸气,暄软又热乎。三妹在窝头里还混了不少的富强粉,虽然没加糖,但吃起来甜丝丝的,比外面早餐铺子里卖的东西,不知道要好吃多少倍呢。 挑了个一看就是知微用玩泥巴的手法捏出来的小窝头,苏彩秀从中间分开,夹了块霉豆腐,发酵过的腐乳抹在窝头上。但她却 没有一口直接吞进去而是稍微放凉了些等不那么烫嘴了才边吃边说。 毕竟舌头上被藕圆子烫出来的水泡刚消嘴里长泡三妹做的饭菜都吃不好苏彩秀可不想再重新体验一次。 “我就不去试了。” 一改之前啥事都顺着三妹的性子这次苏彩秀一口霉豆腐一口窝头吃得停不下来却强硬地没有同意。 虽然之前正儿八经的生意没做过但苏彩秀之前在乡下也跟着苏父偷偷做过一段时间的私下买卖。那时候还没正式开放家里要供大哥上学为了凑齐去外省的学费晚上天刚黑她就得进山寻找整个晚上的山货再赶在天不亮之前送到老板指定的位置。 寻山货可比现在辛苦多了。 而且苏彩秀心里也清楚自己的水平如果真能将采购的活办好买卖的事还真不一定会失败。 育才饭店是铁饭碗确实是稳定但工资也是个死数这对急着用钱的苏彩秀来讲算不上好事。还不如搏一搏大不了辛苦些多干多得赚的也能更多。 更何况她又不会一直待在城里这次三妹出面让她留下来要是办的出色也就罢了但要是办的不好做几天事就跑回乡下领导心里不痛快也会影响三妹自己在育才饭店做事。 当然这些话苏彩秀都没当面给苏楚箐说。 将车轱辘里卷进去的泥巴和草根扯干净苏彩秀豪迈地拍拍自己海绵都跑出来的车座吃饱了饭说起话来都干劲十足。 “我本来就是试试第一次来城里卖菜没有经验还能一直没经验下去啊?多做几天总能开窍。到时候再接下育才饭店的活也不迟免得真让我这个外行进去了事情没干好反倒被人笑话。而且有你这位苏师傅在前面顶着万一被人说姐姐还不如妹妹我才不愿意呢。” “再说我现在的生意也不累啊不过一趟三轮板车的事这么点菜在咱老家算得上是个啥还抵不上小孩子过家家。” “其他事你随便管我但卖菜的生意你就把心全都收回到肚子里去吧。” 看着刚骑回来还算勉强能用 还想再说衣角就被人拽住了。 睡眼惺忪的知微一手扯着妈妈的衣角一手拽着不情不愿的哥哥。每说几个字就要张大嘴打个哈欠。 “姨妈要带着妈妈去哪儿呀?知微也想去。” 知微没听见她俩前面聊天的内容见姨妈拍座椅的动作还 以为她是要带着妈妈偷偷上哪儿玩去呢连忙拖着同样没睡醒的知晏就赶过来了。 苏彩秀连忙道歉平时她早起都会格外小声些毕竟不能因为她的事打扰到三妹和俩孩子休息结果没想到今天一激动还是把孩子给吵醒了。 抱起知微苏彩秀逗她“想不想坐姨妈的三轮车。” 知微毫无章法地胡乱点头奶声奶气地回答“想。” 大院很大家出行多是用的自行车三轮车本就少见就更不用说是苏彩秀这种专门用来拉货的每次骑出去都有居民区的孩子跟在车后面追赶可拉风。 知微想跟着出去一起玩的渴望明晃晃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 反正今天是周末三妹放假俩孩子也不用上课苏彩秀从屋里端了几把木椅子放在后面的车厢确认放平稳了之后 等苏楚箐也背靠着车斗金属杆焊接而成的方形框架做好苏彩秀放下手刹随着她踩下脚蹬子三轮嘎吱嘎吱地动起来知微捧着她的窝头“出发!” …… 原本是劝阿姐换个工作结果稀里糊涂坐着她的车一起出来了苏楚箐也只能叮嘱兴奋的知微坐好免得转弯的时候从车上摔下去。 知晏同样也兴奋但他牢牢坐在小板凳上没动面朝着车斗外面看着街边熟悉的树木一棵棵倒退紧绷挺直的脊背慢慢放松下来。在苏楚箐问他冷不冷的时候已经被清晨的凉风吹红的小脸蛋转过来雀跃的情绪少有地挤满他黝黑的眼睛。 “不冷。” 虽然俩孩子嘴上都说着不冷但苏楚箐还是给他们又披上了一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层棉衣。 苏彩秀的三轮不带棚不仅后面没有前面也没有。 她反正早就习惯了出门前手套围巾帽子都戴得好好的路上遇见前来卖菜的商户停下车去谈个价等再回来保暖三件套就被她全部取下来塞进随身携带的小包脸冻的比知晏知微皮肤嫩的还要红额头上却已经冒起了汗。 “现在算什么前几天下雨的时候那才是真冷呢”蹬着车继续沿着国道往前苏彩秀特意拔高的音量随着呼啸的冷风灌进苏楚箐与俩孩子的耳朵里“倾盆大雨哗哗的下刚出门身上就要被淋湿……” 三妹本就心疼不想 让她干着活,说这话不与她之前信誓旦旦保证的自相矛盾嘛,苏彩秀连忙打住,话音一转,“不过下雨天挣的钱也多,大家懒得出去,菜好收,卖也好卖。” “姨妈好厉害。” 知微想走到苏彩秀身边,给她个大拇指。但妈妈说要像哥哥那样,坐好不能乱动,她只能扯着嗓子夸了句。 毕竟姨妈每次挣到钱,都会在回来的路上给她和哥哥买些小零嘴,知微希望姨妈能天天挣钱。 苏彩秀还没习惯知微的彩虹屁,每次都被她夸的晕头转向,分不清南北,嘿嘿笑了几声,然后长长呼出一口气。 “但今天估计不行了哟。” 没料到知微和知晏也想跟着出门,等苏彩秀蹬着三轮车到达国道入口的时候,好菜都被先到的菜贩子给收走了。没办法,只能再沿着国道,往前再多骑行一段路,希望能碰点运气。 D省的农户家里田地多,收获的瓜果蔬菜也多,都是赶着一群骡,驮着板车过来。骡车队伍进A城市区不方便,大家干脆直接沿着国道边席地而坐,做起了生意。 一般越靠近国道口的农户蔬菜卖的越紧俏,今天却反过来了,等苏彩秀都快把这段被各种前来买菜和卖菜的商户围得水泄不通的路段走到头,却发现平常无人光顾的摊子,今天倒是人挤人。 接踵的人群脑袋挨在一起,把里面的东西挡着,从外面望啥也看不见。 反正今天估计是买不到什么好菜了,苏彩秀停下车,问了苏楚箐的意思,打算也挤进去看看热闹。 苏楚箐抱着知晏,苏彩秀抱着知微,还没走近,便听见一道有些尖细的嗓音在吆喝,“菱角,有钱也买不到的菱角,最后几斤,便宜卖了我好回家。” “便宜卖?” 有人在问,“大兄弟,多少钱一斤?” 农户没有丝毫迟疑,“三块!” 苏楚箐咋舌。 菱角和莲藕一样,虽然在南方出现的频次更多,但北方也不是完全没有,只不过种植采摘的产量要比南方少的多。今年华北不像往常那般冷,仿佛秋老虎的余温还没彻底散开,因而极其抗不了寒的菱角成功成熟也不是没可能。 按照目前的市价,猪肉一斤也就七角左右,这菱角的价格都快抵得上好几斤猪肉了! 围观的卖家买家同样是一片哗然,“多少?” 卖菱角的商贩依旧斩钉截铁,“三块,多一毛不卖,少一分也不卖,三块一斤,这都是开出最便宜的价格。我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细果野菱角,别地遇到遇不到的 好东西,不仅止消渴、解酒毒,还可平肝气,通肾水,补五脏,除百病。在古代,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皇帝老儿,年年都会花高价买来吃呢!” 细果野菱角,苏楚箐的确认识。 上辈子宫里的皇帝也确实常吃,但肯定用不着买,每年陕甘总督都会托西宁办事大臣往京城送上三石当季新产的菱角,而这其中,呈给九五之尊的细果野菱角也不过寥寥。 这类水生的草本植物太过稀少,如果是真的,一斤三块倒还真的算不上贵。 商贩继续说,“你们现在就是不懂货,等买回去,遇到懂行的,别说分分角角,几十甚至上百元都有人舍得收!” 灰褂子上打满补丁的男人被他说心动了,将抽骡赶路的皮鞭系在腰间,他蹲下身,瞧着盆子里完全被清水浸泡的菱角,浑浊的眼底终于露出些许光亮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真能除百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6-2108:46:56~2024-06-2113:5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eongxx5瓶;君不见、小影、72934319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2 章 车队 “书上正儿八经有记录的东西,我骗你干什么? 说着,商贩还真就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本皱皱巴巴的册子。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老古董,工整的楷书竖着从右至左排列,书封也没有,只剩下几张泛黄卷曲的内页,用棉绳订在一起,邋遢又破败,看着就知道有年头。 “你看啊,商贩眯着眼,手指对着册上的文字一个个念出来,“其叶支散,故字以支;其角棱峭,故谓之……嘶,不对,不在这里。又往后迅速翻了几面,脸几乎都要贴在册子上了,商贩才终于找到记载正确的位置。 苏彩秀皱眉,总觉得这人不靠谱。 找对地方的商贩又开始念书了,这次他念得愈发投入感情,摇头晃脑,就像是此刻并不坐在喧闹又脏污的国道集市当中,反倒像置身于过去老派的学堂。 卖菱角的商贩还特意穿了身高领的长褂,说是懂文化的夫子都有人相信。 “但言菱芰,草木书亦分角。二角寻常,湖河皆可见;四者曰刻叶,果细味美,补五脏,主安中,解伤害积热。 “此乃滋补佳品啊! 最后一句,自然是商贩为了调动气氛,扯着嗓子自己添的。 怕周围的人听不懂,把书随手丢在马路牙子旁,他小心翼翼地从水盆里拿起一颗菱角,大方地展示给群众观看。 “平时大家吃的菱角是不是都是两个角?但你们再好好看看我今天卖的,都是四个角!这就是书里记载的四角刻叶菱,也叫细果野菱角知道吗?菱角被称为‘水八仙’,秋冬吃本就对身体好,但这四角的菱角无论是食用价值还是药用价值,都不知道比普通菱角高了多少倍。 “要是不信,等买回去吃了就知道了。 商贩这样一说,大家还真注意到他面前盆子里放着的,确实与平时集贸市场卖的那些不一样。 “真是稀奇,每个菱还真有四个角。 “欸,你们别说,这稀罕东西就是和普通的不相同,就连菱壳颜色都要浅些。 可不是嘛,普通的菱角多为紫红色,老熟时颜色则变为紫黑,但商贩带来所谓的‘细果野菱角’,菱壳却是红中微微混着些淡青,浸泡在清澈的凉水当中,就像是混了杂色的血石,小巧精致。 有人习惯伸手,想要看得仔细些,指尖都还没碰到菱角,就被商贩躲过去了。 “你这人看就看,咋还要上手呢。我这可是能够生吃的东西,你手缝里全是泥,要是个给我东西弄脏了,你赔啊。 被说的人讪讪收回手“要真有这般好那你咋不留着自己吃?” “我无病无伤的吃它不是暴殄天物嘛!万一真急着治病的人需要我便宜卖出去也是给自己积德。” 按理说刚拿出来的菱角重新丢回到盆里就好了商贩却将浮在水面上的菱角扒开将手里的那颗塞到水盆下面去就好像要挡住不被人找到似的。 但他的动作太快也没人在意。 “之前的货我都是直接给提前订好的老板送过去A市不少有钱的人家都找我买过就比如那西城包装材料厂的男老板就从我手上买过呢。” 听到熟悉的人苏楚箐不禁挑眉。 商贩还在喋喋不休“实不相瞒要不是我今天着急赶回去也不会在路边叫卖。要真没人买那今天也就算咯。” 说着商贩起身就要收摊。 蹲在菱角盆面前的汉子立马拦住他纠结在脸上一闪而过但他语气却坚定。 “我买!” 原本打算散去的群众听到这声又重新返回来了。 以为是个倒卖差价的结果回头看他五大三粗、穷困潦倒的模样又不像。 有人好奇多问了句“兄弟你买这玩意回去干嘛啊?” 穿着灰褂的汉子脸上还沾着黑泥可能不太习惯旁人打量的视线他显得有些拘谨 “俺家媳妇干活时摔断了腿高烧不退前几天还咳了血”汉子一抹脸“村里的大夫说情况要是不能好转怕是熬不过这几天。” “哎呦这么惨。”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 “那确实是要买些滋补的东西回去好好补补身子。” “这不巧了吗!”商贩一拍大腿面露喜色“我这细果野菱角就是用来‘解伤害积热’既然是给你家媳妇买回去吃又是重病一顿的量肯定不够”说着商贩逼倒出盆里的水拿出秤杆就要给大汉称重“反正你先都买回去要是吃了没有效果你还来这个地方找我我二话不说包退!” 听闻商贩的话众人纷纷点头。 只有苏彩秀嘀咕了句“谁知道你那个时候又跑到哪儿招摇撞骗去了。” 周围都是赞扬的话突然冒出来的一声反驳就格外明显。 商贩停下手头的动作手臂放在膝盖上横眉瞪目。 “嘿你这小丫头咋说话的呢?你的意思是说我卖的菱角是假货?” 苏彩秀刚想反驳‘难不成还能有真’就被商 贩机关枪似的语调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咱都是做生意的说话做事都要凭良心讲证据刚才书也拿出来给你看了菱角也展示了咋能随随便便就给我扣上个卖假货的名头这抢生意的手段未免也太过卑鄙。你岁数小估计连四角刻叶菱到底是个啥都不知道吧?既然你不会数数就让你抱着的孩子数数看是不是与普通菱角不同的四个角!” 知微抱着姨妈的脖子根本没理他。 又不是上学她才不数呢。 “我说了要是没效果我包退。但我今天贾某人就把话放在这里只要是买回去规规矩矩按照我的方子吃绝对大病化小小病化了。反倒要是因为你无凭无据的话白白让人错过食补的最好时机你这小丫头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贾贩子好吃懒做平日就靠卖些稀奇玩意挣钱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坏的东西也能被他讲出花来。 被人当场质疑的事他又不是没有遇见过但每次都能被他巧舌如簧地规避过去。 今天这小丫头急匆匆地跳出来觉得不对劲打抱不平又能怎样? 还是太年轻贾贩子这才说了几句话就让她自乱阵脚。 懒得理她贾贩子脸上又扬起热情的笑“我先给你装三斤都是昨天刚从湖里捞上来的。煲汤每次半斤喝够两天你再看效果。” “要是你觉得处理起来麻烦”贾贩子指了指水盆旁的簸箕 大汉捏捏口袋里今天挣的钱还没说话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女声。 “我们当然担得起这个责任。” 进好货的贩子赶着驮到城里去卖货围观的人渐渐散开苏楚箐才好不容易抱着知晏挤到最前面去。 “因为你这卖的根本就不是四角刻叶菱甚至连野菱角都算不上!” 众人哗然。 被她抱在怀里的知晏盯着盆子里的菱角看了小一会儿就趴在苏楚箐肩膀上小声说了句“四角的菱角。” “看你自家孩子都数出来有四个角还有什么好说的。”看到被女人抱在怀里的俩孩子长相相似贾贩子瞬间就来劲了“怪不得我是说今天咋有这么多无冤无仇砸场子的原来你们俩是一起的啊。我是脾气好但也绝对不是软柿子要是你们再断我生意小心我将警察叫来看到底是我的菱角好还是你们在胡说八道。” 苏楚箐可没被他警告的话吓到仍旧毫不退让。 “好 啊那就将警察叫来正好也该将你骗到的钱全部吐出来。” 见她这般笃定围观群众也泛起了嘀咕这菱角卖的本来就不便宜而且还扯上救人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起初大家也就看个稀奇现在却是都认真了起来。 “丫头你说他是骗子难不成看出什么来了?” 商贩还在肆意乱骂“我告诉你现在法治社会啥都要讲证据。你们心事不正做些歪门邪道损人不利己的事报应也会反噬到自己身上。你不让我生意好做你们的生意同样也做不起来。” “做不做的起来和你没有半分钱的关系。”苏楚箐说。 苏彩秀立马挡在三妹面前“对我堂堂正正做人问心无愧做事。不像你只会嘴上放炮赚些黑心钱!还包治百病我呸我看你是骗了太多人把自己都骗进去了!” 苏彩秀的本意是给大汉提个醒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三妹替自己出头她当然高兴但她也就是有个影影绰绰的感觉感觉这人是个骗子真要她把骗人的证据拿出来苏彩秀却根本没辙。 她本来就没见过这玩意四角的菱角二角的菱角在她眼里不都是菱角嘛。还要卖三块一斤一口气就卖整整三斤出去他也真是敢说出口。 眼看商贩握着秤气势汹汹就要从地上爬起来苏彩秀挡在三妹和俩孩子面前 但苏彩秀料想中的腥风血雨却并未到来。 苏楚箐跨过她直接正面对上异常愤怒的商贩。 “四角刻叶菱的确有四个角不假但并不是只要有四角都会被叫做细果野菱角。” “绍兴的水红菱、驼背白菱和金华的青菱就都是四角的栽培品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今天卖的这两盆菱角就应该是从南边过来的水红菱。” “我家孩子都能认出来的四角菱”苏楚箐将他的话原封不动地送回去“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在D省甚至A市坑蒙拐骗这么久一次都没露出过马脚就是因为贾贩子笃定普通人连‘细果野菱角’这个名都没听过就更不用说了解它与其他菱角之间的不同。 他既然能让有钱的老板给钱这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普通人难不成还能看得出来? 没想到今天鱼都上钩了却在最没想到的地方踢到了铁板。 贾贩子恼羞成怒抄起秤杆就要打过来。 “你 放屁。” 苏彩秀却直接将他举起来的秤杆,手腕用力夺过去。 贾贩子上一刻还想,他个大男人还怕俩带孩子的女人不成,下一秒就被人指着鼻尖警告。 “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再满嘴喷粪,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拎到警局去。” “……” 这他妈真是女人? 怕不是个母夜叉吧! 贾贩子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便听见母夜叉旁边的女人,安抚地拍了拍怀中孩子的脊背,再次开了口。 “你也挺聪明,知道直接将菱角的浮水叶片留下肯定会被人看出端倪,所以就算摘下来的菱角容易坏,也还是只留下了果实,没有留下任何的根叶。” “但聪明反被聪明误。” “知道为什么四角刻叶菱稀少吗?” 苏楚箐反问道,反倒将刚才还闹的最凶的商贩给问住了。 贾贩子眼神闪躲,“稀少就是稀少啊,还能有什么理由。” “哦,原来你也不知道,”苏楚箐淡淡笑了下,明明她漂亮到毫无攻击性,贾贩子却在她的笑意中感觉到了明显的讥讽,“所以说造假只靠一本抄撰过来的《草本食典》没用,假的永远是假的。” “四角刻叶菱对水质的要求极高,脱离根茎基本难以存活。又因为果实富含营养价值,常温泡在水里,短短一个上午就会容易腐烂。” “所以运输四角刻叶菱时,都是直接整株捞起,特别是你将还将菱角米一颗颗剥出来,与放着等坏有什么区别?既然都知道名贵,也把它当成治病救人的东西来卖,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明白,未免也太过可笑了些。” 每年御膳房接到陕甘送来的细果野菱角,未融化完全的冰盒当中,甚至还能见到菱角铁丝状的纤细根茎。 不加打理就将食材原本的模样呈给圣上,是犯天下之大不违,但也总好过菱角在运输的过程中就坏了。可见细果野菱角保存难度之大,绝对不可能像他这般大大咧咧地就泡在水里,泡了整晚,早就该泡发了。 如果只是说保存的方法,在别人耳里听起来或许太过牵强,毕竟他们不同于苏楚箐,各种珍稀的食材不仅见过,而且还上手处理做成过一道道可口美味的佳肴。 但苏楚箐还注意到了最为关键的一点。 如果说刚才贾贩子还有些许侥幸,但现在他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 “你这卖的菱角,估计连成熟的时间都还没到,叶子和根茎就已经死完了吧?” 苏彩秀觉得自家三 妹简直神了,不仅能看出是否成熟,竟然连采摘时植株的状态都能猜到。 不过这是咋看出来的啊? 不仅是她,围观的群众也同样好奇,要真如同这位女同志所说,花八毛买回去的菱角,不仅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是普通的菱角,甚至还是坏株,任谁心里也会膈应。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询问苏楚箐从哪里看出来。下次遇到这种骗局,好让他们也有辨认的能力。 其实很简单,毕竟—— “成熟的四角刻叶菱根本就不长这样,菱角再如何有变化,归根结底也同处在‘菱角’的大类下。寻常的菱角成熟是深紫色,难道四角刻叶菱成熟就红里带青啦? “不让咱碰估计也是怕露馅,没熟的菱壳还未变硬,很容易在表皮留下印记,指甲轻轻一掐也就陷进去了。最近温度骤降,菱角根本活不了,他现在不卖,后面也没机会了。 苏楚箐简单几句,便将贾贩子的骗局彻底戳破,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可不是嘛!平常菱角都是尽量往颜色深的挑,完全成熟的菱角口感更好,绵软清甜,无论是清炒还是煲汤都别有一番滋味。 而且就像是这位姑娘说的,万变不离其宗,既然都顶着个‘菱角’的称呼,普通的食材,摇身一变,真就能治百病防万疾? 不过都是骗子糊弄人的把戏。 不知是谁喊了句,“巡逻队来啦! 围观的众人立马如鸟兽散。 自由买卖虽然已经合法,但阻碍交通却是不被允许的,先前还挡在沥青马路中央的人,立马蹬着拖车离开。 原本水泄不通的道路更加拥挤,不知道是谁将苏彩秀停在路边的三轮车掀翻,板车沿着小土坡滚了几圈,苏彩秀连忙将怀里知微也交给苏楚箐照顾,赶去救车等再回过头来,骗子早就趁着混乱逃走了。 “呸,苏彩秀努嘴,“今天就放他一马,要是再被我碰见,非要将他送进局子喝茶不可。 苏楚箐和苏彩秀还在讨论接下来要往哪儿走的时候,刚才差点就打算买菱角的大汉,安顿好自家的骡队,便立马赶过来,强壮的臂膀左右扶着三轮车的两边,后腿用力蹬地,便将苏彩秀陷入到泥巴地里的三轮车给推出来了。 “那个…… 大汉看着有些拘谨,搓了搓手,他郑重地对着苏楚箐和苏彩秀一人鞠了一躬。 “诶诶诶,苏彩秀连忙制止,“用不着这样。 “今天谢谢你们。 以苦力活为生的壮汉,个头在男同志里只算得 上一般,块头却壮实的离谱,单单站在那里,像只熊似的,黄黑的手臂肌肉盘虬,就算是放松状态,也能看见凸起的血筋向上蜿蜒。 “我叫穆在田,今天要没有你们,阴影像是山一般压下来的男人,提到刚才的事,瞬间红了眼眶,“我和我媳妇这几天来赚的钱,都算彻底白干了。 “哪能全都怪到自己身上,苏彩秀知道家里亲人受伤,想尽办法都想让他快点好起来的感受,虽然素不相识,也觉得这男人太容易相信别人,但还是耐着性子安慰道,“是那些骗子丧尽天良,不做人事。 “但你说你媳妇摔断了骨头,这可是重伤,咋能只想着靠偏方就想着能把病治好?医院肯定要去的。关键你这还不是偏方,别人说了几句你就相信了,三块钱都够你去买些接骨草。熬成的中药喝完,剩下的药渣碾碎了敷在伤口的位置,这才是真的能看见效果的东西。 苏彩秀又叮嘱了些断骨恢复过程中的注意事项,穆在田连忙记下,再三道谢后,急匆匆地想去城里买东西,但是刚转身就又被苏彩秀给叫住了,以为还有落下的事,穆在田认真仔细的倾听。 结果却是与骨折毫无关联的事,要不是三妹刚才小声提醒,她还真就没注意到。 “穆大哥,那骡子都是你的吗? 穆在田虽然不理解她为啥突然提到了这个,但还是点头,实话实说。 之前骡子都是村里的财产,前几年不许分田单干慢慢被取消,他就用家里全部的积蓄将村里多出来的这几只骡都买了下来,每天他和媳妇一起,帮乡亲们将农产品拖到城里,也能够勉强维持生计。 “菜不是俺家的,俺就是帮人拉货,苏大妹子要是想买菜,找我估计不成。 听闻苏彩秀眼睛都亮了。 哪里不成? 她看分明好得不行! 苏彩秀虽然已经开始买卖蔬菜,但离长途贩运还远得很呢。 不仅是她,多少人都因为运输问题望而却步。 但现在解决运货的方法就摆在眼前,不管是驴还是骡,能驮得起菜就行。虽然步子迈的有些大,但这却是失不再来的好机会。 压下心头的激动,苏彩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值得信赖些。 “我不是想找你买菜,而是想跟你谈成一桩生意。 看着阿姐目送穆在田赶着骡队离开,苏彩秀满脸笑意地走过来,苏楚箐就知道合作的事估计成了。 果不其然,苏彩秀将知晏知微依次抱上后座,兴致勃勃地说道,“骡一天能 走三十公里,从D省到A市也不过两三个小时的路程,只要等我找到合适的农户,让他帮我驮过来,一趟的价格也才两块,这可比我自己运货方便多了。” 不过就是货量不能再是几颗几颗地收了,这种模式想要盈利,苏彩秀心里也清楚,必然需要大规模的农产品供给,而这也正是她现在缺少、头疼的问题。 但关关难过关关过。 先前都是农民自己拖着菜来卖,但现在变成她带着人去收,这不是向好的转机是什么? 转身揉揉知微凑过来的脸蛋,答应回去的路上再买一兜大白兔奶糖。初升的太阳已经高高悬挂在天上,虽然旷工一天,但也仍然抵挡不了苏彩秀的好心情。 上头有哥哥,下头有妹妹,苏彩秀被夹在中间,从小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遇到什么事笑笑稀里糊涂也就过去了。 苏母经常说她傻人有傻福。 但苏彩秀却觉得,她的福气,都是三妹给的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6-2113:56:45~2024-06-2202:5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iyi、源源子别吃了5瓶;W、微安泽涵、cecelia、小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3 章 蜜汁红薯芝麻脆条 送完知微知晏,苏楚箐换好衣服,在灶台前和陈茹娇说了没几句话,曾经理就推开布帘进到后厨来了,在他身后跟着的瑞三肩膀上背着蛇皮袋,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鼓鼓囊囊几乎要将他瘦弱的肩膀压折。 “反正替我谢谢彩秀姐。” 见曾经理进来,陈茹娇匆匆说了句,立马去将卤锅里煮好的东西盛起来。 最近卤菜卖的好,从原来的卤荤食,到卤荤卤素混卖,也多亏了曾经理这几次进的莲藕、竹笋和豆干品质好。 育才饭店推出卤素食后,反倒比之前的荤菜卖得更好。 苏楚箐笑着答应,“行,我回去会把话给阿姐带回去,她本就喜欢你家的两个孩子,听了肯定也高兴。” 陈茹娇家的小儿子凌川又病了,这次是因为降温引起的风寒,在医院拿了药吃不行,连着被陈茹娇带到诊所打了几天的吊针。 家里孩子生病,陈茹娇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两个用,苏彩秀就帮她家带了几天的菜,反正也是顺手的事。昨天凌川痊愈,终于肯去上学,陈茹娇肩上的担子松了些,也就不需要再麻烦彩秀姐了。 “咋?在聊苏二呢。” 曾家礼指挥着瑞三,让他小心将蛇皮袋贴着墙边放好。 要说现在什么能让曾家礼后悔,能被他排在第一位的肯定是苏师傅她亲姐这件事。 现在谁不知道城南出了个冒尖的菜商,卖的蔬菜不仅品质上乘,更是量大实惠。曾家礼慕名而去,从她手中买的莲藕、豆干都不错,连带着育才饭店的营销额都小有回升。看着眼熟,一问才知道这位突然冒出来的菜商,就是他店里小苏师傅刚从乡下来的亲姊妹! 之前苏楚箐来询问采买职务的空缺时,曾家礼虽然心有偏重,但表面上还稍稍装了几分矜持。 结果现在人家阿姐白手起家,自己当菜商,生意做的风风火火,不仅是他,听说就连老牌的清真国营饭店也有拉拢她的意思。 曾家礼现在就是后悔。 答应就答应呗,和人家小辈玩什么心眼,这下好了,到手的得力干将飞了。 瑞三放下蛇皮袋,眼巴巴地立正站好,等着曾经理发给他今天的工钱。 曾家礼从外套内里的口袋里拿出皮夹,抽出张茶色的一分钱,瑞三喜笑颜开地接过去,曾家礼挥手让他去别处玩。 “这是我刚在城南大道那边买回来的红薯。” 从蛇皮袋里取出一颗,红皮的地瓜细长分量足,就算是曾家礼单只手也难以握下。 苏楚箐听 到地名,就猜到是谁卖的了。 果不其然,便看见曾经理揉了揉肩颈,“楚箐啊,依我看你会去干脆帮我在苏二面前说说好话。也不管卖的是啥菜,每天帮咱育才饭店先留一批。今天卖的这红薯,大家都赶过去买,可没把我和三儿挤死。 曾家礼嘟哝,“她到底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些好货? 苏楚箐笑笑,没有立即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自从决定聘用穆在田后,苏彩秀的生意才逐渐开始有了起色,甚至越来越红火,人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忙。 因为要跑到D省甚至是W省进货,苏楚箐经常最近在家与她家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阿姐虽然解决了运输的问题,但为了收到更好的菜,与她合作的多为散户,价格低廉,但不能保证每种食材的稳定供应,而这又是饭店后厨所看重的。 所以即使饭店需求量大,苏楚箐也没有轻易将这件事接下来。 不过阿姐这次收来的地瓜品质确实不错。 随着清脆的咔嚓声,刀刃将长条的红薯轻而易举地切成两半,露出内里白里透橘的薯肉。不同于一般的红薯切开颜色很浅,苏楚箐从蛇皮袋中随便拿出来的一个,生红薯比蒸熟了的颜色还要漂亮。 徐富谋也没洗,拿起一半直接啃了口,“嚯,好甜! 苏楚箐本就是想看看红薯的甜度和水分如何,干脆将剩下的一半都切了,分给厨房里的其他人。 “这生红薯比凉地瓜水分都要足。黑麻也啧啧称奇。 曾家礼买红薯回来,本来是想和玉米、花生、山药等放在一起蒸,做道五谷丰登,结果现在光是尝到生红薯的味道,就觉得只用蒸这般简单的做法,有些暴起天物。 还没等他问出口红薯的做法,苏楚箐心里已经有了打算,“饭店菜谱上还缺道甜口菜,之前订下的是咕噜肉,既然刚好买了红薯回来,要不今天就先换成蜜汁红薯芝麻脆条。 “蜜汁红薯芝麻脆条? 将卤菜全部捞出到盘中放凉的陈茹娇重复道。 她只听说过拔丝红薯、红薯烙、红薯脆片……蜜汁红薯芝麻脆条这个菜名还是她首次听说。 徐富谋也觉得稀奇,“那不就是加了芝麻的拔丝红薯嘛。 和他有同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又是红薯又是糖,放在一起炒,不是拔丝红薯还能是什么。 只有邱运昌闻言,锅里的酥骨带鱼还在大火收汁,他停下手上的活,将铁勺搭在锅柄上,“蜜汁和拔丝可不是同种东西,与返沙挂糖就更不相同了。 ” “蜜汁是处于千丝万缕和皑皑白霜的中间状态。煮出来的糖浆放凉既不能变干也不能变硬要能够一直保持静而浓挂而稀既能保证后加入的芝麻不掉也不会硬脆粘牙。比起拉丝地瓜能够将蜜汁炒好反倒更困难对厨师火候的掌握要求的更高。” 果然是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我就知道小苏琢磨出来的菜品肯定不会那般普通”包子出锅瑞三想用刚赚到的工钱卖李跃华的包子李跃华没要沾了他鼻涕的钱直接当着曾经理的面用筷子夹了个给他笑着挖苦徐富强“每次有人做菜你就要跳出来这也问问那也问问。这么多年了再这么说也是咱育才饭店的老师傅了能不能多学少问拿出点真本事来。” 真是难为他变着法子骂他蠢。 “不问我咋学。” 徐富强嘴硬但还是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问题。 嘴碎是天生的毛病又不能怪他。 但用不着他问苏楚箐已经将红薯表皮的泥巴洗干净利落地削皮切成两节手指长短的厚条。 橘黄色的红薯条堆在盆里比滚刀切出来的红薯块更加匀称一块刚好是一口的量短短几分钟苏楚箐就切出了几大盆的量。 徐富强这才懂了为啥要用红薯条做而不是红薯块。 一来油炸的时候熟度统一二来也方便大锅操作。炸红薯的步骤可以反复使用相同的油锅但炒蜜汁的锅就难以重复使用了凝固粘连在铁锅里的糖浆与新加入的绵白糖共同加热新加入的糖还未融化之前剩下的糖液就已经开始冒泡焦化。 出一碗菜洗一趟锅这在其他饭店是习以为常的事但对于当前缺少人手的育才饭店来说就变成了负担更何况糖浆黏在锅壁内并不好洗。 小苏只是在切红薯的时候换了个形状菜品的口味并未有太大的变化却能给厨工减轻不少麻烦。 徐富强都能想明白的道理育才饭店后厨的众人自然能够想清要说之前江师傅手腕出了问题多少人盯着空出来的位置他们都是育才饭店自开业就跟着曾经理和邱师傅的老人结果被刚来还不到三个月的苏楚箐截了先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舒坦。 但再如何有怨言也无可否认 苏楚箐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此刻锅里的油温已经六七层热沾水的 木筷放进去周围瞬间炸开白沫,她开始了红薯芝麻脆条的第一步,油炸。 细长条的红薯直接裹上淀粉,快速下入油锅,因为没有添加一滴水,被红薯自带水分打湿的淀粉沾的很薄,顷刻就在红薯条四周形成脆脆的薄壳。虽然是油炸,但苏楚箐全程使中火,等半分钟后,木筷能够很轻松地穿透红薯,便立马转成大火,因此等炸至金黄酥脆硬邦邦的红薯条,被漏勺依次捞出盛在盘中,几乎不见多余的食用油析出。 等苏楚箐开始着手熬糖浆的时候,剁鸡剁到想吐的徐富谋便凑过来。生吃红薯都足够惊艳,重油炸制不得更香? 与他想法不谋而合的还有黑麻,但等俩人从后厨的两个方向,同时装作寻找东西的模样走过来,却不约而同地被新放上火炉的炒锅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雪花般绵密的白糖已经哗哗倒入锅中,苏楚箐整整倒完俩塑料袋才停下,锅中的白糖堆成小山,还未开始炒制,厨房里就弥漫起一股甜蜜的香味。 因为油炸过的红薯条本就带油,为了保证菜品爽口,食客吃到后面不会感觉到油腻,出乎邱运昌意料,苏楚箐采用的是比油炒糖法更难的水炒糖法。 蜜汁相比起其他裹糖的技艺,对温度的要求本就更高。纯粹用水作为融化绵白糖的溶剂,相比起食用油,很容易导致糖稀在水分蒸发后过热,稍微不注意,就会错失加入食材的最佳时机,因此就算是对炒糖小有心得的邱师傅,在后厨需要批量出餐时,保险起见,也会采用油炒糖法。 但邱师傅的担心在苏楚箐眼里根本不成问题。 绵密的白糖像是融化的雪,随着锅中的温度渐渐升高融化。等到白糖基本融化,大小不均的泡沫从锅底冒上来,接近返沙状态,从中火转入小火慢慢熬。 空气的甜味更加明显了,太久没吃过甜食的黑麻已经开始吞咽口水,就连最靠近卤锅的陈茹娇也被这股香味迷地转过头来,但邱运昌知道,最为香甜的时候还未到来。 直到锅中的白色泡沫消失,糖稀颜色变为浅黄色,邱运昌心里数着节拍,倒数归零—— 来了! 但还未等他张嘴提醒,苏楚箐就已经把握这个时机,关火,倒入炸好的红薯条,时间选择得与他不差分毫。 当糖浆变为香油色时,便是拔丝状态,等糖色略微炒过头,就是琉璃状态,但苏楚箐今天做的这道蜜汁红薯芝麻脆条,既不拔丝,更不琉璃,酥脆的红薯条在糖浆中均匀地滚过一圈,完全变为橘色的红薯与红薯之间条条分明。正是邱大厨所说,处于返沙和 拔丝中间,焦脆的酥壳外包裹着一层均匀、透薄的糖稀。 然后趁糖浆还未冷却,同样是以袋为单位,洒上满满当当的熟白芝麻,翻炒均匀,等后厨众人还沉醉在红薯的香甜与绵白糖的柔甜,撞击瞬间所带来、足以冲击任何人嗅觉的‘甜’味感受时,苏楚箐已经将炒好的蜜汁红薯芝麻脆条起锅装盘。 被白芝麻掩盖的红薯条,依稀可见内里隐隐绰绰金黄的色泽,因为不会有二次复炸,所以苏楚箐在炸制时使用的时间,要比炸藕盒时还要更长,红薯条菱角分明的四周,呈现出不同程度的焦化状态,但这也进一步激发了红薯本来的甜香。 后厨已经完全被这股柔和但又源源不竭的甜味所占据了。 没有多余的话,甚至都没足够的注意力接收到徐富谋渴望的视线,曾家礼率先起筷,夹起一根还冒着热气的红薯条送入嘴里,不停倒吸着气,想要以此缓解口腔里难以忍受的烫意。 很难描述此刻他的感觉。 触觉、视觉、听觉、嗅觉,此刻仿佛全都消失了,五感当中只剩下了与这道蜜汁红薯芝麻脆条最为相关的味觉。 刚出锅的糖浆滚烫像是能将舌头烫出水泡来,但烫意不过一瞬,得益于苏楚箐颠锅的手法足够老练,虽然后加入的红薯条几乎要将大炒锅填满,但每一块红薯上包裹的糖浆依旧薄若蝉翼。再加上已经提前放凉的红薯内芯,绵软的红薯细腻,却又带着一丝丝的韧性。 外表的糖衣随着细腻的红薯肉在口腔中融化的瞬间,外皮的酥脆和内肉的软糯相互融合,先前油炸过的滋味完全消失了,只留下了红薯和白糖的清甜,以及白芝麻无穷无尽的纯香。不仅不会让人感到甜腻,反倒一口甜到心坎里,长久不减。 曾家礼不觉得自己在品尝一道菜品,嘴里像是含了一块糖,细腻又甘甜。 “怎么……”徐富谋往自己脑袋上给了一拳头,怎么又习惯性地用起来疑问句,吃都还没吃,他就斩钉截铁道:“肯定好吃!” 继萝卜炖牛腩后,苏楚箐的蜜汁红薯芝麻脆条,再次在育才饭店掀起一股潮流,几乎每位前来用餐的食客桌上都会点上这样一盘裹满芝麻、形似拔丝地瓜但吃起来却又千差万别的红薯条。 红薯便宜,曾家礼觉得卖得太便宜对不起味道,但价格太贵又对不起顾客,取了个折中的法子,育才饭店的蜜汁红薯芝麻脆条几乎是用盆装出来的。 等饱食餍足的食客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却震惊地发现买的红烧肉没吃完,反倒是盆里的红薯空了,只能扶着被红薯条填满的 肚子站起,叫来服务员,将剩下的肉菜全部打包回家。 因为裹满芝麻和糖浆的红薯条太过好吃,不少人还产生了下班买些红薯回家自己做的想法。 …… 苏彩秀今天卖菜卖得格外顺利。 还不到中午,从D省拖来上百公斤的红薯就见了底,只剩下板车后头零星几个磕了碰了、稍微有些损坏的红薯孤零零躺着,将红薯聚在一起,挪开垫在轮胎下防止板车滑动的砖头,苏彩秀打算给陈茹娇将剩下的红薯送几个过去,然后回家。 结果走了没几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这韭黄可是刚从地里采摘出来的,还带着露水,可新鲜着呢。秋天正是吃韭黄最好的季节,虽然价格有些贵,但我家的韭黄都是挑长势最好的那批割的,保管您买回去,无论是清炒还是包饺子,都比之前尝到过的韭黄味道好。” 宋恂初皱眉。 这卖菜的小贩油嘴滑舌,她不太喜欢。 韭黄虽然和韭菜看起来只是变了颜色,但却种植起来麻烦,供销社里每到韭黄上市的季节也看不到几次,无赖家里的老顾就是爱这一口,听隔壁说集贸市场今天有韭黄来卖,她换了衣服就急匆匆地出了门。 “你这韭黄都没捆整齐。” 为了瞧的更细致,宋恂初稍稍俯身。 韭黄不好买,宋恂初自己买的次数就更少了,姝君和德霖那俩孩子知道老顾喜欢吃,每次在外头遇见了,都会买些送过来。宋恂初记得他们送来的那些,都是根根分明地捆在一起,而不是像眼前的这些杂乱。 要不是整个集贸市场,她就见到了这家卖韭黄的,宋恂初转身就想要走。 刚想说,“算了,我不要。” 便听见从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呵,“好你个骗子,前几天骗人买菱角,今天就开始打韭黄的主意了是吧?” “这位婶子,你可千万别买他家的东西。”大步跑来的苏彩秀一把夺过宋恂初手里握着的韭黄,直接啪地扔在商贩脸上。 这人正是上次让他逃了的贾贩子。 “带着露水、挑着割都是骗人的话术,”要说那天他卖的菱角确实是苏彩秀没见过的东西,但韭黄,她自己就种过!苏彩秀反驳起来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更加有底气,“这水分明就是他自己洒上去的,虽然现在看着漂亮,但等买回去叶子肯定都蔫了,要是婶子放得再久些,估计吃都不能吃。” “还挑着割?我看你是把谁都当做像你这般没头脑的傻子吧!明明是捡别人割剩下的韭黄,你倒好,找 了个理由摇身一变还变成了精品菜!” 贾贩子看到来人就暗叹不好东西也不要了挪动着腿就想要跑但是苏彩秀一回生二回熟看他有起身的动作就直接伸手将他摁坐回地面上了。 “说吧今天又要卖多少钱?” 贾贩子没敢说话反倒是差点被骗的宋恂初叉着腰“捡来的东西你也敢卖我三毛钱一斤!” “呸你也真说得出口。”虽然素不相识俩人配合的就像讲段子似的。 “不过丫头你刚才说卖菱角是怎么回事?”宋恂初问。 “婶子我跟你说这人就是个惯犯!”苏彩秀直接将上次抓到他骗人的事事无巨细地讲了遍“没成熟的四角菱都能被他当做珍贵的细果野菱角来卖你就说这人黑不黑心!” 宋恂初简直要被气死啦。 上个月她就听姝君说德霖那孩子在外面被骗了没想到今天自己也差点在同个人手里上了当还好有这位素未谋面的丫头及时出现。 “哎呦我的姑奶奶欸”眼看这女人要将自己所做的事翻个底朝天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贾贩子双手合十恨不得跪在地上向她求饶“我不卖免费送还不行吗?免费全都免费你们快拿走。” 贾贩子直接将面前摆着的韭黄全部都推出去了。 “我们才看不上你的这些个破烂大家也都别要这东西捆的像稻草要想洗干净必须重新散开一根根得洗根本不可能洗干净。今天他这个骗人的家伙既然又在我眼前犯事我一定要将他逮到局子里吃牢饭去这些韭黄就是物证。” 宋恂初本就没有想要的打算要这种小恩小惠就能让她松口未免也太瞧不起人。 “对就该将他交给警察接受法律的制裁!” 贸易市场内里的骚乱很快引起巡逻队的注意刚好半小时前就有买了韭黄的居民保安人证物证皆在当场就将贾贩子归拿捉案。 “谢谢你丫头。” 额外给警察同志反映罪犯之前有过前科的记录后宋恂初专门找到苏彩秀向她道谢。然后就看到了板车后面堆放的红薯 “你这红薯怎么卖?我刚好想买些红薯带回去蒸着吃你帮我全装起来算个价我都要了。” 苏彩秀口渴刚才滔滔不绝讲 了那么多话坐在三轮车座上打算喝口水就打道回府便听见刚才与她协力抓住骗子的婶子走过来说想要吃红薯。 盖上三妹早上走之前给她泡的红枣茶苏彩秀抹了把嘴连忙从车座上下来扯下袋子。 “婶子既然想吃我送你几个就行哪还用收你的钱。不过这几个红薯放了一上午虽然外表看着不太好但蒸着吃依旧甜。”说着苏彩秀就挑了几个红薯放进塑料袋“吃不完婶子就放在家里照不见光的地方就算表皮磕了些没坏得太厉害放个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之前放了三个月的红薯都被我从仓库里翻出来吃过红薯不像土豆只要不发霉腐烂都能吃。” 宋恂初听着更心疼了说什么都要给钱但本就是打算送人的东西苏彩秀自然不可能收俩人拉扯了半天最后还是苏彩秀趁她不注意连忙骑着三轮跑了。 …… 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黄松杰踏进A市电视台主编的办公室。 为了最终的广告方案光是确定到底要拍什么就来来回回改了太多遍。 听西城包装材料厂那边的意思原本答应好要来拍代言的香港明星也临时罢工顾老板说已经找到了适合的人选虽然是更加契合产品属性的厨师 就像他第一次到达A市时见到的那家饭店排队买卤味的人给了他不小的震撼。正是因为前面排队的人足够多整条街上只能看到买菜的队伍就算对卤菜没兴趣的人也会跟着买几个鸭翅膀尝尝味。 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黄松杰压下因联想到那家的卤味而导致胃里突然涌上来的饥饿感他继续专心致志地与电视台负责广告拍摄的张伟导演讨论彼此的想法。 八零年代电视上的节目不多广告更是少之又少。 但黄松杰却先人一步看到了电视宣传在全国范围内打开产品知名度的可能性找了各种人脉几乎将他全部的身价都投在着不到三十秒的广告上为的就是能让峰山复合调味料一举成名。 这几乎已经赌上了他前半生的努力黄松杰不能允许失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到那天蹲在路边吃的那份卤菜黄松杰越是想沉下心来张导递过来笔记本上的文字就像是活了的蚊子嗡得他脑瓜子疼什么字都看不下去。张导不好约他早上没吃饭就在电视台门口等着刚才喝水还能稍稍将饿意压压但现在却是彻底不行了。 介绍完自己想法的张导合上笔记本,“黄总您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吗?” “哦哦,抱歉啊,我的想法,我却是还有想法,但是先等我再看看你们的建议。” 从张导手中接过笔记本,黄松杰掐了把大腿,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正事上,然后就闻到了一股妙不可言的甜香味。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制服胸前别着个人铭牌的年轻编辑走进来,激动挥着手里的铁饭盒,“张导,育才饭店的蜜汁红薯芝麻脆条吃不吃?” 兴高采烈的分享,在看见办公室里坐着的客户后戛然而止,高举的手臂收回去也不是,放下去担心好不容易排队买回来的红薯条洒了,年轻编辑只能保持原本的姿势,进退两难。 “你进来干什么?不知道敲门吗?出去!” 向来和蔼的张导久违发火,但这也的确是他闯了祸,年轻编辑赶忙道了歉就要离开,结果刚碰到门把手,就被身后的客户给叫住了。 “育才饭店?你是说在育才路上开的那家?”黄松杰问。 “对,就是那家饭店,他们家买的卤菜也很出名,但今天因为想要尝尝新品,我就没买卤菜,”刚被领导训斥过的年轻编辑,说到一半,突然开窍,连忙将自己打包回来的吃食,也递到客户面前,“您要不也尝尝?” 黄松杰只约到了张导上午的时间,他本来是想不吃午饭,争取今天就将拍摄方案就确定下来,但当看见长方形的饭盒里,裹满芝麻的红薯条层层堆叠着,白砂糖融化的甜味几乎要通过这方巴掌大的饭盒,将整个办公室填满。 对卤菜的想念瞬间就被这碗根根分明的红薯条彻底代替。 反正肯定又会如同此前几次,谈不出来个什么东西。黄松杰心里忧伤,嘴里却咽下口水。 “行,我也尝尝,讲了这么久也到了吃饭的点。这份多少钱?我给你。” 稀里糊涂从客户手中接过钱票的年轻编辑,在张导的死亡凝视下颤颤巍巍地走出房间。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了黄松杰和张导,以及意外多出来的一碗蜜汁红薯芝麻脆条。 年轻编辑离开前给了两双筷子,一双黄松杰递给了对面沙发上的张导,另一双他拿在手中,“唉,又耽误张导您的时间了。” 说实话,张伟下午的确还有别的事,这个广告改来改去,作为乙方他完全琢磨不透甲方的心思,拖得太久,他也累了。 但事已至此,从黄总手中接过筷子,张伟依旧拿出最好的服务态度,笑着说道,“黄总太客气,工作上 第 74 章 芋头粉蒸排骨 夜里,宋恂初都躺下了顾尚忠才刚从外面回来。 听到声音宋恂初伸出手拧开床头的台灯。 “嚯,你吓我一跳。” 顾尚忠刚推开门,都没摸到灯泡开关,房间就自己亮了。 宋恂初披上外套,靠在床头闻言白了他一眼“孩子们都搬出去了,家里就我和你在住有什么好吓人的。” 顾尚忠心有余悸地拍拍前胸,好让气顺下去,走廊里的灯已经关了,外头的天黑的像团墨,嫌麻烦也是为了省电顾尚忠便没有额外再开吊灯。刚从外面回来,深蓝色的行政夹克还带着凉意,昏暗的灯光下只能听见他换衣服窸窣的动静。 “我这不是以为你早就睡了嘛。” “是快要睡了,”打了个哈欠宋恂初将被子往上提了提岁数上来精力也跟不上过去,稍微比寻常晚睡了会她微微闭着眼声音有些轻,但在安静的卧室里也足以让人听清,“你们昨天就开了整天会,怎么今天回来的又这么迟。” “困了你就别等我先睡。” 将外套口袋里的东西都摸出来收好,顾尚忠用衣架挂好衣服拿起妻子提前为自己准备好的干净睡衣向卫生间走去“最近大力鼓励农民自由进城买卖来的人一多集贸市场那边出了不少乱子本就是之前图方便划出来的一块地现在场地面积也跟不上市政那边便打算重新规范集贸市场秩序。关于选址和营业证的事稍微听他们讨论了会时间就过去了。” 说完顾尚忠在没剩几根刷毛的牙刷上挤上牙膏仍旧是没开灯就着床头那抹幽幽的床头灯抹黑洗漱。 “的确是要好好管管 “嗯。”顾尚忠回应着吐掉嘴里的唾沫。 “还好有那小丫头专门提醒我不然我也要被那人给骗了白花那几毛钱不过好在人也抓住了钱肯定也能要回来。” 越说宋恂初越气原本打算睡觉现在反倒是越来越精神。 老顾关上门洗澡她干脆在外面唠起了家常“虽然红薯是那姑娘送的我晚饭的时候蒸了俩味道甜得不行。你回来的晚我就没给你留。这些天陪你去外地了一趟都没去看看楚箐干脆我明天买点肉和菜把剩下的几个红薯也一并给她送过去知晏知微那俩孩子估计也喜欢。” “早知道味道这么好我就该直接全部买回来。” 宋恂初后悔,同时也奇怪,怎么好的东西,咋就都没人买呢。 …… 因为蜜汁红薯芝麻脆条卖的太好,育才饭店后厨最近比国庆假期那几日都忙,连带着苏楚箐下班的时间都比寻常要晚上半个小时。 正好阿姐的生意步入正轨,上午买完下午就能回去,放学前去托儿所接知晏知微的事情就主动被她接过去了。 苏楚箐刚推开院门,便看见知微知晏一人捧着块糕点,和阿姐坐在屋檐下小口小口啃着。 老式枣泥酥白皮和内里的枣馅盘成花的形状,正中间用色素写上‘冬华’,被知晏知微双手抱着,几乎赶得上她们的小半张脸。 见苏楚箐回来,知微立马举起手中的糕点跑过来,“妈妈快尝尝,姨妈买的糕糕好吃。 因为上次遇见人贩子报复的事,苏楚箐和苏彩秀都格外小心了些,特别是当知晏和知微在院子里玩的时候,都会将院子的大门给锁上。 确定反锁上了门栓,苏楚箐蹲下身,将知微递过来的枣泥酥吃进嘴里。 知微特意掰了超大块,有些期待地看着苏楚箐。 “妈妈猜猜看,姨妈是买的哪家的糕糕。 嘴里还咬着冬华两个字,苏楚箐故意吃的很慢,在知微期待的眼神中,假装思考片刻,“我猜姨妈是从胡同街的那家冬华园,装回来的糕点盒子。 知微立马回头,想要从姨妈那儿知道妈妈说的对不对,等得到苏彩秀肯定的答复后回头,眼睛亮晶晶的,“哇!妈妈好厉害。 直到被苏楚箐牵着又重新坐回到小板凳上,从姨妈手中接过新的一块红萨其马,她还在好奇,“为什么妈妈就能猜中呢? 苏彩秀憋着笑,“因为你妈上过初中,识字。 递给三妹一块冬华园的招牌枣泥酥,又给知晏留了块同样的红萨其马出来,苏彩秀小心翼翼地将原本盖在糕点上的那层油纸盖好。放在她膝盖上的纸盒,看着不大实际却很能装,吃了这么半天也不过刚将最上面的那层甜糕吃完。 冬华园是A市的老牌子,价格不算平价,用料却扎实。市商业局旁边就开了家,苏楚箐每次去考资格证的时候,路过都能闻见香味。城南之前一直都没有,最近才在胡同街巷子里添了家分店,娟姐在苏楚箐面前提了好几次,说是味道不错。今天尝了口,确实对得上响当当百年老店的名头,枣泥酥做得都快赶得上御膳房里那些个专门做白案的尚食太官。 但这么大一盒,价格肯定不便宜。 酥油面被烤得干 燥酥脆,咬上去就立马化成了渣,但被面皮包在中间的枣泥还是湿润的状态。做糕点的师傅还在枣泥里面加了些磨碎的芝麻、花生和核桃,本来还稍稍带着些酸涩味的枣泥,因为配料的中和,不细尝倒也发现不了。 怪不得就连知晏也多尝了几块。 苏楚箐好奇,“阿姐今天发生了什么好事? 虽然苏彩秀时不时会给俩孩子带些小零嘴回来,但像今天抱这么大个糕点盒子回来还是首次,不像是散称,包装像是专门用来送人的。 苏楚箐也就随口一问,结果被问的人反倒变得有些不太自在,系丝带的手一抖,差点在盒子上打了个死结。 “卖菜还能发生什么好事,没啥事,系好的丝带不好看,苏彩秀又重新解开,“就回来的路上看见了,嘴馋买了点。咋,我挣了钱不能给我侄女侄儿买点好吃的? 苏彩秀一紧张就喜欢用反问句。 虽然她自己没发现,但苏楚箐还猜不出这份糕点‘大有来历’,就有点对不起她活了两世的阅历了。更何况,就阿姐现在的模样,任谁来看都能知道有情况。 赶在红脸的苏彩秀,要将自己的手指一并用丝带与盒子捆在一起之前,苏楚箐嘴角嘬着笑,“行行行,咱姐都是城南有名的苏老板了,买啥都行。 苏楚箐说得正儿八经,但听在苏彩秀耳里,却满满都是揶揄,脸上的红晕越来越红,几乎都快赶得上天边太阳落下去前灿烂的霞光,“唉不是,这糕点真是我自己出钱买的!我和那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吃完枣泥酥知晏,在姨妈狡辩话音落下之际抬头,聪明的小脑袋瓜想不明白,怎么还从糕点的价格扯到别人身上了。 “那人是哪个人啊?知晏好奇。 然后就被恼羞成怒的苏彩秀,塞了满嘴的红萨其马,“哪个人都没有! 食物并不能阻止知晏对真相的渴望,本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知晏嘴里咀嚼着蛋香浓郁的萨其马,小脑袋飞速组织着语言,明明是姨妈自己说漏…… 结果嘴里的红萨其马还没咽下去,就被妹妹油乎乎的小胖手捂嘴了嘴。 首次伸手而不是被捂嘴的知微,第一次在相差七分钟出生的双胞哥哥面前,展现出了姐姐的气势。 已经吃完自己那份红萨其马的知微,久违地没有打气知晏手中剩下食物的主意。嘴角还沾着红萨其马的碎屑,小奶音却严肃,“多吃。 少问。 知晏不问了,憋笑到快要背过气的苏楚箐也不问了。 终于踩上台阶的苏彩秀,感动到拆开好不容易系好蝴蝶结的丝带,又给知微挑了个又大又圆的山楂锅盔,“果然姨妈没白疼。” …… 晚餐做的是芋头粉蒸排骨。 阿姐今天带回来的是大芋头,削掉粗糙的外皮,内里是带着纹路的漂亮紫色。 原产地来自D省的蒲化芋头,自带一股奇特柔和的香气,是制作甜汤甜水不可多得的材料。但因为阿姐还买了老式糕点,晚上吃太多甜食容易胃胀气。刚好家里还有剩下的两块猪排,苏楚箐便将排骨化冻后剁成大小适中的小块,打算做一道最为适合秋冬的养生家常菜。 叠成小块的芋头清洗干净后,均匀地平铺在搪瓷碗底,等差不多铺到三分之二的位置,再在上面用提前腌制好的排骨摆满剩下的缝隙。 蒸肉用的米粉同样是苏楚箐自己做的。 同花椒八角干辣椒等重口调味料一同炒干的大米,被滚烫的锅气烘到微焦发黄。其实可以去前面的供销社借打磨机,但苏楚箐图方便,趁阿姐在客厅向知晏请教算数问题,直接用【院子空间】里的料理机打碎了端出来。 保留了些许颗粒感的大米牢牢地裹在湿润的排骨表面。码好的芋头块和排骨淋上些许腌制排骨剩下的料汁,为了能让底下的芋头蒸出来更加软烂,苏楚箐还额外在表面喷了些水,还未蒸熟,一碗既有肉香又有大米和芋头香气的粉蒸排骨,就已经初见雏形。 蒸锅加入适量的水,等水蒸气稍稍从箅子的洞眼中冒出来,便可以中火上锅蒸了。 盖上蒸锅的盖子,苏楚箐刚想开始炒其他的菜,院子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 “这么大的事,要我不问,你是不是还憋着不愿意说?反正儿子是你的儿子,儿媳孙子就不是你的啦?依我看干脆你干脆自己住在家里,我搬出来和箐箐一起住,我的儿媳妇,我宋恂初我自己疼!” 手上敲着门,宋恂初嘴上的数落却一句也没落下。 昨晚睡觉前她就奇怪,向来比她还嘴碎爱唠叨的人,咋回来给他讲话一点反应也没有,心事重重的模样,强忍着困意多问了句,才知道他们不在A市的这段时间,儿媳妇竟然还遇到了报复这种事。虽然说是已经被楚箐从老家来的亲姐姐提前解决了,宋恂初听着还是冒了整背的凉汗。 顾尚忠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是,这怎么还扯到顾屿衡身上了?我又不是没打算跟你讲,昨天晚上回去都多晚了,已经发生过的事,你都快睡了,讲了又能怎样?” “你 看我讲了,你又是担心的整宿睡不着,反倒怪起我来了。”面对自家媳妇的指责,A市的顾书记也委屈。 “不怪你怪谁?中午你遇见警局的老王,人家就给你讲了这事,你不能专门给家里打电话告知我一声?要你有这个心,我还能等到今天?昨天我就要过来看看了。” 顾尚忠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宋恂初直接一挥手,拒绝聊天,“算了,你别给我说话,看着你这人我心里就烦。” 这还是结婚这么多年,宋恂初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顾尚忠知道自己的确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昨天中午和几位老友吃饭,警局的王局长也在,饭桌上就特意提到了这件事,下午单位里忙起来他也就忘记专门打电话给恂初告知声。人贩子固然可恶,这事也的确算得上惊险,但好在安然无恙地化解过去了。与家里人生命安全有关的事,顾尚忠咋可能不放在心上,午饭干脆吃都没吃,饭桌上拉着王局,该问的不该问的,他都问了,就连人贩子屋里有几号人,他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正是因为知道警局案件处理的进程,有那位军区过来的苏部长从头到尾全程紧盯着,这件事算是彻底翻篇。 自家媳妇是个什么性子,顾尚忠心里门清,就算昨晚讲了,小苏和知微知晏早就睡了,也不过是白担心一场。顾尚忠觉得自己考虑得足够周全,却没想到被骂的也最凶。 眼看着媳妇话都不愿意跟自己再说,紧锁的院门从里面被打开了,走出个顾尚忠不认识的女同志。 想来是王局长提到的那位小苏的姐姐。 顾尚忠刚想自我介绍,苏彩秀和宋恂初就已经惊讶地认出了对方。 “你不就是送我红薯的那丫头吗?” “昨天差点被骗的婶子?您过来……” “还真是你呀!”眼神都没多给自家老顾留一个,只当他是透明人,宋恂初直接绕过顾尚忠,牵起苏彩秀的手搭在手臂上,“这真是巧了不是,你是楚箐的姐姐吧?我是她婆婆。就说昨天看见你,我就觉得眼熟,原来竟然还是一家人。” 的确巧。 推开院门看见外面站着昨天在集贸市场遇见的婶子,被加减乘除折磨到迷糊的大脑没转过来,苏彩秀还以为她是为了买菜的事找过来,结果这竟是三妹的婆婆。 虽然没有介绍,但苏彩秀也猜得出,那位估计就是三妹的公公了。 虽然整齐梳理的头发已经泛白,但看着却显年轻,不怒自威,就像他们村里新调来的村长似的,有种文化人特有的气质,看着就好相处。 亲家公亲家母过来,作为阿姐苏彩秀的招待自然不能懈怠。 “早知道您就是亲家,昨天卖菜的时候我就该多留些红薯,也免得送给您的都是些歪瓜裂枣。等下次我再从D省进货回来,您把屋里的地址留个给我,我专门给您和亲家公送些新鲜的菜过去。 “你一个人卖菜?这该多累。地址我不留,你也别想着给我送菜,就算是一家人,也不能白得你的东西。 本以为摊子上的菜卖不出去,原来是卖完剩下的。昨天的板车就停在院子里,看着可不小。宋恂初没卖过货,但也知道专门从D省拖菜来A市卖,这规模肯定少不了,没想到自家儿媳妇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精明能干,家里的姐姐也同样优秀。 爱屋及乌,因为自家儿媳妇,宋恂初瞧着这姑娘心头也欢喜。 “我今天跟楚箐的公公一起过来,就是因为前些天人贩子的事,那些挨千刀的家伙,被警局通缉还一个个的这般嚣张。前些天刚好我跟老顾动身去了外地,屿衡他姐姐姐夫最近厂里谈项目,也不在A市,家里是个什么情况,我们都不清楚。昨天知道后我整晚翻来覆去睡不着,掐着楚箐下班的时间就从家里赶过来了。 拍着苏彩秀的手,宋恂初心里依旧是一阵后怕。 “还好有你陪着。要是你不在,就算家里没人,我也要搬出来,专程照顾楚箐和俩孩子。 苏彩秀心里的确泛起过嘀咕,发生怎么大的事,三妹婆家那边咋一点动静都没有,既然都不在家,而且人贩子还没犯事就被警察抓了,不晓得也正常。 还没来得及接话,听到声音的知晏知微就从客厅里跑出来了,“爷爷奶奶! “诶!许久未见孙子孙女,俩老早就想的不行,张开双臂直接将跑过来的俩孩子抱在怀里,“知晏知微想奶奶了吗? “想~我和哥哥都可想奶奶。知微拖长了语调,奶呼呼地回答,啵的一声在宋恂初脸上留下满是口水印的吻。 宋恂初心都要被这个奶味的啵啵给萌化了,将俩孩子抱得更紧,“哎哟哎哟,逗了好一会儿才停。 顾尚忠眼巴巴地在旁边看着,结果自家媳妇都牵着俩孩子站起来了,都没提到他一嘴。 咋,难不成爷爷就不想了?爷爷也想的不行! 被无视的顾尚忠心里后悔,习惯了充当严父的角色,孩子面前,再理智的决定也显得理由不够充分,打个电话几分钟的事?昨天知道后他就该第一时间过来看看。 仰头长叹一口气,手指就被软乎乎的手给勾住了,从奶 奶怀里出来的知微仰着头,“知微和哥哥也想爷爷。 哎哟,谁家的孙女这么乖。刚才还一脸严肃的顾书记,眼角的皱纹都要笑出褶子了,直接将知微抱起来,向来不喜欢自家姑爷的顾尚忠当场决定,等回去了就立马给潘德霖打电话,让他把上次带来的那什么小人书,再买些送来。 至于为啥?自家孙女喜欢还能要什么理由! “爸妈怎么今天过来了? 等公公婆婆和俩孩子说完话,笑着站在门口看了会的苏楚箐笑着问道。 宋恂初这才想到带来的那些东西,指挥顾尚忠提进去,“许久没过来,昨天我得了几个红薯,吃起来味道不错,就想着给你和知晏知微带过来。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就是彩秀卖的红薯,还好我刚才又让你爸跑到集贸市场割了些排骨回来,不然是真的白跑一趟了。 苏楚箐哭笑不得,刚把公公婆婆上次提来的排骨吃完,新的库存又补上了。 宋恂初像是听到她的心声,特意问了嘴,“我上次提来的肉,不会还没吃完吧? “吃完了。 苏楚箐有些心虚,加上今天这碗芋头粉蒸排骨,就刚刚吃完。 虽然说这年头寻常家庭吃猪肉不是稀罕事,但一斤猪肉的价格也没有说便宜到哪儿去。 但抵不住自从顾屿衡外派出差后,宋恂初一有时间就会送菜送肉过来,又加上阿姐在门市部买肉的次数也不少,她们家吃肉的速度根本赶不上买肉的速度,要不是苏楚箐每天变着花样做菜,不说俩孩子,就拿她自己来说,吃肉都得吃伤。 宋恂初这才放下心来,细细将苏楚箐打量一遍,确认没掉瘦才继续说道。 “那就好,你本就偏瘦,又带着俩孩子,肯定要好好补补。来的路上我光顾着生你爸的气,忘记你姐现在也住在家里,买的肉估计不够,我再让你爸出去买点回来。 说着,宋恂初就要指挥顾尚忠去前头的门市部,再切点五花肉带回来,吩咐的命令还没下达,就被苏楚箐喊住了,“我刚做了饭,爸妈晚饭吃了吗?要不干脆吃了再回去。 这主意好! 顾尚忠刚想说,‘的确是饿了,反正晚上没事,吃了再回去’,就听见自家媳妇说道。 “饭就不吃了。 厨房蒸锅里的香味已经冒出来了,浓郁的香料配上猪肉的油香。为了蒸出来的颜色好看,腌制排骨的时候,苏楚箐还在里面加了些许的玫瑰腐乳,因此飘出来的咸味中还带着微微的甜,光是闻着味,就让人口水直流。 宋恂初费了好大功夫才让自己没有中途改口,“我们过来主要是想要看看最近你们过的咋样,既然没事,我和你爸就不你在这儿打扰你和你姐叙旧。来的路上我刚好见着你商姨,许久未见,她约我晚上一起出去吃。至于你爸,不用管,他随便找个地都能填饱肚子。” 宋恂初和顾尚忠来的时候没提前说,楚箐估计也就做了她们四个人的饭量。刚进屋就只见老顾那双眼睛老往厨房里飘,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跟他一个被窝里睡了这么多年,宋恂初能不知道? 就自家老顾那馋样,儿媳妇做的菜估计还不够他一个人吃。 说到这,宋恂初突然想起来,来的路上不仅遇到了商清婉,连忙从包里拿出信封,“刚才邮递员过来,是屿衡送过来的信,顺道我就直接给你带过来了。” 顾屿衡寄回来的信共有两封,一封是写给宋恂初和顾尚忠报平安的,另一封上面收信人一栏,用湛蓝的墨水写着‘苏楚箐同志收’,工整的几个瘦金体。 宋恂初从包里拿信的时候,就直接将两份都带出来了。厚的那封她都没看名字,就直接就递给了苏楚箐。 儿子走之前,她还担心,又会像之前,同去的研究员都会记得定期给家里寄信,只有他一年半载没个音讯。 现在看来,都是白担心。 去了还不满一个半月,连本书都给写出来了。他哪里是不寄信,依宋恂初看,根本是因为之前家里没值得他寄信的人! 几乎赶得上知晏平时阅读的教材那般厚重的信封,上面贴满了密密麻麻的邮票,与轻飘飘的另一封比起来,光是视觉上看着就格外明显。 苏彩秀当下就震惊了,“乖乖,光是寄信都得花不少钱吧?这看得看到什么时候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6-2302:28:14~2024-06-2409:40: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茉茉3瓶;好运常在、42807570、轻轻一笑知、maggie0045、甜橙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5 章 信 因为聚餐的事,宋恂初着急要走,顾尚忠空有吃饭的心也只好作罢。 在院子门口走了几圈,确认没看见什么明显的标记,锁门的链子也足够坚硬后,这对即将双双退休的老年夫妻,各自去找朋友吃饭了。 苏彩秀站在门口,等到俩老走远,还专门夸了句,“你公公婆婆的心态还挺年轻。” 农村蹉跎媳妇的恶婆婆不少,齐家那老婆子就不是啥好人。凌霄凌川亲妈,也就是齐焕华的第一任老婆,当年他还在A市读书的时候,被齐老太接回了乡下。说是照顾人养胎,实际上就是怕那女人在城里花她儿子的钱。 齐家虽然搬出了娄山村,苏彩秀去县城买东西的时候,远远见到过那婆媳一面。女人瘦的活像个骷髅,面黄如蜡,只有个像是快要爆炸的肚子在面前挺着,六月份正是一年到头最热的时候,却还要陪着齐老太出门买东西。齐老太为了还价,站在小摊前舌枪唇剑,挺着大肚的女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惨白着脸站着,汗哗哗地从额头一直留进高领口的夹袄。 好在三妹找的这户人家看着就通情达理,是家不难相处的。 重新给门上好锁,从厨房里冒出来的香味几乎要填满整个院子。 现在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居民区里早就热闹起来了,前边在炒锅颠勺,前边的婶子扯着嗓子叫孩子回家吃饭,苏彩秀深吸一口气,在各式各样的饭菜香中,精准捕捉到一道压倒性的家常菜香。 刚才只顾着和亲家聊天,竟没注意三妹放在炉子上的蒸菜。 “妹啊,咱什么时候开餐?” 虽然刚刚才吃了冬华园的糕点,但只是光闻着这味,苏彩秀就已经饿到不行。 苏楚箐握着顾屿衡寄回来的信件,已经将外面的信封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其实没什么值得翻来覆去看的内容,详细到门牌号的家庭住址、邮政编码、收信人,唯一缺少的却是寄信人的全部信息。 出于保密工作的需要,研究人员的信件都是由专门的单位负责收取和邮送。 也就是说,苏楚箐只能收到他寄来的信,却不能写点什么给他送过去。 虽然遗憾,但也能够理解。短暂失落后,苏楚箐收好信件,心里大致计算排骨上锅蒸的时间,不用掀盖看就关上炉火,“还有碗青菜,炒完就能吃饭。” 知道爸爸寄信回来格外开心,但看见那厚厚一沓信件瞬间失去兴趣的知微,听完妈妈的话直接在沙发上蹦跶起来。 果然吃饭才是最高兴的事情。 …… 回去的路上宋恂初还在惊讶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说着说着,她突然想起来,“你之前说集贸市场要整改,商贩都要执证上岗,那楚箐阿姐都不是咱A市的人,她能拿到证书嘛? 顾尚忠心里还惦记着事情。 刚才那气味闻着是粉蒸菜没错,但具体是粉蒸肉还是粉蒸排骨,顾尚忠却有些把握不准。但无论是哪一种肉的品类,如果在裹满米粉的猪肉下,再码上厚厚一层根茎菜,土豆、芋头、红薯,任何一种都行。 猪肉的汁水和油脂在加热焖蒸的过程中,滴落融入到原本无味的素菜当中,富含淀粉的根茎菜,吸满了猪油的香味,变得绵软入味。 夹上一筷子,闪烁着油光的根茎块,像是块能够无限吸收调味的海绵,米香和肉香完全包裹其中。顾尚忠无肉不欢,但唯独这道菜在他眼里,配菜比肉食不知好吃了多少倍。 决定了,今晚说什么,也要点道粉蒸菜。 宋恂初又问了遍,眼看自家媳妇又要生气,顾尚忠砸吧嘴,总算是从那道香味中走出来了。 “营业证和户籍地又没有关系。她想要在A市办,直接去工商局申请就行。不过就是办理占道许可证麻烦了些,但这些都是必要的正规程序,她要这都不搞不下去,生意也就更不说了。 顾尚忠尽量客观,但这番话落在宋恂初耳朵里,就又变成他不上心的证明。 已经遭受整晚批评的顾尚忠,看宋恂初眉毛一抬,就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批评的事,根本没给她发怒的机会,顾尚忠悠悠迈着步子,缓缓说道,“刚才那小姑娘你都认出来了,难道我不知道? “最近城南卖菜卖得最好的商贩就是她。市政那几个片区管理员,会上以她为范本,说了好几次,都是些表扬的话。哪里还用得到我去在中间帮忙?先不论这件事本来就是错误的,如果原本不需要我插手的事,我去做了,那这孩子自己的努力不就难以被人看见了嘛?咱反倒是好心帮了倒忙。 顾尚忠也感叹,“你就放宽心吧,咱们家的儿□□秀,别人家的孩子也同样不差。无论是咱儿媳妇还是苏家阿姐,都被咱亲家教育的很好。 说到这,顾尚忠顿了顿,“先前屿衡结婚的时候,很多细节咱都没注意到,说出去,让别人觉得咱家礼数不行。我听老周的意思,他们这次外派估计到年前就能完成的差不多,屿衡大概就是过年那几天回来。 “要是亲家那边方便,依我看等屿衡回来,我们干脆将亲家都接来城里聚聚。 宋恂初觉得自家老顾终于说了句人话。 的确都过了这么久,俩家人都没见过面,这说出去确实不好听,毕竟是把姑娘嫁到他们家,万一亲家心里有了疙瘩……但也确实是他们家做的不够好,亲家公亲家母有怨言也正常,就是后面肯定不能再依着屿衡的性子。 这么好的儿媳妇,可不能受了老顾家的委屈,宋恂初久违地产生了危机感。 平白又挨了自家媳妇一记白眼的顾尚忠:? 毕竟是处理了多年医患关系的医生,宋恂初思考的就要比顾尚忠全面的多。 “过年的时候肯定要下雪,乡下的路不好走,亲家进城一趟也麻烦。我看倒不如咱提着东西,亲自走这一趟。 “不过离过年还有段时间,现在说都为之过早。反倒是楚箐和屿衡的婚礼,我觉得拖不得了。 其实宋恂初也有自己的私心。因为老顾工作的原因,当年她就是在怀姝君的时候举办的婚礼仪式,人不舒服事情又多,可让她受了老大的罪。现在她当了婆婆,是真的将楚箐当自己的亲生女儿疼,结婚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宋恂初希望苏楚箐在婚礼上只用当她快快乐乐的新娘子。 跟儿媳妇比起来,八字都还没一撇的孙辈,在宋恂初眼里,反倒都可以往后稍稍了。 …… 房间随着关掉吊灯,光线瞬间暗下去,只剩下床头的台灯幽幽散发着暖黄色的光晕。 知晏知微已经睡着了,淡淡的呼吸声,与窗外呼啸的风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苏楚箐拉上窗帘,再给俩孩子掖好被角。知微怀里还抱着阿姐从乡下带来的百家被,因为太喜欢,莲藕白玉般的手臂从睡衣里钻出来,八爪鱼似的牢牢将被子抱紧。盖是盖不好了,为了不吵醒她,苏楚箐只能又额外从柜子里找出床稍薄的被子给她盖上。 刚从孩子的房间出来,苏楚箐便与小心翼翼掩上房门的苏彩秀打了个照面。 还没等她问。 苏彩秀就尴尬地摸摸鼻尖,几乎用气声小而缓地声音说,“我下去把晚上没吃完的排骨吃了。 这才刚过饭点没多久,苏彩秀就又饿了。 也不能怪她。 一来是这算数太过消耗脑力,虽然生意还没做到大富大贵的程度,但苏彩秀蹩脚的算数也跟不上每日进货卖货的需要。小学都没毕业的苏二,久违地在学习这一块有了些许的危机感。 而解决危机的办法,自然是找听知微说门门考试满分的知晏取经。 找还够不到自己年龄零头 的小萝卜头拜师,苏彩秀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倒学的比谁都认真。 但学习这件事真不能够一蹴而就,这才刚写了几张知晏出的算数题,苏彩秀就头昏眼花,四肢无力。 这二来嘛,自然是三妹的做饭的手艺太好。 来城里住了这几日,吃了她做的菜,舌头也被养刁了,想到晚上没吃完的那碗芋头粉蒸排骨,胃里的食物还未完全消化,苏彩秀精神上就又饿了。 打碎的米粒软糯入味,保留汁水的排骨丝丝有嚼劲,就连之前在苏彩秀眼里作为凑数的芋头,也有着不同寻常的美味。 越想越饿,越饿越写不下去,苏彩秀心一横放下笔,自我催眠,晚上吃宵夜很正常。 但遇见三妹还是有种莫名的被抓包感,“我吃完就上来继续写。 苏楚箐失笑。 恍惚像是自己带着三个娃。 看来这算数确实是把阿姐折磨得不轻。 “排骨我放在小炉子上还煨着,剩的不多,要是阿姐不够,菜罩里还有晚上剩下的米饭,虽然是专门给她留的,但苏楚箐还是额外又提醒了句,“也别吃太饱,晚上容易积食,早上起来胃里会不舒服。 借助上辈子的女官的经验,别人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苏楚箐都能提前备好,这是种日积月累沉淀下来、察言观色的敏锐能力。但也不是人人都值得她这样做,保持距离总比八面玲珑简单,有时候苏楚箐情愿揣着聪明装糊涂,曾经理也是,江师傅也是,照顾到所有人的情绪反倒会让自己受累。 但相处了这么多天,要说一开始只是为了扮演原身的角色,苏楚箐现在已经完全将苏彩秀以及素未谋面的苏家人,当做了自己真正的亲人。 三妹逐渐释放出的善意,苏彩秀不是感受不到,要说一开始她还能用‘三妹长大了’这种理由搪塞自己,但待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她偶尔也会有三妹换了个人的错觉。 一个人真的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这个问题不是第一次在苏彩秀脑海中浮现,就像七岁那年,三妹终于退掉高烧后醒来,之前乖巧的妹妹开始变得嚣张跋扈,苏彩秀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 但现在,眼前的三妹就像是小时候刚被阿爹从河里捞起来的那个孩子,乖得像是个布娃娃。还不会说话,就会在她因为没得到太姥姥给的糖霜花生,而坐在炕上独自生闷气的时候,将自己手中捂到黏糊糊的花生塞到她嘴里的那个机灵丫头。 多少次,青春期的苏楚箐犯错时,苏彩秀都会怀念起童年时的那段时 光怀念那位自存在记忆里的三妹。 但现在她记忆中的那位妹妹好像终于回来了。 在阔别十几年后终于回到了她身边。 “唔做几道算术题怎么还把人给弄傻了……” 苏楚箐叮嘱完后就抱着衣服进自己的卧室洗漱休息走之前给苏彩秀留了盏灯空旷安静的走廊里苏彩秀拍拍自己的脑袋嘟哝道。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话本都不敢这样写。我还卖什么菜干脆编故事去得了听说各大报刊现在给的稿费也高。” 但苏彩秀转念又一想自己好歹还认识一二三四五六加减就算不会还能掰手指。但方块字她是真认不全写话本不一样要重头开始学? 空有想法却没有本领的苏彩秀长叹一声老老实实下楼干饭去了。 …… 苏楚箐洗完澡出来走廊里的灯已经关掉了家里又恢复夜晚安静的模样。 直到将头发丝用毛巾擦地滴不出水来苏楚箐才将头发撩到背后拆开婆婆今天带来的信件。 也许是担心在运输的过程中损坏寄信的人仔细用大号的牛皮纸信封包裹了好几层。卧室里没有专门拆信件的小刀苏楚箐便找了片刮眉刀沿着褶皱的位置慢慢一层层地划。 为了不划破里面的信纸素白的指尖夹着刀片 用信封包着的时候就已经觉得沉甸甸等彻底拆开苏楚箐才直观地感受到顾屿衡到底是寄了有多少张信纸回来。 拿起摆在最前面的一张苏楚箐习惯性地从上至下阅读但视线还是最先被落脚的日期给吸引。 10月6日。 顾屿衡外派出差的第二天。 但比起时间苏楚箐更加好奇的是落脚的位置往后翻了翻果不其然几乎每隔两到三天顾屿衡便会找张纸写些东西有时候是对家里的关心有的时候是汇报他这几日的境况或是平日里听到的一些趣闻…… 就算用的是不同的信纸但毫无例外都是干净整洁的就连边角被人细细地压平没有留下任何折角。 苏楚箐收拾顾屿衡书桌的时候看见过他给学生批改的作业。几十张堆在一起的卷子为了节省时间红笔留下的注释行云流水龙飞凤舞是正儿八经的草书。 但苏楚箐手中握着的这沓无论是写得多还是写得少都是横平竖直规整的瘦金体只有偶尔几张在最后落款时的几道连笔暴 露出他的匆忙。 一开始,顾屿衡写的内容又长又多,干干巴巴,从早起到入眠,几乎像是要将整天完完整整掰开了展现在苏楚箐面前。估计是没怎么写过信,他写得有些别扭。但写到月中的时候,不知道是他突然开窍,还是有‘高人指点’,事无巨细终于变成了抓关键。 毕竟荒野里建造的实验基地,日常生活的确无聊。一日三餐的洋芋地瓜,光是写都要写腻了。 顾屿衡又是个清冷的性格,一本正经地讲听到的笑话用文字写出来,好笑也变成了不好笑,但就算知道他看不见,每当读到这些内容,苏楚箐也会给面子地扯起嘴角笑一下。 但苏楚箐还挺愿意看他的流水账,就像是当时他最后一节课放学早,来育才饭店接她下班,回家的路上苏楚箐没话找话,啥都要念叨一遍。 头发还没干,苏楚箐却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噗呲笑出声。 突然就想明白了,原来顾屿衡把这些信,都当做是接她下班时要说的话,不过是从她来讲,变成了顾屿衡自己来说。 …… 华东63-137兵工研究基地。 装有导弹飞行重要参数的数据舱,在三个小时前,成功地自动从模拟导弹头部射出。 这标志着扶龙项目中期项目检验基本通过,本次实验最为关键也是最难攻克的核心重难点,已经在燕京团队的带领下,让华国成为世界上拥有此项技术的第三个国家。 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最后的组装和收尾工作,但在此之前,精疲力竭、长时间负荷运转的兵工科学家们,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假期。 到明天早上之前,都将是他们自由活动的时间。 梁华实气喘吁吁从宿舍将象棋背过来,结果四周望眼一看,下棋开局的人却不在。 “顾总工程师呢? 梁华实是华国机械专业的泰斗,不仅是顾屿衡的前辈,就连周涛斌见到他都要老老实实叫声‘梁老’。要是能被这样的大人物记住,就属于套上了金身,在国内的科研圈想不爬到更高的水平都难。 毕竟华国第一批院士的身份摆在这儿,平时想要巴结梁华实的人不少,齐焕华就是其中之一。 “顾老师估计还在会议室里。 齐焕华回答道,他眯着眼笑,本来是想在梁院士面前留下个好印象,结果用力过猛,显现出的讨好意味反倒格外明显。 “开会的人都走了,他还留在会议室干啥?劳逸结合,有逸才有劳。我好不容易向上打报告,请求审批下来一晚上 的休息时间他要不好好玩把时间都浪费了我可要跟他着急!” “顾工估计不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 正在整理实验数据的女研究员听到梁华实的话瞬间就笑了谁不知道扶龙项目的总工程师顾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屿衡教授一有时间就会给家中的妻子写信。 女工程师虽然也是从A市调过来的却不在燕京大学任教。 之前大家赶着要与顾教授相亲的时候。她还嫌弃结婚不只能看脸但这一个半月看下来她算是明白了有的人不仅脸长得好其他男人没有的良好品质同样啥也不会落下。 不过女工程师也时常在想顾工是不是把想说的都给他媳妇写完了所以每天才这般沉默寡言。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女工程师一位梁华实故意装作惊讶眼睛都瞪大了“他又去写信了哇?不行我们写家书属于私事小顾给家里写信一律按工作处理。不过出来两三个月又不是一辈子见不到了谁像他写信像写书似的?” “也就是小顾太年轻等到了我们这岁数巴不得天天往家外面跑哪里愿意听自家媳妇的唠叨。”另一位研究员笑着接话。 同样是刚结婚的女研究员可不愿意苟同人家顾教授光是愿意写在对待家庭这方面就比你们这些只有嘴上说的人好上太多。 齐焕华刚自告奋勇地说要去将顾教授喊出来话题的中心人物顾屿衡就拿着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纸出来了虽然看不见纸上的内容但刚看着厚薄也知道肯定不会少。 顾屿衡其实也没故意写这么多之前对周围一切都不在意的人现在遇见任何有意思的事脑海中瞬间就回想起她想到她皱眉头、大笑、无聊的时候脸上灵动的表情。来之前顾屿衡也想不过是几个月而已对于扶龙项目实验来说 梁华实从嗓子里挤出声冷哼“顾总工程师终于写完了啊?” 虽然是冷嘲热讽的话但其中任谁听都能听出话里话外的熟络。 有梁院士开头平日研究所里周密严谨的氛围陡然变得轻松其他人也跟着开起了玩笑。至于先前说要去喊他的齐焕华反倒被无视了。 “顾工这信写的就显得我们这些人寄回去的东西很不诚心。” “我记得小齐不也是刚成婚没多久嘛?小齐你写了多少?” 齐焕华看着被围在众人之间的顾屿衡阴沉的眸子里带着的狠劲还未褪去。突然被前辈点 到,又立马变成礼貌温和的模样,语气里却带着些瞧不起文盲的优越感。 “我妻子不识字,信件寄回去也是负担,我就没写。反正她在家照顾俩孩子,梳妆打扮都没时间,就更不用说抽空看信了。” 说实话,齐焕华现在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娶错了人。不知为什么,自从来到这边,他心里中有总有种不受控的感觉,像是流淌的河流即将决堤,原本美好的生活即将离他而去,但他却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也自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力改变。 特别是当梦里的记忆愈发清晰。 陈茹娇本该是他的贤内助,结果现在,却连他妈都照顾不好,更是搅得家宅鸡犬不宁。特别是当同样是从乡下来的苏楚箐,都能帮助顾屿衡在院士面前促进风头,齐焕华对陈茹娇的‘不作为’更是憎恨厌恶, 毕竟是《文青八零》的男主角,齐焕华长得不差,与陈茹娇结婚之前,不是没有家里还有些资产的城里女人追求他,但是因为梦境里描述的未来太过美好,齐焕华才决定跟她试一试。 结果现在,本该是他大出风头的机会,却让梦中没有出现的顾屿衡抢了先! 齐焕华开始怀疑因为一场梦做出的决定是否正确,也开始思考及时止损的可能性。 军工研究所不同于在外面,很多人都是得到确切能够寄出信的通知后,才不慌不忙地写上几句。 研究所工作忙压力多,空闲的时间,大家谁不是争分夺秒地用来休息。就像是梁华实院士说的那般,不过是几个月不见面,哪里有那么多话讲给家里人听?而且据他们的了解,顾教授的妻子,同样也不是相关方面的科学研究人员,那就更没有说的必要了,说了她们还不一定能懂。 因此等专门负责保密工作的同志来检查收取信件时,顾屿衡厚厚的一沓信纸就变得极其显眼,一个人几乎就要赶上他们其他人写的总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将家书当做日记在写咧! 不过—— “顾教授写了这么多,因该把我们的诉求也写进去了吧?” 站在梁院士身边老人问道,他同样是业界的大牛,打趣的话语里还带着点认真。 他们是真馋顾教授媳妇做的那一口。 烟熏腊肠、霉豆腐、枸杞茶……研究所地处偏远,吃食的供给自然比不上城里,但要是大家都吃不好就算了,偏偏这小顾教授每次拿出来的东西。 咕噜,不知是谁吞咽下口水。 香得人直犯迷糊! 想刚来基地的时候,为了相互熟悉,大 家私底下搞了个聚餐。 盐水鸭、苹果、咸菜……从家里带了什么,各自拿出点,凑合凑合就是一餐,也算是正式开工前不成文的仪式。 出差在外,为了长期保存,带来应急的食物都齁咸。不过本意在于帮助大家快速进入状态,吃反倒变成了其次。 但等到顾屿衡提来的那节香肠,加热切片,分到各自碗里,单单只是配着肠,就让大伙空口连续吃了好几碗米饭。 吓得后勤还专门派人来问,各位专家是不是来的路上饿狠了。 不过就是带的有些少,毕竟研究所这么多人,一人分上几片也就没了。梁华实砸吧嘴,有些遗憾地想。可惜就可惜在研究所不能带家属,不然他都想怂恿小顾将他家媳妇带过来。 虽然还没见过小顾媳妇到底长什么样,但苏楚箐在华东63-137兵工基地俨然已经出了名。 还不等顾屿衡回答,另一位同样在学术界声名籍甚的老者,边喝茶边笑着说, “就算把咱的诉求写进去了也没用,里面的信能够寄出去,外面的东西又不能寄进来。” “倒不如等咱这边的工作结束,回到A市,一起去顾教授媳妇工作的育才饭店搓一顿。” 这个提议瞬间得到大伙的广泛附和。 “这主意好!” 就像是面前吊着胡萝卜的驴,为了犒劳味蕾,工作都变得更有劲头。 等两个月后,研究所提前近二十天完成规定任务,各位从事高精尖科研工作的研究人员,心里除了导弹发射成功的激动外,都无不例外因即将能够吃到育才饭店的食物而雀跃。 甚至因为大伙期待的太久,项目结束后,各位院士和学界大牛频繁出入育才饭店,经过报社记者的宣传报道,育才饭店在学术界和各位学生家长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浪潮。想要考试考得好,育才饭店下馆子少不了。 这给育才饭店拉来了不少生意。不过那个时候育才饭店早就换了老板,改了新名字。 但几个月之后的时候,谁都预测不到。 研究所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从工作聊到了生活,反倒同样是所里唯二的年轻人,齐焕华,被彻底挤到边缘。 看着明明还没有自己大,就被梁院士一口一个‘总工程师’叫着的顾屿衡,齐焕华背在身后的手指微颤,既然梦里已经告诉了他平步青云的方法,那他就依葫芦画瓢,重现一次不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明天上午我要出去一趟,下午再回来更新哦~ 十点钟就先别等啦 感谢在2024-06-2409:40:16~2024-06-2508:3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inktulip10瓶;何图图图、maggie0045、彭彭与单身狗、甜橙花、微安泽涵、cecelia、小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6 章 心中有鬼 中午是育才饭店最忙碌的时候,趁着午休出来觅食的单位工人在卖票窗口前排成长队,黑色自行车横七竖八地在路边停放着,喧喧嚷嚷的闹市中停下的桑塔拉就格外引人注目。 这年头能买得起车的人不多,像是一辆就定价高达20来万的桑塔纳汽车,在普通人眼里就更是天方夜谭。 排队买票的队伍瞬间就沸腾起来。 “快看,那叫桑塔,塔啥来着?听说可贵了。” “桑塔纳,去年才刚从国外引进来,整个A市也就十几辆。” 顾姝君刚把小汽车停好,给苏楚箐叮嘱完考试时间和场地的曾家礼,就闻风出门迎接。 “您好,是来用餐吗?” 自行车将原本就不宽敞的人行道挡得寸步难行,曾家礼恨不得自己上手搬。 “丽娟,让后面来几个人把车挪开,” 然后躬腰伸手,“这边走,请问共有几位,楼上还有包间,如果需要的话,现在就能收拾出来。” 顾姝君在外吃饭大多是与客户一起,或者是德霖提前预约的私人小馆。 虽然小时候倒是经常跟着爸妈和屿衡,一家四口到几条街开外的老牌国营清真饭店吃饭,但现在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反倒很少独自过来了。 但她今天过来的目的,也不仅仅是为了吃饭。 抬头看了眼“育才饭店”四个字的招牌。 顾姝君便大致对这家店的规模心里有了数。 曾家礼已经让王琼兰上了二楼,提前收拾好包间,却看见穿着摩登的女老板摆手,拿着大哥大,踩着高跟鞋走进饭店大厅。 找了个空闲的位置,顾姝君将墨镜向上抬了抬。 “不用麻烦,我就是过来看看弟媳。” …… 等苏楚箐炒完最后一道单子,本来都已经打算去前头,想了想又重新开了火,等糖浆彻底在荔浦芋头外形成薄薄的糖衣。她才起锅关火,匆匆脱下罩衣,端着最后一道出锅的菜品出去了。 从后厨前往大堂的路上,还能听见不少人的议论。 “又是大哥大又是小轿车,置办齐这一套得要多少票子?估计都能够将咱整个饭店买下来了吧?” “这位女同志,一看就是大老板。钱在她眼里估计都不叫钱。”周蜀英一边擦着桌子,一边与人聊着闲话。 说实话,谁不羡慕有钱人? 周蜀英也羡慕,但她又不愿意别人看轻自己,故意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小轿车而已,咱又不是没坐过。我家老 付送我回老家,就那么点小位置,憋屈又硌屁股,依我看还不如公交车坐起来舒坦。” 周蜀英男人在单位部门担任司机,有的时候政府里的领导用车没有那么频繁,他便将公家的车开出来私用,这其实不符合规定,不过是没人举报也一直没被人发现。 但到了周蜀英嘴里,就变成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果不其然,与她一起擦桌子的服务员立马奉承道:“确实。她们那些个大老板,再有钱,钞票哗哗往外撒,与我们这些工农老百姓也没关系。反倒婶子才是我最羡慕的,夫妻俩都是铁饭碗……” “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服务员每夸一句,周蜀英捂着嘴,脸上笑容就加深几分,心头的嫌怨也没落下。 自从吴丽丽走了,前厅的人见到她都像是见到毒蝎。特别是李丽娟和王琼兰那俩,警察同志都没查出来的事,她们反倒给那俩新来的,打抱不平起来了。 周蜀英暗自嘲弄。 不是每天装得很硬骨头嘛? 看见有钱的过来,还不是眼巴巴地往上赶。 王琼兰点头哈腰的模样,让周蜀英心中涌起一股隐晦的爽意,就仿佛她不是因为服务态度太差,受到太多顾客的举报,而被曾经理安排站在这擦桌子。 全身上下都透露出精贵二字的女人,向服务员点好菜,微笑着又说了几句。 因为站得太远,周蜀英听不真切,只能看得出王琼兰与她聊得还不错。 周蜀英草草擦干桌面的水渍,“有的人拍了经理的马屁还不够,现在连客人的马屁也上赶着拍。真没眼看,有钱的同志又不是傻子,就算服务好,她依旧还不是个上菜的?” 冷哼一声,周蜀英幽幽道:“人还是要留点骨气哟,不然跪久了,腰都挺不起来。” 周蜀英话音刚落,苏楚箐便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刚才还在接电话的女人,见到她出来,瞬间收起大哥大的天线,站起身招呼道:“楚箐,这里。” 看到苏楚箐的时候,有钱女同志的视线若有若无地从旁边划过去,那股视线太过尖锐,擦桌子的周蜀英瞬间就不敢动了,就好像刚才背地里说得那些小话,都被女人一字不落地听进耳朵里去了。 周蜀英心悸还未散去,便听见匆匆走过去的苏楚箐惊讶地喊道。 “姐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姐? 还没等周蜀英想明白,苏楚箐一个深山村里出来的乡下人,哪里又冒出来的姐姐。 去后厨给信的李丽 娟,跟在苏楚箐其后,同样从周蜀英身边经过。 “是说怎么出来还能闻到一股子酸味,原来是周婶堵在这里啊。没想到吧,人家小苏的大姑姐平时都是开着桑塔纳出门。” 苏楚箐担心姐姐久等,懒得搭理,李丽娟可闲得不行。 现在中午饭店刚过去,饭店只剩下等着吃饭和吃完要走的客人,售票窗口都打烊了。 周蜀英刚才说的那些话,太不尊重人。 之前大家都是同事,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李丽娟也愿意卖她点面子,但有的人就是越给她好脸色,就越蹬鼻子上脸。 次数多了,李丽娟也有脾气,才不会惯着。 “人家用的是正儿八经的自家车,可与你偷用公家的车不一样。” 双手抱胸,向来好说话的李丽娟,每句话都像是往周蜀英气管子上戳。在周蜀英越来越冷的注视下,李丽娟毫不退让地回瞪,“好好做事可不叫阿谀逢迎、溜须拍马,既然在什么样的工作岗位上,就要拿出与之相应的态度。反倒是周婶你,” 李丽娟指腹轻轻在桌面上划过,果不其然摸到的又是一层油。 “还是想着该怎么把桌子先擦干净,万一又像之前全部返工,别人的腰直不直得起来我不知道,你这老腰估计是不要想了。” 谁不知道周蜀英腰上贴着膏药,关键是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狗皮配方,味道又呛鼻子又熏眼睛。 这边动静太大,已经有后厨的员工和前厅的食客看过来了。 李丽娟留下句‘好自为之’走了。 刚才与周蜀英相聊甚欢的服务员怕惹上事,也随便找了个理由,去大厅的另一边收拾客人留下的食物残骸。 只留下被落了面子的周蜀英捏着抹布站在原地,飞快看了眼饭店里刚来的有钱女同志,见她没关注到这边,才敢将湿抹布狠狠摔在桌子上。 沾满污渍的脏水瞬间从抹布里溅出来,浸透白大褂,弄脏了她内里的夹袄,反倒让怒火无处发泄的周蜀英更气。 …… 苏楚箐刚把甜口的荔浦芋头条放下,顾姝君就笑了。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过来,最想尝的就是这口?” 放下筷子,顾姝君招呼着苏楚箐坐下来。 “红薯芝麻脆条,是这个名字吧?正好到了中午,我看你们后厨都出来休息,你估计也还没吃饭。我第一次来你们店,看见什么菜都想尝一尝,点的有些多,干脆你也来陪我一起吃。” 顾姝君递了筷子,又给苏楚箐盛了碗。 后厨中午的工作已经结束,苏楚箐便也没推脱,直接坐到她的对面。 “店里今天备的红薯不多,刚开门没多久就被卖光了。既然大家都愿意吃,我想着味道肯定姐也喜欢。好不容易姐来一趟,我就将红薯换成了荔浦芋头。虽然都是甜口的东西,但因为食材不同,制作方法我也做了相应的更改,味道肯定有些不同。 “既然姐想吃红薯,下次过来提前告诉我一声,我给姐多留几份。 顾姝君有些惊讶,“原来这不是红薯条? 看着金黄酥脆,原来竟是用芋头做的,夹起一块,粘稠的糖浆瞬间拔起纤细的糖丝。 等顾姝君尝进嘴里,糖浆遇到冷空气变凉变脆,绵软的芋头内芯依旧滚烫着,轻轻一抿,水润的芋头便像是提前处理过的芋泥,融化在口腔之中。 岂止是好吃,顾姝君都想再买上几份,打包带回去,直接当做无聊时的零嘴。 怪不得红薯条卖得俏,黄老板眼巴巴来排队了好几次队,最终都无疾而终。 本想着先与楚箐谈完事情再吃,结果等芋头芝麻脆条盘里都见了底,顾姝君也吃了个八分饱,胃里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涨意,她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 “楚箐,记得我上次提到拍包装封面的事吗? “嗯,我记得。苏楚箐点头,拿起手帕纸擦了擦嘴。 她本来食量就小,顾姝君虽然觉得每道菜都好吃,但仍旧保持细嚼慢咽的习惯,因此等她吃完,俩人几乎是同步放下的筷子。 顾家人的仪态本就不差,顾姝君在踏入社会后,更是刻意地在培养自己谈吐外在方面的素养。为此她还专门请过老师,见得人多了,自然也就对仪容姿态有了自己的一套评价准则。 就算刨去自家弟妹的滤镜,苏楚箐在顾姝君眼里就像是只闪闪发光的天鹅。毕竟是从皇宫里出来的管事姑姑,苏楚箐的一举一动仪态都优美万分,光是与她坐在一起吃饭,顾姝君就懂了赏心悦目四个字的含义。 此刻见她修长的脖颈直立,端坐在她面前,下巴不含也不仰,落落大方地与她讲话,顾姝君愈发觉得自己的眼光没错。 “我们厂里这次合作的是,是从渝南专程过来的黄松杰,黄老板。 最终产品未推出之前,这其实都算得上是商业机密,但面前坐着的既是自家弟妹,又是请求办事的对象,顾姝君便将这个项目完完全全地给苏楚箐说了遍。 “黄老板想要卖出去的是他们家的祖传秘方,峰山二十四香。现在暂 定的款式有三种罐装、瓶装和最常见的袋装。不过这都是后期印刷前需要设计的内容我们现在急缺的是印在包装上的产品展示图片。” 原本在合作之前说好的是直接用产品外观的照片。 结果不知为什么黄老板来到A城后瞬间就换了主意。 非要学外国的模式说是要打开知名度先是请香港大火的女星曲佩熙代言顾姝君请了好几次好不容易请动了曲大明星却突然生了病听说是心病要看医生香港看不好还专门飞到国外去代言的事自然也就黄了。 然后上官珠云也说要来结果最终又是被放了鸽子。 气得顾姝君都不想再与香港那边有任何合作往来。 “佩熙?” 苏楚箐听见‘曲佩熙’这个名字的瞬间微愣熹妃被封上妃位之前闺名就叫做珮熹。苏楚箐小时候不止一次听师傅叫过这个名字反倒是后来进了宫人多耳杂见到已经成为后宫妃嫔的熹妃师傅都是客气疏离地以‘娘娘’称呼。 顾姝君以为她是对曲佩熙感兴趣就又多提了几句。 “对就是演香港电影的那位 苏楚箐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弄错了。 此佩熙非彼珮熹。 不过也是她穿到这个世界也不过短短几个月。 怎么可能娘娘和师傅也会同样进到这本书里来? 回过神她笑着拒绝“签名就不要了我倒也不是喜欢甚至都算不上认识。不过是这个名字与我之前认识的人相同就多问了句。” “朋友吗?”顾姝君好奇。 “一位小时候很照顾我的长辈不过名字虽然听着相同但却不是同样的字大概只是巧合。” 担心被发现端倪苏楚箐不想在这件事上说的太多继续接上顾姝君之前的内容拿起水杯喝了口润润嗓子。 “既然曲明星来不了那姐打算怎么办?” 自家弟媳老家来自D省的娄山村是正儿八经的内陆人。而按照资料曲珮熙不仅和丈夫在香港居住更是从小在国外长大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两个人就算是顾姝君见多识广也想不出会有什么交集。 这件事提了嘴自然也就很快过 去了。 招来服务员把剩下的食物打包,收拾干净,顾姝君笑眯眯道。 “所以我今天不就来找你了嘛。” “上次在妈那儿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代言非得让你来做。本以为又要掰扯许久,好在还没等我去找黄老板,他反倒自己想通了。” “想通的原因说来也巧,正是因为吃了你做的那份红薯芝麻脆条,听到让你来拍,他二话不说就定了下来。还专门托我问问你,能不能用他家的峰山二十四香做道菜,到时候将步骤也一并印在包装上。” “大伙将东西买回去,按照包装上的步骤就能做出一道美味,既美观又实用。” 顾姝君滔滔不绝讲了半天,服务员询问剩下没几根的芋头条还要不要,她才发觉最重要的事情还没来得及问。 “要的,帮我分开打包。” 就算只剩最后一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根,顾姝君肯定也要打包回去的。 有的食物打包是为了防止浪费,而弟妹做的菜品,打包就单纯是舍不得了。 吃不完,晚上睡觉前躺在床上都会后悔。 服务员将瓷碗用塑料袋装好,系了个节递给顾姝君,向服务员道了声谢,她这才问道。 “不知道你明后两天有没有空,暂定拍摄的时间就在最近。要是你忙,也可以将日期往后推推,反正一切都以你为先。” 要是顾姝君早上来问,说不定苏楚箐时间上还真赶不及。 “明天我要去考证,估计抽不出来空,但是后天我却是调休放假,姐看这个时间行不行。” 全国烹饪大赛下周就要正式开始。本该是半年一次的一级厨师资格证,有苏钧之部长和徐福谦会长背书,为了方便苏楚箐这类参赛选手顺利参加比赛,商业局便直接提前到了比赛前,也就是明天上午。 通知发的突然,曾经理刚才在后厨,给苏楚箐讲的便是这件事。 三二一级厨师资格证,听起来好像只是前头数字的变化,但难度却是成倍增加。 为了不给苏楚箐太大的压力,像前几次那样,曾经理不仅许诺带薪考试,更是给她多放了两天假,让她考完后好好休息再过来上班。 一连三天的假期,可让徐富谋眼红羡慕了好久。 “那行,就把时间定在后天。到时候我去城南接你,反正也不过是拍两张照片的事,估计一个上午就能完成,用不着太多的时间。” 知道苏楚箐后天有时间,顾姝君自然高兴。 工厂的生产线已经给黄老板空出来了,最终的样 板不确定下来空闲一天都是在浪费钱既然人和时间都已经安排到位顾姝君拿起手提包直接从鳄鱼皮口袋里掏出厚厚一沓大团结。 不仅是大厅吃饭的其他顾客就连苏楚箐自己都被姐姐的豪气吓了大跳。 时刻盯着大堂情况的周蜀英眼睛更是都瞪直了。 这么厚一叠那该是给了多少钱? 她看得太过认真 “周婶。”吴丽丽贴近周蜀英耳朵小声喊了句。 “妈呀!” 周蜀英魂都快吓没了拍着胸心有余悸地见着来人咬牙切齿地问“你来这儿做什么。” 吴丽丽张望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到她们这边才扯着周蜀英的手臂往角落里走去。 “我来自然是有事专门跟婶子商量……” 另一边拿出大团结的顾姝君拉上手提包的拉链将大团结全部推到苏楚箐面前。 “数数总共是八百元算是拍照片给的定金。剩下的一千两百块等拍完后财务走账我再给你送过来。” 苏楚箐奇怪:“之前说的不是八百吗?” 怎么一下子就从八百涨到了两千。 顾姝君笑着看她一眼站起来背上包“之前是之前的价格你是我妹子我肯定要帮你争取到最高价。” 其实两千元的报价顾姝君还嫌报少了。之前谈到钱就要扯皮的老狐狸听见是育才饭店的苏师傅来拍黄松华眼里都放光哪里还能注意到广告费是多是少千叮咛万嘱咐让顾姝君一定要将人请来。 “我过来一是为了来看看你二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既然都说清楚了顾姝君厂里还有其他工作自然也不可能待太久。 “哦对了上次你遇到的那个菱角骗子警察同志审完案件后将你姐夫被骗的钱还回来了你姐夫专门让我向你道声谢这是他的谢礼。” 顾姝君有从包里拿出个盒子递给苏楚箐的时候语气里满是嫌弃。 “反正我觉得不好看你要是不喜欢就找个师傅融了打个自己喜欢的款式。” 苏楚箐打开盒子果不其然里面躺着个价值不菲的金镯子。 三元一斤的菱角换来三十元一克的黄金顾屿衡姐姐和姐夫不仅有钱在苏楚箐眼里更是快要变成散财童子了。 “谢谢姐和姐夫。” “不写要不是你指出那菱角有问题你姐夫不知 还要往家里买多少。” 说起这个,顾姝君就来气。 “反正时间确认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休息了,离下午上班还有段时间,赶紧趴着睡会,”顾姝君边往外走,边打趣道,“瞧你眼底的黑眼圈,昨晚看我弟寄回来的信熬的吧?” 啧啧。 以厘米为单位的信纸。 一直等顾姝君启动桑坦纳的发动机,引擎排放出灰色的尾气,小轿车沿着街道向前。后视镜里育才饭店和门口站着的年轻女人越来越远,顾姝君双手握着方向盘,还是暗自觉得好笑。 顾屿衡啊,顾屿衡。 “平时不张嘴,这不挺能说的吗?” …… 苏楚箐之前低调,大家只知道她嫁了个好男人,却没将她与城北的顾家扯上关系。 直到她嫂子过来这一趟,整个育才饭店这才意识到,苏师傅哪里是手艺好这么简单,简直算得上是少奶奶出门体验生活。 之前与她讲过、亦或是没讲过话的饭店员工都开始反思,生怕自己有丝毫得罪过她的地方。 但就算如此,就算怀揣巨款,苏楚箐还是像往常一样,笑脸盈盈,没有任何架子。 开火,下菜,炒制……香味渐渐在后厨飘起来。 苏师傅平时什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短暂的别扭过去,见苏师傅都已经全身心地投入到锅炉灶火之间,心中坦荡的员工受她带动,也渐渐恢复如常,开始晚餐的准备工作。 而至于那些心中有鬼的人—— 刚和吴丽丽在外面说完话回来的周蜀英,手掌心里紧紧握着那袋绿色粉末,有些叶子没有被完全研磨碎,扎进皮肉里,像是握了整把坚硬的钢针。 她怕被人发现,猫着腰,做贼似得从后门进去。 因而没有注意到,握着半块凉掉馒头在啃的瑞三,歪着脑袋躲在育才饭店后门的花坛里,以至于她和吴丽丽交谈的全过程,都完完整整地倒映在那双清澈懵懂的眼眸当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6-2508:37:07~2024-06-2613:10: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d青春散落一地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云麒71瓶;355247840瓶;pinktulip、tay10瓶;shestuit5瓶;frogbrothers3瓶;wd青春散落一地、月2瓶;maggie0045、荷西月、W、微安泽涵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7 章 麻辣牛油火锅 育才饭店下班的时候,托儿所也放了学,知微知晏有阿姐去接,和陈茹娇在岔路口分别,苏楚箐便直接往回家的方向走。 燕京大学的西南门最近在翻新重修,围挡铁皮直接将路都占了大半,每到放学下班的时间点,育才路末尾那段,堵得人都挤不进去。 倒不如直接从筒子楼中间的小道绕进去。 这还是陈茹娇告诉她的路线,虽然要多走几步路,却也总好过被堵在路上。 陈茹娇告诉的这条小道基本没什么人走,零星几个骑着自行车的同志打着铃从苏楚箐身边过去,然后被挤在两栋楼中间的小道又安静下去。眼看就要从筒子楼中间穿出去了,苏楚箐却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买的时候花了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相比起平日里永远风风火火的苏彩秀,她今天听着声音有些闷,带着些疏离,像是要与人彻底划清界限。 阿姐? 苏楚箐加快了脚步,结果没等她把脚踏出去。 一道青年男人的声音紧跟其后。 “是我主动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收你的钱?上次送的吃食也是,我……” “你要是不要,我把东西还给你。” 苏彩秀也来了气。 “上次冬华园的糕点总共是两块二,我专门去你买的那家店问了价格。你留下东西转头就跑,我找不到你的人,所以才把钱送到你工作的位置,让门房值班的同志帮忙带给你,就当是我找你买下来的。” “我们俩无亲无故,你想送,但我却不想收。你今天要是不告诉我价格,把钱还给你,这东西你就算扔了还是送给别人,都与我苏彩秀无关。” “我从来没有想过钱的事。” 男人的声音渐渐弱下来。 苏楚箐这下终于听出,与阿姐对话的竟然是小李警官! “我那天不是转身就跑了,是局里突然来了事,我要跟着出警。你要想见我,我咋可能躲着你。” 苏彩秀没说话。 短暂的寂静过后,李志全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拳头松开又握紧,少倾他咬牙,主动伸手握住了眼前女同志的肩膀。 “苏彩秀同志,我,我叫李志全,62年生,今年年满21岁,大专学历。独生子,家中双亲健在,每月工资42元整。无任何不良嗜好,喜欢跑步游泳等各种运动。” 他语气郑重,挺直着脊背,像是在宣誓。 “我是个急性子,班长总说我做事不经过思考,但这件事我却是深思熟虑了 很久。” 李志全深吸一口气,声音都在发抖。 “苏彩秀同志我喜欢你。我没有谈过朋友,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你富有朝气,我,” 李志全闭上眼,中气十足,几乎是用吼地说出后面准备许久的话。 “我也同样年轻,希望你能允许我,和你一起追逐梦想,共同奋斗!” 又有一辆自行车晃晃悠悠地骑过去了。 但李志全却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眼前低着头不说话的女同志身上。 明明只身就能放倒罪犯的女人,双肩却瘦弱纤细的像是没有骨头,细嫩如春蝉吐丝,李志全放轻手上的力道,根本不敢用力,生怕自己的一身蛮力弄伤了她。 “那就当做是我在躲着你,可以了吧?” 过了许久,与苏彩秀低沉的嗓音一同出现的,是砸在李志全手背上的眼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哭了。 “我……” 李志全的慌乱几乎要化成实质。 想要帮她擦泪,但又担心冒犯了她,手慌脚乱地在每个口袋里寻找纸巾,却被落泪的苏彩秀一把推开。 像是要将心里的郁闷和悲愤全都发泄出来,苏彩秀吼着说出来的话,让苏楚箐心底同样发颤。 “我已经要结婚了,我们永远不可能。” “不可能!你懂吗!” 不等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到失神的李志全接上话,苏彩秀就已经一言不发地往大院跑去。 “彩秀!” 李志全担心地想要追,便被紧随其后出现的苏楚箐拦下。 “李警官。” “路上车多,她还在哭,我怕……” 苏楚箐摇摇头,“给她留出点私人时间吧。” “……” “对不起,让你看了笑话,也吓到了彩秀同志。” 李志全的肩膀瞬间像泄气的皮球瘪下去,明明即将迎来冬天,干燥寒冷的凉风打在脸上都疼,他被晒黑的额头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不知是心急还是懊恼。 “但我保证,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我,” 李志全盯着手里打包好的红盒,听局里的弟兄们说这家的糕点好吃,他专门起早去城北,就为了买到刚出炉的点心。 想着苏彩秀同志收到会高兴,结果没想到会搞成现在这种局面。 “我不知道她要结婚的消息,也没想过让她哭。”李志全挫败道。 李志全 的挫败,不是因为女方没有回应,而是觉得自己嘴太笨,连‘喜欢’都表达不清楚。 “就算是订婚了又如何,如果那个男人对她不好…… 李志全已经完全陷入到自己思绪里去了,他急着想要证明什么,想要告诉逃跑的苏彩秀,他愣神的那几秒,不是对这段感情后悔,也从没想过放弃。 他能看出来苏彩秀对自己的不同,也将苏彩秀同志辛苦挣钱的样子看在眼里。 如果那段婚姻会让她不幸福,打小接受棍棒底下出孝子教育的李志全,为了她也想要离经叛道一次。 “我知道。苏楚箐打断他。 在李志全满怀希翼地看过来时,却又平静客观地说。 “这些话你讲给我听没用,要讲就当着我阿姐的面亲口说清楚。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如果你真的诚心,就应当等双方都冷静下来后,再去考虑后面的事。 “退一步或者是更进一步,都不是现在就能够做出决定。 就算苏楚箐也因为阿姐突然说出的消息,心头震惊万分,但她也不希望阿姐因为一时冲动,让自己后悔。 虽然不知道突然冒出的姐夫是怎么一回事,但苏楚箐却将阿姐收到冬华园礼盒时的羞怯都看在眼里,那不是装出来的作态。 苏楚箐心里清楚,李警官对阿姐有情,阿姐对李志华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但这毕竟是阿姐与李志华二人之间的事。 在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苏楚箐没资格也无权替阿姐做出决定。 “现在时间不早了,李警官先回去吧。 李志全刚将还未拆封的糕点递出去。 苏楚箐摆手,依旧坚定道,“盛隆面包坊的点心不便宜,也请李警官一并带回去,自己吃了吧。 “那行,李志全知道苏楚箐说的没错,现在他们俩,各自的确都需要冷静冷静,再待下去,除了伤害对方几乎没有任何用处,朝着苏楚箐微微鞠躬,李志全叹了口气。 “苏彩秀同志那边就麻烦你了。我明天早上再过来,如果她愿意和我聊,我会好好说清楚。如果不愿意,我就在旁边站着,也不会打扰到她。 李志全又往苏彩秀离开的方向看了眼,牵强地扯出一抹笑意来,带上警帽,礼貌地告别。 “那我就先走了。 一直等李志全的身影消失在小道的另一边,连影子都看不见,苏楚箐才继续抬腿,走了没两步,便在路的末尾停下。 转身看向后背靠 着筒子楼的苏彩秀。 心疼道“人都走了我们也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苏彩秀很沉默苏楚箐也没多问。 只是在经过供销社的时候扯住闷头往前走苏彩秀的衣角。 “阿姐今天晚上准备的什么菜?” 苏彩秀本以为她会问刚才的事僵硬的脊背在听见她问的问题后不仅没有丝毫的放松反倒更为紧绷。 “主要是些叶子菜茼蒿、油麦菜、豌豆尖。红薯家里还剩最后几个你婆婆提来的猪肉还没吃完我今天就没打算卖肉。” “我本来是打算出来看看供销社还有什么菜可以买回去结果就……” 后面发生的事苏楚箐就已经知道了。 苏彩秀抬起脑袋偷瞄三妹的表情却看见她只是了然地点点头少倾像是想到了什么主意她一拍手笑逐颜开地建议道。 “既然屋里还有这么多东西每种炒不够一盘吃不完也是浪费干脆我们今天晚上就吃火锅吧?” “……嗯?” 话音刚落苏楚箐兴致冲冲地就要拉着苏彩秀去门市部里买东西。 豆皮、腐竹这类豆制品不能少毛肚、黄喉、牛羊肉苏楚箐也叫冯婶一样来了点 最后苏楚箐还专门买了大块的牛板油。 冯英兰打着算盘依次给苏楚箐挑选的东西上称记账。 看她买的东西分量少种类多也猜出她们家今天晚上的打算“准备今晚吃火锅啊?” 冯婶算好了钱苏彩秀便沉默着把东西一个个往袋子里装豆皮腐竹不经压本该放在最上面等到食材都快装完了她才想起来又将袋子里的东西全部翻出来。 苏楚箐看不下去从她手里接过平菇一边装袋一边回答冯婶的话。 “是的婶子最近天冷吃点热乎麻辣的东西边吃边流汗不仅暖胃驱寒而且全身心也舒畅安适。” 冯英兰点头这倒是火锅放在小炉子上咕嘟咕嘟地煮着一家人围在一起想吃什么下什么不用烤碳火屋里都暖和。 “对了你们家里有煮火锅的锅不?” 账算到一半冯英兰突然想到厂库里的东西手里握着的铅笔停下来“说是叫什么鸳鸯锅去年过冬的时候卖得可火仓库里也只剩下最后几个。反正我没用过但你家还有俩孩子把汤分开估计用得上” 隔空比划冯英兰解释不清楚也担心苏楚箐听得云里雾里反正仓库就在门市部后面她干脆放下笔“等我先拿个出来你们一看也就懂了。” 苏楚箐点头:“行。” 没一会儿冯婶就拿着口铁锅出来了从背后看与家里用的普通煮锅没什么不同等冯婶双手握着锅耳旋转露出煮锅的内里苏楚箐瞬间就懂了‘鸳鸯锅’这个名字的由来。 “你看锅中间焊了个铁板这板子都是焊严实了的。” 冯婶边走边敲打着中间的焊板。 确实焊的很严实而且设计这款锅型的人还故意将铁板焊的稍微比锅身还要高上一小节不仅两边的汤流通不了也不会担心因为火势太大火锅汤底溅到另一边。 “你家孩子吃不了辣这边就放清汤。另一边随咱大人的口味放多辣都行。” “也免得还专门搞口小孩子吃的锅多洗一个锅不说还浪费煤炭。” “怎么样?”冯英兰站在销售台前边问道“反正也是去年的存货要是需要我就给你们按进货价算钱。要是不要我就再放回去。” “要的婶子”苏楚箐立马说道“帮我包起来一共多少钱?” 好不容易能将东西卖出去 “好嘞。价格也不贵我看看菜肉加上个锅一共是七块八。我这锅卖的都是最低价你们出去也别给人说免得之前买贵了的又来找我扯皮。” “不过苏二今天看着咋不太高兴”冯婶好奇道“咋?遇见啥事了哇?撅着的嘴都快挂上酱油瓶了。” 从刚才就一直在发呆的苏彩秀这才回过神。 摸摸自己的嘴。 是平的。 “我哪有不高兴婶子看错了我今天好得很呢!” “高兴还是不高兴我难道还看不出来?你问问楚箐谁猜不出来你心里藏着事。” 冯婶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将铁锅外包了几层报纸又套了俩网兜便将鸳鸯铁锅从销售台里递出来。 “咯给你们包好了回去用之前仔细检查一遍要是有质量问题都可以拿来换货但用过的我们这儿就不管了。” “好的婶子。” 苏楚箐笑着从她手上接过像是几分钟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提起打包好的食材“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嘞路上慢走。” …… “我记得阿姐能吃辣那今天的牛油锅就多放点 辣椒许久都没做过重口菜刚好我也嘴馋。” 一路上苏彩秀都很沉默只有苏楚箐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话。 眼看家就在前头几步路远的地方。 提着铁锅的苏彩秀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三妹”苏彩秀咬着下唇“你都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冯婶一个外人都能看出来三妹肯定也猜到她有事在瞒着。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都做好挨打的准备了挥起来的竹鞭却迟迟落不到她身上。 想起家里以泪洗面的阿娘和暴怒的阿爹苏彩秀也担心三妹像他们那样 苏楚箐也跟着停下脚步“那我问了阿姐现在想说吗?” 苏彩秀摇头实话实说“不想。”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三妹一辈子都不知道。 她现在的生活好不容易安稳下来说这些事给她听也不过是白让她心烦。 “阿姐不想说那我也不问。” 苏楚箐不想逼她“等阿姐什么时候愿意讲给我听了我再问。” 苏楚箐将提着的东西换到左手上右手挽起苏彩秀的手臂。 “反正你是我的阿姐我也永远是你的三妹。发生了任何事你一个人解决不了总还会有我陪着你。实在不行还有我哥。” “总之天大的事总能过去。” 苏楚箐说得轻松。 虽然苏彩秀知道三妹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心中却莫名笃定。 无论她此刻说些什么苏楚箐都会像支持她开始卖菜的那晚告诉她做什么都可以什么事都不成问题。 苏彩秀心中酸酸麻麻还债的压力和对未来的迷茫几乎要将她压垮但苏楚箐却已经将门锁打开了手中的塑料袋随着她的晃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所以今晚吃火锅吗?” 胸口的乌云随着苏楚箐的问题像是被砸开了道细细的口子。 苏彩秀吸着鼻涕眼眶里的泪还打着转却被苏楚箐说了一路的火锅馋到破功。 “吃!” 管他王跛子还是五千块苏彩秀呼出一口气不管不顾地想东西都买回来了有什么烦恼先往后稍稍吃完火锅再说! …… 等切成小块的牛板油在锅中慢慢融化的时候苏楚箐就开始准备调味料了。 家里有新鲜的辣椒但苏楚箐还是选择用【空间院子】里珍藏的干辣椒。 二荆条、石柱红、 灯笼椒、小米椒各种各样的干辣椒洗净冷水下锅等锅里的清白开随着灶火慢慢烧开辣椒呛鼻的辛辣味也逐渐在屋子里铺开了。 厨房外的知微舔着麦芽糖在辣味飘过来的时候啊啾狠狠打了个喷嚏。 揉揉小鼻子她戳了戳正在写作业的哥哥的手臂。 钢笔在作业本上留下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条长长的线知晏见怪不怪地翻到下一面。 还好语文作业才刚开始做不至于重写很多。 抬起头便看见妹妹手指上还沾着麦芽糖一脸担心地指向沙发对面。 姨妈已经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很久了从刚来回来开始她就一直保持着萎靡不振的模样。 “怎么办?” 知微凑近哥哥耳边小声说因为嘴里还含着糖不少口水都喷到知晏脸上。 擦干净妹妹的口水知晏合上国语作业本。 从书包里翻出全新的草稿本后屁股才从沙发上滑下来。 递给苏彩秀一只铅笔知晏诚挚邀请。 “姨妈做算术题吗?” 厨房里苏楚箐的干辣椒已经用【美食厨房】的料理机打成了碎末色泽红亮的糍粑辣椒几乎快要从搪瓷碗里冒出来光是闻着味道嗓子就像是要立马上火。 但几乎被研磨成粉末的糍粑辣椒只是准备火锅底料的第一步。 门市部没有现成的火锅底料要想吃到纯正的川渝火锅只能在家自己炒制。 丁香放多了锅底会发苦草果的籽会产生涩味。 因此按照不同的比例桂皮、丁香、豆蒄、草果、茴香……各种香料苏楚箐稍稍处理后同样过水加热随即放入料理机搅碎。 红艳艳的糍粑辣椒和整体呈现灰绿色的香料碎摆在一起锅中的牛油也快要熬好了。 捞出油渣苏楚箐没有关火直接在翻滚的牛油当中加入老姜、独蒜、香菜和洋葱。 等到各种调味蔬菜微微焦黄便再次用漏勺将锅中的杂质全部打捞干净。 这个时候牛油的香气已经被完全激发后加入的葱姜蒜起到了去腥增香的效果。牲畜的腥臊味随着锅里的水分一并蒸发 等苏楚箐继续往锅里倒入糍粑辣椒和香料碎空气里飘荡的麻辣已经彻底不能无视了。 隔壁家的刘红霞最近嘴角上火本来打算炒一碗清炒白菜。 闻着这股强劲蛮 狠的牛油香气扭开玻璃罐没忍住哐哐往锅里倒了好几勺豆瓣酱。 不仅是她等今天院子里的男人们下班后回来都发现自家餐桌上的菜品比往日要辣上不少。甚至就连那西红柿鸡蛋汤上面都漂浮着些许的辣椒碎末。 苏彩秀最开始还能集中注意力等苏楚箐关火前在锅中加入大把的青红花椒客厅里单一的辛辣味 虽然中间还隔着一堵墙苏彩秀仿佛能够看见滚烫的锅底漂浮着厚重的红油小而密的泡泡沸腾着从油锅下面冒出来。 如果此刻加入一片切好的毛肚或是薄若蝉翼的牛肉片心中默数几秒捞出那滋味肯定会叫人欲罢不能。 咕噜~ 苏彩秀听到胃里发出悠长的声响本以为是自己饿了结果低下头才发现知晏捂着肚子耳朵尖尖泛着红。 原来不仅是她就连向来吃不了辣的知晏知微也在这弥散开来的火锅热气中被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 好在苏楚箐的鸳鸯锅终于被端上了桌。 用‘饭桌’称呼也不太尽然因为火锅需要持续加热苏楚箐便将厨房里的小炉子端出来。 至于准备下火锅的食材便打算放在旁边的小架子上。 “终于吃饭啦!” 知微跟屁虫般跟在妈妈身后虽然都已经快要被火锅的香气给腌入味了但等苏楚箐带着手套将鸳鸯锅稳稳当当地在燃烧的蜂窝煤炉上放好她还是极其惊讶地耸着小鼻子。 “好香呀。” “而且”知微从来没有见过鸳鸯锅她稀奇地指着翻滚的汤面“锅里有两种不同的颜色诶。” 苏楚箐笑着解释道:“白色的那边是清汤锅底是妈妈用筒骨熬出来的清汤。红色的是牛油锅底加了辣椒所以会很辣知晏知微要是怕辣的话就坐在白色锅底那边。” 知微乖乖点头上次的剁椒鱼头还让她心有余悸既然妈妈说很辣那她还是不要贸然尝试。 端着小板凳知微跟在知晏旁边找了个离锅不远不近地位置排排坐好。 等苏彩秀将最后一叠涮火锅的牛肉摆在架子上面晚饭也就正式开始了。 锅内咕噜咕噜冒着泡苏彩秀屁股刚坐下便眼疾手快地夹起一片毛肚在知晏知微期待的目光中木筷夹住黑色的大块毛肚在红汤中上上下下等到毛肚的四周微微卷曲便立即夹出来放进三妹提前调好的蘸料碗中。 滚烫的牛肚在蘸料碗中滚上一 圈,香油和蒜末裹满牛肚的每寸缝隙,等热度稍稍降下来,便被苏彩秀直接送入口中。 恰好入味的水牛黑毛肚还保持着弹牙脆爽的口感,鲜、嫩、韧,咀嚼起来永远保持着一种肉类在牙齿间欲语还休的撕扯感。 但更绝的,还是三妹这碗牛油锅底赋予这块毛肚全新的味蕾体验。 肥厚的叶片与表面粗糙的颗粒,加大了毛肚与锅底的接触面积,让糍粑辣椒的辣、青红花椒的麻,以及熬煮翻滚在汤底里调味料的醇香,此刻都出现在这小小的一片毛肚之上。 加入各种配料的牛油与蘸料碟中的香油混在一起,却根本不会被浓郁香醇的芝麻油抢尽风头,反倒却因为蒜末的加入,让人更加无法忽视。 蘸料碟仿佛只是个引子,抛砖引玉,将牛油锅底的麻辣咸鲜彻底诱引,舌尖的麻意还未散去,新一轮的滚烫辛辣便接踵而至。 厚重的口感,每一口都让人感受到扎实的满足。 又烫又辣,又辣又烫。 仿佛是有某种魔力般,吸收了火锅精华的毛肚薄片,吃得苏彩秀鼻尖冒起了汗,额头的汗珠像是暴雨般哗哗往下流,但她却根本停不下来。 哪怕嘴唇因为太辣都微微发肿,知晏递纸的速度还赶不上她擦汗的速度,苏彩秀却久违地感受到了一股畅快。 这种畅快,是突破极限的忍耐过后,带来无与伦比的酣畅淋漓。 苏彩秀恍惚间觉得自己嘴里冒出了火,斯哈斯哈,拒绝知微递过来的凉白开,她又夹起一筷子薄薄的羊肉片。 浓郁的羊肉味与火锅的辣味相得益彰,略有收缩的肉片‘鲜’字打头,嫩滑香润油丰腴,嫩而不柴,辣而不燥。 吃得太快,苏彩秀好像咬到了一颗花椒,直击脑髓的麻意瞬间席卷口腔,但她却没有吐出来,被辣到已经失去部分敏锐度的舌头,依旧尽责地搅拌着口腔里的食物。 等泪和汗糊满苏彩秀满脸,肚子已经完全填不进任何食物的她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碗筷。 看着面前被席卷一空的菜盘,和越煮越浓的火红锅底。 不仅是从胃到整具身体得到的满足,没来由,苏彩秀心头涌上一股强烈的情绪,仿佛将她人生拦腰折断的那张婚约,彻底失去了原有的分量。 轻飘飘不再成为禁锢她的枷锁。 而那欠下恍若天文数字的巨款,也不再是让苏彩秀看不见丁点希望的拦路虎。 “三妹。” 咬着杯沿,苏彩秀终于不再逃避,像是风雨过后被洗刷透亮的眼睛,看向苏楚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等待会收拾完,你有时间吗。”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一下顾姝君拍照片的报价,一点点的改动~(?▽?~) 感谢在2024-06-2613:10:25~2024-06-2708:44: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鹿10瓶;可可爱爱的柚子5瓶;茉茉3瓶;W、20874559、猫田喂山风wik-、小影、微安泽涵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8 章 桂花酒酿小丸子 吃完火锅,苏楚箐煮好的酒酿丸子也差不多放凉了。 上次同知晏知微在育才路上捡到的桂花苏楚箐用【美食厨房】的烤箱烘干。迅速失去水分的花瓣比起传统古法的太阳暴晒,几乎完整保留了新鲜桂花的金黄色泽。 零星的桂花干飘荡在酒酿表面,随着瓷勺的轻微搅拌,桂花的浓香和酒酿的香甜扑鼻。 知微立马就舀上一口。 甜汤带着些许的温热,不烫不凉是恰到好处的温度。 苏楚箐没有额外加糖,饭后甜点的甜味全部来源于酒酿本身。 糯米粉搓成的小丸子白白胖胖地挤在碗底,又黏又糯,搭配上桂花干的淡淡清香,醇厚米香与绵柔的酸和甘洌的甜在唇齿间交错缠绕。 好吃的让知微恨不得整个连着舌头都吞下去。 嘴里抓心挠肺的辣味,瞬间就淡下去了不少。 火锅吃到最后眼看架子上的各色食材就要见底,知微嘴馋。 还是让妈妈帮她煮了些羊羔肉。 苏楚箐煮了两片,知晏没要知微自然喜滋滋地全部接到自己碗里,吃之前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么悔不当初。 “慢点吃锅里还有。” 猜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苏楚箐在煮酒酿小丸子时分量特意多准备了些。 低头沿着碗边喝上一口苏楚箐默默点评,甜一点味道会更好,但毕竟是饭后消食,吃得太甜反倒加重肠胃负担。 端着碗她问道:“阿姐好些了吗?” “好些了。” 知微知晏碗里甜汤的分量还未有明显变化的时候,苏彩秀盛起的第三碗桂花酒酿小丸子就已经被她咕噜咕噜龙卷风般扫荡干净。 热乎乎的酒酿沿着喉咙下肚放下瓷碗苏彩秀后仰在躺椅上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要说之前她还心有顾忌但现在她是彻底想明白了 翻了个身苏彩秀几乎是整个人都蜷曲在编织的椅面上。 她双手垫在脑袋下面看着苏楚箐的侧脸被她视为脏污的事反倒很轻松地就说出来了。 “三妹还记得咱娄山村南边山脚下住着的王跛子吗?” 苏楚箐搅拌瓷勺的手一顿。 王跛子? 她当然记得。 陈茹娇上辈子嫁的男人;差点给朱大衡背锅的王狗剩的亲哥哥。 “吃大锅饭的时候偷偷在山上养牛投机倒把被抓 的那个王跛子? 躺椅随着苏彩秀的力道,前后摆动。 喝完甜汤的知微觉得好玩,脱了鞋爬到姨妈怀里,苏彩秀便抱着她,慢慢晃着椅子。 “对就是那个王跛子。前几年生产队不是把地都给分下来了吗?被抓到牢里去的王跛子自然也就被放出来了。 “他之前私自养的牛,充公前挣开篱笆跑了。村里有人说是下暴雨把土墙给冲塌了,我看反倒像是他坐牢前,故意放走的。 “他这次脱了罪回来,光是靠那些找到的老黄牛,都卖了不少钱。 说到这里,苏彩秀又懊又悔,“南边那几座山,野草长得齐人高,毒虫毒蛇也不少。也怪我不敢冒这个险,不然我早就进山找牛了。公家当年没收的东西,又不是他的私人财产。 “估计是哪些老黄牛认主,苏楚箐安慰道,“南边山下又不是只住着王跛子一户,其他几家要能找到,早就拿出去卖了,还等得到王家人回来?估计那群牛平时不知道在哪里藏着,听到王跛子的声音,才愿意出来。 不是苏楚箐胡说八道。 这本就是《文青八零》书里的安排。 哪里有什么老黄牛。 王跛子坐牢又不是十天半个月,是整整三年! 再壮实的牛,三年在豺狼虎豹平繁出没的山里早就死的死、伤得伤,哪里还能等到王跛子回来卖个好价钱。 王家突然多出来的钱,实际上是王跛子在南山后面挖出来的几十块黄金。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南山埋了金子,是他坐牢的时候,从牢里得到的消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才谎称是找到了之前的老黄牛。 上辈子陈母因为看上王跛子突发的横财,才不顾陈茹娇的意愿,用麻绳绑着也要将她给人送过去。重来一次,为了改变原有的走向,陈茹娇自然也到南山寻找过,结果将山头都翻遍了,不说挖出来一块黄金,就连黄金的影子都没见着。 毕竟是为了引出后续发展,《文青八零》故意设置的情节。 陈茹娇到现在都不知道王跛子炕柜里的黄金,到底从何而来。 但以上帝视角读完整本书的苏楚箐,却是心里门清。 不但清楚埋黄金的地点,更是知道王跛子这笔钱,来路极其不正。 苏彩秀一想,确实也是这么一回事,南山虽然偏僻荒凉,但却是也不是完全没有人去,大家之前都没发现过的老黄牛,除了用家畜认主来解释,苏彩秀也想不到其他 的原因。 “反正王跛子发了财,具体卖了多少钱我也不知道。 “咱家那几天特别差钱,苏彩秀手里摸着知微的小脑袋,没敢抬头看三妹的表情,“大哥去县城办事,结果回来的路上被人用摩托车给撞了,那个畜生,缺了八辈子德,把大哥撞到沟里都没下车看一眼。 “咱哥就在水里泡了整个晚上,那条道平时路过的人本就不多,还是清晨汪伯赶着进城拖柴,才把大哥救出来。 虽然已经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讲出来,还是让苏彩秀红了眼。 知微本来玩够了,想要从躺椅上下去,但知道姨妈和妈妈在讲很重要的事情,依旧耐着性子躺在姨妈怀里,默默充当带着奶香的活人抱枕。 “大哥现在还好吗? 原身进城后就与家里划清了界限,书中基本没有提到过老苏家。苏楚箐本以为他们在文字看不见的地方,好好生活,却没想到短短半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大哥现在还在县里的医院躺着,医生说他能把这条命捡回来,已经是家里烧了高香。但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却是不知道。我走之前,他的心都没了音,还是医生拿着大铁板放在他胸上,用电将人从鬼门关给拉回来的。 苏彩秀低头抹着眼泪,苏楚箐却已经从这短短几句话中,意识到了关键问题。 看着阿姐止不住颤抖的双肩,苏楚箐胸口发闷。 “那大哥治病花的钱,我们家负担得起吗? 苏彩秀摇摇脑袋。 将被眼泪打湿的卫生纸对折,她自嘲道,“咱老苏家什么情况,我们作为家里的孩子,还不清楚吗? “阿娘自从膝盖出了问题,就不能下地干重活。大哥初中回来跟着爹种地,这些年也攒了些积蓄,不过跟欠医院的费用比起来,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大哥每次都开玩笑说,是给我俩攒的结婚钱,结果反倒是他自己先用上了。 知微举起手,用手背擦着姨妈脸上源源不断的泪水。 “姨姨不哭。 “嗯,咱不哭。 怕吓到孩子,苏彩秀调整了片刻的情绪,又才继续说道。 “县里的医生也要吃饭,咱家交不齐的费用,总不可能让他们来承担。大哥还昏迷着,医院就下了最后的通牒,不给钱就只能断了氧气瓶。 “氧气管一拔,那咱家大哥的命,也要一并断了。 “阿爹和阿娘都在拼命借钱,就连回去帮你带信的姑姑也都借了。但钱还是不 够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才去找了王跛子。” “他说借钱可以但要他家还缺个媳妇只要我嫁过去就把咱哥治病的钱算在彩礼里面进门的时间就定在开年三月份。” 苏彩秀知道当时脑袋发热的决定会毁了自己的一辈子但 “病床上躺着的可是我的亲哥哥啊明明还有气我咋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苏楚箐心里有很多话想说。 想问既然知道她在那里为什么不来找她;想问为什么没给她提前说……但涌到胸口的言语都化成了一声叹息。 就算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按照当时苏家人对原身的了解怕也是知道来城里找她不过是白走这一趟。 “大哥看病的花销王跛子借咱家了多少钱?”苏楚箐问。 与其懊恼后悔已经发生过的事倒不如想着因该如何解决。 “我去找王跛子借钱的时候咱家就欠了医院四千六百七十二块三毛七”精确到分苏彩秀都记得很清楚“王跛子说他直接把钱给医院我没同意鬼知道他后面会不会在其中做手脚。” “我直接找他借了八千块给自己留了三十其他都交给了爹娘。大哥还在医院里躺着每分每秒多的是需要用钱的地方。” 苏楚箐点头阿姐这做的倒是不错。 亲兄弟之间都要明算账要大哥住院的事都被王跛子掺和进来这事越到后面怕是越会掰扯不清楚。 苏楚箐又问“阿姐和王跛子的婚约有什么凭证吗?是口头约定还是他……” 后面的话苏楚箐没说出口。 王跛子在《文青八零》里是个彻头彻底的痞子败类。 他年轻时在县城里当混混和三流九教的人混在一起学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肮脏手段。陈茹娇上辈子之所以过得悲惨全是拜他所赐。一碗蒙汗药让陈茹娇不嫁也得嫁。 苏楚箐担心毫无廉耻的王跛子让阿姐也受了这种委屈。 苏彩秀看她这幅模样就知道她肯定想歪了。 姑娘家的清白虽然苏彩秀打小就像个男孩子 “放心吧王跛子不能对我做啥这我心里还是清楚的。” “去年几月份来着?我记着大概是三四月份王跛子刚从牢里出来第二天晚上就在村子前面的玉米地里摔了一跤”知晏知微都还在苏彩秀也就只能模棱两可地一笔带过“那处当场就被摔断了送去卫生室说是 接不回来这辈子都是个太监。” “村里大家都知道的事。就是不知道乌漆嘛黑的晚上他非要去玉米地里干嘛问他他也不愿意说但我当时也去看了热闹他身上那伤绝对不是摔跤能摔出来的。” 这也是苏彩秀敢独身去找王跛子的底气。 他个连把都断了的男人还能对她做出什么事来不成。 苏彩秀说得解气苏楚箐瞬间就有了印象。 果然是关心则乱陈茹娇重生回来除了去南山挖黄金做得最让人痛快的一件事不就是设计将王跛子骗到玉米地里闷头乱棍打了一通。 没想到没把他打得头破血流却是直接让他断子绝孙了。 想到阿姐之前用来制服人贩子的招数 “王跛子大字都不识一个哪里还会写什么婚书。借咱家的八千块钱都是找村长来写的欠条。” 说到这苏彩秀的语气也沉闷下去。 “八千块就算把我卖了这辈子也还不起八千块。王跛子自己也说了要是我敢不嫁给他不仅要连本带利地将钱还回去他也不会放过咱家。” “连本带息那就是整整一万块了啊。” 这利息还是老村长定下的要不然依照王跛子无赖的性格肯定是要狮子大开口。 80年代的万元户都是凤毛麟角更何况是家家户户以农牧为生的娄山村苏彩秀这辈子都想不到万元会是怎样的概念。 但苏楚箐却拉住她的手斩钉截铁道。 “那就还钱!咱们不嫁!” 苏彩秀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苏楚箐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她才慌乱道 “王跛子本就是个不讲理的他自己就是个□□就更不用说在牢里还结交了一圈兄弟那都是之前拿刀砍过人的万一他要报复咱家……”苏彩秀不敢想象“而且一万元这可是一万元啊我们哪里拿得出来怎么多钱?” “怕什么!”苏楚箐说。 “管他拿过刀还是坐过牢我们借钱还钱天经地义他威胁你一个黄花大闺女难不成还有理了?现在我们国家大力打黑除恶坏人抓了一茬又一茬。我不信风口上王跛子还敢犯事。” 再说告诉王跛子黄金下落的人也同样是人贩子说不定就与A市清缴的犯罪团伙有关。 苏楚箐笃定他最近都要会老实实地夹紧尾巴做人。 “钱没了还能再赚结婚可是女人一辈子 的大事。” 苏楚箐知道嫁给王跛子,会过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所以才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苏彩秀跳进火坑。 “李志全同志阿姐都瞧不上。王跛子吃喝嫖赌抽样样不落,嫁给这种人,阿姐难道就能甘心?” 苏彩秀摇头,她自然不甘心,家里的枕头,被她哭湿了一趟又一趟,枕芯里的稻壳都发了霉。 光是想到王跛子打量她时,淫光毕露的视线,苏彩秀都恶心的想吐。 但三妹话里带上的另一位…… “我没有瞧不上。” 谈到李志全,苏彩秀好不容易愿意抬起来的脑袋,又垂下去了。 知道刚才在外面与李志全说的那番话都被三妹听进去了,还带着泪的脸,热得有些发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滚。 “反正他喜欢谁都和我没关系,他爱给谁买东西给谁送去,我反正不要。我和他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就是不想因为自己,耽搁了他。” “行行行,与你没关系。”苏楚箐看破不说破。 依旧躺在姨妈怀里的知微,迷迷糊糊已经要睡着了,坐在旁边安静看书的知晏,也开始晃起了小脑袋。 已经到了俩孩子睡觉的时间。 苏楚箐稍稍放轻了音量,抱起知晏,打算待会再来将知微抱上去。 “反正不管是为了阿姐自己,还是为了不被耽搁的小李警官,这笔钱,咱肯定要一份不落地还回去。” 不仅仅是还给王跛子,警察顺藤摸瓜查到了黄金的下落,不过是时间问题。 王跛子借给苏家的钱,是来路不正的赃款,本就是要上报国家。 “至于还的钱怎么来,现在才刚到十一月份,还有四个月的时间,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筹齐的数量。” 为了不吵醒知晏,苏楚箐小心翼翼地支着他的脑袋,另一只手轻拍着后背。 虽然她说得轻松,但苏楚箐也知道,万元并不是随便说说,就能轻松得到的。 如何在短时间内赚到钱,是现在摆在面前最为紧要的事。但赚钱就像做菜,赚小钱简单,但想要赚大钱,却急不得,需要从长计议。 “时间也不早了,夜里客厅凉,阿姐坐会儿就上去,别被冻感冒。” 苏彩秀这才想到刚才吃饭时,三妹说明天要进城一趟。 “你明儿还要考厨师资格证,我竟然还拉你讲了这么半天。” 苏彩秀连忙从躺椅上坐起来,“知微我来抱上去,你赶紧去洗了睡。” 俩人一前一后上楼,腾空抱起的知微感觉到动 静,在苏彩秀怀里闭着眼叮咛一声,苏彩秀连忙小声哄着,等她安稳下来,才轻声说。 “我答应王跛子结婚这事,三妹也别怪咱爹咱娘。” “他们俩老都不知道,是我没给家里商量就私自做出的决定。” 要不是王跛子那没脸没皮的家伙,借了钱之后,还专门跑到县里的医院,在大哥的病房里耀武耀威,苏彩秀还想着要瞒到出嫁那天。 老苏家虽然穷,但从来不搞重男轻女那一套。 苏老爹知道彩秀答应的条件后,夺过阿娘削橙子的水果刀,要不是有苏彩秀拦着,估计豁出性命,也要和王跛子拼个你死我活。 苏老爹说什么都不准苏彩秀嫁过去。 但又有什么办法。 他和阿娘还商量过,要不让大哥不治了,从县城回老家,请村里的赤脚大夫,开几味药吊着,是死是活都看大哥的命数。 但苏彩秀却不同意。 王跛子也不同意,料定老苏家穷得连锅盖都掀不开,他说还钱可以,但要一口气还完。 苏彩秀借到钱就立马将欠医院的窟窿给堵上了,哪里能原原本本地将八千块全部还回去,更何况还有两千块的利息。 “我没有怪罪爹娘的意思,”苏楚箐给知晏脱了鞋袜和外面的衣裳,将棉被盖在他身上,又搭了层花哨的百家被,“因为大哥这事,爹娘估计也费了不少心血。” “反倒是我,同样是家里的孩子。进城这么久,竟然都没托人问问家里的情况。” “但既然我现在已经知道了,”苏楚箐关上灯,和苏彩秀一同走出房间,“阿姐再想把我往外推,我可就要生气了。” 苏彩秀刚想反驳,从来都没有推开她的想法。 但话涌到嘴边却愣住了,自己现在做的事,可不就是在把三妹往外推嘛! 乡下的大哥昏迷至今,为了不打扰到现在的生活,她和爹娘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要告诉三妹的打算。 怕的就是城里的亲家,嫌弃他们是穷亲戚,给三妹添麻烦。 但如果把自己放在三妹的角度上看,苏彩秀却说不出来,她们自以为对三妹好的决定,到底好在哪里。 三妹同样是老苏家的孩子。 苏彩秀心里涌上些许的惭愧,她只记得三妹之前混的时候,却总是对三妹现在的改变视而不见。 将心比心,苏彩秀将原本想说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咽回进肚子。 眼眶发热,她点头,“好,阿姐再也不会瞒着你任何事。” …… 清晨,院子里的老母鸡刚抖落掉羽毛上的晨露,咯咯哒地叫起来。 苏楚箐就已经将大门给推开了。 “小李叔叔。” 跟在姨妈身后出来的知微,摇晃着白嫩的手臂,与在门口等了有一会儿的李志全打招呼。 知微之前跟着顾屿衡去过周爷爷家吃饭,自然认识住在周爷爷和燕奶奶隔壁家的李志全。 “知微早上好。” 李志全见有人出来,立马迅速整理了衣领和袖口,从副驾驶上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冬华园糕点,殷勤地递出去。 “彩秀,这是我给你和……” 苏彩秀却连个眼神都没给。 哪怕脱下警服的李志全,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皮夹克花衬衫,怎么摩登显眼怎么来。 她肩上挂着俩孩子的书包,叮嘱道:“知晏知微在外面可不能随便与陌生人讲话。” 眼看小李警官就要吃个闭门羹,苏楚箐故作惊讶道。 “咱家怎么门口还停着辆小轿车。” 话音刚落,就被闷头往前冲的苏彩秀,回头瞪了眼。 李志全感激地看向苏楚箐,立马拉开后座的车门。 “我听育才饭店的员工说苏师傅今天要去市中心参加考试,正好我今天调休,就专门找——” 想到通过专门询问局里已经成婚的兄弟,学到的技巧。 ‘追求女同志就是要露财,要把家底说清楚,不然人家女同志咋敢踏踏实实跟着你。’ 秉持财不外露的李志全,生疏地活学活用。 “——专门找我哥,找我亲哥借了钥匙,我开车载你们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6-2710:01:00~2024-06-2800:0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何图图图17瓶;村口杀猪的翠花15瓶;pinktulip10瓶;半吨羊坨5瓶;微安泽涵、小影、maggie0045、甜橙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9 章 菜肉馄饨 苏彩秀梗着脖子继续往前走。 李志全咬咬牙,继续说。 “我刚才经过站台的时候,人特别多。去市中心的大1号公交车,乌压压里面挤着的都是人。 大1号公交车就是苏楚箐去考试必定要坐的车。 苏彩秀步调慢下来了,李志全再接再励。 “苏师傅比赛八点开始,李志全低头看了眼腕表,“现在已经六点十一分,从城南到市里单程都要四十分钟。送了孩子去赶车,估计时间有点赶。 “反正我今天整天都没事,倒不如给你们当整天的司机。送你们过去,晚上再把你们接回来,也免得在公交车上挤整身的味儿。 苏楚箐咂舌,连考试时间都摸清楚了,李志全提前的准备工作倒是充分。 苏彩秀来的时候就是坐大巴。几十号人闷在狭窄的车厢里,就算没流汗,那气味也不好闻。三妹今天毕竟去考资格证,是大事,如果不用挤公交车,那自然是更好。 心里有些松动,但苏彩秀嘴上却不饶人。 “无功不受禄。李警官半个月才放一天假,我们俩交情不深,就不要浪费你的休息时间了。 李志全刚想说,你的事怎么能叫浪费呢? 结果捕捉到苏彩秀话语中的细节。 ——嘿,她知道我什么时候放假。 英气俊朗的脸在清晨的薄雾里,瞬间就笑起来了,露出瓷白的门牙。摸着后脑勺,他笑得有些傻。 “不是浪费,我去市中心也有任务在身。我家最小的妹妹下个月过生,我原本就是打算去中鼓大街的百货商场带点东西回来。就算把你们一起带过去,我也是要往市中心跑一趟。顺路的事。 “苏彩秀同志,你看这事成吗? 明明是来帮忙的人,反倒求着要个做好事的机会。 李志全心里也没谱,他带着些许的期待,一双眼睛的视线全部都落在苏彩秀身上。 苏彩秀背对着她,都能感到他的仿佛淬了火的目光。 不知是羞还是恼,滚滚的热浪,从后背一直烧到耳朵尖。 站在门口太久了,小手牵着姨妈的知微,抬头看看姨妈红扑扑的脸,再转头看向小李叔叔。 晃了晃姨妈的手,知微奶声奶气道:“知微想坐小轿车上学。 刚上托儿所小班的萝卜头,还不懂大人之间的情情爱爱,但也知道他们俩之间有种奇妙氛围。而这种氛围,她只在大姑父犯错哄姑姑的时候感受过。小李叔叔肯定做了什么让姨妈不开心 的事。但奶奶也说啦床头打架床尾和。知微能帮一把是一把。 李志全简直快要喜极而泣。 突然觉得自己买的一份糕点哪里够分下次来因该带两盒不就冲着知微这句话把冬华园搬过来都不为过。 “对叔叔开着小轿车送知微知晏一踩油门就到了又快又方便。” 侄女都拉着侄儿倒戈苏彩秀再坚持也没用经过苏楚箐身边时 被阿姐怪罪的苏楚箐失笑。 大1路早上班次多就算送完孩子七点过去都不为晚。再说瞧着小李警官肩膀上的晨露起码天还没亮就在门口等着了再早也也会碰见。阿姐现在心里憋着口气李警官也满脸期许地看着苏楚箐想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无辜中刀就中吧。 “对对对是我起晚了明明做公交就可以过去现在还要麻烦李志全同志送我们一程。” “不麻烦。” 李志全脸上挂着笑原本挺精明的人现在看着却有些憨等人都坐齐了关上后座的门绕车半周才重新坐回到驾驶座上。 …… 苏楚箐到达市商业局的时候时间刚到七点。 阿姐原本打算来陪她结果没走多远就在育才路上遇见了穆在田。 他进城是为了和阿姐商量运输货物的事情。 正事要紧苏彩秀便在半路上让李志全把她给放下来了。李志全本来就是打着接送的名义想要与人家女同志更进一步现在对象都不在将苏楚箐安全送到目的地后他便调转车头希望能再与苏彩秀来个‘巧遇’。 按照考试之前的流程依旧是填表但这次负责指引考生的同志却是个陌生面孔。 苏楚箐本以为今天遇不见王姐的姐姐。 结果刚填完表打算找个位置坐着休息一会的时候便被人叫住了。 “苏师傅?” 穿着制服的王凤娇刚从车站回来她身后带着一群人肩上大包小包扛着东西走在最末梢的那位苏楚箐定睛一看不正是吵着闹着要换到新闻系的宋家萤嘛! 垂头丧气的宋家萤听见王婶的声音抬头在看见苏楚箐的瞬间眼里的惊喜只多不少从报社来的路上的挫败全都消失了她直接快走几步小跑着过来。 “嫂嫂!” 苏楚箐想到她之前许下的承诺逗她“今天也是来给我写新闻报道的?” 宋家萤抱着嫂嫂的肩鼻尖都是 香香软软的味道刚想回答‘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脑海里浮现楚主编的那番话给压下去了。 在苏楚箐身上蹭了蹭“新闻今天不归我写我来帮嫂嫂拍漂亮照片。” 其实拍照的事情宋家萤一个实习生都没那个资格但宋家萤没说在嫂嫂面前她也想让自己听起来厉害些。 本以为换了专业就算追梦成功结果进了报社才知道新闻哪里有这么简单。 这时王凤娇和她身后带着的一群人也走过来了。 见二人这般亲昵的模样有些惊讶“小苏师傅家里还出了个《A市日报》的记者呀?” 宋家萤连忙摆手 王凤娇夸奖道“能进报社已经很厉害咯。” 说着她向身后的几位那男女女介绍道“这是育才饭店的苏楚箐苏师傅。你们刚才在路上问我有没有表现突出的师傅这儿”王凤娇让开一步让苏楚箐完全露出在几位记者面前“不仅是我觉得小苏师傅手艺好就连厨师协会的徐师傅也这般觉得哩。” 年轻的女师傅吗? 站在一群人最前面的男人推了推鼻尖上厚重的黑框镜片把苏楚箐上下打量一番。 外貌也能让人眼前一亮。 他点头倒是个不错的选题。 但他们今天过来的任务不仅仅是为了报道本次厨师资格证考试更为重要地是为接下来的比赛造势。作为经验丰富的记者吴方忠想要能达到抓人眼球的效果单凭‘女性’、‘靓丽’对于一篇美食类的文章是绝对不够的。 简单来说吴方忠相信这位女同志厨艺好但如果让外貌夺了风头好也变成了不好。《A市日报》是正经报刊他不想把新闻对象的外貌当做噱头那就与他向来瞧不起的庸俗小报同流合污了。 报道需要大量的采访实录按照往常的经验各位考生考完后都着急要走对于那些有新闻价值的采访者吴方忠都会提前联系。 但显然被王凤娇夸了一路的苏师傅还没有达到他的要求。 因此在王凤娇介绍完之后他不置可否没有立即给出明确的态度。 眼看就要冷场宋家萤立马接上王婶的话解释道。 “嫂嫂也知道下周就是全国烹饪大赛开始的时间。” “作为大赛之前的最后一场也是资格证考试有史以来唯一加塞的资格证考试。我们编辑室打算以本场考试为契机做一场系列 报道。 “算是为全国烹饪大赛预热,也能够提高大家对比赛的关注度。 因为烹饪大赛的重要性,官方文件下达了一份又一份,作为联系人民群众的桥梁和纽带,不仅仅是他们这一家报刊抓破脑袋在想新闻,各大报社都闻风而动,为的就是能够写出足够亮眼的文章,能够在正式比赛时,争取到独家报道的机会。 “现在我们生活板块预估要出三篇文章,争取在烹饪大赛正式开始之前,每天都有一篇与美食相关的报道见刊。 宋家萤抱着苏楚箐的手臂,不愿意放开,“嫂嫂待会做菜的时候,多笑笑,拍出来的照片上报肯定好看!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吴方忠平时本就严肃,听到宋家萤越俎代庖的决定,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 写新闻又不是写作文,哪里能凭自己的主观系好选择采访对象? 更何况看样子,这位女同志还是她家亲戚,这就算得上是新闻记者的作风问题了。本来得知分给自己部门的实习生是从新闻系转过来的,吴方忠心里就有些不悦,现在看来,还是赶不上专业对口的学生。 跟在吴编辑身后的人也腹诽,这小宋对自家嫂子也太自信了吧? 自信到有些盲目。 只有摄影师何生认出小宋的姐姐是谁,他也是燕京大学毕业的,前几天回学校,被学弟带去育才饭店吃了顿饭,那道蜜汁红薯芝麻脆条,他至今都记忆犹新,本想把苏师傅当成选题给报上去的,结果没曾想,今天竟然在商业局这儿遇见了。 但他不是不会看脸色的职场愣头青。 既然吴编辑都没讲话,其他人没提,他也自然不会冒着风险跳出来。大不了就卖小宋一个人情,照片拍漂亮点。 “王主任,不想在外面浪费时间,吴方忠礼貌道,“请问这次实操比赛的位置安排在哪里?我们需要提前把东西放好。 王凤娇被他提醒,才想到自己今天的主要任务,连忙招呼道,“局长知道你们报社今天要来,特意换了个视野更好的位置,这边走,我来带你们过去。 “我先带记者同志们过去哈,王凤娇回头,“你先在外面休息会儿,等考试开始,我再来叫你过去。 苏楚箐点头,“好,婶子去忙你的事,不用在意我。 宋家萤不想和嫂嫂分开,但毕竟是工作,不能按照她自己的意愿。 “那我也先过去了,急忙跟上大部队,宋家萤做了个打气的动作,“嫂嫂加油。 告别宋家萤,大厅里的人还是不多,苏楚箐 大致看了眼,不到二十人,大概待会考试,人数也不会相差很大。 大厅就这么大个位置,其他来参加考试的人,竖起耳朵,也自然听见《A市日报》要来采访的事,本就紧张的情绪愈发紧绷,在比三级厨师资格证考试不知道空旷了多少倍的商业局大厅走来走去,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凭空模拟起了颠勺,就为了保证考试时的手感。 压抑的氛围中,神色恬然、坐在长椅上涂画的苏楚箐就变得格外显眼。 杨大壮今天也来了,看着苏楚箐找窗口借了纸笔,本以为她要写什么重要的东西,假装从她身后走过的时候,悄悄瞅了眼,竟然是在纸上记账。杨大壮没上过学,看到数字就脑袋发晕,瞬间没了兴趣,去商业局门口抽烟去了。 苏楚箐的确在算账。 原本顾屿衡有让她管家的打算,但他有推诚相信的心,苏楚箐却没有接过手的打算。家里用钱记账还是顾屿衡在负责,苏楚箐甩手掌柜做久了,知道家里的钱在哪里,却不知道钱有多少。 她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用顾屿衡赚的钱。 所以杨大壮看的那些数字,实际上都是苏楚箐自己现在手头上有的。 不算不知道,算了才发现还真不少。 导引台已经开始确认到场的人员,苏楚箐在最终的一千零七十三上画了个圈,再加上帮姝君姐拍广告给的两千,那就是三千出头,虽然与最终的一万还是隔着天堑的距离,但已经比苏楚箐原本料想的几百几十好上太多。 等叫到自己的名字,苏楚箐收好白纸站起来,“到。”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6-2800:07:18~2024-06-2907:3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泠啊泠30瓶;咔咔11瓶;君不见7瓶;并肩于雪山之巅、CMMINA5瓶;小影、薰衣草2瓶;七柒、55105312、W、maggie0045、bubu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0 章 香炸小酥肉 “怎么样,姝君姐,我抓拍的还可以吧?” 苏楚箐刚将知微知晏送进托儿所,便看见熟悉的桑塔纳停在学校对面,顾姝君手里拿着张报纸,宋家萤侧身垫着脚,指着报纸上的内容给她看。 “的确拍的很好,”顾姝君放远又拿近了仔细地看,像是要将手上的报纸看出个窟窿,她还是有些不相信,“我记得你之前不是学历史的吗?” “之前学的是历史又怎么样,”刚得了主编好一顿夸的宋家萤,满脸骄傲道,“既然我都转到新闻系了,区区几篇稿件我还写不出来?” 三级厨师资格证考试,昨天一共去了十六位考生,结果等主裁判带着评审团判定完前十四位考生的菜品,才通过了一位。通过率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低。 原因无他,这次的考试,各位考生发挥的太平了。就像是戏剧表演没有冲突,不好的菜品,差得太过;唯一合格的菜品,又好得普普通通。 眼看吴方忠、吴编辑的脸越来越黑。 嫂嫂的一碗菜肉馄饨,直接扭转局面,让原本都对这场考试失去兴趣的考官们,都称赞不已。 最后采访苏师傅的任务,自然就落到原本被安排坐冷板凳的宋家萤身上。 这也是宋家萤进入《A市日报》实习后,写出并见报的第一篇文章。 而且还是刊登在最显眼的版面上! 见苏楚箐走近,她立马抛弃姝君姐,背着手跟着嫂嫂倒步走,兴奋和感谢几乎要从脸上溢出来了。 “当然还是嫂嫂帮了我大忙。” 眼看她就要走到路边,与沥青路面形成落差的马路牙踩下去肯定会崴脚,苏楚箐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什么大忙?” 宋家萤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谢谢嫂嫂。” 也不敢背对着走路了,老老实实跟在苏楚箐身边,语气却仍旧兴奋。 “当然是昨天比赛的事情啦!” 顾姝君也将手里的报纸递出去,笑着说,“咯,宋记者的新闻又上了日报。” 苏楚箐从她手中接过报纸,还没来得及看清报纸上的文字内容,就被摆在正中央的照片吸引了注意,图片上的女人,圆领的蓝色衬衫扎进黑色的西装长裤,手中青翠的馅料,被女人素白如玉的手指,巧妙地包进沾了些干面粉的馄饨皮,变成一个个馅大油足,菜滑肉香的元宝状馄饨。 这照片中的人不就是昨天她考试时候的样子嘛! 顾姝君今天过来,是接苏楚箐去拍广告,正好路上遇见同样是去找苏楚箐的宋家萤 ,就把她一起给带上了。 接到弟妹,顾姝君踩下油门,小轿车提速在马路上奔驰起来,宋家萤还在叽里呱啦地讲,“吴老师本来在考试前定下的是其他几位师傅,结果除了来自清真国营饭店的杨师傅,其他的都被评委判定为不合格。气得吴老师脸都黑了,还好有嫂嫂救场,不然我们编辑部是真的没文章可写了。” “那就干脆不写,你这照片拍的这么好,等大学毕业,去我厂里当摄影师,我给你开工资。” 宋家萤的这个照片拍得的确不错,虽然现在的报纸,普遍都是油墨印刷,就算是《A市日报》所使用的照相机,也与国外普及的彩色照片不同,多为使用黑白胶卷为主,但就算是黑白灰三种颜色,也掩盖不了照片中这位低头做菜的女同志的绝色。 但不可否认的是,被拍的对象本就长得俊俏。 照片将人压成了二维的图片,与实际上看到的样子会有很大的出入,电视上的明星,本就生来是吃这碗饭的,因此就算上镜五官瞧着也不会太过扭曲。但普通人就不一样了,就算顾姝君自己拍照,也会叮嘱摄影师找好角度,哪里会像苏楚箐这般,就算是抓拍,都好看到让周围的文字都仿佛更加俏丽了起来。 特别是那抹笑意,几乎快要笑到顾姝君心上去了。 “大学毕业之后的事,再说吧。” 宋家萤心虚地摸摸鼻尖,其实她也就只拍了这一张,还是她求了半天,何摄影师才给了她一个按快门的机会。 结果没想到,就是随手一拍,甚至背景还有些发糊,就被《A市日报》的总编辑,一眼选中,当选为当天的头版消息封面。 宋家萤也因此从从编辑室做冷板凳一跃变成采写拍摄的全才。 不过宋家萤也知道,自己这两次的成功,全都是沾了嫂嫂的光,因此她也没有自鸣得意,反倒有愈战愈勇的架势。口袋里揣着她十几年攒下来的压岁钱,打算待会去就去中鼓大街的百货商场买部海鸥相机,到时候出门就挂在脖子上,等表嫂去参加比赛,比到那儿,她就拍到那儿。 “不过多亏了嫂嫂做的那碗菜肉馄饨,我也有机会去全国烹饪大赛上瞧瞧。” 说到这件事,宋家萤的话就多起来了,“原本按照之前的比赛规则,城南能够满足条件的饭店不多。后来说是要更改资格证考试的要求,当时,编辑室还在猜,会多哪些参加比赛的饭店出来,结果还是只多了嫂嫂在的育才饭店一家。” 宋家萤毕竟跟着《A市日报》的专业编辑,最近工作的内容都围绕着即将盛大 召开的全国烹饪大赛上,有些内部消息,甚至是即将参加比赛的苏楚箐都不知道。 桑塔纳驶出育才路,随着指示牌的方向,并入主路。 环卫工人穿着厚厚的棉服,用梯子架着,爬到高空中,在行道树中间挂上手写的红色横幅,上面的标语也是在热烈庆祝烹饪大赛的即将开幕。 等红路灯的间隙,骑着自行车的工人和行人从车前走过去。 顾姝君左手扶着方向盘,偏过脑袋好奇道,“按饭店报名,那到时候是要选出烹饪技术最好的饭店吗?” “当然不是!”与自己工作相关的内容,宋家萤本就善谈,这下是彻底停不下来了,“按照我现在知道的内部消息。” 她特意在‘内部’二字上落下重音。 不用她刻意提醒,顾姝君和苏楚箐纷纷大拇指和无名指并拢,从左至右,做出闭嘴的动作。 宋家萤这才继续说道,“这次首届全国烹饪大赛又分为市赛、省赛,最后才是全国的比赛,听说最后一场的比赛地点,是要安排到人民大会堂里去哩!” “按照比赛主办单位工商局的意思,既然是全国范围内的选拔比赛,肯定要弄出些新花样来,所以就将省赛定为了团体赛。暂定一个省要派出六个人的队伍参加,选拔出前五的省队后,才又会在这三十位师傅中选出状元、榜眼、探花前三面。” “这倒是有点意思,”红灯的倒计时结束,依旧有人抢着最后几秒,都红灯了还蹬着自行车横穿斑马线,货车和公交车的喇叭此起彼伏,只有顾姝君等了几秒才继续起步,“那城南这次一共能有几家饭店参加?” 城南的清真国营饭店是名副其实的老字号,在改成国营饭店之前,就是不少城南人吃饭的首选馆子,后面虽然为了照顾到街区的单位员工,又零零散散多开了几家,但因为有清真饭店在上面压着,大家的状况都有些萎靡不振。 要不是因为苏楚箐因为离家近只应聘了育才饭店一家,估计育才饭店也难以有这次比赛的资格。 但毕竟是嫂嫂所在的工作单位,宋家萤摇头,也就简单说了句,算是回答姝君姐的问题,“不多,也就两家。” “不过,姝君姐,我们现在这是要去哪儿啊?” 本以为是接了嫂子回家,宋家萤还没吃早饭,想着还能去蹭一餐嫂嫂做的饭菜,结果看着小轿车越开越远,窗户外的景色也越来越陌生,叭叭讲完话的宋家萤这才发现不对劲了起来。 “去拍产品照片。” “谁啊?”宋家萤更加心虚了 。 虽然说大话时很爽,但她也知道姝君表姐做的都是些上千上万的大生意,刚才她秀了几句,不会表姐真的现在就想让她去拍吧。 顾姝君从后视镜瞧见刚才还大言不惭,现在脸都快被吓白了的宋家萤,“放心吧,不是让你去拍,是我请楚箐帮了我一个忙,去当产品模特。” “原来是让表嫂拍摄照片吗?”闹了个笑话的宋家萤,突然就有些后悔,“那让我拍也不是不行。” 拍摄照片的事,自然没落到宋家萤头上。 等顾姝君带着苏楚箐和宋家萤到达西城包装材料厂时,潘德霖正与人一起从厂房里走出来。 黄松华一手端着馄饨,一手拿着汤勺和筷子,嘎子窝里夹着报纸,端汤碗的小拇指上还挂着袋卤味。用勺挖上一口馄饨,他又换上筷子夹起卤鸭肠扔进嘴里。 虽然吃着早饭的动作略显复杂,但并不妨碍他与潘经理交谈。 “袋装的二十四香,依我的想法,要不在外面再套上个纸盒,这不就能将照片印在壳子上了嘛。” 多一层包装,势必要多一项成本。黄松杰原先还在纠结,但看了当期的《A市日报》,他是彻底连最后一丝顾虑都没有了。 今早路过报刊的时候,黄松杰没细看,还以为报纸首页上刊登的,是啥与厨艺有关电影的海报呢! 虽然已经提前知道苏师傅的模样,在面对面看见苏楚箐时,黄松杰还是眼睛放光,惊艳了片刻。 来人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如出水芙蓉,眼睛又大又圆,黑亮的头发与报纸中的图片一样,编成一股自然垂落在脑袋后面,只留下几缕短碎发随意地飘荡在脸颊两边。她甚至没有化妆,口红、粉饼都没涂,完全是最自然的素颜模样,却完全与黄松杰想象中的产品代言人相契合,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超乎想象。 瞬间为黄松杰的忐忑注入了一针有效的强心剂。 赶紧吃完最后几颗馄饨,又嘎吱嘎吱一口吃下剩余的卤鸭肠,他将垃圾全部装进塑料袋。 潘德霖的手帕纸还没来得及递出去,黄松杰就将溅到些许汤汁的手在衣服上擦干净,伸出手打招呼道,“苏师傅你好。” “你好。” 二人握手一触即放。 不用顾姝君上前,潘德霖就已经尽责地为俩人介绍起了今天的拍摄安排。 “这位是峰山调味食品有限公司的黄松杰老板。这位……” 等潘德霖还没来得及介绍苏楚箐,就被黄松杰打断,“我知道,育才饭店的苏楚箐,苏师 傅嘛,”说着他晃了晃自己刚吃完的塑料袋,哈哈笑了几声,“我已经是育才饭店的常客了,这鸭肠就是我专门去育才路买的,配清淡口的A城菜刚刚好。” “说来也巧,我来A城第一口吃到的卤菜,就是从育才饭店买的,问了陈师傅才知道,刚好就是在我下车来的那天,育才饭店换成了苏师傅的方子。” 陈师傅? 陈茹娇? 不仅是黄宋杰,苏楚箐也同样在打量着他。 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大老板、有钱人,黄松杰脖子上挂着拇指那般粗细的大金链,花衬衫、金属腰带,皮夹克口袋鼓鼓囊囊塞着的是板砖厚度的大哥大。他年纪看着也不算大,别人穿就是一脸凶相的衣服打扮,穿在稍微有些发胖的他身上,再配上那张一笑起来眼睛就眯到看不见的娃娃脸,反倒更像是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为的是在社会上撑场面。 原书剧情里苏楚箐不记得陈茹娇有认识这么一号人,甚至连‘黄松杰’这三个字,都从未在《文青八零》中出现过。 但黄松杰的策略显然极其成功,等上完厕所匆匆赶来的宋家萤刚站定,都用不着表姐夫介绍,就气喘吁吁地叫了声,“黄老板好。” 突然从身后冒出的声音,把黄松杰吓了大跳,手里拿着的垃圾袋子就差点摔在地上。 “你好你好,”黄松杰转过身,表示尊重,也同样伸出手,“请问你是?” 宋家萤从厕所出来,还以为嫂嫂和表姐把她给落下了,这是她第一次来表姐的工厂参观,这么大的占地面积让她有些晕头转向,因此找到熟人时才格外激动了些,却没想到差点吓到表姐的客户。 “你,你说我啊?” 愣怔地站在原地,她握手也不好,不握手也不好,一时间进退两难。 好在还没等宋家萤想出个所以然来,嫂嫂就先一步替她解了围。 “这位是我小姑子,她今天就是跟过来看看。” 既然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黄松杰自然知道苏楚箐和顾姝君之间的关系,“原来是顾老板的表妹,我是说眉眼间怎么有些许的相似。” “时间也不早了,”黄松杰催促道,“那我们就先开始准备拍摄的事情吧。” 自从因为发生了流产那件事,平时包装材料厂产品设计和接待客户这类较为繁琐辛苦的工作,都是潘德霖在负责,顾姝君也很少来过问这些事情。 但毕竟弟妹是被自己邀请过来的,这次拍摄工作的方方面面都由顾姝君亲自负责。 就连服装和化妆 师,都是她专门从中鼓大街的摄影楼里聘请的专业同志。 当然既然是产品广告,最为关键的峰山二十四香自然也不能少。 等苏楚箐化完妆从隔壁房间出来,拍摄的房间里,就已经被黄松杰带来的调味料的香味完全填满。 磨成粉质的香料,绵密细腻。 苏楚箐在这股香浓刺鼻的香辛料中,捕捉到了一位关键调料。瞬间就明白怪不得姝君姐说,这位黄老板就算要花光自己身上全部的积蓄,也要来A市推广他的调味料。 因为他用二十余种调味料配置出的配方,确实不错,甚至与苏楚箐记忆中的那道香味,也基本上相差不大了。 等苏楚箐走进,黄松杰还在因为到底要用什么样的菜品来表现调味料,和摄影师争论不休。 “那听黄老板的意思,最好要能拍到倒洒调味品的画面?”摄影师把握不准,又将黄松杰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对,不是在做饭的过程中加入,是在菜品快要结束,端出桌前洒上我们的峰山二十四香,”觉得自己说的太过笼统,黄松杰顿了顿,定了个性,“反正最好是能够表现出,咱的产品,在做饭的过程中能起到画龙点睛的效果。” 烤鸡、红烧牛腩、香辣猪脚都已经被黄老板毙掉了。 宋家萤继续提议道,“要不做道麻辣香锅。” 麻辣香锅倒是可以,黄松杰有片刻的心动,但想到香锅的做法,还是在点头之前拒绝了,“麻辣香锅味道复杂,既需要豆瓣酱也需要辣椒之类的植物调味,峰山二十四香只能算作其中的一种。有些不识字的同志看见咱的广告,也猜不出来,要卖的东西到底是个啥啊!” 专门管理印刷的师傅也拒绝,“香锅的色彩太多。” 宋家萤几乎把自己能够想到的辣味食物都说了一遍,这下是真想不出来了,然后便听见自家嫂嫂提议道,“那要不做一道炸菜。” “炸菜?” 众人还没能迅速将油炸食品与辣味调料联系在一起,便听见苏楚箐继续说,“炸酥肉味道不重,颜色也好看,根据食客的需求,端上桌之前洒上适量的峰山二十四香,不就成了一道辣口的香炸小酥肉?” 黄松杰这下是彻底想明白了。 是啊,荤菜本就比素菜吸人眼球,也能够激发顾客的食欲,小酥肉虽然也需要其他调味料的腌制,但就像苏师傅说的那般,照相机拍摄到的只有上桌前的最后一步,那能被大众看见的,不就只剩下他们洒上去的峰山二十四香了嘛! 既不会被菜品本身 抢了分头,也真正足以达到黄松杰‘画龙点睛’的效果。 “对,我们就用香炸小酥肉来拍!” 等苏楚箐将面糊的味道调好,黄松杰的新鲜猪肉也已经买回来了。 加入葱姜料酒腌制的猪肉,切成合适厚薄的长条,均匀裹上一层薄薄的面糊后放入油锅里炸制。 等到稍稍浮起时就能打捞出锅。 炸好的酥肉外皮金黄,一根根叠放在事先准备好的素白瓷盘上,但这还没完,苏楚箐丝毫不担心会弄脏手,从旁边装满峰山二十四香的铁盆中挟起一小撮,为了方便摄影师拍摄,缓缓洒在还冒着热气的滚烫酥肉上。 二十四香的香气,在接触到酥肉表层的瞬间,在这方空间里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变得愈发突出。 作为调味品,就算最开始闻到时觉得格外惊艳,在高浓度的房间里待久了,各位包装厂的员工,除了觉得呛鼻,也几乎不能再感受到其他。 但苏楚箐的这股肉香却打破了现场的僵局。 新鲜出锅的猪肉与峰山二十四香仿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像是在调味料中淋上热油,面糊表层残留的热气仿佛将二十四香同样炸熟,各种香料的香气层层迸发、外扩。淡淡的中草药过后,是如同滚滚热浪袭来的麻辣醇香。而这种辣,绝对不是目前市面上卖的那些纯辣的调味品,峰山二十四香的气味足够浓厚,酸甜辣麻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同的配比,将鼻翼捕捉到的辣味推向了全新的高度。 黄松杰放在面前交叉的双手死死紧握,等摄影师宣布拍摄完成,才用力鼓起了掌。 有苏师傅做的这道香炸小酥肉,还怕他的峰山二十四香卖不出去? …… “苏师傅,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饭店包房内,热菜冷盘上齐,服务员贴心地待上房门。坐在主位上的黄松杰起身,向苏楚箐表达自己深深的感谢。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能够拍出这么好的效果,”黄松杰有些感慨,“这峰山虽然是我取的名称,但这二十四香却确确实实是从我祖上传下来的配方。为了找齐这二十几位香料,我甚至包下了数亩的种植园,就为了培育出最适合的原材料。” “峰山调味食品有限公司,算是我黄某人这五年来的心血结晶,所以之前有吹毛求疵的地方,麻烦了顾老板和潘老板,也请大家多多包涵。” 潘德霖也同样起身回敬,“黄老板太客气了,大家一起做生意,都是因该的。” 简短的客气寒暄后,黄松杰招呼道,“看我一激动,又讲了这么多 ,菜都快放凉了,都是熟人,别讲究这么多礼数,大家赶紧动筷。” 饿了一上午的宋家萤是真的忍不了。 黄老板话音刚落,她就眼疾手快地夹起一根她观望许久的酥肉条。 桌上的香炸酥肉,自然是从刚才摄影棚里端回来的,正儿八经的嫂嫂出品。 虽然已经放了有段时间,但根本不能掩盖这道菜原本的美味。 提前腌制过的猪肉条被酥脆的面糊外壳包裹,虽然经历过了高温油炸,却一点不会让人觉得干柴,一口咬下去,甚至能感受到猪肉细腻的肉质纤维,和肉丝之间咸香的肉汁。 因为拍摄的缘故,在小酥肉外表需要洒上足够多的二十四香,因此苏楚箐几乎只是在加入蛋清的面糊中,添加了少许的食用盐。但就算如此,香味浓郁的二十四香却丝毫没有将肉条原本的鲜美滋味掩盖,反倒是苏楚箐的油炸猪肉条,给这撮介于橘色和大红之间的香辛料添色了不少。 出于一位生活板块新闻记者的职业素养,宋家萤细细品尝着嘴里的小酥肉,被这‘二十四’味的噱头勾起了兴趣。 “八角、茴香、花椒、肉桂……嘶。” 表姐表姐夫和黄老板说着话,宋家萤坐在苏楚箐旁边。一边咀嚼着酥肉一边扳着手指头记,她本就很少下厨房,对香料的了解除了平时采访就再也没有别的机会了,能被她想起来的香料都少之又少,就更不用说光用舌头尝味了。 这简直比让她现在当场背诵新闻史还要难受。 终于在她第十几次中途暂停,因为忘记前面配料的名称而重头再来时,苏楚箐笑着打断了她。 “没有加醋,”苏楚箐给她碗里又挟了块小酥肉,“之所以你能尝到淡淡的酸味,是因为里面还加入了晒干的橘皮和山楂打成的粉。” 苏楚箐的话音刚落,黄松杰便点头赞许道。 “对,我家的二十四香都是用的各具特色香味的中草药物,按照不同的比例,晒干研磨而成。为了保持干燥,肯定不会在其中加入食醋。” 宋家萤抬头,才发现刚才还在聊天的几位哥哥姐姐都停下来了,憋笑看着她一个人在叽里咕噜。 还不等她尴尬,惊讶于苏楚箐敏锐味觉的黄松杰便继续问道,“既然苏师傅都已经尝出了其中的两位配料,不知道剩下的二十二种,苏师傅猜不猜的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意见,已经连夜修改完善大纲啦 另外因为工作上的变动,往后的更新时间调整到晚上10点左右。还是日更6000加哦~ 谢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感谢在2024-06-2910:01:00~2024-06-2923:3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睡睡瑾20瓶;有只熊猫叫小花16瓶;我系伽罗、柚子pooh10瓶;酒久呀5瓶;并肩于雪山之巅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菜都快放凉了,都是熟人,别讲究这么多礼数,大家赶紧动筷。” 饿了一上午的宋家萤是真的忍不了。 黄老板话音刚落,她就眼疾手快地夹起一根她观望许久的酥肉条。 桌上的香炸酥肉,自然是从刚才摄影棚里端回来的,正儿八经的嫂嫂出品。 虽然已经放了有段时间,但根本不能掩盖这道菜原本的美味。 提前腌制过的猪肉条被酥脆的面糊外壳包裹,虽然经历过了高温油炸,却一点不会让人觉得干柴,一口咬下去,甚至能感受到猪肉细腻的肉质纤维,和肉丝之间咸香的肉汁。 因为拍摄的缘故,在小酥肉外表需要洒上足够多的二十四香,因此苏楚箐几乎只是在加入蛋清的面糊中,添加了少许的食用盐。但就算如此,香味浓郁的二十四香却丝毫没有将肉条原本的鲜美滋味掩盖,反倒是苏楚箐的油炸猪肉条,给这撮介于橘色和大红之间的香辛料添色了不少。 出于一位生活板块新闻记者的职业素养,宋家萤细细品尝着嘴里的小酥肉,被这‘二十四’味的噱头勾起了兴趣。 “八角、茴香、花椒、肉桂……嘶。” 表姐表姐夫和黄老板说着话,宋家萤坐在苏楚箐旁边。一边咀嚼着酥肉一边扳着手指头记,她本就很少下厨房,对香料的了解除了平时采访就再也没有别的机会了,能被她想起来的香料都少之又少,就更不用说光用舌头尝味了。 这简直比让她现在当场背诵新闻史还要难受。 终于在她第十几次中途暂停,因为忘记前面配料的名称而重头再来时,苏楚箐笑着打断了她。 “没有加醋,”苏楚箐给她碗里又挟了块小酥肉,“之所以你能尝到淡淡的酸味,是因为里面还加入了晒干的橘皮和山楂打成的粉。” 苏楚箐的话音刚落,黄松杰便点头赞许道。 “对,我家的二十四香都是用的各具特色香味的中草药物,按照不同的比例,晒干研磨而成。为了保持干燥,肯定不会在其中加入食醋。” 宋家萤抬头,才发现刚才还在聊天的几位哥哥姐姐都停下来了,憋笑看着她一个人在叽里咕噜。 还不等她尴尬,惊讶于苏楚箐敏锐味觉的黄松杰便继续问道,“既然苏师傅都已经尝出了其中的两位配料,不知道剩下的二十二种,苏师傅猜不猜的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意见,已经连夜修改完善大纲啦 另外因为工作上的变动,往后的更新时间调整到晚上10点左右。还是日更6000加哦~ 谢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感谢在2024-06-2910:01:00~2024-06-2923:3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睡睡瑾20瓶;有只熊猫叫小花16瓶;我系伽罗、柚子pooh10瓶;酒久呀5瓶;并肩于雪山之巅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第 81 章 紫苏桃子姜 要知道香料研磨成粉后,味道本来就极其容易混淆。更何况山楂与橘皮在他的配方中加入的少之又少,苏楚箐既然连这两味香料都能尝出来,黄松杰也好奇她的真正实力到底在哪里。 其实就算不尝,光是闻味道,苏楚箐就已经能够正确地说出这道香料的原料。 因为二十四香最开始还是从宫里传出去的。 御膳房里调味料众多,用起来也不方便,对于特定的菜品,如何做出一劳永逸的配方?湘渝来的黄厨子便琢磨出这么个玩意请管事定夺,甚至最后连第二十五味料都是他和师傅商量后的手笔。 苏楚箐本以为《文青八零》是完全架空的世界,现在看来还是会在现实世界的基础上并轨前进。 黄松杰的问题对她来说,就有些像开卷考了。甚至师傅之前编撰调味料典籍时,专门抄誊下来记录有二十四香的册子,现在都还在她的【空间院子】里躺着呢。 虽然心里门清,但等黄松杰话音落下,苏楚箐只是笑笑,没有立即回答。 直到黄松杰又说,“苏师傅尽管说,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没什么需要藏着掖着,要是苏师傅真能猜对,也是搏个好彩头嘛! 万一苏楚箐真的能够将配方完完整整地猜出来,黄松杰也不怕,毕竟早在上月国家专利法实施的第一天,他就在专利局专利申请受理处提交了专利申请,换句话说,峰山二十四味调味料的配方,现在可是受国家保护的哩。 就算别人知道了,他也不怕。 顾姝君也笑,“既然是为了搏个好彩头,那黄老板可要拿出点诚意来。 “这是自然, 他这话倒是不假。 黄家本就靠做调味料发家,虽然在六零年左右商业一度停摆,黄家也受到了影响。但黄松杰现在重操家族旧业,又加上贵人指点,他对自己的产品很有自信。 “虽然我现在还没想过要做供货的生意, 给饭店小馆送调味料,都是些零星苍蝇腿的肉。黄松杰想的是,要做就要做个大的事业出来,赶在还没人开始之前,提前抢跑,在华国建立起自己的调料品牌。 为饭店供货自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但饭 店又是做果腹生意的,能低价拿到优质的调味料,肯定对招揽买卖大有益处。 “但只要苏师傅需要,缺什么我都给咱育才饭店送过去。 其实给育才饭店送货赚不到几个钱,甚至食客都不会知道这就是峰山公司的调味品。黄松杰连赔本赚吆喝都算不上,但就像他说的,是对苏师傅的感谢,也是想要卖苏楚箐一个面子。 但几年后,等他回过头来再看,苏楚箐的饭店开了一家又一家,无论其他调味厂抛出多好的橄榄枝,峰山永远是苏师傅首选的香料供应商,甚至连峰山食品调料有限公司都一跃占据调味料市场的半壁江山。黄松杰都会感慨万分,对今日自己的决定感到庆幸。 之后会发生的事,不说黄松杰,就连看过原著的苏楚箐自己也不清楚。 “好,那我就先提前谢谢黄老板了。 苏楚箐没有立马答应下来,毕竟育才饭店的采办目前还是曾经理自己在管。但她也没有马上拒绝,一道好菜,原材料关键,香料同样不能忽视。 【空间院子】里虽然还有不少存货,但总会有用完的那天,黄松杰此刻在苏楚箐眼里就是个矿山。不过别人的矿都是用来挖掘稀有金属,但黄松杰家里的矿却是香味馥郁的各色调味料。 虽然香料和黄金不可同日而语,但只要香料的品质足够好,价值也不会低。 顾姝君精明地又问,“那价格呢? 黄松杰大手一挥,“自然是原料什么价,我给苏师傅什么价。我也不图赚钱,就当是多交个朋友。 顾姝君:“黄老板果然爽快。 话已至此,顾姝君也就不再多问。毕竟这又不是在生意场上,推杯换盏之际的玩笑话罢了。楚箐能猜出来更好,猜不出来他们家也不缺那点调料钱。但既然让她顾姝君的弟妹开这个口,可不是随随便便白开的,肯定要有些好处才行,不然顾姝君可不乐意。 面对黄松杰时,她还是一副精明强干的模样,侧头看向苏楚箐时,脸上的笑意都真挚了不少。 “楚箐放心大胆地猜。 说实话顾姝君也好奇,宋家萤还能说出几个香料的名称,除了最常见的八角桂皮香叶,顾姝君是一个也不认识,就更不用说能够尝出来粉末中添加的原料了。 黄松杰也说,“对,先不说后面的事,如果真能猜对,就今天中午这一餐,我黄某人也全包了! 大家兴致冲冲,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视线都聚集到了一点。 就连宋家萤也夹着一筷子的菜,手悬浮在半 空中惴惴地看向身边坐在的嫂嫂明明不是让她来回答她心里反倒比苏楚箐还要更紧张。 “既然黄老板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尝试着品一品。” 苏楚箐夹起一块小酥肉她甚至没有放进嘴里不过是手腕带着筷子颤动零星的香料从被炸到焦香酥脆的面糊外皮上掉落。宋家萤离得近自然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已经让她分辨不出来任何差异的香料味。 本以为嫂嫂这才是刚开始但苏楚箐品的环节已然结束。 等最后一粒香料粉末缓缓落入用于盛放食物的餐碟当中苏楚箐为了上镜而晕涂些许桃红色口脂的唇瓣微启。 顾姝君听说过没听说过的各种香料名称就像是报菜单那般轻松流利地从苏楚箐嘴里说出来了。 而且她不仅是说出了有何种香料更为夸张的是就连各种调味料的大致配比放多或是放少都说得清清楚楚。 “……以及适量的云木香、草果、山奈和肉豆蔻提味。” 苏楚箐每说出一个香料的名称宋家萤就在心里默数加一等苏楚箐说完最后一道原料她立马激动地说道仿佛下一瞬就要从木椅上蹦跶起来。 “二十四味!嫂嫂真的将二十四味材料全都说出来了。” 宋家萤握筷的指尖轻颤她抬头看向圆桌对面的黄老板紧张的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自己高考出分的那天。 压力给到了黄松华这边。 其实他也没料到苏楚箐竟然能说得这般准准到他甚至让他心里有些发虚……还以为自家的方子被别人得了去。 不过虽然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黄松杰面上表情仍是不变。毕竟就算苏师傅猜出来了前面的二十四味调料他额外加的另一味甚至算不上君料辅料的调料数公斤中仅零星加入数克才是让原本已经算得上【好吃】的香料达到向【绝味】转变的关键。 黄松杰坚信除前提前知道被他改良过的二十四味配方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光凭嘴就能尝出来。 不料黄松杰的自信还未坚持多久。 就听见苏楚箐继续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二十四香其实用了二十五味调料。” 黄松杰:“!” “至于这第二十五味到底是什么……” 其实黄松杰想得也没错苏楚箐确实有二十四味的配方不过那都是之前的古方。 也许是为了更加适应当代人的口味各种菜系都在与时俱进黄松杰的二十四香同样也不除外。二十四香 之所以取‘二十四’的名头正是在于用二十四味主要的香料调出包含辣麻咸鲜的复合口味。而虽为‘二十四香’实际上还多添加了一味‘香引’将这二十四道香料融合成为一个整体起到穿针引线、润滑相合的效果。 古方的二十四香这道‘香引’用的是疏散风热清利头目的薄荷。 虽然也能够起到很好提香的效果但却与香料中的小茴香相冲难以达到百分之百的完美。但几百年后同样姓黄的这位商人带来的新版二十四香无论是在香料使用还是在第二十五味材料的选择上都让苏楚箐依稀见到了师傅的影子。 改良过后的二十四香就算是苏楚箐弄清其中的奥妙后都会忍不住拍手叫绝。 “鸡冠紫苏。” 随着苏楚箐的话音落下黄松杰的镇定是彻底强装不下去了。 紫苏作为性味辛温的中药材放在一众重口调味中香味会被明显地冲淡更何况黄松杰添加的本就不多。苏楚箐就算是有那么片刻的感觉也不能绝对保证自己的嗅觉不会失误。 但见黄老板擦汗的样子苏楚箐便知道自己肯定是猜对了。 “鸡冠紫苏又叫茴茴苏算是紫苏在长江以南的变种。香味与平时常见的野紫苏没有太大的差别但吃起来的味道却更加甘甜特别是晒干后的鸡冠紫苏 “黄老板我说的对吗?” 哪里是‘对’这般简单这位比自己还要年轻个五六岁的苏师傅甚至连紫苏的品种都一字不落地猜出来了。 要说之间黄松杰只是被她做出来的菜品口味所征服现在才是真真正正地感受到她的能力所在震惊诧异过后只剩下佩服的五体投地。 竖起大拇指黄松杰直接喊来服务员。 “今天包房的消费全都记在我账上。” 等服务员再次关上门出去宋家萤是彻底坐不住了“所以真的是那什么鸡鸡冠紫苏?” 这么拗口的名字宋家萤听都没听说过嫂嫂不仅能分辨而且光靠闻就能将它给闻出来。 既然都被苏师傅猜出来了黄松杰索性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这个赌本就是他起的头他也不是那种玩不起的人。 “确实是苏师傅说的鸡冠紫苏。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紫苏” 夹起一块小酥肉重新坐回到座位上的黄松杰不信邪放在鼻尖闻了半天都没闻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被他一口扔进嘴里 ,一边咀嚼他一边说道。 “说来现在是新时代,再把过去的事拿出来讲也没意思。”黄松杰先给自己上了道保险,“你们别看我只会吃不会做,但我们黄家祖上还出过不少御厨。二十四香的配方就是从宫里传出来的。我家种出来的鸡冠紫苏,当时在京城可是千金难求哩。” 同样嚼着小酥肉的宋家萤,突然有些食不下咽。 “古董?” 古代京城的紫苏叶,那不都快干成渣啦? 黄松杰失笑,“自然不是,我老家地里里长着的都是这种玩意。” 要说之前苏楚箐还有所怀疑,听完黄松杰的这番话,猜测彻底成真。这位黄老板,还真就是她过去认识的那位黄御厨的后人。 除去育才饭店的水案徐富谋师傅,苏楚箐认识唯一的‘况味岐舌’,便是这位黄御厨,而他的能力并非天生,而是纯粹凭借着一颗一片香料,慢慢吃出来的。湘渝香料资源丰富,而湘南黄家更是世代以卖调料为生,调味料的品质自然不用说。 在大厦未倾之前,师傅与这黄师傅就一直在琢磨改进二十四香的方法,没想到竟在百年后,他们俩争论了这么多年的香料配方,竟然被黄家香料中卖得最为出名的鸡冠紫苏给解决掉了。 二十四香,在师傅去世之前已经快算得上是他的心病。 作为他的徒弟,苏楚箐也不免好奇,“黄老板怎么突然想着将老方拿出来售卖?” 苏楚箐的能力黄松杰有目共睹,自己的香料都受到厨艺大师的认可,黄松杰心里自然高兴,哪怕今天也不过是第一次见面,黄松杰话也多了起来,甚至有些推心置腹的意思。 “我没有苏师傅在厨艺上这般炉火纯青的造诣,之所以想要将祖传的调料方子当做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领,肯定不是我的一时兴起。” “要是没点底气就瞎弄,那不是纯纯丢钱听个响嘛!” “是我远房的某位亲戚,给我介绍了个从国外回来的老板。想要高价从我手里买方,但我没卖,”说起这件事,黄松杰每次都会感叹,自己遇到了贵人,“毕竟是海外华侨,大家骨子里流的都是共同的血,回国祭拜亲人一趟不容易,我就直接把我家的方子给他看了。” 潘德霖挑眉,“黄老板好肚量。” “嗐,”黄松杰回答得格外实在,“毕竟当时我也不知道这方子能有这么好。” “不过将老方里的第二十五味调料,换成鸡冠紫苏却是纪老板的提议,我按照他说的方法,做出来,便是现在的峰山二十四香。所以说反 倒是我白白捡了个便宜。” 黄松杰没说的是这位老板的妻子就是香港有名的电影明星曲佩熙。所以他当时花大价钱想请曲大明星过来代言正是为了还纪老板一个人情。 “请问这位纪老板现在住在何处?” 苏楚箐是真的好奇要是有机会也想上门拜访这位将二十四香改良成功的人。 “纪老板家中有事上个月就乘坐飞机回国去了。”黄松杰遗憾道“不过纪老板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回国一趟后续肯定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既然不在国内苏楚箐知道这件事急不得也只能作罢。 黄松杰虽然是一副大哥大的打扮但相处聊天起来才发现性格是最随和不过。话题料到后面又落脚道那味‘鸡冠紫苏’上正巧黄松杰最近要回老家一趟便提议带些到A市来。 顾姝君和潘德霖没要因为他们俩都不咋在家里开火。宋家萤也没要她都没听说过的东西要了也是浪费。 最后黄松杰的那袋鸡冠紫苏全都落进了苏楚箐的口袋。 …… 苏彩秀刚醒厨房里清香四溢的甜味随着一股奇妙的香气荡荡悠悠地飘上二楼。 不用想又是三妹在做好吃的。 昨晚黄松杰安排人将紫苏叶送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太晚了为了不吵醒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知晏知微苏楚箐便只能将脆嫩的紫苏叶用凉水泡着。但新鲜采摘的紫苏叶保质期短放的太久容易坏。 因此苏楚箐便特意起了个大早打算赶在冬天正式来临之前做一道酸甜爽口的水果甜品。 紫苏桃子姜。 洗干净的桃子带皮切成小块加入少量的食盐搅拌均匀后静置直到桃肉被腌出多余的汁水便用凉白开冲洗干净。 其实最常见的紫苏桃子姜使用的应该是脆油桃苏楚箐的【空间院子】里确实还有几颗但现在不是油桃成熟的季节贸然拿出来肯定会招人怀疑。 因此苏楚箐特意让阿姐去D省拉菜时帮自己带了些D省出了名的冬桃品种金秋红蜜桃。 红蜜桃有着与油桃相近的脆度但甜度却会更甜。又因为是三妹特意叮嘱过的苏彩秀货比三家带回来的红蜜桃个个大果红肉清脆香甜。 苏楚箐切块的时候没忍住吃了口 嫩嫩的子姜和紫苏叶一起切碎等到深锅中的黄糖渐渐在白开水中融化锅底涌上微小且绵密的小泡便将子姜和紫苏叶一起放 入锅中,盖上盖子,慢慢等紫苏被热水烫出自身特有的香味。 一般家里做紫苏桃子姜用的都是带盖的大号玻璃缸,但苏楚箐在家里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合适的。反倒是橱柜里,知晏知微每次吃完黄桃罐头、橘子罐头,攒下的玻璃罐头瓶留下了不少。 等苏楚箐将罐头瓶过热水擦干净,锅中的紫苏水也差不多降到了与室温相同的温度。 玻璃瓶底整齐摆上一层桃肉,一层子姜片,一层紫苏叶,循环往复直到将罐子几乎塞到八分满,在最顶端放上三四颗杨梅,倒上些紫红色的透明紫苏水,便可以轻轻盖上罐头盖。 再放到蒸锅上加热几分钟,拿出来趁热拧紧盖子,放凉的玻璃罐铁盖中间出现略微的凹陷,就说明罐子里的空气彻底排干净了。 随后再将罐头们放进冰箱冷藏保存。 因为是密封的缘故,就算在冰箱里放个一两个月也没太大的问题。 苏彩秀从二楼打着哈欠下来的时候,苏楚箐刚将紫苏桃子姜分装完毕,白里透粉的桃肉整个浸泡在色泽鲜艳的紫苏水里,空气中弥漫着的都是紫苏和桃子的清香甘甜。 外面的天还未亮,玻璃瓶在白炽灯的照耀下,红中带紫的色泽,光是看着就让刚起床的苏彩秀嘴里泛干,拿起搪瓷杯,咕噜猛灌几大口才将嘴里的馋意给压下去。 “你今天还要参加比赛,怎么不多睡会?” 帮着苏楚箐将玻璃瓶,整齐地在冰箱里摆好,苏彩秀问道。 “黄老板昨天送过来的紫苏叶,本来就在路上被塑料袋包着闷了好几天。我看叶片有些发秧,想着今天要是不做,等明天回来,味道肯定会受到影响。”等最后一罐紫苏桃子姜放进冰箱,大功告成,苏楚箐打了个哈欠,“早晚都是要做,不如今早做完算了。大不了待会儿在巴士上眯会儿。” 千呼万唤,终于到了全国烹饪大赛开赛的日子。 虽然现在还不过是市区的预赛阶段,但街头小巷有关比赛的横幅已经挂起。不仅在每期报纸杂志上,能够看到有关比赛的消息,就连电视台上的主持人也在节目中说了好几次。 万众期待的氛围下,苏彩秀都最近有些失眠。 反倒是要参加比赛的三妹,不仅不着急,甚至在比赛当天的清晨,还特意比平时早起一两个小时,就为了做道紫苏桃子姜。 不过这紫苏桃子姜用罐头瓶装着确实漂亮,拿出去卖,估计都大有市场。 “你又要比赛又要带上知晏知微俩孩子,照顾的过来吗?”看着苏楚箐这睡眼惺 忪的困意模样,苏彩秀有些担心。 “要不我今天还是算了,休息一天,陪你过去。” “阿姐你就安心卖菜去吧。” 苏楚箐又浅浅打了个哈欠,刚将蒸锅盖子打开,苏彩秀就先她一步,将热好的包子拿出来了,苏楚箐便冲洗起了吃饭的碗筷。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需要比赛都让人陪着去。” “真不要?” 放好热腾腾包子的苏彩秀回到厨房,又将苏楚箐洗好的碗筷接过去,麻利地将四人吃饭的东西在餐桌上摆好。 苏楚箐看着自己又空空如也的双手,失笑,认真找活干,结果有阿姐在,一件事也完不成。 “茹娇今天休息,她也要带着凌川凌霄过去。再说我婆婆也在,知晏知微这么乖,哪里需要我每时每刻盯着。阿姐昨天不也说,赚钱要紧。最近闹了猪瘟,正是大家急需买菜的时候,穆师傅连夜拖来的菜都在院子里放着了,阿姐陪我去考试一天,菜不就秧了嘛。” 苏楚箐说的,也正是苏彩秀心里纠结的地方。 毕竟听说是要上电视的全国性比赛,苏彩秀一早就期待着,甚至连当天要穿什么衣服都准备好了。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前几天全国爆发了猪瘟,供销社、集贸市场,市面上猪肉的价格不仅翻倍,群众更是买都不敢买。 没肉吃,那就自然只能选择多吃些叶子菜。 苏彩秀平时赚个六七块钱都算生意不错,这几天连翻几倍,甚至就拿昨天一上午来说,就挣了三十块,这放在之前,是苏彩秀想都不敢想的事。 “亏本的事,阿姐愿意?” 苏彩秀摇头,“不愿意。但这不是你第一场比赛嘛,我……” “好啦,”苏楚箐打断她的纠结,“这才是第一场,后面还跟着有第二场第三场,阿姐难不成那时候也没有空?还是说阿姐对我没信心,觉得我参加完这场就要回来?” 将切好的红蜜桃端上餐桌,知晏知微也洗完脸刷完牙,扶着木质扶手从楼上下来了。 小皮鞋从最后一阶楼梯上踩下来,穿着大红色背心薄袄的知微,就像是年画上的年娃娃,嗒嗒跑过来,抱住苏楚箐的大腿。 “知微对妈妈有信心,妈妈是要去拿大奖的苏大厨!苏师傅!” 等知微说完,知晏也点头,陈述客观事实,“妈妈做的菜好吃。” 童言童语的话,逗得苏彩秀哈哈直乐。 她怎么可能对苏楚箐没信心,吃了这么多天三妹做的菜,苏彩秀连着胖了三四斤,就连气色都好上了不少。 “那行,我今天还是不去了。等到时候你上了电视,我回去和咱爹娘一起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6-2923:34:20~2024-06-3021:0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藤漫50瓶;胭脂蜜蜡、Ms.T10瓶;Queena5瓶;微安泽涵、cecelia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2 章 家常豆瓣酱 吃完早饭,苏楚箐先带着知晏知微去育才饭店门口集合。 原本说是参赛选手自行前往比赛现场但为了便于管理厨师协会昨天派人来说城南这边,会专门安排车将大家送过去。反正也没几步路,收到通知的曾经理开玩笑说,估计是到时候电视台来拍形式上能看起来正式些。 刚出门,便遇到同样打算出门的刘婶。 燕京大学居民区前面就是门市部往前再走几步还有个城南集贸市场再不济平时河堤上还多的是农户前来卖菜。 原本买菜是个方便事但最近闹了猪瘟,大家人心惶惶恐慌的情绪蔓延。 这不就连刘红霞每日也要赶在上班前,先将家里需要的菜买好,不然等她下班,估计是啥也不剩了。 想到这刘婶就格外羡慕小苏。 谁不知道隔壁小苏的亲姐妹,最近卖菜的生意办得风风火火每天那脆嫩的新鲜叶子菜,成担的往家里搬。 天杀的猪瘟连带着蔬菜价格上涨,刘红霞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大家都勒紧裤腰带地过日子,反倒是家里顾教授在外出差的小苏同志日子越过越舒坦。 就是不知道育才饭店最近咋样有没有影响。 不过这个想法也不过是在刘红霞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人家育才饭店那么大个馆子,没有猪肉,也又鸡鸭鹅鱼肉往前顶着,哪里需要她来咸吃萝卜淡操心。 锁上院门刘红霞站着等了几秒 “楚箐带着俩孩子去比赛呀?” 知微扯着自己五颜六色的水壶花肩带礼貌地说了句‘婶婆早上好’。 知晏也跟在妹妹后面喊人。 刘红霞可稀罕小苏家的这俩孩子捏着嗓子哎呦哎呦夸了好几句甚至还要回屋里将李叔前些天给虎娃钢柱买回来的糖拿出来给俩孩子分。 还没等刘红霞将钥匙从口袋里摸出来就被苏楚箐给拦下来。 “是的婶子今天我姐要去进货屋里没人知晏知微自己待在家里我不放心干脆就把他们一起带过去。” “他们俩刚吃完饭现在还不饿。我听说虎娃这次期末考成绩不错往上升了好几名这可是好事。” 成绩自然是陈茹娇讲给苏楚箐听的。 最近托儿所放了寒假知晏知微、虎娃和陈茹娇家的凌川凌霄都从学校回来了。托儿所大班的老师就住在陈茹娇筒子楼上边陈茹娇了解的多上次和苏楚箐一起接孩子放学的路上聊天时 就多提了一嘴。 自家孩子有进步刘红霞心里自然高兴,嘴角的笑加深几分,“不错个鬼哟,也就是从倒数第一名变成了倒数第十名。” 向苏楚箐询问到苏二姐今天打算开摊的位置,刘红霞将空菜篮往手臂上挪了挪。 “既然还要集合,那你赶紧带着知晏知微过去,你今天的比赛可是件大喜事,别被我给耽误了。” “那行,婶子去忙,我就先走了。”苏楚箐带着知晏知微向刘婶告别。 “对对对,赶紧走,比赛加油,”刘婶挥手,“争取给咱大院赢个奖回来。” 有听到声音的其他婶子,从家里探出头来,“小苏师傅去比赛了哇。” 刘红霞兴有荣焉,“是的嘞,楚箐去参加全国烹饪大赛,把家里俩孩子也带去见见世面哩!” 众人听闻羡慕。 当时知道工研院的小顾教授娶了个乡下来的媳妇,虽然明面上恭喜,但背地里凑在一块,谁听了不说句可惜。 结果偏偏小顾这媳妇身上有的是真本事。多少人求不来的铁饭碗,刘红霞就搭了个桥,人家说进就进。不仅顺利考过了三级厨师资格证,现在更是要去参加全国比赛!就连那《A市日报》就连着上了两次。 听大伙八卦时说的小道消息,搞了这么多年都没变化的厨师资格证,突然说变就变,也是因为上头有人看中了小苏师傅的能力。 “真好啊真好。” 大家伙儿纷纷说,但心里是替别人高兴还是嫉妒发酸,也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 因为在路上和刘婶聊了会儿,等苏楚箐走到育才饭店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都是知道今天育才饭店要派出师傅参加比赛的附近居民,拖家带口地来看热闹。 曾经理已经提前安排,让人在育才饭店大门口挂上了灯笼,就连石柱上都缠上了喜气洋洋的彩带。 育才路上没有公交车站,贴近马路牙子停靠的巴士,估计就是厨师协会那边安排过来接送的小车了。 厨师协会派来的车,不是苏楚箐常坐的‘大1路’的车型,今天的巴士要小上很多,橘白铁皮扣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报纸上刊登的外国面包似的。 小巴士的底盘矮,不用苏楚箐抱,知晏知微踩着前门踏板,轻轻松松自己就能上车。 估计是厨师协会找公交汽车站借来的巴士,上车口还有个投钱的铁皮盒子,上了锁的铁盒上用红漆写着‘城南公交汽车场连续三年获市级文明单位’,司机蹲在车外面抽烟,方向盘点火开 关上插着钥匙,驾驶室里却没人。 “楚箐这里。 苏楚箐跟在知晏知微身后抬腿跨步上车,还没等她来得及寻找座位,便听见陈茹娇的声音从车厢后面传来。 陈茹娇将座位上的东西挪开,“我本来是想着带着俩孩子走过去,但昨天下班的时候,曾经理说清真国营饭店今早不和我们一起过去,巴士上肯定会有空位,我就带俩孩子过来了。 毕竟不要钱的公交汽车,不坐白不坐。 一边说,她一边将从家里带来的塑料袋打开,露出里面雪白的精面馒头,“你们早上吃了吗,要不先垫吧下肚子。 不等苏楚箐说话,知微就奶呼呼地拒绝了。 “谢谢陈姨姨,我们出门前已经和姨妈一起吃过早餐啦,说着她站着踮起脚,从椅子后面露出脑袋,欢快地打着招呼,“凌川哥哥凌霄哥哥早上好。 见到同龄人,凌川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抱着啃了一半的馒头,悬浮在半空中的小脚丫晃荡,“知微妹妹!还有知晏弟弟! 说着他就要从座椅上蹦跶下来。 车厢空间原本就小,吵到别人不好,原本还在将馒头装进手提袋的陈茹娇,立马伸出手制止,结果还没等她拉住齐凌川的衣领,作为哥哥的凌霄,咽下嘴里的馒头,就已经发话了,“坐好。 六岁的孩子,简短两个字,就已经初具气势。 怪不得原书到最后,齐凌霄年纪轻轻就能在政府身居要职,苏楚箐暗自心想,作者这是从娃娃就开始抓起啊。 被哥哥言语压制的凌川敢怒不敢言,而且伙伴们都在看着,从椅子上溜下去一半的屁股,收回来也不是,不收回来也不是。 小萝卜头心里,在听哥哥话和脸面两者间,有片刻的较劲。 好在知微也立马说道,“公交车马上就要开啦,凌川哥哥不坐好,待会儿会摔倒的。 “知微妹妹说得对,齐凌川极其认可地点点头,本就松动的小脚丫收回去,小屁股往后挪了挪,像哥哥那般背挺直地坐好,“那我还是不换位置了。 他是不想摔跤,才不是怕哥哥哩! 苏楚箐和陈茹娇对视一眼,都能看见对方眼底轻松的笑意。 自从那晚在苏楚箐家暂住过一夜,四个孩子的感情突飞猛进,有的时候苏楚箐去学校接孩子,还能看见知微和凌川蹲在一起玩泥巴。 车上还有不少空位,凌川凌霄和知晏知微坐在前后紧跟的两排,苏楚箐和陈茹娇便坐在他们旁边的座位上。要是待会位 置不够,就抱个孩子把座位让出来。 “我听曾经理的意思,等待会儿到了工人文化宫,你和邱师傅就要跟着其他参加比赛的选手,直接进到后台去。估计时间有点赶,到时候你要是没空安排,我就先帮你把知晏知微带着,反正他们四个孩子多的是话要讲。两个孩子也是看,四个孩子也是看,你好好参加比赛,不用抽出额外的精力放在孩子身上。” 苏楚箐点头,“行,那就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好麻烦的,你和彩秀姐帮了我这么多忙,我顺带的事。而且我还要谢谢你家知晏,借了这么多课外书给我家凌霄。” 虽然没有坐在一起,知微和凌川叽叽喳喳已经开始聊起了天。凌川右腿卷曲放在深红色的椅布上,整个上半身侧到后面,隔着巴士座椅中间的那条缝,与坐在后面一排的知微说话。从今天早上吃了什么,到哪里的泥巴加了水更好玩。 小脑袋里想起什么都能拿出来说两句,虽然有说不完的话,但他们俩聊起天来却格外小声,毕竟凌霄和知晏一前一后坐着,两位哥哥都在低头看书。 整洁干净的书籍,连内里的纸张都是同老面馒头一般的雪白,就算隔着这么远,陈茹娇都仿佛可以闻见新书拆开时内页素洁的油墨气味。 家里给齐焕华买教材的钱都不够,就更不能关注到俩小的。 陈茹娇转过头继续说道:“我最近自己在家做了些豆瓣酱,等过几天晾晒的差不多了,我跟你送点过去。是我托彩秀姐买的外地的辣椒,尝起来没那么辣,凌川都能吃,你家的知晏知微肯定没问题。” 最近每家每户都到了做辣椒酱的时候,前些天阿姐也在家说起了这件事。但因为猪瘟的缘故,她忙起来没有时间,既然陈茹娇能送点,也免得她一边卖菜还要一边想着辣椒酱的事。 苏楚箐点头答应了下来,随便问了嘴凌川和凌霄天凉了能不能吃冰,紫苏桃子姜性凉,苏楚箐有心让陈茹娇也带些回去尝尝,但就怕让俩孩子吃坏了肚子。 “上次去你家吃的红糖桂花松糕,他们俩不知在屋里馋了好久。要是知道又能吃到你做的甜食,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不过……”陈茹娇面上有片刻的迟疑。 自从她离开娄山村前,在苞谷地里蒙头闷棍把王跛子打了一顿,就没想过这辈子还要与王家车上什么关系。结果她没去找王家人,反倒是王跛子的弟弟王有才先一步找过来,张口闭口就是向她打听彩秀姐的消息。 陈茹娇知道王家人都是什么德行,自然什么都没说。 但她却多留了个心眼毕竟彩秀姐最近生意刚有起色 “怎么了?” 知微的水瓶出门前阿姐拎得太紧她人小力气也小打不开苏楚箐帮她打开了才继续接着陈茹娇的话问道。 “算了”陈茹娇想了想“可能是我多心了。” 毕竟楚箐今天比赛捕风捉影的事陈茹娇也不想让她分心。就是有些后悔那天打都打了咋下手没再重些也免得王家那俩兄弟天天出来祸害人。 苏楚箐看书的时候不觉得现实与陈茹娇稔熟后才发现除了原书坚强精明的女主人设之外她还是个隐藏话痨。特别是等她将随身携带的毛线和棒针拿出来无名指绕着红色的毛线套线勾圈嘴里将最近知道的所有消息都几乎给苏楚箐讲了遍。 俩人坐在一块又聊了会儿天车上的人才渐渐多起来。 育才饭店今天不上班的员工几乎都来了王琼兰更是抱着自己连话都不会讲的外甥孙子喂着奶粉瓶跟在邱师傅身后上车。 眼见快到发车时间巴士师傅拔完最后一口烟拉开门坐上驾驶座提高音量叫了句“人都到齐了吗?” “没呢师傅”后上车的王琼兰将吱哇咬着拳头的小婴儿递给苏楚箐让她先帮忙抱一会儿拉开窗户玻璃迎着风喊道“曾经理!曾经理!” 曾家礼这才停止与人聊天。 “涨价是不可能的要真按照你们的想法来这生意就根本没得做……” “算了今天就先这样等我回来再说。” 打发走一高一胖的俩兄弟曾家礼站在寒冷的A市清晨的街道上呼出长长一口气像是要将胸口的郁结全都清空。回到后厨吩咐了几句才急匆匆地跑出来给开车是师傅递上一根牡丹烟。 “抱歉啊师傅咱店里就这么多人可以走了。” 公交车引擎排出尾烟瑞三捂着耳朵在巴士发动的瞬间听从曾经理的安排火柴接触爆竹的引线瞬间噼里啪啦炸起来。 …… 就像宋家萤上次介绍的那样全国烹饪大赛分为三场现在是所谓的省市级赛目的是将全省有资格的饭店厨师聚在一起选出能够代表全省参加后续全国赛的队伍。 A市自己就是行政市自然是选出自己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市队参加。 城南这边虽然只有育才国营饭店和清真国营饭店两家饭店参赛但城北和市中心过来的饭店师傅却不少。 载有育才饭店众 人的公交车停下来的时候,A市工人文化宫前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知微和凌川脸挤在玻璃上往外看,“哇!好多人啊! 知晏和凌霄也没看书了,都被外面的工人文化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A市工人文化宫是60年的老建筑,正中央的伟人像下面的石基上还有伟/人的题词,前苏联专家设计的造型,二十年过去依旧气派。 毕竟要容纳得下这么多人同时做菜,市商业局便打审批,将文化宫大楼前面的工人广场借下来,当做今天全国烹饪大赛A市赛区的比赛场地。 红色的塑料凳子一排排整齐地摆放在广场的四周,中间摆着四个大圆桌,后面支起的灶台不少,苏楚箐一眼扫过去,预估起码得有二三十个。跟她参加资格证考试时所使用的小灶不同,今天摆在工人文化宫外面的,都是正儿八经后厨用的大灶,温度高火候足。 的确能看得出来,组织这场比赛的单位是花了大功夫。 车堵在迎泽大街上进退两难,最后还是市商业局的同志,手臂上别着袖章,将参赛名单上育才饭店报上去的两位师傅给带进去。 “紧张吗? 邱运昌搓着手,跟在市商业局的同志身后,嘴一张,呼出的就是大团白色的热气。 今天起了风,温度还是有些低,刚从车里出来,苏楚箐也被冻了一哆嗦。 至于紧不紧张,说实话,苏楚箐倒也还好。 虽然说是比赛,但归根结底也还是做菜,在育才饭店后厨,还是在工人文化宫前面,与苏楚箐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不等苏楚箐说话,邱运昌就自顾自地又说起来。 “不过这种比赛,手艺占一方面,其他的就全靠心态了。心态好,九分的手艺都能被激出十分,心态不好,那就玩完喽。 …… “原本打算待会上台一起抽,但廖主任说这样一搞,开场就太长,不如就直接台下分外算了,反正有我们看着,也不会失了公正。 等苏楚箐和邱师傅跟着市商业局的同志穿过广场,走进工人文化宫一楼的大厅,王凤娇带着人,从走廊匆匆走过来。 “张伟你带的最后两……在名单上勾勾画画的王凤娇抬眼,就看见了张同志身后站着的苏楚箐,连着往前面翻了几页,确认没错后。 王凤娇赶紧招呼道,“你们育才饭店明明离文化宫最近,咋还变成了最后到的。 “还剩最后俩组,苏师傅和这位,王凤娇又低头看了眼名单上的姓名,“ 邱师傅,你俩先将编组号码抽了。”说着,王凤娇后退一步,将身后抱着箱子的男同志让出来,“一人一张,别拿多,不过也就剩下最后两张了。” “抽签?”苏楚箐面上疑惑,但手已经被赶鸭子上架,伸进抽签箱里去了。 “对,”参赛选手全部到齐,负责指引的王凤娇工作结束,在交接名单最后一栏签上自己的名字,她着急去找王琼兰看孙子,说起话来语速快的像是点燃的鞭炮,“省市赛不是要派出咱自己市的队伍嘛,廖主任和徐大厨一合计,不如让你们初赛就按照全国赛的标准来。” “二十四位师傅,六道菜,刚好分成四组,不过你们现在迷糊也不用着急,待会儿徐福谦大厨上台发言的时候,都会把具体安排讲清楚。” 等王凤娇签好名字,苏楚箐和邱运昌手里都拿着张折叠的纸条。 苏楚箐刚将纸裁开,王凤娇便凑过来,好奇道,“小苏师傅是几号啊?” “三号。” 既然是按照组别比赛,编号也用不着隐瞒,苏楚箐大大方方地拿出来给她看。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王凤娇就是负责人员分组的,自然知道三组都有哪些师傅。 各位选手抽签都是在王凤娇眼皮子低下进行,肯定不会有任何暗箱操作。 但这三组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咋。抽到的好几位都是国营饭店的老师傅,而年轻厨师们的手艺也都是一等一的好。 听苏楚箐嘴里又说出个‘三号’来,王凤娇眼里亮了亮,知道今天的比赛肯定精彩。 不过与实力出众的选手分在同一组,也不是什么好事,要是实力达不到,不说与其他组竞争,就是连小组这个圈子都跳不出去。王凤娇刚激动起来的心,又瞬间为苏楚箐提起来了。 但毕竟是比赛,身为工作人员的王凤娇,就算希望小苏师傅能赢,也不能做出什么违背比赛公平性的事情。 “邱师傅呢?抽到了第几组?”王凤娇又问,提起笔,等着在名单后面做好记录。 邱运昌看了眼纸条上的数字,就又重新将纸条给折起来了,他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看向苏楚箐。 “没和你抽到一组,我是四号。” “四号也不错,”王凤娇记好最后一位参赛选手的抽签信息,合上纸张,将单子夹在胳膊下,指着她刚才走过来的方向,“房间门上都写了数字,一组在最前面。小苏你的三组,是从左往右数的第六个房间。” 外面广场上的表演队已经打起了腰鼓,一派锣鼓喧天的景象,比过年时还要热闹。 被缠绕的铁丝固定在墙上的喇叭,滋滋的电流过后,有人一遍遍说着‘喂’‘喂’试音。 王凤娇看了眼时间,“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小苏师傅和邱师傅先去各自房间坐坐,等待会正式开始,会有同志过来叫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6-3022:01:00~2024-07-0122:1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婷婷愛看書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穗穗34瓶;Phoenix10瓶;拖拉机小橙8瓶;懒懒de喵喵ゆДゆ5瓶;jeongxx3瓶;柚子精来咯2瓶;小影、随心所欲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3 章 软乎白面馒头 按照王凤娇指引的方向,苏楚箐和邱运昌分别找到自己所在的等候房间。 刷有淡黄色油漆的木门紧闭苏楚箐的手刚碰到把手就被邱师傅叫住了。 “小苏。” 苏楚箐转头,“嗯?” “江贵权来之前让我给你带句话,”邱运昌面前的门已经被他推开一条缝,他向屋里的人道了声歉然后又关紧木门,继续说道“他叫我给你带句道歉鲜菇豆腐盒子的事是他做的有失偏颇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江师傅自从手伤复发后,就很少来店里了。A市物价开销贵江贵权一家本就只靠着他一个人的工资过活听曾经理的意思,下个月江师傅就要带着妻女回老家,打算在老家那边开个小馆子维持生计。 不过,鲜菇豆腐盒子? 邱运昌见苏楚箐面露沉思,耸了耸肩。 “反正就是要我给你带着这句话具体是个什么意思,我问他他也不讲清楚,说你反正会明白的。” 作为厨师,长年累月的积累肯定都会有些安身立命的当家本领不愿意交给别人是很正常的事。 苏楚箐作为刚来育才饭店的新厨师,没想过要从别人手里学到些什么。 她不是刚进后厨的学徒,自然不会因此而委屈。 “这有什么的,”苏楚箐毫不在意地摆手,“后厨日常的活计繁杂江师傅忙不过来很正常反倒是他手的情况我一直没来得及时间去关心问问 要说刚才江贵权刚才让他带话的时候邱运昌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现在沉下心来一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江贵权这是在自责没有好好带小苏师傅呢。 邱运昌和江贵权也算是一同共事了几个年头对他的性格极为了解。江贵权没什么坏心不过是之前拜师求艺的事让他多了份心病。 既然小苏能想明白自然是最好。 邱运昌心里也感叹别看苏楚箐年纪小这心性反倒活得通透。 “老江的手早就好了他就是面子上过不去。” 江贵权落下的面子自然不是对小苏而是对他以前的老东家清真国营饭店。 谈起自己的这位老伙计邱运昌也有些可惜既然他愿意将二灶的位置主动让给手艺更好的小苏曾经理肯定是乐意的。 但江贵权不愿意又退到三灶、四灶上国营饭店鲜少有辞退的说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他主动提出的辞呈。 邱运昌只是对江贵权之 前的事略有耳闻。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他也不甚了了。 但在现在这个关头提起那些陈年往事也没了意义。 邱运昌再一次推开米黄色的木门“曾经理派咱俩出来也是为了再给育才饭店的生意添把火尽力而为就行那我就先进去了。” 说着邱运昌抬腿身影消失在木门之后。 苏楚箐也不再在走廊上停留结果刚想进去就又被人给叫住了。 来人是刚才跟在王凤娇身后抱着抽签箱的同志他手里拿着拿着俩小牌一路大步跑过来说一句话他就要喘上片刻。 “苏师傅刚才参赛牌忘记给你和邱师傅。这是每位师傅都会有的待会比赛的时候挂在胸口也好方便评委打分。” 苏楚箐接过去纸质的小牌外面套着一层透明的胶套用个铁质的小夹挂着。牌子上用钢笔字手写着参赛人员的姓名、组别和来自的单位。的确像是这位同志所说信息一目了然不过也许是提前做好的牌子组别那栏还空着。 “好的。”苏楚箐一边道谢一边伸手接过去按照要求将小牌挂在厨师服胸前的口袋边缘。 “等电视台来拍摄的时候观众也好知道各位师傅的名字嘛”男同志语气友善然后四处张望片刻问道“邱师傅呢?” “邱师傅已经进去了”苏楚箐补充道“第四组的房间。” 男同志感激地朝她笑了笑“行那我就先去给邱师傅送牌子了。” …… 工人文化宫准备的选手休息室是用培训教室临时改造过来的夜校昨天晚上还在教室里上过课台面上零星摆着几根未收进去的粉笔。 屋子里已经坐了五个人苏楚箐推门进去的时候课桌面对面摆成两排 与苏楚箐见过几次面的杨大壮坐在正对着房门的那排座椅的最后一个正在俯身听着身旁男人说话时不时应和几句。他们穿着相同的厨师工作服显然是来自相同的单位。 见有人进来大家习惯性地回头张望。 其中坐在杨大壮右手边的男人打量的视线最为让人难以忽视。 老鹰般刻薄锋利的目光落在苏楚箐身上像是认出了她是谁紧紧抿住的嘴角瞬间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干瘪笑意。 他又贴近杨大壮耳朵旁说了几句什么闭上眼他双手交叉放在前胸略微有些佝偻的脊背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清真国营饭店? 毕竟是 在育才饭店上班,苏楚箐自然听到过两家饭店不对付的传闻。 不过来自同一家饭店的两位参赛选手,能抽进同一个队伍当中,这还是让苏楚箐稍稍有些惊讶。 如果这场比赛是为了选拔出足够代表A市参加后续比赛的人选,那么肯定不仅仅是不同队伍之间的比拼,每个小队之间,同样有着优胜劣汰。 那清真国营饭店的这两位,在内部的角逐之中,就天然有着其他选手不可企及的优势。 不仅是苏楚箐瞬间想明白了眼前的情况,房间中的其余三人,脸上的表情都算不上好看,毕竟这俩人还高调地穿着一模一样的工作服,就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都来自清真国营饭店一般。 可能是比赛结束后,教室还要被夜校所征用,多余的桌椅板凳还堆在房间两边。 绕过去有些麻烦,苏楚箐干脆就直接坐在离木门最近的位置上,旁边有些微胖的女人从茶壶里倒了杯水递给她。 “先坐会儿,八点半开始,听说还会有领导讲话,估计时间不会短。” “好,”苏楚箐伸手接过茶水,瞧了眼女人胸前的小牌,“谢谢芈师傅。” 国营饭店的女厨师不多,今天能来参加比赛的女同志就更少。没想到自己队里不仅又来了位,还长得这般靓丽。 更为重要的是,第一次见面就能够叫对自己的名字。 芈是个生僻的姓氏,不像张王李赵吴,没读过书的人也能认出来。芈玉珍顶着这个姓出门,总要给人介绍这么几次。虽然只是件小得不能再小的细节,芈玉珍还是对苏楚箐的好感直接拉满。 “苏楚箐,苏楚箐,”芈玉珍嘴里重复了两遍苏楚箐的名字,突然就想起来,“诶,你就是上次《A市日报》上写的那位师傅吧?” “我是说咋这般眼熟,写你的那篇文章我看过了,” 芈玉珍来得早,王主任离开前让他们小组内部先熟悉熟悉,结果除了清真国营饭店那俩自顾自在讲,剩下两位厨子的嘴就像是被胶水给黏住了。好不容易来了个可以说话的人,芈玉珍直接一屁股坐在苏楚箐旁边的座位上,“你是做了道菜肉馄饨吧?哎呦,光是看图,我家那几个小子就吵着闹着要吃。” “不过,”芈玉珍也好奇,“苏师傅做面食看着像是很精通的样子,之前是学过白案吗?” 上次的三级厨师资格证考试,二十来号人就过了两位师傅,这在A市各大后厨都传遍了。 按理说三级厨师资格证的考试,不限制食材,各种各样的调味料全部自取, 这对于已经通过二级资格证、并被各单位领导认定是有能力参加后续考核的厨师来说已经可以算是开卷考试、送分题。 但后厨分为红案和白案他们那批考生从三级证书开始就选择报考的是红案的厨师等级与包子面点相关的白案师傅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结果上周的考试恰恰考的就是白面最拿手的【早餐】。 这可让炒惯了大鱼大肉的红案师傅们犯起了难。 说来也巧上周资格考试唯一过的两位此刻都在这个房间里。 清真饭店的杨师傅能过是偷了个巧用各类海鲜熬了道海鲜粥胜在处理海味的手艺上。但育才饭店的苏师傅看完整篇报道的芈玉珍心里却清楚从和面到包面皮这位苏师傅的确实打实达到了白案师傅应有的水准。 听芈玉珍这么一说除了清真国营饭店那俩人没动静其他两位厨子也有了印象纷纷转过头看过来。 “精通算不上”稍稍用温茶润了下喉咙苏楚箐放下茶杯“白案红案本就有共通的地方我做得菜品也不过是刚好达到了专家们的要求。和真正的白案师傅比起来那就相形见绌了。” 正巧苏楚箐话音刚落刚响了会儿就没了动静的喇叭再次传来讲话的声音。 喜气洋洋的腰鼓随着话筒的收音热闹地传到在场的每位群众耳朵里。 首届全国烹饪大赛正式开始了。 芈玉珍心想这苏师傅说得倒也没错。但她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白案自然也知道能将红案的技巧融会贯通到白案当中那必然需要对基础的做菜手法达到熟门熟路的境界。 芈玉珍虽然有意与苏楚箐拉近关系但喇叭里的活动主持人已经开始报幕也只能随着大家一同走出去认真听接下来的比赛规则。 先前还空着的场地短短十几分钟 苏楚箐站在工人文化宫大楼的过道中往外看去除了中间比赛的灶台和用来展示的圆桌前还空着靠近做菜区最前面的评委席和红色的塑料椅已经座无虚席不仅如此工人文化宫的广场外围已经被前来围观的群众挤得水泄不通。 就连迎泽大街的马路上站着的都是人。 跟着《A市日报》的同事们一起过来的宋家萤四处寻找着苏楚箐的身影见到嫂嫂从屋里出来立马拿起脖子上挂着的海鸥相机咔嚓咔嚓连拍几张。 报社的记者和电视台安排在同个区域见《A市日报》的记者已经提前开始拍起了照片电视 台的导演生怕错过了精彩部分,赶忙让白平衡都没来得及调好的摄影师跟上。 苏楚箐所站的位置,莫名周围就立马围绕起了大批的新闻记者。 搞得还在台上慷慨激昂发表开幕词的商业局廖主任,演讲的间隙,朝着那处瞄了好几眼。 等廖主任作为开幕主持人,依次介绍了前来参加比赛的各位嘉宾和评委。穿着黑色大衣的市厨师协会会长,徐福谦同志,杵着拐杖,神采奕然地接替廖主任走上演讲台。 原本还有些喧闹的走廊瞬间安静下来,前来参赛的众人心中清楚,开幕环节最为关键的地方,赛事规则讲解就要到了。 育才饭店一行人虽然来得晚,但好在有曾经理的提前打点,依旧坐在最靠近前边的旁观席上。苏楚箐看过去的时候,陈茹娇又将早上带来的馒头从包里拿出来,给并排坐好的四个孩子手里,一人塞了一个。 见知晏知微有说有笑,苏楚箐放下心来,思绪全都聚焦在徐师傅话里的内容上。 “A市的烹饪大赛初选一共有二十四位,来自十二个饭店的师傅参加。通过抽签,公平公正地分为了四组比赛队伍。每队六人,需要在规定的三个小时内完成六道菜品的制作。 徐福谦略带口音的普通话,清晰且响亮地传遍整个会场。 围观的群众立马就热闹了起来。 “整个A市就只有十二家饭店参加吗?我听说光是南边的W省一个市县,就有七十多号人报名。就更不用说咱北边的D省,第一场烹饪大赛,足足比了两三天哩! “报名是报名的人数,最后能不能达到满足参赛的资格还要另说。咱A市本就这么小块地方,能有二十四位师傅参加已经不错啦。听说城南,还只派出了两家的厨师呢,连城北的半数都没够到。 “哪两家啊?有城北的问道。 不等原先说话的人回答,从城南赶过来看比赛的群众,就已经猜出来了,“还能有哪家,一家清真国营饭店,另一个,肯定是育才路上的苏师傅呗! 比起猜测参赛的厨师都有谁,更多的群众却是在啧啧称奇。 “这次比赛的规则听起来倒是有意思。 以往的厨艺比赛,无非是将厨师聚在一起,一人一道菜,谁做得好吃谁就能赢。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团队赛虽然是几个人在一起合作,但可不见得就要比单打独斗简单。 不同的菜品,谁会做、谁来做,这在饭店后厨,都是需要长时间的磨合才能让最终的宴席达到最佳的效果。 现在几位师傅通过抽签,生拼硬凑在一起,甚至有的连姓甚名谁都是第一天知道,要在短短三个小时的时间里,做出能够让评委专家和各位围观群众满意的宴席,可谓是难上加难。 “需要完成的六道菜,分别是一道主菜,三道热菜,一道凉菜和一道面食。主题不限,菜品食材不限,烹调技艺同样不限。” 为了让众人听得更清楚,徐福谦故意说得很慢。今天比赛的规则,是徐福谦迁思回虑鼓捣出来的,纵观全国其他省份,不仅新颖,难度也是实打实地更高。 说实话,在将赛事流程汇报上去的时候,徐福谦自己心里也在打退堂鼓。 要是这些前来参加比赛的师傅们,有实力能够完成比赛,那本届烹饪大赛,必然在华国佳肴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但要是实力不够,不仅是丢的A市各大国营饭店的脸面,更是会让赛事蒙尘。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徐福谦稳住心神,继续按照演讲稿上的内容,一字不落地念下去。 “最终菜品评分,将分为两个部分。” “单独菜品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同组别独立计分,五分为优,四分为良好,以此类推。” “各个小组做出的宴席,整体情况、适配程度,同样在评分要求之中。菜品和宴席两部分的评分将由不同评委完成,五五开取平均值进行最终的名次排定。各位选手如若有任何问题,欢迎向现场的工作人员进行询问。” 随着徐福谦的话音落下,像是滚烫的油锅中滴入生水,工人文化宫的走廊上瞬间就炸开了花。 要说一开始分组竞赛,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有了心理准备,就算知道难度不低,也不会自乱阵脚。 但等徐福谦公布的评分要求出来,前来参赛的众人是彻底坐不住了。 “按照徐会长的意思——” 站在杨大壮身边的中年男人,紧张到脸上的血色都快没有了,他往后退了一步,却踩中了清真国营饭店另一位师傅的脚。被对方狠瞪一眼后,干瘦的身体像是细竹般紧紧靠在夜校教室的瓷砖墙片上。 苏楚箐看了眼他胸前的纸牌。 吴斌。 单位同样是苏楚箐没听说过的饭店,想来同样是从城北过来的。 吴斌五指发颤,他后悔答应饭店经理来参加这场比赛,但现在已经站在这里,玻璃窗外黑压压的镜头正对着他的脸,就算想要中途放弃也迟了。 发苦的舌尖舔了舔下唇,他只能继续把话说完,确保自己没有理解错。 “咱不仅要 和其他的组比赛,还要在整个小组内做到出彩。个人和小组各占一半的分数,是,是这个意思吧? 就拿六道菜中唯一的那盘冷菜来说,如果吴斌选择做冷菜,那么等他的菜品和其他三个组的冷菜同时端出来,评委会在四道冷菜中评选出好坏之分。冷菜单独的评分确定后,又会将冷菜放回到小组做的整道宴席当中。 这下与冷菜相比较的,可就是主菜、热菜和面点了。 相同的菜品做到出类拔萃不难。 但如果将火锅和清炒蔬菜放在一起,想要清炒蔬菜能够取得更高的分数,无疑于痴人说梦。 吴斌理解得不错,但现在显然没有人有时间愿意搭理他。 杨大壮和同为清真饭店的周师傅对视一眼。 如果说单纯只是比拼宴席的菜品,周勇对自己的实力足够有信心,毕竟他祖上六代皆为名厨,他的老父亲就是如今清真国营饭店的周和平,周经理。组织宴席对于周勇来说不过是手到擒来那般简单。 但如果按照现在的评分规则,宴席的整体是一方面,更为重要的,却是菜品的选择。 就像炒青菜永远赢不了火锅涮肉,如果能得到在宴席中占据核心位置的主菜的制作权,无论是对外的比拼,还是小组内部,都能占据更大的优势。 因此在三组的六位选手全部回到房间,走在最后面的吴斌面如菜色地带上木门,周勇双手按在讲桌上,先一步说话了。 “既然大家都抽到了三号,咱们就是一个队伍。刚才徐大厨将比赛规则已经说得很清楚,要想赢,单打独斗肯定不行。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是赢的关键,那必然需要有组织有纪律。 周勇说话的时候,杨大壮抱胸就站在讲台下面环顾四周,他本就长得五大三粗,吴斌和他的视线碰到一块,紧张的情绪像是无形的大手,死死掐在他脖颈上,让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在场的各位有我的长辈,也同样有初露锋芒的佼佼者。 “但我周某人站在这里,为了不浪费咱大家的时间,话也不想说得太多,不过是想毛遂自荐一下。毕竟这主菜是整桌宴席的关键,由我周某人来做,必然比其他人要更加适合。 这话就说得极为不客气了。 但周勇却又确实有傲气的资本,就算大家今天都是首次见面,但谁不知道周勇身后站着的可是清真国营饭店的周和平。 与厨师协会徐大厨齐名的周大厨,也同样教导出不少有名的厨头。 就连现在A市厨师圈子里还流传 着一句笑谈,各大国营饭店的头灶要不是师出徐师傅一派,就是曾拜过周师傅为徒,如果两者都不是,那这家饭店也快要走到头了。 清真国营饭店可不仅仅只是个招牌而已,它所代表的分量,决定着一个厨师能不能在A市走得长远。 房间里一时无人说话,周勇满意地勾唇。他早就料到如今的场面,因而根本没有注意到苏楚箐脸上眼底一闪而过的深思。 “诚然咱们最终要做出六道菜。冷菜、热菜、面食,”周勇话音一转,“但毕竟这是场比赛,如何将优势最大化才是关键。” “就算宴席整体呈现出来的效果适配,但将单独的一道菜拎出来,满足不了评委的喜好也是白搭。” “周师傅干脆点,将你想要做啥说出来,别打哑谜。就三个小时,哪里有听你一个人叨叨的时间。” 瞧这阵仗,芈玉珍已然知道今天这道主菜,必然要被周勇收入靡下。虽然芈玉珍从一开始也没想着要争,但看不惯他这幅立牌坊的模样,装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骗谁呢! 谁不知道城南的饭店餐馆不好做,她就不相信姓周的那一屋子铁公鸡,没在其中做手脚。 周勇本就又瘦又矮,面上的皮松垮,被芈玉珍一怼,笑容僵在脸上,就更显得尖酸刻薄。 “芈师傅不用着急。关于这主菜到底要做什么,我自然早有判断。” 比赛开始之前,周和平早就打点好了负责菜品采购的同志,比赛现场如今被红布盖着的冰柜里,都有些什么食材,周勇再清楚不过。 “咱们第三组的主菜,就用一道鲜香麻辣的川渝毛血旺开场。但此毛血旺又非彼毛血旺。” “虽然依旧以鸭血为底,但却要用黄鳝、鲍鱼、墨鱼、瑶柱等作为配菜。” 这是周勇与杨大壮在比赛开始之前就商量好的对策,市井菜在口味上够辣够入味,是天然能够捉住食客味蕾的强烈刺激。但常见的毛血旺又太过普通,周勇便取其长处补齐短板,折中相处这么个法子。 在其他菜品的选择上,原本早已定下菜单的周勇,眼睛一转,却又有了新的想法。 “咱们的主题这不就定下来了嘛。至于剩下的几道菜,各位只要同样做出重口麻辣,辅以油炸,端出去,自然就组成了一桌豪华餐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7-0122:16:40~2024-07-0221:22: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irginia40瓶;PhantomC30瓶;喵大人20瓶;月3瓶;薰衣草、小影、婉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4 章 乾坤八宝鸭 麻辣?油炸? 大家都不是刚入后厨的新人,周勇的话音刚落,三组的其他人自然明白这小周厨子,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哪里是想带着大家一块赢,他自始至终完全是将三组的其他人当成了垫脚石! 杨大壮虽然没说话,但他紧绷着嘴角,心也渐渐沉下去了。 最开始他们定好的宴席,虽然也是改良版的高配毛血旺作为主菜开场,但剩下的五道菜,都按照口味、冷热和食材做了详细的搭配。因为那个时候周师傅还将宴席看作是个整体,就算带着想要脱颖而出的想法,也依旧以桌上六道菜最后呈现出的效果为先。 但既然现在要分开评分,单道菜之间,小组内部之间,周师傅自然没了这么多的顾虑。 他想要的可不是赢这么简单,他想要的,是压倒性的胜利。 至于三组的其他人如何,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类。 见房间里依旧无人发声,周勇脸上带着虚假的笑意,又连着定下两道热荤菜。 “红烧猪肘子是咱清真国营饭店的招牌,由杨师傅来做肯定不会出错。至于另一道椒麻手撕鸡和冷盘的凉拌蕨根粉……” “小周同志。” 周勇的话还未说完,一直沉默不语抱胸而站的微胖男人突然举起手,他其实还比周勇要大个几岁,已经快踏入四十岁大关,但因为身材较胖,反倒看起来更为年轻。 因为周和平的关系,周勇在外一直被以‘小周’称呼,哪怕他现在已经三十五岁,依旧要带着个‘小’的头衔。心高气傲的周勇对这个叫法自然厌恶,但他却没有傻到立马表现出来,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周勇笑着询问,“陈师傅是有什么建议吗?” 走廊里已经传来脚步走过去的声音,有商量好的队伍,已经先一步前往比赛做菜的工人文化宫广场。 说实话芈玉珍心里也着急到不行。谁来参加比赛不是奔着赢来的?又不是闲的没事做,从城北专门跑到城南,抢着给家里有关系的师傅当炮灰。 但她着急也没用,只求着菜品分工能快点定下来。 白案不像红案,光是等着揉好的白面发酵成适合的面团都需要一两个钟头,这要是再耽搁下去,其他菜品芈玉珍管不着,但比赛规则要求的那道面食,肯定是完成不了。 芈玉珍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争取其他菜品,毕竟她精通白案,也只做得好白案。六道菜当中的面食,几乎就是为她量身打造。本想着置身事外,做好自己的事,结果便听见被周勇称作为陈 师傅的男人捂着嘴咳嗽几声,继续说道。 “既然面食还没有安排,那我就来做这道面食。” 有他开了这个口,紧张到不敢说话的吴斌咬牙,也立马跳出来,“陈师傅抢得也太快了些,这面食不仅你一人想做,我,我也是极其感兴趣的。” 杨大壮虽然依旧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却微闪。 确实,按照当前的安排,做面食反倒是当前局面最好的出路。 周勇指定的热菜,食材味道虽然都是上乘,但对外难免重复,对内又没有好过他要做的那碗汇聚了全部精贵食材的毛血旺。 唯一的面点就不一样了。 就算作为红案师傅的他们做起来难度不可谓是不大,但至少跳出了麻辣咸油之外,对内尚且还有一线生机。至于对外,那就是各凭本事。 吴斌和微胖男人都不退让,眼看外面走廊上又走出去另一支队伍,而第三组的房间里气氛紧绷地就快要吵起来。 环视众人打量一圈的苏楚箐终于收回视线。 “既然大家都觉得这面点在咱们的宴席中更为重要,作为队伍的一份子,我同样也想推荐一位师傅。” 不知是谁轻轻呲笑了声。 面点什么时候在餐桌上重要了? 作为最后端上桌的东西,不过是用以食客品尝完主菜、热菜、凉菜后,胃袋仍有空余,溜缝的东西。但芈玉珍转念又一想,就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面点可不就是剩下几道菜中最为重要的东西了菜品了嘛。 做得好,那叫锦上添花。做的不好,就变成了油上加油。 不过这位苏师傅想要推荐的是? 不仅是陈解放和吴斌,就连周勇和杨大壮也以为,苏楚箐同样是要来争取面点的位置,毕竟她做菜肉馄饨的报道还在《A市日报》上刊登着,她本来就是有些许白案的手艺在身上,抛弃以往的红案,选择赢的概率更大的白案,也不过是无可厚非。 就在大家都以为苏楚箐也要为自己争取面点时,却听见她说出了另一位选手的名字。 “依我看来,组里最合适做面点的,应该是芈玉珍师傅才对。” 芈玉珍没料到苏楚箐会将这个机会让给自己,惊讶欣喜地转头看过去,还没来得及说话。 最先提出要做面点的师傅就不乐意了。 周勇之所以能够站在台上耀武耀威,是大家迫于清真国营饭店的影响力,说得更简单点,都是看在周和平同志的面子。遇到周勇那王八蛋,陈解放面上笑嘻嘻,心里早就开始骂娘。现在 又跳出个年轻师傅在他面前指手画脚,陈解放自然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看。 “凭什么你说合适就合适?” 一句话,把站在台上的那位也一并骂了。周勇脸上的笑意微僵,但毕竟他现在自封是三组的队长,为了面子工程,也要出来说上几句。 更何况只要将他的改良版毛血旺端出来,再配以杨大壮的红烧猪蹄,其他几道菜根本没有赢的可能性,冷菜面点到底由谁来做,又有何种区别? “建议不能瞎提,育才饭店的苏楚箐师傅总该给出个正经理由,大家说是不是。” 周勇虽然嘴上带笑,但说出来的话可一点也不客气。 城北来的陈师傅,周勇当他是个长辈。这育才饭店的苏楚箐,周勇冷笑,上了趟报纸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要想当年江贵权一身傲骨,蹦跶得厉害,不也一样被他们周家收拾得服服帖帖。 苏楚箐却像根本没有听懂他话里暗藏的敲打那般,依旧是淡定地坐在椅子上。 明明周勇才是俯视的那方,却生生在她投来的目光下,内心隐隐涌起一股不安。 芈玉珍还来不及证明自己的手艺,苏楚箐就先一步说起了话。 “包子馒头自然谁都能来做,但就像周师傅自己说的,现在我们毕竟是在比赛,肯定要让大家伙做自己最熟悉的菜品。面食还是要正儿八经的白案师傅来做,既然在场只有芈师傅满足这个条件,那面食分给她才是最为合适。” 这丫头咋知道我是白案? 怎么就笃定她是白案? 两种想法同时浮现在众人心中。 像是为了解答大家的疑惑,苏楚箐继续说,“芈师傅五指纤细,却在左手大拇指和食指第二段指节处长有老茧,这是因为白案师傅日常要将面点揉捏出精巧形状,哪怕糕点柔软,次数多了也足以形成痕迹。” “如果我猜得不错,芈师傅不仅是白案大师,更是在苏式船点上大有造诣。” 随着苏楚箐话音落下,就连与周勇保持沆瀣一气的杨大壮,都忍不住看向芈玉珍,果然就如苏楚箐所说,女人手上的老茧,并不像他们因为拿锅而长在虎口,食指上小到不能再小的细节,竟然还被她给看见了。 而被众人打量的芈玉珍,大拇指习惯性地按在食指关节上,内心震惊。 她点头,认可了苏楚箐的猜测“苏师傅说得不错,我确实是白案师傅。” 芈玉珍是在沿海一带茶楼有名的面点师傅,不过她刚随着丈夫搬来A市,因此现场才没几个人认识她。 短暂的惊讶过后,周勇立马接上话。 “那既然咱们队里有专门的白案,那面食就安排给芈师傅。至于其他菜品——” 周勇自信满满,却忽视了毛血旺之所以会出彩的前提,在于桌上的其他菜品,要保持与毛血旺相同的辛辣口感。 比赛开始前,周勇和杨大壮就是想着要以川味取胜,挑选的六道菜式,虽然都是麻辣口,但也讲究一个荤素搭配,起到的是适如其分的效果。但随着他的中途变卦,菜品与菜品之间口味的平衡自然没有了,桌上的其余菜品,都是为了凸显他的那碗毛血旺而存在。 他的目的太过明显,大家心里本就憋着一股火气,剩余房间里的参赛人员都已经出去了,只有三号房间气氛紧绷,像是点燃的炮竹,就等着火星接触到硝石的瞬间点爆。 而苏楚箐接下来的话,就变成了擦出火星的关键。 面点既然被分了出去,分到热菜还是凉菜,都没有任何区别,这两种菜系本就难以做到出彩,更何况在小组内还被面点和主菜压着,根本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 不仅是吴斌和陈解放,就连被要求听从安排的杨大壮,面色也暗沉下去。 但还不等周勇继续点兵点将,苏楚箐笑了笑,她声音不大,但相比起周勇,除去清真国营饭店,在场的其余三人,已然将她当成了主心骨。 “既然面点有了合适的人选,周师傅也同意,肯定是觉得按照各位师傅自身手艺来做菜的方法不错,” 我什么时候觉得不错了?! 听苏楚箐前半句话说出来,周勇就警觉大事不好。 果不其然,心头围绕的不安感成真,周勇看着苏楚箐素白的指尖,在刷了亮漆的桌面上轻敲。 “陈师傅和吴师傅都不是川湘菜派别的师傅,让他们摒弃习惯的风味清鲜,生硬地改为七味八滋,我想周师傅既然是清真国营饭店出来的大厨,可能也知道贸然更换菜系,太过激进和冒险。” “倒不如将热菜和凉菜换为各位师傅自己的风格,以清、鲜、嫩、滑、爽,配以主菜毛血旺的甜、酸、麻、辣、苦、香、咸。五味配七味,既能满足周师傅自己想做的,也同样满足大赛的规则,不知周勇师傅觉得如何?” 吴斌的确不是川菜师傅,更是对湘菜油重色浓的炒菜技艺了解的少之又少。他祖籍淮江,在后厨烹饪的菜品更多以淮扬菜、苏锡菜和徐州菜为主。虽然不知道这位苏师傅是从何处得知他的做菜偏好,但既然她能轻松识别出芈师傅的白案师傅,想来这对她来说也不是什 么难事。 “我支持苏师傅的看法!” 原本抵着门而站的吴斌,刚抬头挺胸出声,身后的门就被敲响了,吓得他又像是根细竹竿,脖子佝偻着连带后背都弯下去。 市商业局的工作人员听从廖主任的安排,前来了解第三组的情况,刚给苏楚箐送完身份牌的男同志,身后跟着一众记者和摄像师。 负责为《A市日报》写稿的宋家萤,迟迟没有看见嫂嫂出来,有些担忧地前来看看情况,电视台同样觉得这是个深挖比赛背后故事的好机会。几家报社和电视台,谁都不愿意将机会拱手让人,因此乌压压一群人,举着摄像机,手里握着钢笔,就都跟着过来了。 正巧吴斌刚好从门后让开,市商业局的工作人员,轻轻一推,门就自己滑开了。 吴斌支持的声音,瞬间就从屋子里传出来。 “早就因该如此,按照小周同志的意思,那我们还比个屁,干脆让清真国营饭店自己凑出个队伍来算了,都按照你们的喜好,做湘菜川菜……” 芈玉珍义愤填膺,声音却在瞧见门口突然出现的一群人时打住。 此时周勇的脸已经彻底黑了,这么多人看着,就算他心里有千分不愿万分不满,镜头面前也只能点头说同意。 恶狠狠瞪了眼弄出这堆麻烦事的苏楚箐,对方却根本根本没看他。 “当然可以,”周勇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这四个字,但在从杨大壮身边走过去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怒意,“记得你的身份。” 也不管杨大壮此刻心里有何种想法,周勇认定,作为清真国营饭店新来的师傅、他的手下,杨大壮一家老小吃饭的工资,都得看自己的脸色,他必然不敢翻出任何花样来。 反正只要杨大壮坚持按照他的要求,做出那道红烧猪肘子,一道主菜一道热菜,基本上整桌餐宴的基调就已经定下来了。就像君臣辅料,凡事都会有先后之分,苏楚箐她们做得再好,也不过是麻辣毛血旺的配菜。 但是周勇的最后一丝侥幸,却在杨大壮跳过猪肘子,在菜篮中纠结半响,最终拿起了土豆、茄子和青椒而破灭。 周勇自然能够猜出来,杨大壮最终想要做的到底是什么。 地三鲜。 D省名菜地三鲜。 确实重油,但却与周勇想要达到的效果背道而驰。 “你个孬种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像是刚才在房间里那般肆无忌惮,到了外场,围观群众眼睛都看着,而且还有电视台的摄像机,周勇就算是不敢 当场发飙,但也已经怒火中烧到五官扭曲。 “做川湘菜的师傅太多了。” 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回答,杨大壮拿着选好的蔬菜,虽然心里发虚,但从D省举家搬过来的汉子,挺直腰杆说话的气势,完全将养尊处优的周勇给压下去。绕过周师傅,杨大壮面色沉沉地拿起铁刀,‘咚’地砍在木墩上,直接将巴掌大的土豆一分为二。 确实如同杨大壮所说,现场选择做肥润重口荤菜的师傅太多了。 从工人文化宫一楼大厅出来,辣椒、胡椒、花椒、豆瓣酱的香气扑面而来,A市寒冷的深秋,都仿佛因为各式各样的调味料,增添了烟熏火燎的麻辣热气。如果说周勇一开始,是听取周和平的意见,通过各道菜之间的麻辣互补,达到赢的目的。但等到他在听完规则后中途变卦,杨大壮就知道这家伙是彻底将他老爹铺好的路,一脚给踢开了。 虽然是在周勇手底下做事,杨大壮也忍不住在心里骂他句,“蠢货。” 但让杨大壮最终放弃跟随他的原因,其实还是出在苏楚箐同志的态度上。 要说在场的其他人对苏师傅的了解,仅仅是通过《A市日报》的两篇报道,杨大壮可是实打实见识过她真正的手艺。 周勇师从周和平,从小跟着周家人学习,耳濡目染,手艺在同辈的厨师当中,自然是拔尖的好。 但是说苏楚箐跟他比起来一定会输,杨大壮却觉得不尽然。 用大几斤重的菜刀,细细削着土豆的外皮。杨大壮想,跟着周勇一条路走到黑必然会输,倒不如听从苏师傅的建议,说不定比赛结果还能有一丝转机。 至于周勇那孙子,杨大壮唾弃地啐了声,谁爱当他们周家的看门狗谁当去吧,他杨大壮才懒得奉陪! 苏楚箐一行人,被日报记者、电视台摄影师包围着,热热闹闹地从文化宫里出来时,商业局的廖主任正在与各位前来观赛的嘉宾的聊天。 城北来的粮食部黄副部长,立马就认出队伍里的周勇。 “那不是周大厨的儿子吗?我还以为小周师傅要来当本届赛事的评委,没想到竟然是以选手身份参赛。” “周大厨你们家这做得不厚道,”粮食部黄副部长开着玩笑,“今天的比赛还有什么看头,这奖不必然要写上周家的姓氏了嘛!” 周和平虽然不满周勇出来时一副丧家犬的郁郁模样,但听见黄部长的话,收回视线,同样也客气地笑道。 “哪里哪里,黄部长过誉。犬子虽然在饭店里历练了十几年,手艺也才刚刚入门, 今天过来也是想让他戒骄戒躁,从别的厨师身上学到些新的经验。至于能否得奖,清真国营饭店向来不看重这些虚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名,提升手艺才是关键。” 在场的都是人精,心知肚明周和平说得不过是些场面话,要是真不在意这虚名,又何必将自己的儿子都派出来。 “还是咱周大厨谦虚低调,值得我们学习!” 与周和平相互吹捧几句,黄副部长环视一圈,最终被站在周勇不远处的一位女同志,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不过这小周师傅所在的第三组,各自准备的菜品倒是稀奇。” 一般来说,为了确保餐桌上菜品的适配度,在确定主菜后,其他的菜品,特别是热菜,都应该与主菜保持相近的滋味,差别太大,不仅是从味道上容易让食客产生分裂感,外形上也同样会显得杂乱且没有条理。 这是准备宴席的大忌。 但三组的众人,明明都是些有经验的后厨师傅,此刻却全部都像是将这一大忌抛之脑后。 贴别是那位女同志,从食材框中挑选出的南瓜,就让参加不少场厨艺比赛的黄负责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仅是黄副部长在看,徐福谦和商业局的廖主任,同样在打量着苏楚箐今天打算做的这道热菜。 要不是为了防止影响参赛选手,从而定下了不能在比赛期间四处走动的要求,廖主任估计肯定会站在苏楚箐旁边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红案师傅,手艺高超到足以让徐福谦同志和苏部长,给他连写两封信,就是为了能让她顺利参加比赛。 苏楚箐今天顺菜的刀法极为平实,并不像其他厨师那样炫快炫花炫细致。 杨大壮和场上的其他参赛师傅们,在做菜的间隙,关注到苏楚箐这边,无一不感到意外,他们都以为苏楚箐选择了老南瓜,肯定是想从刀工上玩出些花样来,但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 苏楚箐刀横剖竖切,中规中矩地去蒂破膛取籽剔瓤。她没有将南瓜切成常见的莲花瓣,反倒是在削皮切块时,选择了靠近南瓜皮更老的区域,切成拇指大小的细丁。 切好的南瓜和糯米、冬笋、核桃、胡萝卜丁等其他配料一起混合均匀,塞进清洗干净,并里外涂满上酱料的鸭肚当中。 众人这才明白苏楚箐真正想要的做的,其实是道乾坤八宝鸭。 八宝鸭不好做,一来在于鸭肉焖蒸的时机难以把握,二来就难在[八宝]的搭配上。以南瓜作为[八宝]的首要材料,虽然少见,但也并非没有,不过是要注意糯米和南瓜的配比多少而已。但 将南瓜塞入鸭肉当中,一般是南瓜刚上市时才做的,那个时候南瓜肉质肥厚,蒸好后不仅南瓜的香甜能够完全渗入进鸭肉当中,吃起来更是能够入口即化。 所以苏楚箐虽然选择了道复杂的菜品,却是用了个不合时宜的食材。 这几乎不用品评比较,现在就可以直接宣告她的失败。 周勇在收回视线时,极为夸张地从鼻孔中发出冷笑,但苏楚箐却好像完全没有听见他的嗤之以鼻,以及看台上肆无忌惮的不屑一顾。她只管慢条斯理地继续处理着处理着已经被食材塞满的鸭肚,用开水消毒过的棉线,将腌好的鸭皮缝合。 作为优秀的厨师,首先要能做到的就是专注、专心,如果被外界干扰了,操作中哪怕只是一念之间,都会与料想截然不同的结果。 就像是邱师傅在比赛前一直念叨的心态。 苏楚箐已经完全沉浸在眼前蒸笼冒出的水汽之中,耐心等待着火候到达最为关键的时刻。但与她相隔不远的周勇,心态却是完全崩了。 特别是当鸭肉的香混合着老南瓜的清甜,在一众刺鼻的爆辣椒麻中脱颖而出,苏楚箐做的虽然是道荤菜,但却结合了素食的爽口,清而不淡,鲜而不俗,嫩而不生,油而不腻。 周勇心里已经开始怀疑起自己选择的这道毛血旺,到底是不是最优解。 他抬起头,习惯性地去听从父亲的意见。在看见首排座位上眼角下拉周和平的表情,哪怕周和平示意他继续,周勇在鲍鱼上切花刀的手,还是止不住颤抖起来。 周勇方寸已乱,苏楚箐的八宝鸭却到了最为关键的步骤。 先拿起搪瓷盆,从水龙头里接了小半盆寒冷刺骨的自来水,苏楚箐将双手在凉水中浸泡片刻,然后推开蒸笼盖,毛巾挥动扇开蒸汽,食指拇指顺势虚捏碗边,在围观群众的惊呼声中,闪电般地就将盛放八宝鸭的瓷盘取出。单是这一招就不是一般厨师能够做到的。首先拿捏的力度要控制好,也就是所谓的虚捏,既要捏稳又不被烫。其次速度要够快,瞬间将瓷盘拿出,盘上的热量都来不及传到指头上。 当她将拿出来的八宝鸭放好的瞬间,右手就已经拿起了一瓶陈酿花雕酒。拇指半捂瓶口,将酒均匀地倒洒在热气腾腾的鸭皮上,还没等酒香随着热气蒸腾出来,一只提前准备好的铁盆,就已经罩扣在了瓷盘之上。 看着苏楚箐将包裹严实的八宝鸭,平稳地送进砖头搭建起的烤炉当中,徐福谦瞬间就想明白了她在这道热菜中所赋予的精妙巧思。 …… 人们的 惊讶是从苏楚箐往八宝鸭里洒花雕酒开始的。 做八宝鸭从来没有人会加酒,更不会洒这么多的花雕甘酿。再有就是从来没有见过烤制好的八宝鸭会用铁盆严实地盖住,虽然A市最近气温骤降,天气寒冷。以菜品保温为由,尚且说得过去。但这毕竟是在烹饪大赛上,菜品的色香味缺一不可。 因此在品尝完四道主菜以及前面的十余份热菜的评委,纷纷停在苏楚箐端出来的这道乾坤八宝鸭前面时,相比起商业局廖主任表现出来的雀雀欲试,更多的评委却是对这道传统苏菜,持怀疑态度。 直到苏楚箐在众人面前,带着棉布隔热手套,迅速地掀开铁盆。 盆中残留的浓郁酒香瞬间铺面过后,评审团和站得很近的新闻记者,闻到的是一股超出寻常八宝鸭清新腴美,就算是还没来得及品尝,却已经能够想到鸭肉口味鲜咸适度,清而不淡、浓而不浊的滋味。 当鸭肉尝到嘴里,最先咽下鸭肉和内馅的评审专家,才恍然大悟这八宝鸭前面的[乾坤]二字从何而来。 鸭肉当中加入雕花酒是川渝地区太白鸭的做法,但眼前这位苏师傅却在传统八宝鸭的烤制环节,将原本需要烹煮的花雕酒加入其中。虽然看似是将毫无关联的两道鸭肉美食生拼硬凑,但得益于她对焖蒸和烤制两段烹饪过程时长和火候的把握,不仅鸭肚中的八宝香气全部与咸香的鸭肉完美融合,酒液中的辛辣气也快速地随热气上升,附着在盖住的铁盆上。 酒液包含的酒味并不会随着酒气散去,与软烂脱骨的鸭肉、并不过分甜腻的南瓜,以及包裹在鸭肚里的其他配料香味一起,丰富却毫不冲突,通过舌尖的味蕾快速地送到大脑,造成一种突然的味觉冲击。 虽然是一道菜,但又同时融合了八宝鸭和太白鸭的两种滋味。 单独的菜品评鉴完成,各小组的六道菜,按照主菜、热菜、凉菜和面点的顺序端上餐桌。第一批评委团下场,第二批为小组内部打分的评委们,跟在徐福谦同志身后登台。 鸭头朝北鸭尾向南摆放的乾坤八宝鸭,与三组的其余四道菜品,整齐摆放在圆桌之上。见多识广的徐福谦这才意识到,渝苏融合,仍不是这道八宝鸭的真正妙处,真正的妙处在于补味,补他菜之味压制他菜。 苏丫头的这道热菜,竟然盖过了主菜的风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7-0221:22:06~2024-07-0321:3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楚江萍10瓶;55105312、婉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给他们剧透吧 第 85 章 蜜汁猪肉脯 当徐福谦再次站上演讲台,宣布本次全国烹饪大赛A市各位参赛选手的最终比赛成绩和名次时,周勇不服地想要站起来大声理论,却被身旁的周和平一把拉住。 “坐下!” “爸,可这我……” 周和平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眼底的厌弃和恼怒让周勇心悸。 “还不明白自己输在哪里了吗?” “……” 输在了哪里? 周勇不知道,也想不明白,明明他做了这么多的准备,明明他所使用的食材更加名贵,明明他才是主菜,但是为什么却败给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路子丫头。 “肯定是她收买了评委,”周勇像是突然想清楚了什么,着急地在父亲面前为自己的失败找补,“对,她肯定是有关系,才,才能赢……” 有记者举着收音的话筒过来想要来采访,周和平低声骂了句,‘蠢货’,满是褶皱的脸上再次挂起对外和颜悦色的虚假笑意,懒得再管面色惨白的周勇,在镜头面前继续说着些场面话去了。 但在经过颁奖台前时,他的视线意味深长地从苏楚箐高挑的身型上滑过。 育才饭店? 呵,一个即将连店面都要失去的饭店,就算赢得了比赛,又能泛起什么水花。 周勇和周和平自以为隐晦的争吵,全都被坐在观众席上的江贵权看在眼里。年少时断手的屈辱和不甘,仿佛随着徐大厨激动叫出‘育才国营饭店,苏楚箐’九个字的瞬间,雨消云散。 比赛尘埃落定,观众席上再次热闹起来。 “清真国营饭店竟然还会有输的时候。” “三组那位姓苏的师傅,是从育才饭店过来的吧?” “育才饭店?”稍微对A市饭店情况有所了解的同志好奇,“城南来的师傅,那与周勇同志不还是师出同门?” “没呢!听说这小苏师傅,既不是跟着周大厨也没跟着徐大厨,是自成一派的新师傅哩!” “哎呦呦,这可了不得。” 观众席上有关苏楚箐的交谈越来越多,从她两次登上《A市日报》,再到由她推出来的新菜如何好吃,最后甚至有人认出这就是燕京大学顾屿衡教授家的媳妇。但这一次没有人再在意苏楚箐的出身如何,都折服于她在比赛过程中展现出来的卓越厨艺,纷纷夸起了几千公里外的顾教授好福气哩! 苏楚箐捧着证书和奖章,跟随工作人员的指引从颁奖台上下来的时候,陈茹娇牵着四个孩子,已经在下场口等着。 “妈妈 好棒! 知微牵着知晏,小皮鞋在水泥地面上啪嗒啪嗒地飞跑过来,在快要靠近时松开哥哥的手,抱住苏楚箐的大腿,整套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跟在俩孩子身后的苏彩秀和陈茹娇脸上也藏不住喜色。 “姐怎么过来了? 苏楚箐抱着知微,苏彩秀熟练地将另一个孩子知晏抱起来。 “今早菜卖得快,穆师傅媳妇回家养伤去了,他白天不用待在医院里做陪护,剩的最后一点菜,我就干脆让他全部带回去,吃也随他,卖也随他。 帮苏彩秀运菜的穆在田家里情况算不上好,再加上妻子重病,到处都是需要花钱的地方,苏彩秀平时能帮都会带着帮点。 “不过幸好我从集贸市场走的早,还以为你们这么多号人比赛得比到下午去,结果等我赶到的时候,都开始第二轮评分了。 苏彩秀对自家三妹有信心,但她毕竟不是专业的厨艺师傅,想到刚才那位徐姓评委公布的最终成绩,觉得奇怪,自然也就问出来了。 “你们桌上的那份毛血旺,看着红艳艳的,油多分量也大,听说还是用鲍鱼、鹅掌煮出来的,咋不仅连凉菜没比过,就连面食也会压他一头,苏彩秀刚才颁奖时,还在台下和陈茹娇琢磨了一番,“难不成是他把绵白糖当成盐放了哇? 同样赶来下场口想要向嫂嫂道声恭喜的宋家萤,听闻苏彩秀的话,噗呲笑出声。 “彩秀姐想出的理由,我猜估计不大可能。 宋家萤不喜欢周勇。 刚才去等候室找嫂嫂,不仅是她,跟着一同前往的报社和电视台记者们,在门外,都听到了周勇为了抢下主菜说的那番话。咄咄逼人,高高在上。要不是嫂嫂巧妙化解,这第三组的全员,哪里能够得到六人进三的好成绩。 但要说周勇端出来的菜品,从根本的调味上有问题,宋家萤客观来讲,却又觉得不是。 毕竟在第一轮四道主菜的评选当中,周勇的毛血旺还是得到了不少评委的肯定,至于为什么到了第二轮的组内评选掉了链子,宋家萤反倒觉得,“肯定是嫂嫂的菜在其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其实不仅是苏彩秀没想明白,台下的大多数围观群众,心里都犯着嘀咕。 一只鸭子,真就能做得,比鲍鱼、瑶柱、牛皮等名贵食材还要好吃? 更何况清真国营饭店的周勇嘴里念叨着“有黑幕,可都是被他们听在耳朵里,万一真的是这位来自育才饭店的苏师傅收买了评委……嗅到一丝爆点的报刊记者,已 经将胸前口袋里的笔拿出来,希望能挖掘出些许的蛛丝马迹。 但还不等报刊记者在笔记本上写出个什么东西来。 围观的群众和工作人员,纷纷左右向外让开。 “徐师傅。苏楚箐先一步认出来人。 被廖主任搀扶着的徐福谦,正是担心风言风语专门出来走这一趟。 其实既然能得到两轮比赛,近三十多位评审专家的一致好评,就足以能够说明苏丫头的这道八宝鸭足够出众。但问题出在,这道菜出众的关键在与‘品’,作为专业的后厨师傅,他也实在品尝完过后,才产生了恍然大悟之感。 “短短几天不见,苏丫头厨艺又有不少进步啊。徐福谦为苏楚箐介绍道,“这位是商业局的廖主任。 语气和蔼地就彷如时在与家中的小辈交谈。 徐福谦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暴脾气,虽然年纪大了脾气稍稍有些收敛,但每天依旧是板着脸,凶得很。哪里会像今天这个样子,见到苏楚箐,眼睛都要笑眯起来了。 “廖主任你好。首次见面,苏楚箐礼貌打着招呼。 “你好你好, 明眼人都能看出廖局长的高兴。 廖强此刻心情确实不错,他本就对苏楚箐好奇到不行,育才饭店都去过好几趟,但毕竟在饭店吃饭,只能从端出来的饭菜中窥探几分厨师的手艺如何,而且为了迅速出餐且保证品质,育才饭店的菜品大多是些家常菜,需要炫技的地方不多,廖强只知道苏楚箐手艺好,但具体是种怎样的好法,他又不是徐富谦这般厨艺专家,自然说不出来。 但今天苏楚箐在比赛中的表现,特别是尝到那块软烂鸭肉时带来的身体到灵魂上的震撼,让就算是见惯了大鱼大肉的廖强叹为观止,也终于明白苏部长就算回到军区,也偶尔会派人询问烹饪大赛参赛情况的原因。 同时A市出了个这样优秀的人才,廖强意气洋洋,还怕A市在最终的烹饪大赛中拿不到奖状?那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嘛! “这位记者同志说的没错,廖强特意看了眼宋家萤胸前挂着的工作牌,看到单位一栏填写着的四个大字点点头,果然是‘A市日报’的记者,新闻素养就是要比其他报社高出不少,“苏师傅这道乾坤八宝鸭确实扭转了乾坤。 “廖主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人群中传来窸窸窣窣的交谈 声想要挖出点比赛黑幕蛛丝马迹的记者更是直接问出声“能否请廖主任再说得清楚些?” “宴席要突出的不是一道菜的好坏而是整体呈现出的效果。”还不等廖强回答徐福谦就先一步说话了。 廖强乐得轻松频频点头“徐大厨说得对。” 找来记者的不是别人正是对最终结果不服的周勇他站在人群外本想着苏楚箐会被质疑质问却没想到厨师协会的徐福谦和商业局的周勇却是抢在事态不可控制前先一步过来了。 他们俩平时有这么爱管闲事? 周勇的上下牙膛都快要被他给咬碎了。 “菜品确实需要选择最最佳最美的食材但力求肥腴鲜荤反倒会突显味不突出甚至味道混杂。” 收回视线徐福谦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看过比赛的群众都清楚他话中的指向。 “但这只是清真国营饭店毛血旺的问题与八宝鸭又有什么关系?” 周和平原本在与其他人交谈突然听到人群中有关清真饭店的提问立马以事为由拒绝了后续的采访邀请匆匆向着此刻已经被群众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下场口走去。 同样被这处情况吸引的不仅他一个。 “苏丫头你来说。”徐福谦咳嗽几声站了整个上午他的体力少许有些支撑不住。“尽管将你的想法说出来。” 苏楚箐向他和前来助力的廖主任投去感激的目光。 为什么会赢苏楚箐自然清楚但如果光由她说出来不仅可信度大打折扣还容易被有心人多加利用。 但有了徐大厨和廖主任的背书苏楚箐只用将自己做菜时的所思所想讲清楚就足够让群众信服。 “其实不仅食材与食材之间会出现掺和混杂从而使君料的口感滋味不突出不同菜品与菜品之间这样的情况同样常见特别是食客已经将所有味道都尝试过了一遍。” 被摄像机和话筒正对着的苏楚箐脸上并未出现一丝一毫的退缩。 遮挡太阳厚重的云层散去正午时分冬日的A市竟然罕见地迎来些许明媚阳光。 只见刚才在灶台前惊艳四座的苏师傅眼睛又黑又亮晶莹剔透若如秋水 当她清脆的嗓音响起原先叽哩哇啦喧闹交谈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 如果整桌菜都是辣味为先,食客味觉上肯定会出现排斥反应。 “但如果每道辅菜只取主菜中的一个味道刺激品菜者的味蕾,将各种滋味在不同的菜品中得以延长,就能达到以前面菜品的味道来凸显自己菜品的效果。 “确实是这样!芈玉珍从人群中挤进来,得奖的喜悦还没从她脸上退下去,“做面点之前我就专门问了,苏式船点除了外表形状上的新奇,这口味啊随着内馅也可以达到千变万化的效果,但小苏却告诉我今天这道苏式船点,突出的既不是漂亮,也不是香甜。各位同志们猜猜看,苏师傅说了啥。 “啥呀? 不仅是围观群众,各大闻风而动的新闻记者们也被芈玉珍简短几句话勾起了全部的兴趣。 “是清淡滑润! 芈玉珍本就欢喜苏楚箐这丫头,在她的带领下赢得了比赛,这份喜欢更是变成了十分。牵起苏楚箐的手,手指落在奶豆腐般酥润滑嫩的皮肤上,芈玉珍爱不释手地轻拍几下。 面对大家的疑惑,芈玉珍与苏楚箐对视一眼,继续笑着解释道。 “这毛血旺熬制底汤的材料是豌豆,起到的是包容的作用,辣麻咸香全都融进底汤当中。但芈师傅要做的既然是甜点,那必然不可能混合咸辣等其他滋味,倒不如把自己的面食变成整道菜的‘汤底’。 芈玉珍:“所以啊,我听从苏师傅的建议,将苏式船点常用的玫瑰内馅,换成了豌豆馅,这样一来,虽然咱三组没有汤菜,但也能在品尝菜品的间隙,用我少糖少油的点心漱漱口。 年过五旬的芈玉珍,从未见过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能在厨艺上有此等造诣的师傅,男人尚且难以达到的事,苏师傅一个妹妹家,反倒将在场的一众男同志全部都给比了下去,真就像如今宣传的那般,女人能顶半边天。 记者唰唰在笔记本上做着纪录,芈玉珍却丝毫没有显摆自己的意思,反倒将苏楚箐好一顿夸。 “当然了,要说最能去肥腻消荤滞的东西,还是要看苏师傅。在八宝鸭中倒入花雕酒,我可没这么大的胆子。 一般人喝酒就需要荤肥油腻的菜品来下酒,酒喝得越多,菜也吃得越多。以酒促菜,以菜耗酒。苏师傅在鸭肉中倒入花雕酒时,众人心里还在犯嘀咕,但等后续一系列的菜品端出来,特别是清真国营饭店那碗冗杂的、由各位食材堆砌而成的毛血旺端上来,口中心中的肥腻感觉可想而知。 “噢我明白了!听完苏楚箐和芈玉珍的解释,人群中立马有人恍然大悟道,“所以陈 师傅的椒麻凉拌鱼皮是借了毛血旺的麻,吴师傅的辣子鸡丁借了毛血旺的辣……各取一味从而在整体上达到圆满的效果。 其他人说:“我原本还以为三组的六道菜是取自各地的名菜,没想到这期间还有这等巧思。 “育才饭店的曾经理呢?赶紧把苏师傅的这道乾坤八宝鸭写进菜单里,在贵,我也要买来吃! 不知是谁说了句,人群立马爆笑出声。 “你个龟儿子,兜里几张票,就敢大言不惭,说这种话。 本就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既然解释清楚,众人也没继续围观的必要,三俩结伴谈论着离开,甚至还有被馋到不行的城北食客,在得知育才饭店真的没有这道菜后,打算去最近的门市部买只鸭子回去,自己试一试。 而站在人群之外的周勇,身上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打湿了,明明站在大太阳下,就算没有起风,他依旧寒冷到牙齿发颤。这种冷,是从脊髓里渗透出来的凉意。周勇几乎快要难以站稳。 从江贵权身边走过时,面对昔日的师弟,他再也拿不出丝毫的傲气。像是失了神志般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嘴里念叨着,“原来我是可以赢的,可以赢。 抱着侄孙的王琼兰莫名其妙,“这人咋啦?怪吓人的。 江贵权一抹脸,就算手腕上还缠着绷带,但当他再次抬起脸,看向人群中的小苏师傅,面上再也不见往日的郁气,“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王琼兰不咸不淡地嗤笑了声,“还聪明呢,看他那尖嘴猴腮的模样就没安好心。 如果周勇听从他爸的话,继续按照原本的计划进行,他的这道毛血旺虽然赶不上苏楚箐的菜品惊才绝艳,但赢却还是有那么一两分的把握,但他为了凸显自己的味道,加的重麻重辣,不仅使名贵食材变成了一锅炖,更是把自己从其他菜品中割离开来。 原本应当被围绕在中间的主菜,反倒变成了陪衬。 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两位师傅的失败,宣告城南最被看好的清真国营饭店,彻底失去了后续比赛的规则。 反倒是一直不温不火的育才饭店拔得头筹。 曾经理高兴得不行,大手一挥,自掏腰包免费在饭店里搞起了聚餐,连带着作为营养师的宋恂初,评选工作结束后,都跟着自家儿媳前往育才饭店吃了一顿。 …… 当育才饭店灯火通明,大家都在因苏楚箐夺冠而举杯畅饮时,风尘仆仆的周涛斌推开家门,还没等他换好拖鞋,楼道间的灯就被人打开了。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听到动静出来的燕吉兰放下扫帚,怪罪道,“吓死我了,还以为家里来了贼。” 周涛斌赔笑,“这不是第一阶段的工作完成,我回A市汇报工作,在家里浅浅落个脚,两三天后就出发去衔山那边。” “你今天睡这么早啊。” “瞧你这话说的,就像哪天我睡的很晚似的。” “怪我怪我。”周涛斌放下手里的东西,帮自家妻子揉捏肩颈赔罪。 周涛斌工作性质特殊,燕吉兰向来不会过多询问。反倒是他拿回家的报纸吸引了燕吉兰的注意力。 “你这都多少天前的新闻了?” 燕吉兰双手拿起报纸抖动,小苏的照片瞬间就出现在她面前,虽然已经看过了好几次,家里也有这一期的报纸,再看一次,燕吉兰同样也会感叹,小苏整个人唇红齿白长得是真水灵,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 “这你就不懂了吧,”周涛斌从自家媳妇手中接过报纸,对折叠好收进公文包,“我可不是买来自己看的。” 周涛斌虽然也有日常看报的习惯,但最近阅读学术论文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时间,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关心社会大小事,“这啊,是我准备专门给小顾带过去的。” 听那些个老损友,特别是梁华实那家伙,谈起总工程师顾屿衡。都说这小顾啊,在衔山待的都快变成望妻石了。作为老师,周涛斌自然要为他着想,给他送张印有小苏同志照片的报纸,周涛斌就觉得刚刚好。 说不定,翻过年才能完成的项目,小顾思妻心切,一努力,今年过年就能回来。 想到这儿,周涛斌舔舔嘴角,对着厨房喊道。 “欸,吉兰你明天要是没事,让司机开车送你去城南,问问小苏有什么东西要给屿衡,我一趟给她也带过去。” 燕吉兰关上灯,从厨房里出来,将沏好的热茶递给周涛斌。 “我看是你嘴馋了吧。” “是我盼着他们俩夫妻和睦,”周涛斌呵呵一笑,“不过,我也的确是馋。” 下了火车就被接去开会,半刻不停忙到现在,周涛斌也饿了,“上次你从小苏那儿带回来的霉豆腐,咱家还有没。” “我明天没事,过去问问楚箐有什么要给小顾带过去的。” 至于一想到霉豆腐就狂咽口水的周涛斌,燕吉兰简直没眼看,“霉豆腐冰箱里还剩最后点,你要是饿,我给你炒几碗菜垫垫肚子。” “哎哟,用不着,”已经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站起来的周涛斌摆手,“有霉豆腐就行。” 这天晚上,燕京大学工科院院长周涛斌同志,就着玻璃瓶里的最后几块霉豆腐,连吃三大碗米饭。吃到最后,他捂着圆滚滚的肚子,瘫坐在碎花布垫的餐椅上,觉得整月在外奔波的疲惫都被洗濯俱尽。 黑暗里,味蕾被满足的周涛斌发自内心地感慨一声,“舒坦。” …… 育才路上的早餐铺刚收摊,家属大院倒数第二间屋子里就传来开火做饭的声音。 刀与砧板接触,发出哒哒哒的声响,路过的街坊邻居光是耳朵听,就知道小苏肯定又是在家里做肉吃。不过今天的香味还没来得及飘出来,大家伙也猜不到做的是什么。 “妈妈,这样可以吗?” 知微掀开表层的油纸,露出被两张油纸夹在中间的猪肉糜。 剁碎的猪肉雪白的猪油和粉色的瘦肉充分混合,星星点点的白芝麻颗粒点缀其中。因为白芝麻是知微帮妈妈加的,没有控制好用量,整袋芝麻都被她倒进盆里,哪怕现在还是生肉状态,也足够想象待会弄熟了的猪肉会有多香。 腌制片刻的猪肉已经被擀面杖挤压地如同宣纸般轻薄,有前几次失败的经验,这次知微擀出来的猪肉薄片,几乎已经与哥哥知晏达到了相同的水准,猪肉连带着下面的一层油纸提起来,光甚至都能从后面透过。 “知微真棒,”苏楚箐剁肉的间隙夸赞道,“知晏也是,谢谢你们的帮忙。” “不用谢。” 知微带着奶味的嗓音软糯。 将油纸重新盖回到肉片上,新取一坨猪肉,软乎的小手将带绒的衣服袖口撸上去,明显带着五个小窝窝的手掌盖在油纸上啪啪打几下,拿起擀面杖,继续擀起了肉片。 而她和知晏刚刚擀好的猪肉,则被苏楚箐放进薄薄刷上一层菜籽油的平底锅当中,随着猪肉与铁锅接触,菜油瞬间滋啦滋啦,粉红的猪肉糜,颜色肉眼可见地变淡,因为擀地足够薄,由生变熟的速度也极快。 但这还没完,等薄肉饼缩水,猪肉的纤维逐渐变紧致,苏楚箐又拿起小刷子,在满是白芝麻的肉片上,刷上薄薄一层糖色。因为熬糖色时加入了少量的蜂蜜,带着花香的甘甜顿时与油脂的荤香充盈整个厨房。 等宋家萤跟在苏彩秀身后,高高兴兴地前来嫂嫂家蹭饭,刚踏进客厅大门,三魂七魄瞬间就被这股蜜汁肉香勾走了大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7-0321:39:36~2024-07-0521:15: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林林林?、薰衣草、小影、甜橙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6 章 三丝春卷 “嫂嫂和知晏知微在做些什么呀?” 扶靠门沿,宋家萤的视线完完全全地落在苏楚箐刚出炉的那张完全被烘出水分、油亮焦香的猪肉薄片上。 额外涂抹上一层糖色的猪肉变成了诱人的红棕色凹凸不平的四周被小火煎出深色的焦边虽然像是锅巴般的薄片看起来却并不干瘪,反倒因为表面亮晶晶的糖浆,视觉上愈发水嫩多汁。 “家萤表姑,我们在给爸爸做好吃的。” 知微抬起手臂擦了擦额角的薄汗兴奋得意地回答道,虽然光是擀肉片就足以让她嘿咻喘着粗气,但她却丝毫没喊累,努力跟上知晏擀肉的速度。 “表哥要回来啦?” 宋家萤惊讶掐指一算顾屿衡这次外出也已经过了四十多天。虽然她读的是人文社科,但也知道工学院外派的时间向来不短,听苏楚箐的婆婆也就是宋家萤的恂初姨妈说以往顾表哥出差大半年也不是没有过的事。 不过之前宋家萤与表哥不熟从来没有关心过当然宋家萤现在和顾屿衡也不熟但是她与嫂嫂熟呀要是表哥能早点回来,她也替嫂嫂开心。 检查完成堆蔬菜的苏彩秀从院子里进来,她额角带汗,啪地将毛巾搭在肩膀上同样惊喜道,“三妹夫工作结束啦?” “没呢,屿衡回来的时间还没定,”刚出锅的蜜汁猪肉脯还冒着热气苏楚箐刀尖下压将部分分成形状规则的长方形薄片放进盘中剩下的便与之前出锅的那些肉片一道摆在竹笸上风干放凉“你表哥的老师中途回来我便想着做点吃的给他带过去反正我最近休息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宋家萤了然地点头心思却早已斜了半分落到嫂嫂推过来的白瓷盘上还不等苏楚箐招呼手就已经伸向那几片冒着热气、洒满芝麻的薄肉片上去了。 “曾家礼同志说是让你在家休息多少天来着?” 苏彩秀又道绕过嘿咻擀肉的知晏知微 “行”苏楚箐放下刀双手在围裙上擦拭几下继续拿起锅铲给肉脯翻面“曾经理说让我下周二再过去最近就先在家休息几天。” “嘿”苏彩秀闻言剁肉的速度都变快了不少“那你们育才饭店对自家师傅倒是不错。不像那清真国营饭店最近后厨动手争斗都搞了好几次听说最近还得罪了供货商他们叫我给送货去呸 我才不去。” 拿起一块猪肉脯的宋家萤狠狠点头,“对,才不给他们送!那俩姓周的师傅我都不喜欢。” 全国烹饪大赛结束后,曾经理是越想越满意,直接给荣获大奖的苏楚箐连着放了好几天的大长假。 刚好师母燕吉兰上门恭喜之余,还带来周老师回来了的消息,问苏楚箐有没有什么需要给顾屿衡带过去的。周涛斌后天就走,没给苏楚箐留下多少准备的时间。考虑到毕竟是麻烦别人负重把东西扛过去,重量和体积都不好弄得太过麻烦。 原本手握一大把菜单、关于吃什么随随便便就能做出决定的苏楚箐,思来想去,最终打算做些肉干。 好吃扛饿,关键是不重,二斤半的新鲜猪肉,烘干水分,也就只能做出来不到八两的猪肉脯。 当然苏楚箐也没只做猪肉,早上送走师母后,她又连忙赶去门市部,找柜台后躺在藤椅里跟着收音机哼曲的冯婶买了一斤三两的新鲜牛肉。因为她买的多,冯婶还拿了根猪尾巴当做白饶一并给她,现在正被苏楚箐剁碎了,在陶瓷锅里咕嘟和黄豆一并煮着汤。 黄豆猪尾巴汤奶白,汤面上漂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脂,猪皮软糯清淡的香气已经微微在厨房里荡漾,但宋家萤此刻的嗅觉、视觉、味觉和触觉,都只能感受门牙撕扯下来的这片猪肉。 入口虽是蜂蜜明显的甘甜,但甜味还未从舌尖味蕾上散去,融合在猪肉中各种调味料的咸香立马与油脂的荤腴一并压上来,芝麻的香,猪肉的香,蜂蜜的香,全都浓缩进这块干瘪的猪肉薄片当中。 但更为关键的却还是肉脯带来的撕扯感,丝丝缕缕的肉丝随着紧闭的门牙用力,比起炒猪肉、炖猪肉、卤猪肉,不知道得劲了多少倍。听说草原上的牧民以肉干为食,那种粗狂豪放,宋家萤觉得跟他们比起来,此刻也差不了多少了。 眼看满满一叠白瓷盘就要见底,苏彩秀拿起最后一块,塞进嘴里,也不管宋家萤气鼓鼓地瞪过来,刀面倾斜顺着砧板一刮,将剁碎的猩红牛肉摊开,“楚箐你看看,肉剁成这种程度行不?” 因为宋家萤常来嫂嫂家‘蹭吃蹭喝’,一来二去,与苏彩秀也熟悉了起来,俩人都是咋咋呼呼的性子,你逗我我逗你,时常会因为些小事拌嘴,每次宋家萤一来,屋里都会热闹不少。 宋家萤在苏楚箐笑着看过来的时候,双手叉腰,嘴巴嘟起,“嫂嫂你看她。” 知晏对此见怪不怪。 知微反倒饶有兴趣地抬头看戏,手上擀肉片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被自家 侄女儿盯着的宋家萤面上讪讪,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学堂里给老师打报告的萝卜丁,从嗓子眼里发出声委屈的轻哼,“……嫂嫂还是看她剁的牛肉吧。 苏二干活不藏劲,手腕的力气也大,苏楚箐剁了好一会儿的肉,放在她手里,不过分分钟就从碎肉块变成了一摊不见原本形状的肉糜。 “好啦,眼看事态即将升级,苏楚箐赶忙出来打圆场,“阿姐的牛肉剁的不错,正好到了晌午,干脆咱先吃了饭再做。 苏彩秀和宋家萤对视一眼,都能见到对方眼底的饥肠辘辘。宋家萤挽着嫂嫂的左臂,苏彩秀挽着三妹的右臂,二人互看互生厌地皱着鼻头轻哼了声,便随即喜笑颜开地异口同声道,“那行。 宋家萤前来蹭饭也不是白来的,她家最近包了三丝春卷,等炸好的春卷与黄豆猪蹄汤同时端上桌,苏楚箐用剩下的牛肉和猪肉炒制的两道小炒菜也出了锅。 当然餐桌上自然少不了宋家萤吃了一口就心心念念的肉脯。 蜜汁口味的是猪肉,至于后剁的牛肉,苏楚箐则做成了香辣口味,这样就算是一次性吃的再多,嘴里也不会发腻。剩下的猪肉牛肉,苏楚箐打算等中午,阿姐和知微知晏睡下了,直接带到空间院子里去做,有料理机和电热烤箱,制作猪肉脯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对于嫂嫂的手艺,宋家萤自然是喜欢的没话说,等带着知晏知微洗净双手的苏楚箐落座,她就已经揭开盖子,给自己盛了碗猪尾巴汤。 汤盛的满,还没容她将瓷碗放下,口袋里的传呼机便滴滴滴叫起来。 宋家萤屁股还没坐热乎,便被滚烫的猪尾巴汤烫得一哆嗦,最后还是坐在她旁边的苏彩秀帮她搭了把手,“你慢点。 “电话在客厅里。苏楚箐提醒道。 宋家萤手忙脚乱地将传呼机从口袋里掏出来,见到熟悉的固话号码,正愁没地方回拨过去,听闻笑着道了句,“谢谢嫂嫂。 然后就着彩秀姐的手,低头吸溜喝了口猪尾巴汤,满足地舔唇咂嘴,也不顾苏彩秀在身后说着“你咋不同时谢谢我的玩笑话,坐在沙发上,轻咳清清嗓子,严肃认真地拿起话筒,拨通了对方的号码。 “主编好……嗯…… 见她成功联系上对方,苏彩秀也收回视线,站起来给三妹和俩孩子盛了碗汤后,刚握着自己的碗,猪尾巴汤即将从汤勺落进碗里,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不敢相信的叫声,“什么?! 手一抖,汤就泼在手背上了。 苏楚箐连忙起身,递给阿姐毛巾 ,生怕她手上烫起了水泡,苏彩秀倒是并不在意,擦干净桌面上的汤汤水水,叹道,“你又咋啦?” 宋家萤已经挂掉电话从沙发上蹦起来了,速度之快,就像是电话里有什么东西在追她似的。 “育才饭店的卤味把人吃出问题来了,现在食客正在饭店门口撒泼打滚,吵着闹着要说法呢!” …… “啪!” 冯琴绷着脸,面露不虞地将香膏拍在化妆桌上,“我叫你提前买好,钱都给你了,这就是你买回来的东西?” 在门口望了好一会儿风的吴丽丽,听人说冯琴叫她,就知道准没好事,不出所料,刚踏进化妆间,劈头盖脸便是冯琴火气冲冲的兴师问罪。 而木质化妆桌上,原本应该装满乳白色香膏的铁盒,外表都掉了漆,内里零零散散残留着些许墨绿色的沫沫,因为碎的太厉害,剩下的也不多,只能辨别出是某种植物叶片晒干后研磨成的粉末,至于到底是何种植物,大概也就只有吴丽丽和冯琴自己心里清楚。 “东西我当然都买好了。” 吴丽丽俯身想要贴近想要说些悄悄话,却被冯琴嫌弃地躲开。 自从被育才饭店开除后,吴丽丽便托关系在文工团找了个保洁的活计,平时拖地收垃圾通茅厕,虽然衣服穿得干净,但不想之前在饭店的时候,身上依旧有股味儿。 被嫌弃的吴丽丽面上讪讪。 冯琴却根本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反倒皱眉催促,“有话你就直说。” 确定四下无人,吴丽丽心里有怨,但现在大家都是通条船上的蚂蚱,也只能压低了嗓音。 “…………” “真的吗?!” 冯琴激动地站起身,双手紧握吴丽丽的手臂,她握的很用力,几乎到了种疯癫的状态,吴丽丽费了好大力气,才强迫自己没有被痛到惊呼出声。 但毕竟冯琴答应她,等这件事做好,就将她从后勤调到这边来,要是有机会,还能让她上台露个脸。 因此就算心里害怕地发虚,吴丽丽也勉强露出些许笑意来,“当然,育才路上都闹开了锅,报社记者全都过去了。” “呵呵,”冯琴一开始只是轻声低笑,到后来笑声越来越大,吴丽丽被她这副模样恐惧到双脚发软。冯琴拍拍她的肩,好似是对她成功执行任务的赞许,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吴丽丽发毛,“吃了吗?” 吴丽丽抖抖索索地摇头,“没。” “那正好,”冯琴本就爱涂正红色的口脂,现在咧嘴笑着,活像 话本里吃人的妖怪般“我也没吃我请你去育才饭店下馆子毕竟他们最近不是挺火嘛。” “好……” 吴丽丽打了个冷颤眼看冯琴已经走出去了她向前走了几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化妆桌上的铁盒。冯琴的东西向来不允许别人多碰但明晃晃摆在这里肯定不行一咬牙吴丽丽将东西整个塞进裤兜口袋里想着大不了看完热闹再给她送回来。 “人呢?”已经走到屋外的冯琴不耐。 吴丽丽来不及多想“来了来了。” …… 等苏楚箐和宋家萤赶到育才饭店的时候饭店门口已经被围观群众里三层外三层地给围住了。 之前为了给全国烹饪大赛图个好彩头的红灯笼和丝带都还没被取下来饭店外面的窗户上已经被人砸满了臭鸡蛋和烂菜叶。 “我的孙媳妇啊吃了你们家的东西回去上吐下泻瞧这脸上都没了半分血色……可怜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啊孩子他爹走的早家里就我与这孙媳妇相依为命要是出个三长两短我们家可怎么办!我个老婆子八百张嘴都说不清!孙媳妇哟……俺苦命的孙媳妇哟!” 年过七旬的老太伏在育才饭店门口正中央在她面前盖着被子的担架直挺挺地摆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 七旬老太低头呜呜嚎哭几声后重重拍打着胸口尖细的嗓音又开始怒骂起来了。 “卖吃食的没良心青天白日就干做这些白刀进红刀出的害人勾当!也不怕老天爷劈个响雷在你们脑袋上戳个大窟窿!滚刀山下油锅炸了你们这群没人性的混蛋!” 从大都市过来的曾家礼虽然年少起就与人打交道但遇到这种撒赖放泼的还是没辙。更何况有这么多人看着正是因为心里清楚曾家礼才更加着急今天要是处理不好不能给出个让围观同志们信服的理由这育才饭店的招牌怕是要直接砸在他手里。 “有什么话咱好好说您先站起来……” 曾家礼的话还没说完七旬老太直接用更高亢地哭喊声将他的声音给盖下去了。 “俺倒是能起来我孙儿媳妇能吗?!你是这家店的经理今天必须要给俺个说法不然俺就一脑袋砸在你们店门口的石墩子上用俺这条贱命换个公道……来财花娘诶是俺老太婆没用没照顾好你们的儿子现在就连你们的儿媳孙子都保不住啊……你们要是在天有灵就都来看看这世道 欺负咱家没个男人……欺负俺与孙媳二人孤苦伶仃,相依为命啊…… “哎呦,可怜见,有人认出了嚎啕大哭的七旬老太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武四奶奶家里的男人走的早,儿子儿媳也在闹饥荒的时候丢了命,好不容易拉扯孙子长大,娶了媳妇,走夜路的时候喝了酒,脑袋一歪,栽进湖里也死了!现在好不容易留下个独苗苗,竟出了这种事……这育才饭店,杀人绝后,害人不浅啊。 武四奶奶家的男人在家中排老四,年轻的时候就用武四媳妇称呼,现在年纪大了,大家伙都叫她武四奶奶,本名叫啥却是都不知道。只晓得她娘家有人住在燕京大学家属区的筒子楼里,不然她也不会在孙子死后,拖着身怀六甲的孙媳妇,长途跋涉,来A城投奔亲戚。 但现在关心来者的身份都不是最重要的,毕竟人命关天的事,要真出了好歹,那可是一尸两命! “之前我买育才饭店卤味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见他们换了卤料,也就没说什么,没想到真还就将人吃出问题来了。 “何止之前的卤味,我看昨天买的菜就有问题! 眼看附和的人越来越多,武四奶奶眼珠子溜溜直转,想到丽丫头叮嘱的话,趴在孙媳妇身上哭得愈发带劲。 “给孕妇吃的东西,俺个老婆子,就算没文化,道理还是懂的,说着,她就从棉布口袋里掏出个塑料袋,打开,里面装着的正是育才饭店的卤鸭翅根,“昨天晚上现买回去的东西,俺孙媳妇吃了就开始又吐又拉,后面实在吐不出来,呕上来的都是胃里的酸水……这要不是育才饭店卤菜的问题,谁信? “孙媳哟,俺就说让你少吃点外面的东西,你不听,天天就非要吵着闹着吃育才饭店的卤菜,你看,这家店不做人,把你害得好惨啊…… 卤鸭翅从袋子里滑落砸在地上,沾了灰,咕噜往前滚了几圈,围观的群众却像是躲着脏东西,就算是鞋面,也生怕接触到卤味。 “对,肯定是育才饭店的东西有问题! “报警!让警察同志将育才饭店都抓紧去! 三人成市虎,说的人多了,假的也要被说成真的。 昨天饭店聚餐,席上就有卖剩下的卤菜,好坏与否,不用别人来说,苏楚箐心中自有评判。 眼看曾家礼面上的表情愈发僵硬,几乎难以应对眼前的场景,后赶来的苏楚箐已经从人群中挤进去,站在情绪越来越激动的群众面前,朝曾经理问道,“今天的卤菜开张了吗? 曾家礼刚在办公室里对好账面,就听见门口传来的喧 哗吵闹声,急匆匆地从二楼赶下来,哪里知道卤菜的情况? 更何况现在刚到饭点,育才饭店也才刚开张不久,遇上这种事,简直让曾家礼像是生咽了苍蝇,哽在喉咙里,有苦说不出。本想着昨日小苏得奖,能给店里多带来些生意,哪能想到第二天就出了这样的大事。 负责卤菜的陈茹娇立马接上话,“没有,一份都还没卖出去。今天食材准备的多,我就多煮了些,刚让娟姐把板子挂上去,就…… 要说之前卤汤出现问题,陈茹娇还六神无主惊恐失措,但这一次,正是因为从头到尾都是她手把手负责、制作,自己的汤到底如何,陈茹娇心里还是有数的。但比起别人误会,陈茹娇更不希望好不容易与苏楚箐建立起的友情,因这件事产生隔阂。 “汤肯定没问题,楚箐,陈茹娇低声说,“我拿我的命发誓。 “我知道,苏楚箐同样轻声安抚,随即转过身,面对大家提高了音量,“既然大家都说咱们育才饭店的卤菜有问题,那我们自然不会藏着掖着。茹娇,你去后厨找俩师傅,将老卤直接搬出来,还有今早过滤出来的肉松油渣,都一并带出来。 然后苏楚箐蹲下身,面对干嚎了半天嗓音丝毫不见沙哑的武四奶奶,好生相劝道:“这位大娘,吃坏肚子的事,大家都不想看见。但冬天地上凉,这位女同志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不如起来去里面坐着,我让人将桌子拼在一起做床,铺俩褂子,既热乎也免得伤了身子。 虽然育才饭店卖坏菜确实可恨,但这苏师傅说的也并无道理。现在大家都穿着厚袄子出门,女人怀孕时宫寒,那可是折磨人一辈子的事。 起初武四奶奶拒不配合,但不抵围观婶子纷纷相劝。而被她带来讨公道的女人,偏头躺在担架上,只是默默地落着眼泪。 安置好孕妇,徐富谋和李跃华光着膀子,俩人就将近百斤的卤水汤端出来了。 现在本就是饭点,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再加上闻风而动的报社记者,育才饭店连带着门口的育才路都被围得水泄不通,脑袋和脑袋挤在一起,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往里看,硬是想要从那口深褐色的老卤中,看出些育才饭店违法乱纪的证据出来。 “咋嫩个会这香,肯定有问题! “依我看这颜色也不对劲。 “…… 黄松华今天也是前来育才饭店吃饭的众多食客中的一位。 育才饭店的卤菜他几乎天天吃,最近更是到了一天恨不得吃三顿的程度。听说育才饭店摊上了大事,他急匆 匆地赶来,便瞧见那位卖卤菜的女同志,站在门口被人指着鼻子谩骂,黄松华刚想站出来为育才饭店的卤菜担保,便看见女同志身边站着的苏楚箐师傅舀起一勺卤汤,放在鼻尖手掌扇风嗅了嗅。 她的表情,从最初的眉头微蹙,到随即了了,黄松华便知道,没有自己出面的必要了。 果不其然,苏楚箐拿着汤勺,又在铁桶中搅拌几下。 曾家礼知道接下来的事,证明不好就是自掘坟墓,但大难临头,也只能相信小苏的专业水平。 “这卤汤的卤味包,今天是谁负责的?” 在众人都不知道育才饭店的苏师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之际,苏楚箐‘啪’地扔下铁勺,气冲冲地朝着陈茹娇和搬来卤汤的俩位师傅质问道。 “咋啦?还真的有问题?” 群众被她勾起了好奇心,就连记者同志都向前走了俩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7-0521:15:24~2024-07-0621:24: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云10瓶;林林林林?、君不见、疏影、婉玗、小影、随风飘荡的小海带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7 章 香甜清爽的梨干 的确出了问题,但要是不平不淡地讲出来,不仅有推脱的嫌疑,现在大家伙都在气头上,要是有人别有用心地在其中掺和,有理都会变成没理。 因此苏楚箐反将一军,直接让自己也变成了受害者。 陈茹娇滞了半响,放下手上的垃圾袋,连忙又跑到垃圾箱前,将装有卤料的纱布袋翻出来。老卤的味道会随着熬煮的时间变淡,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加入新卤料巩固味道,卤料带都是苏楚箐之前包装好了,和其他香料一起收在后厨的柜子,只有要用的时候才会拿出来,也就是说,不管是后厨还是前厅,所有人都有嫌疑。 陈茹娇心中早有可疑的人选,被她狠狠盯着的周蜀英靠在柱子上嗑瓜子,想着赶紧把这俩人赶走才好。 “楚箐,这是今天捞出来的香料袋,这是柜子里还没用过的。 陈茹娇心细,直接拿出了两袋,还滴着深褐色卤汤的布袋,与内里被熬煮发软的香料叶一并,软绵绵地摊在桌面上。每次煮之前,陈茹娇都会检查布袋是否有破损,但苏楚箐看得更细,很明显,今天的香料经其他人之手开过了,系绳的手法,既不是苏楚箐常用兔儿节,也不是陈茹娇惯用的八字结。 已经没有打开确认的必要,苏楚箐倍感可惜地瞧了眼锅里还未打捞起来的各类肉菜。 “各位邻居,前来育才饭店吃饭的顾客同志,今天的卤汤确实出现了问题,有人在咱们汤里投放了番泻叶,咱后厨今天准备的卤菜全部作废。不过大家放心,曾经理刚才就已经报了警,不仅要将陷害咱店面的人抓出来,更为重要的是,对浪费粮食的行为绝不姑息。 陈茹娇也愤愤道,“现在全国正爆发大面积的猪瘟,多少人吃不起饭,尝不到肉。别家店价格一涨再涨,咱育才饭店一直保持着之前的价格。要是有看不惯的,尽管走出来大大方方的说,因为自己的龌龊心思,糟蹋粮食真该招天谴。 现在菜市场的情况,就算不当家也知柴米油盐贵,各类肉品大家都快吃不起了,育才饭店虽然荤菜分量变少,但确实如同这两位女同志所说,价格倒是从未变过。更何况敞开天窗说亮话,可没听说过那家饭店为了口味好,会在卤菜中加入番泻叶,那玩意又苦又涩,可不是糟蹋粮食嘛! 有人信自然有人不信,“这小丫头看都没看,怎么就知道是番泻叶了?万一是骗我们的怎么办,反正…… “是与不是,我来看看不就成了。 但还没等他说完,人群中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围观群众和记者纷纷向两边 散开,国字脸的中年男人身上的白大褂还未褪下,被后面的人推着向前,“行了,我自己走。 不少人认出来人的身份,“附医的燕院长! 燕院长身后的燕印桃快步走到苏楚箐身边,“家萤觉得情况不对去医院找我,我立马就把我爸给拉过来了。放心吧,在这种事上,他是专业的。 燕院长是极有名望的中医,围观群众见到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大家紧盯着燕院长,看他带上手套,裁开两份卤料包,明明站在饭店外头,众人恍惚产生了种手术的紧张感。 燕院长在一堆香料残渣中扒弄片刻,少倾脱下手套,“确实是番泻叶,不过丫头你咋知道这叶子熬煮的时间不长? 虽然是问话,但已经肯定了苏楚箐的判断。 香叶、八角、桂皮……卤味所需要的各种香料随着香料袋的打开,散落在桌面上,因而苏楚箐很轻易地在其中找到片较为完整的叶片。 “当然是闻气味,就像是咱们平时喝茶,最开始泡的叶子味道最浓,苦味却不明显,但随着叶片舒展,气味自然会出现些许的不同。 双指夹起一片,苏楚箐不仅是回答他的问题,更是向围观群众解释,以力求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育才饭店的卤菜不仅是卖给大家伙,咱店里自己人平时也会买回去吃,要是有问题,立马就会被发现,根本不可能出现店大欺客的现象,至于卖假菜坏菜,那就更不可能。今天确实是我们后厨管理不严,但是请大家伙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将品质不好的菜品卖给大家,待会我们就会将这锅坏掉的卤汤和卤菜一并销毁。 有人发现苏楚箐话里的关键,“既然今天才放的叶子,那昨天被武四奶奶买回去的又怎么说? 要说曾家礼之前只是些许有些怀疑,但现在他已经完全肯定,弯腰捡起地上沾了灰的鸭翅膀,他直接撕扯下一块肉,囫囵吞枣咽下肚,“要是昨天卖的卤菜有问题!我曾家礼今天就关门大吉! 难不成育才饭店卖的东西,真没问题? 众人心里无不泛起嘀咕。 扶着阿嫲前来看发生了什么事的瑞三突然叫出声,刚被阿嫲用湿毛巾擦干净的手指,鸡爪似地指着苏楚箐握着的番泻叶,“啊啊……啊…… “咋了幺儿。瑞三阿嫲关切道。 瑞三有些委屈地捂着肚子,含糊不清道,“吃叶……肚子咕噜……痛。 陈茹娇和苏楚箐对视,都意识到这就是抓出投毒贼的关键。 “三儿,你在哪里吃到的这种叶子?陈茹娇问。 瑞三认出这就是上次给他吃绿豆糕的姐姐,歪头想了片刻,零星蹦出几个的字,断断续续连成几句话。 大致内容是他某天休息的时候,见到有人在后门手里正是拿着这种叶子,他觉得好奇,以为是什么好吃的,捡了些掉在地上的碎渣渣回去,当天吃完就开始拉肚子。瑞三阿嬷也为他作证。 “大概是上周的时候,我还以为三儿是肚子受了凉…… “哐当!一声巨响打断阿嬷的回忆,大家循着声看去,铁盖在地上晃动片刻才停。 周蜀英听那傻子咿呀呜呀流着口水说起番泻叶的事就知道大事不妙,偷偷想要进到饭店的大厅里去,却踹到了徐富谋和李跃华图方便靠在大门旁边的卤汤桶盖。 还不等周蜀英像以往那般骂娘,瑞三黑黝的眸光一闪,许是前些天拉肚子的经历,让这位树先生生了恨,徐富谋和李跃华还来不及道歉,被众人围在中间的瑞三就先一步叫起来了。 “是她,周婶子,潘叶,肚子痛。 见众人被这突然的水落石出震惊地一时间说不出话,瑞三格外着急,翻来覆去的一句话说的越来越顺溜,“周婶的叶子,坏女人的叶子吃了拉肚子。 周蜀英想要跑,苏楚箐大呵:“抓住她。 如梦初醒的徐富谋和李跃华像俩门神,一左一右钳住周蜀英的手臂,捉鸡仔似的将她腾空而起。 “不是我!不是我!我是育才饭店的员工,咋能没心眼干出这种事!都怪,慌乱挣扎中,周蜀英瞧见人群中同样着急想走的熟人,凭什么自己被丢了工作,她还能置身事外?反正之前早就买过她一次,让她背锅周蜀英心安理得,因此她立马就高亢地嘶吼道,“都怪吴丽丽!她被曾经理辞退后怀恨在心,才做出这种事,武四奶奶就是这婆娘找来的同伙!我当时就劝过她了,瑞三那傻子,能记得个啥,我是被冤枉的啊! “你放屁!面对她的指控,吴丽丽当然不能认,被人推搡着,她也同样骂起来了,“我在文工团做事,天高皇帝远的,咋来给育才饭店汤里投毒,就是你这黑心的婆娘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昨天苏师傅得了奖,你怕她之后更要骑在你头上耀武扬威,才将投毒的时间放在了今天! 吴丽丽和周蜀英狗咬狗一嘴毛,你一言我一语,几乎要将对方全部的黑料都抖出来。 她们骂的太凶,吴丽丽连冯琴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自然口袋里装着的东西也忘了。直到褪了些彩漆的香膏盒随 着她泼妇骂街的动作,从衣服口袋里冒出个小头,让后被她身边的群众推挤彻底掉在地上。 铁盒在地上滚了好远,滚到人群外,在武四奶奶哭喊过的位置停下,本就没扣紧的盒盖和盒身一分为二。 “这是谁的东西?” 有好心的群众帮忙去捡,头刚伸出去,就发现原本因该装满香粉的盒子里,剩下的都是草叶碎末,结合此时此刻的情况,大家伙儿还有什么不懂的。 “这俩人都是投毒犯,赶紧把她们俩都抓住!” “好啊!人证物证都在,看你们这俩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接到报警,小李正好带着警察局的其他同志促忙促急地赶到,二话不说,就给吴丽丽和周蜀英带上了贴手铐,至于作为物证的香粉盒,自然也被带回到警局作为物证。 武四奶奶也同样被警察带走了,因为经过燕印桃和燕院长的检查,武四奶奶的孙儿媳妇只是肚子着了凉,并不是吃了育才饭店的卤菜所致。 育才饭店投毒一事,竟就在这般戏剧性地展开中水落石出,只剩下受伤的瑞三,吸着鼻子蹲在马路牙子上擦眼泪,“我,三儿,不是傻子……” “这小苏师傅真是神了,光是闻气味就能知道好坏。” 闹剧过去,育才饭店又恢复往日的热闹,说起刚才的事,大家语气里满是震惊,“不过既然有这样的本事,我来育才饭店吃饭就更放心了。省得之前在别的饭店吃饭,肉都馊了,喊烧火的师傅出来,人家说鼻子堵住了闻不出来。” “哈哈哈,”食客的话引得众人发笑,“不过确实,之前小苏师傅没来的时候,这育才饭店只能算得上是经济实惠,现在让小苏师傅掌厨,这菜啊汤啊的滋味,是一天好过一天,几乎都快赶得上清真国营饭店了哩!” “所以说育才饭店在烹饪大赛上能赢了清真饭店呐。” 曾家礼解决完店里的事,刚想找苏楚箐说上几句,却发现店里早就没了小苏师傅的影子。 苏楚箐此刻早就赶回家去了。 和宋家萤已经燕家父女道完谢,大厅里表盘显示时间已经到了一点半,再过一会儿,就要到知晏知微午睡结束的时间,苏楚箐赶紧回去用【美食厨房】里的道具,将剩余的猪肉脯和牛肉脯做完。 【空间院子】里上次成熟的丰水梨还有剩,苏楚箐又用烤箱,顺道做了些香甜清爽的梨干,用油纸包好和肉干装在一块。 等燕吉兰在约定时间从家里过来,见苏楚箐拿出的这包鼓鼓囊囊的整包肉片、果干,有些惊讶, “这都是你一上午做出来的? “还有知晏知微和我姐的帮忙。苏楚箐说,“这包是我给您和周老师做的,梨肉泡水喝也不错,今天时间来不及,您要是喜欢,等下次有空我再多做些。 “你送的东西,我哪有不喜欢的时候,拿到好吃的,高兴都来不及呢。燕吉兰掂了掂袋子里的东西,又说,“老周本就是顺道跑一趟的事,现在肉贵,不用额外想着我俩。 “太久没见您和周老师了,我不是想您嘛,又没时间拜访。怕您把我给忘了,也只能多做些吃的,等您吃的时候,自然就想到我了。 “你这丫头,燕吉兰被她哄得发笑,“忘了谁也不会忘记你。 取到东西,燕吉兰一边将东西装进网兜,一边最后确认道,“就这些了吧?信啊,书啊,有什么要带的,我都帮你拿给老周,也免得你想到了重新跑一趟。不过他待会儿就走,兴许你从家过去也赶不及…… “! 苏楚箐终于想到一直被她遗忘的东西是什么了,也顾不得这般合不合礼数,连忙向着二楼跑去,“确实还有要带的,师母你先在客厅坐会儿,我马上就下来。 瞧这风风火火的样子,燕吉兰自己也是从年轻的热恋期过过来,还有什么不懂的,换了鞋,她笑着叮嘱道,“慢慢写,我骑自行车过来的,还有时间。 苏楚箐并不是没有写过信,相反,作为熹妃和师傅之间的传话筒,上一世,她多的是写信的机会。但当传话对象变成了顾屿衡,向来能说会道的苏楚箐,握着钢笔的手悬浮在半空当中,却迟迟难以落下。 怕说的太多,又担心说的不够。 怕没有表现出心意,又担心心意表达的太过。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跑到房间,将床头柜里用心收纳整齐的厚厚一沓信件拿出来,按照顾屿衡第一封信件的格式,称呼、祝福语,随着笔尖在纸面上移动,空空如也的大脑也仿佛渐渐被激活,本以为自己写不出来几句话的苏楚箐,再次回神,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就是这些东西,麻烦师母等了我这么长时间。 燕吉兰从苏楚箐手中接过信,手指一捏,就知道估计得有两三张字厚。 瞧见她面上的一抹霞红,燕吉兰喜眉笑眼道,“你这还算快的,想我当年给你周老师写信,起码得磨两三天。 眼看面前俏丽尖果儿的脸愈发变红,燕吉兰也不再逗她。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就是这些东西对吧?老周说在路上要走两三天,看样子得下周才能送到屿衡手上 。不过你做的都是些干东西,肉脯和果干都好保存,现在天气冷,也不容易坏。 “对,就是这么多了。麻烦周老师和您。苏楚箐点头,送燕吉兰出门。 “不麻烦不麻烦,燕吉兰挥手,“反倒是你们的周老师,见我还给他带了你做的肉脯回去,下次要是还有带信的活计,他估计怕是要抢着做。 “别送了,赶快回去吧。 燕吉兰跨上自行车,右手确认小苏的信件和要带东西都装好了,乐呵呵骑着车走了。 瞧把这对小夫妻给憋的,光是写字都能写这多,要是等见面了,不得有一箩筐的话要说呀。 …… “上次去我就觉得那婆娘不是啥好人,没想到竟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不过好在我三妹机灵,没让这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苏彩秀蹲在院子里摘豆角,脆生翠绿的豆角从水盆里成把拿出来,外皮上海沾着水珠,手指轻轻一掐,‘啪’地一声就断开了。 “谁说不是,本以为这种事做一次就够了,结果第二次使坏的还是这俩人,虽说是受了别人的指示……算了算了,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还说这些干嘛。知微凌川你们过来,让我看看码数对不对。 陈茹娇坐在苏彩秀旁边,端着一小马扎,纳着鞋底,红线在鞋料里进进出出,手指翻飞间,一双巴掌大的小鞋就初具雏形。 “欸不过,那女的最后咋样了哇?苏彩秀好奇。 “哪个女的?苏楚箐刚从客厅里出来,便听见阿姐悄咪咪地问道。 今天陈茹娇休假,就将凌川和凌霄带过来玩,正好冰箱里的紫苏桃子姜泡了这么多天也浸足了滋味。久违出了点太阳,苏楚箐便将紫苏桃子给四个孩子分了,当做是小零食,给他们过过嘴瘾。 “还能有谁,苏彩秀嘟哝道,“文工团的那个呗。 育才饭店卤菜投毒一事,本以为只是吴丽丽被开除后怀恨在心,经过警察同志的调查问询,才发现内里还有其他隐情,顺藤摸瓜,竟然还查到了A市文工团现今的台柱子冯琴身上。 冯琴在文工团内里的风评本就不好,被警察同志带走问话的那天,团里更是炸开了锅。听说文工团的上一任台柱子,之所以每到表演必拉肚子,其中也是冯琴搞得鬼。已经调到外地去的前台柱,还专门请假回到A市,就是为了和冯琴打官司。 但不管怎么样,冯琴、吴丽丽和周蜀英三人的投毒罪肯定没跑,但至于要被判处多少年,还要看几天后法院最终的判处结果。A市文工总团 更是在冯琴和吴丽丽被警察同志带走的当日,就张贴告示,特意说明开除二人在文工团的一切职务。 要说之前曾经理给吴丽丽留了几分情面,没有将事情闹大,让吴丽丽还有工作可选,但这次又是围观群众又是报社记者,育才饭店投毒案发生的第二天,冯琴、吴丽丽和周蜀英的名声在A城是彻底臭了,她们彻底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周蜀英在燕京大学当司机的男人也被查出来有问题,周蜀英在A城待不下去,只能在某个起雾的清晨,和丈夫灰溜溜地离开。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因自家三妹差点受委屈而仍在气头上的苏彩秀摘完了豆角,扶着腰站起来,“虽然我做生意不久,但也知道要想把事情做好,最关键的是心要靠齐。育才饭店现在生意好不容易有些起色,就有人使坏,我看你们俩倒不如出来单干算了。” “行了,码数都是对的,继续去吃桃子吧。凌川你昨儿晚上刚吐过,给知微妹妹碗里多分点,你尝个味就行啊。” 陈茹娇纳完鞋底,又开始绣起了虎脸,83年即将就快过去,她想在新年到来之际,给四个孩子每人都做双虎头鞋。 虽然知道妈妈说的没错,但凌川握着手里的瓷碗舍不得放开。 知微小声凑过去,“桃子不凉,你把甜汤倒给我,我匀俩桃片给你,这样你吃了就不会拉肚子啦。” 凌川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牵上知微妹妹的手,被叫来试鞋子的两个孩子,又捧着各自的瓷碗,欢天喜地地吃桃子去了。 “开店没那么简单,”虎脸是整个虎头鞋最出彩的地方,陈茹娇单手捏着彩线,“场地、人员,光是工商执照都难得跑,要街区办事处开的介绍信,还要卫生健康证明。” “什么事都不简单,要开始做才知道……”沥干水正准备往屋里走去的苏彩秀转过身,“欸不对,你都没开始,咋晓得的这么清楚。其实你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吧?” 陈茹娇红着脸:“我才没呢。” 苏楚箐靠在门沿上,端着碗冰凉的紫苏桃子姜听她俩拌嘴。 对于陈茹娇有单打独斗的想法,苏楚箐并不意外。原书就有写到,陈茹娇本来就是有些经商的天赋在身上,经她手的生意,就没有哪个不成功。这可是未来的亚洲女首富,要她一直愿意待在育才饭店,苏楚箐才会觉得奇怪。更何况投毒一事对育才饭店的生意也不是全无影响,单是从曾经理身上愈发浓郁的烟味就可见一斑。 “但开饭店这种事,光靠我想有什么用,还是要听苏师傅的意见。”陈茹娇又说。 苏彩秀点头,“的确,苏师傅怎么说?” 被两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苏楚箐的心里自然扬起些许的涟漪。但还不等她回答,客厅里的座机电话就‘叮铃铃’的响起来了。 “苏师傅要先接了电话再说。” 放下手里只剩下甜汤的紫苏水,苏楚箐面上还带着打趣的笑意,拿起话筒,“喂,这里是育才路42号,请问你找谁。” 许是她的语调太过欢快,对面愣了几秒,少倾,沉稳且熟悉的声音随着空气的震颤,毫无防备地落进苏楚箐的耳朵里。 “是我,”顾屿衡字正腔圆的吐词里,也扬起明显的笑意,“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7-0621:24:38~2024-07-0721:5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iCi20瓶;安斓19瓶;林林林林?、薰衣草、小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8 章 百花牌香烟 短暂的呆滞后,苏楚箐惊讶地挺直了后背,动静太大,险些打翻了小茶几上的紫苏桃子水。 “顾屿衡?” “嗯,是我。” “你怎么打电话回来了?”清脆的嗓音里满是不敢置信。 许是太久没听见他的声音,苏楚箐平日在家用到座机的机会也不多,此刻他沉稳的嗓音好似徐徐流过石滩的浅溪,带着些哑地冲击着她的耳道、骨膜,紧贴塑料话筒的侧脸微微发烫。 向来机灵善言的苏楚箐,微微拔高的语调,听着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你不是在忙吗,不是,我没有赶你的意思,你能打电话回来当然很好,反正这是你家,你想打电话随时都可以……” “是我们家。” “啊?” 顾屿衡又重复了遍,他本就不是情绪外露的性格,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平稳,带着他日常的古板与严肃,但在此时此刻,因笑意使得尾调微微勾起的几个字,通过电话导线变化的电流传递到苏楚箐耳朵里,却愈发显得认真与珍重。 “不是我一个人的房子。” 他自己住的时候,不能称之为家。 短短几秒,苏楚箐脑袋里划过许多念头,最后她的视线撇到客厅墙上悬挂的日历上,今天距离顾屿衡出差不多不少,刚好是第五十天。走之前还是不苟言笑的大学教授,这才过了不到半个月,瞧瞧,情话都说的极其顺溜了。 突然就想到阿姐安慰陈茹娇的那句,男人哪里是不会说话,只是不愿意为你考虑那么多。 “楚箐?” 只能听见二人落拍呼吸的寂静,最终被对面的顾屿衡打破。 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卷曲成拳,顾屿衡此刻的心情,比以往确认任何一场研究成果是否成功还要紧张。自懂事起,顾屿衡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和准则,他按部就班地完成既定需要且符合规范的所有事,读书、工作、人情往来。为了达到最优解,在做出决定前他会反复斟酌,足够缜密以至在外人看来有些不近人情。 而这些反复斟酌、思考的过程,在遇到苏楚箐时,全都会被他抛之脑后。 他规矩准绳的寻找最优解,变成了浪费时间,像是沉睡的火山在寂静了五十天六小时零七分后,因为她语无伦次的一句话触动突然爆发,热烈地想要清楚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换来的是用来处理高精尖技术的大脑,开始飞快思考电话对面所有态度的可能性,然后顾屿衡便听见对方憋着笑,低声问道。 苏楚箐揉了揉太长时间保持傻笑姿势而变得僵硬的脸。 “顾屿衡,你实话实说,是不是为了这句话想了很久。” 细长且因长时间执笔计算而蓝紫血筋微凸的手指,握紧又松开,顾屿衡也笑了,“确实想了很久。” 自从收到周老师从家里带来她的信件,顾屿衡就向上级组织打了报告,争取到了今天不到二十分钟的通话时间,如果说刚才的两句话只是一时间的情感爆发,但这股积压在他身体里的思念,从分别的那天起,已经存在很久了。 外派虽然条件艰苦,但组织也尽量保证科研人员的住宿环境,每人都是单间。 偶尔顾屿衡也会在午夜醒来,随着她的入梦,心灵和身体产生双重的悸动,他同样会燃起男人的欲望,在试着使自己平静下来过程中,顾屿衡也会思考当俩人再次见面时,会说些什么,谈论什么样的内容。 “你让周老师带来的信,我已经收到了,”顾屿衡继续说,重新恢复他往日的缄默少言,而正对着他端坐的桌面上,正摆着张一星期前的旧报纸,报纸上执勺颠锅的年轻女师傅,在他眼里好似那每根头发丝都闪着光,“恭喜你考过了资格考试,还有赢得了烹饪考试的预赛。” “用你送的口红吗?”苏楚箐问。 顾屿衡离开前拜托顾姝君给苏楚箐买了足够庆祝的礼物,现在想来,依旧不够。顾屿衡将面前整齐摆放的三张信纸翻过来,信的背面,用铅笔勾勒的线条,寥寥几笔组成平安扣的形状,也许是苏楚箐写信的时候太过着急拿错了纸,耳朵里听着她的揶揄,顾屿衡失笑,略显疲惫的眼底再次浮现笑意。 “等我回来送你更好的。” “好,等你回来。” 顾屿衡外派工作特殊,苏楚箐自然不能多问什么,因而每次俩人间以她为主导的聊天,破天荒地变成了顾屿衡问,苏楚箐回答。 “阿姐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家里的存折还是在老位置,密码我走之前已经写下来夹在了存折里,要是存折里的钱不够,你就去找姐和姐夫,年前我与他们共同投资了一笔生意,现在应该也有不错的收益。” 顾屿衡沉声叮嘱着,苏楚箐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话里的阿姐是自家姐姐。为了不让他在外地还操心家里的事,苏楚箐在信里也就简单提了嘴阿姐来家里住的事,想来应该也是周老师带过去的消息,心虚地摸了摸鼻尖,苏楚箐‘哦’了声。 听她的声音,顾屿衡就猜到家里抽屉里钱,苏楚箐根本没动过。 顾屿衡罕见地有些束 手无策。 “楚箐,”顾屿衡估计是在间空旷的屋子里,苏楚箐还能听到听筒对面传来的些许回声,“既然我们结了婚,我的所有东西都是你的。为你花钱我心甘情愿,没有什么好舍不得。” 苏彩秀原本只是想进来看看三妹电话打完了没,踏进客厅的脚听到这句,抿着唇又重新退了出去,顺手还掩上了客厅的房门,给他们小两口充分聊天的空间。 苏楚箐‘唔’了声,素白的手指拿起瓷勺,在紫红色的桃子水中匀速搅拌,“我知道。”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苏楚箐并没有想与顾屿衡在财产上划分得很清楚的想法,但这毕竟是她们苏家内部的事,就算要用顾屿衡的钱来填这个大窟窿,也是她努力过后,别无办法的选择。 顾屿衡像是明白苏楚箐此刻的想法般,他沉默半晌,想起母亲在他离开前特意的叮嘱。 “但不管怎样,你的所有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你的家事也是我的家事,等我回来,我们带着知晏知微一起回W省拜访爸妈,到时候遇到任何问题,我们一起解决。” “好。” “苏楚箐同志,”顾屿衡能感受到对方态度的软化,也能够想出她低头噘嘴的模样,笑意几乎要从嗓子里冒出来,“你家男人奋斗了这么些年,工资存余还是足够养家的。” “我可没说要你养,我也不差钱,”苏楚箐轻哼了声,怀揣【空间院子】格外有底气,“谁比谁有钱还说不定呢。” “确实。” 电话那头的顾屿衡煞有介事地点头,主动上交工资的男人,连零花钱都没留。 至于顾屿衡嘴里说出的‘你家男人’,除了让苏楚箐脸上的红晕又加深了几分。 俩人又聊了几句,苏楚箐刚想问他要不要也与知微知晏聊聊,电话那头原本安静的环境突然喧闹起来,‘吱嘎’有人推开门在喊,“顾教授,数据显示有问题,您赶紧来看看。” “好。” 顾屿衡的回答有些闷,向来是被他捂住了话筒,下一刻,他继续说,“替我向知微知晏问好,还有阿姐,家里辛苦你了。留你一个人在家,”顾屿衡虽然匆忙,但语气依旧郑重,“谢谢你楚箐。” “你赶紧去忙吧,家里有我,你放心。” 工作面前,就算顾屿衡心里有再多的舍不得,等挂断电话,起身披上军绿色的棉服大衣,他又变回基地里那位大家熟悉且敬重的顾总工程师。 “出了什么问题?”顾屿衡问。 赶来呼叫援助的基地小李,注意力还放 在顾总工程师刚才放在桌面的报纸上,听说顾老师的妻子是现在A市大火的育才饭店的苏师傅,没想到竟这般漂亮,像是电视上的明星似的,怪不得顾老师这些天,只要有空闲就会拿着张报纸看,要自家媳妇能有这长相,小李估计自己都不会舍得出远门。 见来人迟迟没有说话,已经折叠收好报纸的顾屿衡,淡漠的视线平缓地撇过去。 想入非非的小李打了个冷颤,回过神,赶紧跟在推开门已经出去的顾总工程师身后,“发动点火模块的计算出现了问题。机段、氢箱、箱间段、氧箱和前裙连接处最终受力,与可搭载火药的爆炸动能计算不匹配,梁院士要求立即停止预演模拟实验。相关计算数据现在已经送到军队那边去了,最终结果要等上面下派的最终指示。” 扬起的军大衣在空中挥出弧线。 “负责扶龙第二阶段搭载火药计算的同志是谁?” 顾总工程师人高腿长,小李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因此顾屿衡的突然急刹,小李来不及暂停,好在顾屿衡眼疾手快扶住他的手臂,才避免他会摔个狗啃屎。 小李心有余悸道,“是工程热力部门的齐焕华研究员,不过他说已经想到了适合的解决办法,已经在与梁院士在商讨了。” 顾屿衡皱眉,仔细回忆了遍他计算的结果,确认无误后才继续说道,“把齐焕华同志第二阶段的计算手稿拿过来,以及第一阶段的实验存档,我会重新计算。还有预演模拟实验日期照旧,梁院士那边我会亲自去给他说明。” 末了,面对背负着国家军工复兴事业的扶龙计划,顾屿衡少见地格外严肃道,“这件事先不用全基地通报,等到明天清晨的日常例会,我会亲自说清楚。” …… 面对阿姐和陈茹娇单干的建议,苏楚箐还没来得及给出回应,反倒是曾经理先一步找上了她。 娟姐说曾经理找她的时候,苏楚箐正和陈茹娇将新调配好的卤汤熬制好,有了卤料投毒的先例在前,后厨的卤料都是苏楚箐当天现配的,虽然麻烦了些,但却是彻底杜绝了安全问题的再次发生。 听到娟姐的话,苏楚箐将剩下几味香料的配比告诉陈茹娇后,独自上了饭店二楼。 “曾经理,你找我有事?” 曾家礼刚抽完烟,办公室的门打开透风,苏楚箐敲了敲房门,便直接走进去了。 “小苏你来了哈,还剩最后几页账面,”曾经理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头也没抬地招呼着,“你先找个凳子坐着,我这边马上就能 结束。” 曾经理话虽是这么说,但他手上打算盘的动作未停,说起话来也没半分中断。 “小苏你来了这么久,觉得咱育才饭店咋样?” 曾经理虽比饭店里的其他人多了间办公室,但桌椅板凳都是饭店用剩下的,缺胳膊断腿的椅子在房间里随处可见,要不是屋子外面的门口上用钉子挂了个‘经理办公室’的牌子,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这是什么杂物间。 苏楚箐找了个瞧着不会轻易摔倒的椅子,擦干净椅面上的落灰,坐上去,“我觉得挺好啊,曾经理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苏楚箐说得倒也不是客套话,虽然站在曾经管理者的角度上看,育才饭店还有各种不足,但就像曾经理所说,呆了这几个月,对这处地也生出了些许感情。要是育才饭店真像外面说的,熬不了多久就会倒闭,光是拿曾经理勤俭到甚至有些破败荒凉的办公室来说,苏楚箐都有些于心不忍。 但育才饭店日益下降的客流量,后厨越来越少的客单,同样被苏楚箐看在眼里。 就算上周的投毒案件水落石出,但依旧对育才饭店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再加上清真国营饭店这些天推出的、所谓‘店庆大酬宾’的活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周家父子,想要用价格战彻底打垮育才饭店。 内外受敌的情况上,就算曾经理迎战调低价格,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尽力延长闭店关门的时间罢了。 两耳不闻窗外事、纯粹是为了前来苟积分的苏楚箐都能一眼看明白的事,作为管账的曾家礼,心里自然门清育才饭店肯定熬不过这个冬天。虽然他也咒骂过周家父子的卑鄙恶毒,但事已至此,他也也不可能一颗心完全吊死在育才饭店上,总要为自己的生计考虑,谋些新的出路。 如何算都是赔本亏损的账面,曾家礼是越看越烦躁,前些天排山倒海的焦急和愤懑过去,现在他只想着能快些将这烫手山芋给交出去。 想要抹根烟点燃,才发现柜子里装着最便宜的百花烟,早就只剩下个空壳。 也懒得七绕八拐,曾家礼放下手中的钢笔,挠挠后脑勺,略显难为情地讪讪说道,“现在育才饭店是个什么情况,想必你也清楚,现在每天开门就是在亏钱,虽然前来的食客不少,但也抵不住这般亏。” “上个月咱市里搞出了个什么国营商业改革试行办法,国营饭店也算在里面。凡是年利润没达到要求的店面,可以选择三种形式进行改革,要不直接转为集体所有,要不就是租赁给个人。咱育才饭店……也在需要改革的行列里面。” 曾家礼喉咙发紧,咳嗽了几声,才又继续说道。 “育才路居委会之前集体管理的几家小百货店和副食店都垮了台。育才饭店毕竟是我从无到有一点点建起来的,要是说眼睁睁看着招牌被人拆了砍了当做生活的柴火,我也于心不忍。” “江师傅已经拖着一家老小走了,我和邱师傅估计在A市也不会待太久,”曾家礼搓着手心,难于开口道,“店里能管得了事的,也就剩下了个你。所以我就想着多嘴喊你过来问这一句,” “你有没有接手育才饭店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7-0721:56:01~2024-07-0821:3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人小路、KYCG5瓶;林林林林?、甜橙花、薰衣草、14092789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听说和异性朋友讨论本书情节的,很容易发展成恋人哦 结束。” 曾经理话虽是这么说,但他手上打算盘的动作未停,说起话来也没半分中断。 “小苏你来了这么久,觉得咱育才饭店咋样?” 曾经理虽比饭店里的其他人多了间办公室,但桌椅板凳都是饭店用剩下的,缺胳膊断腿的椅子在房间里随处可见,要不是屋子外面的门口上用钉子挂了个‘经理办公室’的牌子,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这是什么杂物间。 苏楚箐找了个瞧着不会轻易摔倒的椅子,擦干净椅面上的落灰,坐上去,“我觉得挺好啊,曾经理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苏楚箐说得倒也不是客套话,虽然站在曾经管理者的角度上看,育才饭店还有各种不足,但就像曾经理所说,呆了这几个月,对这处地也生出了些许感情。要是育才饭店真像外面说的,熬不了多久就会倒闭,光是拿曾经理勤俭到甚至有些破败荒凉的办公室来说,苏楚箐都有些于心不忍。 但育才饭店日益下降的客流量,后厨越来越少的客单,同样被苏楚箐看在眼里。 就算上周的投毒案件水落石出,但依旧对育才饭店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再加上清真国营饭店这些天推出的、所谓‘店庆大酬宾’的活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周家父子,想要用价格战彻底打垮育才饭店。 内外受敌的情况上,就算曾经理迎战调低价格,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尽力延长闭店关门的时间罢了。 两耳不闻窗外事、纯粹是为了前来苟积分的苏楚箐都能一眼看明白的事,作为管账的曾家礼,心里自然门清育才饭店肯定熬不过这个冬天。虽然他也咒骂过周家父子的卑鄙恶毒,但事已至此,他也也不可能一颗心完全吊死在育才饭店上,总要为自己的生计考虑,谋些新的出路。 如何算都是赔本亏损的账面,曾家礼是越看越烦躁,前些天排山倒海的焦急和愤懑过去,现在他只想着能快些将这烫手山芋给交出去。 想要抹根烟点燃,才发现柜子里装着最便宜的百花烟,早就只剩下个空壳。 也懒得七绕八拐,曾家礼放下手中的钢笔,挠挠后脑勺,略显难为情地讪讪说道,“现在育才饭店是个什么情况,想必你也清楚,现在每天开门就是在亏钱,虽然前来的食客不少,但也抵不住这般亏。” “上个月咱市里搞出了个什么国营商业改革试行办法,国营饭店也算在里面。凡是年利润没达到要求的店面,可以选择三种形式进行改革,要不直接转为集体所有,要不就是租赁给个人。咱育才饭店……也在需要改革的行列里面。” 曾家礼喉咙发紧,咳嗽了几声,才又继续说道。 “育才路居委会之前集体管理的几家小百货店和副食店都垮了台。育才饭店毕竟是我从无到有一点点建起来的,要是说眼睁睁看着招牌被人拆了砍了当做生活的柴火,我也于心不忍。” “江师傅已经拖着一家老小走了,我和邱师傅估计在A市也不会待太久,”曾家礼搓着手心,难于开口道,“店里能管得了事的,也就剩下了个你。所以我就想着多嘴喊你过来问这一句,” “你有没有接手育才饭店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7-0721:56:01~2024-07-0821:3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人小路、KYCG5瓶;林林林林?、甜橙花、薰衣草、14092789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给他们剧透吧 结束。” 曾经理话虽是这么说,但他手上打算盘的动作未停,说起话来也没半分中断。 “小苏你来了这么久,觉得咱育才饭店咋样?” 曾经理虽比饭店里的其他人多了间办公室,但桌椅板凳都是饭店用剩下的,缺胳膊断腿的椅子在房间里随处可见,要不是屋子外面的门口上用钉子挂了个‘经理办公室’的牌子,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这是什么杂物间。 苏楚箐找了个瞧着不会轻易摔倒的椅子,擦干净椅面上的落灰,坐上去,“我觉得挺好啊,曾经理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苏楚箐说得倒也不是客套话,虽然站在曾经管理者的角度上看,育才饭店还有各种不足,但就像曾经理所说,呆了这几个月,对这处地也生出了些许感情。要是育才饭店真像外面说的,熬不了多久就会倒闭,光是拿曾经理勤俭到甚至有些破败荒凉的办公室来说,苏楚箐都有些于心不忍。 但育才饭店日益下降的客流量,后厨越来越少的客单,同样被苏楚箐看在眼里。 就算上周的投毒案件水落石出,但依旧对育才饭店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再加上清真国营饭店这些天推出的、所谓‘店庆大酬宾’的活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周家父子,想要用价格战彻底打垮育才饭店。 内外受敌的情况上,就算曾经理迎战调低价格,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尽力延长闭店关门的时间罢了。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两耳不闻窗外事、纯粹是为了前来苟积分的苏楚箐都能一眼看明白的事,作为管账的曾家礼,心里自然门清育才饭店肯定熬不过这个冬天。虽然他也咒骂过周家父子的卑鄙恶毒,但事已至此,他也也不可能一颗心完全吊死在育才饭店上,总要为自己的生计考虑,谋些新的出路。 如何算都是赔本亏损的账面,曾家礼是越看越烦躁,前些天排山倒海的焦急和愤懑过去,现在他只想着能快些将这烫手山芋给交出去。 想要抹根烟点燃,才发现柜子里装着最便宜的百花烟,早就只剩下个空壳。 也懒得七绕八拐,曾家礼放下手中的钢笔,挠挠后脑勺,略显难为情地讪讪说道,“现在育才饭店是个什么情况,想必你也清楚,现在每天开门就是在亏钱,虽然前来的食客不少,但也抵不住这般亏。” “上个月咱市里搞出了个什么国营商业改革试行办法,国营饭店也算在里面。凡是年利润没达到要求的店面,可以选择三种形式进行改革,要不直接转为集体所有,要不就是租赁给个人。咱育才饭店……也在需要改革的行列里面。” 曾家礼喉咙发紧,咳嗽了几声,才又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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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楚箐还真不知道,她下楼的时候,曾经理还坐在办公 桌后面算账“我上去问问。” “行我在楼下等你。” 苏楚箐刚爬上二楼曾家礼刚低头锁上办公室的门二楼的门锁坏了有段时间钥匙卡在钥匙孔里要花费大力气才能将锁舌弹出来。 “怎么又回来了?”见苏楚箐匆匆上楼曾家礼有些惊讶。 “娟姐下班了大堂的门还没锁我来问问您是和我们一块走还是等您走的时候锁门。” 外面的天都还没暗下去以往这个时候都是育才饭店晚餐正热闹的时候如今别有种人去楼空格外凄凉的既视感苏楚箐自然没有错过曾经理听完她说完的话后眼里一闪而过期望落空的失落。 曾家礼不住在城南这边每天他走的时候店里才刚打烊久违这般安静他还有些不习惯将已经生锈的钥匙塞进口袋曾家礼偏头往楼下看了圈呼出口气说道“你和小陈先走吧我来关门就行。” “那行您回去路上小心昨天下了雨路上打滑别摔着了。” 苏楚箐转过身刚想下楼就又被曾家礼给叫住了。 “小苏啊刚才给你说的那事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我刚才又算了遍育……租金是每月七百六除去房租是交给集体的少不了杂七杂八的其他费用我再给营商局那边念叨念叨说不定还能再低个几十块。” “已经是很划得来的价格了放眼整个A市 就是三条路开外的清真国营饭店不做人。 曾家礼长叹一口气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再也没了初见时那般的意气风发和豪情壮志。 “唉算了我也不是在逼你。你先回去吧我再店里再看看待会儿再走。” 陈茹娇和苏楚箐并肩刚走出饭店忍了半天的陈茹娇终于憋不住了她压低着嗓子虽然用的疑问句但却是肯定的语气“曾经理要把饭店给卖了啊?” 曾经理虽然不想让大家伙提前知道这个消息但刚才在二楼说的那几句话也没躲着陈茹娇。租金、价格、店面几个词连在一起陈茹娇一想也就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事了。 苏楚箐‘唔’了声“也不叫卖。” 陈茹娇了然“是市里最近为了扩大流通搞活市场下达的那啥国营改革办法吧?” 要说和挣钱有关的消息陈茹娇头顶上就像是安装了啥雷达似的苏楚箐刚起了个头她就立马联系上了最近电台里念叨的新闻。 “国营饭店这些年都说是铁饭碗,拿着国家发的死工资,服务态度却是越来越差。咱饭店还算好的,之前就只有个周婶每天对客人催鼻子瞪眼,娟姐和琼兰姐做事倒是尽心。 “你是不记得咱娄山县上的国营饭店,之前焕华带我去的时候,个个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端汤洒了不道歉,反倒要转身将客人劈头盖脸一顿骂。说起这个,陈茹娇仍心有余悸。 “商业局出台了这么个要求,也是好事,至少让大家伙有些危机感,不能再天天浑浑噩噩地干事。就是着要求定的太高了些,陈茹娇伸出手指头,比了个数,“电台上说,整年的收入要达到七八万呢! “不过自从你当了二灶,店里的生意一直都还行,没想到还是没有满足方案要求么?陈茹娇有些遗憾。 苏楚箐哑然失笑,“我这才来了几个月。 陈茹娇数着日子,离她在城里遇见楚箐,也才过去了不到三个月,也长叹了口气,“这倒也是。 之前家里的开销都是齐焕华拿了工资,从卡里取出钱定时交给陈茹娇。这几个月齐焕华外派出差,走的前天晚上,他们俩又因为乡下婆婆齐老太的事吵了一架,齐焕华走的急,生活费没给,就连工资卡也没剩下,要不是有陈茹娇赚的钱在前面顶着,怕是她和俩孩子在家吃饭都成问题。 陈茹娇越发觉得这婚结的没意思,也越发明白女人还得靠自己的道理。 但万一这育才饭店真被曾经理卖出去了,说不定自己的工作也没了。 现在离齐焕华回来的日期还没个定数,要是连这份工作也丢了,陈茹娇忧心忡忡,脚下的步子也是越走越偏,要不是苏楚箐拉她一把,就要撞到电线杆上去了。 陈茹娇倒是站稳了,不过菜篮子里倒是叮铃咣当地响,一拍脑袋,陈茹娇也不再纠结后续还没有定数的事。 就算天塌下来,也得先把肚子填饱不是? “瞧我这记性。 将菜篮递给苏楚箐,陈茹娇语速飞快,“篮子里是店里没卖完的红烧猪蹄,还剩下最后一碗,反正放一晚上也是坏,我就抢先让娟姐卖给我了,打了个对折,没要票,才不过三毛五分,还是热的,够咱仨今晚开个荤。 自从育才路上的托儿所放假,陈茹娇经常将凌川凌霄带过来玩,见面的次数多了,苏楚箐干脆提议两家人一起吃饭得了。 也免得凌川每次跟知微玩得舍不得走,陈茹娇黑灯瞎火拎着俩孩子回去,还要开火做饭。 但在楚箐家吃饭,陈茹娇也自然不会白 吃白喝。 “还有门市部刚到的猪肉我也割了些。”根本不给苏楚箐拒绝的机会陈茹娇扒拉开袋子给她看“哎呀不多就二两一顿的量。四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肉好。昨晚听彩秀姐说菜市场冬笋卖得好给咱留了些我去把家里的玉米拿过来待会儿和剁碎的猪圆子一起炖汤肯定鲜。” 苏楚箐没跟她见外将篮子接过来“你前些天拿过来的玉米家里还有。” 但不等她说完陈茹娇已经跑到马路对面去了“那点咋够吃楚箐你先回去我拿了玉米就去。” 苏楚箐知道要现在把她给拦下待会儿等做饭的时候她还是要赶着跑回去一趟摆了摆手拎着菜篮道“行行行赶紧去吧你慢点跑。” …… 虽然还没到七点但A市已经全面进入了冬天吃完晚饭屋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 昨天下了雨院子里的泥土都是湿的特别是靠近围墙的鸡窝旁边还积了个不大不小的水坑。 凌川吃饭慢碗里的米饭都凉了他还在小口小口用木筷往嘴里扒虽然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但看着人心里还是着急。 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汤伸出手将粘在碗沿边上的白米粒扣下来塞进嘴里草草用袖口将面前的餐桌擦干净后他连忙从餐椅上下来捧着碗嗒嗒跑到厨房双手举过头顶。 “谢谢彩秀阿姨。” 正在洗碗的苏彩秀从他手中接过碗“又用衣服擦脏东西啦?看你妈待会不说你。” 正巧陈茹娇提着扫帚从外面进来。 凌川支支吾吾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妈妈。”然后像个小旋风般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急如风火地向屋外跑去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喊“知微等我一起一起踩泥坑。” “把雨鞋换上!”陈茹娇连忙在后面追着喊。 等苏彩秀将洗好的碗筷收进橱柜苏楚箐也将灶台旁边做饭溅到的油渍擦干净搓洗着抹布苏楚箐笑着问道 陈茹娇心累地将扫帚撮箕沿着墙边放好“没呢等那小泥猴在泥巴水里滚一圈肯定又是一身的泥。”说着陈茹娇有些羡慕“你说你家知微咋每次玩了泥巴身上还是干干净净的不像我家这娃就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刚撅玩泥巴回来的。” “还不是你之前把孩子管的太严这允不允许那也不允许现在有玩的机会还不是使劲玩。这叫……”苏彩秀回忆昨天知晏刚教的成语“对就 叫物极必反。” “我这不也是怕他又生病嘛。”陈茹娇道。 “你就是把孩子看的太金贵,你看咱们小时候,天天在外面下水爬树的,身体照样不硬朗着。”苏彩秀洗完碗,又将吃完紫苏桃子姜的玻璃瓶子拿出来一个个用刷子刷干净。 苏楚箐用上次给顾屿衡做剩下的水果干泡了壶热茶,等炉子上水开的间隙,往厨房外瞅了眼。 知晏和凌霄盘腿坐在客厅的茶几前面,各自面前放着厚厚几沓书,摞成小山的书籍将茶几一分为二,他们俩面对面而坐,安静看着摊在面前的书,谁也不打扰谁。 不过翻书的速度却极快,在读书这方面,屋子里最聪明的俩小孩,暗搓搓较着劲呢。 至于院子里,那可就再热闹不过了。 溅起来的泥水,吓得母鸡咯咯直叫,凌川虽然是哥哥,但胆子却没知微大,躲在比他还矮半个脑袋的知微身后,生怕母鸡一个箭步,冲出来咬他。 “双胎后出生的营养跟不上,凌川是打娘胎里的体弱,茹娇放心不下也正常。”收回视线,苏楚箐替她解围道。 陈茹娇感激的向苏楚箐投去视线。 她也知道自己管俩孩子管的严,跟齐焕华亲爹比起来都更将齐家的俩孩子放在心上,大院里不是没人在背后嘀咕过,笑她一个后妈,也只不过是给别人在养孩子。但陈茹娇自己知道,她不像楚箐那样,给予的母爱那般纯粹。 她对凌川凌霄好,是为了赎罪,也是能够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陈茹娇笑了笑,“毕竟这辈子我也不想再要孩子,凌川凌霄这么小就跟了我,我对他们好些也是应该。” 苏楚箐看了眼低头的陈茹娇,知道她是想到上一世难产去世的那个孩子。原书结尾陈茹娇都没有怀上齐焕华的孩子,苏楚箐本以为是作者略过了,没想到内里竟还有这样的隐情。 而作为厨房里唯一不知道实情的苏彩秀,脑袋里想着的就简单了。 “什么这辈子上辈子的,咋,结了婚睡在同张床上,被子一盖,亲也亲了,抱也抱了,生不生还由得了你?” 明明是在场唯一没结婚的,苏彩秀说的些虎狼之词,让在场俩位已婚女士都红了个大花脸。 “阿姐!” “彩秀姐!” “瞧你们俩这么大动静,都结了婚的人,聊些成熟的话题怎么了?”站在二人中间的苏彩秀手肘戳戳这边,又戳戳那边,偷笑道,“她们说第一次会疼,是不是真的啊。” 苏楚箐抿唇不说话。 对不起,虽然她也盖了被子,但不过是盖上被子纯聊天。 “会。” 唯一真正吃过肉的陈茹娇声音比那蚊子翅膀扇风还要小。 “啊?”苏彩秀没听清。 陈茹娇见她脸上的笑,就知道这人又在逗趣,“会疼,特别疼,疼死人可以了吧。” 恼羞成怒的陈茹娇也不管苏彩秀手上全是洗洁精的泡沫,伸出手就要挠她痒痒,“好啊你,还敢开我和楚箐的玩笑,既然这么好奇,你也赶快找个人嫁了,被子一盖,不同样知道啦?” “你让我嫁我就嫁,那多没面子,”苏彩秀嘴硬道,但抵不过陈茹娇挠上她腰间的一块软肉,连忙歪着腰嘻嘻哈哈地求饶,“楚箐救我,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嘛。” 等三人闹够了,苏彩秀给三人都倒了杯苏楚箐泡的果茶。 捧着茶杯,陈茹娇低头喝了口热茶,甜丝丝的梨子香与微涩的橘皮,随着稍许有些烫舌头的茶水一起,喝上一小口,感觉身上都热乎起来了。 上次想到王跛子的事,陈茹娇怕影响苏楚箐比赛就没提,现在比赛结束,彩秀姐也在,陈茹娇小口抿着茶,自然将憋在心里的疑虑给说出来了。 “上个星期王有才来找过我,问东问西扯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但我总觉得他在暗搓搓打听你的事,问你什么时候回去,还问你是不是在城里找到相好的。我没答,全给他给骂了回去。他王有才也不拉摊尿照照自己的脸相,贼眉鼠眼的,心里保管没藏什么好事。” 陈茹娇扯了根毛线头绕在毛衣签上,小拇指勾着线往签上一绕,就开始勾起了鞋面,她手上动作飞快,嘴上的骂骂咧咧也没停下。 等骂够了,她脸上蒙上一层担忧。 “王家那两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人,最近王有才赌输了钱,正是缺钱的时候,保不齐他是看上了彩秀姐你的生意,憋着坏,想要从中捞一笔。” “他在村里的名声就不好,偷鸡耍滑的事没少干。现在你的买菜生意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就是怕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蹦出来,咬你一口。” 陈茹娇絮絮叨叨半天,回过神才发现苏彩秀低头憋笑,双肩抖个不停,被她捧在手掌心里的茶水都快被抖出来了,好似根本不将王有才的事放在心上。<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彩秀姐!” “我知道啦,王有才嘛,”苏彩秀哎呦了声,将杯子里的水果茶猛灌进肚子,才顺过气来,“我只是没想到你对老王家怨气这么重,瞧着小嘴叭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王有才那俩兄弟有什么苦海仇深。 ” 苏楚箐偶尔也会觉得阿姐同样也看过剧本就像预言师似的每次都能猜中原因。 确实与王家兄弟有过苦海深仇的陈茹娇卡壳。 “哪哪有我就是担心他使坏免得坏了你的事。” 苏彩秀又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你就放心吧 “那是因为什么?” 彩秀姐语气太过绝对陈茹娇猜出内里定有隐情手上的毛线都不织了盯着苏彩秀的脸恨不得从她脸上看出个所以然来。 苏楚箐也看向了阿姐伸出手安慰地在抚上她的膝盖。苏彩秀感知到了她的担忧拍拍她的手背投来的视线里满是‘不用替我担心。’ 要是几周前苏彩秀听到王家俩兄弟的名字都会生理性地感到惊慌害怕但现在有了三妹的支持她也渐渐想明白了枷锁都是自己给自己扣上的只要能还够钱她与王家八竿子都扯不上联系。 “你还记得南山王跛子当年跑的几头老黄牛不?” “……” 苏彩秀讲得轻松但等她讲完陈茹娇眼睛却红了。 “你哭啥?”苏彩秀笑道“又不是让你嫁过去钱也用不着你还有什么好哭的?” 闻言陈茹娇眼泪无声落得更厉害了“刚刚我还开你的玩笑……对不起啊彩秀姐。” 眼泪滴在她的毛线上。以往毛团沾了点灰她都要心疼半天此刻却是根本不在意。 苏彩秀还想再说却被苏楚箐在桌子下轻轻踢了脚。 客厅里的凌霄已经放下书站起身来了这要再刺激下去保不齐人家孩子还以为欺负了他妈。 “别哭了。” 苏楚箐递给她一张纸同时抽了张放到阿姐面前。 “我才不要。”苏彩秀努嘴。 却被苏楚箐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手里。 “王跛子不做人事他借我们家的钱还肯定是要还。但是要将姑娘嫁过去从古至今没有这样的道理。之前是我不清楚家里的情况既然知道了绝对不可能袖手旁观。两个人总比单打独斗办法多阿姐是绝对不可能嫁过去。” “王跛子的腿还是当年偷情的时候被隔壁男人打断的想要咱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嫁过去癞蛤蟆做梦去吧!” “他一辈子待在乡下还能来城里撒泼不成警察同志早就把他给抓紧去喽。” 苏楚箐虽然是在安慰苏彩秀但陈茹娇也从她的话语中渐渐冷 静下来。 “对让他当一辈子老光棍免得出来祸害人!” 瞧着刚才还硬气的彩秀姐也同样哭成了泪人脸上同样挂着眼泪的陈茹娇边哭边笑道“谁说我就不给钱了?” 从裤子口袋里拿出鼓鼓囊囊的东西 小心解开毛线陈茹娇将钱铺开。 “这些天我麻烦你帮我卖针织围巾帽子啥的也挣了不少钱我和凌川凌霄在家吃喝用不了多少钱。这里一共是七百五十块几块几分的零头我自己留着我……”陈茹娇的语气有些难过“我现在也只能拿出来这么多。” “我不要你家齐焕华都还没回来我哪里能收你的钱。”苏彩秀拒绝。 陈茹娇也倔直接就将苏彩秀推回来的钱全部塞进她怀里钱掉了她也不捡摆明了今天就算是‘霸王硬上弓’也要强迫苏彩秀将这笔钱收下。 “当时齐老太在饭店撒泼是楚箐帮我解围这件事我一直记得”陈茹娇说“之前是我心高气傲总觉得自己是落在草窝里的金凤凰瞧不起咱村。明明都是从娄山出来的反倒是我把路越走越窄要不是楚箐拉我一把我怕是又要走进死胡同。” “我娘死的早继母带来的妹妹却从来没把我当做过姐姐。是你和楚箐有什么事都想着我挂念着我。我虽然没说但心里早就将你们当做是亲姐姐和亲妹妹。” 想起自己上辈子黑暗的岁月要不是怕吓着她们俩陈茹娇都恨不得将自己重生的事说出来。 “王跛子不是好去处我虽然也想让彩秀姐早些稳定下来但让他连育才警察局的李警官一个指头都比不上让他当我姐夫我肯定不认。” “呸呸呸”原本脸上还挂着泪的苏彩秀听到李志全的名字眼泪都忘了擦拔高了音量叫嚷道“咋突然提到了他?” 苏彩秀扭头怀疑的视线直直地射过来苏楚箐连忙双手举过头顶。 “我可什么都没说。” “哪里还用楚箐告诉我”见彩秀姐没有像上一世的自己听凭命运的摆布陈茹娇不免松了口气“每次我将针织围巾和手套拿过去李警官哪次不在帮你忙前忙后地上货大冬天的穿着件单衣赶也赶不走。说他就是‘为人民服务’咋就逮着你一位人民服务呗。” “反正我把钱又不是直接给你不要了等你凑够了要还给王跛子的钱等日后有钱了再还给我。利息啥的你看着给我就 当时存在银行里,反正也不着急用。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苏彩秀再推脱也没意思,她本就缺钱,虽然三妹和她都在想办法,但那一万块就像是个无底洞似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心里也着急。 “行,这七百多就当是你存放在我这里的, “电台?陈茹娇捂嘴笑,“我天天听广播,咋没人专门提醒我。 手肘戳了戳坐在她身边的苏楚箐,陈茹娇故意道,“楚箐啊,最近你有听说小偷的事吗?还是说咱不认识警察局内部的同志,没人专门来提醒咱一句啊? 苏楚箐认真思索片刻,“当然是要紧着重要的对象通知。 “噗嗤。 苏楚箐和陈茹娇对视一眼,纷纷笑出声。 “行行行,是李志全,小李警官告诉我。苏彩秀想要装作板着脸,但没过两秒,就成功破功,“好啊,刚才开了你们俩几句玩笑,现在打趣的对象反倒变成我了是吧。 “我们可没想着打趣你,陈茹娇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啊,这叫不打自招。 “这么多钱,我当然不会天天都带在身上。今天是,陈茹娇瞅了眼苏楚箐,见她小口喝着茶,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这才继续说道,“今天是听曾经理说有将育才饭店租出去的想法,我反正刚才回去了趟,出门前就想着先把钱带上,万一,有用的到的地方,也免得重新再回去一趟。 至于她话中的那个‘万一’,到底是什么,陈茹娇知道自己不过是在异想天开,但只要有机会,她也想试试。 “这敢情好啊,苏彩秀一拍大腿,“昨儿还在说要不要自己开个门店,既然曾经理不想干,咱捡个现成的店面,这不是走了大运。 “不过,苏彩秀也有疑惑的地方,“育才饭店不是国营的嘛,现在能随便买卖了? “卖买肯定不行。 陈茹娇又给她细致解释了一道,她将本次商业厅发出来的通知,从头到尾细致地讲解了一遍,有些细节,甚至是苏楚箐都没有关注到。 苏彩秀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话音刚落,放下水杯,她快步跑上二楼,不一会儿,同样也捏着个用塑料袋捆绑严实的大包裹下来。 一边将包裹拆开,她一边说,“这都是我最近买菜挣的钱,虽然 第 90 章 育才自助餐厅 “当前的情况就是这样。” 送走当天的最后一位客人,曾经理让育才饭店的所有员工留下,简短地开了个小会。 大厅里最不缺的就是桌椅板凳,大家三三两两找了个桌子围坐。偌大的育才饭店,往日的喧闹不在,随着曾经理的最后一句话落下,安静的像是了无生气的水潭。 苏楚箐和陈茹娇就站在曾经理身后。 比起楚箐的淡然,陈茹娇的指甲几乎快要将手掌心给抠破了,想和做是两码事,就算之前做了再完全的心理准备,等真正站出去,要为十几号人的生计负责时,陈茹娇也不免感到紧张。 “工资还是按照之前的标准,都会按时发给大家……” 许是发觉自己说出来的话带着微微的颤音,陈茹娇顿了顿,求助般地回头看向苏楚箐。 “账本我们已经看过了,虽然从明天开始,育才饭店就会由我和陈茹娇接手管理,但该发给大家的工资,一分也不会少。” 上前一步,苏楚箐安慰地拍拍陈茹娇的手臂,示意她放松呼吸,同时接上陈茹娇未说完的话。 《文青八零》中陈茹娇虽然在最后成为了A城乃至全国叱咤风云的女商人,但也是通过不断试错、不断尝试,成长起来的。苏楚箐知道陈茹娇的能力绝无上线,但也清楚需要再多给她一些时间。 “当然咱们的工资今后也不会一成不变。” “之所以这个月还是按照现在的工资要求来算,是因为开始新生意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准备,到下个月初一,都还是按照当前的模式来。” 磨刀不负砍柴工,自助餐是当前唯一能让育才饭店由危转安的机会。但要想打好这场翻身仗,真正使育才饭店在城南站稳脚跟,小打小闹绝对不行,没有完全的准备就贸然换经验模式,也不过是用她们仨的钱打水漂罢了。 当然这段时间苏楚箐也不会完全闲着,她已经让姝君姐打了些传单出来,到时候站在门口发出去,也算是提前造势。 “等到下个月饭店重新开业,大家不仅会有固定的基本工资,当月的收入高,还会有额外的分成。” “这敢情好,”王琼兰掰着手指头,与坐在同张桌子上李丽娟说话,“上一个月的班,拿两份工资。” 身上的罩衣还没来得及换下,就被喊过来开会的李跃华,扣着手指上干枯的面粉块块,不仅没因苏楚箐画下的大饼而兴奋,反倒是自从听见曾经理说店面维持不下去后,就一直拉长着脸。 “就是换成你们刚才说的,那啥,自助餐?” “自助餐咋啦?不由苏楚箐再次介绍,王琼兰大嗓门就炸起来了,“我就得这自助餐想的刚刚好哩!经济又实惠,关键是量大管饱。小陈刚才说了,要是控制好成本,一顿只用八毛七分,刚好是咱店里一碗炒鸡的价。 “一份荤菜的钱,能把店里所有的东西都吃一遍,要是让我来选,准是天天来咱育才饭店下馆子。 “咱现在店里的情况,李师傅又不是看不见,清真国营饭店都快要坐在咱脑袋顶上耀武扬威。现在外头到处都在讲要改革,要求新,咱再不搞出些新花样,这饭碗啊,我看才是真的要丢了。 李丽娟也赞同道,“换条新路子也好,总好比开了店,大家坐在一起大小瞪小眼,服务员比顾客还多。 这些天和王琼兰嗑瓜子嘴角都上了火,动动嘴皮子就疼到不行。 李跃华这才说了一句话,就被机关枪似的,突突堵回去。摆了摆手,李跃华晃着脑袋道,“算了,妇人之仁,懒得跟你们说。 “虽然是从炒菜馆变成了顾客自己盛菜打饭,但育才饭店后厨和前厅的人员配置都不会改变, 见李跃华和徐富谋忧心忡忡的模样,苏楚箐自然猜得出他们担心的是什么,“咱归根到底还是饭店,不会因为变了形式,就连吃食都让顾客自己上手炒吧?再说了,李师傅做的包子,在咱城南都是独一份,到时候,热气腾腾的馒头、花卷、包子一笼笼端出来,摆在大厅里头,不知道该有多好看呢。 “既管饱又实在,多吃几个,这钱不就都挣到咱自己手上啦? 王琼兰越想是越对小苏提出来的这个主意感到满意,而且在听到后续会有分成的消息后,更是将育才饭店的买卖当做是自家的生意来做。 本还对让苏楚箐接手饭店的决定而感到忐忑的曾家礼,见她短短几句话就将大伙的斗志激发出来,也不得不承认,这苏师傅,不仅是饭菜炒的好,就连管理员工也有自己的一套。 悬浮的心稍稍放回进肚子,但该说的曾家礼也必须要讲清楚。 “既然育才饭店后面是小苏和小陈来管,自然不能再挂‘国营’的牌子,后续的工资也不会再按照国有职员制定的工资标准发放, 曾家礼的本意并不是为了泼冷水,现在把话说明白,也免得到时候饭店走上正轨了还要扯皮推诿。 “后续挣得多,大家分的钱肯定也多。当然了,毕竟这个决定做得却是比较匆忙,要是在坐的各位心里有不满意的地方,趁我和苏师傅都在,赶紧说出来,走和留我 们都不强求。” 育才饭店再次安静下去。 曾经理也算是将大家伙最关心的问题明晃晃地摆在明面上了。 在国营饭店上班那就是捧上了金银铁饭碗 就连先前最支持的王琼兰眼神都有些闪躲。 “跟着小苏干肯定比不知道谁来管咱要强。”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说要抛弃体/制类安稳的死工资去单车博摩托要是生意有起色倒还好万一……这饭店越做越差众人心里也发虚。 要说坐在大厅里最纠结的非黑麻莫属。他从外省一路摸爬滚打到城南挑粪掏下水道啥都做了骗过人也被人打过为的就是能得到份安稳的工作。好不容易能在育才饭店落脚但现在这才刚拿了半个月的工资饭店却快要没了。 说实话黑麻自诩不是啥好人也没那么多江湖义气根本没必要把自己的前途堵在…… 还没等黑麻做好心理建设许富谋咬着烟嘴吊儿郎当地抬起手在空中挥了挥然后像是没有骨头般荡下去。 “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老子不走。” “反正小苏每次做的菜都能大卖自助餐到底是个啥我不懂但我这次也懒得再问。反正我就继续再赌这一次要是没赌赢饭店开不下去就算我老徐背时大不了再去菜市场杀几年鱼。” 李跃华也跟在徐富谋后头“我也不走。” 黑麻本想出声但被李师傅抢了先举到一半的手握拳尴尬地从半空中收回来。 “小苏每次做饭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藏着掖着就算是某人嘴碎的不行每次也都是有问必答。既然小苏现在想把育才饭店接下来那我也留下赚还是亏我都无所谓就当是交学费了。” 徐某人“嘿!” 但他的不满自然又被在场的所有人给无视了。 不仅是后厨的三灶、四灶甚至连负责洗菜刷碗的厨工也纷纷附和。 “自从苏师傅来了后厨的工作确实轻松了不少。” “我按照上次苏师傅教的法子回去炒的芝麻脆条就连我婆婆都使劲夸好吃哩!” “这小半年育才饭店的生意比之前可好太多都怪周婶和吴丽丽那俩白眼狼!不过有苏师傅的手艺还怕后面不能 东山再起? “…… “我不走! “对,大厅里男男女女的声音此起彼伏,“咱们都不走! 大部分人都确定好去留,与李跃华和徐富谋坐在同张方形餐桌上的黑麻依旧没有说话。 李跃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嗤笑,“要想走你就说出来,也没人拦着你,又不是第一次临危跑路,还怕面子上挂不挂得住? 其实李跃华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收过徒弟,早在他之前自己干早餐铺子的时候,见从外地来的黑麻可怜,收留过他一段时间,结果谁知道人家不仅不感恩,反倒学会手艺后,偷了他柜子里的几块钱跑了! 现在83年几块钱都值钱,就更不用说四五年前。 当年发现钱不见了,可差点没把李跃华给气死。之前李跃华之所以没说,也是看在师徒份上,给他留几分面子。但现在见他又要唱反调,低声骂了句‘狗改不了吃屎’,语气自然冲了些。 “我……黑麻有些许的迟疑。 当年他确实偷了钱不假,但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从小没人管走上了歪路,欠了钱要是还不上,别人下了狠话,说是要把他腿打断。他害怕才动了坏心思。 “我也是怕那帮人找到师傅家里,才一声不吭走了。这么多年我也攒了些钱,本想着还给您,但一直没找到机会。 刚满十七岁的少年,经过社会的毒打,身上早就褪去了这个年龄该有的稚气,他掐着骨节上的皮肉,手上满是痤疮和老茧,“既然师傅留下来,我也要跟着苏师傅干活。 李跃华骂骂咧咧惦记了大几年的事,没想到内里还有这样的隐情,想到这么多天来对他的刁难,恶毒的话也说不出口了,“算了算了,知错能改,你现在还年轻,别总想着偷鸡耍滑,踏踏实实做人才是根本。 “我今后不会了。我一定跟着师傅您和小苏师傅…… 徐富谋像是嗓子痒,刻意咳嗽清了清嗓子,黑麻从善如流道,“还有店里的其他师傅,好好学本事。 “跟他学就免了,这后厨已经够吵了,要再多添个你,咱都干脆别干活了,就每天用来答疑。 “老子忍你很久了,徐富谋一拍桌面,“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你给我今天说清楚。 “什么意思,王琼兰又嗑起了瓜子,“嫌弃你嘴碎的意思喽。 原本严肃的氛围,有徐师傅开头,大家伙儿纷纷笑出了声,明明是傍晚,外面的天都暗了下去,育才饭店的大堂里却久违透了些熹微的光亮进去。 就算小苏师傅提议的自助餐做得再差,还能差过现在? 有黑麻起头,剩下还在纠结的员工一咬牙,也纷纷决定留下来。育才饭店三十六号人,面对国改私,竟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跟着苏楚箐。 曾家礼看着往日如同一盘散沙的饭店员工,如今终于有了些心往一处使的样子,心中感慨万分,就算遗憾,也只能化作一声轻轻浅浅的感叹,被从门外灌进来的冷风一吹,彻底消散在空气当中。 陈茹娇用后背抵着玻璃前门,店里有些员工依旧忐忑,把她围在中间,七嘴八舌都想来问上几句。陈茹娇耐心地为大家一一解释清楚,见苏楚箐提上包就要离开,匆匆说了句‘我马上就来’,便从人群中挤出来。 “楚箐你来不来得及?要不要我借辆自行车送你过去?” “不用,你忙你的。教室就在燕京大学里面,我走两步路就到了。”苏楚箐摆手拒绝。 全国烹饪大赛初赛结束后,省赛也即将如期举行。 为了能在赛事上拿到好名次,市商业局也可谓是下足了功夫,从厨师协会请来了几位退休的老师傅帮他们上课不说,还专门找燕京大学借了空教室,就是希望能在最后几天,再将大家的手艺往上拔一拔。 这拔苗助长的方式有没有效果尚且不说,但这去必须是要去的,等苏楚箐匆匆赶到的时候,在预赛中获胜的其他五位师傅,都已经各自找了座位,在教室里坐好了。 “小苏呐,这里,来我这儿坐。” 见她从教室外面进来,芈玉珍笑眯眯地站起来摆手。几天不见,她又长胖了不少,珠圆玉润,再配上埋进脖子肉里的珍珠项链,瞧着就好相处。 反正坐哪儿都是坐,苏楚箐绕了几张座椅,放下包,坐在她旁边的座位上。 “芈师傅最近发生了啥好事?” 芈玉珍自从瞧见苏楚箐,嘴角的弧度就没放下去过,饱满的苹果肌嘭出来,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 “当然有好事啦,赢了比赛还不叫好事啊。” 芈玉珍自始至终都没打算要来参加比赛,更何况还有电视全程露着,要是输了不就丢人丢大发了。要不是拖家带口从外地过来,饭店老板说她不参加就不给工作,她才不想趟这趟浑水。 城北的饭店老板也属于是病急乱投医,她个白案,还能期望她在一票红案中有啥突出表现? 结果谁知道比赛的时候遇到了小苏。 这毫无胜算的事,竟误打误撞,还真就被她给赢了下来。 “ 我听说最近你们育才饭店生意不好做,要把店面给卖出去,是不是真的哇?” 苏楚箐刚坐下来,就被芈玉珍拉着手关切道。 但不等她回答,芈玉珍便幽幽叹了口气,“都怪那该死的猪瘟,哪家生意就又看得过去呢,不过都是咬牙死撑着。” 育才饭店要闭店的消息,最开始传出来的时候还没人相信,虽然卤菜投毒的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但毕竟有刚赢下烹饪大赛的小苏师傅坐镇。 结果说的人越来越多,就连清真国营饭店的周勇都大放厥词,说等明年开年,就要将育才饭店合并到清真饭店下面。 听得次数多了,不信也变成了相信。 现在大家都在猜,这育才饭店还能撑多久。 因此当芈玉珍提到这件事,本就等得百无聊赖的其他人,都支起了耳朵。 苏楚箐:“现在生意确实不好做,但育才饭店要闭店的事,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做不得数。” 最近与育才饭店有关的负面消息喧嚣尘上,就连隔壁的刘婶今早出门买菜时,都特意来家里关心问了几句。 闭店传言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作为育才饭店现今真正的老板,苏楚箐就多说了些。 “城南就俩家饭店,要是育才饭店垮了台,那今后大家想下馆子,不就连个选择都没了吗?就算是让街坊邻居吃腻了清真饭店的菜,想尝试些新鲜东西时有地方可去。我们育才饭店就算自己勒紧裤腰带,也要保质保量,将最好的吃食端上食客的餐桌。” “就算猪肉贵,咱也不会像别家店,昧着良心拿冷冻肉凑数。” 徐福谦杵着拐杖,刚走到教室门口,便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听到苏楚箐言笑晏晏的一段话,她说得轻松,内里做菜治店的态度,却让徐福谦不仅频频点头。 今天《A市日报》的吴方忠今天也在。 毕竟是代表A市参加全国比赛的队伍的第一场集训,上次初赛时的文章反响不错,日报主编便想着趁热打铁,最好能形成一组贯穿全国烹饪大赛始终的长期系列报道。 同样听见苏楚箐这番话的吴方忠,一改首次见面时的轻视态度,认命从背包口袋中拿出纸币,笔记本抵在铺满瓷砖的墙壁上,开始认真记录。 依他看,《A市日报》的系列报道根本不用以全国烹饪大赛为由,干脆就变成育才饭店苏楚箐师傅的独家报道算了。 毕竟这苏师傅就像是先天的新闻圣体似的,走到哪儿,都能蹦出个热点素材来。 教室里的苏楚箐还在不有余力地向A市几位 知名大厨推荐着育才饭店的新生意却不想都被门外的徐同志和吴记者全部听了进去。 “所以咱育才饭店的员工凑在一起仔细想了又想便打算重新换种吃饭的方式。” “换成啥呀?”芈玉珍好奇地都快贴到苏楚箐身上去了。 “现在大家口袋里的钱都紧着过年就算想出去吃顿好的也得紧紧巴巴每道菜都得精打细算生怕超了预算。虽然馆子确实是下了但又好像没之前那般舒坦。” “开饭店肯定是要以顾客吃饱吃好为先所以倒不如顾客交一道菜的钱想吃啥就吃啥吃饱喝足了出去。每桌既不浪费客人也心满意足。” “我们把这叫做自助餐。” 自助餐? 什么是自助餐? 顾客交了钱还要自己去盛饭盛菜?那不就倒反天罡了嘛!出门吃饭就图个方便啥都要自己去做饭店里的服务员全都变成了摆设那花钱去饭店图啥? 芈玉珍还想再问厨师协会的徐福谦同志却已经推开门进来了。 明锐感知苏楚箐话语里的新鲜玩意说不准还真的能为早已疲软的A市餐饮注入一剂强心剂的吴方忠同样好奇到心痒痒。但今天的报道主题毕竟在‘培训’上因此就算他恨不得现在就立马找苏楚箐问清楚也只能用大红色的水性笔将‘自助餐’三个字画上大大的圆圈草草合上笔记本连忙跟在徐福谦同志身后进去了。 “……” “这就是今天我要说的全部内容在坐的各位都是A市厨艺界的翘楚多余的技巧自然不用我来教。说实话你们当中的极个别同志手艺明显在我之上 至于徐福谦嘴里的‘极个别同志’坐在教室里的其他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育才饭店出来的那位小苏师傅。 虽然是位年轻的女同志但在全国烹饪大赛预赛上的表现大家都有目共睹。 “之所以麻烦大家这些天多跑几趟也是为了增加大家之间的熟悉默契程度。” “毕竟咱是个小组要参加的是小组之间的比赛不可能也不允许出现预赛时为了抢风头不择手段的事。” “我要说的也就这么多。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耽搁各位时间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今天就到这里结束。” 随着徐富谦说完最后一句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毕竟宽敞的教室里除了苏楚箐和芈玉珍也就只剩下了同样是来自城北的四位师傅。 初赛中与苏楚箐 在相同队伍中的陈解放师傅也在。 至于剩下的三位,一位姓尹,听说是位地地道道的A市本地人,A市传统佳肴做得如火纯青;一位姓邓,与邱师傅和曾经理一样,同样来自香港,不过他做的不是粤菜,反倒是位以麻婆豆腐取胜的川菜师傅。最后一位师傅年纪最大,白发苍苍的模样,苏楚箐听陈解放叫他纪师傅,看样子二人是来自同个饭店。 虽然六人此前都没有过多的交集,但毕竟接下来还有几场硬仗要打,徐福谦同志离开后,大家又简单互相介绍了片刻,才各自分别从教室离开。 一出教学楼,芈玉珍就冷的打了个哆嗦。 “这人只要长胖了,就怕凉,稍微起点风都受不住。”哈出口气来,芈玉珍双手摩擦,想要掌心快点热乎起来。 “还以为这晚课是叫咱来走走过场,没想到竟然是一直到比赛前,每天晚上都要过来。”说起这件事,芈玉珍就是一声长叹。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这要搁平时,咱这些平民老百姓,哪里有机会进大学里逛逛,这可是燕京大学哩!咱华国最好的大学。” 芈玉珍此刻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看啥都稀奇。 不仅是她,苏楚箐也四处打量着,虽然顾屿衡还在家的时候,茶余饭后,他们俩也常常一起出门散步,但也不过是在学校外面逛逛。 燕京大学占地面积大,更何况她们现在所在的是大学的北校区,离家属区还有好长一段距离,住在附近这么久,苏楚箐也同样是第一次来这边。 又往前走了段距离,芈玉珍突然在块红艳艳的表彰栏前停下,“科技进步表彰奖,”她眯着眼将展板上的文字一个个念出来,“哎呦,小苏你赶紧来看看,这牌子上的小伙子,长得可真俊。叫啥来着,”光线太暗,芈玉珍几乎要整张脸都挤在表彰栏外面的玻璃上了,“顾,顾……” “顾屿衡。”苏楚箐没有看照片下的小字,姓名便已经脱口而出。 “对,就叫顾屿衡,”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然芈玉珍已经年过四十,但见到帅气小伙,依旧走不动道,“人长得精神,名字取的也好,不过这照片下面密密麻麻写的都是些啥。” 芈玉珍又认真看了半响,她虽然认识字,但表彰栏上的字连在一起,都是些平时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她可看不明白,但顾屿衡后面跟着的俩字,她却是读懂了。 “喔吼,这男娃瞧着年轻,乖乖,还是个教授咧!” “我家娃和他差不多的岁数,混了这么多年,连个高中文凭都没搞到手……” “这才是名副其实的青年才俊哇。” “这要是谁嫁给他,平日将他带出去,那不倍有面儿。” 芈玉珍太过震惊,确认了好几遍没看错这位顾姓教授的真实年龄。 因此没注意到站在她身后的小苏师傅,微微抬起头,与照片中不苟言笑的男人四目相对。 夜晚的冷风吹起她鬓角的发丝,这一世,顾屿衡还是那个站在华国科研前线的顾教授,他的才华不会再被埋没,永远会在人民需要的领域默默发热发亮,用他的算笔创造出一个又一个震惊世界的奇迹。 视线落在照片上微抿的薄唇上,苏楚箐无端想起分别前,压在嘴角温柔又霸道的触感。心跳落拍片刻,她无声笑起来。 “嗯,顾教授确实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7-1021:09:55~2024-07-1122:0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可给我小心点10瓶;cecelia、婉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1 章 热气腾腾江湖菜 比苏楚箐的定制传单,先一步摆在A市万家万户茶几上的,是《A市日报》当天晚上赶出来的新闻报道。 比起往常总是落后一步,等美味都爆火了好一段时间,才从各位饕餮嘴里了解城中美食新动向的知识分子们,终于抢占先机,从《A市日报》上提前了解到育才路上的那家饭店要退出‘自助餐’的消息。 毕竟是大家伙从未见识过的新奇玩意,《A市日报》编辑社的邮箱在报纸印发出去后,几乎天天爆满,每天接待室里都有人前来询问,是否是记者将‘自助餐’写错了。 让人敞开肚皮吃,那不是做慈善,纯纯撒钱嘛! 但更为喧嚣尘上的却是对于育才饭店去留的讨论。 “育才饭店营业额没达到要求,就要被清真国营饭店的新店铺取缔。周师傅亲口承认的消息,还能有假? “他个清真饭店的,咋能对别家店面的经营情况了如指掌?人家小苏师傅在报纸上信誓旦旦亲口说的要改良模式,我瞧着倒也不像是骗人的样子。 “育才饭店要倒闭! “清真饭店在瞎说! 执有两种完全不同观点的争论,发生在A市的每个角落,原本对城南育才饭店并不了解的群众,在吵吵闹闹中,也渐渐对育才路上的那家店面略有耳闻。 躺在竹篮编织的躺椅上,穿着灰扑扑大棉褂的大爷,啐出卡在牙缝里的茶叶碎屑,闭着眼,打断俩小年轻的争论。 “又吵吵,又吵吵! 翻了个身,露出身下压着的《A市日报》,大爷泰然安详道,“既然这么好奇,等那啥自助餐厅开业,到底是个啥情况,亲身看看不就晓得了嘛! “对,大后天天一亮,我就赶早去城南排队去,咋可能不要钱让咱毫无节制的吃,肯定是店家跑路前坑人的手段! 这是仍旧不相信育才饭店卷土重来的食客的想法。 “育才饭店向来做菜都不差,去就去,谁怕谁! 这是因为苏楚箐手艺,在短时间内成为育才饭店忠实粉丝的食客的想法。 峰山食品调味厂的黄松杰,更是提前在育才饭店的售票窗口定下了十几张自助餐开业当天的饭票,打算带着各位商业合作伙伴,大快朵颐一餐。 因此苏楚箐真正的宣传计划还未全面铺开,育才饭店的自助餐就已经提前爆火,饭店售票窗口外每天都能见到前来排队提前购票的食客,要不是陈茹娇立马规定了当日卖票的限制额度,估计还不等育才饭店的自助餐厅正式营业,前来下馆 子的顾客就要排到半个月之后了。 “啪!” 周勇气急败坏地将《A市日报》拍在桌面上因为用力过猛荷叶造型的陶瓷烟灰缸都因他颤抖片刻。 “自助餐自助餐!”他双手支撑着身体已经算得上是咬牙切齿“到处都在说自助餐的事!一个小小的育才饭店有什么值得讨论的地方不过是些给穷人吃的残羹剩饭罢了七毛钱的定价还真以为能让他们吃到什么好东西不成。” 自从输掉了烹饪大赛周勇心头就憋着一股怒火。 但幸好老天都站在他们这边席卷全国的猪瘟让A市猪肉的价格飙升。再加上他在肉联厂有认识的熟人育才饭店想要拿到好的猪肉就必须要加价食材成本上去了以猪肉为主要原材料的育才饭店菜品的质量必然会下降。 再加上上个月商业局刚出台的改革办法育才饭店的生意一直不好。就算自下半年起隐隐约约有抬头的趋势但如今投毒案的风波还未过去又被猪肉的价格打压着育才饭店想要赚够规定的营业额无疑与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国营饭店收回集体手中后会进行二次分配城南就只剩下清真国营饭店一家老牌饭店育才饭店的经营权明眼人都看得出大概率会交给周勇的父亲周和平代为看管。 既然店面到手至于是短期看管还是长期负责吞进肚子里的东西周家父子自然没有吐出来的道理。 “这有什么好值得让你闹心费力的?” 整块黑檀木切割而成的奢华办公桌后鬓角斑白的周和平神色淡淡地低头轻吹抬起的茶盖在滚烫的水面上撇开浮沫然后才不慌不忙地嘬了口。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快死了就该是命数该绝。就算想出了花里胡哨的法子又能有什么用早死晚死罢了。” “他们弄出这样的噱头不就是想多吸引些人过去。这不正好让大家伙儿都瞧瞧他家菜品的真实水平后悔了也就自然死了心。” “十个人能保证吃饱吃好上百人勉勉强强那数千人上万人呢?光是猪肉都是比不小的开销吧?食客多起来总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吃个几回不用我们自己去说大家自然明白我们清真饭店才是城南乃至整个A市 周勇气喘如牛的怒气听完周和平的话也渐渐冷静下来。 带着些许红血丝的眼球从父亲贵比黄金的都匀毛尖落在他新带来的报纸上自从新闻报道中一笔带过的自助餐吸引了来自各方人士的好奇 心,《A市日报》趁热打铁,特意前往育才饭店,通过采访苏楚箐,又详细写了篇介绍这种新形式的报道。 几天前周勇夸下海口,笃定这育才饭店的招牌明年就要被摘下来,结果被他唱衰的育才,反倒有蒸蒸日上的趋势,苗头愈演愈烈,甚至近来还力压清真饭店,无论是在城南还是城北,都有不少的讨论度。 不过,确实如同父亲说的那般,人多确实能挣钱,但有的时候,客人来的太多,也不是好事。 “肉联社那边我会再去说说,周勇眼中划过一丝狠意,“胡同巷子里的那帮混混平时也帮了咱店不少的忙,临近年关,也该请他们吃顿好的了。 见他终于想明白,周和平眯眼享受地品嗅茶香,穿着长衫的肩膀愈发放松。 “城北中鼓大街的徐经理,有空也多走动走动,城南这几条街都是他们家的租。现在生意不好做,你告诉他,咱锦绣街上的几家店都愿意涨租,但要涨,大家都要更着一块涨,至于涨多少,周和平瞥了眼,面上狠色都快化为实质的周勇,厌弃地轻晃脑袋,“育才饭店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就不用我再教了吧。 年过四十的周勇,就算在清真国营饭店都当了近二十年的经理,但在周和平面前,永远都是副伏低做小的姿态。 听闻,本就佝偻的后背,因为想象一个月后必然破产的育才饭店,兴奋地更加绷直,就像只蒸熟了的虾,他涨红着脸将父亲的安排一一应下。 “我最近就找时间过去。 “徐经理的孩子听说之前招过绑架,全家都当做眼珠子疼。你拜访的时候带些小孩子喜欢的东西过去,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周勇着急离开,周和平的叮嘱他听到了却没有完全放在心上,搓着手,躬身关上办公室房门的周勇,脸上满是不怀好意的奸笑。 等他毁了育才饭店自助餐厅的首场开业,再让徐家紧接着的加租加息,这育才饭店,怕是连今年都会撑不过去。 到时候,那位苏师傅,就算嘴皮子再利索,手艺再好又如何,依旧是丢了工作的丧家之犬。 不过,周勇心里涌起一股邪念,那位姓苏的女同志,长相倒是不错,要是能陪他玩玩,就凭这张脸,给她在清真饭店安排个活计,也不是不行。 …… 周家父子那边正紧锣密鼓地下套使坏,育才饭店这边,清晨淅淅沥沥的小雨随着冷冽的凉风倾斜飘落在地,陈茹娇用钥匙从内里打开门锁,便看见门外站着的男人。 他脚边放着好几袋用 蛇皮袋捆着的包裹肩膀上同样背着行囊木头把手从包里支出来坚硬的铁锅盖在他的后背上看着就像是背了个巨大的龟壳。 “请问您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眼看自助餐正式开始的日期一天天临近陈茹娇心里放心不下就干脆直接搬到育才饭店里来住了昨晚她打了大半夜的算盘因为休息不足的原因她靠着大门扶手站着眼前还有些发昏。 “我……” 杨大壮张开口突然呼进的一口凉气让他嗓子眼发干捂着嘴将喉咙里的浓痰咳出他抬头望育才饭店里张望了眼才扶了扶肩膀上的锅铲继续说道。 “我来找苏师傅不知道她在不在。” 烹饪大赛预赛陈茹娇就全程坐在台下观看刚才脑袋不清醒现在她却是认出面前男人的身份。 眼前的这位不正是当时代表清真国营饭店参加比赛的厨师之一嘛。 这些天有关育才饭店的负面消息十有八九都是从清真饭店传出来的如今同为竞争关系的饭店员工突然过来陈茹娇面上露出一丝防备。 但正巧这时牵着知晏知微的苏楚箐从街道拐角处出现。 陈茹娇便稍稍提高了音量“楚箐清真国营饭店的师傅找你。” 本就拘谨的杨大壮在听见陈茹娇的话后眼里闪过些许窘迫。 “茹娇阿姨~” 小短腿跑在前面的知微先一步将陈茹娇的双腿抱住了她今天穿着花裙子浓密的黑发被苏楚箐左右各扎上了俩小揪揪她抬起头亮晶晶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凌霄哥哥醒了吗?还有凌川?姨妈说待会儿带我们去市区逛商场要给店里卖餐碟盘子回来。要是哥哥们再不起来就要迟到啦!” 陈茹娇伸手在知微的小揪揪上弹了弹本就细软的发丝摇晃得显得愈发惹人怜。 虽然今天是个阴雨天但有知微这个小太阳在心情都会好上不少。 “凌霄凌川已经醒了还在楼上穿衣服马上就会下来”向站在楚箐身边的知晏招招手陈茹娇继续说道“知晏知微吃早餐了吗?姨姨带你们去后厨找点吃的。” “好~”听到要去吃东西知微没有丝毫地犹豫 知晏仰头看了眼杨大壮和妈妈大人之间有事要谈作为小孩子他确实不该留在这里因此也点头“好的茹娇阿姨。” 看着陈茹娇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往后厨走去苏楚箐这才转过身“杨师傅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虽然和苏师傅一同考试都经历了几次,但其实除去首次见面时他放的那几句狠话,杨大壮其实并未与苏楚箐有过任何私底下的交谈,甚至可以说,对话的次数趋近为零。 因此在苏楚箐交出‘杨师傅’三个字的时候,杨大壮还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小苏师傅竟然还记得他。 但男子汉大丈夫,有这种想法未免也太过没骨气了些,杨大壮摇摇头将这些无关的情绪连忙剔除出去,双手赧然无意识地摩挲着,他讪讪道。 “我来找苏师傅的确是有些事……” 明明在后厨工作的资历比苏楚箐还要高上一大截,但杨大壮低着脑袋,恨不得现在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能发现个地缝,立马钻进去。 之前语气有多么不客气,现在杨大壮就有多么地难为情。 “听说育才饭店要搞些新奇玩意,我就想来问问,”杨大壮挠挠耳朵,“店里现在还缺不缺人,如果要是人手不过,苏师傅你看看,我这样行不行?” 作为厨师,同时也是亲眼见识过苏楚箐多场发挥的人,杨大壮自然知道苏楚箐的手艺不仅是与他比起来,就算是放在能人众多的A市,也绝对能够排在前几。最初的轻蔑,早就在一场场比赛中,被敬重和佩服所取代。 最早听说育才饭店即将推出‘自助餐’的形式,比起清真饭店绝大部分的唱衰,杨大壮却觉得,既然能被苏师傅所提出来,这种模式必然有它的可取之处。 再加上因为在烹饪比赛中没有按照周勇的要求做事,杨大壮在清真饭店后厨的处境越来越边缘化,时不时还会有些狗崽子见碟下菜使袢子。本就在清真饭店待一肚子火的杨大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留下一封辞职信,背上行李投靠苏师傅来了。 但毕竟也清楚之前的自己太过狂妄,当时瞧不起苏师傅的是自己,现在低声下气谋活干的也是自己。 要是苏楚箐不答应,杨大壮其实也能理解。 “店里的确缺人,外面还在下雨,杨师傅先进来坐。” 就在杨大壮心里疯狂唾弃、批评,过去自己咋能瞧不起女同志之际,便听见站在台阶上的苏楚箐说道。 陈茹娇刚才进去时只开了半边的玻璃门,苏楚箐手臂伸直,将大门完全打开,悬挂在铰链处的铃铛,丁零当啷地响起来。淋雨的杨大壮愣了半天,脑袋瓜子才想明白苏师傅这句话的意识。 “这挺好……” 杨大壮呆呆往前走了两步,想起自己的行李,又转身将东西全都扛在肩膀上,欣喜若狂地跟在苏楚箐身后进入育才饭店的大 堂,“反正我之前也不是正规的红案师傅,乡下土堆旁砌个灶台,甜的咸的辣的,只要有食材,我啥都能做。” 没想到新工作竟然找得这般轻松。 上一秒还忧心忡忡的杨大壮,下一刻人逢喜事精神爽,在育才饭店里四处张望着,觉得这新的工作地点哪哪都比老东家要好。 “只要是有缺人的地方,苏师傅你尽管提,我保证百分百服从安排!” 育才饭店确实缺人,先前由曾经理管理时,人员安排就是一团乱麻,比起传统的点餐上菜模式,自助餐厅更加要求员工各司其职,岗位一个个分配安排下去,后厨所需人员的缺口就格外明显。 苏彩秀最近打点好食材的供应,闲下来的时间,要不是在家带侄女侄儿,要不就是蹲在城南的劳动力市场,希望能给育才饭店挑几位合适的灶台师傅。 但毕竟这么长时间与三妹住在一起,苏彩秀对厨师的要求潜移默化中也提高了不少,蹲了好几天,竟是连一位都没看上。 因此当苏彩秀安排好下货的穆师傅,从后门进来,瞧见跟在苏楚箐身后认真学习的杨大壮,就变得格外惊讶。 “你这是从哪儿找到的新师傅?” 杨大壮来之前就打听清楚这苏师傅还有位亲姐姐,负责的是店里的食材采购工作。 明明是亲姐妹,现在看来却是根本不像。 “这位大苏同志你好,我叫杨大壮,之前在清真国营饭店工作。” 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杨大壮之前的经历不是秘密,既然决定在育才饭店好好工作,他也并未觉得有任何需要隐瞒的必要。但在清真饭店干活的憋屈日子毕竟是过去式,并不妨碍杨大壮在苏师傅面前疯狂表露忠心。 “咱后厨现在虽然人手不多,但在我看来却没有丝毫的问题。反正俺来就是干活的,只要不累死就往死里干。既然苏师傅将三灶的活放心交给俺,俺一定让各位老板和顾客满意。” 江师傅走后,邱师傅也将育才饭店头灶的位置让出来,主动退到二灶。现在育才饭店的头灶师傅,自然由三妹接手。 苏彩秀倒是没觉得让对家先前的厨子上任有什么问题,三妹想出来的‘自助餐’形式好,肯定能够挣到钱。到时候各种各样的赝品,必然会如同雨后春笋冒出来。但育才饭店的自助餐,优势绝对不在这些表面的形式上。 无论是从口味还是原材料质量,亦或是服务水准,苏彩秀有信心,她们三人携手搏出的长处,是其他商家学也学不来的。 不过啥叫‘大苏同志’,苏彩秀腹诽,也太难听了些。 “叫我苏二就行。” 跟刚来的杨大壮介绍了接下来几天的食材进购情况,三灶的锅铲热火朝天地翻炒起来,杨大壮拿手的江湖菜让后厨的温度都升高了好几度。苏彩秀这才赶紧向苏楚箐催促道,“今天不是让你在家里休息吗?” “明儿你还有省里的比赛,店里有我和茹娇看着就行,你赶紧回去调整状态,争取明天再拿个奖杯回来,给咱自助餐第一天开业就赢出个开门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7-1122:01:00~2024-07-1222:0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心所欲、婉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2 章 开业 “哎呦这天喽,”芈玉珍打了个寒颤,将衣服裹的更加严实,“是越来越冷了。” “看来芈师傅两层棉袄不行,比赛的时候得穿三层。” 相处了这么些天,前来培训的几位师傅都熟悉了不少,就连一开始闭嘴不愿交谈的陈解放师傅,也开起了玩笑话。 “滚滚滚,”围好围巾的芈玉珍笑骂道,“你们新兴饭店还安排专车接送,同样是为店争光,咱可没这般好的待遇。看见你们就烦,赶紧走。” “楚箐,今儿还是咱俩一起走夜路。” 苏楚箐站在教学楼门口和大家告别。明天就是全国烹饪大赛的省级赛事,集训自然到今天也就正式结课。虽然每天抽出时间来夜校,大家都有些不情不愿,但真到最后一堂课,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 “那行我和纪师傅就先走了。” 新兴饭店的两位师傅坐上车离开后,邓师傅也同样骑着自行车,晃悠悠地先走一步。 因为离家太远,芈玉珍最近也在旧货市场临时淘了辆二手的自行车,但她没骑,慢慢推着与苏楚箐并排着走。 “前些天我还担心育才饭店垮台,你要没工作来着。结果看了报纸才知道,你竟然还想出了‘自助餐’这么个法子,”芈玉珍啧啧称奇,“你说你们这脑袋瓜都是咋长的,咋就这聪明,随随便便就能想出些新点子来。” “要不干脆,等比赛结束,我也跟你一起去做这自助餐,也好让我也开开眼界。” “芈姐想来我自然欢迎,但咱们店也算是新开业,肯定比不上姐现在拿到手的工钱。” 今天集训开始的时间早,结束的时候,燕京大学刚敲响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闹铃,天还没黑,抱着书的学生蜂拥从教学楼里出来。 苏楚箐后退一步,给急匆匆赶去食堂吃饭的学生们让路。 “工资又有啥,”芈玉珍感叹道,“现在年龄大了,就越来越图个安稳,来之前都说A市的国营千般好万般好,亲身体验过了,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芈玉珍近来心里也不好受。 她先前与丈夫在苏浙一带自己开了家糖水糕点铺子,虽然店面不大,但靠着味道出众,也积累了不少忠实客户,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填饱一大家子的肚子,却是完全没问题。 芈玉珍的大儿子在A城找了份工作,她和丈夫商量一通,便打算举家搬迁到A城来。 虽然芈玉珍之前也有在国营饭店工作的经历,但毕竟出来单干有些年头,现在年纪大了还要被条条框 框束缚着,她觉得不自在。家里的小辈都挣到了钱,能靠自己养活,芈玉珍便也想做点她喜欢的事情。 小苏这声势浩大的自助餐厅,她就觉得很好。 而且苏楚箐这丫头,芈玉珍本就喜欢,她看人的眼光一向准,也不觉得辞掉现在食之无味的铁饭碗有什么可惜。 “我家儿子还劝我,干脆退休颐养天年算了。”芈玉珍一边走一边给苏楚箐说着家里的事,“但他都二十多岁的人喽,天天还是毛毛躁躁的性格,婚也没结,也就岁数是个成年人,心性反倒还小孩儿似的,你说我怎么能放心在家玩。” 谈话间,又走到燕京大学的表彰栏边上。 芈玉珍再次感叹,“这孩子的爸妈肯定省心。” 苏楚箐不用看,就知道她话语中的对象必然是顾屿衡,小顾教授。 果不其然,芈玉珍凑过身子八卦道,“唉,你知道嘛。这位工程学院的顾老师,听说娶的媳妇也是位厨师呢,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师傅。” 佳人配才子。 照片中的顾老师长相帅气,苏楚箐也俏丽万分,这俩人要是能凑在一块,不知该有多养眼。 但芈玉珍也就在心里想想,听说小苏就是因为家里的男人才搬到城里来住,既然她已经有了家事,再开拉郎结对的玩笑就有些不过脑子。 工研院的孙兴康和已经确定稳定关系的女友赵香永,期末考试周即将结束,他们俩今天又久违地在校园里压马路。 孙兴康还在兴奋地给女友炫耀,自己托朋友抢了两张育才饭店后天开业自助餐的门票,侧腰就被赵香永怼了几下。 “你快看看前面那位,”赵香永兴奋道,“是不是顾老师的媳妇?” 孙兴康顺着女友的视线看过去。 为了防寒,女人穿着羊剪绒的帽子,大拉毛围巾,街上随处可见的款式,就唯独她穿着看起来格外不一样。就像是天生的衣服架子,无论是从外貌还是形态上,都出类拔萃,没得挑。 不正是他们上次在路上遇见顾教授的妻子嘛! 自从知道顾教授的媳妇就是育才饭店的厨师,孙兴康和赵香永几乎一有空就往育才饭店跑。育才饭店的餐食确实不错,毫不夸张地说,育才饭店几乎快要成为这俩小年轻的约会圣地,他们俩还约定,要是结婚布置宴席,也要在育才饭店请客哩。 还未出社会的年轻人,对和蔼的长辈总会有种亲近感。 更何况苏楚箐年轻,瞧着也不比他们大上多少,因而在打招呼时,孙兴康声音就格外大了些。 “师母好!” 身后传来一声吼叫,差点没给正沉浸于八卦当中的芈玉珍,吓一哆嗦。 师母? 哪里来的师母? 还没等芈玉珍想清楚,跟在男友身后的赵香永也笑嘻嘻地打招呼。 “师母好,今天也是来给顾教授送饭吗?” “顾……?” 电光火石间,芈玉珍猛地撇头,这表彰栏上贴着的男同志,不正是姓顾嘛! 现在正到了饭点,苏楚箐之前也来学校送过一次饭,不过那是在工研院的办公楼里,虽然只是学生内部的小道消息,赵香永也和同宿舍的好友,偷偷磕了好久。 苏楚箐还对之前在表演路上的会面有印象,当时这俩年轻大学生还有些拘谨,如今落落大方地牵手站在一块,看来是好事将近,苏楚箐也为他们感到高兴。 “你们顾老师不在学校,我过来是参加集训。” 赵香永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 要说现在A市最热门的话题,除了马上开始营业的育才饭店自助餐,就是即将到来的全国烹饪大赛省级赛事。 各省和地级市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A市自然也不例外,集训的地点就安排在燕京大学里面,虽然为了保密,市商业局要求闲杂人一律不能进入,但每当以苏楚箐为首的厨师队伍开始集训时,躲在窗户外面偷闻飘出来的香味,也是不少燕京大学学子近来的绝佳爱好。 “您刚集训完出来,估计很累吧。我们就先不打扰您啦,师母明天的比赛加油。” 苏楚箐笑着与他们告别,“你们也是,期末取得好成绩。” 最近燕京大学到了密集举办期末考试的时期,就连常来蹭饭的宋萤桃来家里的次数都少了不少,听她念叨多了,苏楚箐也明白期末对于一位大学生的重要性。 送走赵香永和孙兴康这对小情侣,苏楚箐转过身,已经放下脚踏的芈玉珍,绕着她瞅了圈,然后才又双手推起自行车把手。 “好呀我之前还说谁能嫁给顾教授好福气,结果没想到真正的好福气竟然就在我身边。” 虽然芈玉珍觉得这位姓顾的教授千般好万般好,但毕竟也只是路过的时候,在标展栏上看了几眼。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之大的成就,在芈玉珍看来,他就像是文曲星下凡似的,和普通人比起来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因而就算打听到了各种消息,也没能第一时间将苏楚箐和顾屿衡联系起来。 “不过也怪我,没多嘴 问一句。天天在你面前将你家男人夸的天花乱坠,还到处打听你们的家事,好在你没嫌弃我嘴碎。” 聊八卦聊到当事人头上,这可真是……芈玉珍老脸一红。 “屿衡最近不在家,我就没提,也不是故意瞒着您。”苏楚箐解释道。 “我知道,谁天天出门把自家男人挂嘴上,那叫没主见,”芈玉珍推着小车,很快就将小插曲抛之脑后,“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家男人竟然是燕京大学教授,怪不得知晏知微聪明又漂亮,看来全是结合了你俩的长处。” 陈茹娇和阿姐忙店里的事,苏楚箐晚上也带着知晏知微来过集训班几次,娘仨之间的互动比芈玉珍和他亲儿子相处还要自然,芈玉珍理所应当将知微知晏当做是苏楚箐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亲娃。 苏楚箐知道她误会了,但也没反驳,俩人又沿着主道往前走了一段路,在校门口分别。 “明儿比赛在上午,听说会有专车来接,就在育才路东边的前个站台上,你可别迟到了。” “好,”苏楚箐点头应下,“明天再见。” …… 十一月中旬,万众瞩目的全国烹饪大赛第二场省级赛事,如约而至。 从各省份中被层层选拔出的优秀厨师们,按照不同的省市划分成一支支队伍,在蔬菜大省D省展开了为期一天的角逐争雄。 最后在众望所归中,来自A市的厨师队伍,不负众望地夺下桂冠。 消息传回A市,短暂全城欢呼普天同庆后,大家立马被接下来的事情,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因为万众期待的自助餐,终于要在育才饭店正式开启了。 结束完比赛的苏楚箐当天晚上从D省赶回A市。 街道上的路灯都熄灭了,空旷的马路上不见任何行人,育才饭店里却依旧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虽然在加班,但大家却丝毫不觉得累,都在为明天开业做足准备。 陈茹娇正在给黄松华介绍饭店里各个区域的安排。 “这里是面食,要是想吃面条、米粉或是粉丝,都会有专门的师傅,一碗碗煮出来,淋上想吃的浇头,西红柿鸡蛋、榨菜肉丝、泡椒牛肉,味道不比外面面馆卖得差。” 面食区域苏楚箐原先打算只让李师傅一人负责,没想到黑麻与李师傅之间竟还有那样的渊源,既然黑麻也是学白案手艺出来的,苏楚箐便在面食区又多加了他。人多了,种类品种也自然丰富了起来。 李跃华负责包子馒头,黑麻便站在食品陈列柜后,专门为食客煮面。 “面食旁边就是糕点区,芈师傅刚比赛回来,东西要明天早上才能做出来,”又往前走了几步,陈茹娇掀开防尘的白纱,“右手边分别是放炸货的地方,和调料区。你的峰山二十四香,到时候也会放进去。” “至于炒菜,无论是荤菜还是素菜,都是现炒的才好吃,今天晚上大家只是将食材备好,成品还是要等开业前几分钟再出锅。” 放菜的平台是苏彩秀专门找人定制的铁架子,巨大的凹槽里倒有开水,盛菜的铁质餐盆就放在开水上面,就算是出锅摆在外面,短时间内也不会变冷。 黄松华认可地点头,更是在看到调料台上和糖、盐、酱油等基础调味料放在一起,同样用木头雕刻出提示牌的峰山二十四香时,嘴角的笑意都快要咧开到脑袋后头去了。 与苏楚箐在饭桌上的赌局还历历在目,愿赌服输,黄松华自然要信守诺言。 不仅一手承包了育才饭店所需的全部调味品,更是放言只要自助餐厅开业多久,他就免费提供多久的峰山二十四香。 事实证明,黄松华的决定根本不亏。 就育才饭店这些天的话题量,前来用餐吃饭的顾客只多不少,‘峰山二十四香’的铭牌和‘峰山小酥肉’都摆在最醒目的位置,不就是免费的广告嘛! 食客吃到嘴里觉得好,那可比挨家挨户上门推销,有说服力多了。 育才饭店的一楼,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人高马大的黄松华跟着陈茹娇身后,已经将划出来作为自助夹菜的区域逛了两三遍,但为了能与小陈老板再多待会,他绞尽脑汁,想要再提出个能使她留下的问题来。结果陈茹娇先他一步,抬手出声,“楚箐!” 黄老板还没发挥出十足撩妹的技巧,被撩的对象,就已经飞快地从他身旁跑开了。 “你怎么今天晚上就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要明上午才会回A市,我和彩秀姐本打算到时候去车站接你呢。” “举办方安排了车,我就跟着第一批师傅提前回来了,”苏楚箐微微颔首,“毕竟是我们仨的生意,开业的大日子,我也不想错过。” 与苏楚箐隔空相望的黄松华,心口无端松了口气。 就刚才,陈茹娇同志,脸上的表情从百无聊赖到到万分惊喜,就像被按下开关的灯泡,突然亮起来,黄松华还以为自己突然从犄角旮旯冒出了个情敌,好在是小苏师傅,哦,不,现在因该叫做苏老板回来了。 至于陈茹娇多次强调的丈夫。 黄松华轻撩额间用摩丝喷雾固定的发尖,根本不在 意,他近来与育才饭店谈合作,要是陈茹娇同志早有丈夫,早就出现了,这么多天都不在家,肯定是她为了拒绝自己的说辞。 黄松华最近商场得意,在情场上就格外有耐心。 “恭喜苏师傅带领A市厨师团队赢下比赛,”黄松华贺喜道,“这下,苏师傅不仅是在A市,就算放在整个华国,也能被称作一句天下名厨了。” 正常来讲,与人道贺面对面才能表现出诚心,但黄松华却在两步开外停下来,和陈茹娇肩挨着肩,无声用肢体语言表达亲昵。但陈茹娇此刻整颗心都落在刚落脚的苏楚箐身上,根本没在意黄松华的小心思。 “对,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陈茹娇的喜悦都快要从脸上溢出来了,虽然这些天她和彩秀姐一心扑在饭店生意上,但有苏楚箐的投喂,竟也圆润了不少。她脸皮本就薄,情绪稍微有些变化就容易脸红,现在更是完全兴奋地染上一层艳丽的红霞。日渐变白的皮肤,虽然还未达到白嫩胜雪的程度,但已经算得上人映桃花别样红。 一颦一笑间,有说不出的娇憨。 “恭喜你又得了比赛的第一名,我手艺不好,但也和彩秀姐一起试着做了些喜饼。早知道下午就直接从屋里拿过来了,至少现在还能让你填饱肚子。” “陈老板的喜饼肯定好吃,”黄松华连忙接上话,“我开了车来,要是需要的话,我也能送……” 虽然饭店后厨正在紧锣密鼓准备着,但大多都是些生食,确实没能当场就吃的东西。眼看陈茹娇恨不得现在就立马就坐上黄松华的车,回去取一趟。苏楚箐连忙拦下一拍即合的二人。 “我参加的是厨艺大赛,还怕我饿着肚子回来?” 陈茹娇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伸出去的腿收回来,遗憾黄松华兴致冲冲地将车开过来,又收到陈茹娇同志不回去了的消息,只能不厌其烦地重新将车停到原位上去。 “三妹!” 苏彩秀急匆匆地从后门进来,她身上披着雨衣,不大合脚的雨靴上满是泥。 “你咋不给家里打个电话,车站离饭店这么远,赶紧坐会儿歇口气。” “我就走几步路,不碍事。反倒是阿姐和茹娇,为了店里的事情,我准备比赛这些天一刻都没闲下来,才是真该休息了。” 苏彩秀哪里敢闲下来。 改造育才饭店就花光了她们仨的全部积蓄,就更不用说食材的费用。也幸亏她之前做生意实在,D省的蔬菜大户们都愿意相信她一次,后厨厂库里成堆的蔬菜瓜果都是赊账。 “烤鸭炉子的火候时稳时不稳,要一直派人加柴火看着才行。买回来的橙子不干净,虽说不吃橙子皮,但摆在外面也不好看……” 苏彩秀絮絮叨叨,临近开业,才发现到处都是问题。 她甚至想,要实在不行,能不能再推迟几天。许是对这件事的期望值太高,苏才秀想要将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都做到满分的程度。 在场的各位都是同样的想法。 原本只是为了情谊而选择留下来,但投入的精力越多,对自助餐厅的感情就越深,都希望育才饭店能够以最好的姿态,再次重新回到大众的视野当中。 苏楚箐以大门口为起点,在店里逛了圈,转过身,大家伙屏气凝神,都期待着她的最终评价。 “各位辛苦,现在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洗漱休息吧。” 王琼兰依旧紧张道:“没其他要调整的地方啦?” 苏楚箐摇头,俏皮道,“都已经做到最好了,还能怎么调?城南的叫衰声不少,明天就让他们好好瞧瞧,咱育才饭店可不是软柿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就算不卖给我们猪肉,我们依旧能将这家店给开起来。” “不仅开业,还能挣钱!” “挣大钱!” 育才饭店忙碌的众人手上的工作停顿片刻,几秒后欢呼声响彻整个自助餐厅,就连将账面算了一遍又一遍的李丽娟也停下打算盘的动作,“我就说咱这次绝对没问题,要是还想优化,我看只能再降一次八角七分。” 育才饭店自助餐原先的定价,是成人每餐八角七分钱,但因为有苏彩秀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极力压缩原料成本,陈茹娇和李丽娟连着算了两三天后,最终将定价确定在八角。 既好记,也吉利。 “那可不行,”徐富谋第一个跳出来拒绝,“八角我都觉得太便宜,要是还降价,那我不得每天先在店里吃一顿再开始干活啊。” 众人纷纷被他逗笑,“只要买票,边吃边干也不是不行。” 李跃华在揉好的面团上盖上布,“我可不与你同流合污。小苏啊,话说举报有没有奖金,要是有,我天天帮咱店里盯着,让他想吃也不敢吃。” 清冷的夜里,育才饭店依旧热闹非凡,笑骂声打趣声此起彼伏。 陈茹娇和苏彩秀对视一眼,悬浮的心脏终于因为楚箐的一句肯定而落回实处。 瘦弱的胸腔里,激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强大力量,紧张、担心、自馁,在此刻都远去了。 准备过程中遇到的阻碍,对女同志创业的轻蔑……陈茹娇和苏彩秀挺直了脊背,就像楚箐平时那般,“对,让他们好好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7-1222:06:37~2024-07-1320:05: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ui、两摊素面10瓶;ww4瓶;婉玗、飞翔的西西鱼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给他们剧透吧 “烤鸭炉子的火候时稳时不稳,要一直派人加柴火看着才行。买回来的橙子不干净,虽说不吃橙子皮,但摆在外面也不好看……” 苏彩秀絮絮叨叨,临近开业,才发现到处都是问题。 她甚至想,要实在不行,能不能再推迟几天。许是对这件事的期望值太高,苏才秀想要将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都做到满分的程度。 在场的各位都是同样的想法。 原本只是为了情谊而选择留下来,但投入的精力越多,对自助餐厅的感情就越深,都希望育才饭店能够以最好的姿态,再次重新回到大众的视野当中。 苏楚箐以大门口为起点,在店里逛了圈,转过身,大家伙屏气凝神,都期待着她的最终评价。 “各位辛苦,现在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洗漱休息吧。” 王琼兰依旧紧张道:“没其他要调整的地方啦?” 苏楚箐摇头,俏皮道,“都已经做到最好了,还能怎么调?城南的叫衰声不少,明天就让他们好好瞧瞧,咱育才饭店可不是软柿子。就算不卖给我们猪肉,我们依旧能将这家店给开起来。” “不仅开业,还能挣钱!” “挣大钱!” 育才饭店忙碌的众人手上的工作停顿片刻,几秒后欢呼声响彻整个自助餐厅,就连将账面算了一遍又一遍的李丽娟也停下打算盘的动作,“我就说咱这次绝对没问题,要是还想优化,我看只能再降一次八角七分。” 育才饭店自助餐原先的定价,是成人每餐八角七分钱,但因为有苏彩秀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极力压缩原料成本,陈茹娇和李丽娟连着算了两三天后,最终将定价确定在八角。 既好记,也吉利。 “那可不行,”徐富谋第一个跳出来拒绝,“八角我都觉得太便宜,要是还降价,那我不得每天先在店里吃一顿再开始干活啊。” 众人纷纷被他逗笑,“只要买票,边吃边干也不是不行。” 李跃华在揉好的面团上盖上布,“我可不与你同流合污。小苏啊,话说举报有没有奖金,要是有,我天天帮咱店里盯着,让他想吃也不敢吃。” 清冷的夜里,育才饭店依旧热闹非凡,笑骂声打趣声此起彼伏。 陈茹娇和苏彩秀对视一眼,悬浮的心脏终于因为楚箐的一句肯定而落回实处。 瘦弱的胸腔里,激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强大力量,紧张、担心、自馁,在此刻都远去了。 准备过程中遇到的阻碍,对女同志创业的轻蔑……陈茹娇和苏彩秀挺直了脊背,就像楚箐平时那般,“对,让他们好好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7-1222:06:37~2024-07-1320:05: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ui、两摊素面10瓶;ww4瓶;婉玗、飞翔的西西鱼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烤鸭炉子的火候时稳时不稳,要一直派人加柴火看着才行。买回来的橙子不干净,虽说不吃橙子皮,但摆在外面也不好看……” 苏彩秀絮絮叨叨,临近开业,才发现到处都是问题。 她甚至想,要实在不行,能不能再推迟几天。许是对这件事的期望值太高,苏才秀想要将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都做到满分的程度。 在场的各位都是同样的想法。 原本只是为了情谊而选择留下来,但投入的精力越多,对自助餐厅的感情就越深,都希望育才饭店能够以最好的姿态,再次重新回到大众的视野当中。 苏楚箐以大门口为起点,在店里逛了圈,转过身,大家伙屏气凝神,都期待着她的最终评价。 “各位辛苦,现在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洗漱休息吧。” 王琼兰依旧紧张道:“没其他要调整的地方啦?” 苏楚箐摇头,俏皮道,“都已经做到最好了,还能怎么调?城南的叫衰声不少,明天就让他们好好瞧瞧,咱育才饭店可不是软柿子。就算不卖给我们猪肉,我们依旧能将这家店给开起来。” “不仅开业,还能挣钱!” “挣大钱!” 育才饭店忙碌的众人手上的工作停顿片刻,几秒后欢呼声响彻整个自助餐厅,就连将账面算了一遍又一遍的李丽娟也停下打算盘的动作,“我就说咱这次绝对没问题,要是还想优化,我看只能再降一次八角七分。” 育才饭店自助餐原先的定价,是成人每餐八角七分钱,但因为有苏彩秀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极力压缩原料成本,陈茹娇和李丽娟连着算了两三天后,最终将定价确定在八角。 既好记,也吉利。 “那可不行,”徐富谋第一个跳出来拒绝,“八角我都觉得太便宜,要是还降价,那我不得每天先在店里吃一顿再开始干活啊。” 众人纷纷被他逗笑,“只要买票,边吃边干也不是不行。” 李跃华在揉好的面团上盖上布,“我可不与你同流合污。小苏啊,话说举报有没有奖金,要是有,我天天帮咱店里盯着,让他想吃也不敢吃。” 清冷的夜里,育才饭店依旧热闹非凡,笑骂声打趣声此起彼伏。 陈茹娇和苏彩秀对视一眼,悬浮的心脏终于因为楚箐的一句肯定而落回实处。 瘦弱的胸腔里,激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强大力量,紧张、担心、自馁,在此刻都远去了。 准备过程中遇到的阻碍,对女同志创业的轻蔑……陈茹娇和苏彩秀挺直了脊背,就像楚箐平时那般,“对,让他们好好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7-1222:06:37~2024-07-1320:05: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ui、两摊素面10瓶;ww4瓶;婉玗、飞翔的西西鱼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第 93 章 蟹黄灌汤包 仿佛是老天都在预祝育才饭店重新开业顺利成功,原本天气预报广播员播报的下雨消息在清晨随着万里无云的蓝天,久违地发生了误报。 今天依旧是个好天气。 上午六点,远在外地出差的顾姝君和潘德霖提前预定的花篮彩带,被工人从板车上卸下来后,整齐地摆放在饭店门口。 峰山食品调味料公司、中鼓百货商场、A市厨师协会的庆贺花篮紧跟其后。 休息日的上午,育才路上罕见地出现了拥堵。而拥堵的原因竟然是城南和城北的群众们蜂拥而至只是为了体验一把育才饭店新推出的,所谓自助餐。 肉联厂员工老付,原本就住在育才路上家里离育才饭店也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儿子结婚后他与妻子搬到了二楼。 老付没有看报的习惯,育才饭店要开自助餐的消息,还是厂里的小年轻天天叨叨,光是听他也记下了。正巧赶在育才饭店新开业的首天厂里调休老付吸着烟斗,专门告知老伴明儿家里不用开火,等中午他们俩也去旁边的育才饭店尝尝‘自助餐’到底是个什么味。 不用老付专门打听,厂里的那些小年轻,有关育才饭店的事,知道的比谁都多。反正都在同一条街上,饭店十点开始营业,老付和老伴关灯上床睡觉前,商量着明早还能多歇息会儿等过了九点再出门。 本以为时间留的足够充裕。 清晨天还没亮老付穿着松松垮垮的无袖背心就被楼下的喧闹声吵醒。迷糊摸到床头柜上的手表隔远了眯着眼一看嚯好家伙时针才刚过了数字六。 再一摸旁边床上早就空了。 “咋了啊这些年轻人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老付怒火中烧起身踩着拖鞋刚想朝楼下吼上两嗓子。房门就被推开了穿着整齐的老伴还拿着毛巾在搽脸见他还坐在床上着急道“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咋还赖在床上?赶紧的快起来刷牙吃了早饭咱就下去。” “去哪儿啊?” “还能去哪”老伴横了他一眼“不是你昨儿说要带我下馆子嘛?睡一觉就忘啦?” “现在才……”老付手握拳揉眼再三确认因为惊讶早起的嗓音干涩扯出的高音听起来格外尖锐 老伴儿才懒得给与他理论打开衣柜将老付的衣裳一件件拿出来扔到床上“反正今天我不做饭要是中午没得饭吃你也别怪我。” “诶呀我也没说不起 来。眼见老伴生气了,本就没了睡意的老付服软,嘴里仍在不停嘀咕,“之前又不是没带过她下馆子,真是的,年轻时也没见有这般积极,咋反倒年纪大了,想赖床都不行…… 既然老伴这么想下馆子,穿好裤子的老付左右调整着腰带,一边朝窗户走去,一边歪头提高音量喊道,“要不咱中午,还是我蹬着自行车,带你去清真国营饭店。 “虽然清真是贵些,但质量好啊,不像育才这边,店里每天都…… ‘坐不满’三个字被老付咽进肚子。 育才路什么时候这般热闹过,老付的视线沿着紧挨着的队伍一直向前,最终落在新改过来‘育才饭店’四字的招牌上。 没错啊,育才饭店,即将垮台的育才饭店。 等会儿! 育才饭店! 老付猛然意识到,这么多人,都是为了来吃今天的自助餐。怪不得老伴六点就把他叫起来,这要再玩会儿,是真要连点剩菜都抢不到了。 晾好洗完脸的湿毛巾,老伴从厕所出来,“我没听清,你刚才在说个啥? 却发现刚才还躺在床上没动的老付,就她洗个脸的功夫,就已经穿戴整齐,“哎呀,别磨蹭了,赶紧下楼排队去。 “灶上还煮着粥呢。 “吃啥早饭,老付伸着脑袋往楼下瞅,就他们俩说话的时候,育才饭店的队伍就又来了好几号人,他愈发着急,舀了捧凉水泼在脸上就算洗漱完成,长寿眉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待会自助餐多吃点不就行啦! 与老付夫妻俩有同样想法的群众不计其数。 住在育才路附近的居民,对于育才饭店的自助餐,大多抱着观望的态度,结果还没等到开业,门口排队的食客就越来越多,原本三分想吃的心也变成了八分,还有两分,休息日闲的无聊,总要去凑点热闹。 就像育才饭店推出全新卤味的当天,排的人越多,队伍越长。队伍越长,排的人越多。 “这小小的育才饭店,比中鼓大街上的那家百货商场当时开业还要热闹。 “可不是,你看那花篮,陆陆续续地送过来就没停过。 排队排的无聊,转角处的几个嬢嬢,都是相熟的街坊邻居,自然聊起了天。 “听说之后育才饭店就不是国营饭店,转成私营的啦? “是呢。曾经理翻过年就回老家去,将饭店转给了苏师傅,就是那位昨天刚赢了烹饪大赛的小师傅,抱着奶娃娃的女人,喜上眉梢,晃晃手上与众人相区别的蓝票, “俺家男人就在育才饭店里上班。我们家今天全家都能过来,都是沾了苏师傅的光,给俺们家里发的职工内部票,免费请咱吃哩!” 此话一出,引得不少人艳羡的目光。 原本想要讥讽一番私人投机倒把,咋能比得上国营饭店稳定的群众,也默默闭了麦。虽然国营单位福利待遇也不错,但都要按照上头定下的规章制度来,哪里会随便让员工免费消费,更何况听这女人的意思,还是直接请员工的所有家人。 “育才饭店新老板还真大方。” 问话的嬢嬢小声嘀咕,侧身往后面的队伍瞅了眼,拖家带口来吃饭的还真不少,其中不少人掌心里都捏着蓝色的票证,估计都是赠送给职工的福利票。 “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前头排队的人转过身来,“这位苏师傅是城北顾书记的儿媳,她丈夫的亲姐姐,包装厂的生意都做到外国去了。当厨师只是她的爱好,根本没想着赚钱的事。”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八毛钱就能让咱敞开了吃,这不是做慈善是什么?单拿这个价格出来,就是咱占了大便宜哩!” “这倒是。”参加讨论的众人纷纷点头。 人有的时候就是很奇怪,经济实惠是一方面,但是如果太过便宜,却总是会担心踩坑。但要是有人信誓旦旦地告知,这就是福利款,反倒让人越来越好奇,有钱人开的店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心头的顾虑彻底被打消,排队的群众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这自助餐里会有些什么,怎样才能吃回本。 还没到饭店,咕噜咕噜的肚子叫声,就已经在育才路上此起彼伏地响起了。 “诶诶诶,有人出来了。” “是不是要开业啦?”大伙儿踮着脚,都纷纷往前看。 陈茹娇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盛大的场面,深吸一口气,跟在楚箐和彩秀姐身后,努力昂首挺胸,落落大方地挺直着脊背走出去。 待三人站定。 新店开业,致辞环节的任务,自然是落在苏楚箐身上。 “育才饭店虽然不是一家老店,但服务一直在变。自开业期,我们的宗旨就是为了服务好各位街坊邻居。虽说是为了给大家提供方便,才将店面定在此处,但这么久以来,也是备受各位街坊的照拂。” 苏楚箐的声线带着南方特有的软,但气势却一点也不输电视、广播里采访的大老板。 店里原本没准备大喇叭,是陈茹娇发现队伍绕了几道弯,都排到街道对面去了,才赶紧让最为清闲的瑞三 拿了钱,赶紧去前边的门市部买了个手持喇叭回来,至于剩下的零钱,都被瑞三拿去买了糖,和他最近认识的四个小伙伴,知晏知微和凌川凌霄分着吃进肚子里去了。 清脆的嗓音,像是文工团表演时,按下钢琴的黑白块跳出的音符,不疾不徐,发音标准,随着喇叭清晰地传进在场每位食客的耳朵里。 本就饿到不行,又等了这般久,要换个人来讲,等着吃饭的群众,沸沸扬扬肯定要将人赶下去,但突然上来个年轻漂亮的女同志,听说就是育才饭店现在真正的老板,在全国烹饪大赛中崭露头角的苏楚箐师傅,听她说着些俏皮话。众人顿时觉得,也不是不能再等等。 好在苏楚箐也没说太久。 “今天育才饭店的自助餐厅首次开业,就是为了回馈大家的恩情,和长此以往的支持。蟹黄灌汤包、干锅花甲、鲁味把子肉、紫苏杨梅饮、金沙奶黄酥皮点心……应有尽有。” “那赶紧让咱们进去,也好尝尝到底是个什么水平啊。”有人在台下起哄。 苏楚箐嘴皮子都不卡顿一下,利索地报菜名,简直让群众的口水都流到地上去了。 “大家再急,也得先让我们把红彩带剪了哇!” 苏彩秀从李丽娟手中接过递来的大剪刀。 陈茹娇觉得她不紧张,其实她也紧张的要死,双腿都打着颤,要不是有三妹扶着,经过门槛的时候,估计要被绊着,摔个狗啃屎。 但真等她、三妹和茹娇,三人各自整理好对方的衣领,推开大门从饭店里面走出来,她却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 苏家穷,穷的过年都揭不了锅。 阿娘身体不好,下不了地。在三妹来家里之前,养活一大家子,仅靠阿爹一个人的工分。 阿爹帮别邻居家插秧,别人看他干活负责,留他下来吃饭。凉掉的白米饭,阿爹舍不得吃,专门端回来,小小一碗饭,被阿娘加水熬成一锅粥,就靠着稀释过的糙米粥,填饱了年幼时,她和哥哥的胃。 阿爹是穷光蛋,哥哥是小穷光蛋,她就是穷光小蛋。村里小孩取的绰号,苏彩秀虽然听一次就打回去一次,但也为此掉过几滴眼泪。但现在,苏家的女儿,也有能力站在A市的铺子前,像电视里演的,说上几句喜庆话,干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这是十几年前,娄山村北围着群嘲的穷光小蛋,想都不敢想的事。但现在她却和三妹一起,大大方方地站在众人面前,再也没了初从乡下来的自卑和窘迫。 握上三妹的手,剪刀的刀口逐渐变小,刀刃 ‘咔嚓’将绷直的红布一分为二。 徐师傅和曾经理分别站在马路牙子的两边,看准时机点燃炮竹。知微和凌川站在两位抱着花篮的哥哥面前,哗哗地将花瓣往空中抛去。 在这番张灯结彩、鼓乐喧天的热闹景象中,苏彩秀除了兴奋到眼眶湿润之余,她心中隐隐约约出现一个计划,三妹帮了她这么多,她也想帮三妹做些什么。 “阿姐咋啦?”欢闹喧哗之中,苏楚箐敏锐捕捉到了苏彩秀的走神。 “没什么,”苏彩秀摇头笑起来,说了个无伤大雅的谎,“就是想到了我们小时候的事。” 既然三妹的玉佩养活了她们一大家子人,等赚到钱,她也想将三妹的玉佩赎回来。 上午十点,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结束,随着剪断红丝带飘落的瞬间,在门口排队等候多时的食客,一窝蜂地涌进大堂。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饭店不要钱呢。 不过三分钟,育才饭店大堂内新增的、可容纳一百五十人同时用餐的座位全部坐满。与此同时,门口摆放整齐的塑料红凳上也满是等待的食客。 穿着棉服挤出满身汗的宋家萤心有余悸地呼出一口气,要不是她留了个心眼,提前找嫂嫂要了张门票,今天主编交给她的采访任务,怕是根本不可能完成。 走进育才饭店里面,宋家萤瞬间惊讶了。 这……是育才饭店?! 有些脱落的墙皮被重新粉刷,原本一半深绿一半米白的墙体被雪花酥般洁白的墙腻子所取代,窗户四周的红漆窗棂也变成了统一的白色,看起来又干净又亮堂。 新开业的育才饭店,虽然没有更换还本的桌椅板凳,但在每张桌子上都盖了层水蓝色的塑料薄膜。薄膜的四角用橡皮筋绑住,吃完一桌,就立马用表层的桌布将垃圾包裹起来扔掉。 一改此前饭店餐桌半天没人收拾的情况,育才饭店的服务员穿着统一的褂子,挂着胸牌,干活的动作麻利迅速,翻台速度极快,经常是上一桌客人前脚刚走,下一波客人就被前面的服务员接引进来。 但更让宋家萤感到新奇的,还是各个柜台上整齐摆好的食物。 不同品类有着不同的区域,但无一例外,都摆放地格外整齐,就算盆里的炒菜没有了,也会立即有人端着新出锅的炒菜补上。 担心自己吃不完,宋家萤每道菜都夹了些许,虽然只是打算都尝个味道,一趟走过来,盘中各式各样的精致饭菜,还是堆成了小山丘。 走到一处现场煮面的柜台面前,年轻的师傅抖抖手里 的漏勺,煮出来的手工细面,面条爽滑又筋道,随着翻滚的水汽,还能闻到淡淡小麦的香气。食客自己夹上两片青翠的叶子菜和炸好的荷包蛋,瞬间让宋家萤想到了嫂嫂之前为她煮的那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碗鸡蛋挂面。 做法虽然简单,味道却不一般。 “师傅,帮我煮碗面条。” 但有人比她更快,“小伙子,米粉能不能下咯?” 饥肠辘辘的宋家萤刚想抗议是她现来的,结果一回头,与中年男人四目相对。 “爸,你怎么在这里?” “家萤?你不是说出去采访了吗?” 挑选好吃食的宋静梅端着盘子从旁边的糕点区过来,她边走还不忘数落着,“都说面条占肚子,你刚才来的时候,就在外面吃了碗馄饨,现在再吃碗面条米粉,那不就彻底饱了嘛。我看她们这里点心做的不错,现熬的红豆沙,绵白糖加的量也足,肯定好……” ‘吃’字还未说出口,宋静梅震惊了。 “家萤?” “果真是亲生的父女,”宋静梅小口吃着梅花糕,气哼哼道,“我就转个身的功夫,一人端了碗面回来。” “我这不是饿嘛,”宋家萤连忙将火力推到对面坐着的亲爹身上,“我又不像我爸,连着吃了两碗,我今早出门急,可啥都没吃,现在肚子里都是空的。不过妈,你盘子里的糕点看着好漂亮,给我尝一口呗。” 伸出去的手‘啪’被宋静梅给推开了。 “要吃自己去夹,墙上都贴了‘多拿少取,厉行节俭’。吃多少拿多少,要是前面的浪费食物,后面来的还吃什么。反正我拿的东西我自己吃,待会可不会帮你们。” 宋静梅一生气,就拿出高中教师的气势来,隔壁桌原本都打算走了,听闻又老实地重新坐回去,将盘子里的最后几颗米粒扒拉进肚。 宋家萤讪讪地抹抹鼻尖,求助地看向老父亲。啤酒肚略显夸张的宋父给了她个‘放心,有我’的眼神,这才让她放下心来。瞧着面前的几大盘食物,宋家萤也庆幸今天遇到了爸妈,否则待会儿还真得浪费了,一时间面上有些羞愧。 “不过,爸妈今天怎么突然想到来嫂嫂店里来了啊?” “还知道是你嫂嫂呢,”宋静梅怪罪地瞅了宋家萤一眼,“要不是我给你姨妈打电话,还不知道今天就是屿衡他媳妇店面开张的日子。你前些天为了转专业,在家里要死要活,我们说啥也不听,要不是有楚箐在,你这丫头不知道还得折磨我和你爸多少天。” “刚好今天你爸单位休息,我闲着在家 也没事做,就打算过来看看,贺喜也顺便谢谢小苏。” “本来家里饭都做好了,结果你爸一来就走不动道,非要吃了再回去。” 大快朵颐的宋父,在吸溜米粉的间隙为自己辩解,“屿衡媳妇的新店开业,咱总要来帮忙暖个场。” 见他吃完了自己盘里的东西,又将女儿碗里剩下的食物,端起来继续吃。 宋静梅心知肚明,“你就直说我做的饭菜没小苏店里的好。” 宋父呵呵一笑,“毕竟专业厨师嘛。” “合着我不专业,从明儿起,你就给我天天来这里帮忙暖场。” “拿钱……” 宋静梅抿嘴,“给你涨几块的零花钱。” 宋父心满意足,连解决母女二人剩饭剩菜的速度都加快不少。 宋静梅饭量小,吃了两块糕点就饱了,今天她的目的本就不是奔着吃饭来的,稍微有了些饱腹感,就放下了筷子,四处打量道,“屿衡的媳妇确实有能力,这才不到一星期,就将原本的育才饭店变成了现如今的模样。” 听到自家母上大人夸奖嫂嫂,宋家萤极为认同地点头,手臂上的幅度太大,碗里的汤汤水水溅出来,还不意外,又得到宋静梅的一记眼杀。 “嫂嫂就是很厉害。” 要知道她妈可是城南高中的教导主任,出了名的严词厉色。宋家萤美滋滋地想,家中小辈里,除了屿衡哥,这还是她妈久违地主动夸人。 都能被她妈承认的品质,还能有人不喜欢? 宋家萤边笑边喝着面汤,吓得宋父吃饭的筷子都抖三抖。宋静梅瞧着自家女儿的这幅傻样,没眼看地摇了摇头。 …… “开业大吉,欢迎光临!” “多拿少取,杜绝浪费。” 苏彩秀在门口核对收取门票,因为进出的人多,她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食客递过来的票证上,生怕看漏了,或是速度慢下来,影响后面顾客的用餐。 眼看等待的队伍越来越少,苏彩秀呼出口气,在下一位顾客递上票证的间隙,赶紧弯腰捶了捶因长时间久站而僵硬的大腿,票却抽不出来。 苏彩秀手上稍稍加大了力气,印有育才饭店红章的自助餐票证依旧纹丝不动。疑惑地抬头看去,李志全咧嘴笑的俊脸映入眼帘。 “你这是在做什么?” 李志全大拇指向后比划,“你店里开业,我也带着局里的弟兄前来打个牙祭。” 站在李志全身边的男人开玩笑喊了句,“嫂子好。” 却被李志全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别瞎叫唤。” “局里来的新兵,不懂事,你别忘心里去。” “我才不会。”苏彩秀小声嘟哝着,脸却是完全红了。 既然后头排队的彪壮大汉都是跟着李志全过来的,苏彩秀便放慢了速度,边收票边问道,“今天超组团用餐会有优惠折扣,满六人和满十人都会减钱。你们既然都买了票,让娟姐给你们打折了吗?” “我是请他们吃,不是分别买票。” “那也算!” 这人怎么这么不会过日子?苏彩秀着急。虽然育才饭店定价本就不贵,但蚊子腿也好歹是肉啊,能省一笔是一笔。 收完票,苏彩秀将票证用黄棕色的橡皮筋扎起来,“其他人可以进去用餐了。你先站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给娟姐讲讲,看能不能把打折的钱找给你。” 苏彩秀刚从接待台后面出来,手臂就被人捉住了。 “你说得对,我确实该省着花钱。” 李志全说得认真,“满十个人的优惠力度更大,但我只带了八个弟兄,还差一个。” “要不,我请你吃顿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7-1320:05:22~2024-07-1417:5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烟136瓶;婉玗、小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4 章 蜜汁小羊排 最终李志全心思用尽,也没能与苏彩秀吃上饭。 千算万算猜不到竟然有人比他们还要晚来一步。苏彩秀给那人解释完当前的情况后听到能打折,后到的那人欣然接受拼单的建议,跟在苏彩秀身后,欢天喜地找收票员退差价去了。 小李警官破费小半月的工资,说是请局里的弟兄吃饭,实际上是花钱让大家伙陪他演场戏。现在戏也演了钱也花出去了对方女同志却根本没那方面的意思。李志全的直系长官,同时也是小李恋爱智囊团的成员之一,遗憾且怜悯地拍拍他的肩膀。 “往好的方面想至少这位苏彩秀同志,开始关心你的钱袋子了不是?” 将苏彩秀特意退回来的一毛六角慎之又慎地收进胸前的衬衫口袋,李志全化悲愤为食欲,面前的餐盘摞得比人还高,服务员连着来收了好几趟。 他们这边吃撑了时刻关注他们的另一边,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老大,吃这个”男人舔了口筷子,将盘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夹起来,“蜜汁小羊排,骨头上的羊肉嘴巴一抿就化开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今天周老板叫咱弟兄几个过来,是光让咱吃的吗?” 嘴角带疤的男人烦躁地挥手手下的小弟筷子一个没握牢还挂着酱汁的羊排直接掉下来在桌子上滚了两圈掉在他衣服上。 刚买的的确良就印上了一滩红褐色的酱汁污渍。 “嘶。” “对不起老大我给您擦干净。” 想要孝敬老大的男人此刻脸上已经完全发白了。匆忙伸筷想要去夹觉得不方便又连忙换成手结果还没碰到老大的衣角就被社会老大哥‘啧’地一把推开。 “滚滚滚条子今天组团聚餐你还怕咱不够显眼?” “跟老子老老实实滚回到自己位置上去。” 在警察眼皮子地下闹事他怕是觉得自己最近过得太舒坦皮痒了吧。 被周勇叫来闹事的街混子 “周老板做事确实不地道。”有小弟说了句。 社会老大哥‘啐’道“八毛钱就想要咱弟兄们蹲牢子我看他周勇在做梦。” 他也不是和周勇第一天打交道自然知道不要看他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不知道 私底下做了多少坏勾当。 “老大哪周老板安排给咱的活……”有小弟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么活?”混混头子瞥了问话的男人一眼语气不善“周老板装大款请咱兄弟几个吃饭。咱给他个面子既然过来了那就好好吃。” 说着混混头子捡起花衬衫的小羊排一口塞进嘴里。 “看什么看没瞧见旁边墙上挂着的‘浪费可耻’几个字啊。老子今天身上没带钱你们要是罚款从自己兜里掏听见没?” 平日在胡同巷横着走的混混哪里这般遵纪守法过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老大狠狠踹了下他的腿肚。 “知知道了。” 混混头子嫌弃又将面前的餐盘往前推了推“咯。” “咋啦老大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嘶你他么个蠢货老子让你再搞盘小羊排来看不懂啊。” 混混头子扬起筷子示意就要打人却被李志全一个眼神看过来再彪悍的耗子骨子里都怕猫上一秒还凶神恶煞的‘老大哥’小一秒浮肿的囊肿眼皮都笑得眯起来。 双手合十隔着好几座顾客的距离混混头子点头哈腰“警察同志我们就是闹着玩你们吃别在意咱。” 直到前来聚餐的条子们都转过身去混混头子才呼出一口浊气咬牙低声怒骂道“他妈的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周勇这王八蛋给老子等着。” …… 另一边听从父亲周和平的吩咐周勇专程提着礼物前往市中心的中鼓大街 徐文钰虽然挂的是百货商场副经理的职务但他们家资产却雄厚。徐文钰的父亲是老一辈的革命家从政转商后积累了不少家产不仅是育才路城南好几条商业街区的铺子都是租借他们家的地产。 结果起了个大早的周勇不仅连没见到徐文钰的面更是连礼物都没送出去。好说歹说才从百货商场经理助理嘴里套出来今天这位徐副经理带着妻儿一家三口赶去给育才饭店开业道贺去了! 虽然气愤苏楚箐不知道什么时候比自己还早地攀上了徐家的关系但周勇却无比庆幸自己提前在育才饭店的安排。 育才饭店的自助餐厅确实火红不过等人最多的时候那些流氓无赖闹起事来他就不信下次还有人敢或是愿意去她们家吃饭! 特别是徐经理也在场就算有想与育才饭店合作的想法到时候也没了吧。 周勇想的很好 在回城的路上都已经能够想象出事情办成后父亲夸赞他的模样。 结果从育才公交车站下来走了几步瞧见的仍是育才饭店门口人山人海的模样——中午的饭点已经过去现在过来排队的都是打算晚上过来吃饭的时刻。 最先在育才饭店体验自助餐的食客谈起这个前所未见的新模式无不例外都是称赞。 甚至还有住在育才路附近的群众专门算了笔账如果家里人少就算中晚饭在育才饭店吃也不比自己在家做饭贵多少。 但就算家里人多八毛钱光吃肉就能吃到撑。就算一顿饭就要花大几块也是个划算的买卖。 因此到了晚上拖家带口来吃饭的食客更多了。每桌都能坐满的情况下甚至需要额外拼座。 这自然与周勇想象中的场景背道而驰。 “怎么回事?!” 酒足饭饱的混混们刚从育才饭店有说有笑地出来便被黑着张脸的周勇给拦下了。 大清早就吃了闭门羹事事不顺心的周勇自然没啥好语气。 他语气冲胡同巷子的地痞更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哟这不是清真饭店的小周师傅嘛” 舌尖舔过上牙膛混混头子啐了声继续捏着牙签戳挑牙齿缝隙当中的食物残渣。那态度有多嚣张就有多嚣张仿佛丝毫不将周勇放在眼里。 “咋小周师傅今儿忙里偷闲拜访完别家老板也想来育才饭店吃饭啦?咋不提前给咱兄弟几个说一声也好让咱给你提前留个座位省的现在还要重新排。” “对呀小周老板育才饭店确实不错。” “谢谢您请咱下馆子昂。” 周勇正在气头上以往这些个市井无赖游手好闲没钱时都要靠清真饭店吃饭对他这位小老板自然都是点头哈腰的态度。 被人捧着周勇习惯了 “狗吃了肉都会叫唤声”怒骂劈头盖脸地落下来周勇的指尖都快要抵到混混头子鼻尖上了“我既然给了你们一口饭吃你们就要老老实实地把老子安排的事做好!” 周勇持续怒骂叫唤着像是要将今天一整天碰壁的怨气都发泄到对方身上。 “别上桌吃了顿饭就忘了自己狗崽子的身份。” “滚回去把答应老子的事做好了再出来。今天无论你们是杀人还是放火不管是干什么绝对不能让育才饭店顺顺利利开业!” “你!” 小混混想要上前与周勇争论,却被满脸横肉的头子给拦住了,朝育才饭店里面瞥了眼,示意条子们都还没走。 育才饭店新换的招牌下面,城南警察局近来风头正盛的李警官,正站在门口,和饭店的女老板低头说着话。 迫于威压,地痞不得不将愤怒压下去。但混混头子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小周老板,相貌凶狠的混混伸手,痞气地将周勇的手指从眼前推开,“您这番话说的就有些不地道了。 帮周勇理了理在公交车上被挤歪的领结,像是打灰般,混混老大在周勇胸前轻拍几下,“这些年清真国营饭店手脚不干净,尽做的是些偷鸡摸狗、见不得光的烂活。城南的饭店开不下去,原因都被归结到咱弟兄们身上。 “但干我们这行的,被骂嘛,也很正常。苦点累点没什么,只要清真国营饭店能挣钱就行。可谁能想到,我们做了这么多,局子都进去蹲了好几趟,在咱老东家眼里,竟然连个人都算不上。 “小周老板,你说说,这生意做得还有什么意思。 地痞经常与走街串巷巡逻的警官同志打交道,就算李志全一行人穿着便服,也能够一眼识别出他们的身份来。但周勇自诩遵纪守法的‘老实人’,坏事都交给别人做了,而且上头有他老父亲顶着,认不出来育才饭店来了警察也很正常。 市井恶棍以为周勇早就收到了消息却不告诉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前来送死,自然满腔愤懑。但周勇却根本不知道育才饭店新上任的三位老板中,还有能和市区警察扯上关系的啊。 他自然而然将地痞的不满,当做是他们觉得钱给少了,在与他讨价还价呢。 讥讽地嗤笑了声,周勇从紧身收脚西装裤的口袋里掏出棕色的皮质钱夹,“呵,又想找我要钱是吧? “当老子冤大头呢? 毕竟地痞老大比周勇高了足足半个脑袋,说不发虚都是假的。但周勇装大爷装习惯了,就算害怕也依旧梗着脖子,更何况他也不相信,这些花腿闲汉敢公开与他叫板。 反了天不成! 抽出三四张几分几角的钱票,周勇极具羞辱意味地将这些钱拍在地痞头子脸上,“让你干事,你就老老实实干,别想这育才饭店,给脸不要…… 还不等周勇说完最后一个字,钱连带着他的手腕,就被地痞头子油腻腻的大手给一把握住了,受到惊吓的周勇挣脱,却发现根本将手收不回来。 好似握住了一只被拔了毛的公鸡那般轻松,地痞头子伸手将周勇拿出来的那 几张钱从他手里抽出来。 “三毛七小周老板打发叫花子呢?不过也是这育才饭店蒸蒸日上清真国营饭店的生意确实不好做小周老板还要找亲爹拿零花钱节省些也是应该的。” 地痞头子左右歪了歪脑袋将钱递给身边站得最近的手下“算了既然小周老板不是诚心做生意咱也没必要硬凑在一块儿。这三毛七就当是小周老板给咱今天赔礼道歉的钱。小周老板的账算清了现在也该来算算我们这边的帐了。” 周勇还没想明白他话里话外是个什么意思。 眼前突然一黑牙齿受到强力的冲击从荡起波纹的嘴巴里猛飞出去。 恐怖的拳头扬起强劲的风就这样呼啸地一拳打在了周勇的脑袋上。 …… 吃完饭的李志全正在饭店门口缠着苏彩秀问话从开业优惠活动的时间、多请几位局里的兄弟过来吃饭折扣力度会不会更大再到直接明了地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 无一例外都被专心致志送客的苏彩秀给无视了。 毕竟是育才饭店的顾客苏彩秀一开始还回应几句后面渐渐意识到他卖布不带尺——存心不良也就抿着唇不再理他了。 李志全嘴巴皮子都快磨破了苏彩秀心冷的就像石头似的依旧纹丝不动。 没脸没皮也要有个限度就在李志全觉得非走不可之际育才饭店门口突然传来路人的尖叫声。 “打人啦!” “要打死人啦!” 虽然打人的地点就在育才饭店对面的马路人行道上但育才饭店今天来了这么多客人本就拥堵的街道因为突发状况更加骚乱。 等李志全和其他警察同志赶到的时候冰冷地板上躺着的男人已经被打成猪头的模样沥青路面上躺着几颗断掉的牙齿血淋淋的依稀能够看出是清真国营饭店的周勇经理。 其他人去追早就跑掉的肇事者李志全留下来处理伤患。 “别抓我我又没做坏事别过来!” 结果还没等披上执勤外套的李志全走进门牙豁风的周勇就身残志坚地从地上爬起来拖着条断掉的腿他边跑边往后扔东西居民晾在屋外的衣服簸箕此刻都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变成他袭击的武器。 周勇那病殃殃的力气李志全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躲过去但在第二个簸箕连带着晾晒的萝卜干迎面扑过来的时候 顿时他脸上出现一道红艳的血痕但下一秒发疯般想要逃跑的周 勇,瞬间被按倒在地。 “别动!警察! …… “你说你干嘛不看着点,他扔东西,你不会往旁边躲一躲啊。 大厅和后厨连接的过道里,苏彩秀拿着瓶碘伏,用棉签往李志全脸上擦着药剂。棕褐色的水性药剂接触到裸露的伤口,李志全缩肩‘嘶’了声。 “还知道痛么。苏彩秀小声嘟嚷着,却是放轻了手上涂药的力道。 虽然育才路上出现了群殴打架的恶性事件,但得益于城南派出所的警察同志今天就在育才饭店聚餐,围观群众还未反应过来,打架的几人就都被拷上了铁链。出警速度之快,并未对育才饭店的生意造成任何负面影响。 反倒是有自称围观了事件始末的群众放言,这群街头混混本就是清真饭店的周勇自己找来的,为的就是搞垮育才饭店的生意,不过闹事的价钱没谈拢,才被地痞流氓压在地上打了顿。 虽然周勇被抓前突然发疯的样子的确可疑,但事情经过的真真假假,还要等警察调查完后才能知晓。 此刻,刚送走宋家萤和她的父母,前来查看情况的苏楚箐支走陈茹娇,轻手轻脚地给过道里,一坐一站拌嘴的俩人放下布帘。还没等她转身离开,就被许久未见的商清婉给叫住了。 商清婉今天是专程过来找她的。 临近年关,妇联每天都是事,就在前几天,作为今年立下大功的地方妇联主席,商清婉还被直系领导派到外省,参加了演讲商讨会。 结果她刚从外地回来,还没来得及恭喜隔壁小苏两次获奖,就被文工团的茅团长告知,在她和老冯不在A市的这几天,冯琴又闯出的大祸。 光是听茅团长声泪俱下地控诉冯琴自从去到文工团的所作所为,商清婉脸上就燥的不行,更是在听见她又将主意打到楚箐丫头身上后,对这位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彻底失望了。 冯琴之所以能进首都文工团,很大程度是看在她姑爹和姨妈的面子上。但这次商清婉却再也不愿意为她一路亮绿灯。 “楚箐啊,商清婉拉着苏楚箐的手,因为太过愧疚,指腹无意识地轻微摩挲,“冯琴打小是放在我跟前长大的,我心疼她的遭遇,作为姨妈,就对她格外宠爱了些。没想到,竟宠出了个怪物来。 “番泻叶的事,不仅是我,老冯也知道了,他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你放心,作为冯琴的姑爹和姨妈,在这件事上,我们绝对会给你个公正的交代。 经过公安机关的立案和侦查后,冯琴犯罪的事实已经基本确定, 具体的判决情况,要等到法院开庭后进行审判。 毕竟是家里的孩子,之前冯琴做错什么事,商清婉都会向着她,动用她与老冯的资源,就是为了让她一个姑娘家,独自在城里过得舒服些。但这次,商清婉却不打算再继续帮助她了。 “作为一个成年人,冯琴也该长大了。既然选择做了那种事,也要独自承担应有的后果。” “不过啊,楚箐。屿衡叫我一声商姨,知微知晏叫我一声商奶奶,我们冯顾两家,从城北搬到城南,做了二十多年的邻居。我和老冯,从来没有要断了这条关系的想法。” “你是个好孩子,自从你搬来后,大院都变得有趣了起来。你心中有怨,我自然能够理解,但过去的,咱就让它过去好吗?” 商清婉说着话,愧疚地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 屿衡外派出省,长时间不会回家,不仅是宋恂初再三请她帮忙照付楚箐和家里的俩个孩子。老顾也专门找到老冯,麻烦他平日多上些心,力所能及的事,能帮就帮着些。 结果他们没帮上什么忙,反倒在楚箐的工作蒸蒸日上之际,让家里的侄女当头浇了盆凉水。 燕印桃的父亲,燕京大学附属医院的燕院长,同样与商清婉和冯建军是多年的好友,一字不落地叙述清楚当天紧急的状况,商清婉也庆幸,好在楚箐一眼识破冯琴的诡计,才没让事情达到不可挽回的程度。 被商清婉握着的苏楚箐,连忙抽回手,拿了些纸巾为她擦泪。 “我知道的商姨,自从我搬到城里来,你和冯叔对我的帮助,我都看在眼里,也默默记着您和叔叔的一份恩情。”苏楚箐上下抚摸着商清婉因抽泣而抖动的后背,“威迫利诱吴丽丽和周蜀英在饭店卤汤里投毒,是我和冯琴俩人之间的事,自然不会牵扯到其他。” “您作为冯琴的长辈,要是提前知道她的计划,肯定会提前制止。就算是道歉,也该是冯琴自己亲自过来。这事与您无关,您和叔叔也不必自责。” “商姨还没吃晚饭吧,正好我这儿还留了张票。琼兰姐,”苏楚箐招呼着,将她自己的那张员工内部票券塞进商婉清的掌心里,“这是我们店里的员工,王琼兰,待会儿等座位空出来,她会带您去用餐。现在店里忙,到处都是人,我就不和您多聊,去前面招待客人了。” “好好好,你忙你的。” 商清婉手中捏着票,纸壳锋利的边缘蹭的她掌心发痒,虽然楚箐始终都笑着,但看着她逐渐被人群所遮挡的背影,商清婉舌根发苦,她知道,与顾家的关系,因为她对冯琴的一再纵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7-1418:01:00~2024-07-1521:3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泡泡50瓶;58103052、lin、飞翔的西西鱼、W、婉玗、小影、晕针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5 章 团圆饭 “面条不要一下进去就立马捞上来,速度要把握好,既不能煮坨,又不能夹生。 李跃华眯着眼,从黑麻手中接过漏筐,手腕抖动抬起倒扣,恰到好处的煮面,便爽滑劲道地落入碗里。 “师傅来份蟹黄小笼包。 “好嘞,马上就来。 隔壁窗口有客人点餐,李跃华将煮面的漏筐重新塞进黑麻手里,“我之前又不是没教给你,总不能这么多年不做白案,就又全部还给我了吧。 许是觉得自己语气太冲,怼天怼地的李跃华态度久违地放软,“凡事多用点心。 知道是李跃华是原谅了自己,黑麻难言激动,但煮物摊位上的客人络绎不绝,就算有无数句话想要说,黑麻也只能压下心头的滔天喜悦。 “好嘞,师傅。 微微弯腰,黑麻从栏柜后头露出灿烂的笑脸问道,“客人,您需要些什么? 育才饭店的自助餐生意是彻底开起来了。 特别当清真国营饭店为了打压其他饭店而暗中作梗的传闻,以胡同巷子为起点,在城南愈传愈烈。不仅是《A市日报》,各大报社闻风而动,通过采访顺藤摸瓜,采访到了胡同巷子里的地痞无赖。众人才知晓这些年来,城南之所以饭店生意难做,原来还有清真国营饭店从倚势欺人。 这个年代群众虽然站在时代的潮头,但内里纯良质朴的品质却仍未改变。更何况,A市城南还活跃着一群这个年代,最为嫉恶如仇的优质青年。 《A市日报》一篇名为“以恶驱良城南饭店何时能回归食物本源?的深度报道横空出世的当天,包含宋家萤在内的燕京大学学生会,就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千人签名抵制清真饭店的活动。 出乎燕京大学学生会成员的预料,当天前往活动现场的在校学生还不少。 毕竟作为学生,大家口袋里的钱票票不多,外出吃饭都要紧着花。 自从苏师傅入职育才饭店,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上新经济实惠的优惠菜品。最近更是推出了八毛畅吃的自助餐。 这对于穷学生来说,简直是天赐福音。 但如今竟然有人胆敢指染这片净土,不仅是燕京大学,就连它隔壁的清南大学都坐不住了。 几所老牌顶尖高等教育学府的学子们联合起来,做展报、搞演讲,就是为了让更多人知道清真国营饭店的恶行。 要是只有燕京大学,周和平还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但眼看抵制的浪潮逐渐席卷整个A城,还隐约有扩大的趋势。周和平是彻 底坐不住了,前往警察局探望时,隔着玻璃将周勇劈头盖脸一顿好骂,直到被揍成猪头脸的周勇脸上血色全无,额头被纱布包裹严实的伤口又渗出血迹来,周和平才怒其不争地说道。 “我会想办法花钱把你捞出来,但清真饭店,你此后再也不用想了。周家祖传的产业,我不可能放心交到你这滩烂泥手上。” “看在父子一场的情面上,你好自为之。” 探望完周勇后,周和平四处奔波,想要力挽狂澜,结果依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墙倒众人推,清真国营饭店失去了民心,生意每况愈下,甚至光是以饭点餐桌的翻台率来看,都远远赶不及育才饭店。 与此同时,了解到城南情况的市商业局为了维护市场良性竞争,设立专项小组,对清真国营饭店展开驻店调查。 这一查就仿佛是捅了马蜂窝,调查组成员不仅发现了不少清真饭店有问题的假账,更是在后厨找到了清真饭店为了节约成本,使用来路不明、没有任何质检报告材料问题猪肉的证据。 猪瘟时期,清真国营饭店‘诚信经营’的承诺有多么义正严辞,现如今就有多么打脸。 周和平在事迹败露后,始终强调清真国营饭店一直是由他儿子周勇代为管理,他对店里的一切都攒不知情。 清真国营饭店的饭菜向来不便宜,本以为贵有他贵的道理,结果不成想还不抵育才饭店当时减量的做法,至少人家向来走平民路线,从来不加价。 恼羞成怒的食客一边极力声讨,要求一定要清真国营饭店付出应有的代价;一边彻底转身投入育才饭店的怀抱。 育才自助餐厅经过这么多天的营业,街坊邻居的好评如同涨潮的江河湖水滔滔不绝,就算之前对育才饭店保持怀疑态度的食客,也渐渐在周围人一声声赞美推荐中软化。 但哪怕育才饭店的顾客越来越多,自助餐厅的服务却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甚至每一处细节都能体现出商家的诚心。 因此就算育才路上的这家店面,撤掉了‘国营’二字,但得益于其亲民的价格,和一骑绝尘的菜品质量,经过城南乃至A城食客的口口相传。《A市日报》甚至这般评价道: “育才饭店,真正成为了广大群众自己的饭店。” …… 1984年12月26日,农历腊月二十三,育才饭店自助餐厅开业的第四个星期一,本该是各单位员工新的一周上班的第一天,却喜气洋洋地迎来了苏楚箐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小年。 宋恂初和顾尚忠 已经回来有段时间了,高兴楚箐的生意越做越火红,也知道她忙,将知晏知微接到他们那边住了好几天。 见不到侄女侄儿的苏彩秀,天天在家长吁短叹,但店里需要亲力亲为的事的确多,现在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了过年这几天,与三妹和陈茹娇商量后,苏彩秀早早就在上周三,向店里的员工宣布了放年假的消息。 可以说,就算放在整个A市,育才饭店也是放的最早的那批。 育才饭店休息的早,其他饭店来了生意自然高兴。 年末正是一年中客流量最大的高峰,有人问苏彩秀后不后悔。 自从决定一起开业后,就天天跟着陈茹娇听广播的苏彩秀连忙摇头。 “我们虽然是私人饭店,但也是在红旗光芒照耀下成长起来的民营小店,剥削员工是资本家才做的事,我们无产阶级才瞧不上哩!” 这句话,同样被已经将育才饭店当做新闻素材库的《A市日报》记录下来,收录进新春特刊当中,赢得了大众的一致赞许。 育才饭店的名声越来越响亮,甚至有食客写信寄到报社编辑部,男女老少都有,许是过年春假大家都闲在家里无事可干,编辑部的收信室每天都是爆满的状态,信封上无不例外,都是希望转交给育才饭店。 报社的收发室并不是收到信件就不管了,有来肯定就要有往。 就算是转交,也同样需要给与寄信人回复。 最终负责报社收发室的值班同志不堪重负,在经过育才饭店三位老板的同意后,在报刊上刊登了育才饭店的地址。自此,来自五湖四海的信件,犹如雪花,疯狂涌入A市燕京大学的家属大院。 苏楚箐每次从大院外面回来,都能从收发室里取回厚厚的的一沓信。 采访阿姐的那篇报道,苏楚箐也看了,没想到阿姐竟误打误撞,早在八零年,就引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国潮热,足足比千禧年过后以此作为噱头,而为了更好销售产品的商家,早了近四十年。 “苏姐,你家的信。” 苏楚箐刚从外面回来,就被保安室的小张给叫住了。 按照辈分,小张本该将苏楚箐称呼为‘苏姨’,但对着那张青春靓丽的脸,‘苏姨’俩字,小李实在是叫不出口。反正苏楚箐待人和蔼,小李便直接用‘苏姐’称呼。 “今天比昨天还多,一共三十四封,”为了方便收取,保安室专门整理出了一片位置来存放寄给苏师傅家的信。小张数好了信,乐呵呵地推开保安室的门出来,见到苏楚箐时惊诧了数秒,“嚯,苏 姐去哪儿领奖啦。” 苏楚箐这一路走来确实瞩目。 在华南华北地区狂悖无道、以殷莲为首的人贩子团伙终于全部落网通过审问核实共有一百三十多位被拐的儿童、妇女回到之前的家庭。 虽然还有些被拐儿童因为年代久远依旧了无音讯。 但这件严打活动仍成为了A市警察局数年来最为亮眼的功绩之一。而作为一脚踢开办案新局面的苏楚箐和顾屿衡夫妻俩自然就变成了着重表彰的对象。 燕京大学的顾教授还未回到A市苏楚箐便独自参加了市警察局举办的表彰大会。 虽然已经将挂在胸前的大红花取了下来但代表着荣誉的红丝带就算拿在手里也依旧显眼。 “去了趟市政府”苏初箐笑着回答道但视线却早已落在小李拿出来的那沓信封上去了“今天来的信依旧都是寄给‘育才饭店’的么?” 小李习惯性地‘嗯’了声但又立即摇头“不是我记得有一张收信人那栏填的是苏姨你的名字我还专门拿出来放好了……” 小李低头在一堆花花绿绿的信封中翻找因为转身太快并没有看见苏楚箐在听到他的话后眉眼弯弯琥珀般晶莹剔透的眼眸里猛然绽放出的欣喜笑意。 “找到了咯”小李握着信转身结果还没等他递出去手里的信就已经空了见苏姐就算抿着唇也难掩面上的欢喜雀跃小李摸了摸后脑勺“其实邮递员昨天下午就送过来了但我家团年我走的比之前要早几分钟就没及时收到后来的这几封……” 小李一边说一边观察苏楚箐神情。见她脸上喜不自胜的神色渐渐冷却还以为她是因为自己的失职而气愤。 毕竟之前也是因为他们保安室看护不严才误放人贩子进了大院险些酿成大祸。 小李满怀歉意“黄主任昨晚查班已经严厉批评过我了的确是我玩忽职守 “啊?”苏楚箐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 见刚才还喜气洋洋的小李此刻低着头一脸做错事检讨的模样立即意识到自己让对方误会了。 “昨天晚上收到和今天白天收到信件又有什么不同也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早一天迟一天都一个样。” “反倒是育才饭店放了假店里没安排值班的员工收到的信只能送到咱们院子里来麻烦了你们我才觉得不好意思。” “刚好今天过小年我做了些红枣年糕你们晚上值班的时候 ,放在炉子上烤烤就能吃。” 苏楚箐从篮子里拿出还冒着热气的糕点,完全由糯米手工捶打成的年糕条,又白又糯,中间夹着厚厚的一层红枣泥,绵密的枣泥香气扑鼻,因为提前去了皮,棕红色的枣泥当中甚至不见丝毫枣皮碎屑。为了防止粘手,切成条状的年糕外裹了层厚厚的粉,小李本以为是常见的熟米粉,尝了口才发现原来裹着的是奶粉。 这可是在门市部里比麦乳精价格还要昂贵的奶粉,一罐都要十多块钱呢! 按照纪律要求,小李本不应该收下,但奈何苏姐做的这袋红枣年糕条实在是太香了。 不同于传统无味的年糕,苏楚箐在糯米捶打的过程中加入了少量的绵白糖和蜂蜜,毫无颗粒感的糯米年糕的每一寸缝隙都被融化的糖浆灌满,但就算有天然蜂蜜的加持,小李也不会认为手里捏着的这块年糕有丝毫甜腻之感,反倒唇齿间都被绵密的红枣香味沾满。 现做的年糕软糯香甜,同时也格外粘牙,小李用力咀嚼间,一整块的红枣年糕就被他咽进肚子里。 “收着吧。” 见他吃完一根,还想要再拿,伸进袋子里的手撤回不是,继续也不是,保持进退两难的姿势。赶在小李伸手,将年糕重新还回来之前,苏楚箐笑道。 “不过是一点家里自己做的点心,街坊邻居我都送了点,你们虽然不住在这儿,但平日都在值班室里巡逻,四舍五入,大家都是相熟的邻居。” 虽然心里清楚,待会儿等黄主任回来又要批评他一顿,但小李还是恭敬不如从命,将红枣年糕抱进怀里,那姿势就生怕有人要从他怀里抢走似的。 “那我就替咱们今天晚上值班的同事先谢谢苏姐啦,”小李抱着年糕,乐呵道,“苏姐小年快乐啊。” 苏楚箐将信件一封封细致地装进手提袋,装到收信人并不相同的那封,瞧了眼信封上明晃晃的寄件人地址,她幽幽叹了口气。 背上包,苏楚箐笑着点头示意道,“信我就全部拿走了。你也是,小年快乐。” 自从与顾屿衡通过那通电话后,苏楚箐又收到过来自他的一封信件。依旧是没有寄信人的任何信息,黄褐色的牛皮信封上大气沉稳的瘦金体,工整地书写‘苏楚箐同志收’几个字,其他便再无其他。而不是刚才那封,从华南地区某家省城邮局寄出来的信,寄信地址甚至精确到对方的门牌号。 信上顾屿衡简单提到了他当前所做的工作,实验进程并非一帆风顺,在正式启动之前被发现在计算上有严重失误,好在在这封信发出之际,问 题还不严重,否则他们这么多天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不过实验基地却开展了最高级别的问责调查,她收到的信件,也是通过层层审核、检查才被送到了她手里。 顾屿衡的寥寥几句话,让苏楚箐看得心惊担颤。 按照原书剧情,原书男主齐焕华之所以能扭转乾坤,靠的是盗取顾屿衡的研究方法。既然这次顾屿衡亲自去了,按照苏楚箐的想法,实验理应完成得极为顺利才是,没想到中途还是出现了纰漏。 苏楚箐迫切地想要知道事情的后续,结果顾屿衡却再也没了消息。焦急万分的苏楚箐甚至还询问了陈茹娇,后者自然摇头——齐焕华自从选择外派出差后,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家里,从未收到信件的陈茹娇,有关齐焕华的事,当然是一问三不知。 虽然每天都期待能再次收到顾屿衡的来信,但苏楚箐也知道,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只有默默地等着他回来。 因为路上在保卫处取信耽误了些许的时间,等苏楚箐走到的时候,门口已经停了辆熟悉的桑坦纳。 在外地谈生意的顾姝君和潘德霖,赶在小年的前天晚上回到A城,今天一大家子人都会在楚箐这边团年。 苏楚箐刚推开院子铁门,全身红艳艳的知微知晏就从屋里跑出来了,他们穿着陈茹娇给四个孩子亲手做的虎头鞋和虎头袄,脑袋上还带着顶年味十足的虎头帽,跑起来帽子两边的白色毛团乱晃,一时间,就像两只小老虎似的。 “妈妈,是妈妈回来啦!”知微抱住苏楚箐的腿就不撒手。 比妹妹要稍微内敛些的知晏也伸出手,勾上苏楚箐空闲的右手,整整八天没见到妈妈,不仅是知微,知晏也同样极为想念她。 “楚箐回来啦,”打算今晚掌勺的宋恂初,眉开眼笑地穿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刚才知微就一直在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现在见到妈妈,高兴了吧?” 知微用力点着头,帽子上的小绒球险些打到自己的脸,“炒鸡高兴。” 知晏知微都还没到换牙的年纪,但前几天知微睡觉的时候,从床上滚下来磕到了门牙,牙齿正中间磕缺了一块,现在只要说句话,就会呼呼漏风。 “赶紧进来,收音机里说马上要下雪,外面天都快黑了,锅里还有两个菜,马上就能出锅。” “姝君和你姐他们都坐在沙发上聊天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忙了一整年,今天的团圆饭就让我来做,你好好吃饭就行。”说着,宋恂初眼睛都笑眯起来了,整个人看起来愈发玉润珠圆。 不仅是宋恂初,坐在餐 桌边上喝茶看报的顾尚忠也明显胖了不少。 自从苏楚箐接手育才饭店之后,除了早餐,宋恂初和顾尚忠的中晚餐,几乎完全被自助餐厅给承包了。苏彩秀还专门给他们俩余留了专门的座位,就为了方便亲家到店里用餐。 不过虽然是自家儿媳的店铺,宋恂初每次去吃都会雷打不动地买票,虽然苏楚箐也给了他们职工内部的免费票,但却都被顾尚忠收起来,在他那些老朋友面前炫耀。 儿媳谁家都有,但他们老顾家能娶到这般优秀的儿媳妇却是独一份。 顾尚忠也有自己的私心,当年屿衡还没结婚的时候,那群老头天天在他面前炫耀。至于现在,哼,顾尚忠喝着楚箐新调配的果茶,洋洋得意地摇晃着脑袋,也该让他们嫉妒嫉妒自己喽。 “寄给咱育才饭店的信都带回来了吗? 苏彩秀小心翼翼地将颁给苏楚箐的大红花摆在客厅的柜子上,然后又从三妹手里接过布袋。 自从跟知晏开始学习认字,每天阅读从各地寄来的信件,便成为苏彩秀最为期待的活动。 “都带回来了,我还专门跑了趟饭店。生怕漏下一封信,你明天又要不放心我去取了。 “我什么时候不放心你过…… 苏彩秀兴奋地将信件抽出来,“我就不拆了,你赶紧打开瞧瞧。 前些天邮递员来的频繁,每当穿着墨绿色工服的邮递员蹬着自行车,吱嘎吱嘎地经过,三妹都会激动地从二楼跑下来。苏彩秀善于与人打交道,也自然猜得出自家三妹每日自告奋勇出门取信的原因。 除了三妹夫,还能为了谁。 苏彩秀本以为今天终于能一解自家三妹的相思之苦,结果被她一脸揶揄看着的苏楚箐检查完知微乳牙的情况后起身。 “都是寄给咱饭店的信,我就不看了,我刚才在饭店后厨,用剩下的最后些糯米打了年糕。马上就快要吃饭了,我赶紧去厨房里热热。 将摆在篮子最下面的红枣年糕全部拿出来,苏楚箐回头,“对了阿姐,你今天给家里打电话,爸妈怎么说。 娄山村去年才通电,电话也不是人人家都有,只有离村口两里路开外的门市部柜台前头,才有一台拨盘转号的座机。 每当有外面的人打电话回去,门市部的导购员会先将电话接起来,问清楚是找哪家和记下电话号码后,骑上自行车去村里喊人, 找到人,再重新回拨过去。 着一来一往,不仅费时费力,打电话的人还要时刻在电话那头等着。要是等门市部打电话过来没接到,那就只有再等到明天了。 苏彩秀几乎一整天都花在了这件事上,不过她来城里这么久,也该打个电话回去报平安。 不想苏爹苏娘担心,苏楚箐就没让她陪自己去参加今天的颁奖典礼。 “还能怎么说,不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苏彩秀再三确认楚箐脸上并为出现太过失落的神情后,心里暗中叹了口气,也开始气恼,这三妹夫咋这么久都没给家里传个消息?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没一个好心。 不过多说无益,眼看即将迎来阖家团圆的春节,三妹夫的归期还遥遥无期,楚箐心里肯定不好受,苏彩秀要是再提起,也不过是徒增烦恼。 定了定神,苏彩秀想到今天在电话中听到的好休息。 “咱哥醒了!” 苏楚箐一下没反应过来,“咱哥?” “对啊,苏文山,咱大哥,他早就清醒过来啦。在我走的第二天,听妈说他睁着眼就能讲话,早知道我就再多等几日,说不定还能看见他醒过来的样子。” 苏彩秀声音有些哽咽,但苏楚箐知道,她这是喜极而泣。 “那爸妈和大哥,现在还住在医院吗?” 苏彩秀吸了吸鼻子,摇头道,“早就不住在医院里了,县城物价高,咱爹妈心疼钱。大哥醒了后,就回家修养去了。虽然现在腿还不能使上劲,但好歹是没了性命之忧。” 虽然苏楚箐没见过苏大哥,但也许是这具身体与他之间的血缘关系,在听到阿姐说出大哥苏醒的消息时,胸腔里也同样涌出浓烈的喜悦之情。 “让一让,赶紧让一让!” 还不等苏楚箐说话,端着四喜丸子汤的潘德霖从厨房里出来,瓷锅烫手,苏楚箐和苏彩秀连忙给他让开过道,‘斯哈’放下瓷锅,西装革履的潘德霖捏着耳垂,烫得直跳脚。 “让你装,妈都说了还不带手套,这下烫着了吧。活该,”顾姝君嘴上不留情,身体却很诚实,穿着红色的丝绒长裙,摇曳地走过来拉住潘德霖的手,“让我看看,烫出包没有,楚箐你们家有烫伤的药膏吗?” “哪有这么娇贵,”潘德霖毫不在意地说道,但一双眼睛全都落在为他担心的顾姝君身上,“瞧把你给紧张的,心疼我啊。” “我紧张个屁,”顾姝君一把甩开他的手,“我是担心因为你个人,影响咱一大家子好不 容易的聚餐。别总往自己脸上贴金。” 被媳妇儿骂了在外此诧风云的男人不仅没有丝毫的生气反倒笑得更开心了。 “那确实”品茶的顾尚忠抬眼瞥过来潘德霖笑得愈发人畜无害“还是我媳妇最为我着想。” “傻子。”推开潘德霖凑过来的脸 正巧宋恂初端着最后一碗炒菜出来“你们都堵在门口干嘛赶紧找位置坐下马上就开饭喽。” “对对对有啥大喜事咱边吃边说。”潘德霖招呼着。 苏彩秀心情好也附和着让大伙赶紧入座她手里还握着那封写有‘苏楚箐收’的信封刚才没注意现在拿在手里才发觉厚的离谱。 感到奇怪苏彩秀边拆边坐在餐椅上。 已经坐好的苏楚箐却站起来“外面的灯笼还是暗着的我去把灯笼点燃。” 依旧沉溺在自家媳妇温柔暴击中的潘德霖急于在岳父大人面前表现赶紧放下刚拿在手里的筷子站起身来“挂灯笼这种体力活让我去就嗷。” 潘德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姝君长指甲掐在西装裤上他没有防备歪身打倒了面前的陶瓷杯‘啪’的声瓷杯落到地上瞬间粉碎。 顾姝君抿着唇压低的声音却从齿缝中溜出来“没让你说话就安静。” “岁岁平安碎碎平安。”顾姝君笑着摆手“楚箐你赶紧去点灯笼这里我们马上来收拾等你把灯笼挂上就能来吃饭了。” “行我马上挂了就来。” 苏楚箐推开门出去外面起了风呼啸的风仿佛是从冰库里吹出来离门口最近的潘德霖被冻得一哆嗦。 蹲在地上清理陶瓷残渣没有表现成功反倒被岳父大人更加嫌弃的潘德霖委屈“为什么不让我去帮弟妹?” “今年的灯笼是楚箐亲自买的是为了祝愿屿衡独自在外一切顺利。”同样俯身打扫的顾姝君白了他一眼“和你有什么关系。” …… 外面的凉风呼啸吹着大红灯笼在屋檐下摇曳红色的光晕映照在白墙和窗户上圆滚滚的灯笼肚里蜡烛燃烧的正旺随着晾衣杆挪开钩子卡在屋檐下晃动两下点亮的红灯笼便彻底挂好了。 屋外大红色的灯笼亮起屋内苏彩秀的信也终于拆出来了。 再普通不过的牛皮纸信封外内里还用宣纸严实地包裹了好几层。等苏彩秀一层层剥开才终 第 96 章 红枣糯米年糕 苏楚箐幻想过,某天他会突然出现在门口。 但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是今天,在万家团聚的盛大烟火下,风尘仆仆地归来,因而在看清楚他的刹那,一时间愣在原地。 直到她落入了怀抱当中。 电台中的天气预告说今晚会迎来A市最冷的气温,在零下十二度的夜里,苏楚箐却丝毫不觉得冷。 两人呼出的白雾交织,顾屿衡抱得很用力,坚硬的双臂箍紧,像是要将这么多天的思念,都融进这个无声的拥抱里。 “我很想你。” 顾屿衡张开嘴,才发觉自己嗓音嘶哑。 实验结束后,因为国家保密工作的安排,基地里的科研人员并不是同时返程。作为项目的总工程师兼主负责人,顾屿衡自然要留到最后再走。在驻守基地的那段时间里,顾屿衡想了很多话,回家见到她的第一面,要说些什么,要做些什么,每晚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顾屿衡都会再脑海中模拟无数遍。 心里的期待让顾教授将与苏楚箐的见面,与科研实验的重要性相等。 作为A市乃至整个华国最年轻的教授,顾屿衡习惯了依计而行、按部就班,但苏楚箐永远是他生命中的那个意外。预演无数遍的场景,在见到她的时间,随着她呼出的团团白气被冷风吹散,顾屿衡的思绪瞬间像是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平静沉稳不在。 所有想说的话,都融入那句‘想你’当中。不是询问,更不是想要等到某种答案,从来没有那一刻,顾屿衡如此迫切,想要明确表达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每家每户都放起了烟花爆竹,红、黄、篮、绿的火花,和幼童追逐的吵闹声,让A市城南寂静的黑夜,仿佛白日般喧嚣。 但被顾屿衡用力抱在怀里的苏楚箐,被冻到发红的脸,紧贴着他的前胸,仿佛能够听清从他胸腔中传来的一声声强烈鼓动。 她沉溺于有他在的这方天地中,愈发急促的呼吸,霸道地被他身上的气味沾满,僵硬的肩膀逐渐放松,自然垂落的双手抚上他内里衬衫的衣角,慢慢握紧。 “我——” “楚箐,是三妹夫寄回来的信!是……” 急匆匆想要第一时间告知楚箐这个消息的苏彩秀,布鞋跨过门槛,见到院子里紧紧相拥的二人也呆住了,“这是谁啊。” 还不等苏楚箐回答,正在清倒垃圾的顾姝君好奇地看向外面,她太过惊讶,原本对准垃圾桶的簸箕发生偏离,潘德霖好不容易归拢到一起的陶瓷碎屑,又稀稀落落砸在地板上。 “ 屿衡?” 潘德霖还在好奇自家媳妇怎么突然叫出了咱弟的名字下一刻就见她将簸箕扫帚重新扔给他激动地说道“妈屿衡回来了!” “哪呢?”还穿着围裙的宋恂初刚坐下就又立马站起身来。 知晏知微已经从餐椅上蹦下来了许久未见他们贴在门沿伸着脑袋往外看。 听见屋里传来的动静苏楚箐捉立马推开顾屿衡捉贼心虚地离他站了好几步远脸上的红晕愈发明显也不知道是被冻红的还是红灯笼的落下的投影。 看着自己还保持着拥抱姿势却瞬间空空如也的臂弯顾屿衡哑然失笑。收回手背在身后顾屿衡指腹摩挲着感受她留下的余温。 “爸妈 不过瞬息他又恢复成那位就算在家中依旧不苟言笑的小顾教授。 “平安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宋恂初眼角带泪立马上前几步迎接拍落顾屿衡肩膀上落的白雪“这才两三个月怎么就瘦了大半圈。” 跟在最后面出来的顾尚忠气宇昂昂“屿衡为国家人民办事瘦怎么啦?瘦是必然!” 顾尚忠想要站近些却被宋恂初扭着肩膀挡在二人之间。 “反正是我的儿子你不心疼我自个儿心疼。” “什么叫你的儿子是咱们的儿子!” 眼看自家父母又要习惯性地吵起来熟悉的一切让顾屿衡终于有了归家的实感嘴角的弧度还未扬起抬起的视线便与两米开外的苏楚箐隔空触碰下一秒像是做坏事被老师抓包的坏学生苏楚箐立马转过去脑袋抬头望向屋檐下摇曳的红灯白皙的侧脸微微鼓起红晕一直从眼角迤到耳尖她抿着唇仿佛就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在强调‘我可没偷偷关心你’。 顾屿衡面上无声的笑意愈发加深压抑沉寂了这么多天的思念终于不受控地爆发满眼的欢喜里全部都是她的影子。 “临时搭建的基地一些基础设施肯定没有之前的完善但基本的生存条件都能够得以保障。条件并未有您想的那般艰苦”顾屿衡虽然在向宋恂初解释但一双黑曜石般熠熠生辉的眼却始终落在正对着的苏楚箐身上“我本该年前就回来但回来的路上遇到山路雪崩车队在乡民家里耽搁了几日。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 因为太不好意思而转过身去的苏楚箐耳朵微动知道他这是在解释失约的原因。肋骨下的心脏像是变成了一个装满的蜜糖罐子顾屿衡稍微晃一晃罐子里的糖浆就 会满到漫出来。 “你们还要在外面聊到什么时候去?饭菜都要凉啦。屋里的顾姝君催促道。 仿佛是为了附和她的这句话,周围烟火引爆的间隙传出一身肚子的“咕噜。 知微连忙捂紧肚子,几乎要将小脑袋都藏在知晏身后去了。 众人纷纷笑起来。 “对,赶紧吃饭,刚好屿衡回来了,这团圆宴才算是真的团圆。宋恂初不忘叮嘱道,“楚箐,外面冷,你也赶紧进来。 还不等苏楚箐回答一句‘好’,握着竹竿的手却被顾屿衡握住了。 “家里的这些事,放着让我来。 原本还在落泪的宋恂初乐得见小夫妻俩感情好,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顾姝君同样瞧了眼身边潘德霖一眼,被瞧的潘德霖立马箍着她的腰,小声为自己辩解道,“咱家有保姆,这种事我你放着,我也能做。 “吃你的饭去吧。 “走吧,彩秀,咱们吃饭去,你刚才说信是什么意思? “嗐,我不是让楚箐把信带回来嘛…… 收回打量的视线,苏彩秀嘴角津津带笑,顺着顾姝君的邀请重新回到屋里,心里仍乐呵地想着,怪不得这三妹夫啊,能被自家三妹挂念这么久。 等爸妈也转过身去,苏楚箐用手肘推了推越靠越近的顾屿衡,耳后的肌肤烫的吓人,“你干什么呀,爸妈和姐都看着呢。 明明是归罪的话,落在顾屿衡耳朵里,却如同撒娇般甜的发腻。作为今年即将迈过三十岁大关的成熟男人,从小早熟的顾屿衡,终于领悟年幼时班上的男同学乐忠于撩拨女同学的原因。 覆盖在手背上的大手下滑接过竹竿,苏楚箐抬脚,刚准备跟着一起进去,嘴角却猛然落下冰凉柔软的触感。 唇与唇紧贴,一触即放。 惊愕地抬头看去,心满意足的顾屿衡起身将竹竿靠着墙边放好,就像是在父母眼皮底下偷偷谈恋爱的青年,眼里的饱餐一顿的餍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劲瘦且带着青色血筋的手,勾上苏楚箐小拇指,顾屿衡微微偏头,嘴角噙笑地牵着已经呆掉的她往屋里走去,刚才落在苏楚箐嘴角的唇,此刻离耳朵那般近。 “放心,古井般深沉的嗓音终于染上些许揶揄,“他们看不见。 看不见个屁。 苏楚箐的脸彻底燃烧起来了,好在有知晏知微俩护法挨着坐, 给她猛烈跳动的心脏片刻的喘息。 吃完团圆饭,时间已经不早了,宋恂初帮苏楚箐收拾好厨房和餐厅,扯着还想要和自家儿子再聊上几句的顾尚忠,回家去了。潘德霖急于和顾姝君去过双人世界,从二楼书房下来与苏楚箐告别后,扶着顾姝君的腰,坐上桑塔纳,也一踩油门离开。 原本热闹的客厅,瞬间之剩下苏楚箐和顾屿衡二人。 “知晏知微呢? 将洗干净的餐具收进橱柜,苏楚箐脱下围裙,从厨房走出来。 “姐带他们洗澡睡觉去了。 苏楚箐点头表示知晓了,“你呢?困不困?保温瓶里还有点热水,是下午爸妈来的时候我烧的,现在估计还热着。炉子上的水刚放上去,你要是困了就先用保温瓶里的水洗。 “不困。 苏楚箐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顺带关上了厨房的吊灯,客厅中央的灯没打开,一楼只剩下餐厅里的彩色玻璃吊灯,缓缓散发着暖色的光晕。 刚从外面扔完垃圾回来的顾屿衡,身上又沾上北方冬夜里特有的寒意。最外面的一层军大衣已经被他脱下来了,内里是件灰色的针织毛衫。他伸出手,自然而然地将苏楚箐拥进怀里,刀刻般棱角分明的下颌抵在她的肩膀上。 “先让我抱会儿。 婆婆说顾屿衡瘦了,确实,同样缓缓抚上顾屿衡后背的苏楚箐微微侧脸,便能看见他微阖眼皮下不容忽视的乌青。哪怕在回家前顾屿衡认真打理过仪容,连续几日路上的鞍马劳顿,也让正值壮年的他有些吃不消。 “危险吗?苏楚箐问。 “嗯。短短三个字,顾屿衡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堆积的雪块铺天盖地地从山顶上落下的时候,顾屿衡正坐在车后座上,将成箱的绝密实验资料运回首都A市。跟着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科员团队一起从A市过去的司机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油门踩到最大,想要加速冲过去。 好在顾屿衡反应及时,立即喊他挂挡后退,才避免车毁人亡的悲剧发生。 狂风席卷的山路中,积雪裹挟着被折断的百年树干,像是巨大的洪水滚滚而来,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来势汹汹的雪崩一直从下午持续到第二天早上。就算顾屿衡归心似箭,也只能在善良的老乡家中暂住,而这一住,就是整整七天。 期间山里的小路被清出了一条小道,自行车和人可以顺利通行,但运输文件的东风轿车自然难以通过。顾屿衡便写了封报平安的信,摆脱村里的邮差给寄出去。 本以为那封信早该送到苏楚箐 的手里没想到竟和他同时到家。 二楼浴室的门被推开洗香香的知晏知微打着哈欠被苏彩秀抱着去房间里睡觉。 随着客房从内里关上房门小楼房彻底安静下来。 “我……” “你……” 黑夜里相拥的俩人同时发声然后又在听见对方声音的同时打断。 等了数秒都不见他继续说话苏楚箐噗呲笑了声脑袋也同样抵在他的肩膀上“你今天怎么回事?” 都快变得不像是苏楚箐之前认识的他清风霁月的冷清皮囊下包裹着一团蓄势待发的熊熊火焰让苏楚箐被灼地心脏发烫。 “不过”苏楚箐低头光洁的额头在他的肩膀上来回擦蹭像是要多留下些他身上的气味。故意压低嗓音带着软让顾屿衡舌根用上一股甜腻的蜜意 怀中女人的气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清晰到足以让顾屿衡的耳膜震颤她说“我也想你。” 抑制住低头想要继续亲吻她的念头顾屿衡拿出他提前准备好的木盒。 “箐箐我有东西想要给你。” 顾屿衡唤道积压太久的切切惦念就连舌尖吐出她名称的音节都会然顾屿衡感到一阵颤栗。 “庆祝我赢得比赛的奖励?”苏楚箐被勾起了兴趣稍稍从他怀里退出去低头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的精美礼盒。 “不是奖励是礼物。”顾屿衡更正道。 没有任何缘由急切想要表达爱意纯粹且虔心的礼物。 一边说在苏楚箐的注视下顾屿衡缓缓打开木盒从里拿出一根玉石吊坠双手落在苏楚箐颈后专心致志地替她戴上红绳项链。 像是被雷击中般苏楚箐愣在原地心头翻滚的各种思绪让她一时间难以张嘴说话。 ——“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个玉坠款式?” 苏楚箐张嘴想问但双唇却仿佛被胶水黏住了只能任由顾屿衡系好绳扣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消失不见的玉佩再次重新挂回在她的脖间。 “你上次给我寄的信纸的背面画了玉佩的款式有些地方墨水晕在一起看的不清楚我便自己设计改动了些。” 顾屿衡站在苏楚箐身后帮她调整着红绳的长度——在苏楚箐愣神间顾屿衡已经带着她站在镜子前。 “刚好姐夫最近在着手开始玉石生意我便拜托他帮我按照图纸做了块。”顾屿衡从镜子里 与苏楚箐四目相对,哪怕他人生为数不多送礼的机会都给了她,但在礼物送出去的刹那,多次获得国家级荣誉的小顾教授,依旧会紧张,“你喜欢吗?” 也许是机缘巧合,亦或是天意使然,顾屿衡送的这块玉佩上新增添的花纹,误打误撞与苏楚箐上一世玉佩上的裂痕在相同的位置。 不过那块陪伴了她短暂人生的祥云玉佩,不仅原材料粗糙,经过几次修补,镀上的黄金虽然能够保证将两块断玉链接在一起,却丝毫不能保证美感。但顾屿衡给她戴上的玉石,翠绿色的色泽温润,质地透亮,交织在祥云中间比翼齐飞的喜鹊传神。 无论是礼物,还是送礼物的人,苏楚箐自然都是喜欢的。 但还不等她回答,落锁的大院门突然被‘碰碰’地用力敲响,儿童慌乱的叫喊声,带着哭腔,打破小年夜炮竹沉寂过后的宁静。 被吓了一晚上的母鸡再次‘咯咯’地叫起来。 鞋都没来得及穿的凌霄,冻到发紫的脚丫站在院落门前,掌心用力拍打着大门,“苏姨!苏姨!救救我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7-1720:56:09~2024-07-1821:5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人小路、一头牛5瓶;何图图图、晕针、一点点、W、20874559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7 章 狼心狗肺 听到外头动静的苏楚箐连忙跑出去,院门外站着的凌霄身上只穿了件晚上睡觉的单衣,踩在雪地里的脚丫冻到发紫,他嘴唇哆嗦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倒在雪地里。 沉默寡言的他,在看见苏楚箐的瞬间,豆大的眼泪唰地就落下了。 在举家团圆的小年夜,这位在十几年后会成为华国历史上最年轻省级干部的瘦弱孩童,失去了平日一贯的稳重作风,他哭到打嗝,握成拳的手根本来不及擦干脸上落下的泪。 家属大院的马路周围皆是庆祝过后的炮竹残骸,同样有些小洁癖的凌霄裤脚被融化的雪水弄的张兮兮,但他此刻却并不在意。 见大门终于打开,他立马说道,“苏姨,爸爸在打妈妈,你,你快去救救她。 “好,我立马就过去,见他哭成这样,苏楚箐心里也不好受,连忙安慰道,“我先那双鞋给你…… “不要鞋。凌霄不敢耽搁,拉着苏楚箐的衣角就要走。 “那我抱着你。 苏楚箐也怕真的发生了什么紧急大事,立马弯下腰,想要将凌霄抱起来,结果手还没碰到他的衣角,四个孩子中最大的凌霄,就已经腾空而起。 顾屿衡一手抚着他的背,一手托着他的大腿根部,轻而易举地将凌霄托举起来。 “我抱着他,你去屋里把我的外套拿出来,就在门口的衣架上,浪费不了太多时间。 他沉稳的声线仿佛一剂镇定剂,让苏楚箐瞬间找到了主心骨,“好,你先带着凌霄过去,就在咱院子旁边的筒子楼里。凌霄,你给顾叔带路。我拿上衣服,马上过去。 顾屿衡看了眼怀里泪眼婆娑的幼童,颔首道,“好。 其实在门边拿件衣服能花多少时间?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安抚凌霄的情绪。在苏楚箐眼里,他甚至比知晏还要稳重,现在哭的稀里哗啦,看来确实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顾屿衡没往前走几步路,就被一路小跑的苏楚箐给追上了。给被他抱在怀里的凌霄披好衣服,夫妻俩加快了步伐。 还没等他们上楼,便听见筒子楼上噼里啪啦摔打家具的声音,男人的怒吼和女人隐忍的啜泣声时而混杂其中。 “啧啧啧,这大过年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咋还打上了女人? 被楼上动静吵醒的邻居,内里穿着件睡衣,披着外套就出了门。 “是啊,俩孩子都还在家里呢,这影响多不好。 但也有隔得近的人家,听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低声解释道:“说是齐老师出差 在外陈茹娇在外找了个姘头齐老师发现后气不过才打了起来。” 有婶子八卦地往楼上撇了撇嘴“就经常来送小陈回家的那个?” “嘘这种话怎么能瞎说。” 被呵斥的女人翻了个白眼 “要我哼我也不愿意。” 小陈和小齐搬过来本就没有多久。 先有个齐老太在过道里堆垃圾搞得整个楼层的居民苦不堪言后面终于送走了齐老太小齐又被外派去了外地。楼里的邻居虽然知道他们是一家人但心却是更加偏向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陈茹娇。 但毕竟是别人的家事陈茹娇和齐焕华所住的二单元303户大门紧闭筒子楼里的其他住户虽然有心劝架但也只能楼下站着干瞪眼。 见苏楚箐过来知道她俩要好的婶子立马迎上去然后便看见顾屿衡怀里抱着的凌霄比起刚才冻到发颤的模样素白的脸上好歹有了些血色。 “哎呦我滴个乖乖这大晚上的孩子咋跑出去了。” “不过他也是聪明知道要把你给叫过来。这三楼吵了有一阵子了刚才两人还吵上两句现在都没了声。我把孩子抱着你赶紧上去看看别大过年的搞出个什么好歹来。” 婶子伸手就想要将凌霄抱出去。 但缩在顾屿衡怀里的凌霄却将顾屿衡的脖子抱得更紧说什么也不愿意放手。 苏楚箐心里叹了口气“算了婶子我直接将孩子抱上去就行。他是我男人顾屿衡我们俩一起上去看看。茹娇和我打小就认识她是个什么人我心里清楚肯定不会做出什么不道德的事情来您也不用太担心今天下雪夜里天气凉。大家伙也赶紧散了回去休息也免得耽误明天的事情。” “好好好”婶子连说几句好“那楼上就交给你和小顾了。茹娇一个带俩孩子苦和累我们街坊邻居都看在眼里。”看了眼楼上又看了眼虽然停止了哭泣但依旧惨兮兮的凌霄婶子长吁短叹道“咋大过年的还能遇上这种事。” 刚才说陈茹娇出轨的婶子脸上也燥到发烧。自从陈茹娇接下了育才饭店店里剩下的吃食那次晚上不是打折便宜卖给院子里的大伙儿?更何况人家孩子还在这里呢! 得了别人的好处竟还当着人孩子的面说出这番腌臜话说坏话的婶子心里发虚也不由得主动开始维持秩序。 “就是大晚上的不睡觉一群人围在下面有屁用?赶紧各回各家等明早天亮了再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免得明明没啥大事反倒被咱一闹明天还要被社区那伙人批评通报哩!” 筒子楼里的住户在俩位婶子的大嗓门下纷纷散去苏楚箐和顾屿衡也没再楼下过多停留连忙抱着凌霄上楼。 许是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303户的大门紧闭好在偷跑出来凌霄带有钥匙等锁芯咔嚓一声打开满地残骸毫无遮掩地出现在苏楚箐眼前。 “滚出去!”还没等苏楚箐看清屋里的情况快速移动的物品便直直朝她飞过来。 苏楚箐来不及躲便被顾屿衡一把拉过去暗哼一声抬起的手臂堪堪替她挡住屋内男人无差别的攻击。 飞过来的烟灰缸摔在地板上缺了个口子的缸沿哐当晃悠了几下滚到门口换鞋的架子下面去了。 突发的变故让苏楚箐来不及多想她此刻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替她挡伤的顾屿衡身上去了。 “有没有哪里伤到?” 玉石般细腻的指尖刚刚触碰到袖口顾屿衡便不动声色地将右手背到身后“没事。” 齐焕华本就在气头上东西扔出去才感到一阵后怕更是在转身看清来人后右眼皮猛烈跳动。 “顾顾教授……” 不等他说完收好钥匙的凌霄就已经先一步扑向陈茹娇焦急万分的苏楚箐也立马跟上。 “妈妈!” 陈茹娇坐在客厅的实木沙发上。 陈茹娇和齐焕华结婚的时候手里没钱搬到城里的时候除了齐焕华单位分下来的这套房子其余的啥都没有。就连沙发上的抱枕都是陈茹娇一针一线亲手勾上去的花。 但当时装点这个家时有多么地期待和憧憬现在的她就觉得有多么地令人作呕和可笑。 “齐焕华。” 陈茹娇没有哭但她抬起来的右脸发红稍微有些许的肿。 她语气很平静但却是苏楚箐作为一个旁观者在阅读原书的过程中从未感受过的势如彍弩。 “你信或是不信我陈茹娇今天话放在这里不管你是在家还是出差 发现她根本笑不出来,“到底是因为我和你妈合不来,你才大发雷霆,还是因为外头那些捕风捉影的闲话伤了你男人的面子,我们俩心里都清楚。 陈茹娇的话仿佛点燃齐焕华心中炸药桶的最后一段火引,原本瘦弱的男人,愤懑到喘着粗气,像是一只随时会横冲直撞的暴怒公牛。 也不管还有其他人在场,而且这位‘其他人’还并不一般。实验结束后,按照中央的表彰决定,顾屿衡的职务必然又会往上升几级,到那个时候顾屿衡就会变成他顶头上司的上司。 但齐焕华此刻彻底忍不了了。 遮盖他粗鄙本性的‘文化人’‘大学生’‘高材生’外衫被彻底撕碎后,他彻底暴露出与齐老太一脉相承的卑劣本性。 “闭嘴!她是你婆婆!你这些话,是作为齐家媳妇该说的吗?果然是死了娘的东西,基本的家教都没有! “捕风捉影,呵呵,捕风捉影,你要背挺得直,别人怎么会传你的闲话?陈茹娇你行啊,嫁给我的时候信誓旦旦,说会照顾好我们一大家子,结果现在你就是这样照顾的?给我带绿帽子还有理了?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亲爹都能和村里的寡妇躺在一张床上,生出来的女儿,还能是什么贞洁的好东西?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齐焕华恶毒的谩骂,脑袋被打偏过去的齐焕华舌头抵上臼齿,哭腔里瞬间涌出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甚至因为顾屿衡的存在,齐焕华作为男人的自尊彻底感觉受到挑战,他口不择言,本该是最亲密的夫妻,长满尖刺的话语戳得陈茹娇身体猛地发抖。要不是有苏楚箐的搀扶,刚刚站起来的她,双腿发软,几乎就快要瘫倒在地。 “我看你才最该闭嘴! 支撑着陈茹娇,苏楚箐彻底听不下去,无畏地挡在俩人之间,因为太替陈茹娇感到委屈,甩出去的巴掌太过用尽,震地手心暂时失去知觉。 “你觉得茹娇对这个家不好,看什么都不顺眼,但你自己,又是个什么好东西? “除了凌川凌霄上学的学费,你又出过什么钱?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不是钱?你也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算是个燕京大学副教授,我就不相信养家的钱你都拿不出来。为了让凌霄凌川多吃点肉,吴丽丽背地里笑了她那么多次,育才饭店剩余的鸭架,她一餐不落,洗干净了带回来,你看不见,我替你看了! “每天晚上困到要死,打瞌睡时钩针差点戳到眼睛,清醒了又继续勾围巾,就为了能多织几条补贴家用,你看不见,我替你看了! “良心狗肺的东西,没有陈茹娇你有算得上那根葱? 不过是作者选择他作为了《文青八零》的男主,否者在苏楚箐看来,换成其他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比他有良知,都能比他做得更好。 “你!你!你! 齐焕华的眼睛此刻已经彻底红了,暴起的血管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得了疯狗病,扬起手臂,绷直的手掌眼看就要落下去。 明明在梦里,他会在这个小年满载荣誉地凯旋归来,温顺能干的陈茹娇会在餐桌上承诺资助他下一季度实验室的开销,而他也确实有极高的科研悟性,成为华国工学领域的领军人物。 他和陈茹娇鸾凤和鸣、连枝比翼,是所有人艳羡称赞的神仙夫妻。整个世界,都会围绕他转动。 而苏楚箐不过是个蛇蝎心肠的狠毒妇人,就连去世的消息,都是前来求他们办事的乡亲们,吃饱喝足后吹捧他和陈茹娇二人的间隙,打发时间无聊的谈资。 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喽啰而已,梦里的齐焕华都会因为听到她的死讯而感觉脏了耳。 但现在她却扬起下巴站在他面前,眼里的鄙夷深深拉扯着齐焕华的神经。 她怎么敢? 梦里仿佛亲身体验的场景,让齐焕华难以分清现实和梦境。一时间,他仿佛变成了那位完美解决实验难题,即将蒸蒸日上一展抱负的科研新秀,而不是现在,在这处不隔音的筒子楼里,时刻饱受辞退威胁折磨的过失研究员。 但齐焕华的手却并未如同他想象中的那般,落到苏楚箐脸上,还未挥舞出去的臂膀,在半空中被迫截停。 齐焕华个头不矮,但顾屿衡比他更高。 更何况顾屿衡闲暇时间有健身的习惯,青筋紧绷的小臂抬起来,轻而易举地钳住齐焕华的手腕。 平日冷清但却极为有分寸的顾总工程师,凛凛威震强势地压下来,齐焕华吃痛‘嗷’的嚎叫一声,落入一双刀锋般锐戾的眼,顿时间,胆寒发竖毛骨悚然。 “如果不能好生说话,我会让警察帮你来冷静。 说完,顾屿衡手腕用力,齐焕华因为推力猛地后退几步,狠狠砸在客厅墙壁上。 “冷静?齐焕华耸肩冷笑一声,“要是你出差回来,看见你家女人跟别的男人不清不白,你能冷静的下来?她都不要脸,那我还要这个家干什么!她一个大字不识的乡下女人,之前还与村里的地痞混子有过婚约,身上早就不干净了,我作为大学老师凭什么瞧得起她?给了她城市户口,又让她在首都有落脚的位置 ,这么好的条件,她又还给了我什么?啊?给了我什么!!!” “如果我坚信这份关系,那我会充分怀疑并验证判断后,再做判决。” 齐焕华捶着前胸猛烈的嘶吼,因为顾屿衡的一句话彻底消音。 “我的爱人首先是她自己,然后才是我的妻子。我们先要平等,然后相爱。” 虽然事情的原委还没弄清,但齐焕华已然将陈茹娇彻底钉上了耻辱架。仿佛正是因为这般,他才是匡扶正义的一方,他的所作所为,都有了需要被理解的缘由。 “我看见了……她就是出轨了,她……” “我和陈茹娇同志之间清清白白!” 回去的路上,黄松杰听路人谈论起燕京大学职工大院的筒子楼里有人吵架,听到吵架的内容,他就觉得大事不妙,问清楚吵架的单元楼和门牌号后,本来都快要回到家的黄松杰,立马一路狂奔着返回。 “是我想要追求……”气喘吁吁的黄松杰在看到陈茹娇脸上的红痕后,急促的呼吸暂停片刻,下一秒,他拽着齐焕华的领口,不等在场的其他人反应过来,抡起拳头就砸了上去,“你他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7-1822:01:00~2024-07-1921:5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121507770瓶;路人小路5瓶;晕针、微安泽涵、20874559、婉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8 章 入冬第一口砂糖橘 在场的另外三位大人花了很大的劲才将暴怒打架的齐焕华和黄松杰分开。 要不是有苏楚箐和陈茹娇拉着,黄松杰恨不得再上去踹他两脚。 “对,我是喜欢陈茹娇同志怎么了?是我在追她,是我想要对她好。但陈茹娇同志从来没有越雷池半步,从来没有接受过的我示好。她说过自己结了婚,是我不相信。你他妈个王八犊子,从来连个影子都没出现过,凭什么要我相信。 “你们就是俩奸夫□□! 齐焕华已经气红了眼,《文青八零》中对他后来者居上的温润气质描写不在,鲜花和光环散去,被顾屿衡双臂禁锢腋窝的他丑态毕露。 “你他娘的放屁! “啪! 忍无可忍的陈茹娇松开黄松杰,终于甩给了齐焕华一个巴掌。 “齐焕华,你给我闭嘴! 闹剧现场因为陈茹娇的突然爆发安静须臾,忧心忡忡的苏楚箐抚上她的肩。 陈茹娇回头,轻声说了句,“我没事。 然后才对上齐焕华视线,就算陈茹娇心里清楚,他们二人之间没有太多的爱意,更多的是几方权衡后被迫无奈的合适选择,但当看清那双眼睛里滔天的恚恨怨意后,心脏还是没来由地抽痛。 本该是最亲密无间的夫妻,现在却仿若生生世世的宿敌。 用力紧闭双眼,双手握拳沉默几秒,陈茹娇平静地睁眼,“这是我们俩个人之间的事,没必要扯上其他人。家里的那两箱苹果,我不知道他会堆在门口,拿进来是打算明天还回去。这是人之常情的事,就算不嫁给你,我同样也会这样做。 “育才饭店的生意忙,我平时会将凌川和凌霄带过去,黄老板是店里调味料的供货商,平日经常来店里帮忙。我知道避嫌,所以尽量避免和他往来,但凌川和凌霄我该怎么给他们讲? “他们只是叫了声黄叔叔而已,齐焕华。 “好,就算你说我看到的都是假的,那街坊邻居之间传出的那些话怎么说?严家婶子,她难不成也在骗我? “严家婶子。陈茹娇扯唇笑了声,“你既然愿意相信一个外人,又何必当年选择和我一起过日子。 陈茹娇太累了,累得她几乎是咬牙才将最后一句话从嗓子里挤出来。 ‘挑’起今天这场争端的凌川已经哭成一个泪人,他的身体本就不好,因为哭的时间太久,上气不接下气,口腔吸着空气微微有些发喘。 “我不叫了,不叫了,爸不要打妈。 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提前得到齐焕华要回来消息的陈茹娇,从清晨就开始为他的归来,买菜、拖地、洗衣服,像个紧绷发条的陀螺,一刻也不敢停下来。 结果仅仅是因为在路上听别人说了几句,陈茹娇满心欢喜迎接的,不是温柔相待,而是声嘶底里的大发雷霆。 住在陈茹娇楼上的小胖妈,严婶,自从屋里的孩子和楼下打过架后就怀恨在心,探亲回来的路上遇到刚回到A市的齐焕华,打着关心的名义,实则唯恐天下不乱。陈茹娇几乎不用想,就能猜到她说了些什么。 但齐焕华也吃她这套,更是在从凌川口中得知,家里过年的精贵水果都是所谓的‘黄叔叔’拿过来的后,彻底失去理智。 “今天就到这里吧。” 陈茹娇捡起地上的抱枕,原本刚清洗干净的枕套,鲜艳的色彩不再,不知道是不是水壶摔下去的时候,破碎的玻璃划破了枕布,内里的棉花从破洞处一窝蜂地漏出来。陈茹娇想要将棉花塞进去,但没了完整布料的禁锢,塞进去的棉花永远不可能再恢复原样,机械性地重复了几次,陈茹娇终于泄了气。屋里几乎没有能够下脚的地方,捡起来的抱枕,又被她重新放回到原位。 “凌霄,你先带着弟弟去睡觉,今天的事和你们无关,是爸妈有些话要讲清楚。” 凌川哭着不愿意走,凌霄虽然眼睛也同样红肿到离谱,但依旧服从妈妈的安排,捂着弟弟的嘴,就将他往房间里拖。 逐渐冷静下来的齐焕华早就恢复思考的能力,但比起被说服,他更愿意坚持最开始自己的观点,好像这样,就能让他今天的无理取闹显得更理智些。 “严家婶子都这样说,你在骗我……” 等凌川凌霄的房门彻底关上,气不过的陈茹娇咬牙切齿道,“当时她骂咱……我的孩子没爹没娘,这种戳心窝子的话,要是被你听见,也信?” “齐焕华,你自己看看这个家,我跟你过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又是个什么样。我陈茹娇既然嫁给了你,从来没想过邀功,但做人要凭良心。今天随便来个人说我的不对,你作为我男人,都不站在我这边,那今后难不成是个人都能随便给我扣上顶大帽?” 陈茹娇的声音不大,但当响起在寂静的黑夜当中,每一个字都仿佛棒槌,狠狠敲打在齐焕华脑袋上,将他打得眼冒金星。 “你说要娶我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咱俩虽然每到大富大贵的程度,但生活也过得有声有色,但我现在才知道梦都是假的。” 齐焕华想问她梦到了 什么,仿佛这样就能证明那个让他心心念念梦境真实存在的可能性,但还没等他问出口,陈茹娇就转过身去了,她眼里的失望彻底变成压垮齐焕华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不……” 张开嘴,含糊不清地挤出几个断断续续的音节,齐焕华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一刻,不仅是梦境,不受控制的失重感彻底袭来。齐焕华突然意识到,那个梦境,那个也让他能够像顾屿衡一般,被所有人围绕在中间的梦境,他突然有些记不清。齐焕华惊恐地想要抓住,却发现某种东西,在陈茹娇转身的瞬间,迅速且坚定地从他身上彻底剥离。 “楚箐你和顾教授赶快回去,我没事,谢谢你们今天特意跑过来一趟。” 陈茹娇将他们送到门口,其实也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苏楚箐却握着她的手不愿放开,“你屋里都成这样了,要不今晚就去我家睡得了,和阿姐挤挤,好歹不至于受这份委屈。” “你过来我哪里有受委屈的份,”陈茹娇无比庆幸,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还有楚箐陪着自己,“凌川凌霄还在家,我也走不了,等我明天收拾好了再过去找你和彩秀姐。刚好饭店的账目我也算出来了,我顺道将分红给你们带过去。” 陈茹娇对俩孩子,的确没话说,苏楚箐也知道她做不出来将凌川凌霄丢下的事,瞥了眼蹲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齐焕华,苏楚箐气不打一处来,“那行,你也照顾好自己,要又有什么事,就赶紧让凌霄穿好衣服去找我。反正最近店里放假,迟睡个把小时也没问题。” 那里是个把小时,现在就已经过了十二点,放在早睡是常态的八零年代,几乎抵得上通宵的程度。 “吵也吵了,闹也闹了,还能有什么事。你就放心吧,”陈茹娇抿唇道“,彩秀姐要是明早问起来,你就简单给她解释几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也免得她为我担心。” 彩秀姐性子烈,要是知道齐焕华敢动手,怕是定要赶过来揍他一顿,陈茹娇虽然怨恨他,但也不想让更多人牵扯进这件事里。 苏楚箐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点头道,“我太久没回家,我哥又发生了那样的事,今年过年我和屿衡肯定要带知晏知微回娄山见爸妈,大年三十就不在A城过了。我给凌川凌霄准备了红包,你明儿赶早,带他们俩去我那串个门,也好让我把红包送出去。” “要是我阿姐问起来,你就自己跟她说。” 陈茹娇的眼眶微热,“好。” 当年她拒绝王麻子的婚约,毅然要嫁给齐焕华的时候,收了 又将钱吐出来的后娘站在门口,就嘲笑过,远嫁的女儿没良心,注定要被夫家蹉跎一辈子。心高气傲的她那个时候不服气,想着凭什么苏楚箐都敢远嫁她不行。现在后娘的挖苦一语成谶,但陈茹娇早已转变了心态。 苏楚箐三步两回头地消失在楼梯拐角处,陈茹娇收回目光,扶着门框,红肿的眼终于落到等候多时的黄松杰身上。 筒子楼外面的走廊里原本每家每户都安装了电灯泡,但303门口的灯几周前就坏了,陈茹娇没时间请人来修,就一直放到这里在。但黄松杰来的勤,知道别家的灯泡拉线在哪里,‘啪’地一声就拉开了隔壁302户门口的过道灯。 突如其来的明亮光线让陈茹娇习惯了黑暗的眼猛地闭合。 黄松杰说了声‘抱歉’,又立马重新将灯泡给关上了。 厚重的云层挡住了凄凉的月光,燕京大学居民区最靠马路边上的那栋筒子楼,光亮又再次暗下去。 陈茹娇将门缝拉开了些。 黄松杰本以为她会赶自己走,黑暗中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但也因为她的动作心中隐约涌起了期许。 但陈茹娇接下来的话,却彻如同小年夜措不及防的初雪,让他的心彻底凉了下去。 “既然你来了,那两箱苹果和砂糖橘就麻烦你自己搬回去,陈茹娇后退一步,摆放整齐的高档水果正安静地摆在玄关处,“有一箱已经被凌川拆开了,我现在手头没有钱,等店里的分红下来,我会直接划到你的账面上。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 黄松杰急匆匆地想要解释,却被陈茹娇制止,她充满倦意的声线很轻,风一吹,就仿佛马上就会断在寂静的雪夜当中。 “白天在楼下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收你的任何东西。也麻烦你请不要做出些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事情,停放在铁质把手上的手指用力,指甲盖仿佛要与皮肉相离,痛意让陈茹娇仿佛觉得有双无形的手,将她的心捏的四分五裂,但她却根本没办法逃离,赶在摇摇欲坠的眼泪快要垂落之前,气音快得几乎让人难以听清,“算我求你。 黄松杰一肚子的话涌上喉头,但因为她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全部都失去了说出来的意义。 “好,我会搬回去的。对不起,今天是我冲动了。从今往后,你好好生活,我不会再来打扰你。 “奇了怪了,这灯是不是又出了问题。 隔壁出来查看灯为自己啥亮了,灯通电的瞬间,黄松杰后退一步,陈茹娇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刚才 他被齐焕华拿东西抡了下脑袋上不知哪里受了伤温热殷红的血从发际线一直流进皮衣领口。 一抹眼角的血水黄松杰的嗓音带着哑客气但又疏离“下次再见陈老板。” 挂有303户门牌的铁质大门关合陈茹娇转过身根本没给瘫靠坐在地板上的齐焕华半分眼神。关上凌霄凌川的房门在只能听见幼童克制呼吸的深夜陈茹娇坐在俩兄弟平时看书的小书桌前双手捧着脸瘦弱的肩膀震颤终于无声哭了起来。 …… “他妈的王八蛋我就知道齐焕华那瘪犊子结婚时就想着他妈能好到哪儿去。你瞧这不就被我说中了!茹娇有哪点对不起他啊让他这样羞辱……嗐婶子能有啥事我们仨天天待在一块儿茹娇有丁点风吹草动 “要谁再在背后嚼这种不要脸舌根您听到了尽管告诉我我倒要看看这城南谁敢欺负我苏二的妹妹。” 清晨外面的天刚亮苏楚箐便被楼下的交谈声吵醒。 旁边的床上已经空了苏楚箐觉得肩颈处硌得慌摸了半天才想起来是昨晚顾屿衡送的项链。愣神半响才意识到昨晚一个小年夜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简单洗漱下楼苏彩秀刚要将客人送出去。 下了整夜的雪华北平原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早起的顾屿衡正带着知晏知微在院子里铲雪。 仿佛是要前些天没来的雪都在一晚上集中落下起小腿深的雪彻底将用木板搭建而成的鸡窝给压塌了。 见苏楚箐从屋里出来只穿了件单薄毛衣的顾屿衡迅速订好新建鸡窝上的最后一颗铁钉。 “饿了吗?姐早上煮了粥我给你端出来。” 苏楚箐点头“好。” 顾屿衡给知晏讲清楚接下来的清雪分工脱下手套经过到苏楚箐身边的时候停下在她脸上落下一吻才往厨房继续走去。 整颗心都挂念着鸡窝的知晏知微自然没有注意到门边发生的事情苏楚箐恼怒地瞪着他的背影嘴角却诚实地勾起来。 有的人表面上是无欲无求的高冷之花实际上开了窍比谁小心思都多。更何况他们虽然躺在同张床上但还没做到真正的最后一步要到时候……没敢往细处想苏楚箐的脸就已经完全红了早起的困意也因为他的‘突然袭击’彻底清醒。 明明出差前也从来没有过这样。 “想啥呢?这么出神”送完客的苏彩秀关上门转身进来“不就是亲了口嘛 瞧把你给害羞的。” “阿姐。” 赶在苏彩秀继续口无遮掩之前苏楚箐连忙拦住她“刚才是谁来了?” “门市部的冯婶”苏彩秀不在意道拿起铁锹也加入了除雪大工程“她儿媳媳妇不是住在筒子楼里嘛 “不过没事我反正能讲清楚的都讲清楚了。街坊邻里也都不是傻子既然认识了这么多天肯定不会因为些捕风捉影的话就怀疑茹娇的人品。” 苏楚箐虽然知道冯婶儿子住的不远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和陈茹娇就是上下楼的关系。了然地点头刚想拿起顾屿衡放下的铁锹就被苏彩秀制止住了“雪你就别着急铲了三妹夫一早起来就往家里打了电话供销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社看店的小同志说咱村里就下了点小雪等中午山路上的雪滑干净就能通路。” “我们现在回去时间刚刚好等到家估计天都还没黑还能一家人在一起吃个晚饭。” 苏楚箐本来就打算今年和阿姐一起回去只不过因为不知道顾屿衡的归期年前还是年后动身一直没决定下来。 结果没想到顾屿衡竟然昨晚突然回来正好赶上燕京大学放寒假学校里没什么事情宋恂初便直接在团圆宴上替他们俩拍板让顾屿衡带上知晏知微回楚箐娘家好好待上几天等过完年的大年初三再回来。 “要是三妹夫的信能再早到几天我也能在电话里跟爸妈讲声。”苏彩秀可惜道。 顾屿衡的信在运输的过程中破损了邮差便在外面重新套了层信封阴差阳错让本该准时收到消息的苏楚箐误以为是别人寄来的信。 “诶对了”没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苏彩秀停下铲雪的铁锹掀开棉服从内里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两个油皮纸带“刚才茹娇过来了随便把饭店的分红也一并带了过来。” 说起这件事苏彩秀脸上欢喜的笑意挡都挡不住。 “你快猜猜除了撇去和曾经理约定的费用咱着三十来天一共赚了多少钱?” 其实满打满算因该是四十天整但因为前面几天全都用来准备食材和装修门店苏彩秀就没算进去。 “两千?”苏楚箐说了个保险的数字。 “三千五百六十二!”苏彩秀比了个‘三’的手势“本该是四千六百元但茹娇说要拿些钱出来当做给徐师傅和王姐她们的员工福利。确实这段时间大家 都忙的不行,我就想反正都是要发工资,倒不如直接多拿出一千块,也算是谢谢大家这些天来的帮忙。 苏楚箐点头,“确实。曾经理和邱师傅那边怎么说? 曾家礼自从决定将育才饭店交给苏楚箐,就向市商业局辞去了经理的职务,不过店里的人叫习惯了,也是出于对他的敬重,无论私底下还是当面,都依旧用的原本‘曾经理’的称呼。 “曾经理已经确定了翻过年就会香港去,邱师傅本就是因为想跟着曾经理赚钱,才背井离乡来到A市,曾经理既然不打算留在这边,他自然也会跟着回去。曾经理和邱师傅现在虽然不算是育才饭店的员工,但在再怎么说,这个月也帮了咱不少,工资自然不能落了他们俩。 “我和茹娇暂定是按照之前还是国营饭店时候的标准发,不知道你有没有其他的想法。 曾经理作为管事经理,拿的是管理一级的工资标准,邱师傅作为特级厨师,工资自然也不会低到哪儿去。光是给他们俩发工资,四十天的进账就得去掉小一百。别人或许会心疼,但他们俩作为一手将育才饭店拉扯起来的老人,就算要走了,也不能让他们寒心。 苏楚箐自然没意见,“还有年末奖金,也别忘了曾经理和邱师傅。 “那当然,苏彩秀理应如此道,“这事我肯定有数,茹娇一大早就一户户送钱去,现在估计钱都发完了。 “剩下的钱,茹娇原本说全都放我这儿,但我没要,毕竟齐焕华脑子有泡,突然发了疯,让茹娇手里不留点钱一个人带着俩孩子待在城里过年,我也不放心。 “剩下的三千五百六十二,除去一千当做余留的买菜钱,剩下的两千咱三个人平分,和知晏学了一段时间,苏彩秀也能够很快心算出结果,“每个人分到手刚好是八百五十四块。 “你我俩个人的钱,再加上之前七七八八的存款,也勉强筹够了五千,虽然还剩不少,至少咱还这笔钱也有了盼头。抿了抿唇,苏彩秀继续说,“我知道你是想帮助家里,但现在三妹夫回来了,你也要为你们小家着想,你放在我这里的钱我一笔笔都记得,等这件事过去了,我再慢慢还你。 “先别着急拒绝,书上都说了‘亲兄弟明算账’,我想和你做一辈子姐妹,那账可不得好好算清楚。 苏楚箐哑然失笑,阿姐这才学了几天,都能用‘古人云’的句式来反驳她了,“行,明算账。但你别想着最近就要还清,不管钱是放在你那儿,还是放在家里,我也没太多用得着的地方。 苏 楚箐本以为陈茹娇会下午过来,没想到来的这么早,她那个时候没醒,自然没与她讲上几句话。 知晏知微清理好了鸡舍内里残留的积雪,正好顾屿衡盛好了早饭,听到爸爸开饭的消息,耗费大量体力的俩孩子立马放下手中的小铲子,急匆匆往家里跑去,想要快点洗干净手吃饭。 “慢点跑,”苏楚箐叮嘱道,然后一边跟在他们身后一边问走在身边的苏彩秀,“茹娇呢?她现在怎么样?” 苏彩秀刚想摇头,想了想低声叹了口气,才有继续说道,“还能这么样,发生了这种事,走在路上外头是个人都会指着她的鼻子说上两句,她肯定笑不出来,但也没到哭的程度。” “茹娇已经从筒子楼里搬出来了,王姐和娟姐早上去了趟饭店,帮她把二楼之前被曾经理当成办公室的房间给收拾了出来。听茹娇的意思,她打算和齐焕华打把刀,估计以后都会在店里住下了。” 打把刀是W省那边的方言,意思是一刀两断。 陈茹娇铁了心要与齐焕华离婚,苏楚箐去曾经理办公室的次数不少,自然知道那个房间冬冷夏热,而且格外逼仄不通风,根本不适合住人。 “那凌霄和凌川呢?”苏楚箐关切地问道。 “凌川凌霄又不是茹娇的亲生孩子,齐焕华自然不会让出来。更何况还有齐老太在前面顶着,绝对不可能将齐家俩金孙交给茹娇。不过凌霄倒是带着弟弟凌川偷偷跑出来了,刚才还在门口哭着求茹娇带他们俩走呢。” 说到这,神经大条的苏彩秀也哽咽了片刻,“王姐她们把二楼堆叠的桌椅板凳全部都清理了出来,场地肯定比之前要大了不少。凌霄凌川现在还小,与茹娇挤挤估计也能坐下。齐焕华听说身上惹上了些事情,一大早就被穿着制服的警察带走接受问话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 谈到齐焕华,苏彩秀的语气早就从原先的称赞变成了厌恶。 大学生、高材生又怎么样?学历再高,三观不正也是白搭。 “反正他现在还没功夫管俩孩子,要到时候等他再回来,还不知道又会怎么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7-1922:01:00~2024-07-2021:1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灯火阑珊ouc4瓶;may-ye、疏影、20874559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9 章 老母鸡汤 吃完早饭,苏楚箐上楼收东西,顾屿衡去外面给车加油。 小轿车是顾姝君和潘德霖得知楚箐要回娘家后,在宴席上主动借的,姐夫今天一大早就开过来了。A市离W省省会不远,但娄山县不仅在山区而且离县城都十万八千里,去探亲到时候肯定要回来,一来一去,万一路上没油不方便。反正现在天气冷,顾屿衡便打算用油壶装几桶,放在车的后备箱。 苏楚箐需要收拾的东西不多,主要是知晏知微,他们俩第一次出远门,苏彩秀既期待爸妈第一次见到这俩乖孙,也担心他们俩在农村适应不了,因此就算苏楚箐说不用,俩孩子衣食住行各方面需要的东西,苏彩秀都给装上了。 等苏彩秀将与知晏知微合力收拾的行李抬出房间,竟比他们三个大人的东西还要多。 “阿姐这也太多了。扎着头发的苏楚箐走出去,瞧见过道里整齐堆叠的四个大包,震惊之余也觉得有些好笑,“咱今天就开一辆车回去,后备箱肯定塞不下。 都说姨妈宠侄儿侄女,阿姐哪里是宠爱,都快赶得上溺爱的程度了。 “多吗? “被子留下吧,是妈的一片心意,而且知晏知微也喜欢。苏楚箐铆足力气,将堆在最上面的包裹挪开,解开装衣服的花棉布,“衣服可以少带点,两三件大棉袄就够。 苏楚箐清点着要带回乡的东西,收拾好自己书包的知晏知微也来帮忙。 “袜子就不带这么多了,反正咱家屋里有炕,洗干净了炕一晚上就能干,三双换着穿绰绰有余。要在不行,不还有咱俩和大哥小时候穿剩下的嘛,我记得娘都没丢,堆在仓库里,到时候翻出来就行。 知微听说要穿妈妈小时候的衣服可开心了,小手扒拉,悄咪咪地又从包裹里扯出件羊绒毛衣,被苏楚箐抓包后一脸理所当然道,“外公外婆家都有! “对,外公外婆家东西可多了。苏楚箐柔声附和着知微,还是将她抽出来的那件毛衣叠好,重新放进包裹,“知晏知微想不想去? 知微摇的辫子都晃悠起来,知晏白面馒头般软乎的脸上也露出期待的神色,“想去,想睡大土炕。 姨妈说土炕好大,半个房间都是床,要翻好几个身,才能从炕的这头翻到那头去呢!知微想想都觉得好玩。 “今天晚上就能睡炕”苏楚箐提醒道“你们再去检查检查书包里的笔和本子都带好了没马上我们就可以出发。” “好~” 收到妈妈的指示知晏知微趿着拖鞋哒哒哒去核对各自要带的小玩意儿去了。 “阿姐这下放心了吧?” “我……”小心思被戳破苏彩秀脸上发红但在自家三妹面前没啥不能说的“我们家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反正就按照你的想法来你来说我来装。” 刚收拾好的东西需要重新返工苏彩叙没有丝毫的烦躁。万幸三妹想的多要真像她刚才那般连知晏知微吃饭的碗筷都带回去那才是真的会伤了爹娘的心。 反观三妹带的东西 苏彩秀呼出一口气确实他们家虽然穷但又不是啥丢人的事。要是三妹夫会仅因为他们家的样子就表示出嫌弃三妹当时也不会选择嫁给他。就更不用说知晏知微了这俩孩子比谁都乖。 时间紧急苏楚箐收拾行李的速度加快她坐在床沿边低头因而苏彩秀一眼就看到她脖间多出来的一条红绳。 正红色的红绳两股拧成一条更显得苏楚箐露在领口外的肌肤白净似雪。 “这是带了个什么呀我之前都没见你带过。” “这个吗?”苏楚箐将塞在衣服下面的玉佩扯出来脸上是收到心上人礼物藏不住的高兴“顾屿衡昨晚送的祥云玉佩”为了让苏彩秀看得更清楚苏楚箐将吊坠平放在胸前“怎么样阿姐觉得好看吗?” “好看。” 还不等苏楚箐看清她的表情苏彩秀放下手中叠好的衣服猛地从另一边床上站起来“我突然想起来打算还给王跛子的钱还没被我放进去这里你先收拾着我马上就来。” 苏楚箐虽然奇怪阿姐突然的情绪变化但也知道王跛子的彩礼一直是她的心病“那行姐收拾好了直接将你的行李提下去吧。第一加油站就在胡同街边上瞧着时间屿衡估计也快要回来了。” 几乎像是从房间里逃跑出去的苏彩秀却根本没精力回复她背靠在木门外睁大的眼睛活像是白日见到了鬼。 “那个玉坠那个玉坠……”苏彩秀狠狠吞咽下唾沫不就是三妹小时候阿爹阿娘卖出去的那个吗?! 到底是巧合还是……哪怕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苏彩秀还是被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心里藏着事苏彩秀一路上都很萎靡苏楚 箐只当她越是即将归乡越是近乡情怯却没注意到阿姐三番五次的欲言又止。 因为提前带了午饭中午一行人就没停下来找饭店餐馆而是停下来在路边简单吃了一顿。等小轿车开到娄山村上面的县城时顾屿衡将车停在当地最大的一家供销社门口。 虽然车上已经堆了不少首次上门拜访的礼物但像鸡蛋、猪肉这类新鲜硬通货提前买了放在车里容易憋坏。反正都是同样的东西倒不如直接在当地的门市部里提过去。 小县城里开来了辆桑坦纳本就稀奇这开车的男人一下来更是吸引了不少路上行人的目光。 虽然是县城但W省再怎么也比不上A市。 穿着黑色毛呢风衣的顾屿衡排队站在卖肉的队伍里和其他穿着灰蓝色棉服的男同志比起来浑身上下透露出的气质比坐在县城办公室的县长还要引人瞩目。 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 就更不用说他一张嘴说出要八斤五花四斤排骨那合起来可就是整整十二斤呢!多少户人家一年上头都吃不够半斤肉好家伙这人一来都快赶上县城门市部半个月的供肉量了。 割肉的柜台摆在门市部最前面和结账的位置放在一块儿。 苏楚箐带着知微知晏过来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板鸡蛋从柜台上面的塑料罐子里掏出几把五颜六色的水果硬糖苏楚箐将糖和鸡蛋一并往里推了推“麻烦一起结账。” 供销社负责记账的婶子也是几年前从娄山村搬出来的虽然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了但还是一眼认出站在顾屿衡身边的苏楚箐。 “哟这是苏家的小丫头吧?几年不见越长越标志喽。我是当年住在你们家旁边的牛姨小时候还抱过你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那时候我还小前些年回去没看到您原来您都搬到县城里来了。” 记得肯定是记不得了不说苏楚箐本来就是个后来者就算是让原身自己来也不见得她还记得襁褓时期的事情。因此牛婶不仅没怀疑还在心中感叹之前苏家小丫头多混一个人呐眼睛都快长到天上去了。现在再遇见倒是变得讲礼貌了不少。 “早就搬出来了县城毕竟比村里方便 正巧割肉的营业员将切好的肉从橱窗后递给顾屿衡十几斤的猪肉用绳子挂着提在手上后面等着排队的人盯着看的视线不知道有羡慕嫉妒呢! “是爸爸!”知微抢先一 步回答。 知晏知微人矮牛婶坐着因此没注意到柜台下站着的她们俩知微突然发生让牛婶惊讶片刻没想到这小苏看着瘦瘦弱弱的竟连孩子都生了。 苏楚箐笑着解释道“是我家男人正巧他放假赶上过年我们打算回老家看看。刚好经过您这儿给我爹娘买些东西回去。” 苏楚箐话音刚落顾屿衡提着大块猪肉走过来空出的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拎起苏楚箐放在柜台上的三板鸡蛋。 “还有其他需要的吗?” 苏楚箐想了想 “那行多了车里也放不下。” 顾屿衡说的是实话他并非舍不得钱毕竟是第一次拜见岳父岳母虽然知道能教导出楚箐这种性格的家庭环境肯定不会差但毕竟有姐夫的失败案例在前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变的小顾教授也隐隐产生了些许的紧张。 虽然拜访岳父岳母提十二斤猪肉在很多人眼里已经算是极为奢侈的行为但要不是桑塔纳确实没有多余的空位他巴不得再多花点钱出去。 微微颔首顾屿衡客气道“一共多少钱麻烦您算一下。” 交完钱顾屿衡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去而落在他身后的苏楚箐手里就提了包用油纸包着的水果糖。 黑色的桑塔纳还没开回家县城里不少人就知道了娄山村最穷的那户老苏家小女儿可不得了带回来了个城里的男同志。 而且这位男同志不仅长得帅而且手里还有钱最为关键的是对苏三丫头好连个重物都不舍得让她提就买把糖让她拎着看着有多清闲就有多清闲。 …… 趁着三妹和三妹夫带着知晏知微去逛门市部苏彩秀推开县城里唯一一家典当铺的大门。 典当行放在几年前不是啥正经生意就像是上山采野货大家手里得了好东西都是悄悄摸摸地私下卖。现在管的没那么严开典当行的韩老头不仅在县城盘下了门面还在门口挂了个响当当的招牌‘老韩典当铺’。 苏彩秀着急忙慌地推开‘老韩典当铺’大门的时候穿着中山褂子的老□□泡好了茶叶听着收音机里的《穆桂英挂帅》哼着曲好不悠闲。 “稀奇事”老花镜滑到鼻梁下面老韩低头抬眼看清来人“老苏家的丫头怎么临近年关还想起我来了?我都说喽我家是当铺不是银行不搞借钱那一套要还给王跛子的前你自己别来找我……” “不是这事。”苏彩秀急忙打断他的喋喋不休从衣服内里掏出一沓钱“你还记不记得我爹娘十几年前在你这儿买过一块玉像个云似的用红绳挂着。你当年收的时候给的是三十块我现在用三百收回来老韩你看成不成?” 老韩放下手里的茶杯挺直后背将老花镜戴好“发财啦?” “你先别管我钱哪儿来的就说还记不记得。” 反正这钱也进不了自己口袋老韩没了兴趣躺回到椅子上“记得倒是记得但早就被卖出去啦。你也不瞧瞧这都过了多少年喽现在想赎回去肯定迟了哇。” 苏彩秀又问“那您记不记得是哪家买走了?” 老韩歪着脑袋想了想“不知道反正不是咱本地人你们家的那块玉是我当年让我徒弟带到省城摆摊才卖出去的我人都没亲眼见到哪里知道是谁买走了。” 既然话都这么说了苏彩秀知道今天再问也肯定问不出来些什么。虽然遗憾但也只能无奈接受现实离开前她不忘叮嘱道“反正您帮我留意着要是有那块玉的消息就立马告知我加价也可以 “当年你爹拿来的那块玉成色又不行三百放在现在都能买多好一块玉多亏。”老韩轻声嘟哝着刚想拿起水杯却被先他一步的苏彩秀咕噜咕噜喝完了。眼看好不容易放凉的茶水进了苏二的肚子老韩气不打一处来“行行行帮你留意着。赶紧走赶紧走每次你一来我水都喝得少了。” 不用老韩大爷催苏彩秀本来就打算速战速决再次推开典当铺的大门赶在三妹和三妹夫回来之前重新回到车上。 …… 苏厚根扛着锄头咬着烟头刚从后山回来就被村头屋里坐着烤火的女人们给叫住了。 “老苏你咋还在外面闲逛哩?姑娘都回来了你个老丈人还不赶紧去瞧瞧姑爷?” “什么姑爷?我苏老汉打死也不会认那小瘪三当我家姑爷!” 彩秀的婚事已经成为压在苏厚根心头的大石头定时炸弹般仿佛随时都会爆炸苏厚根夜不能寐寝食难安本就黑瘦的农村汉子短短几个月就瘦了一大圈雪地里佝偻着腰远远看着就像黑皮骷髅似的。 “城里来的姑爷都叫小瘪三啊?” 乡下人世辈都住在一起语气冲点也正常大家笑笑也就过去了更何况小苏丫头这么多年没来看看这次不仅是自己回家更是将城里的丈夫也一并带来见爸妈。养了这么多年的姑 娘孝顺,婶子们也不免替苏家二老感到高兴。 “你家姑爷还开着小轿车哩!县里老太爷都没这般风光。俺看你们屋里啊,可真是鸟窝飞出了个金凤凰,你和兰芬就等着被接回到城里享清福去吧! “城里来的姑爷?苏厚根念叨两声,疲惫浑浊的双眼瞬间就亮起来了,“你们说的是我家楚箐丫头?! “不然哩?咋地,婶子们咬着苏楚箐刚给的水果糖,八卦道,“你家彩秀也要嫁人啦? “她嫁个屁,苏厚根骂道,但满是皱纹的脸却笑得如同包子上的褶,“你们聊,我姑娘回来了,我得赶紧叫她娘多做几个菜。姑娘回来了,可不能叫她饿着肚子。 至于老婶子们提到的姑爷,自然被苏厚根给抛到脑袋后头去了,只要路上遇见村里人,问起他是不是遇到了啥好事,他都会笑得合不拢嘴地说上一句,“俺姑娘回来了哩。 …… 等桑坦纳开进娄山村,顾屿衡才明白苏楚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箐专门要买袋糖的用意。 娄山村地处大山里头,周围都是山地,世代住在村里的都算不上啥有钱人,这外国进口的小轿车自然是个稀奇物件,车刚进村,就被看热闹的小孩给围住了。 摇下车窗,苏楚箐喊住带头的泥娃,“狗娃,我爹娘在家不? 被喊住的孩子吸溜着大鼻涕,往小轿车里一瞧,瞧见以前就嫌弃他们的楚箐姨,现在光鲜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也不免有些拘谨,“苏奶在家哩。 “谢谢你,姨这里有些糖,你给大伙儿都分了。 听到有糖吃,围在小轿车旁边舍不得离开的小孩儿,口水都快要留下来了,纷纷伸出手,让苏楚箐给他们几颗。 得了楚箐姨的好,狗娃嘴里含着糖,“你屋在村子最里面,我在前头给你带路。 “那正好,谢谢狗娃。 狗娃摸着脑袋,“嘿嘿,不谢,咱同个村的嘛。 娄山村路窄但孩子多,听到有糖吃都从家里跑出来,在小轿车前头帮着引路,遇到有人门口摆了东西,就‘嗙嗙’敲门让人把东西往后稍稍。 不到半公里的路,顾屿衡踩着刹车慢慢往前挪,硬是让他开出了整身汗。 要没苏楚箐的这袋糖,开进来估计更难,能不能顺利挺进苏家院子尚且不说,这车漆估计都要被挂好几条杠。 苏厚根着急忙慌地扛着锄头回到家,整个娄山村的娃几乎都挤在他家院子里了。 门市部的一颗水果糖一分一颗,平时根本没人舍得买,要 不是楚箐姨这次回来,狗娃还不知道水果糖是个啥味呢。 “我还要一颗。 “我也要。 “要要要,要个屁,让你们自己爹娘买去。 住在村边上的苏爷爷长相吓人,孩子们平时最怕他,虽然只是听到了声音,等苏楚箐将剩下的所有糖都交给了狗娃,灰扑扑的孩童们鸟惊鱼散,纷纷跑开了,叽叽喳喳的苏家院子又安静下来。 “你爹真是的,狗脾气,一辈子都改不了。杨兰芬扯着苏楚箐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糖是我姑娘花钱买的,我凶他们几句都不行? 放下锄头,苏厚根拍拍身上的灰,又将打满补丁的棉服扯规整,最后觉得碍眼,还是将外衣脱了和锄头放在一块儿,才进了家门。 顾屿衡此刻站在苏楚箐身边,正在和杨兰芬说着话。 知晏知微第一次看到泥巴做的房子,虽然好奇但也知道大人说话的时候不能捣乱,被几个大人围在中间,抬头看看妈妈再瞧瞧首次见面的外婆,最后两道视线都落在后回来的苏厚根身上。 苏厚根没有防备,与家里多出来的俩奶娃娃猛地对视,笑也不是,板着脸更不是,求助地看向自家媳妇。 “瞧把你爹吓的,话都不会说了。杨兰芬笑道,“还愣着干嘛,咱姑娘带着孩子回来看你,你就光准备站门口看着啊。 原来这就是外公?也没狗娃哥哥说得那么吓人啊,已经完美融入娄山孩子帮的知微小脑袋一转,立马甜呼呼地叫到,“外公好。 知晏也跟着叫了声。 “你,你们好。 知晏知微讲的是普通话,苏厚根说了一辈子的乡音,想要在孙子孙女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反倒说出来的语调有些不伦不类。普通话憋不出来,索性又继续换回成方言。 哼了声,苏厚根嚷道,“我哪里是发愣,我是没想到这么多年,原来她还晓得要回来! 从来没反驳过自家男人的杨兰芬急了眼,“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讲这些做什么。 “我讲这些,还不是因为她们一个个翅膀都硬起来了,连家都不记认,非要往外边跑!女孩子家家的,连外面是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背上钱就跑。钱用光了,这下知道要回来了? 虽然是关心的话,但却是不好听。 本就暴脾气的苏彩秀听完就拿起苏楚箐的手,“既然爹这样想,我干脆就死在外头得了,也免得和三妹回来碍你的眼。 “哎呦,你爹胡说八道,咋你也跟 着犯起了浑。”杨兰芬赶紧拦道。 眼看气氛即将降至冰点,苏楚箐本想出来劝架,顾屿衡却抢先她一步,将全部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是我的疏忽,本该和楚箐结婚时就应该过来拜访您二老,结果一直拖到现在,爸妈心里有怨气,我也能够理解,但请希望不要怪罪楚箐。知道家里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她也着急,忙前忙后攒钱挣钱,但因为那段时间我在外出差,不能陪着她及时赶回来。对不起,作为丈夫和女婿,我还有很多没有做到位的地方,以后我会花更多的时间陪着她,不会让她受委屈,也会和楚箐一起多回来看望爸妈。” 顾屿衡这番话,简直说到杨兰芬心坎上去了。 大姐从城里待会来三丫头结婚的消息时,就说这男同志重情义有担当,但毕竟只是从大姐嘴里听说,没见到真人。到底是好与坏,杨兰芬每当想到三丫头的婚事,也会暗自忧心。 但今天一看,确实应了大姐的那句,三丫头是个有福气的。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杨兰芬立马顺着顾屿衡的话往下递台阶,“姑爷来了,你甩脸子给谁看?你们也别在外面站着了,彩秀啊,你进屋把你哥叫起来,还有楚箐,你带小顾和俩孩子进里屋,我刚把炕烧起来,现在捂被子肯定暖和。” “你们也真是的,要回来也不提前报个信,我也好提前准备准备,现在家里也没啥菜。” “老苏咱屋里那只老母鸡最近不下蛋了,估计活不长,你赶紧把鸡给杀了,给孩子们炖碗鸡汤。我再给俩大孙子一人蒸碗鸡蛋羹,今晚先这样简单对付一口。” 杨兰芬说得轻巧,但苏楚箐知道这是已经比过年还要丰盛的一顿饭了。但杨兰芬瞧着许久未见的二姑娘和三姑娘,依旧觉得不够。 “现在天黑了也没买菜的地方,等明儿早上村里赶集,我再去多买些菜回来。到时候,再给我俩闺女做好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7-2021:19:51~2024-07-2121:4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夕兮兮、路人小路5瓶;茉茉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0 章 水果糖 苏楚箐帮杨兰芬将煮好的鸡汤端上餐桌时,县城里的老韩喝完最后一口茶水,也即将打算关店回家。 结果刚收拾完躺椅,店面就再一次被推开了。 “欢迎光临。” 苏楚箐帮杨兰芬将煮好的鸡汤端上餐桌时,县城里的老韩喝完最后一口茶水,也即将打算关店回家。 结果刚收拾完躺椅,店面就再一次被推开了。 “欢迎光临。” 苏楚箐帮杨兰芬将煮好的鸡汤端上餐桌时,县城里的老韩喝完最后一口茶水,也即将打算关店回家。 结果刚收拾完躺椅,店面就再一次被推开了。 “欢迎光临。” 苏楚箐帮杨兰芬将煮好的鸡汤端上餐桌时,县城里的老韩喝完最后一口茶水,也即将打算关店回家。 结果刚收拾完躺椅,店面就再一次被推开了。 “欢迎光临。” 苏楚箐帮杨兰芬将煮好的鸡汤端上餐桌时,县城里的老韩喝完最后一口茶水,也即将打算关店回家。 结果刚收拾完躺椅,店面就再一次被推开了。 “欢迎光临。” 苏楚箐帮杨兰芬将煮好的鸡汤端上餐桌时,县城里的老韩喝完最后一口茶水,也即将打算关店回家。 结果刚收拾完躺椅,店面就再一次被推开了。 “欢迎光临。”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苏楚箐帮杨兰芬将煮好的鸡汤端上餐桌时,县城里的老韩喝完最后一口茶水,也即将打算关店回家。 结果刚收拾完躺椅,店面就再一次被推开了。 “欢迎光临。” 苏楚箐帮杨兰芬将煮好的鸡汤端上餐桌时,县城里的老韩喝完最后一口茶水,也即将打算关店回家。 结果刚收拾完躺椅,店面就再一次被推开了。 “欢迎光临。” 苏楚箐帮杨兰芬将煮好的鸡汤端上餐桌时,县城里的老韩喝完最后一口茶水,也即将打算关店回家。 结果刚收拾完躺椅,店面就再一次被推开了。 “欢迎光临。” 第 101 章 荠菜面疙瘩汤 “我当然记得,”杨兰芬想都没想,“要不是没你三妹,咱这一大家子,早就饿死在闹饥荒的那几年了。” 杨兰芬感慨道,“你三妹是咱家的大恩人,所以我才常常告诫你和你大哥,就算楚箐有些不懂事地方,作为哥哥姐姐的,你们也多多让着她。那孩子没啥坏心,不过是调皮了些。” 苏彩秀腹诽,三妹之前所做的那些事,可不是用一句轻飘飘的‘调皮’就能够概括了。 “你之前不都是不准别人说吗,咋突然问起这个了?”杨兰芬好奇道。 娄山村每家每户住的近,村里哪家出了点啥事,村口的老太婆老婶子们总是最先知道。老苏家抱回来了个女娃,这在当年的娄山村不是啥秘密。 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苏家穷也不缺孩子,自然有不少人劝过,让苏厚根给这小女娃找户好人家,说得好听是收养,实际上就是让他卖了换点钱。苏三丫头打小就长得漂亮,城里生不出孩子的家庭那么多,肯定不缺人要。 尚且不说苏厚根和杨兰芬做不出来这般缺德事,每天在村里上蹿下跳的‘山霸王’苏彩秀第一个不同意。 她苏二的妹妹,咋能让给别人养? 只要有人说起苏楚箐的身世,她指定要去人家屋里闹一通。 后来楚箐长大了,老苏夫妻俩对苏三丫头的好,大家伙儿都看在眼里,渐渐地村里人也就彻底将苏三当做苏家亲身的姑娘,至于她的来头也鲜少有人提起。 苏彩秀拿起铅笔在黄色粗糙的稿纸上乱画,“没啥,就突然想起来了。” “是因为你三妹脖子上带着的那块玉吊坠吧?” 苏彩秀一噘嘴,杨兰芬就猜得出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轻拍她的手臂怪罪道:“傻丫头,你三妹夫舍得给你三妹花钱,那不是好事么?我看你忧心忡忡,还以为楚箐在夫家受了委屈,结果仅仅是为了这件事。” “您咋知道是三妹夫送的?” 杨兰芬眉开眼笑地瞅了眼熟睡的知微,越来越胖乎的幼崽此刻正抱着哥哥的手臂呼呼大睡。 “乖宝在我耳朵边念叨了一晚上屿衡的优点,说他爸不仅懂得多,还给楚箐送了好多礼物。我能不知道?再说你娘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睛还没出问题,你三妹胸前那块玉那么漂亮,我当然看得见。” “那您就没想过,为啥……” 苏彩秀急匆匆地问道,却被杨兰芬打断。 “就算你三妹记得又如何?这本就是咱老苏家欠她的。” 摸着知微汗津津的小肉脸, 杨兰芬神情柔和慈爱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瞧见楚箐的时候。 杨兰芬依稀记得那是个下雨天连下几天几夜的大雨从山上冲下来滔天山洪毁坏了娄山村半数的农田苏家的地也同样被毁辛苦劳作整年的庄稼地颗粒无收。公粮上交不了当地粮站家里也没多余的粮食村支部书记来家里催了好几次说再交不齐就要收回家里的田。孩子他爹就是那个时候去后山摘草根充饥在涨水的河道边上捡到了苏楚箐。 那孩子也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苏厚根拼了命才把她从水里捞起来。 “你爹当年决定卖玉的时候就说拿了别人家的钱就一定要将人家的孩子好生养着当做自己屋里的孩子疼。” 见她娘还没意识到问题的关键苏彩秀不由得着急起来“您就不怕三妹想要找回自己的亲生父母回到她原本的家去啊?” “这不是好事嘛咋你舍不得啊?” 杨兰芬毫不在意知道彩秀没啥坏心瞧见她忧愁的神色还是叹气劝慰道。 “要是楚箐真正的爹妈找过来看着长大的丫头突然要去当比人家的姑娘说实话娘也舍不得。但做人呐不能太贪心。要是楚箐的亲生父母条件好接楚箐去享福咱自然没有不放手的道理。” “但要是那户人家不是啥好去处咋整!” 苏彩秀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现在都过去了近二十年要是三妹的亲生父母真的想找早就该寻过来了又何必让三妹自己去找? □□的时候丢闺女的事不算少见。其实苏彩秀并非害怕三妹记起年幼时的事就在前些天她也想过要将三妹的玉佩找回来。但当真看见苏楚箐脖子上挂着的吊坠她却害怕了。担心被自己保了这么多年的妹妹被抛弃她的那户人家伤害。 有时候她甚至都在想为啥三妹不是她亲生的妹子。 “那户夫妻不是好人爹娘就算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也要留楚箐当一辈子苏家的姑娘。”杨兰芬理所当然道。 “你爹将楚箐刚捡回来的时候也不是没托人问过甚至连河下游的村子也一家家敲门问了都说没丢过孩子。你三妹也命苦离了亲生父母三岁又发高烧差点一命呜呼现在才终于是苦尽甘来。” 楚箐也算是杨兰芬一口米糊一口肉喂养大的早就被她看作是自己的亲生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想到三丫头年幼时的遭遇她心里疼也不由得黯然垂泪。 “娘明白你的顾虑但你三妹虽然命苦运气却不差。还没 发生的事你又何必庸人自扰。要是楚箐真想去找你还能拦住她不成?” 苏彩秀心里清楚娘这番话说的不假。 三妹想要做的事她也绝不可能唱反调。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三妹的亲生父母是对明事理的夫妻认三妹回去能好好待她。 被妹妹抱住的知晏觉得热不舒服地动了动稚嫩的细弱叮咛打断房间里二人的谈话。 “瞧我这张嘴说起话来没完没了”摸了把脸杨兰芬牵起苏彩秀的手“反正不管再如何变楚箐永远与咱是一家人的事实不会变。不也别自己吓唬自己现在时间不早了你爹估计又睡得昏天暗地我去厨房把灶里的火熄喽。” “您去休息灭火让俺去。”苏彩秀踩上棉鞋却又被杨兰芬按回到炕上。 “你赶紧睡明儿还有正经事要干。灭柴火多容易的事哪还特意需要你替我跑一趟。今晚知晏知微跟你睡你晚上注意点别睡死了他们把被子踢了都不晓得。” 杨兰芬说是要走但还是不放心地唠叨了一大串注意事项叮嘱的内容都与孙子孙女有关。第一次当奶奶要不是老苏喝了酒晚上容易起夜怕影响俩孩子睡觉杨兰芬恨不得将他们俩直接抱到自己怀里。 “行行行我知道了 “你小时候天天在泥坑里打滚皮糙肉厚的能和我孙子孙女比?”杨兰芬损起人来比苏厚根还要不留情面。 从厨房里出来杨兰芬又专门拿了几块柴火塞进苏彩秀房间的炕洞门才终于熄灭最后一盏燃油灯。 大雪纷飞的冬夜许久没有这般热闹过的老苏家终于再次陷入沉寂。 但每个房间里却都有因为各种原因而睡不着的人躺在温暖的土炕上辗转反侧。 …… 随着雷打不动响起的鸡叫声苏楚箐迷迷糊糊地从土炕棉被里支起脑袋。 房间唯一的玻璃窗用米浆糊了层报纸透过灰色纸张漏光的边缘苏楚箐往外看去。 远处的天还是灰蒙蒙的一片视线所及之处整个世界都被暴雪覆盖微弱的光亮折射在雪地上让人一时分不清到底是黑夜还是清晨。 老苏家已经热闹起来了。 暖色的灯光从厨房窗户里溜出去穿好衣服的苏楚箐推开门热气腾腾的白色水蒸气扑面。 杨兰芬刚将窝头放上蒸笼就见苏楚箐困眼惺忪地走进来了。 “现在还早你哥姐都还没起来咋不再 多睡会儿,是不是娘吵到你了?” 穿有袖套的手臂抬起擦拭额头的汗意,外面天寒地冻,厨房里的杨兰芬却忙活楚了一身的汗意。 从水壶里倒了杯温水,苏楚箐小口喝着润嗓子,“屋里的炕垫的舒服,昨晚睡得熟,醒得也早,听见娘的动静我就干脆起来了。” 一边往灶台火炉里加柴,杨兰芬一边点头,同意道,“早点起来好。老一辈都说一天之计在于晨,早些起床干活,感觉一天的时间都多些。” 要之前,杨兰芬断然不敢在三丫头面前念叨这种话。 但现在的三丫头从城里回来一趟,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终于长大了,心性也比过去成熟。 生火的间隙,杨兰芬偏头往苏楚箐身后望了眼,“屿衡呢?我刚才明明瞅他也醒了。” 苏楚箐点头嗯了声,火炕什么都好,就是睡醒喉咙容易发干。苏楚箐连喝好几口水,才将嗓子润开,“他去倒洗脸水了,马上就过来。” 无论睡得有多晚,顾屿衡始终不渝贯彻他早起的作风。 苏楚箐醒来的时候,旁边的炕上温热,但人已经不见了。坐在床上愣了会,洗漱干净的顾屿衡才端着盆热乎的洗脸水进来。不用多说,洗脸水自然是给苏楚箐准备的,牙缸牙刷同样是一应俱全。 要不是苏楚箐接受不了在床上洗漱,就连刷牙洗脸这种小事,顾屿衡都恨不得一手帮她全包。 “娘今天早上打算做什么呀?”苏楚箐哑着嗓子问。 为了省煤油费和电费,乡下晚上吃饭吃的早。苏楚箐昨天不到五点就吃完了晚餐,一晚上过去,肚子里早就饿了。 要给一大家子人做饭,杨兰芬略显匆忙地回复道:“家里老母鸡生的鸡蛋还有些,都是这个月下的新鲜蛋。本来你爹是想留着去城里卖钱,我就干脆就全部拿出来给你们吃了算了。蒸几碗鸡蛋羹,再蒸俩窝头,家里东西不多,委屈你和屿衡随便对付两口。” 平时苏厚根和杨兰芬自己在家,都是草根配糠菜,煮成汤状的糊糊,虽然能填饱肚子但极其拉嗓子,吃多了胀气胃里也难以消化。杨兰芬自然不可能拿出来给他们吃。 但苏楚箐却瞧见灶台旁用水淹着的一抹绿。 是苏父昨天下午从山上带回来的,壮实的根茎上还带着娄山特有的硬质黄泥土,四处散开的叶子顶像鱼骨头一般,尖尖的往上翘。 现在还不是吃荠菜最好的时节,苏父采摘回来的荠菜多为刚发芽的嫩尖尖,香味不浓,但瞧着就知道有多脆嫩。 注意到 苏楚箐的目光,杨兰芬手上动作不停,嘴上却念叨着,“你说你爹也真是,菜都没长好,摘回来做什么。摘的量也不多,炒一盘菜都筹不够,腌咸菜、包饺子就更没必要了。要不是觉得浪费,我恨不得直接丢进鸡屋,免得放在这里占地方。 丢可不能丢。 这盆水灵的荠菜芽在苏楚箐眼里可是好东西。 荠菜,释名护生草。《本草纲目?菜部》中就有记载,“气味甘、温、无毒,利肝和中,明目益胃,是一味极佳的中药材。 新鲜的荠菜有种特别的鲜味,但它也有个缺点,要想荠菜炒的好吃,关键在于多放油。乡下大伙儿普遍缺油荤,在菜里加入熬好的猪油都是种家里来客人时才有的奢侈,因此,腌荠菜反倒成为最常见的做法。 “娘咱屋里有面粉吗?苏楚箐眼睛亮晶晶的问道。 要是育才饭店后厨的人或者苏彩秀此刻在这里,一定能够认出,这是她想到即将要做什么好吃的,才会出现的表情。 “面粉倒是有,但不是城里卖的富强粉。你哥刚做完手术,医生说必须要吃流食,你爹用家里的粮食,在城里找小磨坊自己磨的,你看行不行? 提起围裙,杨兰芬擦干手上的水,踮脚小心翼翼地从柜子最上面拿下一包半满的蛇皮袋,解开缠绕在袋口处的尼龙绳,露出内里装着的小麦面粉。 不像面粉厂里袋装放在供销社里售卖的精加工面粉,杨兰芬拿出来的这袋没有去除小麦上的麸皮,过多杂质使得面粉的颜色整体偏黄。 苏楚箐上手捏了撮,粉质虽比不上富强粉细腻,但也能知道保存的很好,没有丝毫受潮的痕迹。走近些,浓郁的麦香扑面。 用这种面粉做出来的面食,可比门市部卖的劲道好吃多了。 “当然行! 杨兰芬还没猜到苏楚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转头,就看见她已经将围裙系在腰上了。 苏楚箐低着头,白净光滑的手臂微微抬起,十指翻转,很快就将散落的发丝编成麻花辫。 杨兰芬本以为她拿面粉是有要紧事,结果却是她要来下厨。 虽然不仅是大姐,就连二丫头从城里回来,都一个劲地夸奖楚箐手艺好。但毕竟杨兰芬只是从她们嘴里听见,实际上却并未见过。 三丫头当年煮鸡蛋差点把屋点燃的事。依旧让杨兰芬心有余悸。 家里磨点面粉不容易,杨兰芬还想着留点过年蒸花馍。要是今天都被三丫头给嚯嚯了,她肯定会心疼。 “你想吃啥,娘给你 做。 同样被吵醒的苏彩秀,梳着头发就进来了,“哎呀,您就休息休息吧。昨晚睡的晚,早上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别把自己累着,身体遭不住。 “三妹现在是咱饭店的大厨师,看管所有的炉灶,啥面食还能难道她?说不准比您做的还要好吃哩! “当真?杨兰芬依旧怀疑。 评价都是基于之前的标准。对于不会做饭的人,把菜炒熟也能叫做“好吃。 三丫头此前下厨房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次都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差错。与其说是‘不相信’,倒不如说是杨兰芬依旧心有余悸。 “您待会尝尝三妹做的吃食,不就晓得啦? 凑到苏楚箐身边,苏彩秀还没来得及刷牙,肚子就饿了,刚从炕上爬起来的她此刻在疯狂咽口水。 “三妹今天打算给咱做啥吃啊? 苏彩秀这般信誓旦旦,让杨兰芬也提起了兴趣,一边捏着红薯窝头,一边往她面前的灶台上瞅。 “既然家里有荠菜也有面粉,那咱今天早上就吃荠菜面疙瘩汤,既饱腹也暖身。 将荠菜从盆子里拿出来,苏楚箐泛粉的指甲尖轻轻一摘,翠绿的荠菜芽便被摘干净掉落到簸箕里。 “煮好的面疙瘩汤,出锅前沿着锅边淋一圈蛋液,在点上几滴芝麻油,不知道得有多香。 “荠菜既能止血抗凝,又能解毒消肿,不仅我们能吃,对大哥身上的伤也有好处。 苏彩秀拍手,做最后的总结,“配上娘蒸的窝头,今天早上俺可要享口福了。 她太过激动,乡音都溜了出来。 见她俩一唱一和,杨兰芬还有什么好说。 院子里养的鸡猪还没喂,将捏好的窝头放上蒸笼,剩下的红薯皮被她收起来。 腰上夹着盆,杨兰芬掀开棉门帘,“我去喂鸡,灶上的窝头你们看着点,要是蒸好了就把蒸笼端下来,换成铁壶。屋里喝的热水快见了底,你们记得烧一盏,免得待会儿出门没得水喝。 苏彩秀一边送杨兰芬出门,一边不慌不忙地应下。 等她嘴里含着牙刷,再次从外面进来,脆嫩的绿叶菜已经被苏楚箐摘好了。 如苏母所说,分量确实没多少。一大盆的荠菜摘出来,也不过勉强一碗的分量。洗干净的荠菜剁碎放在旁边,苏楚箐撸起袖子,开始和起了面。 一般和面都是水面同时加入,稀了就加面,干了就加水,总之只要能将干燥的面粉揉成面团就行。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苏楚箐这次和面的方 法却完全不同。 从橱柜里翻出个最大的汤碗,苏楚箐在旁边放上一碗凉白开,五指浸入水中,趁水还未从指尖滴落迅速拿起,用手指把水弹到面粉上面。 同时右手拿筷子朝一个方向快速搅拌面粉,这样不断的弹水,不断的搅拌,直至搅拌到汤碗里没有干面粉,都变成了一个个圆滚滚的面疙瘩。 这种方法是北方更为常见的手指蘸水法,苏楚箐过去只是从御膳房白案厨师嘴里听说过,第一次尝试,没想到就能这样成功。 揉好的面疙瘩不仅颗粒均匀,而且吃起来特别的劲道爽滑。 苏楚箐没有用灶台旁的菜籽油,而是直接在加热的铁锅里放入了几片切成薄片的煮肥肉。 肥肉是从她们昨天带回来的猪五花上切的。 不像在城里,每次切肉冯婶都会紧着成色好的位置给。昨天去供销社卖肉时,售货员不认识他们,自然是好的坏的混着在卖。不过这正合了苏楚箐的意,她喜欢吃偏瘦的五花,至于满是肥油的猪肉,她反倒不爱吃。 肥□□出猪油,淡淡的油荤香气从锅里滋啦荡出来,放姜片蒜末爆香,然后倒入切好的芥菜碎和食用盐,简单翻炒片刻,等叶片稍稍变软,淌出汁水来,马上加入两碗水烧到滚开。 搅拌好的面疙瘩随着翻滚的面汤,一颗颗从锅底漂浮起来,嫩绿的荠菜甘甜柔软,犹如束束绿色的彩带沉沉浮浮。 苏楚箐掀开盖子的瞬间,苏彩秀忘记自己还在刷牙,咕嘟想要咽下即将要流出来的口水,却吞了一口的唾沫。 抹了把脸的苏厚根也闻着香味寻来了,嘴里念叨着自家婆娘今儿咋这么舍得,搁屋外头都能闻到猪油味,结果还没走到厨房门口,便瞧见本该在里面做饭的杨兰芬,此刻正趴在窗户外头,半眯着眼往里偷看呢。 “你在外面站着做什么?苏厚根莫名其妙。 “嘘!杨兰芬连忙拦住他,“你姑娘正在给咱做饭哩! 姑娘?哪个姑娘? “彩秀丫头还有这种闲心?早上不睡觉起来做饭?苏厚根搓着手打趣道,“她那倔脾气也确实该改改喽。 苏厚根乐呵地以为苏彩秀是在因为昨晚的事道歉服软。 结果就被杨兰芬白了眼,“彩秀的脾气随你,几头牛都拉不回来。让她道歉,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是楚箐。她看见你昨晚带回来的荠菜,说是要给咱做完荠菜面疙瘩汤吃。 “你说谁?楚箐!苏厚根震惊了。 杨兰芬狠狠拍了他一下 ,“你小点声! 但苏厚根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她的话,连忙往窗户边上挤了挤,“你往旁边稍稍,真是稀奇,这么香的玩意,真是咱家三丫头做出来的? 持有拒不相信态度的苏家父母,闻着从窗户缝里飘出来的淡淡香味,最开始的震惊怀疑,都被此起彼伏的肚子咕噜叫声所取代。 因此等苏家大哥,苏文山,双手推着侧边的轮子,坐在轮椅上从卧室出来时,最先见到的便是俩黑影一高一矮趴在厨房窗户边上,谁也不让谁,仿佛下一秒,不太坚固的木框玻璃窗就要被他们俩压塌。 要不是苏文山只是伤到了腿,视力依旧极好,他都差点以为屋里来贼了。 “爹,娘,你们不进去,站在外面在瞅些啥呢? 偷看被发现的苏厚根第一次嫌弃自家儿子,嗓门咋能这么大,整个院子都能听见。给每个人盛好疙瘩汤的苏楚箐,甚至抬头朝外面看了眼,正好与苏厚根四目相对。 为了掩饰尴尬,苏厚根虚捂嘴唇轻声咳嗽。 “谁说我跟你娘不进去,我俩不是正准备进去嘛,背着手往里走去,苏厚根还不忘嘀咕,“饿死俺了,有啥吃的,赶紧吃了。待会儿还要去问问村长在不在屋里,一桩桩一件件,净是些麻烦事。 杨兰芬也附和道,“咱自家屋子,能有啥好瞅的,我和你爹就是刚好路过。 上前几步,握住轮椅扶手,推着苏文山往前,没忍住,杨兰芬还是在进屋前小声叮嘱道,“今早是你三妹做的早饭,家里没啥吃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是口味不好,你也别跟你爹似的一根筋讲出来,伤了你三妹的心。 “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只是不能走路,又没摔坏脑子。苏文山无语。 却被杨兰芬一拳头捶在肩膀上,“听到了没? 吃痛的苏文山龇牙咧嘴,“知道了知道了。 但事实证明,杨兰芬根本没有担心的必要。 中间点缀着绿色荠菜叶和淡黄色鸡蛋液的疙瘩汤刚端出来,苏文山也顾不得烫,端起碗就开始呼呼大吃,直接将医生少食多餐的嘱咐抛在脑后。 嘴都用来吃饭了,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沿着碗边吸溜的声音已经完全遮盖住柴火燃烧噼里啪啦的声响,除了眼前三丫头端上来这碗荠菜面疙瘩汤,苏文山就像是她和他爹平日在家饿着了他般,在场的一切,全部都入不了他的眼。 就更不用说家里的苏厚根,这都是他起身盛的第三碗。杨兰芬知道自家老头子饭量大,但那也是在 田里忙碌了整天后晚上回来饿的。像今天这般早上就敞开胃猛灌还是头一次。 “少吃点俩孩子一碗都没吃完呢!尽被你爷俩吸溜进肚里了!” 苏厚根在乡下洒脱惯了一手端着碗一手抱着膝盖。 知晏知微觉得好玩也学着外公的样子故意将汤喝得很大声。这并非什么好习惯但顾屿衡并未立即制止他依旧保持自己往日用餐的习惯细嚼慢咽举止优雅。只会在知晏知微将碗里汤弄洒出来时提醒他们注意。 “要爱惜粮食不能辜负妈妈的一番心意。” “男狐狸精。” 拿着筷子在碗里搅拌几下苏文山冷哼一声。 自从知道三妹一声不吭在城里嫁了人苏文山就一直在琢磨该如何给这男的点颜色瞧瞧。但这叫顾屿衡的小子虽然才来乡下不到一天但却处处替三妹着想。苏文山就算想挑刺鸡蛋里挑骨头也挑不出来。 留下句没头没尾的嘀咕 …… 也万幸苏楚箐的荠菜面疙瘩汤做的多就算按照苏文山和苏厚根的吃法不仅知晏知微衣服下的小肚子都鼓起来了嘴上说着少吃点的杨兰芬放下碗筷时都克制不住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今天是给王跛子送钱去的日子。 饭桌上苏楚箐便将钱拿出来了。 除了她和阿姐攒下的五千两百块加上顾屿衡昨晚给的七千八不仅筹够了连本带利的一万块甚至还有不少的剩余。 多出来的钱苏楚箐没想着继续带回去。她将剩下的三千推到苏家父母面前“您二老先别忙着拒绝。虽然在我小的时候村里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我可没想过嫁了人就要与家里一刀两断。” “一来。王跛子不是啥好人出了名的混不吝村里人平时都绕着他走就怕惹上啥麻烦。今天就算爹将村长请过去了他要真耍起无赖来这事反倒闹的不好收场。毕竟与阿姐的名声有关既然咱能还上这笔钱也没必要额外生枝。” 就算原身对这个地处大山深处的家带着厚重的有色眼镜但透过她的回忆苏楚箐也能感受到苏家父母淳朴老实的性格。知道他们肯定不会简简单单就收下这笔钱昨天晚上苏楚箐还专门在肚子里打了好一番草稿。 “二来。这钱也是我和屿衡的一番心意。” 要说来之前苏楚箐对‘父母’还没具体的实感但等进入娄山村见到苏 第 102 章 还钱 吃完早饭,大家兵分两路。 知晏知微自然不可能跟着去杨兰芬收拾好碗筷便在家里陪着他们俩。 苏大哥倒是想去,但奈何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去了也是累赘。 因此他坐上顾屿衡的小轿车,打算与他一起去村口请村长过来。 苏楚箐便陪着阿姐一起,前往老王家还钱。王跛子是个没脸没皮的混混,苏厚根本想身上别把刀最后在屋里人的劝阻下,好歹是放下了。 扛着把锄头的苏厚根义正言辞。 “待会儿要是王跛子家菜园子长势不好,邻里乡亲的我帮他锄锄地,这样总可以吧?” “这咋会是恐吓?他要是不做亏心事,肯定不会被俺的锄头吓到。” 苏厚根铁了心要带锄头。 王跛子家原本住在村子的南边,那边是个洼地一到雨季年年都会被淹,因此娄山村住在那里的人家少。自从王跛子发了笔横财他也从那块儿搬出来了,也没给人说,自顾自在北边圈了块地,盖了新房子。 房子的地基占地面积大,刚好挡在村里某户人家耕地的主路上。种子进不去,粮食出不来。那户人家在王跛子划地的时候就请来了不少乡绅理论,结果还是没有改变王跛子新房建成的事实。这件事当时在村里闹的很大,杨兰芬说时语气是止不住的唏嘘。但老实人斗不过小人,被王跛子吓了几次,那户人家也只好吞下这个哑巴亏。 苏楚箐一行人走到的时候王跛子的弟弟王有才正蹲在门口刷牙。 他用手指蘸了点盐巴在嘴里左戳右搓含了口水仰头咕噜几下‘呸’地吐出水杯子里剩下的凉水从脑袋顶哗啦淋下就算洗漱完成。 见苏家一行人过来他穿着件灰扑扑的棉服蹲在气派的楼房楼梯上吊儿郎当地抬头戏谑道:“哟 随即他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哦是不是想来咱家看看毕竟今后咱王苏两家也得互相叫声亲戚是需要多走动走动。” 苏厚根握锄头的手紧了紧苏楚箐也眉头轻蹙。 “别说那么多有的没的我们这次过来是要把钱和王跛子算清楚。”苏彩秀怒斥道。 “原来是要找俺哥啊。”王有才呵呵笑了声丝毫不惧苏彩秀恶狠狠的目光充满□□的视线依旧上下打量着。 苏彩秀以前又黑又土没曾想去了趟城里不仅当上了大老 板,人看起来漂亮了不少,虽然皮肤依旧赶不上县城里细皮嫩肉的姑娘家,但两条油亮的麻花辫落在肩膀两边,穿着花哨的棉袄,也不失几分俏丽。 苏楚箐就更不用说了,娄山村出了名的尖果儿。 再不愿意又怎样?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不上钱,那还不只能用人来偿还喽。 “好嘞嫂子,俺马上就把俺哥叫出来。” “你个龟孙,在胡说八道什么?”苏厚根抡起锄头,就要砸下去。 “哎呦,苏老爹发这么大脾气干什么。” 王有才往旁边躲了躲,脸上却没有丝毫惧意,他在城里欠了一屁股的债,要不是有他哥在,十根手指头,早就被人给剁没了。苏厚根一个乡下人,就算再有脾气,真敢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眼见苏家人越无计奈何,王有才笑的越卑劣。 “的确怪我,一激动嘴上就每个把门。不过我叫彩秀姐一声‘嫂子’也是迟早的事。” 王家俩兄弟料定,老苏家肯定不可能在三个月内还够一万块。虽然大哥没和他商量就大手笔花了大几千出去,王有才心里不得劲,但今天一看,又觉得八千块能给家里添个俏丽新媳妇,这买卖也不是不行。 “我看干脆也别等翻过年,正好咱家新房建好,现在彩秀姐搬过来,还能和俺哥一起住大房子咧。也免得你们一大家子人挤在几间小土房子里,我这个作弟弟的,看着心里也不得劲。”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少给老娘假惺惺,我找你哥,哪有你个小瘪三说话的份?”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城里赌/博,欠了一屁股的债。不老实夹起尾巴做人,反倒天天在这里狗叫,小心等我明儿个回城里去,把你家建新房的事大肆宣扬一番。让你们老王家的红事变白事!” 还不等苏楚箐开口,苏彩秀就火力全开地怼了回去。 果然是称霸多年的‘娄山小霸王’,苏彩秀骂起人来,根本没给苏楚箐插缝的机会,甚至苏厚根听着自家姑娘彪悍的言语输出,都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大早上的,吵吵什么?你他娘的不睡觉,老子还要睡!” 正当王有才大放厥词之际,屋里传来一声呵斥,大冬天的王跛子穿着双破破烂烂的塑料凉拖就从屋里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了。 “哥,苏伯带着他家姑娘过来了,说是要和你说说钱的事。” “哦?”王跛子有些惊讶。 和苏彩秀约定还钱的日子确实是今天,但一直过了这么多天苏 家都没动静,王跛子本想着等睡醒了,去苏家闹上一通,没想到还没等他过去,苏彩秀反倒自己过来了。 确认苏厚根就带了俩如花似玉的姑娘,王跛子料定自己今天肯定会多个媳妇,他岁数本就不小了,蹲牢子的时候,脑袋瓜被人开过瓢,右边的半张脸布满疤痕,松垮的皮肤笑起来,更显得整个人尖嘴猴腮。 “都站在外头做什么,有才你赶紧给客人倒茶,王跛子一瘸一拐地招呼道,“先进屋,咱别喝茶边聊。 王跛子表面上假惺惺,苏楚箐却知道他真实的内心,比他弟弟还要让人作呕。 “喝茶就免了,我们今天过来,只是想把欠你的债还清楚,用不了太长时间。 “当然,我们也不是白把钱给你。既然还上了钱,你和我姐的婚约自然不再作数。 到嘴的鸭子飞了,王跛子脸瞬间就黑了下去。 “你说你们今天是来还钱的? 苏彩秀讽刺道:“不然还能是来逗狗啊? “你……王有才脾气爆,被人讽刺是狗,握着拳就要冲上去。 两声“住手同时响起。 一声来自眼神沉暗的王跛子,另一身则从旁边的水泥晒谷场传来,顾屿衡和苏文山带着姗姗来迟的娄山村村长过来了。 跟在村长后头的,是各家闲来无事的婶子大姨们。 顾屿衡开车去接村长,这么大的仗势,婶子大姨本在村口坐着烤火聊天,以为王跛子又搞出了啥天人公愤的事,端着板凳就赶过来了。 “大过年的,还麻烦您又为了我们俩家的事特意跑一趟,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王跛子横了王有才一眼,警告他少给自己惹事,然后立即迎接上去。 “虽然能及时把钱还过来,对俺来说肯定是个好事。但一万块钱毕竟不是个小数目,还是要稳妥些。您作为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每个环节有您把关,俺作为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汉子,心里也踏实 老村长看看王家气派的二层小楼,在撇眼看向另一边被雪覆盖堆成小山丘的良田——粮食用车运不出去,老林家来不及一筐筐用人力扛,突然下暴雪,几百斤的红薯就这样被埋在雪地里了。 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有什么事好好说,好好商量,咋能突然就亮拳头。 “您老说的是,我们确实太冲动,钱的事,还是要大家心平气和,坐下来好好聊一 聊。” 村长发话的间隙姗姗来迟的顾屿衡从车上下来笔直的大长腿两三步就走到苏楚箐身边轻搂住她的腰男人低头关切道“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事我们也才刚走到”苏楚箐压低嗓音问道“哥呢?” “大哥腿脚不方便就算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就先把他给送回去了。” 苏楚箐知道苏大哥一直想给阿姐出口气但以他现在的情况要真打起来反倒容易受伤。他带病在身不能就座顾屿衡提前将他送回家于情于理都是最好的决定。 这些天是W省一年中最冷的几天虽然裹得像个球但在外面站上一小会儿露在外面的脸蛋就被呼啸的冷风刮地生疼。 了然地微微点头苏楚箐习惯性顺着放在腰间炙热手掌的方向往顾屿衡怀里挪了挪将他当做移动的人肉挡风板和火炉眼睛却一直落在王跛子和王有才俩弟兄身上生怕出现啥意想不到的变故。 王跛子立马认错老村长见他态度好以为他在村里为非作歹这么多年终于愿意改正。回头是岸金不换村长语气也不得柔和了些许。 “老苏要还的钱的确金额巨大你要有什么顾虑趁大伙儿都在一次性都说出来。借钱就借钱哪能拿姑娘家的清誉开玩笑?咱现在是新时代新社会可不能搞过去强买强卖那一套那不是强抢民女了嘛!” 对于村长的敲打王跛子不慌不忙地点头“对您说的是下次俺觉得不会再犯。但今天这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的老苏家可不能赖账吧?” “王跛子说的还钱是苏二丫头说要把自己许配给他的那事?”有婶子问道。 苏彩秀虽然是在县城里找王跛子借的钱但在娄山村并不是秘密毕竟王跛子和王有才可没想着藏着掖着遇到人就要说几句借钱的事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老苏家还不上钱就要将黄花大闺女往火坑里推似的。 更何况苏二和王跛子一起回来找村长写欠条的时候她们也是在场亲眼看见了的。 “啥许不许配的 大婶家的田地就在王跛子新建的楼房旁 边建房子需要砖头水泥板车拖过来的时候压死了她家不少稻谷。因为这事大婶没少在背后偷偷骂过今天终于有机会大婶夹带私货直接骂了个爽快。 但王跛子不仅没生气暴怒反倒转头笑着看了眼骂人的婶子阴森的笑意让婶子心里直发毛“咋咋了?俺又没说错村里那个不是这样想的!” “确实俺王跛子一大把年纪了自知彩秀嫁给我受了委屈所以苏大哥出了事故拿钱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毕竟老夫少妻多疼疼媳妇总没错。” 王跛子脸不红心不跳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作呕。 苏彩秀脸都被气得涨红但还不等她嗔目切齿王跛子接下来的话却让在众人的脸由红转白。 只听大冬天不伦不类穿着露趾凉拖的王跛子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 “不过大娘话里也确实有说错的地方”王跛子笑得脸嘴里的金牙都露出来了小人得志的嘴脸让人肚子里一阵恶心“本金是八千不假但谁说利息就只要还两千啦?” “放你娘的狗屁!”苏厚根再也忍不住大几公斤的铁锄头从空中落下就落在王跛子旁边砸出个好大的坑要是他再往旁边偏移王跛子这条好腿怕是彻底不想要了。 “借你八千多还你两千村长清清楚楚写在欠条上的东西咋还能随意变卦?”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瞎说我哪点变卦了?啊?八千元那可是整整八百张大团结 王跛子拿着欠条理直气壮道“多还的两千确实是利息但却只是一个月的利息我可足足借了你们三个月三个两千那就是六千算上本金你们今天要还我一万四才对。” “你你无耻。”苏彩秀被他这番言论刺激的愤气填胸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去他妈的吃地衣啃树皮! 谁不知道卖了老黄牛的王跛子发了笔横财日子过得奢靡潇洒就拿这娄山唯一的二层小楼来说不全都是用正经白银堆出来的。 还学雷锋。呸!多大的脸就他还敢与英雄相提并论也不怕闪了舌头。 苏彩秀:“你当时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王跛子用故意留长的小拇指掏掏耳朵“欠条上都没写的事你咋能证明我到底说没说。我当时就 说利息是六千,因为看在村长的面子上,才将利息改成了两千,是你自己没问时间,咋还能怪到我头上。 “村长欠条是你亲手写的,你可要替我做主。 “这…… 老村长此刻被夹在中间,也是里外不是人。 王跛子用的是赌场里最常见的伎俩,在时间上做手脚,就算严格按照欠条上的规定执行,也会被他钻空子。老村长虽然也读过几年书,但为人正派又一辈子都待在乡下,自然着了王跛子的道。 本想保护村里的小辈,却成了恶霸的帮凶,老村长气没喘上来,要不是扶着拐杖,就差点眼睛一翻,昏过去了。 “既然钱没准备够,依我看就别还了,也免得伤了两家人的和气。过几天我找算命先生找个良道吉日,去岳父哪儿把彩秀接过来就成。 “你他娘的去死! 苏楚箐虽然早有预料,见他这幅小人得志的模样,着实还是被恶心了一把。 眼看苏爹扬起锄头,就要将王跛子的另一边脑袋开瓢,苏楚箐连忙拦下他。 “阿姐,你确定记得王跛子要求最终还的是一万元整吗?苏楚箐问。 苏彩秀此刻已经被气的快炸开了,但依旧点头认真回答三妹的问题,“我记得。 “我也记得!围观的婶子们纷纷附和道,“王跛子太不当人。 “就是,虽然纸上没写,但当咱几个耳朵背吗?一万块,这得多少钱,要不是苏二丫头和苏三丫头有能力,别说三个月,就算给俺三十年,都不一定能攒下来,结果现在一张嘴就要多加四千,说出去也不怕晚上走夜路被地鬼老爷拔了舌头! 众人义愤填膺,怒骂谴责不绝于耳。 等现场稍微安静下来,苏楚箐又问,“王跛子,你确定一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直说的是每个月加息? 外人咒骂的话,在王跛子身上就像是挠痒痒般,他昂着下巴,懒得再装,彻底露出了狐狸尾巴。 “对,我说的是就是一个月两千,本以为大家都是邻居没有坏心,结果却联合老苏家一起对付我,既然你们不忍,今后也不要怪我王跛子不易。 “呸。人群中不知是谁啐了声,眼看事态就要控制不住,苏楚箐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她手里还拿着那张双方盖有红手印的欠条。 “既然大家都有不同的看法,站在这里争论也讨论不出个一二三,今天正巧我们开了车来,要是王跛子心里觉得委屈,要不跟咱一块,去县城里的派出所,到时候你有什么想说的,都直接说给警察同 志听,也免得说我们娄山村合起伙来欺负你。 义愤填膺的婶子点头,“对,不要脸的东西,还敢说自己负屈含冤,跟你住在同个村子里,俺们才是真的有苦说不出。 “楚箐,姨现在就回家,让你叔把驴车系好,咱们跟你一块去,让警察同志跟咱一块评评理。 按理说,王跛子去派出所的次数不少,坏事做多了,他也根本不怕那地方。 但今天就连王有才暴脾气上来,梗着脖子,嘴里嚷嚷着,“去就去谁怕谁。王跛子却并未立即接上话。 这还没完,苏楚箐又继续说道。 “警察同志办案都有规章制度,与人民群众钱财有关的事,不能有丝毫的马虎,钱从哪里来,怎么来,如何来,都要搞清楚。就像你说的,大过年大家跑一趟都不容易,我们还你的钱,每一笔进账都有记录,也麻烦王跛子你辛苦下,在路上好好想想你借阿姐的钱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等待会儿警察同志问起来的时候,也免得没话讲。 “当然是俺卖牛卖的!王跛子立马拔高了音量,就像生怕别人不相信,他瞪大了双眼,因为想要用最大的声音说出来,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老子当年养的老黄牛有灵性,见俺从牢里出来没饭吃,特意前来报恩。城里家家户户都吃肉,养殖场里的猪都来不及杀,俺的老黄牛卖的自然紧俏。 “听说你也就养了十几头牛,满打满算也就几千公斤,我就是做餐饮的,从来没听说过十几头牛能卖出八千块,外带连建房子的钱都有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眼看王跛子面色愈发阴沉,苏楚箐“嗐了声,“不过我也就多嘴提醒一句,反正等到了派出所,警察同志例行检查也不会这么严。 苏三丫头这话确实说得没头没尾,她们是去找警察同志说这还钱抵债的事,就算问道钱的来源又如何,还能说钱有问题,不给认啊。 村里热心的大婶扶着村长,七嘴八舌就要往县城的方向走。 虽然娄山村就在县城下面,但要真凭腿脚走到县城里去,也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更何况现在还在下雪,山路泥泞湿滑难走,要是脚底打滑摔了个跟头,可不是小事。只能说王家俩兄弟确实是惹了众怒,压抑许久的娄山村村民终于在今天爆发。 “王叔准备好了吗?咱现在就能出发。苏楚箐催促道。 “行啊,咱们现在过去,中午还能回来吃午饭。 被自己的亲哥哥蒙在鼓里,至今还以为家里多出来的钱真的是卖牛挣来的王有才,丝毫不虚。甚至 心里还想着这钱大哥还是要少了,不是说苏三嫁给了个城里男人,如今一看不是妥妥的傍大款嘛,早知如此就应该再狠敲他们老苏家一笔。 王有才提腿就要跟着走,天不怕地不怕的王跛子反倒先慌了。 “等等!” 苏楚箐确实提醒了王跛子,要到时候警察问起来这笔钱的来历,卖牛的谎话兴许还能骗骗村里这些一年上头,连口猪肉都吃不起的庄稼汉,但捅到条子面前,那可不彻底露馅了吗! 更何况这半年扫黑除恶,光是打击人贩子警察就来村里来了好几趟。王跛子确实没做过拐人的活计,但他这钱就是找人贩子拿的啊。 王跛子坐牢的时候认识了几位弟兄,他们都是拐人团伙里的,要不是被判了死刑要不是无期,王跛子出狱的时候,从他们嘴里得知埋钱的位置,信誓旦旦等出去了就把钱给头子送过去。王跛子一开始就没把钱送出去的想法,从收音机里得知人贩子全部被捉,便彻底心安理得的将不义之财据为己有。 所以说,真正让王跛子发财的其实是笔赃款。 坐牢王跛子不怕,但要他将钱交出去,却比杀了王跛子还要难受。 因此两方权衡之下,在王有才不理解的目光中,王跛子一咬牙。 “你们刚才说今天带了整整一万块过来。” 苏楚箐勾唇讽刺地笑了笑,“对,壹万元整,一分不差。” “是我记错了,就是要还我一万块。既然你们把钱带来了,那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 “你把钱还给我,咱们两家之间的婚事也免了。” …… 王跛子突然的态度转变让在场的众人都摸不着头脑,但既然千年的王八都松了口,各家婶子们安慰了苏父和苏二姑娘片刻,又端着自家的小板凳,到别家看热闹去了。 既然将老村长接过来了一趟,自然要将人给送回去。 顾屿衡开车先走了,几分钟的路程,结果等苏楚箐扶着苏父到家,都不见车子回来。 苏大哥一早就在大门口等着了,见到归来的三人,滚着轮椅,立马过来询问情况。 大悲大喜过后,苏彩秀已经说不出来话了。还站在门口苏楚箐便将事情的经过事无巨细地复述了遍。 “狗娘养的王跛子,欺人太甚!” 苏文山当场气得就要从轮椅上站起来,要不是有苏楚箐拦着,他爬也要爬到王跛子家,将他们兄弟二人狠狠揍一顿。 “不过哥,”苏楚箐往院子里瞅了眼,“村长不就住在村口吗?这都快半小时了,屿衡咋还没回来?” 说时迟那时快,黑色的桑塔纳稳稳当当地停在苏楚箐身边,驾驶座的车窗摇下来,露出顾屿衡鬓角微微带汗的脸。 提前打开暖气的小轿车,热浪扑面,比屋里的热炕还要舒服。 期待许久的男人,阔步下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手肘靠在车顶上邀请,“事情做完了,我们去县城里逛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7-2420:38:29~2024-07-2521:52: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palfe18瓶;路人小路、一一宝宝10瓶;SatellitesXK8瓶;余笙亦寻、小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3 章 东北大乱炖 县城新开的招待所,坐落在城里南北通达的大道上,南枕湖坊街,北抵工农大道。之前本来是作为军区招待所,但建成后因为区域划分问题,才又降级变为了平民百姓都能前来居住的场所。 苏楚箐和顾屿衡从家里吃完午饭出来,在县城里的百货商场逛了逛,补足家里缺的粮米油盐,又去县城里唯一的医院,给苏大哥买了些药。 等忙完这些,当小轿车停在招待所院子里的时候,天也已经黑了。 苏楚箐手里拿着给知晏知晏卖的蛋糕,老式的蛋糕胚上挤着彩色的奶油,桃红色的花配绿色的叶,要看是好看,但稍微不注意,甜腻的奶油就蹭到透明的塑料盖上了。 外面温度低,苏楚箐腾不出来手,本想着也就几步路的事,车门打开,她刚打算快步冲到屋里去,为她开门的顾屿衡却提前为她戴好了围巾。 苏楚箐脸小,白色的雾气哈出来,轻轻柔柔地打在顾屿衡还未收回去的手指上,大红色的针织围巾衬得因热气熏红的眼角愈发水润。 低头的顾屿衡花了好大力气,才忍住亲她一口的冲动。 从苏楚箐手中接过蛋糕,空出来的另一只手牢牢牵住她。 虽然全国各地招待所和酒店如同雨后春笋,随着商品开始私人流通,数量越来越多,但真正住进招待所的人却不多。 高墙围着这的院子里几乎不见什么别的人,顾屿衡帮她带的围巾从下巴一直挡住鼻尖,只剩下双小鹿般灵动的眼睛亮晶晶地露在外边。 行走在外面虽然寒冷,但苏楚箐心里却暖乎乎的,柔若无骨的手指渐渐从顾屿衡指缝间挤进去,柔软的掌心与他炙热的手心相对。 目光还是依旧故作镇定地平视前方,风里传来的笑声轻柔而和缓,像一根羽毛在苏楚箐心尖尖上划过,激起阵阵涟漪,挡在围巾下的唇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俩人不约而同地用力,十指紧扣,几乎没有丝毫间隙。 顾屿衡的车停的里招待所的大门很近,推开门,提醒来客的铃铛清脆悦耳的响起,苏楚箐还没来得及取下围巾,就因为眼前的男人惊讶出声。 “小李警官,你怎么在这里?而且还……”苏楚箐担忧地指了指他的脸。 李志全刚执行完一项长期潜伏任务,正值过年期间,考虑到任务后续的收尾工作,局里给他留出五天的假期。李志全老家在南边沿海一带,回去路上就要花费三天两晚,如果想回家过年时间上肯定来不及。 外出这半个月,李志全每晚都想得心痒痒,如今好不容易闲下来,倒不 如趁这段时间到A市周边四处转转要是运气好能在街边偶遇苏彩秀还能在过年前再见他一面。 李志全也是昨天才到达W省他原本住在前面的另一家招待所但那家的房间睡的确实不舒服。几乎一夜无眠的李志全心里憔悴也顾不得这家招待所的价格要贵上好几倍提着行李就过来了。 结果没想到竟然还能在这里遇见熟人。 “苏师傅?这真是巧哈哈……”挠了挠后脑勺知道苏楚箐这是误会了李志全连忙解释道:“工作上受的伤一点擦伤虽然看起来吓人但实际伤的并不深。” 苏楚箐好奇:“小李警官老家也在W省?” 顾屿衡和李志全接触的机会不多经苏楚箐提醒也记起来这位正是之前负责记录谈话内容的警察同志。微微颔首便算是打过招呼。 “没我老家在H省过年回去一趟不方便。不是现在鼓励‘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趁着放假我就想到附近走走看看也算是开拓眼界增长见识。” W省确实是古都名城但娄山这边可真的算得上是屁都没有。 招待所值班的工作人员腹诽听说过来娄山开会的也听说过来这边买卖东西的但来这处看风景?他还是头一个! 意识到自己的理由确实牵强李志全破罐子破摔亡羊补牢道:“今年W省雪下的好我在南方没咋见到过雪所以打算过来看看感受北国风光银装素裹的景象。” “W省确实是观雪的好地方。” 苏楚箐违心附和道。 要真想看雪A市可比W省好看多了。小李警官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阿姐的事也算是彻底解决了至于他们俩到底能不能成也只能看俩人的缘分了。 “多走走多看看哈哈。”话音一转李志全的视线落在来人相牵的手上 他记得苏师傅和彩秀的老家不就在W省县城下面的村子里吗? 这该如何回答?! 苏楚箐挪开视线没说话被某人握住的指尖却在他的手心用力挠了下。 顾屿衡脸上少见地略显窘迫单手握拳放在嘴前轻咳几下低沉的嗓音含糊道:“天色不早了。” 李志全恍然大悟立马为他们此刻出现在这里找到了原因。 “夜里走山路确实不安全。” 招待所前台的值班人员正在帮李志全办理入住在记好台账和入户记录后她从柜台后抬头 “麻烦出示下介绍信。 李志全连忙将单位开示的介绍信递出去,然后才又继续说,“不过这虽然也花了钱,但外头终归是没家里舒服,昨晚我睡的那家,不知道是不是床单被套没洗干净,起了整个胳膊的疹子,可折磨人。 “但这家估计要比那家好很多,毕竟是新开的,装潢看着也不错。 按照员工指示,李志全交完钱拿好钥匙,意识到自己堵在前台这里太久了,连忙拿起自己的双肩包给苏楚箐二人让位置。 “我弄完了,苏师傅和顾教授你们来。 结果前台的中年女人只是抬头瞥了眼,就又继续低头在本子上记账,“他们已经登记过了,下一位。 …… “你之前都已经过来看过了啊? 跟在顾屿衡身后,苏楚箐慢慢悠悠走着楼梯。 十几年后的电梯在这个年代还未普及,就算是五楼的房间只能靠客人自己爬上去。 苏楚箐和顾屿衡的房间在三楼,是右手边单独的一间,与楼道中间顾隔着间储物室,既安静也不会被打扰,看得出不是像刘志全那般随意安排,而是认真挑选过的。 单手推门的顾屿衡“嗯了声,“你要不喜欢,我再下去找前台说。 “换就不用了,现在就很好。 来的路上其实还有家老招待所,原身进城前就奢侈地花钱住过,但体验却根本不行。苏楚箐看过她的记忆,因为是几十年前的老房子改建的,虽然面积不小,但平房常年阴暗潮湿,墙壁上都长满了灰色的霉菌。 顾屿横目不斜视地开车路过,苏楚箐还以为他是没看见,没想到却是他特意勘探过。 怪不得送完村长到家那么晚,原来还提前进了趟城。 因为是新建的楼房,招待所里还特别时髦地安装了窗式空调,但只能制冷不能制热,因此想要睡得舒服,还是只能用老方法——烧煤。 招待所的服务人员端上来一盆燃烧正旺的煤炭就出去了。 顾屿衡先是检查盖煤的铁罩是否结实,然后将远离窗边的窗户开了条小缝,让风能够灌进来。 “密闭的房间烧碳很危险,开窗能够保证有害气体的浓度不会过高。现在还有点冷,等火再烧旺盛些,温度上来就好了。 苏楚箐端坐在床边,双手放在膝盖上,略显拘谨地“嗯了声。 房间突然就安静下来。 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苏楚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顾屿衡同样也有 些无措,他本就不善言辞,按理说对这种沉默早就习惯了,但此刻他却搜肠刮肚地想要引出些话题来。 “是你先去洗澡吗?苏楚箐扬起脑袋。 顾屿衡微微低头,“肚子饿了吗? 俩人同时灵光一现,说出的却是截然不同的问题。 虽然是吃了饭才从家里出来,但毕竟在县城里逛了一大圈,不问还好,顾屿衡提起来,苏楚箐肚子便咕咕叫起来。脑袋里的黄色废料散去,苏楚箐诚实点头,“饿了。 “但我吃两口蛋糕就好,明天咱们回去之前,记得给知微知晏再去买个就行。苏楚箐试图补救。 但顾屿衡已经拿起了车钥匙,“走吧,先带你出去吃饭。 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再加上暴雪肆虐的天气,顾屿衡开着车往前走了很久,挨家挨户地询问,才赶在最后一家饭店关门前,找到了能让他们俩吃饭的地方。 因为店里没多余的食材,厨师也着急下班,苏楚箐便点了道最方便也最初容易出错的东北乱炖。 茄子、豆角、土豆、胡萝卜切好往锅里一扔就行。 “夫妻俩懒得在家开火,开外头搓一顿呢?饭店端菜的婶子健谈,一边扒着炉子里的柴火,一边找人唠嗑。 苏楚箐看了眼对面的男人,因为长时间在外出差,额间的短发已经稍微遮挡住了眼睛,他将苏楚箐的碗放在面前,正在用滚烫的茶水将碗筷冲烫干净。 笑着点头,苏楚箐回应道,“是的婶子,偶尔出来吃一顿,也免得做完饭还要收拾。 “确实最近这天气冷,洗碗的时候冻死人。 端菜的婶子深以为然,正好顾屿衡烫好了碗筷,苏楚箐从他手上接过,葱白的手指从婶子面前经过,虽然素不相识,婶子也在心中默默感叹一句,这姑娘命好,见她家男人宠媳妇的样,也能猜出在家里肯定舍不得她干些啥总活累活。 “还好你们今天赶在咱家关门前过来,可算是有口福了。我儿子的手艺可不得了,婶子的儿子便是这家饭店唯一的厨师,提起儿子,她满脸骄傲道,“知道前些天最火的全国烹饪大赛吧,我儿子可还被选中去参加市里的比赛了哩! “妈!后厨叫了声,语气里满是无奈,“您又说这事。 “行行行,俺不说了。不就是没得奖嘛?这比赛报名这么多人,能被选中参加的也就几十个,你这么年轻,以后还多的是机会。听说A市今年就出了个‘女状元’,别人年纪也不大哩。别人都行,我儿子也肯定能行。 安慰好自家儿子,婶子笑呵呵收回菜单,“口说无凭,等菜端上来尝尝,你们就知道了。” 莫名就变成别人家孩子的苏楚箐温婉笑着,“行。” 店里没有其他的客人,苏楚箐和顾屿衡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外面的雪纷纷洋洋,屋里的乱炖已经端上来了,看着虽然其貌不扬,但味道确实不错。 各种蔬菜熬煮到软烂,土豆绵密萝卜清甜,长段的豆角掐掉了头尾和左右两侧的老筋,每当筷子夹起来,都会裹满浓郁的汤汁。 婶子和脱下罩衣的厨师坐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另一张桌子上,正在调试着电视,他们记得全国烹饪大赛的首播时间就在今天,结果一直等到苏楚箐和顾屿衡吃完,才意识到是他们弄错了时间。 虽然只点了一道菜,但等苏楚箐和顾屿衡离开时,俩人都不约而同地吃撑了。 回去的路上顾屿衡踩油门的力度明显快了些,就连苏楚箐其实也有些心浮气躁。 苏楚箐本以为就像狼来了,因为昨晚的铺垫,她也没啥好紧张的,特别是她和顾屿衡都睡在同一张床上这么久了。但男女这点事,感觉说来就来。大家都是成年人,新时代讲究自由恋爱,也不必矫情。 俩人刚才手攥来攥去的时候,就已经心照不宣,对今天晚上有了共同的期待。 车窗外的景色一个劲地向后略去,苏楚箐这心却飘着。 这种欲念横生、心猿意马直到苏楚箐洗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看见房间里的另一位后到达了巅峰。 苏楚箐猜他肯定是故意的。 她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甚至连纽扣都扣到了最上面的一个。 但顾屿衡只穿了件背心。 反正房间里暖和也不怕着凉,脱脱掉外衣的顾屿衡,听到声音看看过来的视线都带有热度。 “我洗好了,你赶紧进去。” 招待所的厕所空间不大,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人,但好在是淋浴,拧开就有热水,苏楚箐本想乘机洗个头,但想了想,还是将头发给扎起来了——她头发厚,弄湿了一时半会不好干。 过去宫里的嬷嬷会私藏小册子,万一有啥都不懂的主子进了宫,也好让她们提前了解。苏楚箐好奇,也曾偷来看过,但只一眼,就让她羞红脸给扔了出去。此刻听着一门之隔的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苏楚箐有点后悔,早知道就再多看两眼了。 不过这事……也用不着她来学。 苏楚箐也不知道自己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一直等到浴室里的水声暂停,洗完澡的顾屿衡推开 门出来,整个房间都被沐浴露素雅的淡香充盈。 “我把灯关了?”他说。 “关吧。” 陌生的房间陷入了黑暗。 有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音,顾屿衡抹黑掀开被角,两人并排躺着。 “下次比赛我给你留张票?” “好。” “翻过年就是决赛,在大会堂里头,我问了爸妈他们单位会给名额,你带上知晏知微一起,我拜托徐大厨给咱们家留个好位置。” “好。” 没人说话,屋里安静了下来。 过了短暂的片刻,顾屿衡翻身压了上来。 男人的气息裹过来,身体的每一处都紧绷到坚硬,生命力像是徐徐燃烧的火焰。 口干舌燥,血管发烫。 害羞、怯臊此刻都离苏楚箐远去了,她被包裹在这团属于她的火焰里,身体的每一寸都彻底融化,青涩的身体在火焰的撩拨之下自有主张。 刚洗完澡还带着些湿意的手摸过她的脸颊,沿着耳廓搭在她的颈后,拉近了,躁动的唇随之落下。温热、干燥,带着一丝酥麻,从唇扩散至全身。 苏楚箐感觉自己在止不住的颤栗,可两具却像磁铁的两极强烈吸引。 这种力量难以抵抗,抵在柔软床垫上的后背浸出了汗意。 窗帘被风吹得微微晃荡,银色的月亮让卧室里也有了昏暗的光。 苏楚箐微微后仰着头,汗珠从额头滚落,黝黑的双眼情不自禁地眯起。 他们隔得这么近,仿佛中间没有丝毫间隙,鼻尖对着鼻尖,身体贴着身体。 炙热可感,呼吸可闻。 皓白素腕从睡衣袖口中露出细腻的小半截,放在身侧的手臂抬起,苏楚箐主动搂上顾屿衡的肩颈。 因缠绵厮磨而愈发红润的双唇微张,吐气如兰。 “嗯。” ——“可以吗?” ——“嗯。” 跨越两个夜晚的问答终于有了最终的落脚点。 忍耐多时的火焰燃烧起来就再也不受控制,常年握笔的修长手指沿着衣角的缝隙深入流连。 掌心的热度烫的吓人。 克制的呼吸渐重。 烈焰焚身。 到再也忍耐不住,他握住了她的腰,冰封多年的雪终于融化,沸热的烈焰熔岩终于喷发,热力在两处身体深处引爆。 男人脱了背心伏下去,苏楚箐可见之处,肌肉线条明暗伏起。 火盆里的炭火爆裂噼啪,房间里的床垫受力吱呀。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水月光悠悠从窗户外落进房间,流淌在女人柔荑般的指尖,但下刻,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她完全覆盖其中,想要逃跑的苏楚箐再一次被捉进被子,密密麻麻的吻安慰地落在她的锁骨胸前,叮咛一声,喘息悠扬婉转。 漆黑的夜,随着他再次踏入云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7-2521:52:20~2024-07-2621:3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一宝宝10瓶;飞翔的西西鱼5瓶;20874559、小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4 章 肉包和油条 娄山的雪还在下,但今天温度有所回升,就连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都渐渐有变小的趋势。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低调趁着晨光熹微,在千家万户仍在入眠之际,低调地驶入娄山。 苏彩秀今天起的早,床上的知晏知微还在睡,穿戴整齐从床上怕起来,将扫帚绑在长长的竹竿上,她本来想在站在院子里,将屋檐下的蜘蛛丝清扫干净,结果听见门口传来车辆熄火的动静。 娄山的雪还在下,但今天温度有所回升,就连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都渐渐有变小的趋势。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低调趁着晨光熹微,在千家万户仍在入眠之际,低调地驶入娄山。 苏彩秀今天起的早,床上的知晏知微还在睡,穿戴整齐从床上怕起来,将扫帚绑在长长的竹竿上,她本来想在站在院子里,将屋檐下的蜘蛛丝清扫干净,结果听见门口传来车辆熄火的动静。 娄山的雪还在下,但今天温度有所回升,就连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都渐渐有变小的趋势。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低调趁着晨光熹微,在千家万户仍在入眠之际,低调地驶入娄山。 苏彩秀今天起的早,床上的知晏知微还在睡,穿戴整齐从床上怕起来,将扫帚绑在长长的竹竿上,她本来想在站在院子里,将屋檐下的蜘蛛丝清扫干净,结果听见门口传来车辆熄火的动静。 娄山的雪还在下,但今天温度有所回升,就连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都渐渐有变小的趋势。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低调趁着晨光熹微,在千家万户仍在入眠之际,低调地驶入娄山。 苏彩秀今天起的早,床上的知晏知微还在睡,穿戴整齐从床上怕起来,将扫帚绑在长长的竹竿上,她本来想在站在院子里,将屋檐下的蜘蛛丝清扫干净,结果听见门口传来车辆熄火的动静。 娄山的雪还在下,但今天温度有所回升,就连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都渐渐有变小的趋势。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低调趁着晨光熹微,在千家万户仍在入眠之际,低调地驶入娄山。 苏彩秀今天起的早,床上的知晏知微还在睡,穿戴整齐从床上怕起来,将扫帚绑在长长的竹竿上,她本来想在站在院子里,将屋檐下的蜘蛛丝清扫干净,结果听见门口传来车辆熄火的动静。 娄山的雪还在下,但今天温度有所回升,就连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都渐渐有变小的趋势。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低调趁着晨光熹微,在千家万户仍在入眠之际,低调地驶入娄山。 苏彩秀今天起的早,床上的知晏知微还在睡,穿戴整齐从床上怕起来,将扫帚绑在长长的竹竿上,她本来想在站在院子里,将屋檐下的蜘蛛丝清扫干净,结果听见门口传来车辆熄火的动静。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娄山的雪还在下,但今天温度有所回升,就连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都渐渐有变小的趋势。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低调趁着晨光熹微,在千家万户仍在入眠之际,低调地驶入娄山。 苏彩秀今天起的早,床上的知晏知微还在睡,穿戴整齐从床上怕起来,将扫帚绑在长长的竹竿上,她本来想在站在院子里,将屋檐下的蜘蛛丝清扫干净,结果听见门口传来车辆熄火的动静。 娄山的雪还在下,但今天温度有所回升,就连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都渐渐有变小的趋势。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低调趁着晨光熹微,在千家万户仍在入眠之际,低调地驶入娄山。 苏彩秀今天起的早,床上的知晏知微还在睡,穿戴整齐从床上怕起来,将扫帚绑在长长的竹竿上,她本来想在站在院子里,将屋檐下的蜘蛛丝清扫干净,结果听见门口传来车辆熄火的动静。 娄山的雪还在下,但今天温度有所回升,就连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都渐渐有变小的趋势。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低调趁着晨光熹微,在千家万户仍在入眠之际,低调地驶入娄山。 苏彩秀今天起的早,床上的知晏知微还在睡,穿戴整齐从床上怕起来,将扫帚绑在长长的竹竿上,她本来想在站在院子里,将屋檐下的蜘蛛丝清扫干净,结果听见门口传来车辆熄火的动静。 第 105 章 黑芝麻糊 苏楚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毕竟‘穿越’这件事对她来说,也算不上陌生。 擤了擤鼻子,逐渐冷静下来的苏楚箐摸着顾屿衡胸前被她哭湿的一块,面上发热,轻声咬耳朵道,“待会儿脱下来我给你洗了。”‘ “没事,你只用好好休息,这些家务活放着我来。” 顾屿衡本以为她会说些别,听到她说得话哑然失笑,知道她这是没事了,提起来的心也慢慢降回原位,上下抚摸着她的发丝的手用力愈发温柔。 “楚箐身上流着的确实不是咱老苏家的血,”因为苏楚箐的眼泪,苏厚根这个年过半百的农村汉子,黝黑的脸上也红了眼眶,抹了把脸,他的嗓音有些哽咽,“但却永远是咱们屋里的三丫头。” “因为俺把三丫头从水里拉起来的时候,她身上挂了几根草,和玉佩上的‘青’凑在一起就是个‘箐’字。咱们屋里那时候确实穷,如果不卖掉三丫头脖子上的玉佩,就连给三丫头治病的钱都凑不出来。苏大哥,您和三丫头都是咱老苏家的大恩人。” 说着苏厚根就要跪下去。 作为地地道道的农村汉子,苏厚根不知道苏钧之找孩子过程中的艰辛曲折,他习惯性地将错误揽在自己肩膀上,执拗地认为要是当年没卖掉那块玉,三丫头也能早日与亲生父母团聚。 “别别别,你们一大家子对我与妻子来说,才是真正的恩深义重。”苏钧之连忙拦住他的动作。 苏楚箐也从顾屿衡怀里退出来,握上苏厚根的手臂,因为要扛起养育一大家子人的重任,男人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辛苦劳作下,坚硬地如同石头。就如同他名字中的那个‘厚’字,苏厚根算不上高,但却用他的血肉之躯,紧咬牙关养活了家里的三个孩子。 对于他和杨兰芬,哪怕苏楚箐与他们相处的时间,两段加在一起也不过短短的三年,但苏楚箐却是由衷感激。 “楚箐这孩子跟着俺和她娘,这么多年却是受了很多苦。但让她回去,却不是俺一个人就能做出决定,”苏厚根在苏楚箐手上拍了拍,不善言辞的他有太多话想说,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只能嘴笨地在这位‘苏部长’面前依旧如同一位父亲那样,默默地为女儿撑腰,“毕竟她也长大懂事了,苏大哥,咱要让孩子自己做决定。” “确实,”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苏楚箐,苏钧之虽然迫切地想要认回这个女儿,但也知道苏厚根说得没错,“楚箐,不管你如何决定,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苏楚箐感激地看了苏钧 之一眼。 以苏钧之所拥有的官职,想要将她带回去,估计在场也没人能拦下,当然,以苏楚箐从旁人只言片语的描述中,也知道这位苏部长,或者说作为她亲身父亲的人,绝对干不出这种事来。 她的感激是接受陌生人善意自然流露的感激,带着生疏和客气。 苏钧之眼里划过一丝伤痛,但毕竟在她成长过程中缺席了那么多年,想要让她在短时间内轻易接受他这位父亲,苏钧之也知道无疑是痴人说梦,他想,自己亏欠这个孩子的,只能用他今后的时光慢慢偿还。 苏楚箐背对着苏钧之转过身,短暂的情绪爆发后,她面上已经恢复平静,泛红的杏眼扫过整个客厅。 “爹,娘,阿姐,大哥。 杨兰芬捂着嘴,虽然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但手里紧握的帕子却早已被泪水打湿,苏彩秀扶着阿娘,她想要说出点什么,但嘴巴蠕动片刻,最后还是紧紧闭住了。 坐在轮椅上的苏文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又松开,要是半年前,他还没出事故前,他肯定会发声希望三妹能够留下来,他们继续做一家人。但他现在早已变成了这样,又怎么能阻碍三妹回她自己家中,去过城里人的好日子。 “小时候我被村里的其他孩子欺负,是大哥和阿姐带着我打回去,一户户敲门让那些孩子出来给我道歉。三岁那年我高烧不退,阿姐说等我醒了,要和我当一辈子的姐妹,这些话我都记得。 “虽然我是捡回来的孩子,但在我心里早就将这里当成是我原本的家。苏楚箐的声音不大,但话音落下,苏家众人都欣喜地抬起头,“我是从娄山村走出来的老苏家的三丫头,苏厚根是我爹,杨兰芬永远是我娘。 “我的命早就是阿爹阿娘给的。 如果说苏钧之和潘诗秀是苏楚箐的父母,那么苏厚根和杨兰芬就是古代宫廷里黛青的父母。如果苏厚根当年没有从河里将她捞起来,那么她也就活不到三岁,也绝不可能孤身一人穿越到古代被流浪的师傅捡到。 “我生于此长于此,除非阿娘阿爹不要我,否者我一辈子都是爹娘的女儿。 “我怎么舍得赶你走。 “既然你不想离开,谁也 不能把你从俺身边抢走。” 杨兰芬本就是柔弱的性格一哭起来就没完苏楚箐担心她身体吃不消反倒和苏彩秀一起劝起她来了。 苏钧之虽然遗憾但看着苏楚箐亭亭玉立的背影心间也涌上一股骄傲不愧是他苏钧之的女儿。返哺之私知恩图报。如果她毅然决然抛弃养育她的苏氏夫妻选择跟他回到城里去苏钧之反倒要思考她的品格问题。现在看来苏家父母却是把她教育的很好。 眼看自家媳妇越说越离谱苏厚根清了清嗓子里的痰作为一家之主他势必要承担起招待客人的职责。 “现在也快到吃饭的时间了来回一趟不容易要不咱先吃饭边吃边聊。” 说着苏厚根瞥了眼被苏楚箐和顾屿衡带回来的刘志全不要以为他没看见打刚才起这小伙子就一直在暗戳戳往苏二那边瞅。自家俩闺女没嫁出去的时候苏厚根比谁都愁结果等心仪的男同志都追上家门来了苏厚根却咋看咋不顺眼。 握着烟杆往桌沿上敲了几下“那位不认识的男同志……” 要没啥别的事就可以回去了。 还不等苏厚根一句话说完紧张到搓手的刘志全就立马接上话“叔叔我随便吃点就行不挑。” 啧真没眼力见。 还不知道上门第一天就被未来丈老头子嫌弃的刘志全乐呵呵地跟在苏厚根身后帮忙去厨房抗桌子去了。一脸傻样苏彩秀简直没眼看。 虽然提前不知道会来这么多人但好在为了给孩子们做顿好吃的杨兰芬炒了满满当当一大桌子的菜 县长倒是没留下苏部长这是来找女儿的是私事他就算想在部长级别的官员前露个脸现在也不是好时候。不过走回去的路上娄山县县长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这苏三也真是傻当大官的亲生父母不要非得留在种田苏老汉身边。要这事放在他身上早就跟着有钱有势的父母回城里享清福喽。 不过走到一半的县长脚步顿了顿既然现在苏三丫头的亲生父母都找回来了这老苏家飞黄腾达不是指日可待嘛! 他听说这娄山村里的王跛子不老实跟老苏家的另一个闺女结下了不小的梁子刚才他看这苏楚箐跟屋里的兄弟姊妹感情都不错反正这王家两兄弟恶名在外干脆就拿他们俩开刀一来是提前讨好下老苏家至于这二来也是让上头来的领导看看他也是位为群众做实事的好官。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上的王跛子右眼 皮狠狠一跳将柜子里一沓沓捆好的大团结塞进布包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哥你这是干啥?”王有才焦急道但一双眼睛却贪婪地落在王跛子拿出来的真金白银上。 他知道自家大哥发了财但不知道能有这多钱! 王跛子现在自身都难保哪里有闲心回答他的问题“滚滚滚别在这杵着没见到我正在收拾吗?赶紧过来帮忙。” 被王跛子打压惯了王有才虽然心有怨言但毕竟用的都是大哥的钱压下胸口的不快王跛子说什么他也只能照做。 王有才难过都是自家弟兄大哥却背着自己藏钱却不知道王跛子现在都快要吓死了。 黑色的商务车刚从村子外面开进来没一会儿王跛子就听到消息说是有人来找老苏家寻亲。苏三本就不是老苏伯亲生的被找回去也不是啥稀罕事关键来的人却不一般王跛子再一打听苏楚箐二十年前之所以落水竟然还与人贩子扯上了关系。 王跛子本就担心把赃款占为己有的事情暴露在听说苏楚箐亲生父亲的身份后更是不敢再在娄山村待下去收拾了行李 王家俩兄弟虽然刚建起了新房子但毕竟在家里住的次数不多需要带走的东西更是少之又少扒开草木灰将藏在灶台里面的最后几块金子塞进衣服口袋里王跛子和王有才刚推开门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警察同志给包围住了。 “把手举起来!” …… “之前在中心医院门口帮忙抓住的女人就是当年从你母亲手中将你掳走的人贩子。” 餐桌上苏钧之将这么多年来他收集到的线索事无巨细地讲给苏楚箐和苏家人听。 “她将你抱走后本来是想买到W省下面的淮华县去但是在经过娄山县的时候遇上了百年难遇的超级大雨。暴雨引发的山洪冲散了人贩子的老巢很多孩子都被洪水给冲走了当时你也在失联的那些孩子当中。” “苏大哥当掉的那个玉佩其实早就被我和夫人给买回去了。因为中途经了好几次手要想查出最开始是从何处流入市场也有一定的难度。要不是人贩子在审讯的过程中松了嘴我也很难这么容易的找到当年买卖的商贩。” 苏钧之目光柔和视线一直落在对面的苏楚箐身上像是要将这么多年没有和女儿说过的话全部都补上来“担心睹物思人玉佩一直都锁在家里的保险柜这次出来的急没有带在身上等下次我再拿过来给你瞧瞧你应该还是有些印象的。” 苏楚箐点头轻应了声“好。” 说实话阿爹将玉吊坠卖出去的时候她还那么小自然是一点印象都不会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被卖掉的玉又会随着她一同穿越到古代但苏楚箐也不得不感叹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 也许她也会怨恨‘原身’鸠占鹊巢抢占了原本属于她的人生但没有这般离奇的遭遇或许她也永远遇不到师傅、遇不到熹妃娘娘更遇不见……他。 转头对上顾屿衡关切的视线苏楚箐抿了抿唇才又再次看向苏钧之。 “等您什么时候有空我再去拜访您和妈妈。” 苏楚箐说得稀疏平常但等她话音落下面容爬上深浅皱纹的苏钧之眼角却涌现些许的泪花他知道女儿这是愿意原谅他作为父亲的失责压在他肩膀上的自责随着苏楚箐简短的一句话终于卸下。 苏钧之没有在老苏家待太久他自己还要要事在身不过他离开前却给苏楚箐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经过委员会的评定一来是为了表彰苏楚箐在剿灭人贩子团伙中做出的突出贡献二来也是为了宣扬她在鼓励新时代妇女走出家门、创业就业过程中的带头作用经过妇联商清婉同志的推举市委员会最终决定将今年的‘三八’奖章颁给她。 同时苏钧之原本想留下现金不过苏楚箐却没收最后他只好将自己私人、家里、办公室的电话都写了份告诉苏楚箐有任何事都一定要找他。 至于突然多出来的姑爷苏钧之自然也没落下。 午饭过后找苏厚根借了个房间苏钧之和顾屿衡聊了半个多小时如果不是因为顾屿衡工作的保密原因苏钧之几乎要将他的生平翻了个底朝天。 从房间出来之前打了一辈子仗的苏钧之也终于拿出了些老将军的气势 要是普通人遇到这种阵仗早就腿脚发软。 但面对新多出来丈老头子的狠话顾屿衡却依旧不卑不亢“苏部长请您放心。我是个工科物理学家坚信最纯粹的唯物主义但唯独在和楚箐有关的事情上我愿意相信前世今生。我不会做出任何让她难过的事因为我希望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都能一直陪她走下去。” “吼~” 苏 彩秀小声起着哄,一墙之隔的苏楚箐刷着碗,嘴角却是勾起来了。 还不等苏彩秀再说些什么,却被杨兰芬将扫帚塞进手里,“没事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干还堵在厨房里干什么,外头还没收拾呢。还有那姓刘的男同志,现在都在院子里眼巴巴等着你呢,人家都快要走了,你赶紧出去问问他到底有啥事。” 还能有啥事? 苏彩秀撇嘴,被阿娘推着出去时,剐了三妹一眼。 这坏丫头,咋能把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顾屿衡说得太过真心实意,反倒是想着要给姑爷给个下马威的苏钧之词穷了。 “咳,”苏钧之也没当过父亲,说轻了怕达不到效果,说重了又怕毁了姑娘的好姻缘,只能挑了个两人都认识的对象,当做警示的负面案例,“总之你别学那姓潘的小子,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对家里的事都多上点心。” “我闺女既然选择了你,肯定是看中了你可取的长处,你也要再接再厉,不负所托。” 站在院子里的助理揉了揉鼻子,部长这话说得怎么像驯小兵似的? 苏钧之带着助理和司机走后,苏楚箐没有问他们在房间里到底说了些什么,毕竟老苏家的屋子,无论是哪个房间都不隔音。 反倒是潘德霖从小姨妈哪里听说这件事后,惺惺相惜地找顾屿衡吃了好几次饭。 他只有一个岳父都讨好不过来,更何况顾屿衡还有两个! 潘德霖自信满满认为,就凭他这位小舅子脸冷人也冷的模样,肯定不容易讨岳父的欢心。 小潘总落井下石、难兄难弟的意味太过明显,直到他‘偶然’从顾屿衡嘴里知道自己还有被当做反面例子的一天,因为年轻时的桃花债而在家族长辈面前风评受挫的小潘总,连着往岳父岳母家里跑了好几天,也就自然没时间以一个过来人身份为小舅子传道受业。 顾屿衡才终于白得几天清净。 经此一役,小潘总也算是看清了现实,这个家里,估计就再也没有能比他还要讨岳父嫌弃的人。 潘德霖的心历路程都是翻过年之后的事情了。 送走苏钧之和刘志全,半年来经历了太多事的老苏家,清扫干净院子里的积雪,终于热热闹闹地迎来了农历新年。 过完年,苏楚箐和顾屿衡带着知晏知微便打算返程了。 因为还要管理育才饭店,苏彩秀自然也不会在娄山村待上太久,但毕竟大哥的腿上还没好,苏厚根和杨兰芬大字不识,每次带大哥去县城里复查也不太方便。与三妹商量后,苏彩秀便打算在家 里再多待上个几天,等育才饭店快要开业了,到时候她再自己一个人过去。 当然苏彩秀也有她的考量。 要天天跟着三妹,她心心念念的小侄女或是小侄儿,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见到了。 虽然知晏知微同样可爱,但只要是三妹的孩子,再来多少个她都喜欢。 …… 等顾屿衡开车到家的时候,苏楚箐和两个孩子已经脑袋靠着脑袋,在后座上睡着了。 在院子里把车停好,顾屿衡打开车门,刚打算将母子三人依次抱下车,靠窗坐着的苏楚箐却叮咛一声,睁开眼睛醒了。 “到家了吗?” “嗯,刚刚到家。” 昨晚虽然用不着守岁,但却是全国烹饪大赛首播,苏家人围在电视机旁边,一直看到广播电视台报送结束。连着两个晚上没睡好觉,虽然天色才刚刚黑下去,苏楚箐却早已困得不行。 “几点了?”苏楚箐捂嘴打了个哈欠,小心翼翼地将靠着她入睡的知微抱起来。 顾屿衡单手挡在车门上,防止苏楚箐碰着脑袋,另一只手抬起,他看了眼时间,“还没到七点,饿了吗?昨天妈来过一趟,冰箱里因该还有些吃的。” “算了,”苏楚箐摇头,他们虽然早上就从娄山出发,但一路上嘴里也没闲着,阿娘在走之前塞的一堆吃食,光是被她和知晏知微就解决了大半,要说饿倒也不饿,反倒是因为担心没位置上厕所,整天没喝水,嘴里渴得慌,“大晚上开火麻烦,烧点热水吧,我就得家里还有些麦乳精和黑芝麻糊,要是知晏知微待会儿醒了肚子饿,给他们俩混着冲点就行。也免得晚上吃多了积食。” A市虽然与W省相邻,但这温度却并不一致。被独属于A市又干又冷的夜风一吹,刚睡醒的苏楚箐打了个寒颤,是彻底醒了。 将怀里的俩孩子递给顾屿衡,苏楚箐瞧了眼刚落锁的大门。 “刚才是谁来了啊?” “隔壁的刘婶和李叔。他们听到咱们家的动静,担心招贼,就特意过来看看。” 苏楚箐和顾屿衡离开的这几天,家里没人管,知微的小母鸡自然也是拜托刘婶放在他们家的院子里在照看。 “等明儿天气好,从家里带来的土特产咱匀点出来,给刘婶他们提过去。这些天也确实是麻烦他们了。” 顾屿衡抱着俩孩子腾不出来手,苏楚箐便走在前面开灯开门。 “行。”顾屿衡言简意赅。 从苏楚箐手中接过孩子,顾屿衡现在是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把这俩奶娃娃给弄醒了,好不容易开了一次荤,忍了这么多天的男人,视线落在了苏楚箐的肩颈上,缓缓扫过那纤细脖颈,她没有带围巾,冰凉的风拂过,耳垂泛红,肌肤雪白。 他的目光黏住,发烫。 但苏楚箐却并未发现。 向来秉持今日事今日毕的顾教授,明明还不困,但却对正经事产生一股倦意。 他的嗓音低沉干涩,像是即将预告山火爆发的号角,心旌摇曳,挠痒难挝。 “好,等明天我来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7-2721:08:11~2024-07-2822:33: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比媽媽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人小路、芯月10瓶;霧琴2瓶;小影、20874559、疏影、微安泽涵、W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6 章 香菇青菜鸡丝粥 #第一百零六章 顾教授的期待最终还是落空。 等洗完澡的顾屿衡关掉水闸,听到外面苏楚箐断断续续讲故事的声音,叹了口气,本来都已经扔进洗衣篓的长袖睡衣,被他认命地捡起来。 穿戴整齐,顾屿衡推开浴室门,果不其然见到两双亮晶晶的小眼睛,一同看过来。 “爸爸~” “怎么没有回房间睡?”顾屿衡问。 知微抢答,“想和爸爸妈妈睡。” 苏楚箐懒得动弹,皓若温玉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打了个哈欠,将已经念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故事书递出去。 “她们这些天都是跟着阿姐在睡,又是睡的土炕,掀被子也不怕着凉。刚回来,我担心她们不适应。” 知晏知微睡了小半路,在顾屿衡给他们俩洗澡的时候就醒了,抱着自己的小被子过来,苏楚箐也没多想,自然留下他们一起睡。 现在才意识到,夜里就寝时间,顾教授也有他自己的想法。 劳累过度的腰,休息这些天后也渐渐恢复过来,苏楚箐倒没觉得这种事有什么不对,虽然在古代长大,但她算起来也算不上是个彻彻底底的古代人。 该享受的时候就享受。 更何况,想到那晚的战况,黑夜过半就早已溃不成军的苏楚箐脸颊微烫……某人的技术也确实不错。 “要不,”苏楚箐原本都打算躺下来,还是硬生生地爬起来,仰着头无声做着口型:“咱们先把孩子哄睡着了再回来?” 大不了就当舍命陪君子了。 “爸爸,快点。”拍拍床边空出来的位置,知微催促道:“知微想听故事。” 扬起的脑袋还没等重新躺回去,嘴角就被某位有些欲求不满的男人啜了口。 顾屿衡已经将故事书从苏楚箐手中接过去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细框眼镜架在鼻梁上,顾屿衡又恢复平常禁欲系的模样,“你们想听什么?” “好耶~” “我想听冬子,潘冬子。”知微举手。 知晏替妹妹补充,“是第三十四页‘闪闪的红星’。” 主卧要比儿童房的床要大上不少,刚睡醒的知微兴奋地在床上滚了几圈。就连聪俊颖慧的知晏脸上都露出些许兴奋。 除了在襁褓里的时候,顾屿衡还会陪着他们入睡,等知晏知微再稍微大点,一起睡的机会几乎没有。 爸爸太忙了,早出晚归。 忙到一年上头也见不到几次面。 知 晏知微虽然乖巧,但毕竟是小朋友,还是渴望多与父母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自从妈妈来了,不仅见到爸爸的机会更多,知微撅着屁股往楚箐怀里拱了拱,妈妈身上香香软软,抱着好舒服。 还不知道自己霸占了爸爸心心念念位置的知微,完全沉溺在母女的温情时光中,连爸爸什么时候上的床都不知道。 更没发觉在场的两位成年人,眼神中微妙的拉丝。 顾屿衡拿起故事书,他手长腿长,轻易便将俩孩子都拥在怀里。 主卧里的吊灯已经熄灭,只剩下靠近顾屿衡那边的一盏床头灯,温暖且荧荧地闪烁着微弱的光线。 “冬子在战斗中破坏了吊桥,切断了敌靖卫团的后路,乡亲们都记得…… 顾屿衡的嗓音本就优越,特别是当他故意压低声线说话的时候,像是不疾不徐潺潺流过山涧的溪流,在时光孤独的打磨中沉淀楚独一份的性感成熟。 房间里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渐沉寂下去,随着故事渐渐步入结尾,知晏知微抗不过困意,闭着眼几乎是同一时间步入梦乡。 苏楚箐本以为自己也会睡得很快,毕竟这本故事书她都快要念地快要背下来,只是刚开了个头,她就能知道后续的发展。 但不曾想,下巴抵在手臂上,原本是讲给两位小朋友的睡前故事,苏楚箐趴在床的另一边,却听得格外认真。 等顾屿衡将一段故事彻底念完,轻柔且沉稳的声线彻底消散在黑夜当中,摘下眼镜,顾屿衡转头看去,怀里的知晏知微已经蜷缩着,完全睡着了。 苏楚箐迷迷糊糊打着瞌睡,原本躺在床上,却像上课犯困想睡却又不敢睡的模样。最终她忍不住,在最后一次下巴磕下去的时候,脑袋一歪,顺势倒在枕头上,彻底睡着了。 房间里的呼吸声浅浅,顾屿衡的心脏却被一股暖意填满。 ‘爱’对于顾屿衡来说,一直是种极为虚无缥缈的东西,但他却在苏楚箐身上,一遍又一遍地感知,并为之沉沦,难以自拔。 房间里温度有些高,知晏知微脑袋后头流了汗,小心翼翼地将手臂从他们脑袋下抽出来,顾屿衡给他们俩背后放好汗巾,关上小夜灯,在月光的温柔的注视下,顾屿衡悄悄伸出手,触碰苏楚箐无意识伸过来的指尖。 苏楚箐已经彻底睡过去了,嘟哝了句什么,握住他的手指不愿意放开。 顾屿衡睁着眼,过了许久才睡着。 …… 等苏楚箐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二楼已经空了。 知微被 知晏架在餐桌旁默写写不到的地方她就空着一整面默写下来能动笔的位置几乎没有。在乡下跟着姨妈疯玩了几天知微速成了爬树、钓鱼、抓鸟蛋但在托儿所里学了整年的算数语文就完全是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了。 只穿了件薄衫的顾屿衡在院子里锄地。 自从苏楚箐收获了黄豆院子里就再也没种过别的蔬菜瓜果。一来是没时间二来因为阿姐的缘故家里也不缺新鲜吃食。 苏楚箐在乡下的时候就和顾屿衡商量过干脆在院子里多栽些果树再搭几个葡萄架子等到夏天绿藤爬满木架还能坐在下面乘凉。 不过现在天气还没回温 “你怎么今天起的这么早?”喝了口温水苏楚箐带着些鼻音问道。 在乡下的那些天都是抱着顾屿衡睡觉就算苏楚箐睡姿不好抱着个火炉也不至于感冒。结果刚回到城里的第一天脱离了土炕和顾屿衡怀抱的苏楚箐就隐隐约约有了着凉的症状。 “车里的东西还没收拾我睡不着就干脆起来早点弄完。” 不知道是不是苏楚箐的错觉总觉得他话里带着些幽怨的意味。 摸了摸鼻尖苏楚箐心虚地往里屋瞅了眼做不出来算术题的知微趴在桌子上抓耳挠腮知晏对妹妹的崩溃无动于衷只是在妈妈看过来的时候抿着轻轻笑了笑算是回应。 “今天把知晏知微送爸妈那边睡一晚?” 顾屿衡几乎没有半点犹豫锄头撬送土壤“待会我去送。” 被加减乘除折磨的泪眼汪汪的知微还在期待今晚要听什么故事却不知道爸爸妈妈今晚根本没有想和他们一起睡的想法。 因为过年这些天吃多了大鱼大肉就连无肉不欢的知微看到荤菜嘴里都会发腻。回家的第一顿早餐苏楚箐便弄得清淡了些。 切成细丝的鸡肉简单地加入食用盐和生粉搅拌入味待锅里椭圆状的珍珠米一颗颗爆开米花随着逐渐浓稠的米汤在瓷锅中翻滚依次加入香菇、鸡丝待粉色的鸡丝发白变熟立即加入切好的青菜搅拌均匀关火。 最后按照口味加入适量的调味品就可以出锅。 虽然苏楚箐的香菇青菜鸡丝粥做法简单香味却丝毫没有偷工减料。 早起刷牙的冯建军久违地在清晨闻到从隔壁飘来的香气吐出嘴里的泡沫舀水洗了把脸。 “小苏和小顾一大早就从娘家回来了哇?” 卫生间只有个通风用的 小窗户冯建军刚起来还没出门商清婉好奇他咋晓得隔壁的动静。便想到因为家属区独栋的设计她们家紧挨着隔壁的厨房就楚箐那手艺老冯闻不到才奇了怪了。 “昨晚就回来了”商清婉摆放着餐具“你昨晚睡的太死我就没叫你。” 冯建军砸吧嘴“小苏几天没在屋里做饭还怪让人想念的。” 要之前商清婉做完一桌子菜冯建军挑挑拣拣她指定要好生与他念叨几句。但自从楚箐搬过来商清婉也看开了。 之前在家不知道吃啥闻闻隔壁的香气好歹也能蹦出些想法这些天楚箐不在商清婉觉得自己都快要食欲不振了。 “你干脆端着碗去卫生间边闻着味边吃。” 冯建军虽然确实馋小苏的手艺但也没到这种地步。 不过自家媳妇的话的确提醒了他扒了口饭冯建军边咀嚼边问道:“育才饭店翻过年啥时候开业 “没”商清婉给自己盛了碗饭“无缘我故我问楚箐生意上的事干什么?” “怎么馋了?”商清婉问嚼着自己炒的小咸菜嘴里也愈发觉得寡淡“也确实太久没吃楚箐做的菜干脆等下周女儿女婿从国外回来咱一家人就去育才饭店吃一顿也算是迟来的家宴了。” 冯建军和商清婉唯一的女儿因为工作上的要求被组织派去国外常驻夫妻俩与她见一面的机会不多。 女儿这次回来想吃地地道道的华国菜商清婉本打算自己做。 转念一想要说‘最地道’现在提起华国菜系谁不得提上一嘴名震全国的烹饪大赛有楚箐这位一连拿下两次赛事头筹的大厨坐镇。 育才饭店虽然走的平价路线但确实担得上句华国美食新晋招牌。 有商清婉这种想法的食客不在少数作为与她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冯建军和她想到同一地方去了。 因为只是当前的一个设想具体操作还要看后续的落实情况冯建军说得有些模棱两可。 “学校下个月要请一批外国学者前来访问咱华国人的待客之道肯定离不开饱餐一顿。原本老周那家伙外派之前说的是在食堂二楼摆几张宴席就成但既然楚箐的育才饭店现如今开得这么红火所采用的形式外国友人也不陌生。我就想着要不就把招待外宾的事承包给她们来办。” “这主意想的倒是不错”商清婉原本不饿结果想到育才饭店柜台上摆着的那些糕点、荤食肚子竟也咕咕叫了两声“ 就你们学校食堂的做饭师傅,丁点油水都不愿意放的架势,要真让那群眼比天高的洋鬼子吃了,不知道等他们回国去,又会在国际报刊上说些什么给咱华国抹黑的话。 “带他们去育才饭店,也好让他们看看,咱华国人现在不仅能吃好吃饱,更能让寻常百姓都能吃得起。谁像他们似的,土豆洋芋地蛋儿,不值钱的玩意儿换着花样当宝。 商清婉当年陪着冯建军远赴外国深造期间,吃不好睡不暖,还天天受到那些白人太太的区别对待,提起外国洋人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是是是,夫人说的都对。 商清婉原本都快忘记了,被冯建军提醒也突然想起来。 “你们学校,好像就是老周和小顾的工研院,听说进去了个小伙子。 警察从燕京大学带走了一位青年教师这件事,因为保密要求,商清婉本就了解的不多,但因为这位年轻讲师和育才饭店还有些渊源,她就多嘴问了句。 “那小伙子的媳妇,就是和楚箐一起创业的陈茹娇同志。 陈茹娇? 没听过,不认识。 冯建军吃饭的动作未停,但提起这件糟心事,还是让他的眉头紧皱了起来。 “怎么?她找到你想要帮齐同志求情? “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从来不插手你的事。商清婉说到这件事也有些唏嘘,“陈茹娇同志确实是找到了我,但却不是替人讲情。她是希望由妇联出面,调解她与齐焕华同志离婚一事。 想到陈茹娇同志提供的那些足以证明齐焕华同志对家庭不负责任的证据,商清婉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案件都是你们在和警方对接,齐同志的情况到底如何到现在也没个准确的定数。但他们家俩孩子还那么小,肯定要人照看。现在判决一日不下来,孩子的去留也不好安排。 冯建军虽然不知道齐焕华家里的具体情况,但也知道有关孩子的事等不得。 呼噜呼噜吸溜着汤,冯建军依旧是模棱两可道,“快了。 但到底是齐焕华快出来,还是快进去,冯建军就没再多说了。 …… 吃饭早饭,苏楚箐和顾屿衡牵着俩孩子,自然要去隔壁将知微心心念念的小母鸡给接回来。 娄山村的后山上长的全是野菜,苏楚箐她们走的前天山上雪刚化完冻,消融的雪水涓涓从山头流下来,终于重见天日的泥土地上,长满的全是翠绿脆嫩的新鲜野菜。 苏楚箐带着知晏知微,小半天就摘了整整好几篮 。 洗干净捆好带回来光靠她们四个人肯定吃不完多出来的必然只能送人。 燕京大学放寒假李叔不用去学校。各单位在放年假刘婶也待在屋里。本该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却苦了钢柱虎娃俩兄弟。 苏楚箐和顾屿衡提着野菜上门的时候本该第一时间蹦出来的钢柱虎娃正泪眼汪汪地蹲在筲箕前把纸张上的水用棉布一张张擦干净。 还没等苏楚箐问刘婶就先一步解释道。 “我可没打他们是这俩孩子自己闯的祸。都说了他爸书房去不得这下好了把水全泼在他们爹笔记上。把老李给气的大清早连吃好几把舒心丸才把火给压下去。” “别管他们俩自己做错的事让他们俩自个儿解决。” 刘婶热情招呼着“从你们回乡下娘家去老李就一直在念叨说是等你回来一定要好生谢谢你。我也要向你道声谢要不是你给他的那捧黄豆种 虽然吵吵闹闹但好歹是过了个阖家团圆的年。 扯着嗓子刘婶往屋里喊“老李别置气了家里来客人了。” “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我算是明白你之前为啥两三句话就能吵起来就咱屋里这俩小屁崽子没给你气出病来都算是好的。” 李叔看来是真被气急了作为过去家里情绪最稳定的人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嘴里还在念叨着这件事。见到门口的来人他的表情瞬间由阴转晴。 “小苏和顾教师来啦赶紧进屋坐。行了墨汁都晕成这副模样晾干也没用你们俩赶紧给苏姨和顾叔叔倒茶。” 毕竟是自家老父亲听到李强国的话钢柱和虎娃对视一眼知道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心里感激苏姨来的真是时候他们本就不想再在外头院子里蹲着了收到指示又像山里的泼猴上蹿下跳地往里屋跑去。 “慢点别又把水泼出来了。”刘婶跟在后头叮嘱。 这俩孩子刘婶深吸一口气怪不让人省心还是多看看楚箐家的俩娃娃也免得她对肚子里的老四都失去了母爱。 等苏楚箐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才知道刘婶又怀孕的消息一时间连虎娃和钢柱刚端上来的热茶她都忘了喝。 “我也没想到年纪这么大了还能怀上”刘婶有些羞涩大儿子都快成家立业了她却又要即将当妈“说实话我原本还动过不要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心思但医生说我这个年龄经不起折腾。和老李商量又商量最终还是决定留 下了。就当是给虎娃他们多添个妹妹。” 至于要是再来个儿子刘红霞估计是真的遭不住了。 聊到孩子的事话题就不可避免地落到苏楚箐身上瞧见楚箐愈发红润的脸色刘红霞也不免小声关切道。 “按理说你和小顾教授都结婚了这么久肚子咋一点动静都没有。” 刘红霞也不是催生是真的将楚箐当做是自己的亲妹子才愿意冒着讨人嫌的风险多问这一嘴。 “我最近得了个保胎养胎的药方听说对养身子也有用。配药也不难育才路上那家药店就能抓。你带回去每天早中晚喝一次就算不生孩子也能调理调理身体。”抓着楚箐的手刘婶怜惜道“别人过年都在变胖就你还是瘦瘦弱弱的一点肉都没长。” 这就让苏楚箐有些难以反驳了她这个年过的可没少吃但确实是体重怎么也不见往上升。 不过苏部长看着也不胖想来可能是家族遗传。 为了避免话题越来越不可控苏楚箐连忙打断刘婶想要传授快速备孕的秘籍“婶子刚才说到黄豆是李叔的实验有什么新进展了吗?” “何止是新进展”下完棋的李强国抱着棋盘从院子里进来虽然刚才他的棋艺再次被小顾完败但依旧乐呵呵连眼角的皱纹都笑出来了“甚至可以说是新突破、新发现!” 与苏楚箐想的一样在【空间院子】里作为[产物]收获的黄豆并不能作为种子二次种植但如果直接将系统里的[种子]拿到空间院子外种植产出的植株就能脱离系统规则的限制作为母本进行培育。 但李强国并不知道苏楚箐给的种子来自另一维度的【空间院子】还以为是在首次实验过程中步骤出了差错。 “好歹小苏后面给的一批种子没有出问题。但现在也不能完全证明研发出了全新的黄豆品种还要等确认基因性状的稳定性后才能说明实验确实成功了。” 研制出高性能的豆种无论是对李强国团队还是整个华国来说 意义之重要在豆种最终上市前李强国本应该严格保密但他确实太过兴奋而且对隔壁的小苏和顾教授的人品也足够相信。 “这野菜瞧着也不错。” 他一张嘴刘红霞就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晓得了等今天晚上炒盘野菜尝尝味道其余的都给你们实验室留着。” 说着刘红霞开玩笑道“我看呐等小苏再送咱几样菜我们屋里还 得出个科学院院士来。” 原本不过是句无心的玩笑话,结果竟一语成谶。 以苏楚箐送来的这筐野菜为亲本,李强国成功分离出双子叶植物十字花科的抗寒性状,让华国的北方在冬天也能够吃上新鲜蔬菜做出了重大贡献。 华国蔬菜品质升级,价格却低廉。 无心插柳柳成荫,苏楚箐的本意不过是找个地方,能多做几个菜,却四两拨千斤,彻底改变了华国人民饮食习惯的喜爱偏好。 当以‘箐’命名的‘箐燕1号’大豆和以‘楚’命名的‘楚华1号’白菜,代替腌菜,三年后,在寒冷的冬日也同样能轻易端上餐桌。 华国的蔬菜彻底成为隔壁俩弹丸小国望尘莫及的存在,甚至D省一跃成为小国国菜的最大供应商,苏彩秀也借着华国农业崛起的东风,开展外贸生意,狠挣东洋人一笔。 “知微知晏这么乖,你也有自己的事业,要是不想生,也犯不着委屈自己。” 正是知道生育的艰辛,刘婶才不想让楚箐吃这份苦。 为了让刘婶安心养胎,免得她过度劳累,苏楚箐和她坐着聊了会儿,拒绝刘婶邀请他们一家吃午饭的提议,便和顾屿衡一起带着孩子回去了。 顾屿衡下午要去趟学校,顺便把知晏知微送到爸妈那儿去。 苏楚箐便打算去趟饭店看看。 陈茹娇养母、继妹和生父都不是省油的灯,外加年前发生了那样的事,她整个新年都是在育才饭店度过的。 苏楚箐到店里的时候,她正把饭店租金交给房东,见苏楚箐来了,她欣喜道,“怎么没在家里待久些,这么早就回来了?” 老苏家和陈家不一样,苏家两老对楚箐这位最小的闺女,可谓是人尽皆知的好。 陈茹娇以前也会羡慕,但经历了这么多,她也明白把自己过好才是最为重要。 “大哥腿上还没好,我们一大家子回去,爹娘也照顾不过来,”苏楚箐将从家里带来的土特产递给陈茹娇,“再说店里快要开业,我同样作为老板总要过来看看,不能把什么事都丢给你。” “店里能有多少事?”陈茹娇笑着接过野菜,“我最近就好这口,城里买不到,还好有你,还能给我带点过来。” “这就叫送的好不如送的巧。” 苏楚箐还在来的路上,看到了黄松杰的轿车,不过陈茹娇没说,她也就没多问。 “知晏知微~” 听到楼下的动静,凌川哒哒哒就光着脚从楼上跑下来了,凌霄倒是没弟弟那般急切, 但也伸长了脑袋往楼下看。 几天不见小伙伴两个孩子甚是想念。 但今天却只见到了箐姨凌川又揉了揉眼睛依旧不见知微妹妹从箐姨身后蹦出来。 这四个孩子也算是患难之交苏楚箐满怀歉意道“知晏知微去他们爷爷奶奶家了等下次我再把弟弟妹妹带过来和凌川凌霄一起玩。” 期待落空凌川撅起来的小嘴几乎都可以当挂钩。先前不觉得凉的脚丫子也开始冻脚匆匆留下句“箐姨上午也好~” 撅着屁股凌川拉上可以给他念童话书的哥哥又飞速哒哒哒跑回楼上去了。 “这孩子。”陈茹娇嘴角带笑。 “今天不见凌川身体倒是长好了不少。” 苏楚箐沿着大堂走了一圈将四周的窗户都推开透风。前些天又是下雨又是暴雪屋里都闷出了一股湿意要是长时间不管容易生霉到时候会更加麻烦。 “能不长好嘛?天天喊着要吃肉不吃窝头”孩子身体健康陈茹娇的语气里也满是欣慰“就你和顾教授回去的这小半个月这小子就长了快四斤要再这样涨下去过几天估计得要赶上凌霄。不过这孩子打小就比他哥矮半个脑袋明明是双胞胎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赶上来。” 握着扫帚陈茹娇为这俩孩子操碎了心。 “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凌川凌霄手长腿也长长大身高肯定不会矮。” 苏楚箐倒也不是在安慰她小说最后凌川当了医生凌霄踏入政坛身体素质都不会差到哪里去。番外里还有提到这俩孩子还没上大学就长成了一米八的大高个呢! 其实苏楚箐已经很少翻开《文青八零》这本书甚至对书中剧情的记忆也开始逐渐淡化。 她不再将自己当做是一本小说中的外来者而是这个鲜活世界中有血有肉的人。 冰冷文字搭建起的框架早就生长出了栩栩欲活的骨肉。 过于纠结真假不过是庸人自扰。 “凌川凌霄现在是跟你一起住了吗?” 苏楚箐好奇先不说齐焕华就拿齐老太那把两金孙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性格肯定不会答应把凌川凌霄让给茹娇。 陈茹娇现在孤身一个人齐老太厚脸皮惯了苏楚箐担心她受了什么委屈。 “不跟我住又能怎么办”总是以女强人示众的陈茹娇 第 107 章 油条泡豆浆 顾屿衡回到家时,苏楚箐还没起来。 推开主卧的房门,走之前掖好的被褥,又被裹成暄软的一团。 水蓝色的被套昨晚刚换,苏楚箐双臂双腿抱着软乎乎的被子,巴掌大的小脸露在外面,因为房间里的温度高,她微张着嘴,额头浮现些许薄汗。 昨晚……确实太过。 站在床头垂首俯视的顾教授,久违地在心里对自己展开严厉批评。 但垂放在身侧的手,却开始不老实。 修剪整齐的指尖上还带着苏楚箐昨晚故意留下的牙印,指腹轻而缓地从她的额头脸颊划过,将被汗意浸湿的发丝别到耳朵后面去。 顾屿衡细细打量着熟睡的她,眼睛里似水流淌的温柔几乎快要化成实体。 不过才分开不到两个小时,他就已然开始迷恋她的触感和体温。 顾屿衡还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导师是一位国际业界大牛,也是位和蔼可亲的白人老头。他一辈子都几乎与妻子待在一起,就算去外地参加国际会议,也会带着同样白发苍苍的妻子一起同行。那时候的顾屿衡心中有抱负、有理想,想要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更有‘意义’的事情上去。对于导师这种行为赞同但不理解。 但现在他依旧怀揣着志向高远,但也开始心有迷恋。 苏楚箐是他的荷尔蒙,是他的多巴胺,对她迷恋的记忆和思念,就是顾屿衡理解的爱情本身。 顾屿衡已经尽量将他的动作放轻,但躺在床上的苏楚箐闻到熟悉的味道,还是习惯性地转身,翻了个面却扑了个空。 消耗了太多体力的苏楚箐,挣扎着才把眼皮掀开一条缝。 “几点了? 明明是嗔责的话,却丝毫没有威震力。 但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顾屿衡完全没了脾气,坐在床沿边,指腹临摹着她的手形,从指尖一直到手腕,轻柔且克制的慢慢摩挲,爱不释手。 “嗯,怪我。顾屿衡再次给她掖好棉被,“现在还早,你再睡会儿,等到了时间我再上来叫你。 至于下次……看着床上醒了两句话,就再次陷入昏睡的爱人,顾屿衡揉了揉眉间,确实也不能这般无度索求下去。 等苏楚箐再次醒来,从窗帘缝里露出的些许天空,早已天色大亮。 套上衣服急匆匆地下楼,苏楚箐下楼的时候几乎是用跑的。 “原本都醒了,我怎么又睡过去了。 过年几乎全国放假,城南的公交车司机也要元月十五后才会彻底开始复工,因此从育才路到中鼓大街的‘大1路’只有每天下午才有一趟。但昨天下午苏楚箐受到消息,说全国烹饪大赛的参赛证要今天上午去市商业局领取,过时不候。 ‘大1路’的运行时间和领取参数证的时间冲突,苏楚箐便只能坐顾屿衡的自行车过去。 两个轮子肯定跑不过四个轮。 苏楚箐原本给路上预留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现在却只剩下了不到四十分钟。 知晏知微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吃早饭。 街头卖的油条分量太足,从滚烫油锅里捞起来的油条,疏松多孔,油香四溢。咬上一口,外皮酥脆喷香,内里绵软劲道。 知微吃完自己碗里的依旧馋,但整根香喷喷的油条她一个人又吃不完,浪费是吃货对食物最大的不尊重,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奶香馒头般白嫩软乎的双手握拳,祈求知晏今天早上能多吃点,这样就能和她一起,分享同一根油条。 “用我的豆浆泡油条可好吃了,甜丝丝的但一点也不腻,味道刚刚好。不是你碗里的豆浆,是我碗里的豆浆,不信我再帮哥哥撕半根尝尝? 知晏脸上的为难一闪而过。 一方面,能被妹妹认定为好吃的豆浆,味道肯定不错,知微虽然数学不好,但在吃食方面可厉害了。但另一方面,他也确实是吃不下去。 权衡再三,知晏还是小口喝着他碗里的豆浆,毅然拒绝妹妹的提议,“谢谢,等下次我再品尝吧。 计谋失败,知微噘嘴。 然后就听见下楼的声音。 “妈妈! 知微眼睛都亮了,这下总算是可以不用再吃一整根油条啦。 小短手将金黄酥脆的油条一分为二,长的一半给妈妈,小的一半给知微自己。献宝似的,知微将苏楚箐的餐盘往她座位前推了推。 “爸爸买的早饭,妈妈赶紧来吃,可好吃啦~ 因为染上油亮晶晶的小手摆动。 “爸爸接你们回来的? 苏楚箐急着换鞋,四处望了圈,没在屋里看见顾屿衡的身影。 知微已经开始吃起新一根油条了,小米牙将比她手臂还要粗的油条撕扯下来,腮帮子被塞得鼓鼓囊囊,她好吃到摇晃脑袋,头顶上的小揪揪晃荡。 “嗯呐,爸爸开新车车接我们回来哒? 新车?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印象。 也许是今天早上, 也有可能是昨天夜里反正窗户外雾蓝色的天都有些发亮。不知是突然开窍还是误打误撞顾屿衡一连解锁了好几个新姿势。 严谨治学、勇于创新的顾教授在床/事上也极具有开拓精神。 被翻来覆去的苏楚箐从一开始的腰疼到后来的膝盖疼、后背疼、全身都疼……气恼地咬了顾屿衡好几口。 最后她累得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还是顾屿衡抱着她去浴室洗的澡。 他帮她擦身子的时候说什么来着? 只记得当时自己迷迷糊糊嗯了声嘴唇就又被人咬住了 “……” 想起一些全新尝试、全新场景的苏楚箐脸色突然爆红这人!!! 顾屿衡到底说了些什么苏楚箐捂着脸在知晏知微单纯天真的目光注视下是彻底不想回忆。 “醒了?” 刚跑完步的顾屿衡从屋外回来。 朝气蓬勃容光焕发。 苏楚箐气的牙痒痒恨不得扑上去再咬他几口。明明他才是出力又出劲的那个怎么是被撩拨的她反倒累的像是跑了三千米。 家里的新车同样是辆桑塔纳。 之前已经坐过很多次苏楚箐倒没觉得有什么新奇的地方反倒好奇顾屿衡骑自行车骑的好好的怎么突然有了买新车的想法。 更何况现在的小轿车不便宜几乎已经成为有钱人的代名词。 “比自行车坐着会舒服。” 顾屿衡一辆二八大杠骑了三四年都没说过一声不习惯这句‘舒服’自然是从苏楚箐的视角出发。 其实苏楚箐坐顾屿衡自行车后座的机会不多也就上下班的不过十分钟简短的路程苏楚箐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事情却早已被他考虑在内。 不过也幸好他雷厉风行花大价钱买了辆小轿车。 去市中心的路上有一段路正在改造小石子布满整个街道桑坦纳行驶过去尚且都能感受到些许的颠簸要是骑自行车……过去的苏楚箐能够欣然接受但今天的苏楚箐小虎牙又痒了。 领取参赛证的速度很快。 在大厅值班的王凤娇提前将苏楚箐比赛所需要的文件都准备好了因为全国烹饪大赛总决赛所选择的场地特殊按照流程王凤娇还将注意事项都给苏楚箐单独讲了遍。 “二十号刚好是正月十五当天路上的人肯定很多你家虽然住的不远但也最好尽量早点过去。” 苏楚箐将 介绍信和参赛证悉数收好,“谢谢王姐,我晓得了。 “哦对了,王凤娇又从口袋里翻出几张票证来,“这次观赛的票证也是咱单位在管理,每位参赛选手都能带三位家属进到内场观赛。没办法,再怎么说也有这么多人,要想带更多人进去,肯定没位置。 苏楚箐点头表示理解。 毕竟是天大的荣耀,不仅是厨艺界,要是真能在比赛中大放光彩,甚至在领导人面前都能留下影响咧!有些选手兴奋到一张嘴就要王凤娇给他一二十张票,恨不得连村口老黄狗都带上。苏楚箐虽然面露遗憾,但也能够立马调整心态,充分支持他们的工作。 王凤娇其实与苏楚箐接触的不多,除了询问她有关坏牛肉的事情,对她更多的了解,还是来自于家里的亲妹子王琼兰。但愈发与她相处,王凤娇就越觉得她身上好似有什么魔力,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与她结伴、交好。 瞅了眼外面大厅等着苏楚箐的一大两小,王凤娇是满眼的艳羡,抿唇笑道,“虽然票的数量是定死了的,但我专门给你留了仨最好的位置,就在台子下面,到时候你做菜的时候,估计抬眼就能见到低下的人。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苏楚箐本以为还需要专门去拜托徐福谦同志一趟,现在看来也免去了。 给王姐道了声谢,苏楚箐推开大赛专委会为服务各位选手专门开设的临时办公室的木门。办公室小门正对着的绿色横排座椅上,顾屿衡和知晏坐得板正,他们今天都穿着深灰色的呢子风衣,顾屿衡打着深色系的领结,知晏便学着爸爸的模样打着同色系的小领结。 知微原本坐在哥哥和爸爸中间,但坐了会儿觉得没意思,穿着纱质的粉色蓬蓬公主裙,踩着皮鞋在大厅四处观望起来了。 见人就软乎乎喊声阿姨好、叔叔好的知微,这才过了不到半刻钟,就抱回来了满怀的小零嘴。市商业局的工作人员过年每家备了些什么样的年货,来知微怀里看看就知道了。 见妈妈出来,知微将自己用可爱挣回来的零嘴一股脑地递给爸爸,像只见到鲜花急着采蜜的蝴蝶,哒哒哒地跑过来。 “妈妈我们马上就要去见新爷爷和新奶奶了吗? 苏钧之回到城里后,也没忘记乡下的女儿。大年初一当天,还专门派手下送来了新年礼物。许是想要将对女儿的亏欠全部弥补回来,不仅苏楚箐久违地收到了红包,就连知晏知微也一人得了一个小玉佩。 虽然苏楚箐对从未见过面的母亲没有半分了解,甚至对有关苏部长的消息了解的也不多,但 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回城后自然要登门见见他们。 刚好苏部长最近刚回来苏楚箐按照他留下的电话打过去便将时间定在了今天中午一家人还能吃顿午餐。 苏部长的房子坐落在城北的军区大院里离中鼓大街还有些距离等顾屿衡开车过去的时候已经到苏家平时吃饭的时间。 大院安保级别最高的双层独栋里年过半百但依旧温香艳玉的女人正焦急地在客厅里踱步。 “你确定昨晚和楚箐确定好时间了吧?会不会是你听错了。哎呀你也真是的怎么和姑娘打电话都不知会我一声好让我也能跟咱姑娘说上几句作为妈妈我竟然连她有什么忌口都不知道。” 眼看说着说着竟是连眼泪都要落下来看了半天但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的苏钧之抖了抖手上的报纸“我虽然老了但耳朵却还没出问题到底是今天还是明天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潘诗秀双臂环胸:“那我姑娘怎么到这个点了还没来?” “这要问你女婿去怎么能来问我?” 想到自己都还没与姑娘熟悉起来就多出来了个女婿苏钧之轻哼了声报纸是彻底看不进去了将叠好的报纸放在铺有蕾丝台布的桌面上背着手苏钧之慢悠悠地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往大门口走去。 “家里坐着闷我去外面透透气。” 见女心切的苏钧之站在大院保安庭外时不时就走到带电的铁围墙外看看但又觉得这幅模样太丢面站不了几分钟就又背着手跨过检查区进到大院里面去。 他进来又出去 站岗的同志还是以为自己第一天执勤动作就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吓得他昂首挺胸大气都不敢出。 毕竟能让苏部长亲自出来迎接的人那该有多大的派头。 苏钧之不知道自己给新兵蛋子留下的多大的心理阴影离开前还特意表扬了一番今天执勤的小伙子精神气不错站岗的军官同志这才明白原来苏部长是真的来等人…… 哪怕苏楚箐在来的路上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但真等她站在院子门前心脏还是不由自主地提起来稍许有些紧张。 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会不会不好相处?她…… 苏钧之开门的手微颤钥匙险些对不齐锁 缝院门就从里面被推开了。 “让你出门带好钥匙你次次不听看吧又得让我给你开门要是我不在……” 潘诗秀恼怒的责怪在看见跟在苏钧之身后的一家四口时戛然而止。 “楚楚箐?” 潘诗秀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场景她抓着门把手几番确认特意涂上艳丽口红的嘴唇都在激动地发颤。 还不等苏楚箐说话钥匙串叮铃咣当地摔在地上她被拥进一个温暖且馨香的怀抱当中。 “我是妈妈青青你还记得我吗?” 上一世寻寻觅觅却不见踪迹的遗憾在此刻终于填满属于‘黛青’的失落和念想在女人的声声轻唤和流淌的泪珠中终于落下帷幕。 胸口的玉石挂坠贴在皮肤上变暖发烫她所期待的、从未得到过的一切都随着灵魂归位而渐渐回归正轨。 落在身侧的手臂抬起来苏楚箐缓缓回抱住女人歪了歪头脸颊抵在她的肩膀上。她没有给出自欺欺人的回答但潘诗秀用力闭上眼她知道自己的女儿终于回来了。 “也不知道你和屿衡还有知晏知微喜欢吃什么我就选了几道我拿手的菜。” 短暂的失态后潘诗秀比过年时还要高兴。 “都怪老苏……” 毕竟二十多年过去潘诗秀一时间还没能立马重新转变身份一碗撒了绵白糖的水嫩豆花摆在苏楚箐面前停顿数秒的潘诗秀才有继续笑着说道。 “都怪你爸知道你们要回来吃饭也不提前跟我说。今天早上起床我才晓得时间上根本来不及。简单做了些没几道菜反正咱们自家人凑合应付两口。” 要是吃不习惯就干脆出去下馆子得了。 潘诗秀年轻时是文工团的舞蹈领队 强势如她在女儿面前也开始不自信起来。 但有知微的地方就会与伤感绝缘。眼巴巴地盯着妈妈面前滑滑嫩嫩、冰冰凉凉的甜豆花小馋猫知微咕噜咽下口水。 “妈妈最喜欢吃甜豆花啦!每次妈妈送我和哥哥去上学都会请我们吃甜豆腐脑。”语罢她还不忘再多上一嘴“知微也可爱吃。” 这小机灵鬼。 “喜欢吃就好最近听说燕京大学农学院的黄豆育种有了重大突破我专门买了些黄豆回来也算是庆祝庆祝。家里的豆花管够要是不够吃我再 给你们添。” 在知微童言童语的气氛加持下,潘诗秀虽然还不能做到平常心,但也好歹是让乘坐过山车的情绪平稳落地。 “屿衡刚从外地回来,这去一趟时间不短,以后还会被外派出去吗?” 女儿不是独自一人回来的,当年躺在襁褓里咿呀吐泡泡的女婴,如今也已经到了成家立业做母亲的年纪。虽然顾屿衡已经提前等到了苏钧之的背书,但同为女人,潘诗秀关心的方面就更多了。 苏楚箐拿着勺将碗里的绵白糖搅散,也同样回过头。 顾屿衡的工作性质特殊,苏楚箐没有过多询问,因为就算知道了也并不能改变什么,但好奇自然是好奇的,毕竟抱着顾屿衡睡了这么多天,要是他又突然被派出去一段时间,苏楚箐估计比上一次还要更难适应。 “短时间内接到外派任务的可能性不大。” 顾屿衡放下筷子回应潘诗秀的问题,然后视线落到苏楚箐脸上,完整倒映出她面容的眼睛里带着歉意。 “但一切都要听从组织和上级领导安排。” 服从纪律是军人刻在骨子里的要求,只要没有二心,苏钧之可不觉得男人在外建功立业有什么错,再说了—— “屿衡去外地出差又怎么了?刚好还能让楚箐带着孩子来家里常住。你不是心心念念想多陪陪咱姑娘嘛,明天我就让家政阿姨把二楼的卧室全部收拾出来,楚箐你什么时候回来住都可以,想待多少天就待多少天。” 依他看,顾屿衡要是能天天被派出去才好呢! 这样他不仅找回了姑娘,还多了俩孙子孙女。之前觉得退休后没事可做,每当秘书问起退休的事,苏钧之总是一拖再拖。现在家里终于要热闹起来,苏钧之喝着甜到齁嗓子的豆花,觉得自己也该到了即将退休的年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7-3022:16:58~2024-07-3121:4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寐雪66瓶;路人小路、Ms.T10瓶;忆漫5瓶;蒋蒋、小点大人2瓶;微安泽涵、小影、20874559、73094745、柚子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8 章 自助涮肉 正月初七还没过,阿姐便从乡下回来了。 苏彩秀原本打算在娄山村再多待上几天,得知苏楚箐和陈茹娇有开分店的打算,便马不停蹄买了最近的车票,坐了整晚的长途大巴车,第二天清晨就兴致勃勃地出现在育才饭店的门口。 骡骑巷路上的铺子最终以不到育才路一半的租金给谈了下来。因为知道这块地皮未来的商业价值,苏楚箐一口气就与出租人定下了十年的长期合同,同时要求后续每次涨价不能超过原本的百分之三百。 正月初七还没过,阿姐便从乡下回来了。 苏彩秀原本打算在娄山村再多待上几天,得知苏楚箐和陈茹娇有开分店的打算,便马不停蹄买了最近的车票,坐了整晚的长途大巴车,第二天清晨就兴致勃勃地出现在育才饭店的门口。 骡骑巷路上的铺子最终以不到育才路一半的租金给谈了下来。因为知道这块地皮未来的商业价值,苏楚箐一口气就与出租人定下了十年的长期合同,同时要求后续每次涨价不能超过原本的百分之三百。 正月初七还没过,阿姐便从乡下回来了。 苏彩秀原本打算在娄山村再多待上几天,得知苏楚箐和陈茹娇有开分店的打算,便马不停蹄买了最近的车票,坐了整晚的长途大巴车,第二天清晨就兴致勃勃地出现在育才饭店的门口。 骡骑巷路上的铺子最终以不到育才路一半的租金给谈了下来。因为知道这块地皮未来的商业价值,苏楚箐一口气就与出租人定下了十年的长期合同,同时要求后续每次涨价不能超过原本的百分之三百。 正月初七还没过,阿姐便从乡下回来了。 苏彩秀原本打算在娄山村再多待上几天,得知苏楚箐和陈茹娇有开分店的打算,便马不停蹄买了最近的车票,坐了整晚的长途大巴车,第二天清晨就兴致勃勃地出现在育才饭店的门口。 骡骑巷路上的铺子最终以不到育才路一半的租金给谈了下来。因为知道这块地皮未来的商业价值,苏楚箐一口气就与出租人定下了十年的长期合同,同时要求后续每次涨价不能超过原本的百分之三百。 正月初七还没过,阿姐便从乡下回来了。 苏彩秀原本打算在娄山村再多待上几天,得知苏楚箐和陈茹娇有开分店的打算,便马不停蹄买了最近的车票,坐了整晚的长途大巴车,第二天清晨就兴致勃勃地出现在育才饭店的门口。 骡骑巷路上的铺子最终以不到育才路一半的租金给谈了下来。因为知道这块地皮未来的商业价值,苏楚箐一口气就与出租人定下了十年的长期合同,同时要求后续每次涨价不能超过原本的百分之三百。 正月初七还没过,阿姐便从乡下回来了。 苏彩秀原本打算在娄山村再多待上几天,得知苏楚箐和陈茹娇有开分店的打算,便马不停蹄买了最近的车票,坐了整晚的长途大巴车,第二天清晨就兴致勃勃地出现在育才饭店的门口。 骡骑巷路上的铺子最终以不到育才路一半的租金给谈了下来。因为知道这块地皮未来的商业价值,苏楚箐一口气就与出租人定下了十年的长期合同,同时要求后续每次涨价不能超过原本的百分之三百。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正月初七还没过,阿姐便从乡下回来了。 苏彩秀原本打算在娄山村再多待上几天,得知苏楚箐和陈茹娇有开分店的打算,便马不停蹄买了最近的车票,坐了整晚的长途大巴车,第二天清晨就兴致勃勃地出现在育才饭店的门口。 骡骑巷路上的铺子最终以不到育才路一半的租金给谈了下来。因为知道这块地皮未来的商业价值,苏楚箐一口气就与出租人定下了十年的长期合同,同时要求后续每次涨价不能超过原本的百分之三百。 正月初七还没过,阿姐便从乡下回来了。 苏彩秀原本打算在娄山村再多待上几天,得知苏楚箐和陈茹娇有开分店的打算,便马不停蹄买了最近的车票,坐了整晚的长途大巴车,第二天清晨就兴致勃勃地出现在育才饭店的门口。 骡骑巷路上的铺子最终以不到育才路一半的租金给谈了下来。因为知道这块地皮未来的商业价值,苏楚箐一口气就与出租人定下了十年的长期合同,同时要求后续每次涨价不能超过原本的百分之三百。 正月初七还没过,阿姐便从乡下回来了。 苏彩秀原本打算在娄山村再多待上几天,得知苏楚箐和陈茹娇有开分店的打算,便马不停蹄买了最近的车票,坐了整晚的长途大巴车,第二天清晨就兴致勃勃地出现在育才饭店的门口。 骡骑巷路上的铺子最终以不到育才路一半的租金给谈了下来。因为知道这块地皮未来的商业价值,苏楚箐一口气就与出租人定下了十年的长期合同,同时要求后续每次涨价不能超过原本的百分之三百。 第 109 章 金丝肉饼 第109章金丝肉饼 比起这具身体原本自带的【空间院子】,等苏楚箐久违地进入空间,发现属于她的秘密‘基地’,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因为疏于管理,院子里的农田许久没有产出农作物,进入了闲置期,被植株根茎榨干营养成分的土地,经过这段时间的休耕状态,颜色愈发加深,土壤质量也愈发肥沃。 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 苏楚箐从农田旁边的果树上摘了颗翠绿的青枣,椭圆形的枣身圆润光滑,表皮几乎不见任何磕碰和伤口,光用眼睛看、用手摸,苏楚箐随手摘下的枣子,不像是可以吃的水果,反倒像是完美无缺的工艺品。 青枣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咬上一口,丰沛的汁水从果肉中迸发,枣肉白里透着青,越靠近果核越呈现牛奶的色泽。果核不过牙签大小,青枣虽然小小一个,但却同样能够体会到吃大块果肉的快/感。 要说以往从【空间院子】里产出的水果,只是在现实的基础上稍加优化。那么今天的青枣就已经算得上是改良品种再创造了。 苏楚箐嘴里像是含了口蜜,新鲜瓜果的甘泽清甜,随着一整颗果子下肚,舌尖依旧残留着萦绕不去的甜蜜滋味。 一颗枣子竟比糖还要好吃。 不用系统再多表现,苏楚箐都感受到了它的讨好。 【空间院子】里的东西,不吃白不吃,苏楚箐又摘了几颗。仿佛是做错事的小朋友要看大人脸色,一直等苏楚箐表情平和了些许,罢工多时的【空间院子】才如同终于被人打开了开关键,开始播报苏楚箐熟悉的经验叠加和升级。 【美食厨房经验值+8,距离升级还需要2154点经验值】 【美食厨房经验值+8,距离升级还需要2146点经验值】 【恭喜宿主,美味厨房升至4级】 【随机奖励解锁中……】 【恭喜宿主,美味厨房升至6级】 …… 叮铃铃,闹得苏楚箐脑袋发昏,直到升级经验条像是冲天炮竹,蹭蹭往前进几乎要将最后的经验条填满才停下。 八级所需经验:88888 宿主现有经验:86214 苏楚箐记得很清楚,上一世,她在【美食厨房】的四级卡了两年,五级卡了四年,从五岁拿得起锅铲开始就跟着师傅做菜,桃李年华才勉强凑够了升到满级所需要的经验。 没想到重来一次,系统给的经验变多 了厨房升级的速度也变快了不少。 点开经验来源的明细与苏楚箐料想的相同随着育才自助餐厅的火爆出餐面向的食客广泛收集到的五星满意度也不少。 按照现在的速度说不定等到自助涮肉店开业就能将【美食厨房】升到满级。 因升级而赠送的礼物围着苏楚箐大大小小的盒箱几乎将她围了个圈。【美味厨房】里的配件也全部解锁成功原先空旷的厨台已经被各种先进家电填满。 万里无云的院子上空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半空中绽放的热闹非凡虽然【空间院子】永远处于白天但用以庆祝和烘托气氛的烟花依旧耀眼比之前流程化的形式不知好了多少倍。 苏楚箐有的是耐心。 神念一动便从空间收纳里找出张舒适的躺椅一直等到接连不断的烟花表演结束苏楚箐旁边瓷盘里的果核都积攒了不少。 “现在可以出来好好谈一谈了吧?” 每当苏楚箐积攒到的经验提升一级系统必然会到【空间院子】里走上一趟两世都是如此就仿佛是什么硬性规定。 苏楚箐躺在椅子上又等了会 “我我这不是怕你生气嘛……” 系统做错了事系统也委屈。 苏楚箐都快要被他给气乐了“那你说说我为什么会生你的气。” 不就是把你的身体给别人住了一段时间嘛作为补偿它还不是让她体验了一把当前最流行的穿越。哦不应该是整整两次。多少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事情她可是整整遇到了两次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但上述那些话系统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在苏楚箐看不见的地方坐在真皮老板椅上的小娃娃粉嫩的嘴唇一撇对准话筒的语气里满是委屈。 “我也是听从领导安排手上没什么权利做不了决定的。” 小奶音一紧张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苏楚箐挑其中最关键的节点将她两次穿越的契机还原了个七七八八。 原身……不对姑且将那个从未来穿越到这具身体里来的女人依照系统奶音的说法称呼为‘玩家’。 在二十年前进入到这个世界时选中了苏楚箐的身体也许是她三岁时的高烧不退影响了“玩家”自带的系统原先的系统分裂出了一小半寄生在了被卷进时空裂缝的苏楚箐身上。 “零点零零零零零一的概率都能被你遇到你 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子。 屏幕后还裹着尿不湿的小奶娃感叹道,委屈越发明显,“跟别人比起来我才刚出生,自然没办法把你的身体从别人手上夺回来。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这不是那个坏女人想要走,我就立马让你换回来了嘛! 苏楚箐才不吃他这套。 “经验达到八级,就能满足愿望可是你自己说的。 系统娃娃撇嘴,“是我说的,我又不耍赖。 “那我的上一个换来的心愿? “肯定完成啦!系统想都没想,甚至还有些生气,因为苏楚箐的不信任生气。 这女人,可是它出生降临遇到的第一人!它长这么大就和她一个人说过话!苏楚箐喂给它的经验,又不是私吞了!它兢兢业业、辛辛苦苦,才能把【空间院子】点缀的这般漂亮。 “而且…… 小奶娃猛地捂嘴嘴,虽然刹车及时,但还是让苏楚箐眼睛眯了眯。 “而且? “而且,而且为了让你不要生气,我把【空间院子】重新翻修了一遍,也是很耗费体力的好吗! 系统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它才不会说苏楚箐上一世被砍头的时候它哭了好久,眼泪都快将控制室给淹了。不仅帮苏楚箐完成了愿望,还额外多送给了她个惊喜。 啜着奶嘴的系统,躺在婴儿摇摇椅床上打了个哈欠,心头美滋滋地想,算算日子,她大概马上就会知道惊喜到底是什么。 额外礼物提前说出来就不好玩了。 随着苏楚箐从空间里离开,院子里的天又黑下去,猛吸一大口牛奶,同样打算睡觉的系统,猛地从摇摇床上坐起来。 如果此刻有人能进入空间,就能看见一个白白净净身穿天蓝纸尿裤的婴幼儿,灵活地弹射起步。 翻箱倒柜捣鼓好一阵,系统从角落边边上翻出一本比砖头还要厚的书,书的封片五颜六色、光芒四射,上面毅然写着四个大字,“文青八零,含着奶嘴啜啜的小奶娃略显嫌弃地在纸尿布上擦干净沾在指尖的浮灰。 “咦,好脏。 皱着眉头,系统打开【美食厨房】的经验进度条,闭眼再睁开,紧握着拳头,小奶娃毅然决然道,“就当做奖励她辛苦刷分的经验了。 “和育才自助餐迟来的开业礼物。 “对了,还有自助涮肉店!可恶,都说这女人手艺不错,到底是个什么味道,好想尝一尝啊。 “真烦,她怎么升级都不积极,我还认真准备了礼包 ……” 一望无际的穿书管理空间当中,撅着屁股的小奶娃絮絮叨叨个不停,纸尿裤的正中央还印了个嘟着嘴傻乐的小黄鸭。 长有五个小窝窝的小手捏着书页,藕节般胖嘟嘟的手肘用力,每当撕下一张小说页面,屏幕上的经验条便会缩短几分,等有主角有配角、循规蹈矩、一切为剧情发展服务的《文青八零》被彻底粉碎,精疲力尽的小奶娃光着脚,气喘吁吁地重新爬上摇摇椅。 “苏楚箐就是苏楚箐,陈茹娇就是陈茹娇。我把书都毁了,院子之外的世界彻底变成独立的三千小世界,这下女人总不会再生气了吧?” 嘬完奶瓶里的最后一口牛奶,掌管世界秩序的系统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唔,好困。” 握成拳的手用力揉搓眼睛,一望无际的白色场景中,摇摇椅上的幼童与空间之外的苏楚箐一并进入梦乡。 随着【空间院子】再次沉寂下去,无人可见,被系统撕碎的小说碎片在黑暗中渐渐散发出光亮,冷白色的光愈发盛大,像是吞噬一切的火焰,被光线照亮的纯白世界如同出了故障的电视机,跳闪的电子影像病毒般地感染一个接着一个的板块。 发觉周围环境不对劲的‘苏楚箐专属系统001号-未成年体’从婴儿摇摇椅上醒来,它想要逃跑,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入翻滚的漩涡当中。 “诶诶诶!我可没说系统也要被取消啊!啊——” “咻——” 吞噬万物的漩涡在半空中消失,连带着白色的无垠世界和摇摇椅上的小婴儿。 苏楚箐刚才种下的花生种子已经从泥土中钻出了嫩芽,【空间院子】鸦雀无声,一片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模样,就仿佛刚才的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骡骑巷路上的育才涮肉自助开业的当天,原本生意惨淡的商业街突然涌入大量食客。 骡骑巷路上都是些卖百货、衣服、首饰的店铺,与苏楚箐她们算不上竞争关系,涮肉自助开业反倒让他们的生意久违地好起来,街道上原本持有观望态度的商家们,在开业当天也纷纷送去花篮,希望苏大厨的这家饭馆能开的更久些。 甚至连隔壁街区的商贩老板都开始羡慕,陈老板当时来看地的时候,怎么就没再多美言几句,如今整个A市的人都仿佛往骡骑巷路跑去了。 育才涮肉自助虽然只是一家店,但却凭着她的一己之力,盘活了整条街。 “到时候你就穿上这身,往台上一站,咱这生意估计还得更好。” 苏彩秀拿着围裙在苏楚箐身上比划。 围裙是陈茹娇一针一线亲手制作的。墨蓝色的棉布上鲜艳的刺绣栩栩如生,三株盛开的花骨朵仿佛就要从布料里头钻出来了,重重叠叠花瓣中间留出的缝隙当中用白线缝出‘育才’的字样。 “现在都快忙不过来了,还要生意好,赶紧来帮忙。” 掀开帘子往后忘了眼,陈茹娇脑袋都是大的,立马和李丽娟确认起今天准备的食材是否足够,瓷碗竹筷是否需要继续去买,预计现在排队的食客还要等多久…… “行了行了,这里就交给我,你还是出去负责外面,也免得娟姐找你还要来回跑。” 稍微休息片刻的苏彩秀撸起袖子,从陈茹娇手中接过礼品袋,将明黄色包装的商品往透明红纱的礼品袋里塞。 “一份装两袋,有楚箐照片的那面放在前面。” 苏彩秀眨眼间就包好了四五袋,手上动作不停,嘴贫道,“我做事你放心。” “瞧我。”陈茹娇无奈笑着揉了揉太阳穴,“一忙起来就喜欢事事瞎操心。” 涮肉自助开业前几天,在A市忙完业务的黄松华决定回到工厂所在的Y省,离开前,他给陈茹娇拖来了整整一车的峰山调味料,美名其曰是因为跟苏师傅打的赌,给育才涮肉自助饭店送来的开业礼物。 但他实际上的小心思,陈茹娇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 哪有人对着一堆二十四香睹目思人的? 黄松华不仅给陈茹娇送了,还给育才饭店也送了整整几车,他的诚心诚意送到了,但如何消耗却是个大问题。 极具未来商业头脑的苏彩秀一合计,“那就干脆直接送出去。” 涮肉自助餐太过火爆,店里腾不出人手,因而才有现在外面饭菜飘香,里面苏楚箐三人热火朝天包礼品的场景,甚至连凌川凌霄、知晏知微都来帮忙。 “妈妈,这样可不可以~” 知微一脸骄傲地将包好的小礼物举起来,峰山二十四香调味料工工整整地被装进礼品袋,因为从小喜欢玩泥巴,知微的动手能力向来远超同龄人。 因此虽然三位哥哥奋起直追,但依旧是最小的知微遥遥领先。 “可以,知微很棒,知晏凌川和凌霄也很棒。” 知晏凌霄脸上没什么表情,手上的动作却愈发迅速,就好像在暗自较劲。 凌川撇着嘴,因为没有跟上小伙伴而有些难过,但见哥哥包的礼物比他还要歪歪扭扭,内心得到些许平衡的凌川,在听到箐姨的表扬后,又拿起一包 二十四香。 四个孩子围着坐在纸箱旁誓有不包完绝不收工的架势。 陈茹娇心情激昂至于眼眶有些发烫因为长姐的身份她强势习惯了但彩秀姐和楚箐却让她觉得自己也能够有所依靠。 漂泊两世的倦怠灵魂终于找到了能够憩息的港湾。 在明白靠男人不如靠自己这个道理后陈茹娇又新加上了一条靠姐妹也行。 姐妹同心其利断金。 但还不等陈茹娇推开布帘从后厨出去前厅突然传来阵阵喧嚣。 饭店里的气氛比刚才不知道热闹了多少倍。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苏楚箐和苏彩秀纷纷站起身两三步走到前厅便看见刚从外面走进来的一对夫妻。 苏楚箐已经认出来人。 但前来用餐的食客先她一步 大明星能与自己在同一家店吃饭这样的认知让在场的食客都激动不已夹菜的手都抖了抖前来采访的新闻记者们甚至都将拍摄菜品、锅底、环境的镜头对准门口前来用餐的两位客人。 曲佩熙?谁是曲佩熙? 娱乐活动就是在村口与各家婶子聊天的苏彩秀与百事通陈茹娇对视一眼后者破天荒地摇头她是习惯看报纸听广播但电影也不在她的涉猎范围之内啊。 苏楚箐却突然想起来了黄松杰带着两位前来拜访时的怪异感从何而来了。 一个大胆却毫无根据的想法在她脑海中渐渐成型。 曲佩熙。 佩熙。 珮熹。 如果因她许愿而活下来的师傅和熹妃娘娘同样来到了这个世界…… “系统?” 苏楚箐小声唤道脑海中却迟迟无人回应。 如果真的是她们为什么没有早点与她相认。如果不是她们为什么又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苏楚箐思绪翻涌间人却已经走到门口迎接顾客的到来。 “吴先生曲老师欢迎光临。” 陈茹娇和苏彩秀维持着秩序没料到会产生这般骚乱的曲佩熙摘下墨镜岁月都偷不走丝毫美丽的面上有些抱歉。 “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得知你的新店开业趁这个机会我和树燉便打算过来尝尝你的手艺。” 停顿数秒像是猜到苏楚箐心中的疑问曲佩熙继续解释道“因为我身份特殊在度假期间不想要太多人打扰身边的朋友都是以我的姓氏 作为称呼,没想到我在内陆的影迷同样不少,反倒是我自己在掩耳盗铃了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因为自己火爆的名气,曲佩熙面上浮现出无奈的笑意,也为自己让黄老板在苏楚箐面前掩饰真实姓名找到了一个有理有据的缘由。 苏楚箐从最初的狂喜震惊渐渐冷静下来,“曲老师和吴先生来我们育才涮肉饭店吃饭,让屋子都亮堂了不少,怎么能说是麻烦? 正巧一座食客吃完打算离开,待王丽娟将座位收拾干净,苏楚箐带着他们俩入座。 “咱们家有清汤、菌子母鸡汤、大骨番茄汤和牛油麻辣四种锅底,可以选择单锅和鸳鸯锅。 曲佩熙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鸳鸯锅好,吃肉肯定要吃辣味才过瘾,要一份牛油麻辣锅,至于另一锅…… 曲佩熙有些纠结,光是听名字哪种都好吃。 “肯定要尝尝他们家的大骨番茄汤,那味道可真不是盖的,我们刚吃完,打算晚上还来吃一次咧! “清汤涮肉也好吃,不过感觉和番茄锅比起来还是略显逊色。 “也不知道苏师傅是怎么熬的锅底,这锅里的番茄味,比自己在家煮的汤都要好喝哩,说是来涮肉,我喝汤都喝了好几碗喽。 路过的食客纷纷推荐,不约而同都指向了苏楚箐为涮肉店特意熬制的酸甜大骨番茄汤。 曲佩熙一锤定音,“那就再要锅番茄的汤底。 苏楚箐没有像招待别桌客人那般事无巨细地询问忌口,对于俩人在口味上的习惯,早在上一世,她就已经牢记于心。 “本店没有菜单,想要吃些什么在柜台里自己夹取,勤拿少取,杜绝浪费,有什么需要及时叫我就行。 不过两三分钟,曲佩熙和吴树燉的锅底就被端上来了。 得益于苏楚箐提出的这种形式,就算客人繁多也丝毫不会影响上菜速度,又因为涮锅的食材早就在开店前提前准备好,就算每一份锅底都是小锅熬制,后厨的速度也比其他店面要迅速不少。 鸳鸯锅咕噜咕咯煮开冒起泡泡,吴树燉就立即夹起一块薄若蝉翼的肉片放入汤里,五秒后立即捞起也不管烫不烫塞入嘴中。 大量新鲜番茄熬煮出沙,加入完全熬煮出骨髓的猪大骨高汤,浓浓的红色番茄金汤散发着大自然的气息,清新的番茄香味随着锅底的气泡不新四溢。 和传统的清汤火锅相比,加入番茄的锅底味道酸爽清香,回味中夹带着丝丝蔬果的清甜,不仅不会让食客觉得寡淡,反倒比辣汤还要刺激味蕾。 浓浓的 红色番茄金汤散发着大自然的气息,清新的番茄香 吴树燉没有立即给出评价,反倒又夹起一筷子水嫩的绿叶菜加入锅中,曲佩熙便知道楚箐的这碗锅底是真的熬到他心坎上去了。 曲佩熙和吴树燉一连来骡骑巷路吃了好些天,各种口味都点了遍,但不变的永远是苏楚箐当天亲手熬制的番茄大骨锅底。 许多不爱吃番茄的食客,好奇能被曲大明星这般喜爱的汤底到底是个什么味,尝试着点了次后,就再也忘不掉了。 因为有曲佩熙的名气加持,全国都掀起了一股番茄锅底风,甚至有不少店家同样推出了番茄风味的菜品,但无论是范水模山还是死搬硬套,尝过的食客都纷纷表示和骡骑巷路上的那家差远喽。 曲佩熙和吴树燉并未在A市待太久,离开那天,用餐完毕的他们在育才饭店里坐了好一会儿才走,等苏楚箐忙完育才路那边的事情过去时,正听到王琼兰和李丽娟一坐一站,在服务台旁商量着对策。 “这么了?”放下包,苏楚箐问道。 “曲明星离开的时候落下了东西,虽然看起来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但我和娟姐还是商量着,看是要收到什么地方去,也免得等她下次过来,咱给人弄不见了。” “确实不能随便扔,是个什么?” 苏楚箐不过随口一问,但在看到李丽娟从抽屉里拿出的东西时,呼吸还是有片刻的落拍。 熹妃娘娘还未出阁前女红就得到过先帝的赏识,楚箐小时候也收到过不少她亲手缝制的小衣裳。娘娘最爱绣球,一如眼前这张蚕丝手帕上的绣球花。 如果说换了长相的人苏楚箐认不出来,但物件苏楚箐却一定不会认错。 转世、重生这样的事,放在寻常人身上太过匪夷所思。来自娄山乡下的苏楚箐也许可以有一手好厨艺,但绝对不会认识频繁出现在电视里的大明星。 苏楚箐知道,娘娘和师傅这是怕他们的相认,引起外人的猜疑。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们对自己的爱意永远不会改变。 知道她们幸福地生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这个就先放在我这里吧,我来保管就行。” 握着曲佩熙留下的手帕,苏楚箐知道,等时机成熟,他们总会有相认的那天。 …… 要说曲佩熙的到访给育才涮肉自助带来了不少的客流量,但曲佩熙和吴树燉的离开,却丝毫没有影响食客用餐的积极性。 育才涮肉自助每天人满为患,抢不到座位的食客只好遗憾的去育才路上那家 ,反正都是同样的老板,虽然菜品不同,但‘好吃’的感觉是不会变的。 因为骡骑巷路的地段,育才饭店说要开设新店时,有不少业内人士并不看好,就连苏彩秀这个作为老板的也时常担心,结果育才涮肉自助不仅做起来了,还连带着最开始的育才自助餐一片欣欣向好,不过半个月,就挣到了去年一整个季度的钱。 陈茹娇又开始了新一轮开店扩张的计划,只要是她看中的地皮,苏楚箐每一个都拍手叫好,要不是知道她上辈子的情况,苏楚箐都险些以为她身体里也换了个现代人。 其实关于《文青八零》的记忆苏楚箐已经很模糊了,她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但在【空间院子】里找了一番也没找到那本记忆里所谓的‘原著’,比起认为她穿越进了一本小说当中,苏楚箐更愿意相信,这里已经变成了真实的世界。 苏彩秀每天育才路骡骑巷路两头跑,虽然累,但却乐在其中。偶尔得空了,还会琢磨琢磨她的蔬菜买办生意。 有陈茹娇这位生意天才作为指导,苏彩秀也渐渐摸出了些门道来,原本小打小闹的长途贩运还真被她给做出了一番成绩,咬牙将穆在田的驴车全部升级成大货车,上完牌照的当天,苏彩秀就将城南的农贸市场全部给接了下来。 育才饭店的名头越来越响亮,苏楚箐也即将迎来最后一场比赛。 全国烹饪大赛决赛在开始之前,就被华国影响力最大的报刊集团评价为史无前例的赛事,将会在华国美食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比赛当天不仅政界高官、行业领军者,甚至连外国友人都会悉数到场,赛事级别之高,比赛前几天,A市街头巡逻的警察同志几乎每隔半小时,就会换岗执勤。 聚集了全国十四位厨艺领军者的烹饪大赛总决赛,就在万众瞩目之下,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帷幕。 因为得知每位参赛选手只能带三位家属进场,苏彩秀本没有跟着去的打算,既然有电视台全程录像,到时候她在家里看也一样。 却没想到燕京大学也同样发了票,再加上苏钧之和顾尚忠单位发的,等到比赛正式开始的那一天,顾家和苏家众人竟然全部到场。 “你昨天早上出门,就是去做这件事? “嗯。顾屿衡点头,又往苏楚箐嘴里塞了颗洗干净的枣,“反正家里有多余的票,爸妈和大哥还没来过A市,趁着这一趟,就算是接他们过来旅游了。 苏厚根和杨兰芬从未来过A市,推着大儿子苏文山, 第 110 章 番外 第110章番外 “今天想吃些什么?” 外面已经日上三竿,自从入夏,苏楚箐醒来的时间是越来越晚。房间里令人舒适的凉意还未散去,屋外蝉鸣阵阵,但苏楚箐却丝毫感受不到夏日的燥热。 趁着太阳还未完全升起来之前,顾屿衡推开窗子,好让卧室里因分体式空调迅速冷却而闷了一整晚的空气稍稍流通。 八零年空调产品还主要供特殊单位和部门使用,为了让孕期间的苏楚箐能够舒服些,奖状和表彰证书几乎塞满整面书柜的小顾教授,第一次因为自己的私人要求向组织做了书面报告,为育才路燕京大学家属区72号申请到了一台制冷空调机。 往上扯了扯被子,苏楚箐睁着眼,但依旧迷迷糊糊地问,“家里还剩下些什么菜?” 自从苏楚箐稍稍显怀,顾屿衡就将办公地点从学校搬回到隔壁书房。 过去被周涛斌吐槽要和实验室仪器过一辈子的男人,现如今谈起冰箱里的食材也同样头头是道。 “妈前些天拿来的排骨还有些,剩下的是没有其他杂骨的中排,不肥,用来煲汤和干煸都可以。其他肉类都在冷冻柜里。至于蔬菜,莲藕和黄花菜也还剩的有,小青菜倒是需要出去买,你要还有其他想吃的,待会儿我去菜市场的时候再买些回来。” 苏楚箐原本还在犯困,听他报菜名般地介绍一通肚子也饿了,回笼觉一时半会是睡不着了,扶着肚子从床上坐起来,苏楚箐靠在顾屿衡提前摆好的枕头上想了想。 排骨不行,最近吃的太多,有些腻了。 煲汤就更不行了,嘴里没味,想吃点味道重些的菜品。 不用过多思考,苏楚箐就有了主意。 “要不中午还是吃椒麻鸡?还是像上次一样,切成块的鸡肉煮熟淋上酱,要多麻多辣,最好能放冰箱凉一会儿。” 向来是她馋别人的苏师傅,也终于体验到了一回流口水的感觉。 隔壁刘婶在前几个月孕吐的昏天暗地,什么都吃不下,虽然有苏楚箐的咸菜方在,好歹能让她吃上几口,但这番折腾下来整个人也明显瘦了一大圈。 苏楚箐就不一样了,她食欲好到离谱,肚子里好像藏了个无底洞,只要是她自己做的吃食,吃再多也不会觉得满足。 至于顾屿衡的手艺……从不愿意吃到吃得下去,再到一顿不吃就念想得慌,也不知道他中途被油锅烫了几次手,换了几个锅,晚上苏楚箐起夜上厕所,都能听见楼下铁锅铁勺 翻炒碰撞的声响。 在小顾教授比搞研究还要专心致志的高强度训练下,他厨艺的进步几乎是肉眼可见。 自从苏楚箐怀孕后,苏彩秀虽然搬出去住了,但往家属区跑的次数也不少。 每当她留下来吃饭都会感叹一句。 “果然咱三妹夫当教授就是不一样,学啥悟性都比别人要高。” 然后也会不轻不痒地打趣道:“原本我还担心你手艺好,瞧不上三妹夫做的菜,想让娘从乡下过来照顾你,现在看来是根本不用了。” 苏楚箐也不想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格外嘴刁,她虽然怀孕期间几乎没受过什么苦,但却对食物的要求特别高。 咸一点淡一点都不行,非要刚刚好。 要是稍微略失水准,情愿饿着,她也不想吃。 前来串门的刘婶有时候都会说,“别人家怀孕是媳妇一个人受罪,到她这里,反倒变成留给小顾教授的修行了。” 原本连复热馅饼都不能胜任的男人,短短几个月,不仅基本的家常菜不在话下,因为苏楚箐无辣不欢,一手口水鸡甚至做到了就连苏楚箐这位专业红案师傅都要拍手叫绝的程度。 这已经是这短短一周以来,她点的第三次了。 口水鸡的酱汁调起来麻烦,但顾屿衡依旧点头道,“我待会就把鸡大腿肉从冷藏柜里拿出来化冻。” 至于苏楚箐冰镇的提议,他原本不打算同意,但在床上女人可怜巴巴祈求的目光下,本就毫无原则的态度还是在她面前再一次地松动。 “煮好的鸡肉我会多过几道凉白开。” “盘里再放几块冰。” “……行。” 解决完午饭问题的苏楚箐换好衣服,从床上爬起来,等了半天也不见俩孩子从外面推门进来,不由得好奇道。 “知晏知微呢?” 因为持续高温,原本应当月底才放假的托儿所,最终决定在月初就让家长们将学校里的孩子都领回家去。 刚上学不到三年的知晏知微,迎来了他们短暂学习生涯中最长时间的一次暑假。 知微本就不喜欢上学,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至于知晏,他对老师们做出的这个决定也并无疑义。 即将生下新宝宝的妈妈,现在无疑是俩孩子心目中最重要的事。 光是争论小宝宝的性别,从未闹过矛盾的兄妹俩都吵过好几次架。 知晏想要个弟弟,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妹 妹不喜欢上学,这没什么,爸爸说了学习成绩并不能代表一切,知微同样有独属于她的闪光点。 但知晏也想要有个喜欢学习的小宝宝,这样他们就能每天晚上躲在被子里一起偷偷写作业、看课外书。 妈妈又说了,男孩子和女孩子是有区别的,相处时要注意把握分寸,思来想去,知晏还是觉得有个弟弟最方便。 至于知微,她想的就比哥哥简单多了。 妹妹多好啊,不仅能给妹妹穿花裙还能帮她扎小辫,就像个洋娃娃似的。 在知道知晏真正的意图后,好心的知微宝宝还帮妈妈肚子里的小婴儿祈祷了好几个晚上。 还是妹妹吧,一出生就做算数题什么的太恐怖。 为了守护自己的弟弟/妹妹,知晏知微几乎一有时间,都会黏着苏楚箐,每天这个时候都是他们前来交她起床的时间。 “阿姐早上带他们出去了,和李志全同志一起,”顾屿衡回答,注意力从来不会为别人而停留的他,因为苏楚箐的缘故,也会留意到一些他过去并不在意的小细节,“李警官这次开了车过来,估计要等到稍晚一些才会将知晏知微送回来。” “他每周跑的倒是勤快。” 苏楚箐心里也替阿姐感到高兴。 这小半年来,李志全非但没有知难而退,反倒有越挫越勇的态势。苏楚箐每次饭点到店里,十有八九都能看见小李警官的身影。 阿姐虽然不说,但她的心也不是石头长的,苏楚箐能够明显感受到她态度的松动。 至少从阿姐每次出门,身上颜色越来越艳丽的花裙子,就能窥探出一二。 顾屿衡上午要去学校一趟。 苏楚箐闲着也是无聊,躺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几周前,华国第一枚洲际弹道导弹发射成功的消息被全国的各大报刊争相报道,首都电视台更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滚动字幕。 华国成为世界上继西方资本巨头国家后,第三个自主拥有洲际战略导弹的国家。 此消息一出,举国欢庆。 虽然已经看了很多遍,但每当电视里随着广播员清脆的倒数,炮弹以超过音速20倍的速度迅速掠过大陆,经过半小时飞行穿越六个时区,向着预定海域疾飞。 尖尖的弹头划破云层发着极其耀眼的光芒,一头扎进海里,随即,海水像开了锅似的沸腾起来,水蒸气随着激起近200米高形成一个庞大的雾团,十几公里以外的拖船被巨浪掀得倾斜,爆炸后形成的蘑菇云如同原子弹那般壮观。 苏楚箐内心都会止不住地激荡。 这才本该是属于他的人生。 没有被困在配角的狗屁剧情安排里,坦坦荡荡、光芒万丈的生命轨迹。 出于各方安全因素考虑,新闻并未报道出各位参加导弹研制专家的名字,各位科研者注定要成为图纸、零件摞堆背后的无名英雄。 但此刻,接受上级组织私下授勋的顾屿衡教授,身上笔直挺拔的西服还未脱去,便停好自行车,拿起刚从门市部买回来的食材,急匆匆进屋了。 “路上有事耽搁了,饿了吗?柜子里还有饼干和牛奶,我帮你泡一杯?” 脱下的西装外套叠好放在沙发上,白衬衫的袖口一直挽到手肘处,顾屿衡自然而然地低头带上围裙。 之前按照苏楚箐尺码购买的围裙,穿在他身上有些显小,苏楚箐便从饭店后厨重新给他拿了个回来。 黑色的半身围裙将健壮的腰身曲线彻底勾勒,明显的肌肉线条一直从手臂延伸至握刀的指尖。 苏楚箐靠在门沿边,抱胸往里看。 “早上多吃了几块西瓜,倒是没很饿。我还给你留了些,已经放在冰箱里冻着了,你先休息会儿再做饭也不迟,反正也就咱们俩在家吃。” 西瓜是苏楚箐从【空间院子】里抱出来的,自从上次和系统聊过天后,苏楚箐就再也没能把他喊出来过。 【空间院子】还是那个院子,【美食厨房】还是那个厨房,但苏楚箐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就仿佛从某一刻开始,她不再受系统的驱使,反倒成为了异空间的真正主人。 【美食厨房】的经验条离满级只差最后的四分,苏楚箐也尝试过通过制作新菜品的办法但经验仍不见涨。 最开始发现这个现象,苏楚箐还小小紧张了一把,过了几天也就逐渐淡然。 一直未到满级的【美食厨房】不仅没对系统运行带来任何影响,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系统突然的良心发现,【空间院子】在苏楚箐和系统聊完的第二天进行了一次彻头彻尾的改造升级。 无论是被苏楚箐已经拆开过亦或是没有拆开的升级礼物,同一都整合成为【空间院子】草坪上的一个不起眼的木箱。 收集了全世界各地种子的系统不再随机,而变成了随用随取的模式。 也就是说苏楚箐不用再担心系统突然蹦出来个稀奇古怪的种子,就算种出来也担心该如何拿出去。而且种出来的产量也得到了控制,不再会出现之前需要吃很久才能消耗完的情况。 更何况回顾当前的生活,她上辈子期待的、渴望的,都已经实现或是触手可及。 厨房里的椒麻鸡已经到了最后一步。 花椒和辣椒的香气,经过油泼辣子的洗礼愈发馥郁浓烈。 为了让肉质更加紧实,顾屿衡将鸡肉从凉水里捞出来,被剔除多余油脂的鸡肉,均匀地淋上调好的辣椒油,点缀上芝麻和切得很碎的香菜叶。 最后在端上餐桌之前,顾屿衡没忘,按照苏楚箐的要求从冰柜里取出冰块,额外摆放在瓷盘边缘。 冰镇过后,还冒着白色凉气的西瓜也被顾屿衡从冰箱里拿出来了。 原本苏楚箐图方便,将圆滚滚的西瓜一分为二,直接用勺挖着吃。 但只要是和她有关的事,在顾屿衡眼里就不会有‘化简’两个字,削掉外皮的红色瓜瓤切成合适一口吞下的大小,用果盘装好,与米饭和椒麻鸡一起端上餐桌。 …… 苏楚箐是在刚入秋的时候发作的。 刚吃完晚饭的她,被顾屿衡搀扶着在院子里散步。 就像查出怀孕那天顾屿衡保证的那样,所有家务活都被他一手承包,月份越到后面,苏楚箐甚至连锅铲都没拿起来过了。 “冰箱里还剩几个桃,等待会儿知晏知微写完作业,你拿给他们分了吃。” 顾屿衡扶着苏楚箐的腰,为了适应她的速度故意走的很慢,“好。” 宋恂初一直念叨着顾屿衡和楚箐结婚的时候没有婚礼,自从苏楚箐怀孕后,她几乎全心全意地扑在这件事上面。顾姝君有时候开玩笑,说她出嫁的时候,都没见妈这般上过心。 “还有爸妈说补办婚礼的事,用餐要不就干脆放在我们店里……”话还没说完,苏楚箐身体一僵,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知微知晏!” 顾屿衡没有丝毫迟疑,哪怕作为真正意义上的新手父亲,此刻他心里也慌乱的不行,但也依旧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各种事情。 让俩个孩子看着妈妈,他立马上楼将提前准备好的生产包拿下来。 隔壁的刘婶几个月前刚生下一个妞妞,听到隔壁的动静赶来,立马就知道楚箐这是快要生了。 “孩子的衣服、毯子、小碗、拖鞋都要带上。介绍信也别忘了,零钱多带些,免得到时候不够用……” 刘婶着急叮嘱着,便看见从厨房冲好红糖水的顾屿衡已经提好了包,剩下的话便全部都咽回进了肚子。 既然连红糖水都能记得,其他东西顾教授也自然忘不了。 毕竟是头胎,哪怕护士和医生都断言苏楚箐这次的生产肯定会顺利,但她还是在产床上躺了近两三个小时才被从产房推出来。 几乎在她被推出的瞬间,焦急等候的顾屿衡便接过护士的位置。 “楚箐。” 顾屿衡在说些什么,但本该恢复清醒状态的苏楚箐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她的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炮响。 【食客满意度五颗星*1,额外奖励美食厨房经验值+4,距离升级还需要0点经验值】* 【恭喜宿,宿主……程序识别中,出现错误,程序重启失败……警告,发现未知错误,警告,「美食系统」权限不足,警告,「女配系统」权限不足……主要世界融合中……】 几乎是一瞬间但也可能过了很久,脑海中的刺耳的电流声最终消失。 就在苏楚箐和顾屿衡孩子呱呱坠地的那一刻。 【美食厨房】的经验条终于满格。 【恭喜苏楚箐同志,‘空间院子’甚至满级(8级),最终奖励正在发放中……】 【请问是否使用最终礼包?】 苏楚箐听见隔得很远,有道声音在问。 不是过去她所熟悉的奶娃娃,而是一道纯粹的[声音],几乎分辨不出男女,苏楚箐几乎瞬间就意识到,这或许就是创造出这一切的本源。 根本没有给她其他的选择项,两个大写的【是】出现在她眼前。 果然是系统,一脉相承的强盗主义。 “是。”苏楚箐已经快脱虚了。 【您的愿望是?】 苏楚箐此刻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她几乎没有半刻迟疑,内心的真实想法脱口而出,“……” 数秒过后—— 那道声音再次出现,不过苏楚箐闭着眼,却觉得它离自己越来越远,直至彻底离开。 【苏楚箐同志‘最终愿望’已接收,愿望实现中,愿望期限:永远】 【因主程序格式化,「女配系统」即将消失,《文青八零》消失,新世界开始】 …… 春去秋来,苏楚箐也渐渐接受陪伴了她两世的系统离开的事实。 从航站楼出来的时候,顾屿衡已经在地面停车场等着了。 走在最前面的芈玉珍揉了揉脖子,长时间的高空跋涉让她的身体极其吃不消。 “之前听人说坐飞机会飞到天外头去,觉得好稀奇,真到自己坐过一次,也就这个样。” 推着行李,芈玉珍走两步停一步。 “ 就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这腰受不了,要我说还不抵咱国内的绿皮火车,好歹有个能躺下的地方,飞机上又小又挤,腿都伸不开。在天上想下来都下不来,要是下次谁再喊我去搞什么美食文化交流,谁爱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了。” “这还是包的专机,芈师傅就知足吧。” 推着行李的杨大壮从后面追上来。 “是啊,要是没有苏师傅,咱这辈子还不一定能免费出趟国咧。”神采奕奕的吴斌走路带风。 他们这次一行人之所以能被邀请出国,还是沾了小苏师傅的光。 全国烹饪大赛结束后,获得季军席位的吴斌终于扬眉吐气。气比天高的他本想着做出一番事业来,结果开的店面却连连破产。就在他即将从天堂掉入十八层地狱,走投无路之际,好在有苏楚箐拉了一把。 现在他入职与小苏师傅新开的一家门店,跟着苏楚箐做事,可比他自己单干靠谱多了。 芈玉珍和杨大壮就更不用说了。 “我自己是个什么水准,我心里清楚,幸好有楚箐做领头,也不至于让别的国家看了笑话去。”芈玉珍眼睛尖,立马就看到航空楼外站着的男人,“诶,那不是小顾教授吗?” 说着,芈玉珍揶揄道,“怪不得下飞机走得这么快,原来是怕有人等久了啊。” “今天家里有喜事。”苏楚箐嘴角含笑。 “我这一把老骨头,在国外待了这么多天,骨头都快散架,彩秀丫头的婚礼我就不去了,帮我把祝福带到就行。”芈玉珍挥手,“你赶紧走吧,东西我给你带回到店里去,别在路上耽搁了。” “行,等明天到店里给大家伙儿分喜糖吃。” 苏楚箐挥手与众人告别。 “爸妈他们都去姐那边了吗?” “咱爸咱妈和姐夫那边的亲戚都到场了。”顾屿衡点头,直到苏楚箐系好安全带,他才将视线从她身上收回来,挂挡点火,小轿车沿着主路融入车流当中。 “下次出远门我陪你去。” 顾屿衡说得太过正式,让苏楚箐不由自主地想要逗他。 “怎么,想我了?” “嗯,很想你。” 这下反倒是先一步发话的苏楚箐,便撩的满脸通红。 想当年她们刚结婚的时候,宋恂初还担心过自己儿子会是个闷葫芦,在苏楚箐面前说了好多次,他从小就是这样的性格。 但苏楚箐现在却觉得,这人从来都不是个闷葫芦,大家都是被他的气质给骗了。 这不,情话不是说的很溜嘛 。 “我们这才分开了四天,连一个星期都不到。”苏楚箐小声反驳。 别人都说婚姻越到后面,俩个人之间的相处越会如同一潭死水。 怎么到他们这里反倒像是倒过来了? 育才饭店的名声越来越大,不仅在国内火遍半边天,更是凭借着在外籍华人圈子里的口碑,在国外也掀起了一股华国美食的浪潮。 赢下全国烹饪大赛金奖的苏楚箐这次是作为交流厨师的身份,受邀前往邻国参加厨艺比拼。 凭借有着上下五千年历史的中华美食,苏楚箐轻而易举地夺下大赛头筹。 但苏楚箐没有在外国多待,几乎是在比赛结束的当天,就乘坐飞机赶回来,因为今天是苏彩秀和李志全结婚的日子。 阿姐本来打算等苏楚箐回来再办仪式,但奈何国外那边的主办方将时间一拖再拖,眼看就要错过杨兰芬专门找人挑的良道吉日,苏楚箐和苏彩秀一合计,干脆就将婚礼定在她回国的当天。 等苏楚箐和顾屿衡赶到的时候仪式已经快开始了。 在化妆间和打扮漂亮的阿姐说了几句话, 如愿以偿的李志全在这场婚礼上可谓是下足了功夫,虽然用的是育才饭店现成的场地,但却专门花大钱请了司仪和乐队,弄的是当前最流行中西合璧的结婚仪式。 被顾屿衡接过来抱在怀里的奶娃娃等不及,带着金锁链的小肉手啪啪拍着桌子,已经在着急催促什么时候能够吃饭了。 “嘘。”知微举着手指头,凑过去小声安抚,“岁岁再等等,要姨妈和姨爹出来了才能吃。” 顾喆岁就是苏楚箐去年秋天生下的宝宝。 是个男孩。 本该始终保持清醒的苏楚箐,在生下岁岁后,从手术室推出来时出现了短暂的意识模糊。这一罕见的现象不仅吓坏了负责的医生和护士,更是让始终以冷静示人的顾教授破天荒地在众人面前失态。 那是意识回神的苏楚箐第一次见他落泪。 没有与任何人商量,在苏楚箐生完孩子出院的当天,顾屿衡就去医院做了结扎手术。 哪怕新生命的到来让他同样感到欢喜雀跃,但他也不愿再见楚箐受伤。 心心念念小半年的知微,在从护士姐姐口中得知没有妹妹只有弟弟的时候,嘴一撇,差点就在妈妈的手术室前哭了出来。 好在这个弟弟长得确实漂亮。 着急去看妈妈的爸爸将弟弟放在提前准备好的婴儿床上,知微和知晏垫着脚爬在床边往里看。 不同于别家的小孩从手术室里抱出来,皱皱巴巴像个小猴子的模样,小小的婴儿身上还带着奶香,他睁大了眼睛,皮肤又软又嫩,比橱柜里的娃娃还要白净。 “咿呀。” 这是三个孩子首次见面,顾喆岁说出的第一句话。 打扮妹妹的想法瞬间就变成了打扮弟弟。 只有在得到新玩具才会露出这般表情的知微想,有个弟弟也不错。 几家欢喜几家愁。 知微对岁岁弟弟是越看越喜欢,愿望成真的知晏,反倒不那么高兴。 此刻,今年正式进入小学成为一名光荣小学生的知晏,将他最宝贝的学具盒从军绿色挎包里小心翼翼拿出来,拨着圆珠算盘上彩色的小珠子,知晏不厌其烦地给弟弟演示。 “一颗再往后加上五颗,岁岁,你看一共变成了几颗?” “……” 被姐姐往脸上一左一右粘上贴画的顾喆岁沉默地盯着哥哥手里的彩色算珠,在知晏期待的目光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学具盒里抓起一把数数棒,嗷呜一口塞进嘴巴里。 岁岁饿了,岁岁不想动脑。 哥哥好笨,这都要来问岁岁。 被爸爸抱在怀里够不到桌上盘子里食物的顾喆岁,八个月二十七天,就已经感受到了无尽的悲伤。 花了好大一番力气才从弟弟嘴里将心爱的数数棒完整取回来的知晏,小心脏都在滴血,然后他惊奇地发现,一加五等于六,弟弟拿在手里的数数棒正好是六根! 他就知道,岁岁肯定是个聪明的孩子。 知晏每次去隔壁找钢柱哥哥和虎娃哥哥一起玩,总能看见他们俩趴在床上奋笔疾书地赶作业。早在假期开始的前一周就能将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写完的知晏,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当学霸看见学渣的这种行为,还以为这是兄弟之前特有的写作业的仪式感。 已经期待和弟弟躲在被子里奋笔疾书的知晏,握着六根糊满口水的数数棒,对弟弟的爱又多了不少。 “我没迟到吧?”踩着高跟鞋的陈茹娇,牵着凌川和凌霄,弯腰坐在苏楚箐帮她余留的座位上。 “没,黄老板呢?”苏楚箐小声问道。 “他厂里生产线出了点问题,估计明天才能赶回来。不过他离开前特意让我给你带上一句,恭喜夺冠。还有彩秀姐的新婚礼物,待会儿仪式结束后我再找个机会给她。” 哪怕锒铛入狱的齐焕华‘浪子回头’,在监狱当中终于记起了陈茹娇的好,活了两世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