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天子》 第1章 皇孙袁庆柏 袁庆柏,这是个有一点子复杂也有一点子特别的姓名。 姓名叫袁庆柏的锦衣少年,漫步在四月的早晨。 四月夏,今日晴,尽管正值早晨,苍穹上那轮朝阳便已显得有一点子燥热。 明晃晃的阳光照耀着神京城的繁华街市。 袁庆柏东张西望,心揣几分新奇。 街道两旁,市廛栉比,商铺鳞次。 有酒楼、客栈、饭馆、米店、书坊、当铺、钱庄。 也有杂货、成衣、茶叶、水果、古董、铁器、棺材等诸多行当。 人烟阜盛,熙熙攘攘,车水马龙,闹闹穰穰。 令人眼花缭乱。 袁庆柏并非孑然一身,身后跟着两名下人,一个叫苏之敦的清瘦中年,一个叫苏寅的壮实青年,两人都穿着方便劳作的短打衣衫。 苏之敦、苏寅是一对父子,两人虽是袁庆柏的下人,却也都是亲戚长辈。 苏之敦是袁庆柏的舅舅,苏寅是袁庆柏的表哥。 “柏哥儿,再往前头去,过了鼓楼就是西城了,可别往远了逛了!” 苏之敦对着正在张望鼓楼的袁庆柏说道。 袁庆柏将目光从鼓楼上收回,转身看了眼苏之敦:“咱们今日就去西城逛逛。” 苏之敦忙道:“这哪成呢,虽说有我和寅小子跟着,倒也不至于叫你被花子拐了去,可保不定会出事,当真如此,我可担待不起啊。” 袁庆柏微微一笑:“光天化日,神京内城,且有表舅和表哥跟着,能出什么事?我又不会主动去惹是生非,去西城逛逛便折返王府了。” 苏之敦叹了口气:“罢,罢!便依了你了,但不可多耽误工夫!” 于是,袁庆柏打鼓楼旁漫步而过,由东城步入了西城。 说是漫步,其实他心中有個目的地。 经桥而过什刹海,继续向西再转向南行三里,路上袁庆柏买了三串冰糖葫芦,自己两串,给了苏寅一串,苏之敦不吃。 苏之敦已急得反复催袁庆柏折返。 这时,袁庆柏终于到达了他的目的地。 这是一条不算长也不算宽的小街,街名宁荣街。 宁荣街倒是没有市廛商铺,而是坐落着两座府邸。 两府相邻,东为宁国府,西为荣国府,皆为国公府的门楣。 在苏之敦、苏寅疑惑的注视下,袁庆柏将吃完的一串冰糖葫芦的竹签扔了,拿着剩下的一串冰糖葫芦,一面吃着一面迈步走进了宁荣街。 先经宁国府,再至荣国府,两府门外皆列坐着一群门子。 袁庆柏驻足于荣国府大门外,咬了口冰糖葫芦,嘎嘣脆,打量了一打量门上大书“敕造荣国府”的匾额。 “请问尊姓?有何贵干?” 为首的门子朝袁庆柏问道。 若非袁庆柏身穿锦衣,还带着两名仆人,让这门子推测其身份不简单,多半是哪家的公子哥儿,这门子问话的语气可就不会这般客气了。 宰相门前七品官,荣国府这名为首的门子,素日可是惯会狐假虎威的,门礼油水没少得。 “我只是路过的。” 袁庆柏简单回了句,便要转身走开。 恰在这时,一名小厮由荣国府府内跑到门外。 小厮对门子们散播道:“生了,二太太生了,是个哥儿!奇的是,这哥儿一落胎胞,嘴里竟衔下一块五彩晶莹的玉来了!” 门子们纷纷质疑小厮的说法。 “哪有人落胎胞能衔玉的!” “就是,你在胡扯什么,发昏了不成!” “若真有此事,那这位哥儿岂不成了神仙下凡的了?” “……” 小厮郁闷委屈:“我没胡扯,真真发生了这般奇事,谁若不信,自己进去打探便知,可别冤枉了我。” 这一幕,袁庆柏瞧见了。 这些话,他也听到了。 “倒是巧了,今日我不过是想来亲眼目睹一下荣国府,目睹一下这个《红楼梦》的主要场所,却遇上了贾宝玉的出生。” “贾宝玉才刚出生,意味着目前的时间线还比较早,宝姐姐估计才两岁吧?林妹妹则还没出生。” 一面心下自思,袁庆柏一面走出宁荣街。 此时的荣国府内,众人因贾宝玉的诞生而欢欣踊跃,言笑鼎沸不绝。 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正抿嘴微笑地睁着一双明眸,打量着襁褓中一个刚降生的男婴,这男婴是她的同胞弟弟。 她有几分开心,也有几分新奇。 因她是正月初一所生,故名元春。有一种说法,正月初一生的人福大,生日比别人占先。还有一种说法,“初一的娘娘,十五的官”,正月初一生的姑娘是要进宫做娘娘的。 此时的贾元春不会知道,府外宁荣街上有一位穿越人士惦记上了她的贾家。 …… …… 是的,袁庆柏是一位穿越人士。 两天前他才穿入这个红楼世界。 他并未穿成贾家子弟,也并未穿成《红楼梦》里的其他角色,而是魂穿在一位原著没写到的皇孙身上,融合了这位皇孙的所有记忆。 他今生的父亲叫袁嗣绥,乃是当今景安帝的皇三子。 不过,袁庆柏这位皇孙倒也不是很尊贵。 景安帝少年登基为皇,在位几十年,生了三十几个儿子,孙子则已经过百了,虽说有不少夭折,尚在人世的还有七十位皇孙。 三皇子袁嗣绥生了六子,夭折两个,剩下四个,其中包括了袁庆柏。 袁庆柏的生母苏之婉,出身卑微,本是三皇子的奴才丫鬟,由丫鬟上位成为侍妾,生下了他。 苏之婉已于三年前病逝。 加上原主是个懦弱又不喜读书习武的主儿。 因此,袁庆柏不受三皇子这位父亲的重视,更不受景安帝这位皇帝爷爷的重视,也就不算很尊贵的皇孙了。 不过在袁庆柏看来,他好歹穿成了一位皇孙,绝对算是穿了个好胎了。 前世他投胎不好,出生于底层农村家庭,这辈子则穿了个好胎。 穿入古代社会,若没能穿个好胎,也没有离奇的金手指,想闯出大成就其实是很难的事情,别小觑古代人的智谋,也别小觑古代社会的竞争与残酷。 …… …… 三皇子袁嗣绥,已被景安帝封了义勤亲王,也被赏赐了一座王府。 义勤王府位于神京内城的东北区域,国子监的东边。 王府占地面积很大,厅殿楼阁,峥嵘轩峻,还有秀色可餐的后花园。 作为不受三皇子重视的儿子,袁庆柏的住处只是位于内宫西路的一所偏僻房舍,房舍虽偏僻,倒也小小巧巧,是所四合院。 在苏之敦、苏寅的护卫下,袁庆柏由西城宁荣街回到了东城义勤王府。 此刻,袁庆柏独自迈步走入自己居住的四合院,发现三个丫鬟正聚在院中赏花,分别是灵雪、翡儿、翠儿。 灵雪是大丫鬟,天生丽质,姿色不俗,是苏之婉在世时送给原主的,翡儿、翠儿则都是粗使丫鬟。 “三爷家来了?” 灵雪忙笑迎上前,她已十五岁,比袁庆柏长三岁。 好在袁庆柏个子不矮,虽年仅十二,比灵雪短了三岁,两人站一起,几乎是一样的身高。 袁庆柏微笑着点头:“我要换身衣裳去习武。” 灵雪顿了顿道:“三爷方病了一场,目今刚好些,今儿你又出府逛了一圈,若又忙着习武,怕会坏了身子。” 她心里感到奇怪,以前的柏三爷可是个不喜读书习武的主儿,今儿竟主动要习武了。 袁庆柏道:“我的症候痊愈了,不妨事的。” 说完他便朝正房走去,灵雪跟上前,见劝说不管用,无奈地服侍他换上一身习武的劲装。 换衣时,灵雪蹙眉道:“适才柘二爷来过。” 柘二爷,指的是三皇子的二儿子袁庆柘。 袁庆柏问:“他来做什么?” 灵雪道:“也没做什么,见三爷不在便去了。” 袁庆柏换好了劲装,他容貌不差,算得上英俊,配上不矮的个子,不胖不瘦的身材,再配一身习武的劲装,倒是有些英武的气质出来了。 袁庆柏刚要出院门,迎面从院门进来一个身影,是个方脸大鼻、美服华冠的少年公子哥儿,正是袁庆柘。 袁庆柘尴尬了一下:“三弟,你在呢?” 袁庆柏道:“刚家来的,二哥有何贵干?” 袁庆柘道:“倒也没正经要事,我的书房目下不便使用,借你的书房读一会子书。” 用的是命令的语气。 这位柘二爷素来喜欢欺辱原主,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也是个贪图享乐的主儿。 因三皇子对儿子们的用度限制严格,四个儿子的手头都不宽裕,花钱厉害的袁庆柘,经常找原主索要财物,懦弱的原主不敢不给。 袁庆柏立刻意识到什么,有了某个推测,心里冷笑,面上笑道:“既如此,二哥便用我的书房吧。” 袁庆柘问道:“伱上哪去?” 袁庆柏道:“去习武场练练射箭。” 袁庆柘有点诧异了,他知道这个三弟素来不喜读书习武,眼下分明不是规定的习武时候,竟主动要去习武,且是在刚病愈之际。 袁庆柘也没多想,心里巴不得袁庆柏离开。 当即,袁庆柘走进了袁庆柏的书房。 袁庆柏则前往习武场,已经确认此间乃红楼世界的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这个世界崛起了…… 第2章 挽弓惊人 这个世界,明末之前的历史,跟袁庆柏的前世一致。 不过,明朝之后的朝代,并非满人建立的的大清,而是汉人建立的大周。 然而大周在很多地方又相似于大清。 袁庆柏想来,或是因为,曹公写的《红楼梦》虽指出“朝代年纪、地舆邦国失落无考”,但红楼世界的朝代背景主要融合的就是清朝。 大周自开国便有规定,但凡宗室子弟,尤其是嫡系血脉,既要注重读书,也要注重习武。 另外,义勤王府作为亲王王府,可配置二十名王府护卫,二百名王府亲兵,另有长史、散骑郎、典仪等家务武官。 这些人日常是要操练的。 因此,义勤王府内开辟出一块面积挺大的习武场。 习武场位于王府外府东路,相邻着马棚。 当一身劲装显得有些英武的袁庆柏逶迤来至习武场,场上正有二十多名护卫亲兵在习武,或挽弓射箭,或舞刀弄棒…… 护卫亲兵们见袁庆柏到来,纷纷招呼起了“柏三爷”,尽管有些人心中并不情愿,但袁庆柏毕竟是王府的哥儿,是三皇子的儿子。 不过,这群护卫亲兵都知道,这位柏三爷不受三皇子的重视,三皇子以后若能继承皇位,柏三爷倒是能混个皇子的身份,有机会封到郡王甚至亲王,否则以后应该会是个闲散王室,而三皇子夺嫡的几率并不大。 袁庆柏走到唐钺跟前,问道:“唐教头,你手中的弓是十五力的么?” 唐钺是武进士出身,被分配到义勤王府当了二等护卫,如今已是一等护卫,从三品的武官,是三皇子为四個儿子挑选的武教头。 唐钺点头:“正是。” 袁庆柏道:“请唐教头将此弓借我挽挽。” 唐钺诧异了:“柏哥儿,你竟要挽十五力弓?” 十五力弓可不简单啦! “力”是大周的一种重量单位。 大周武举考试,以十二力弓为标准,十五力则属于进阶版本。 能挽十五力弓的人少见,属于体能强健,膂力过人。 能挽十五力弓连发多箭,就更厉害了。 景安帝文武双全,曾能挽十五力弓,连发十三箭,他素来以此自傲。 但这已是多年前他身处壮年的事,如今年迈体衰的他,挽十五力弓已艰难。 唐钺想来,袁庆柏虽身子不差,毕竟年仅十二岁,又素来懈怠习武,想要挽成十二力弓都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这小子哪里能挽成十五力弓哦。 袁庆柏道:“我想试试能不能挽得来。” 在场二十多名护卫亲兵,不少暗自腹诽起来,认为这一刻的袁庆柏可笑。 唐钺道:“柏哥儿,如今你连挽十二力弓都早着,怎能挽得来十五力的?你若要练技勇,也该先试着挽十力弓。” 袁庆柏道:“劳烦唐教头将十五力弓借我试试,只是试试罢了,若不成,我便挽十力的。” 唐钺也不由腹诽了,倒是没拒绝,将十五力弓递给了袁庆柏。 袁庆柏先试了试感觉,然后搭上一根箭矢,用力一挽,给我开! 倏忽之间,十五力弓竟被挽开! 嗖的一声,伴随着一阵闷雷般的声响,风驰电掣,箭矢朝着远处的箭靶飞射而去。 这一箭的风情,令护卫亲兵们纷纷都愣了起来。 这一刻的阳光,仿佛变得格外强烈耀眼了起来。 这一刻的袁庆柏,身上仿佛披上了耀眼的阳光。 唐钺惊得一对眼睛睁大了。 奈何这一箭射偏了,没能射中箭靶。 袁庆柏却已感到满意,因他果真能挽得了十五力弓。 有种热血燃烧的激情,袁庆柏又用十五力弓接连射出十一箭。 结果,共射十二箭,仅有两箭中靶,且没有一箭正中靶心。 “唉,虽说我如今体能很强,可射箭中靶这种事儿,还是要勤学苦练的。” 袁庆柏心中暗叹。 饶是如此,唐钺诸人还是都被惊得不轻。 挽十五力弓且连发十二箭,这已赶得上壮年时期的景安帝了,放眼义勤王府内的二百多名护卫亲兵,能做到这般的都凤毛麟角。 事实上,袁庆柏估计自己现在即便挽特强级的十七力弓甚至十八力弓都不成问题。 他今生不仅穿了个好胎,还拥有一个金手指,那便是体能很强! 适合走武将的路子,可他是皇孙啊! 这金手指倒也算不上很离奇。 不少穿越古代的人士都有这种金手指,跟系统流、修仙流比起来差得太远。 这金手指自然有用,用处也不小,但袁庆柏今生的崛起,主要还是要靠自己,否则也不过是个武力值高的莽夫罢了。 开局的时候,这金手指倒是方便了他,可以让他走捷径往上跃起一段不小的高度…… …… …… 在习武场一番挽弓惊人后,袁庆柏并未沉陷于护卫亲兵的惊叹称赞之中,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四合院。 他惦记着袁庆柘。 袁庆柘却已离开。 “柘二爷呢?”袁庆柏问灵雪。 “他只在三爷的书房待了片刻就走了。”灵雪如实道。 袁庆柏心里“呵呵”,肯定了自己的某个推测。 其实,灵雪也有着跟他一样的推测,只是灵雪是个稳重的大丫鬟,这推测是可恨的,也是可怕的,她不敢开口说出,哪怕仅是当着袁庆柏的面。 袁庆柏走进书房,来到一个上着锁的柜子旁。 他一面打量柜子,一面心中感叹:“袁庆柘多半是偷盗了里头的财物啊!” 三年前,原主的生母苏之婉病逝时,她恳求了三皇子,给原主留下了一柜子的财物,包括了她生前的一些头面首饰。 鉴于原主当时才九岁,三皇子虽同意将这一柜子财物摆放在原主身边,却将钥匙交给了王妃夏侯氏保管。 夏侯氏便是袁庆柘的生母。 原主有一回就怀疑过,袁庆柘从其生母夏侯氏处得了钥匙,偷偷打开他书房里的柜子,偷盗了里头的财物。 现在袁庆柏推测,袁庆柘多半又来偷盗财物了。 “偷拿我今生的生母留下的财物,此事一旦揭发,三皇子必会对袁庆柘大为不满,甚至会连累到其生母夏侯氏在三皇子心中的形象地位!” “往长远地说,倘若将来三皇子夺嫡当了皇帝,那么此事甚至会影响到袁庆柘继位的几率。” 袁庆柏心下自思。 他知道,三皇子既是严父,也是个严峻刻薄的。 而“子不教父之过”这个道理在义勤王府行不通,三皇子素来忙碌,他最重视的嫡子袁庆柘,主要是交给夏侯氏在教导。 意味着,袁庆柏已掌握了打击袁庆柘甚至王妃夏侯氏的一个把柄…… …… …… 景安帝喜欢让自己的儿子们干政。 他认为,前明之所以亡国,一个重要原因在于,皇帝对皇子们封王封地,将皇子们养成了安富尊荣、声色犬马的酒囊饭袋。 他又重视亲情。 如今的大周朝,不仅太子干政,还有多名皇子干政。 还形成了两个派系,一为太子党,一为皇子党。 三皇子义勤亲王,不是皇子党的成员,而是太子党的成员。 倒不是他对太子有多敬重,他敬重的是父皇景安帝。 他认为既然太子是景安帝任命的储君,他便该追随这位太子储君。 三皇子素来以办事勤劳著称,无愧于“义勤亲王”中的“勤”字,他又是太子党的骨干,自然忙碌。 这日,三皇子忙到夜晚戌时六刻才回王府,回府后便问长史官吕彦忠:“今日府上可有什么要事没有?” 吕彦忠道:“倒是有件事,也不知王爷在意不在意。” 三皇子问道:“何事?” 吕彦忠道:“今日柏三爷到习武场习武,竟挽了十五力弓且连发十二箭。” 三皇子登时冷起了脸:“混账东西!拿这种事和我玩笑起来了!” 三皇子体能不强,尽管也曾勤奋习武,却因天资所限,在武艺上一直泛泛,挽成十五力弓对他而言是奢望,更别说连发十二箭了。 现在告诉他,他年仅十二岁且不喜习武的儿子做到了这种事,他岂会轻易信了? 他知道,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若能做到这种事,便是绝对的武艺奇才了。 吕彦忠忙道:“王爷,小的岂敢拿这种事和你玩笑啊。” 三皇子正言厉色:“不是你玩笑,那便是庆柏弄虚作假捣鬼了。” 吕彦忠翼翼小心地解释:“也不像是柏三爷捣鬼,今日习武场上有诸多侍卫亲兵亲眼所见,包括了唐教头,柏三爷挽的十五力弓还是唐教头当面给他使的。” 三皇子诧异了,若是如此,那此事多半是真的了。 不过,他也没有很在意。 今日他着实乏了,若挽十五力弓连发十二箭的不是袁庆柏而是袁庆柘,或是他的四儿子袁庆松,他应该会当即召来考察考察。 可这事儿是袁庆柏做的,三皇子眼下就没这份急切了,准备改日有空再亲自考察不迟。 没再多问,三皇子迈步进入王府内宫,让心腹奴才韦二牛服侍他洗脸泡脚后便就寝,连找妃妾侍寝的心思都没有。 这位已满四十岁的皇三子,是个事业咖,不贪恋美色。 他没想到的是,今日的挽弓事件,翌日便被他的父皇景安帝得知…… 第3章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明神宗朱翊钧的外祖父李伟,曾在神京城西郊修建一座别墅,称为“清华园”,又称“李园”。 大周景安帝在位期间,将“清华园”改建成了皇家园林,名为“当春园”。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当春园坐北朝南,既有桂殿兰宫,庄严肃穆,也有瑶台阆苑,巧夺天工。 景安帝深喜当春园,自从园林改建成,平均每年有百余天驻在园中听政,也在园中避暑。 每当景安帝驻在当春园,王公大臣便要忙着在神京城和当春园之间奔波。 这日,景安帝召集好几位皇子,其中就包括了三皇子。 凌晨时分三皇子便起床,为赶路赶时间,也不坐轿,乘着马车离开王府,出城赶到神京城西郊的当春园,进园后逶迤来到了澹定居。 澹定居位于当春园深处,青瓦灰砖,松竹环绕,素雅朴实,景安帝将此处作为他在当春园的寝宫。 澹定居中,景安帝对几位皇子进行了一番训教。 包括了皇长子袁嗣绍,二皇子袁嗣维,三皇子袁嗣绥,四皇子袁嗣纾,五皇子袁嗣绩,七皇子袁嗣绚,九皇子袁嗣络,十一皇子袁嗣纬。 其中,皇长子袁嗣绍便是太子,他刚满周岁时就被立为太子,如今已四十多岁奔五十了…… 这时,七皇子突然斜睨了一眼三皇子,对景安帝笑道:“父皇,昨日儿臣听闻一件趣事,或许父皇听来也会觉得有趣。” 景安帝生了好奇:“何事啊?” 七皇子笑道:“昨日儿臣府上的人和儿臣说,三哥府上的庆柏,年方十二,竟能挽十五力弓连发十二箭了。” 七皇子的王府就在义勤王府附近,他又素来关注三皇子的动静,所以昨日他便听闻了此事,对此他是万万不信的。 眼下他当着景安帝的面故意提出此事,可不是出于对袁庆柏的赏识照顾,而是为了打击三皇子。 太子党以太子为首,成员主要是三皇子、九皇子。 皇子党以五皇子义智亲王为首,成员主要是七皇子、十一皇子。 七皇子是粗鲁莽撞的性子,且跟三皇子有仇怨,素来不放过任何能在景安帝跟前打击三皇子的机会。 景安帝闻言更好奇了:“哦?竟有如此奇事?” 七皇子紧接着道:“据儿臣所知,那庆柏不仅年方十二,且素来不喜读书习武的,身子虽不弱却也算不上魁伟。” 七皇子玩味地看向三皇子:“估量着此事多半是三哥在捣鬼,也不知三哥散播这种虚假之事是个什么意思?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在七皇子想来,这么件小事,却可能让景安帝觉得三皇子虚伪,从而影响到三皇子在景安帝心中的形象地位。 景安帝也看向了三皇子:“此事是真是假?” 三皇子心中迟疑,虽说昨晚他已认为此事多半为真,但此事委实离奇,眼下这种场合,他一时间也不敢断言是真的。 略作犹豫后,三皇子便如实道:“昨晚儿臣忙完公务回府,确实听下头的人说了此事。” “此事并非儿臣在弄虚作假,也并非儿臣故意散播,是真是假,儿臣目下还不得知,本打算得空了再考察的。” 景安帝道:“你这便遣人将庆柏接来,朕倒是想亲自考察考察。” …… …… “父亲召我去当春园?圣上召见我?” 当袁庆柏从一名王府护卫口中得知情况,心中是惊喜的,但并未喜形于色。 他知道穿越成为皇孙袁庆柏的自己,掩藏情绪是一种有必要的技能,现在的他就已开始学习适应。 他预料到,挽十五力弓连发十二箭的惊人表现,会引起三皇子的关注,甚至可能会引来景安帝的关注。 但此事来得这般迅疾,还是有所出乎他的预料,有所超出他的预期。 当即,袁庆柏特意更换一套劲装,跟随王府护卫,骑马前往西郊的当春园。 王府护卫没忘从王府里带上一张十五力弓,这是三皇子的吩咐。 虽已入夏,当袁庆柏进入当春园,便觉得鸟语花香,惠风和畅,沁人心扉。 既因当春园是避暑园林,也因他心情愉悦,知道今日面圣是自己的良机。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啊! 袁庆柏率先见到的是三皇子。 这还是他穿越后头一回面见这位今生的皇子父亲,也是亲王父亲。 这位父亲已满四十岁,容貌身材都平庸。 不过,凭他的身份权势,加上他办事勤劳,性格严峻刻薄,人称“冷面王”,让不少人觉得他颇颇的有威严之势。 “儿子叩见父亲。”袁庆柏恭敬行礼。 三皇子对自己的三儿子打量了一打量,也不废话,直接正言厉色地问:“我且问你,昨日你挽十五力弓连发十二箭,此事是否属实?” “圣上要亲自考察你,你目下务必将实情对我相告,若胆敢有一点谎话,决不轻饶!” 袁庆柏当即将情况说了一番,提到了他虽能连发十二箭,却只中了二箭,且没有一箭正中靶心。 三皇子点了点头:“既真能挽十五力弓连发十二箭,为何头里竟不见你表现?突然就做到这般膂力过人了?” 这个问题袁庆柏已经提前想好了借口,他恭声回应道:“头里我虽然已知晓自己膂力不小,却不知能挽得了十五力弓,也没去尝试,我也不敢张扬膂力。” 三皇子再次点头,他知道原主确实是个性格懦弱的。 “伱且挽给我瞧瞧。” 三皇子让护卫送上特意从王府带来的十五力弓。 袁庆柏接了弓,从容地挽开来。 三皇子心中惊叹,面上却保持淡定:“看来你确实并未扯谎,如此才好,跟我走吧,去见圣上。” 话落,三皇子起身带着袁庆柏前往澹定居。 景安帝正在澹定居里忙着召见大臣商议要事。 三皇子和袁庆柏父子俩等了片刻才见到。 说来倒也好笑,原主作为景安帝的孙子,长到十二岁了,景安帝这位皇祖父仅仅见过他两面而已,且上次见面已是三年前了。 做皇帝的,位高权重,公务繁冗,何况还是一個生了众多子女、有着众多孙子孙女的老皇帝。 今日是这对祖孙的第三次见面。 也是穿越而来的袁庆柏第一次见自己今生的皇帝爷爷。 第4章 望蒙圣上抚养训教 景安帝一生喜爱武艺,尽管已至垂暮之年,鸡皮鹤发,还是经常健身习武,当春园中就开辟了习武场。 此时,景安帝带着三皇子、袁庆柏来到习武场。 太子、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九皇子、十一皇子都跟着一起。 这些太子皇子都是特意要瞧这场热闹的。 袁庆柏趁机特意观察了一番这几位伯叔。 他最关注的是太子。 据他所知,大周没有哪位亲王封的是义忠亲王。 而前世有种说法,说原著里出现的“义忠亲王老千岁”是太子,也不知是不是…… 另外,四皇子袁嗣纾,并未被封亲王,封的是顺郡王,这让袁庆柏联想到原著里出现过的忠顺亲王…… 此时,袁庆柏已在习武场上摆好了挽弓射箭的姿态,景安帝、诸皇子及诸多太监侍卫,纷纷将目光凝注在了他的身上。 七皇子心里已做好打算,一旦袁庆柏失败,便要在景安帝跟前坐实了三皇子弄虚作假,然而结果令他失望也令他错愕了。 随着三皇子的一声令下,袁庆柏挽弓射箭! 昨日的一幕重现,袁庆柏又一次挽成了十五力弓,且连发了十二箭! 跟昨日不同的是,昨日是在王府习武场,今日则是在当春园习武场。 昨日只是当着一些王府护卫亲兵的面,今日则当着景安帝、诸皇子的面。 昨日十二箭只中了二箭,今日则中了三箭,尽管依然没有一箭正中靶心,却是进步了一点子。 “好啊,果真是个身子强健、膂力过人的,不愧是朕的皇孙!”景安帝不禁称赞,笑问袁庆柏:“朕瞧着你目下还有余力的样子,可否再发箭了?” 袁庆柏微微抬头,一双明眸看向皇帝爷爷,恭而有礼地说道:“皇祖父天纵奇材,文武双全,文能安天下,武能定乾坤。” “孙子知道,皇祖父可挽十五力弓,连发十三箭,令孙子好生仰慕,孙子能挽十五力弓,连发十二箭,必是得了皇祖父的遗传。” “而目下纵然孙子还能再发箭,也不敢再发,能连发十二箭,孙子已是满足,岂敢越过了皇祖父的成就。” 听到这番话的三皇子不禁心生赏识,也有所惊奇,他这个素来性格懦弱的庶子,此次不仅展现出了惊人的膂力,还变得勇敢且聪颖起来了啊! 景安帝在位几十年,是位颇有建树的皇帝,他这一辈子,什么样的阿谀逢迎没见识过?岂会看不出眼下这位皇孙在对他献媚讨好儿? 然而他不仅不反感,反而心里喜欢。 既因袁庆柏是个十二岁的少年,也因袁庆柏适才的挽弓表现令他惊喜。 事实上,哪怕袁庆柏不是少年,而是如同太子、三皇子这般的中年人,他眼下这般献媚讨好儿,景安帝也不会反感,会认为是孝道的体现。 历来做皇帝的,没几個不在意自己的子孙对自己的孝道,这涉及到自己的身后事以及皇族国家的传承。 景安帝也不例外。 已至垂暮年迈体衰的他,尤其在意孝道。 他如今其实已对太子不满意,其中一个原因就在于,太子在对他的孝道上做得不好。 “瞧瞧,朕的这个皇孙多好啊,既膂力过人,是天生的武艺奇才,还是个既聪颖又孝敬的。” 景安帝心下自思,没将这话开口说出。 这时,喜上眉梢的九皇子趁机对景安帝道:“父皇,难得小一辈的能出庆柏这样一位习武奇才,深得父皇真传,父皇何妨将他抚养在身边?” “有父皇亲自抚养训教庆柏,庆柏未来必能建功立业,至少也会是咱们大周的一员猛将,为我大周守护疆域甚至开疆拓土。” 此话一出,现场的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十一皇子纷纷不满。 就连太子都不满了…… 九皇子虽跟三皇子一起同属太子党,事实上,九皇子敬重的并非太子,而是三皇子。 三皇子和九皇子之间,兄友弟恭,兄弟情深。 景安帝现有七十位皇孙在世,其中仅有两位皇孙,被他抚养在自己身边训教。 这两位皇孙自然都不简单。 其中一位,是太子的长子袁庆梁。 另外一位,是五皇子义智亲王的嫡子袁庆棠。 九皇子认为,一旦袁庆柏也被景安帝抚养在身边,意味着对皇子党的压制,甚至能提升他敬重的三皇兄夺嫡的几率…… 粗鲁莽撞的七皇子登时就忍不住了。 七皇子对九皇子道:“好蠢东西!难道你不知庆柏的生母只是三哥的丫头出身?这样的出身,庆柏岂可被父皇亲自抚养训教?我看你是在故意折辱父皇!” 九皇子虽不像七皇子一般粗鲁,却是个性格直率的,而且他跟七皇子之间有仇怨,仇怨还不小,两人也没少在景安帝跟前针锋相对。 九皇子忙反驳:“纵然头里是丫头,后来也成了三哥的侍妾,庆柏难道不是三哥明公正气的儿子?不是父皇明公正气的皇孙?” “若要在这种事上计较起来,我也好,你也罢,都不过是父皇的庶子罢了。” 七皇子怒道:“你……你这是什么话!别胡搅蛮缠!竟拿我和这庆柏相提并论!是了,伱的生母本是贱籍,倒是跟庆柏类似,我可和你们不同!” 九皇子的生母本是“乐户”的后代,景安帝微服私访时跟她相遇。 七皇子的生母则出身于权贵豪门。 九皇子不禁握紧了双拳,对着七皇子怒道:“我从小长这么大,不知被你拿此事讥嘲多少回,今日你竟又一次当着父皇的面如此讥嘲,欺人太甚!” 七皇子冷哼一声:“怎么?难不成你又要在父皇跟前和我动手?” 这两位皇子以前曾当着景安帝的面打过架。 他们敢这么做,一个原因在于景安帝对待他们宽容。 眼看着这两位皇子又要打起来了,景安帝沉声喝道:“都住口!” 景安帝对七皇子、九皇子各瞪一眼,看向五皇子:“你觉得嗣络的提议如何?” 五皇子顿了顿含笑道:“怕是不妥,倒不是出身的干系,庆柏目今仅展现出过人的膂力,箭术却还差得远。” “若仅因这身膂力,父皇就将其收在身边亲自抚养训教,未免小题大做了,如此一来,父皇众多的皇孙们岂不都争着想要这份圣眷了?岂不就乱了套?” 五皇子不同意此事,九皇子不奇怪。 九皇子不承望的是,这时太子竟也跟着附和了:“九弟这提议着实冒撞了,庆柏虽有奇才,目今确实不至于让父皇器重到这个地步。” “大哥你……” 九皇子心里那个气啊,咱们可是一个派系的啊,庆柏若能追随圣上,对你可有利啊! 第5章 出类拔萃 太子为人高傲,且猜忌心不轻。 眼下这个时候,他主要在意的,并非三皇子属于他的太子党,也并非袁庆柏一旦被景安帝抚养,是对皇子党的一种压制。 在他想来,唯有他的儿子有资格被景安帝抚养。 而且,当一位皇孙被景安帝亲自抚养训教,若是很受景安帝喜爱,就会提升其父亲在景安帝心中的形象地位。 在太子心中,三皇子不过是他的跟班小弟的角色,他绝对不想看到,三皇子夺嫡的几率提升,对他反叛。 这便是眼下太子反对袁庆柏被景安帝抚养的原因所在。 景安帝又看向了三皇子:“你有什么要说的?” 三皇子恭声道:“儿臣诚惶诚恐,岂敢央烦父皇抚养训教庆柏,耗费父皇宝贵的时辰精力。” 这话就回得圆滑了,既没有说袁庆柏没资格被景安帝抚养,也没有恳求景安帝抚养袁庆柏,只是表示诚惶诚恐,展现出了孝道。 景安帝点了点头,心中满意于三皇子的沉稳。 不过,他不喜三皇子的刻薄…… 景安帝又看向了袁庆柏:“你呢?可有什么要说的?” 袁庆柏恭而有礼地说道:“孙子觉得大伯、五叔的话都在理,孙子若仅因一身膂力就被皇祖父抚养训教,委实有愧。” “父亲也说得在理,不该因我央烦到皇祖父抚养训教,耗费皇祖父宝贵的时辰精力。” “我长这么大,一直得到父亲费心费力的抚养训教,就已令我对父亲抱愧在心了。” 话锋一转,袁庆柏紧接着又道:“只是,孙子又委实仰慕皇祖父,十分渴望能承蒙皇祖父的抚养训教之恩。” “孙子斗胆恳求皇祖父,给孙子一次机会,容许孙子今秋跟随皇祖父去承德参与秋狝。” “目今距秋狝还有四个月,这四个月孙子必会苦练骑射,争取秋狝时能有令皇祖父满意的表现。” “设若届时皇祖父满意了孙子的表现,再恳求皇祖父开恩抚养训教孙子,便是对孙子莫大的奖赏了。” 每到秋季,除非有特殊情况,景安帝便会法驾承德,既为整饬戎兵,也为怀柔属国,接见蒙古藩王,另外也会进行秋狝,即围猎。 历来景安帝秋狝,皇孙这块,只带成年的或他亲自点名的。 袁庆柏的这番话,让景安帝对他愈发赏识了,愈发觉得这位年方十二的皇孙是個奇才啊,这番话既再次体现出了他的聪颖,也体现出了他的志气。 此刻的三皇子也是这般觉得。 景安帝对袁庆柏笑道:“你适才展现出来的箭术,可是差劲得很,不过短短四个月,你就有信心把骑射练好喽?” 袁庆柏神态庄严:“孙子必会竭尽心力勤学苦练。” 景安帝点了点头:“也罢,难得你人小志气大,朕便许了你此事!” 袁庆柏忙跪拜感激:“孙子叩谢皇祖父!” 七皇子急了:“父皇,此事不可啊!” 景安帝瞪了眼七皇子:“朕意已决,哪里还有伱多嘴的份儿!” 七皇子:“……” 景安帝的目光扫向了诸皇子,接着道:“为公平起见,今年秋狝,但凡十岁以上的皇孙,想跟去秋狝的都可以跟去。” “届时朕会专门让这群孙子辈的比试一场,若有让朕满意的,或是一人,或是二人,会放在身边抚养。” 这番话出来,本来郁闷的七皇子,眼睛登时就亮了…… 三皇子则有喜有忧。 他喜的是,今日突然发现自己的三儿子竟是如此的出类拔萃。 他忧的是,袁庆柏不能在四个月期间就练好骑射,反倒可能便宜了皇子党,他知道七皇子有一个骑射甚好的儿子。 好在,三皇子听出来了,景安帝只是说届时挑选让他满意的皇孙抚养,而不是说抚养在比试中狩猎最多的皇孙。 意味着,哪怕届时袁庆柏在比试中狩猎不是最多,表现能让景安帝满意,就能获得这份圣眷。 饶是如此,在三皇子想来,此事还是难啦,袁庆柏目今的箭术忒差,更别说骑射了,可距离秋狝仅有四个月了。 别看适才三皇子跟景安帝说他诚惶诚恐,他心里自然是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儿子被景安帝抚养的。 袁庆柏倒是对自己挺有信心。 他的金手指,可不仅只是一身神力,而是体能很强,既包括了力量,也包括了速度、耐力、灵敏等运动素质。 他练习骑射的效率应该会高。 这不,昨日他在义勤王府试了一回挽弓射箭,今日在当春园再试,就比昨日多中靶了一箭,这是好兆头啊! 而接下来四个月要竭尽心力勤学苦练,这事儿他是很认真的。 …… …… 众人从习武场散去。 袁庆柏紧跟着三皇子、九皇子。 这时,三皇子对袁庆柏道:“你且家去,晚上我回府后再见你。” 袁庆柏则道:“父亲,儿子有一事相求。” 三皇子问道:“何事?” 袁庆柏道:“为便于儿子竭尽心力勤学苦练骑射,争取今年秋狝之时能有让皇祖父满意的表现,求父亲将儿子送入军中待四个月。” 义勤王府的习武场面积挺大,就可以用来练习骑射。 但据袁庆柏所知,夏侯氏可不是个人品好的王妃,也素来厌恶原主,袁庆柘的人品更有问题。 今日他得了这样的彩头,保不定夏侯氏或袁庆柘会捣鬼。 防人之心不可无。 大周有很多宗室子弟夭折,其中就不乏被谋害致死的…… 虽说,因为这样的彩头,夏侯氏或袁庆柘将他谋害致死的可能性甚小,但为了让他不能竭尽心力勤学苦练骑射,不能出人头地,刁难他的可能性是大的。 三皇子又经常在京外办差。 袁庆柏现在不想陷入这种事情中。 男儿志在四方,他今生既然穿成了皇孙,就志在天下,能避免早早让自己陷入家庭纷争,还是避免吧。 他现在只想全心全力争取在今年秋狝中获得景安帝的满意,被景安帝抚养,如此他的人生便就往上跃起一段不小的高度。 只是,这些话他不方便对三皇子直说出来。 三皇子犹豫了一会子,便对九皇子道:“此事九弟安排一下?” 九皇子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笑道:“三哥放心,我保管安排妥当。” 九皇子打小就勤奋习武,也擅长兵法,还曾在军中担任过要职,立过不小的军功,也亲自提拔了一群武官。 第6章 王妃夏侯氏 五皇子、七皇子、十一皇子正聚在一起。 五皇子拿着一个成窑五彩泥金小盖钟,呷了两口茶,对七皇子道:“七弟,这回你又冒撞了,险些让圣上抚养了那庆柏。” 七皇子道:“我哪里能想到那臭小子竟果真膂力过人,真是活见鬼了!我本想借此压制一下那冷面王,竟险些弄巧成拙,好在结果对咱们是好事。” 十一皇子附和:“结果确实是好的,谁不知七哥家的庆标,骑射过人,届时多半能在小一辈的秋狝比试中夺冠。” 七皇子笑道:“这倒是真的,我家庆标武艺过人,尤其擅长弓马,膂力或许不如庆柏那臭小子,但论到弓马,不是我吹嘘,放眼父皇的诸多皇孙,就没谁比得上他。” 五皇子干咳了一声:“庆标夺冠的几率确实甚大,但此事也不一定。” “为确保届时圣上抚养的是咱们的子侄,七弟和十一弟将你们十岁以上的儿子都带去秋狝,另外,余下几个月要对他们严加训练。” 十一皇子道:“五哥晓得,我虽有三个儿子,仅有庆柯够了年纪,也不过年方十二,弓马不行,也没过人的膂力,想在秋狝中表现出色,不啻于登天揽月。” 五皇子道:“饶是如此,还是带上。圣上今日说的是挑选让他满意的,或许届时就瞧上了庆柯也未可知。” 七皇子心里不爽了:“哼,哪里有这样的狗屎运,此次必是我家庆标能获取父皇的赏识!” 他没将这话说出,他虽是個粗汉子,眼下倒也不至于将这种话直接说出。 而五皇子心里其实是郁闷的。 五皇子已经三十多岁,王府里除了王妃、侧妃,还有多个侍妾。 然而迄今为止,他却仅生了一个儿子,那便是嫡子袁庆棠,早已被景安帝抚养,此次派不出另一个儿子去参与竞争了。 倘若他能再有一个儿子被景安帝抚养,就会提升他夺嫡的几率。 他也有所担心,若景安帝今秋要抚养的是七皇子或十一皇子的儿子,这两位跟班小弟或许会因此产生夺嫡的心思…… 饶是如此,总好过那袁庆柏被景安帝抚养。 …… …… 在王府护卫的护送下,袁庆柏骑马回到了神京东城的义勤王府,刚回来便被王妃夏侯氏传唤。 夏侯氏三十多岁,保养得挺好,只是容貌不好。 她才几岁时就被景安帝指定为三皇子的正妻,年轻时就不是个美人。 夏侯氏正待在一间屋子里。 屋里有炕,炕上设着炕桌,桌上摆着书籍茶具,靠东壁面西,设着青缎靠背引枕,夏侯氏却坐在西边下首,因为东边是三皇子的位置。 袁庆柘也坐在这间屋子里,正在吃着稀奇些的果品。 这时袁庆柏走了进来,对夏侯氏行礼道:“儿子给母亲请安了。” 夏侯氏并非他的生母,但根据礼数,别说他今生的生母已不在人世,即便在,他也得称呼夏侯氏为母亲,而不是称呼生母为母亲。 在夏侯氏的盘问下,袁庆柏将今日去当春园面圣的情况说了一番,连秋狝比试的事都说了。 夏侯氏听完既惊奇又郁闷。 这个庶子怎么就突然有了惊人的膂力?突然得了这样的好彩头了呢?他今秋不会真在秋狝中有出色的表现,被圣上抚养到宫里去了吧? 袁庆柘忍不住道:“你究竟在捣什么鬼,素来你和我一同习武,从不见你有过人的膂力,突然来的这一身膂力,究竟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 袁庆柏道:“哪里能有灵丹妙药给我吃呢?我已说了,实在是头里我虽已知晓自己膂力不小,却不知能挽十五力弓,没去尝试,我也不敢张扬膂力。” 袁庆柘冷哼了一声:“这话你骗得了旁人,可骗不了我!我瞧伱必是从哪得来了灵丹妙药,头里病得不轻,突然症候就好了,还得了一身神力。” 夏侯氏的眼睛已经亮了。 是啊,这个庶子很可能是吃了灵丹妙药了! 这个时代是很迷信的,连冷面王三皇子都信佛。 灵丹妙药之说,在这个时代盛行。 夏侯氏下死眼盯着袁庆柏,忍不住道:“你快快如实招来,究竟从哪得来的灵丹妙药,那灵丹妙药可还有了?” 她很想自己的儿子也能突然有一身神力,获得圣上的赏识啊。 袁庆柏道:“儿子不敢欺瞒母亲,真没吃什么灵丹妙药,母亲想想,若这世上真有这般的灵丹妙药,又岂会有我的份儿?” 夏侯氏却不信,又逼问了一会子,奈何袁庆柏咬定了没吃灵丹妙药,她一时间也不好动狠,难不成对他严刑拷打? 无奈之下,夏侯氏让袁庆柏离开。 袁庆柏刚走,袁庆柘便忙对夏侯氏道:“他必是不愿让我也吃灵丹妙药,若我也吃了,必能得到圣上的赏识,被圣上抚养,他怕我抢了他的好彩头呢!” 夏侯氏沉默不语,心里则认同袁庆柘的说法。 “哼,一个狐媚子奴几生的,下流没脸的东西,竟妄想爬上圣上的高枝儿。” “若当真让你得逞了,日后岂不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王爷的王爵岂不是要被你袭了去,就没庆柘的份儿了!” “过几日王爷就要出京办差,届时无论如何也要从你口中逼问出那灵丹妙药来,纵然没有灵丹妙药,也不可让你被圣上抚养了!” “要长长远远的在高枝儿上才算得呢,有我在一天,你就别想出了这王府,更别想进了那皇宫!” 夏侯氏心下自思。 夏侯氏当然很希望自己的丈夫三皇子能夺嫡登基当皇帝,但她觉得这种几率小,目今希望的是,将来自己的儿子袁庆柘能袭到王位。 在大周,将来三皇子去世了,三皇子是可以主动向皇帝提出由哪个儿子袭爵的。 若不主动提出,届时皇帝便会从三皇子的几个儿子里选一人袭爵,虽说一般会选嫡长子,但如果皇帝认为哪个子嗣更适合,也可指定。 夏侯氏想来,倘若袁庆柏被景安帝抚养,那么将来三皇子多半会主动提出让袁庆柏袭爵,即便三皇子不主动提出,皇帝多半也会让袁庆柏袭爵。 如此一来,以后袁庆柘多半会沦为游手好闲的闲散王室了。 这是夏侯氏绝对不愿意见到的。 她打算着等到三皇子过几日出京办差,便找袁庆柏拷问出灵丹妙药,还要刁难袁庆柏,阻止袁庆柏练习骑射。 刁难的法子,她可不缺,比如,叫袁庆柏抄大量的佛经,给袁庆柏的饭食里下点药,让他病倒…… 然而,夏侯氏没料到的是,袁庆柏已提前防备了这一手…… 第7章 父子,夫妻 今日三皇子依然忙到夜晚才回义勤王府。 回府时是戌时二刻,比昨日要早了半个时辰。 回府后的三皇子,第一时间遣人传唤了袁庆柏。 袁庆柏由自己居住的内府东路的偏僻四合院,逶迤来到了内府中路的三皇子的住处。 三皇子打量着毕恭毕敬站在自己跟前的三儿子,称赞了一句:“今日你在圣上跟前的表现不坏。” 严峻刻薄的他,不喜称赞,习惯的是训人。 眼下他能对袁庆柏有这么句称赞,实在是难得,也实在是他今日因袁庆柏的神力、勇敢、聪颖、志气产生了不小的赏识。 或许也因他心里对这个三儿子有些许愧疚。 今日袁庆柏在当春园当着景安帝的面说,三皇子这位父亲一直费心费力地对他抚养训教。 这话是不实的。 三皇子可不重视这个三儿子。 现在三皇子发现这個三儿子竟是如此的出类拔萃,且是在父亲不疼母亲早逝的情况下成长成了这般,让他惊喜之余也有些许愧疚了。 不过,只是简单称赞了一句,三皇子便正言厉色地切入了正题:“你九叔已安排你去京营。” “明日一早你就去京营,到了京营,由副将岳仲安排你的弓马训练。” “唐教头也会随你一起,下面的四个月,唐教头会竭尽心力教伱弓马。” 袁庆柏恭声道:“是,儿子晓得了,此事劳父亲和九叔费心了。” 他的心里掀起了些许波浪。 竟然是京营! 据袁庆柏所知,目今的京营节度使是贾代化。 贾代化是宁国府贾敬的父亲,贾珍的爷爷。 原著里只简单提了两次贾代化,且提到的时候,贾代化早已去世。 “这么快就要跟原著里的人物产生联系了吗?且要见到活的贾代化了?” 袁庆柏暗想。 说完了正事,三皇子便让袁庆柏离开,并未多聊。 …… …… 袁庆柏刚离开三皇子的住处,王妃夏侯氏便来了。 夏侯氏适才听说,三皇子回府后第一时间传唤了袁庆柏,让她郁闷了。 她可是知道,自从苏之婉死后,三年来三皇子单独召见袁庆柏的次数少得可怜,此前袁庆柏病倒,三皇子也只是问了问情况,都不去探病的。 夏侯氏也好奇,三皇子今晚究竟跟袁庆柏说什么。 于是她主动来到了三皇子的住处。 幸好,她来的时候,袁庆柏已离开,若是两人撞见,她多半会对袁庆柏盘问,又要让袁庆柏费神应付。 打发袁庆柏离开后的三皇子,本想一面看《金刚经》一面等着晚饭。 他确实信佛,而今日他不仅勤奋劳累了,还跟太子发生了矛盾,怄了一场气,到现在连晚饭都没吃。 当他手捧《金刚经》,却看不进去,脑子里一直在想着袁庆柏的事儿。 如此出了一回神。 就在这时,夏侯氏来了。 “有何事?”三皇子对夏侯氏淡淡问道。 夏侯氏故作淡定:“听说王爷回府了,特来瞧瞧王爷。” 三皇子点了点头,故意拿起《金刚经》看了起来。 被晾在一旁的夏侯氏,既郁闷又尴尬,她知道三皇子对她不喜。 尴尬之中,夏侯氏假意含笑地问道:“王爷适才传唤庆柏所为何事?” 三皇子重新抬头看向她,也不隐瞒,将情况说了一番。 夏侯氏听完,心里很不是滋味啊。 什么?竟然要将那庶子送入京营?且一待就是四个月? 如此一来,我的计划岂不就要泡汤了? 夏侯氏愣了一下,又假意含笑道:“庆柏今日能得了这样的彩头,也不枉王爷和我抚养训教了他一场。” 三皇子闻言心里“哼”了一声。 他是个聪颖之人,又跟夏侯氏做了多年夫妻了,早知夏侯氏的人品不好。 他知道,夏侯氏厌恶苏之婉,也厌恶袁庆柏。 他甚至知道,夏侯氏对袁庆柏有刁难苛待的行为。 他早就认为夏侯氏这位王妃德不配位了。 夏侯氏是景安帝亲自为他指配的正妻,是王妃,且娘家强大。 他才一直在克制着自己对夏侯氏的不满。 对于严峻刻薄的他而言,这种克制不容易,但他做到了。 今日袁庆柏得了彩头,眼下这位王妃竟有脸给自己揽功了。 三皇子咬了咬牙关,克制着自己。 夏侯氏话锋一转:“王爷,咱们王府就有习武场,就可以训练弓马,何必让庆柏去那京营,就让他在王府里训练,岂不更便宜?” 三皇子道:“我意已决。” 夏侯氏又厚着脸皮问道:“圣上说十岁以上的皇孙都可跟去承德秋狝,不知王爷是否打算将庆柘也带去?” 三皇子道:“也会带上。” 夏侯氏心里一喜,却也担忧起来:“也要将庆柘送入京营训练?” 三皇子道:“让他在王府里训练便可。” 夏侯氏心里又一喜,她巴不得袁庆柘就在王府训练,去京营她倒不放心。 夏侯氏笑道:“在王府里训练就甚好,唐教头武艺过人,必能教好庆柘。” 不承望三皇子道:“唐教头要跟庆柏一同去京营,我另安排教头教庆柘。” 夏侯氏脸上的笑容登时消散了。 她可是知道,武进士出身的唐教头,乃是王府第一高手,也是弓马最强之人,袁庆柘此前就是在跟唐教头习武。 现在三皇子竟要将唐教头配给袁庆柏,而不是袁庆柘。 耐心已耗尽的三皇子道:“今日我乏了,若无别的事,你去吧” 夏侯氏顿了顿后上前,故作出低眉垂眼的娇羞姿态:“王爷,咱们已有几个月没行房了,今晚由我服侍你吧。” 她不甘心,想着今夜吹吹枕头风,或可让三皇子改变主意,不送袁庆柏去京营,尽管她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很小。 三皇子直接道:“不用了。” 夏侯氏:“……” 尴尬之中,夏侯氏告退,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很快她又得到了消息,今夜三皇子宿在了何氏的房里。 在大周,亲王除了配有王妃,还可有侧妃二人。 三皇子作为义勤亲王,便有两位侧妃,一位是杜氏,一位是何氏。 何氏只生了个女儿,杜氏则生了个儿子袁庆松。 第8章 贾代化的想法 翌日一早,袁庆柏乘坐马车离开了义勤王府。 同行的还有从三品的王府一等护卫唐钺,也就是唐教头。 三皇子还特意送了袁庆柏一匹好马。 另外,九皇子此次将他的儿子袁庆桑也送入京营。 九皇子才三十几岁,却已生了五个儿子,夭折一个,剩下四子仅有长子袁庆桑达到了十岁以上,今年十三岁,比袁庆柏长一岁。 京营位于神京城西南方向的丰台,距离神京城不过二三十里,又称丰台大营,共有三万兵力。 神京城东边又有通州大营,有两万兵力。 神京城东北方向还有长安大营,又称长安营,也有两万兵力。 京营、通州大营、长安大营,合称为“京城三大营”,都是拱卫神京城的军队。 不过,神京城不由这三大营守卫。 守卫神京城的主要是皇宫侍卫、亲军营、护军营以及九门步军巡捕三营。 坐在马车里的袁庆柏,通过掀开的车帘,欣赏着车窗外的风光,尚未欣赏尽兴,马车便已抵达了京营。 副将岳仲迎接了袁庆桑、袁庆柏。 岳仲是九皇子提拔起来的武官,是九皇子的亲信。 此次九皇子托他安排照顾袁庆桑、袁庆柏的弓马训练,他不会怠慢,口中的称呼是“桑大爷”、“柏三爷”。 袁庆桑对此觉得理所当然。 袁庆柏则微笑着说道:“岳协镇切莫再称‘柏三爷’了,此次我来京营训练,对你多有打扰,你也相当于是我的教头,叫我‘柏哥儿’便是。” 岳仲笑道:“既是柏哥儿的意思,那日后我便这般叫了。” 他已四十一岁,比三皇子都要长一岁,又是从二品的副将,称作协镇,让他对袁庆桑、袁庆柏称哥儿,他更自在。 他对九皇子的称呼可是“九爷”。 岳仲看向袁庆桑:“日后我也叫桑大爷为桑哥儿了。” 不承望袁庆桑道:“哥儿姐儿的叫法,我不喜,你还是称我‘桑大爷’为好。” 岳仲:“……” 袁庆柏瞥了眼袁庆桑,没有则声。 他知道袁庆桑的品行有问题,不像其父九皇子。 岳仲忍住心里对袁庆桑的不喜,对袁庆柏笑道:“柏哥儿,贾藩镇提前和我招呼了,说等你们来了,他要见见你们。” 别看京营非同小可,兵力众多,掌管京营的节度使却只是正二品的武官,跟总兵是一个级别。 但京营节度使的地位比总兵要高,称作藩镇,总兵则称作总镇。 袁庆柏笑道:“晚辈理当去拜见拜见藩镇大人。” 袁庆桑也没反对。 当初,大周太祖封了十二位异姓的开国功臣为“四王八公”,其中两位是宁国公贾演、荣国公贾源,这俩是胞兄弟。 贾家一门双国公,俩兄弟的功劳加起来不亚于“四王”。 贾演去世后,儿子贾代化袭了侯爵。 贾源去世后,儿子贾代善也袭了侯爵,后来又因军功晋升国公,意味着荣国府出了两代荣国公。 就连比较高傲的袁庆桑,都觉得贾代化是一個不可小觑的人物。 当即,在岳仲的带领下,袁庆桑、袁庆柏来到了节度署,见到了贾代化。 贾代化已至垂暮之年,鸡皮鹤发,且身子瘦癯,不过配上一身节度使的武官官服,瞧上去倒也有些威风。 袁庆柏仔细打量了贾代化,心里不禁想到:“不知这位贾侯爷贾藩镇还能活多久,以后是不是会犯什么事,被贬成了一等将军……” 原著里提到贾代化是一等将军,提到贾敬是进士出身且袭了爵,后来却跑去城外玄真观一味修道了…… 而据袁庆柏所知,大周异姓功臣的爵位分为郡王、公、侯、伯、子、男,男爵的后面才是一等将军。 袁庆柏想到,或许以后贾代化会犯什么事,这事儿还不小,以致于从侯爷被贬成了一等将军。 贾代化对待袁庆桑、袁庆柏的态度不冷不热,简单见了见两人,便让岳仲安排两人在京营的住宿训练事宜了。 …… …… 今秋的皇孙辈秋狝比试,让景安帝的众多皇子皇孙都欲欲跃试,有的皇孙甚至连马都骑不稳,也要被送去比试。 于是乎,除了袁庆桑、袁庆柏被送入了军中训练,还有其他皇孙也被其皇子父亲安排进入军中。 七皇子的儿子袁庆标、十一皇子的儿子袁庆柯等几位皇孙,还被送入了神京南郊的南苑进行狩猎训练。 南苑是皇家苑囿,是皇家猎场,是皇子党的七皇子掌管的地盘。 七皇子的儿子袁庆标之所以弓马很强,原因之一就在于,这袁庆标经常到南苑里狩猎。 袁庆柏只能在京营训练,皇子党的几位皇孙却能在南苑训练,后者无疑在这一块占有优势。 …… …… 岁月如梭,时光如水,四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这四个月,袁庆柏委实受累受苦了,既因他当真在竭尽心力勤学苦练骑射,也因期间经过了热浪滚滚的炎炎夏日。 亏得他的体能很强,一般人哪里能受得住他这四个月的训练强度! 这种训练强度,是他主动要求的,岳仲、唐钺可不敢主动给他这么安排。 凭很强的体能,他不仅受住了这种训练强度,且仅仅只用了四个月,弓马水平就突飞猛进。 他的表现,不仅令岳仲、唐钺以及很多京营官兵都对他赞誉有加,也引来了贾代化的格外关注。 他的表现,也跟袁庆桑的表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袁庆桑训练不努力,且在京营待了不上半月就受不了了要回京,九皇子不许,他才在京营熬了四个月,训练的效果却小,还多次逃避训练。 过两天景安帝就要起身离京法驾承德了。 今日是袁庆柏在京营训练的最后一天。 今日袁庆桑又一次逃避训练,袁庆柏则照常。 此时,袁庆柏正在一面纵马奔腾一面挽弓射箭…… 附近站着贾代化、岳仲、唐钺以及不少官兵。 贾代化一面观望着袁庆柏的英武风采,一面心中赞叹:“这位皇孙真真是习武奇才,才短短几个月,弓马竟能进展到这般。” “虽说他才年方十二,凭他过人的身子骨,以及目今的弓马实力,在皇孙辈的秋狝比试中,已有不小的几率夺冠了。” “而且他还是一个聪颖、勤奋、勇敢的哥儿。” “实乃天纵奇材,有圣上之资啊!” “只是,他父亲三皇子继位的几率小,以后多半是名正言顺的太子继位,纵然不是太子,也多半是五皇子。” “纵然他不会做圣上,袭三皇子的王爵,几率还是大的。” “是不是可以将西府里的元春配给他呢……” 第9章 法驾承德 贾代化所想的西府,指的是荣国府。 贾元春是荣国府二老爷贾政和王夫人的女儿,是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年纪比袁庆柏短了两岁。 贾代化对袁庆柏强烈赏识。 他也认为将来袁庆柏袭王爵的几率蛮大。 三皇子又是太子党的。 贾家跟太子关系密切,贾敬、贾赦都是太子党的人。 贾代化也认为太子继位是名正言顺的,将来也多半会是太子继位。 因此,贾代化便想将元春配给袁庆柏。 只是,贾代化知道,荣国府的一品国公夫人史老太君,也就是贾母,可是很重视元春的亲事啊,打算着景安帝驾崩太子继位,让元春进宫当妃嫔的…… 倘若袁庆柏确定了以后能袭王位,贾母或许会愿意让元春去当这个王妃。 问题是,现在的袁庆柏,以后袭王位的几率还小。 而若袁庆柏能在秋弥中获得景安帝的满意,被景安帝抚养在身边,那么以后他袭王位的几率就大了。 “柏哥儿首先要能被圣上抚养,然后我再观望观望,觉得此事可行时,我便说服史氏,将元春配给他。” 贾代化心中如此谋划着。 另外,岳仲岳协镇,家里有个年方十一的女儿,只比袁庆柏短了一岁,年纪上也般配,虽说这女儿容貌不算好,岳仲倒也有了将女儿配给袁庆柏的想法。 袁庆柏此次来京营训练,收获不小,弓马实力突飞猛进,获得了贾代化、岳仲这两位高级别武官的强烈赏识,也获得了很多京营官兵的赞誉。 他目前还不知道,他此次竟还让贾代化、岳仲都想将自家的女儿配给他了,其中包括了贾元春! 原著里,贾元春可是进了宫的,还在宫中晋升成了贵妃娘娘…… …… …… 卤簿,指的是皇帝出行时的仪从和警卫。 大周天子的卤簿,最高级别的乃是大驾。 大驾是很少用的,当皇帝敬天尊祖之时才会大驾。 自古帝王统御天下,必以敬天法祖为首务。 仅次于大驾的是法驾,大朝会用的就是法驾。 景安帝去承德,围猎只是次要目的,主要目的则是整饬戎兵和怀柔属国。 整饬戎兵,指的是训练军队。 怀柔属国,指的是接见蒙古藩王。 这就类似于大朝会。 所以,景安帝去承德是法驾! 虽说是次于大驾的法驾,其卤簿就已经极为复杂,花样繁多。 单只拿景安帝的金舆而言,由三十六名太监共抬,设有带护栏的月台,耸着四根盘龙的柱子,景安帝坐的则是须弥座。 从皇城到城门,一路上都是人山人海,金舆所过之处,皆是众人跪拜呼喊“万岁万岁万万岁”的震耳声响。 说不尽的盛大气象,富贵风流。 袁庆柏骑着一匹好马,紧跟着三皇子乘坐的一辆马车。 这匹好马是他去京营时,三皇子特意送他的,业已陪伴了他四個月的骑射训练。 袁庆柏骑马跻身于浩浩荡荡的法驾卤簿之中,看得眼花缭乱。 这就是天子的威势啊! 看到这样的景象,不知有多少皇子甚至皇孙都想当天子做圣上了,其中甚至包括了三皇子,也包括了袁庆柏。 坐在一乘华贵大轿之中的太子,一面看着轿帘外的盛大气象,一面咬牙暗自阴狠地想着:“这回定要让老不死的去死,让这大周天下归我所有!” …… …… 八月金秋,今日又秋高气爽。 骑着马的袁庆柏,随着法驾卤簿出了神京城的城门,很快便见到了天高云淡之下叠翠流金、沃野丰收的景象,感到了赏心悦目。 然而神京城距离承德有三四百里的路程。 浩浩荡荡的法驾人马,行了两日,便遇到了雨天,让袁庆柏又见到了秋风瑟瑟、秋雨绵绵、落叶纷纷、玉露泠泠的肃杀秋景。 这场秋雨也让本就不好走的古道因泥泞而更加难行。 好在三四百里的路程也不算很远。 耗费了十日的工夫,法驾人马便抵达了承德。 提前等候在承德的文臣武将,在承德进行了迎驾。 迎驾的阵势,比起天子出京的阵势,也差不了多少,同样是人山人海,同样是遍地众人跪呼“万岁万岁万万岁”的震耳声响。 伴随着这般的天子威势,景安帝乘坐的金舆,来到了避暑山庄。 从草原而来的诸位蒙古藩王,皆跪在山庄的正门外,愈发衬托得大周天子权倾天下。 景安帝倒也没有太摆架子,当即命令降舆,走向诸位蒙古藩王,打了一番招呼,有通译官随身翻译。 一番招呼过后,景安帝便进了山庄,打算明日再宴请诸位蒙古藩王。 承德避暑山庄,是景安帝在位期间建造,耗时足足十年之久,银子都花得淌海水似的,甚至对国家财政造成了一定的影响,这座山庄自然是气势恢宏的。 以避暑山庄为中心,周围还已经市廛栉比,商铺鳞次,让这块原本荒凉的土地,竟笼上了不少类似神京城那般的热闹繁华。 避暑山庄北边有一座大园子,起的园名倒是似乎不雅,名为牤牛园,牤牛的意思是公牛。 只因这里有一条河俗称牤牛河,牤牛园就建在牤牛河的滩地以及北侧的山坡上。 牤牛园是避暑山庄之外最大的园子。 景安帝不仅将神京城的义勤王府赐给了三皇子,几年前还将牤牛园赐给了三皇子,意味着他对三皇子的圣眷并不小…… 几年来,每当三皇子来到承德,都是住在牤牛园。 这次也不例外。 而作为三皇子的三儿子,袁庆柏自然是跟着三皇子一同住进了牤牛园,而不是跟随景安帝住进避暑山庄。 虽说当袁庆柏来到牤牛园,发现这里的建筑和景色都甚好,但他还是对避暑山庄更感兴趣。 承德避暑山庄啊,前世他就想去看看了,却直到穿越了都没去。 不知这大周的承德避暑山庄,跟前世满清的承德避暑山庄,有多大的差别? 只要他能在此次皇孙辈的秋狝比试中,获得景安帝的满意,被景安帝抚养,那么,他便能住进避暑山庄,跟随着景安帝这位皇帝爷爷了。 想到这里,袁庆柏当即便在牤牛园里练起了弓马。 尽管他的弓马已经强了,他还是想要在秋狝比试之前继续勤学苦练,让成功的希望再大一点。 第10章 秋狝比试 景安帝虽已年迈体衰,身子骨大不如前,但他还喜爱着武艺,喜爱着围猎。 当他来到承德避暑山庄,想到即将进行的秋狝,便仿佛燃起了豪情,沸起了热血,干劲不小,兴头挺高。 法驾避暑山庄的翌日,景安帝便在山庄里大摆了筵宴,宴请了诸位蒙古藩王,还跟关系匪浅的老藩王聊起了当年,追忆了往事,抒发了感慨。 只在避暑山庄待了三天,景安帝便迫不及待前往承德围场。 承德围场位于避暑山庄的东北方向,占地甚广,周长超过千里,南北二百余里,东西三百余里,又按照地形划分为六十多个小围场。 如此大的围场中,草木繁茂,群兽集聚,有虎、豺、麋、鹿、獐、狍、猪等等。 这日景安帝来到了围场的行营,行营张着黄幔,驻跸关防复杂严谨。 在行营歇了一宿,翌日一早,景安帝便戎装乘骑,逶迤来到看城。 诸位蒙古藩王,诸位皇子皇孙,诸位文臣武将,皆齐聚在了看城。 景安帝在看城休息过后,又戎装乘骑出了看城,还配上了櫜鞬,他这位年迈体衰的老皇帝,决心要雄风再起,飞苍走黄。 有人提议景安帝今日不射虎,以免发生危险,却被景安帝拒绝。 景安帝这一生亲自射杀了一百多只老虎,甚至还射杀了十几只熊,今日他亲自围猎,若特意将虎排除在外,觉得会少了一些意思了。 这时,方圆三十里之内的走兽,很多都已被围在了看城场,包括了一只虎。 只见景安帝纵马奔腾,挽弓射兽,每当射杀一只走兽,便有众人喝彩,而每当发箭射偏,也不会有谁会喝倒彩。 如此飞苍走黄了半个时辰,景安帝今日再起的雄风便已衰弱,已感到了疲惫,身子骨也难受了,唉,力不从心了,不服老不行啊。 在他处于青壮年时期,半个时辰的飞苍走黄又算得了什么呢。 景安帝依然在坚持,想亲自射杀了那只虎。 终于,又过了片刻,景安帝成功将那只虎射杀,自然是引得喝彩声一片。 景安帝随即回到看城,歇息了片刻,便将诸位皇子皇孙召集到自己跟前。 这群皇子皇孙的人数可真不少啊。 景安帝将为数众多的皇子皇孙们打量了一番后,大声说道:“几個月头里,朕曾有旨意,今年秋狝,让年满十岁以上的皇孙辈比试一场。” “朕业已得知,这几个月,诸位皇孙在为此准备,倒是颇颇的有武举的阵势了,令朕愈发好奇你们的弓马武艺如何。” “目下,这场比试便要展开。” “比试的规矩倒也简单,每位皇孙皆单独下场,狩猎的走兽,无论何种,皆需将一对兽耳割下保管。” “只给你们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通通回到这里,朕会从众皇孙中选一人或二人令朕满意的,亲自抚养训教。” “庆梁、庆棠二人只参与比试,不参与评选。” “朕会遣官兵们于场上防卫监视。” 跻身于众皇孙之中的袁庆柏,仔细听了这番话。 他确认了,景安帝只是说挑选满意的,并非狩猎最多就会被他抚养,关键是要让这位皇帝爷爷满意。 众皇孙纷纷下了看城,都骑马配櫜鞬,也都配刀配行囊,纷纷来到了看城场上。 皇孙中包括了袁庆梁、袁庆棠、袁庆标、袁庆柯、袁庆桑、袁庆柘,等等等等,当然也包括了袁庆柏。 其中,袁庆梁、袁庆棠早已被景安帝抚养,此次只参与比试不参与评选。 此时行围起来的看城场已经没虎,唯一的一只虎已被景安帝亲自殪了,加上有不少官兵在场上防卫监视,众皇孙的安危是可以保障的。 仅仅只有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时间有限。 袁庆柏抱着分秒必争的心态,在看城场上一面纵马奔腾一面射起了走兽。 很快便有一只鹿被他一箭命中。 尽管这一箭的力度甚大,但因这只鹿的体型不小,这一箭射的又并非致命部位,没有一箭毙命。 袁庆柏策马上前,下马后对鹿补了一刀,又用刀割下了鹿的一对耳朵,装在了行囊里。 然后上马,继续骑射。 很快又有一只獐子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袁庆柏策马追逐,挽弓发箭,嗖的一声闷响,一支箭矢射向了獐子,这一箭却是偏了一点。 袁庆柏紧接着又发了一箭,这一箭倒是命中了,且是一箭毙命。 正当袁庆柏准备上前收割獐耳,发现袁庆柘、袁庆桑一起从侧面策马而来,袁庆柘口中还喊着:“三弟。” 袁庆柏看向袁庆柘、袁庆桑,待到两人靠近后,又发现袁庆桑突然调转马头,奔向了倒在地上的獐子。 只见,袁庆桑下马,果断将一对獐耳割下,收进了他的行囊。 袁庆柏:“……” 更嚣张的是,袁庆桑在抢夺了一对獐耳后,还骑马来至袁庆柏跟前,咧嘴笑道:“嘿,这只獐子长得倒是肥大,亏得我骑射过人,不然岂能一箭射杀。” 袁庆柏:“……” 他玩味一笑,也不搭理袁庆桑的挑衅,看向了袁庆柘:“二哥为何跟他联手抢夺我的猎物?” 袁庆柘笑道:“连我都爬不上圣上的高枝儿,你却妄想爬到这高枝儿上头去,我偏不让你如愿!” 袁庆柏心里自然是不爽的,却并不展现怒色,反而微微一笑。 显然,袁庆柘是不想让他被景安帝抚养。 袁庆柘、袁庆桑是一对狐朋狗友。 袁庆桑和袁庆柏一起在京营训练了四个月,他知道袁庆柏的骑射已强,而他自己的骑射不好。 袁庆桑便想在比试中抢夺袁庆柏的猎物,为此还找了袁庆柘联手。 袁庆柘则想阻止袁庆柏被景安帝抚养。 于是乎,这对狐朋狗友在此事上一拍即合。 当袁庆柘将他跟袁庆桑的计划告诉夏侯氏,夏侯氏果断同意了,认为此计妙啊,如此一来,袁庆柏这个庶子就爬不上景安帝的高枝儿了。 这一刻,袁庆柏感到可笑了。 他避免着让自己早早陷入家庭争斗,偏偏对方竟将家庭争斗搬到了眼下的秋狝比试中来了。 不过,他并不觉得今日袁庆柘、袁庆桑的联手抢夺,就一定能阻止到他获得让景安帝满意的表现。 且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11章 说得好啊 袁庆柏并未找袁庆桑抢回一对獐子耳朵。 他没有动狠,甚至依然没有展现怒色。 他仿佛当袁庆柘、袁庆桑不存在似的,继续分秒必争,全身心投入在自己的狩猎中,而且当他射中了走兽,不再去割兽耳,任由袁庆桑割取。 不一会儿,又有两位皇孙前来抢夺袁庆柏狩猎的猎物兽耳。 这两位皇孙分别是袁庆栋、袁庆杣,都是皇子党的皇孙。 皇子党重视此次的秋狝比试,可谓势在必得,五皇子又是个足智多谋的。 五皇子知道袁庆柏在京营训练的情况,知道袁庆柏的弓马实力突飞猛进,有不小的几率夺冠。 他便动了诡计,特意安排袁庆栋、袁庆杣这两位皇子党的皇孙,在比试时抢夺袁庆柏的猎物兽耳。 又多了袁庆栋、袁庆杣抢夺袁庆柏的猎物兽耳,袁庆桑郁闷也愤怒了。 袁庆柘倒不是很在意,他的主要目的是阻止袁庆柏被景安帝抚养。 袁庆柏也当袁庆栋、袁庆杣不存在似的,还是继续全身心投入在自己的狩猎中,还是不再割兽耳。 可笑的是,袁庆桑、袁庆栋、袁庆杣三人,为了抢夺袁庆柏狩猎的猎物兽耳,发生了激烈的争夺。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短短的半个时辰内,袁庆柏射中的走兽足足有二十七只。 既因他的体能很强,骑射也强了,也因看城场范围不是很大,被围在看城场的走兽却多。 还因他只是射中走兽,而不去割兽耳,不需要耗费这方面的时间。 若他要割兽耳,要跟袁庆桑、袁庆栋、袁庆杣他们抢夺兽耳,那么,半個时辰内他射中的走兽数量就会大减。 射中了二十七只走兽,袁庆柏的行囊里却仅仅只有一对鹿耳。 这对鹿耳还是他从今日猎杀的第一只鹿的身上割下,其他的兽耳都被抢了。 然而,他却对自己此次表现能获取景安帝的满意有着较大的信心…… 做事要分清主次! 此次秋狝比试,主要的可不是谁行囊里的兽耳最多,而是要获取景安帝的满意。 …… …… 半个时辰的比试结束后,众皇孙纷纷带着自己的行囊回到了看城,聚集在了景安帝跟前。 现场对皇孙们的行囊进行了一番仔细的查看统计。 收获兽耳最多的是袁庆标,他的行囊里有十七对兽耳。 袁庆标今年已经十六岁,已经成年,他的体能强,且本就擅长弓马狩猎,又在南苑强化训练了四个月的狩猎,此次比试也没有哪位皇子干扰他。 他能收获这么多的兽耳,在情理之中。 收获兽耳最少的就是袁庆柏了,仅有一对鹿耳。 而由于彼此间的抢夺,袁庆桑、袁庆栋、袁庆杣的兽耳,没有一个超过十五对的,袁庆柘则只有三对兽耳。 对于这样的结果,三皇子心中气愤,却不形于色,九皇子则直接将愤愤不平表现在了脸上。 适才看城场上的比试情况,景安帝、三皇子、九皇子都眺望到了一些…… 景安帝故意对袁庆柏问道:“庆柏,为何你仅收获了一对兽耳?” 袁庆柏坦然道:“不瞒皇祖父,孙子此次狩猎,共射中走兽二十七只。” “只因被四位弟兄抢夺,孙子不愿跟他们动狠,故除了射杀的第一只走兽,被孙子收获了兽耳,其他二十六只走兽的兽耳,皆被弟兄们抢夺了去。” 景安帝看向众皇孙,沉着脸问:“哪四人抢夺了他的兽耳?都往前一步。” 袁庆柘、袁庆桑、袁庆栋、袁庆杣,都紧张犹豫,不过面对圣上的威压,也知道此事瞒不住,还是纷纷站了出来。 景安帝沉声问道:“你们为何抢夺庆柏的兽耳?” 袁庆柘、袁庆桑、袁庆杣都吓得不则声。 袁庆栋则鼓足勇气开口了:“孙子知道,皇祖父曾说过,狩猎如同作战,可用计谋,孙子今日争夺别人的兽耳,便是计谋。” “会用计谋的将军,才是能打胜仗的将军,不会用计谋的将军,纵然个人武艺再高,也不过是莽夫罢了。” 这番话是七皇子交代给袁庆栋的。 曾经,皇子辈的也在秋狝中进行过比试,当时也有抢夺兽耳的情况,当时七皇子被景安帝评定为夺冠,得了重赏,而七皇子主要就是靠抢夺。 也就是在当时,景安帝说了狩猎如同作战可用计谋这话儿。 景安帝对袁庆柏道:“此次比试,你收获的兽耳数量排名垫底,你可有什么说的没有?” 袁庆柏既不急躁,也不展现怒色和郁闷,而是心平气静恭而有礼地回应: “回皇祖父,既是狩猎比试,比的自然是狩猎的数量,若论此,今日孙子射中了二十七只野兽,排在第一,且远多于第二名。” 七皇子登时急了:“这是什么话!圣上分明说了要将兽耳割下才算数,自然就是谁收获的兽耳最多为胜,难道你连你皇祖父的话都不放在心上了?” 呵,论兽耳的数量,他的儿子袁庆标排在第一。 袁庆柏依然心平气静恭而有礼地对景安帝道: “若今日的猎场为战场,若来抢夺孙子兽耳的都是仇敌,孙子便可将他们击杀!如此孙子最终收获的兽耳不会少了。” “但今日抢夺孙子兽耳的皆是宗族弟兄,孙子岂能对他们如此动狠?” “孙子今日参与秋狝比试,虽是立志于在比试中夺冠,但孙子觉得,更重要的还是要取悦皇祖父。” “《二十四孝》上有‘斑衣戏彩’,孙子没能对皇祖父‘斑衣戏彩’,引皇祖父笑一笑。” “今日孙子竭尽心力参与狩猎,让皇祖父觉得孙子的弓马武艺还行,不在诸位蒙古王爷、王公大臣眼前给皇祖父丢脸,这便是孙子今日最大的成果了。” “而若孙子为了兽耳,跟几位宗族弟兄大打出手,甚至酿成了严重后果,皇祖父必会愤怒伤感,孙子就无地自容,唯有以死谢罪了。” 说得好啊! 这一刻,三皇子、九皇子不约而同在心中赞叹。 瞧这番话说的,聪颖,沉稳,孝道,亲情,宽容……这几样景安帝喜欢的人品素质,都有了啊! 第12章 庆柏让朕满意 曾经皇子辈进行秋狝比试,论弓马武艺和狩猎数量,本该九皇子夺冠,却因七皇子等人的抢夺,让九皇子没能夺冠,反倒是七皇子夺冠。 这一刻,听完袁庆柏说的一番话,九皇子心中赞叹:“当年咱们皇子比试,我被所谓的弟兄们抢夺兽耳,咋就没想到这般解释呢?” “三哥的这个儿子真是厉害啊,更厉害的是,这小子才年方十二!” 景安帝突然沉默起来,沉默之中凝视着眼前年方十二的皇孙,仿佛从其身上看到了少年时的自己。 他少年便登基当了皇帝,那时的他面临着严峻的局势,若非他出类拔萃,要么被权臣架空,要么连大周都不复存在了。 凝视了一会儿,沉默了一会儿,景安帝便有了决定。 只见他巡视着众多的皇子皇孙,大声说道:“今日这场比试,皇孙庆柏让朕满意,自今日始,庆柏便由朕抚养训教。” 三皇子、九皇子闻言都心里大喜。 七皇子急忙问:“父皇,庆标比试夺了冠,你对他不满意?” 景安帝道:“朕仅想抚养训教庆柏,至于庆标,表现也不错,另有赏赐。” 七皇子急忿了:“这……这不公平啊!” 他是真急了,也真愤恨了,这是在搞什么鬼嘛,他费心费力的,为了让他家庆标夺冠,现在庆标已经夺冠了,咋反而比不过庆柏这个臭小子呢! 景安帝瞪了眼七皇子:“朕意已决,毋庸多言。” 景安帝本来说的是,选一人或二人让他满意的,抚养训教。 但今日他甚喜袁庆柏,虽认为袁庆标的弓马武艺好,却对七皇子不满,甚至对皇子党不满。 袁庆栋、袁庆杣,跟袁庆标一样,都是七皇子的儿子。 景安帝推测到,今日袁庆栋、袁庆杣抢夺袁庆柏的兽耳,是七皇子故意捣鬼,妨碍袁庆柏,确保袁庆标夺冠。 景安帝甚至推测到,此事多半是皇子党故意捣鬼。 对于太子党和皇子党,景安帝的了解可不少啊! 此时的袁庆柏,心里松了口气。 别看他适才表现得心平气静,没有急躁,没有展现怒色和郁闷,其实心里多少有些紧张。 现在他放松了,也激动了。 他终究还是做到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若今日没别人恶意妨碍袁庆柏,他凭借真本事,可以跟袁庆标力争兽耳的数量,且有不小的几率胜出。 有袁庆柘、袁庆桑、袁庆栋、袁庆杣四人的妨碍,他若还力争兽耳的数量,就绝对比不过袁庆标,甚至多半不能排进前三。 他还会为了兽耳跟四人动狠争抢,甚至大打出手。 而他知道,景安帝重视孝道也重视亲情。 另外,他跟袁庆柘的父亲可都是三皇子,若他今日跟袁庆柘这位嫡子二哥动狠,大打出手,可能也会让三皇子对他不满。 他便改变了策略。 首先,他竭尽心力去射走兽,用此事证明他的弓马武艺,他是有真本事的。 然后,他用一番动人的说辞,加上自己十二岁的年纪修饰,来打动景安帝。 结果表明,他成功了! …… …… 今年的秋狝为期二十几天,期间景安帝有三次亲自围猎。 除了第一次,景安帝第二次和第三次亲自围猎,都将袁庆柏带在了身边,让袁庆柏跟他一同狩猎。 景安帝因此近距离见证到了袁庆柏的弓马武艺,对袁庆柏非比寻常的体能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这二十几天,景安帝一直住在承德围场的行营,虽说依然要批阅奏章,处理政务,却也挤出了不少闲暇的时间。 利用闲暇时间,景安帝三次将袁庆柏传唤到他的行营,闲聊并训教。 这三次传唤,让他愈发觉得这位年方十二的皇孙,确实也是个聪颖、沉稳、勇敢之人,还颇有见识,让他对这位皇孙愈发喜爱。 唉,他老了,难得发现这么一位天纵奇材的皇孙,且这位皇孙还有着年方十二的“可爱”,他又本就重视亲情,可不就快速喜爱上了么! 二十几天的秋狝过后,当景安帝由围场返回避暑山庄,便让袁庆柏住在了山庄里的万壑争流宫。 万壑争流宫相邻烟波浩渺斋,烟波浩渺斋便是景安帝在避暑山庄的寝宫。 烟波浩渺斋,名为“斋”,其实也是一座宫殿,这座宫殿,青瓦灰砖,外观素雅,殿内则铺陈华丽,琳琅满目,耀眼争光。 烟波浩渺斋的西稍间,又称西暖阁,是景安帝的寝室。 西暖阁的北侧,楠木落地罩之内,设着寝床。 南窗下设南炕,炕上设紫檀炕案、文房四宝等物,是看书批阅奏章的地方。 这日晚上,景安帝批阅奏章乏了,突然起了下棋的心思,下意识想将袁庆梁叫来陪他下棋。 袁庆梁是太子的第二個儿子,由于太子的第一个儿子早夭,甚至连名字都没有,袁庆梁便成了太子的长子,同时也是景安帝的皇长孙。 袁庆梁自小就被景安帝抚养训教,深受景安帝的喜爱,哪怕如今他已年过二十,已成亲生子,还是依然住在宫中。 哪怕景安帝也抚养了袁庆棠这位皇孙,如今又喜爱上了袁庆柏,在他心中,最喜爱的皇孙还是袁庆梁。 这次秋狝,袁庆梁自然也跟着,景安帝还让他参与了皇孙辈的秋狝比试。 袁庆梁在秋狝比试中的成绩虽比不过袁庆标,也没有袁庆柏那般标新立异的表现,还是让景安帝满意的。 袁庆梁也住在避暑山庄。 他从小到大,多次陪景安帝下棋。 眼下景安帝想要下棋,下意识想到的便是袁庆梁。 不过,景安帝略微犹豫后,便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让太监去万壑争流宫将袁庆柏传唤过来。 当太监找到了袁庆柏,告知了来意,袁庆柏自然乐意奉陪,视为跟景安帝进一步亲近的机会。 出了万壑争流宫的袁庆柏,跟着太监,走在夜色之中,因天气冷了,夜风扑在身上有些寒意,不过很快他就步入了烟波浩渺斋这座皇祖父的寝宫。 第13章 弑君 天气冷了,夜里的风也寒了。 烟波浩渺斋的西暖阁内却温暖如春,且灯火通明,点着好几盏灯火。 饶是如此,景安帝还是戴着一副眼镜,方便看清棋盘上分布的黑白棋子。 这个时代近视的人不算多,不比袁庆柏的前世,近视者的比例可高了。 这个时代没有电视电脑手机之类的玩意儿,读书人的比例也不高,而燃灯的费用不便宜,人们一般早睡早起。 哪怕是读书人,有不少都不在晚上挑灯夜读。 景安帝却近视,也是无奈,想当一个好皇帝,其实是很累的事情,需要勤劳,需要经常晚间办公,如此几十年了,眼睛不坏才怪呢。 勤劳的事业咖三皇子,也是個近视,也戴眼镜。 “庆柏,你是个多才的,棋技竟也不坏。” 景安帝抬头看了眼跟自己对弈的袁庆柏,春风和气地说道。 袁庆柏前世不会下围棋,好在今生的原主虽不喜读书习武却喜下棋,棋技不错,这方面的记忆已被他继承。 袁庆柏抬头对视着景安帝,笑道:“和皇祖父比起来差得忒多,这一盘棋下完,孙子不知输得有多惨。” “只怪孙子脸皮还不够厚,一开始就该觍颜请皇祖父让几个子儿的,如此纵然结果必定还是输,至少会输得好看一点子。” “所幸皇祖父没让孙子下采,若如此,囊中羞涩的我,今晚怕是要输光了衣服鞋袜,赤条条地出去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他已确定,这位皇帝爷爷喜欢他的献媚讨好儿,而且喜欢他勇敢地放开一些,而不是很拘谨的样子。 这不,景安帝闻言笑了起来:“你毕竟年纪还小,又是个多才的,目今就有这般棋技已是不错,何况下棋终究只是雅事,不可作为你身心的本等。” 袁庆柏低了低头:“皇祖父的话儿,孙子铭记了。” 祖孙俩就这样一面下棋一面说笑,间或夹带着景安帝由下棋引申出的训教。 时间如箭,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已是夜间亥时,景安帝却意犹未尽,还在继续跟袁庆柏对弈。 这时,景安帝看向了站在西暖阁里的一位年轻妃嫔:“翠香,你回去吧,今夜不用你服侍了。” 这位叫翠香的年轻妃嫔,身量苗条,花容玉貌,虽连嫔都没封到,却也是遍身绫罗,插金带银,珠光宝气。 翠香前年才成为景安帝的妃嫔,受到景安帝的喜欢,以至于此次景安帝法驾承德,将她也带上了。 景安帝今晚本想让她侍寝,眼下又没了这份心思。 翠香不禁脸色变了变,不过马上挤出了笑脸:“圣上今夜有闲情雅兴熬夜下棋,奴婢也替圣上高兴。” “只求别打发奴婢离开,无论圣上熬到什么时候,奴婢都乐意陪着圣上。” 景安帝却道:“不用了,你去吧。” 翠香顿了顿道:“圣上既决意如此,奴婢便告退,告退之前,请容奴婢给圣上和柏哥儿斟杯茶。” 景安帝点了点头,翠香转身走向了一张圆桌。 景安帝正盯着棋盘,琢磨着该如何下好眼下的一步棋。 袁庆柏则看向了站在圆桌旁的翠香。 他发现有什么东西突然从翠香身上掉落在地,翠香忙弯腰捡起,同时转头看了他一眼,显得紧张,翠香斟茶时又偷瞄了他两眼,鬼鬼祟祟的样子。 另外,今晚他和景安帝下棋,翠香一直待在烟波浩渺斋,随着时间流逝,翠香着急了,景安帝打发她走,她的脸色还变了变,被拒绝留下后又说要斟茶。 “难道是在下毒?” 袁庆柏心中推测。 就他对翠香的观察而言,这妃嫔有些像是在下毒啊。 然而,自古至今虽有一些弑君之事,但后宫妃嫔弑君还是罕见的。 翠香这位妃嫔难道要毒杀当了几十年皇帝的景安帝?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袁庆柏还是果断做出了决定。 这时,翠香手中捧着一个填漆茶盘走了过来,盘内摆着两个小盖钟。 她率先将一个小盖钟递向景安帝。 景安帝刚接过小盖钟,袁庆柏便笑道:“皇祖父,孙子斗胆,为安全起见,求伱先叫人对这杯茶试试毒。” 袁庆柏想来,若翠香真的下毒了,听到他这话多半会有所表现,若没有表现没有下毒,他这么做也展现了孝道,景安帝多半不会反感。 说完这话他立刻瞥向了翠香,发现翠香的脸上现出了紧张之色。 “难道真是下毒?” 袁庆柏愈发怀疑。 景安帝愣了一下,眼睛微眯,看向了翠香,也发现了翠香的紧张之色,于是将小盖钟放下:“试试毒也好。” 翠香忍不住了,忙道:“圣上,这茶是奴婢斟的,难道奴婢还会加害你么?奴婢哪来如此大的胆子,又哪来的毒药呢,这试毒就没必要了。” 听到这话,景安帝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对着外头喝了一声:“来人!” 翠香登时急了,忙要动手去抢小盖钟,想要喝下这茶自尽,却被反应很快的袁庆柏上前拦下。 袁庆柏迅速抓住了翠香,且用手帕子塞住了翠香的嘴,以防止咬舌。 如此做完,袁庆柏对景安帝恭声道:“皇祖父,情急之下,恕孙子失礼了。” 无论如何,翠香毕竟是景安帝的妃嫔。 景安帝却面带赞赏:“理当如此。” 这时已有三名太监快步进了西暖阁,为首的太监叫陶全,是景安帝的亲信。 景安帝指着自己面前的小盖钟,对陶全道:“试毒。” 陶全会意,他的试毒经验丰富,景安帝的饮食试毒主要就是他负责。 很快陶全便试出了结果,内心震颤,脸色泛白。 天啊,这是出大事了啊,竟然有妃嫔对景安帝下毒! 而且陶全立刻推测到,此事多半是有人指使啊…… 陶全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对景安帝道:“圣上,茶……茶里有毒!” 景安帝闻言看向了翠香,出了一回神。 翠香面如白蜡,冰冷打战,现在她是后悔无益,求死也不能了。 回过神来的景安帝,绷直了身子,仿佛从之前跟袁庆柏下棋时和蔼可亲的爷爷,变成了一位威严不可侵犯的帝王。 众多的侍卫官兵被调动了…… 整个避暑山庄都动荡起来了…… 连三皇子居住的牤牛园也动荡了…… 第14章 太子坏了事 连太监陶全都能立刻推测到,今晚的这场妃嫔弑君多半是有人指使,景安帝又岂会推测不到? 景安帝不仅推测到有人指使,甚至推测出指使之人多半是他的儿子们,其中最大嫌疑的又是太子。 果真如此,就不止是弑君了,这是弑父篡位啊! 至于无意中参与到此次事件中的袁庆柏,则在想着原著里的“义忠亲王老千岁”。 原著里提到了一次“义忠亲王老千岁”。 那是在秦可卿死的时候。 贾珍想为秦可卿弄一副好棺材。 早年薛蟠的父亲将一副樯木棺材带到神京城,是义忠亲王老千岁要的。 樯木出在潢海铁网山,说是作了棺材万年不坏。 因义忠亲王老千岁坏了事,这副樯木棺材就一直放在神京城的薛家木店。 而袁庆柏早就怀疑太子是“义忠亲王老千岁”。 如果这次翠香弑君跟太子有关,那太子可不就是坏了大事了么! 另外,袁庆柏认为,即便这个红楼世界没有他这位穿越者的存在,今晚这场弑君应该也不会成功。 原著里可是有太上皇的…… 意味着景安帝以后是要当太上皇的…… …… …… 这是一个动荡不安的夜晚。 在景安帝看来,今晚多亏了袁庆柏,若非袁庆柏敏锐谨慎果敢,阻止了翠香对他的毒害,他今晚就要被毒杀了。 他这样的老皇帝,若最终死在了自己妃嫔的毒杀之中,且是死在了弑父篡位之中,可就真真是荒唐可笑了。 当景安帝变成一位威严不可侵犯的帝王,要迅速查明弑君事件,他并未让袁庆柏回避。 袁庆柏一直待在烟波浩渺斋,待在景安帝的身边,因而见证了这一夜的动荡是如何以烟波浩渺斋为中心扩散出去的。 他见证到了,景安帝调动侍卫官兵,一面严防避暑山庄,严控军队,一面将跟随法驾到承德的诸位皇子押到烟波浩渺斋。 对着文臣武将发号施令的景安帝,更像是一位威严不可侵犯的帝王。 天气确实冷了,夜里的风确实寒了。 午夜时分的夜风,扑打在人的脸上身上,有些凛冬里寒风刺骨般的威势。 烟波浩渺斋这座寝宫灯火通明。 里里外外驻守着众多的太监、侍卫以及亲军营的官兵。 正殿外的院子里正跪着一群皇子。 包括了太子党的太子、三皇子、九皇子,皇子党的五皇子、七皇子、十一皇子,以及二皇子、四皇子,等等。 但凡成年的皇子,几乎都跪在这儿了。 这群天潢贵胄,纷纷身子僵冷,既是冻的也是跪的。 诸位皇子的后方,还跪着三位皇孙,分别是袁庆梁、袁庆棠、袁庆柏。 袁庆柏也是现场跪着的众皇子皇孙中唯一还没成年的。 他可不是被命令罚跪,而是主动罚跪。 唉,自己的三皇子父亲都被押来罚跪捱冷受冻了,他做儿子的岂有继续待在温暖殿内的道理? 事关孝道,大意不得。 何况景安帝重视孝道亲情,三皇子又是一位严峻刻薄的父亲。 跪在诸位皇子之中的三皇子,这位严峻刻薄的冷面王,此刻正情不自禁转身看向跪在后方的袁庆柏。 这已是他今夜第三次如此回头看向自己的三儿子了。 “这个儿子真真是個好的,也倒像是我的福星似的。” 三皇子心中感叹。 他已听说了今晚的弑君之事,听说了袁庆柏的救君之事。 意味着,此事过后,本就已受到景安帝喜爱的袁庆柏,将会更加被景安帝喜爱。 另外,结合之前太子的种种行迹,以及今夜太子被押到烟波浩渺斋后过于惊慌的表现,三皇子已推测此次弑君很可能跟太子有关。 而他三皇子可是太子党的啊! 无论景安帝曾经多么重视太子,涉及到弑父篡位,太子必定是要废了的,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未可知。 这么严重的事件,也必定会波及整个太子党,包括了他三皇子。 庆幸的是,他的好儿子袁庆柏今晚有救君大恩,有这份大恩在,足以让他将功赎罪,让景安帝不至于要惩处他。 再者。 作为事业咖的他,其实也对天子之位有兴趣。 一直以来,他出于对父皇的敬重和孝道,一直克制着自己这份见不得人的心思,全力辅佐父皇任命的太子储君。 若太子沦为了废太子,那么他可就要跟其他皇子们夺一夺天子之位和大周天下了啊! 他不夺也是犯蠢了。 因为他不夺,以后便会是其他皇子当皇帝,他这位曾经太子党的骨干就可能不会有好下场,尤其是皇子党的人当皇帝的情况下。 太子党和皇子党可是斗得厉害啊。 而有了袁庆柏这个儿子深受景安帝的喜爱,有着袁庆柏今夜的救君大恩,他冷面王三皇子夺皇位夺天下的几率是能提升的。 这时,太监戴权火急火燎却又蹑手蹑脚地步入了烟波浩渺斋的正殿。 这一幕引起了院内众皇子皇孙的格外关注,跪着的皇子皇孙们纷纷绷直了身子,太子则显得惶恐不安,面如土色…… 戴权,是景安帝的亲信太监,是大总管太监,是身份最高的太监,有着掌宫内相的称呼,地位比景安帝的御前近侍太监陶全还要高。 今夜景安帝命戴权负责审问妃嫔翠香以及翠香身边的宫女太监。 诸位皇子都多少知道些戴权审问人的手段,那可是不亚于前明的锦衣卫的! 翠香这群人岂能经得住他的审问? 想来眼下他已审问出了结果,忙着来回禀景安帝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 戴权进了正殿后不久,殿内便动荡了起来。 接着,伴随着一阵凄厉的求饶声,顾启泰被捆绑着由几名侍卫由殿内押出。 见到这一幕的太子,吓得不禁瘫软在地。 顾启泰是南书房大臣,是重臣,也曾是功臣,还是太子的外戚长辈…… 紧接着,御前一等侍卫狄峰带着几名侍卫,走到瘫软在地的太子跟前,冷静地说道:“太子,得罪了,奉圣上之命,将你押往别处。” “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 太子一面叫嚷着一面爬起身,要往殿内闯去,却被狄峰果断抓住。 “啪”的清脆一声,太子一巴掌狠狠扇在了狄峰脸上:“瞎了你的狗眼了,竟敢对本太子动手,我打不死你这作死的王八羔子!” 狄峰沉默了一下,对侍卫们沉声喝道:“将太子押走!” 伴随着一阵发疯般的大喊大叫大闹,太子被侍卫们押离了现场…… 见到这一幕的三皇子,心中暗叹:“果然是太子坏了事了!” 第15章 贾家受到波及 南书房大臣顾启泰被侍卫们拿下。 太子也被侍卫们单独押往别处。 让三皇子已然确定了此次弑君跟太子有关,是太子要弑父篡位。 这一刻,三皇子并未窃喜,反而感到可悲。 既是替太子可悲,也是替自己可悲。 替太子可悲的是,虽说这位太子已经当了几十年的太子了,都已经四十几岁了还没当上皇帝,但如果他当太子当得称职,最终必定是能登基的。 偏偏他当得不称职,没少做蠢事惹父皇不满。 虽说人有失错,马有失蹄,但蠢事做得多了,可就说不过去了。 而这一回,他更是走上了恐怖的邪门歪道,竟要弑父篡位,且是勾结景安帝的妃嫔,勾结自己的外戚长辈南书房大臣…… 三皇子觉得自己的可悲之处在于,他费心费力地追随辅佐了太子多年,结果太子却坏了大事。 而且,此次太子弑父篡位,他事先竟连一点风声都没听闻,可见太子对他有着不小的猜忌心和防备心。 他也做出了预判,以太子的为人和对他的猜忌心和防备心,当真让太子登基当了天子,他这位太子党的骨干皇子,以后可能也不会有好下场。 另外,这次如果不是他的儿子袁庆柏机缘巧合之下立了救君大功,他这位太子党的骨干皇子可能也要受连累受惩处。 这一刻,现场跪着的其他多位皇子,以及袁庆棠这位五皇子的嫡子,纷纷窃喜了起来。 尤其是五皇子和二皇子,心中简直是在狂喜,太子坏了大事了,夺位几率最大的就是他们两位了。 尽管他们都知道,随着袁庆柏这小子的崛起,冷面王三皇子以后夺位的几率也不会小了…… …… …… 顾启泰和太子被侍卫们押走之后,御前近侍太监陶全由殿内走出,逶迤来到三皇子身边,恭敬道:“三爷,圣上传你和柏哥儿一同进去呢。” 能当上景安帝的御前近侍太监,且当了多年,陶全自然不简单,至少见风使舵的本事是不小的。 虽说袁庆柏才被景安帝亲近不久,陶全便已看出这位年方十二的皇孙是个天纵奇材,以后多半会被景安帝所钟爱。 陶全也知道,景安帝对三皇子的圣眷其实并不小,这位老皇帝其实是挺赏识三皇子的,尽管三皇子的严峻刻薄让他不喜。 在陶全看来,以后三皇子夺位的几率不小了。 所以眼下,当陶全面对三皇子,表现出了超出往日的恭敬。 除了三皇子,陶全业已决定,以后要对二皇子、五皇子格外恭敬才好。 …… …… 烟波浩渺斋的明间,面阔三间。 明间之内,北面正中,设有一铺炕,炕上设有明黄色的座褥、靠背、迎手,还有诸多华丽的陈设。 铺炕上方悬着景安帝御笔亲题的“烟波浩渺”匾额。 景安帝正端坐在明黄色的座褥之上,端坐在“烟波浩渺”的匾额之下,脸色甚是难看,金刚怒目一般。 明间之中有南书房大臣侍立。 此时,三皇子、袁庆柏这对父子,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明间,来到景安帝跟前恭敬地行起了跪拜之礼。 景安帝也不叫三皇子起身。 三皇子不起身,袁庆柏自然也跟着继续跪着了。 景安帝用锋利的目光逼视三皇子,沉声问道:“太子此次勾结顾启泰等人,行弑父篡位造逆之事,你可有参与?” 三皇子闻言忙道:“父皇,儿臣岂敢参与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景安帝又沉声问道:“你事先是否得知消息?” 三皇子道:“不敢瞒父皇,儿臣事先连一点子风声都不曾听闻。” 他紧接着又道:“若儿臣事先听闻了风声,必会加以制止,岂会任由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发生!” 景安帝点了点头。 根据戴权对翠香及其身边宫女太监的审问,以及适才景安帝当面对顾启泰的审问,此次的弑父篡位,尚未发现有三皇子的参与。 而且,据景安帝对三皇子的了解,加上今晚袁庆柏的救君行为,景安帝也不觉得三皇子会参与到此次的弑父篡位之中。 景安帝看了眼现场一位侍立的名叫汤承远的南书房大臣,吩咐道:“汤承远,你且将此次弑父篡位之事跟三皇子说说。” 汤承远“是”了一声,当即郑重其事又翼翼小心地对三皇子说起了情况。 原来,此次太子不仅勾结了翠香、顾启泰,还勾结了平日驻守在承德避暑山庄的太监,勾结了长安营节度使章嶅, 还涉及到了贾家的贾代化、贾敬、贾赦…… 此次弑父篡位,主要是太子和顾启泰谋划。 根据谋划,太子提前让驻守在避暑山庄的太监,在烟波浩渺斋的地下埋藏了魇镇景安帝死亡的所谓符箓法器。 这个时代是很迷信魇镇这种事的。 太子跟景安帝的妃嫔翠香,则有着苟且之事。 太子认为,有了符箓法器的魇镇,加上翠香这位近两年受到景安帝喜欢的妃嫔的出手,景安帝是能被成功毒杀的。 一旦今晚翠香毒杀成功,顾启泰便会帮助太子掌控大权。 会让现任前锋营统领的贾赦率领前锋营协助。 也会让长安营节度使章嶅率领长安营兵力火速赶到承德协助。 还会让贾敬去说服其父亲京营节度使贾代化协助。 贾赦、章嶅这两位高级别的武官,都是太子党的人。 贾敬也是太子党的人。 如此一来,太子就能成功上位成为权倾天下的天子了。 只是事与愿违,太子失败了…… 这种事失败了,可真真是坏了大事了。 尽管三皇子之前就已经确定了是太子要弑父篡位,此刻当他听完汤承远的讲述,心中还是掀起了惊涛巨浪,感到毛骨悚然。 这位太子实实是好大的胆子啊! 且不说弑父篡位了,单单是他跟翠香有着苟且之事这一条就惊人了。 袁庆柏则在心中暗叹:“贾家要受到波及了啊!” “如此看来,贾代化多半就是因为此次弑父篡位之事,从侯爷被贬成了一等将军。” “原著里,贾敬跑去城外玄真观一味修道。” “原著里,贾代善分明是二代荣国公,贾赦作为长子和袭爵人,爵位却只是一等将军,且住在荣国府东路隔断开的贾赦院,由二弟贾政当家。” “多半也跟此次波及有关啊!” 第16章 惊涛巨浪再起 南书房大臣汤承远说完情况后,景安帝便要对三皇子下达皇命,他有重要皇命要三皇子去办。 景安帝正准备开口,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五皇子的大喊声:“父皇,儿臣有紧要大事启奏,父皇,儿臣有紧要大事启奏……” 景安帝听清楚后皱了皱眉头,他知道这位皇五子素来沉稳,眼下这种时候,五皇子这般大喊,该是真有紧要大事。 景安帝一时间顾不得对三皇子下达皇命,瞥了眼御前近侍太监陶全:“让他进来。” 陶全恭声领命,将五皇子义智亲王袁嗣绩领进了殿内。 五皇子跪着道:“儿臣有紧要大事启奏。” 景安帝沉声问:“何事?” 五皇子道:“儿臣先斗胆求问父皇,今晚是否是太子犯了大逆不道之罪了?” 景安帝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下意识想到,难道这位皇子党为首的五皇子,在这个时候还要对太子落井下石不成? 太子这次犯了如此大逆不道之罪,他这位老父皇都已动了将其赐死的心思,哪怕不赐死,也绝对要废太子了。 素来沉稳的五皇子,这时候若还要对太子落井下石,岂不是在犯蠢?惹他这位老父皇不满? 景安帝出了一回神,然后点了点头。 不料五皇子道:“启禀父皇,此事有蹊跷。” 景安帝眸子一凝:“有何蹊跷?” 五皇子道:“毓庆宫的太监董修,曾和儿臣告发了一事,他在毓庆宫中挖出了魇镇太子的纸人纸鬼,乃是二哥所为。” “董修怕惹出大乱子,不敢向太子告发,自然更不敢向圣上告发,却也知道此事甚大不该隐瞒,因儿臣管着内务府的差事,他便将此事告诉了儿臣。” “儿臣思来想去,觉得二哥这般行径虽狠毒,终究是骨肉弟兄。” “此事一旦告发,父皇难免严惩二哥,也会伤了弟兄们之间的情义。” “父皇素来关切儿子们,儿臣委实不想拿这事让父皇震怒伤感,继而伤身。” “儿臣也本以为,这魇镇未必管用。” “儿臣便将此事瞒了下来。” “不承望今日太子竟对父皇大逆不道,儿臣心里委实愧疚难安,觉得此事急需即刻启奏父皇了。” 毓庆宫是太子在皇宫里的住处。 景安帝听得目瞪口呆。 三皇子心中又掀起了惊涛巨浪。 袁庆柏都有点傻眼了,这……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太子今晚要弑父篡位,手段涉及到魇镇,失败了。 紧接着,五皇子又来告发二皇子魇镇太子了。 袁庆柏可不会认为五皇子告发此事,是为了太子,为了景安帝,五皇子是在为了他自己啊! 太子要废掉了,夺位几率最大的就是二皇子和五皇子了。 五皇子这不是在对太子落井下石,是在乘势而上,将二皇子也绊倒! 这群太子皇子天潢贵胄,可真是够会闹的啊。 瞧这闹的,跟煮沸了的稀粥似的。 这一刻,袁庆柏看着“烟波浩渺”匾额下端坐的景安帝,看着这位老皇帝目瞪口呆的样子,竟觉得这位皇帝爷爷有一点子可怜了。 咋就养出了这么一帮儿子们呢? 景安帝回过神后,又金刚怒目了起来:“此事果真?” 五皇子道:“儿臣岂敢拿这种事诓骗父皇,那魇镇的纸人纸鬼,儿臣带来了承德,父皇若不信,这便遣人去儿臣的下处取来一看便知。” “毓庆宫的董修,也跟来了承德,父皇也可遣人召他来审问。” 景安帝当即一面命陶全带人前往五皇子的住处取东西,并押来董修,一面命御前侍卫将二皇子押进殿内。 二皇子义穆亲王袁嗣维,本来还在殿外一面跪着一面心中狂喜。 既因太子坏了大事,也因他觉得此事多半是他魇镇所致。 他打算着以后再魇镇五皇子和三皇子,甚至幻想着自己登基当天子的场景。 就在这时,有御前侍卫前来将他带进了殿内。 当他进殿,发现殿内的气氛极其严肃,倒也没立刻惊疑,认为如此才正常,毕竟太子大逆不道了嘛。 他对景安帝行了礼,景安帝沉声骂道:“好一个作死的畜生!” 二皇子这就惊疑了啊,这是啥情况啊? 父皇咋对我展现出这般从未有过的严厉,竟还如此骂我?仿佛今晚要弑父篡位的不是太子而是我似的呢? 二皇子愣了一下,便想到了或许是自己魇镇太子之事暴发了。 他惴惴不安了,却故作镇定地问道:“父皇,可是儿臣做错了什么?” 景安帝下死眼将他盯了一会子,也不则声回应。 殿内显得死寂。 死寂之中,二皇子忐忑地跪着。 而三皇子、袁庆柏以及五皇子,一直都跪着的。 就这般死寂了不久,陶全便蹑手蹑脚地返回殿内,手中拿着纸人纸鬼,还带来了毓庆宫的太监董修。 果然暴发了! 本就惴惴不安的二皇子,吓得面如土色,毛骨悚然,魂不附体。 当即,景安帝仔细查看了纸人纸鬼。 纸鬼是五个纸铰的青脸白发的鬼。 纸人只有一個,上面写着太子的年庚八字,赫然是二皇子的字迹。 景安帝气急,饶是如此,心中还是自思:“太子是用符箓法器魇镇朕驾崩,二皇子则用纸人纸鬼魇镇太子,看来这俩的魇镇之物不是从一家得来的。” “太子对朕的魇镇没管用,二皇子对太子的魇镇看来是起了效果了,太子弑父篡位,应该是被厉鬼缠身了。” 如此想完,景安帝盯着二皇子:“你竟魇害太子!你是在妄想着,太子没了,便属你这位二爷最年长,朕便会立你为太子,这大周江山便是你的了么?” 二皇子吓得跪趴在地:“父皇,这些鬼物不是儿臣的,也不知是哪个小人要陷害儿臣。” “是五皇子不是?若是他,便是他见太子坏了事了,要将儿臣也害了,他便能当太子了。” 景安帝看向董修,喝道:“如实招来,敢有一句谎话,要你不得好死。” 董修忙说了起来,情况如刚才五皇子所说,比五皇子说得更详细。 “我打死伱这个王八羔子狗奴才,竟敢和老五合谋陷害我。” 二皇子一面叫着一面起身朝董修扑去…… 第17章 冷面王执天子剑 陶全反应很快,见二皇子起身扑向董修,忙上前抓住了二皇子,联合其他太监一起将二皇子制住。 景安帝神情冷峻地对二皇子喝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 “你魇镇太子,居心叵测,歹毒至极,已是大罪!” “目今恶行败露,你若还冥顽不宁,作无用的辩解,又是欺君之罪!” “罪上加罪,难道你要逼朕赐死你这个乱臣贼子!” “赐死乱臣贼子”这几个字宛如雷霆万钧。 二皇子惊得重新跪趴在地,求饶了起来:“父皇素来宽容儿子们,别的弟兄没少犯错,三番屡次都被父皇宽恕。” “所谓人有失错,马有失蹄,儿臣也是撞客发昏了。” “念在儿臣多年来并未犯什么大错,这是头一回,求父皇开恩。” “儿臣发誓日后必当竭尽心力敬孝敬忠,再不敢有一点子见不得人的心思。” 景安帝做了个深呼吸,却呼不出胸中的块垒。 他恨不得将二皇子骂個狗血淋头,却又觉得这么做已无意义。 他咬了咬牙关,沉声喝道:“来人。” 有御前侍卫上前。 随着景安帝一声令下,二皇子被御前侍卫押走…… 见到这一幕,五皇子心中又喜了。 他确实是在乘势而上。 当初他得了二皇子的这个把柄,并未急着用,想等个好时机。 今夜就被他等来好时机了。 尽管他知道,今夜他告发此事,会让景安帝怀疑他是在趁机绊倒二皇子,觊望太子之位和天子之位,但他觉得景安帝不会因此对他很不满。 因为景安帝会认为此事应该在今夜及时告发。 至于此事会不会让太子脱罪,五皇子则不担心。 在他想来,纵然景安帝认为太子是受了魇镇,太子这次如此大逆不道,也绝对要废了,绝对跟皇位无缘了。 古往今来,没有哪位皇帝会让勾结妃嫔外戚一起弑父篡位的儿子继位的。 “真真是天助我也啊! 五皇子心中狂喜。 一夜之间,太子完了,二皇子多半也完了。 尽管还有一个三皇子也不可小觑…… 五皇子已觉得这大周天下多半会是他的了…… …… …… 景安帝让五皇子退下后,对三皇子道:“朕有皇命给你。” 三皇子也不用下跪了,因为一直是跪着的,他恭声道:“请父皇差遣。” 景安帝沉声道:“朕给伱一份名单,并调一些侍卫和亲军营官兵,加上你的王府护卫亲兵,由你率领,再带上朕的天子剑,火速将名单上的人通通拿下!” 说着景安帝让陶全将一份名单递给了三皇子。 只见名单上列着多人,包括了章嶅,贾代化、贾赦、贾敬…… 之前在景安帝的当面审问下,顾启泰将这份名单供了出来。 几乎都是太子党的人。 也有例外,贾代化不算太子党的,但他的儿子贾敬是,太子此次弑父篡位,计划要利用他的。 三皇子心中有些苦恼,这份名单上有人跟他也有交情。 而且,让他这位太子党的骨干皇子,去抓这群太子党的人,相当于是让他一下子跟太子党做了切割。 事实上,这正是景安帝将此皇命交给他的主要原因。 景安帝道:“朕知晓,你和嗣络都跟太子走得近,此次太子大逆不道,本该将你和嗣络也一并拿下。”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依然跪在殿内的袁庆柏,脸上现出了些许柔和,不过倏忽之间又恢复了威严。 他继续对三皇子道:“念在庆柏立了救朕的大功,也念及你素来对朕算得上敬孝敬忠,朕此次没打算牵连到你头上。” 三皇子忙道:“儿臣谢父皇隆恩。” 景安帝道:“但你须得将功赎罪才好,你拿下这名单的人,便是将功赎罪了。” 三皇子道:“儿臣遵命。” 不遵命也不行啊,这皇命岂是可以违拗的? 三皇子忍不住翼翼小心地问道:“不知父皇是否打算牵连到九弟头上?” 景安帝闻言不仅没反感,反而感到欣慰,想着这位素来严峻刻薄的三皇子,对九皇子倒是重情重义。 心里欣慰,景安帝却板着脸道:“朕此次宽恕了你,已是开恩,你还想让朕宽恕了你的九弟?朕打算将其圈禁!” 三皇子惊得惴惴然,忙跪下央求:“父皇明鉴,九弟也未参与太子此次的大逆不道之事,事先也不知消息。” 景安帝沉声道:“此事你别多嘴,好好办妥差事。” 顿了顿,景安帝补充了一句:“朕会将嗣络禁在其府中。” 三皇子听到这话,放松了一些。 大周宗室的圈禁分为几种。 圈禁在自己的府邸,这算是最好的一种。 可以在自己的府邸自由活动,而且一般有妻妾陪伴,吃穿住用跟平日没多大区别,只是禁止出府,禁止跟外人来往。 这比圈禁在宗人府、皇陵要好多了。 还有比圈禁在宗人府、皇陵更惨的圈禁手段…… 虽说放松了一些,三皇子还是觉得心酸,九皇子费心费力地跟他这位三哥一起追随辅佐了太子多年,结果却被太子坑得圈禁了起来。 也不知要圈禁多久,若是圈禁多年,九皇子该有多熬煎…… 景安帝相信九皇子并未参与太子的弑父篡位,事先也不知消息。 饶是如此,他还是要将九皇子圈禁。 因为九皇子是太子党的。 因为景安帝不想再看到三皇子、九皇子结党营私。 也因为他想看看,没了太子也没了九皇子,三皇子以后会如何行事…… …… …… 已是下半夜。 三皇子走出了烟波浩渺斋的正殿明间。 他的手中执着一把做工精良系着明黄流苏的宝剑。 此乃天子剑! 今夜尚未睡眠的三皇子,接下来却顾不得睡眠,他要即刻率领侍卫官兵以及自己的王府护卫亲兵,逐一捉拿景安帝给他的名单上的人。 比如正待在承德的前锋营统领贾赦…… 三皇子绷直了身子,瞋眸望了望依然跪在院中的一群皇子弟兄,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天子剑。 他仿佛看到了,一剑出鞘,斩断了他跟太子党的瓜葛,斩断了他追随辅佐太子的多年,斩出了一条往后他孤胆冷面王的夺位之路…… 哦不,至少他还有一个已受父皇喜爱的儿子…… 第18章 元春的亲事 太子袁嗣绍,并非景安帝的第一子。 在袁嗣绍之前,景安帝就已有过四个儿子,但这四个儿子竟都早夭了,且都是一二岁就夭亡。 作为景安帝第五子的袁嗣绍,竟成了皇长子。 袁嗣绍的生母,是景安帝的第一位皇后。 这位皇后生袁嗣绍的时候难产,当天将袁嗣绍生下后就死了,袁嗣绍的生日便是她的忌日。 景安帝跟自己的第一位皇后伉俪情深。 景安帝之前的大周皇帝都不立太子,景安帝却出于对第一位皇后的怀念,在袁嗣绍刚满周岁时,就破例将袁嗣绍立为太子。 袁嗣绍因此成为大周的第一位太子。 以此看来,袁嗣绍仿佛命中注定了要当皇帝的。 然而,他这太子一当就是几十年,当到他都已四十多岁,奔五十的人了,老父皇却还活着,成了他心中的“老不死的”。 他等烦了等累了。 而且,近年来景安帝对他这位太子越来越不满,甚至有废黜太子的说法。 又有五皇子、二皇子等皇子气势汹汹地夺嫡。 这让他的压力很大。 终于,他忍不住谋划了今年秋狝之际的弑父篡位。 他本以为成功几率很大的。 奈何却失败了。 而景安帝其实早就有废黜太子的想法。 他出于跟第一位皇后的情分,出于跟袁嗣绍长达几十年的父子情分,出于对皇长孙袁庆梁的喜爱,也出于宗室朝廷方面的顾虑。 才一直没有将废黜太子的想法践行。 他认为太子不称职,没少做蠢事。 但他没想到,这回太子竟大胆到勾结妃嫔外戚弑父篡位。 饶是他重视亲情,对儿子们宽容,也绝对无法容忍这样的大逆不道。 他不仅果断决定要废黜太子,还起了赐死的心思。 然而紧接着他便得知,二皇子魇镇了太子。 这让他认为,太子之所以要弑父篡位,主要是因为被魇镇了,是撞客了。 他不忍心赐死这个儿子了。 不过,废黜是一定的! …… …… 景安帝本打算在承德避暑山庄多住些日子,因未预料到的动荡,让他已没心思继续待在避暑山庄。 太子坏事后不久,景安帝便回到神京城,明发了废黜太子的诏书。 诏书上写的废黜理由是,太子赋性奢侈,暴戾恣睢,竟类狂易之疾…… 没提太子勾结妃嫔外戚弑父篡位。 此事若明发诏书传播天下,太损景安帝的体面,也会成为史书上的笑柄。 甚至都没提太子结党营私。 却提到了“竟类狂易之疾”。 景安帝认为太子被魇镇撞客了,却也不便在诏书上这么说,便改成了“竟类狂易之疾”的说法。 意思是说,太子啊,他精神不正常,他有精神病啊! 随着太子的废黜,太子党垮塌了。 太子党的人,或杀,或贬…… 被杀的包括了南书房大臣顾启泰、长安营节度使章嶅。 这两位直接参与谋划了太子的弑父篡位,尤其是顾启泰。 被贬的则包括了贾代化、贾敬、贾赦。 这三人都并未直接参与。 不过,贾敬、贾赦都是太子党的。 太子的弑父篡位谋划里,也有对贾敬、贾赦以及贾代化的利用。 贾代化被罢免京营节度使之职,由超品的侯爵一下子降为三品的一等将军。 贾赦被罢免前锋营统领之职,也由超品的侯爵降为三品的一等将军。 进士出身的贾敬,本也有官职在身,也被罢免。 另外,荣国府从此不再由贾赦当家,而是由贾代善、贾母的二儿子贾政当家,此事让贾政的正妻王夫人偷着欢喜了。 …… …… 景安帝和二代荣国公贾代善的君臣感情很深。 少年登基的景安帝,当初能坐稳皇位,贾代善立功不小,贾代善也立过不小的军功。 长子贾赦取字的时候,贾代善还特意求景安帝赏字,景安帝赐了“恩侯”二字,因此,贾赦字恩侯。 贾代善早就去世,临终时上遗本,景安帝除了让其长子贾赦袭了侯爵,还额外赐了其二子贾政当工部主事。 另外,贾赦做官能做到前锋营统领,主要也是景安帝冲着跟贾代善的情分。 前锋营有两千兵力,几乎都是精兵,相当于特种部队,主要任务是保卫皇帝,负责皇帝巡幸时的前哨警卫。 前锋营统领是正二品武官,品级跟京营节度使一样。 …… …… 宁国府的中路正房为宁祥堂,是贾代化的住处。 此时,宁祥堂的堂屋里只坐着两個人。 一个便是贾代化。 他刚从狱神庙里放出来,狱神庙是神京城内的一所监牢。 他本就已至垂暮之年,最近又蹲了狱神庙,还被罢了官职贬了爵位,让他仿佛一下子又老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 另一个是位老妇人,她就是贾母,荣国府的一品国公夫人。 贾母正在对贾代化感慨:“咱们贾府这回遭了祸,你的二品官没了,世爵也大降了,赦儿也和你一样。” “虽说圣上开恩,让咱们东西二府都留着国公府的门楣,你和赦儿还都是一等将军,咱们的家资也都在。” “可这一下子咱们贾府就大不如前了。” 贾代化闻言不则声。 贾母弯腰往前凑了凑,轻声道:“如今我唯有好生调理元春丫头,调理出贤孝才德,等有了新的圣上,我厚着一张老脸把她送进宫里去。” “她若能在宫里封个妃,咱们贾府就很有体面了,也能长远富贵下去。” 贾母大富大贵了大半辈子,她出生于史侯家,后来嫁给荣国府的贾代善,让她很富贵也很有体面。 她也素来爱体面,爱安富尊荣。 她早就打算着等景安帝驾崩太子继位,把元春送进宫当妃嫔。 如今贾府遭逢大变,她为了贾府的体面富贵,也为了自己的体面富贵,便更想这么做,只是新的圣上不会是旧的太子了。 贾代化依然不则声,发怔了起来。 他想到了袁庆柏。 本来他打算着,若袁庆柏争取到被景安帝抚养训教,他再进一步观望,觉得可行时便说服贾母将元春配给袁庆柏。 结果,袁庆柏争取到了,贾代化也听说了,袁庆柏还立了救驾大功。 可太子被废黜圈禁了,贾府受到太子造逆大案的连累…… “世事变幻莫测,这门亲事作罢吧!” 贾代化心中暗叹。 他没想到的是,袁庆柏和贾元春这一对竟然成了,且马上就要定亲了…… 第19章 赐婚 在景安帝看来,自己的皇孙袁庆柏救了他,立了救君大功,这当然应该重赏啊! 可怎么重赏呢? 难道给袁庆柏封爵? 景安帝有一条规矩,太子除外,他的皇子在没有成年之前一律不封爵,以免少年贵显至骄泰恣意而行。 对待皇孙亦是如此。 哪怕他很喜爱皇长孙袁庆梁,也没在其成年之前对其封爵。 而袁庆柏现在才十二岁,又是最近刚被他抚养训教。 不封爵,难道赏赐大量财物? 景安帝业已赏了不少财物给袁庆柏,可若赏赐大量也不好。 左思右想后,景安帝便决定:赐个婚吧! 本来,袁庆柏的婚姻大事由其父亲三皇子做主。 现在他被景安帝这位皇帝爷爷抚养训教,也就由景安帝做主了。 哪怕他没被景安帝抚养训教,景安帝想做主这事儿,难道还不行? 在大周,皇帝赐婚视为一种重赏! 袁庆梁、袁庆棠都是早早被景安帝赐婚,其中,袁庆梁十岁时就被赐婚。 当初三皇子未满十岁,就被景安帝指定了他和夏侯氏这门亲事。 景安帝也挺喜欢干这种月老的活儿。 于是乎,当景安帝由承德回到神京城,处理了太子党之事,接着便忙里偷闲要给自己已喜爱的皇孙袁庆柏赐婚了。 他命人将权贵名宦之家的年纪上适合配给袁庆柏的女子列出了名单。 这份名单不短,其中就包括了贾元春。 虽说贾府受到太子造逆大案的连累。 但宁国府和荣国府还都保留着国公府的门楣。 贾府又毕竟出了两位开国国公加一位二代荣国公贾代善。 现在也还有贾母这位一品国公夫人,以及两位三品的一等将军。 贾元春又是荣国府的长孙女。 她不上这份名单可说不过去。 景安帝将这份名单看了又看,斟酌了又斟酌。 然后勾选了几个,其中也包括了贾元春。 景安帝对贾代善有些许愧疚啊。 他跟贾代善的君臣感情真的很深,贾代善也是他的大功臣。 而他也知道,贾代化、贾敬、贾赦皆未直接参与此次的太子造逆,贾代化是对他这位老皇帝敬忠的。 另外,因他跟贾代善的关系,太子跟贾赦是从小就来往的,当初也是他认可的。 若非此次太子坏的事太大,让他忍不住严惩太子党,贾府也不会受到这般连累。 而且,贾元春是贾政的女儿,若是贾赦的女儿,景安帝估计就不会勾选。 景安帝在斟酌过后,将贾元春的名字也勾上了。 不过也只是暂时勾上名字罢了,还要问一问模样性格,批一批生辰八字。 当景安帝勾了几个名字,接着便命亲信太监去打探这几位女子的模样性格,要来她们的生辰八字。 尽管荣国府的贾母谋划着以后将元春送进新圣上的后宫。 但是,若元春被景安帝选上赐婚给袁庆柏,贾母倒也觉得是好事。 贾府刚遭受太子造逆大案的连累,景安帝这么做是对荣国府的圣眷,有利于贾府和贾母刚刚大损的体面富贵。 贾代化也在贾母跟前称赞了袁庆柏,还悄悄说了袁庆柏以后多半会是王爷,且三皇子继位的几率已不小,一旦三皇子继位,袁庆柏将来多半也会继位……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元春若嫁给了袁庆柏,以后多半能当王妃,且有机会当皇后! 这让贾母很心动啊! 元春将来若当了皇后,那荣国府…… 贾代化还悄悄说了,若将来是五皇子继位,荣国府或许还要遭祸,因为荣国府已被打上太子党的烙印了,索性趁机攀上三皇子的高枝儿。 于是乎,贾母对太监贿赂了不少钱财。 得了这笔贿赂的太监,便在回禀景安帝时称赞了元春的模样性格,说元春虽年纪还小,就已出落得如花似玉,且有着贤孝才德。 倒也不算扯谎,元春确实就是这般。 这笔贿赂,太监是收得心安理得。 不过,景安帝此次赐婚,女子的模样性格倒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家世背景以及……生辰八字! 大周宗室是很在意很信生辰八字的,玉牒只有宗人府和钦天监能接触。 这也是太子、二皇子要魇镇的原因之一,是景安帝迷信魇镇的原因。 皇子皇孙的婚姻大事,都要让钦天监批生辰八字。 冷面王三皇子,对生辰八字简直就是痴迷,他经常在用人的时候让对方上交生辰八字给他,加以考量,加以点评…… 这回,当景安帝得了贾元春等几女的生辰八字,让钦天监批了后,竟得出贾元春跟袁庆柏的生辰八字最合。 好嘛! “代善啊,这难道是你我君臣之间缘分的延续?这下你可以不用怪朕了吧,朕要将你的长孙女配给朕目今喜爱的皇孙了啊!” 景安帝心中感叹。 接着他便命人召来了三皇子和袁庆柏,说了赐婚之事。 父皇的赐婚,三皇子岂敢违拗?他又素来重视孝道,更是痴迷生辰八字。 而且,尽管贾家大不如前,依然是权贵名宦之家。 袁庆柏则巴不得。 他已是活了前世今生的人。 这個时代礼教严格,很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何况他今生穿成了皇孙,且已被景安帝抚养训教。 他可不会觉得,他今生的婚姻大事是他可以自己做主,可以自由恋爱的。 若有这种想法,他可就中二了。 他业已志在天下,志在天子! 他提前就在心里默认了今生的正妻会由景安帝或三皇子指定这事儿,会是他素未谋面之人。 想得到自己喜爱的女子,还怕以后没有机会? 日子还长着,今生的人生是很有奔头的啊。 而现在景安帝给他赐婚了,赐婚的对象竟是贾府的贾元春! 元春好歹是原著里的金钗。 原著里说元春有贤孝才德。 根据原著的描写,贾府的几位姑娘,模样儿应该都是好的,元春的胞弟贾宝玉宛如顶流花美男,元春还当上了贵妃。 她的模样又岂会差了?且有不小的几率是国色天香。 此次景安帝若不是将元春赐婚给袁庆柏,就会赐婚一个袁庆柏所陌生的对象,模样就可能不咋样了。 至于家世背景,袁庆柏认为,凭他自己,加上冷面王父亲,他若还要依赖自己夫人的娘家,就低级了,何况现在的贾家依然是权贵名宦之家。 “熟读《红楼梦》的我,穿入了这个红楼世界,现在又被皇祖父赐婚贾元春,这就是缘分天注定啊!” 袁庆柏心中感叹。 第20章 当贾政遇上冷面王 皇城和正阳门之间聚集着诸多衙门,包括了工部。 工部衙门占地面积挺大,赶得上一座王府,不过比起义勤王府要小不少。 义勤王府的占地面积不是一般的大。 这么大的工部衙门,哪怕是正六品的主事,都有一间单独的当值房。 荣国府的二老爷贾政,作为一名工部主事,就在工部衙门有单独的当值房。 贾政自幼酷喜读书,不仅父亲贾代善对他喜爱,祖父贾源更是对他钟爱。 他在读书上倒也有些能为,本打算通过科举走上仕途,只因父亲贾代善临终时上遗本后景安帝额外赐他当工部主事,他便放弃了原先的打算。 贾政为人迂腐,在工部当主事的日子不短了,倒像还不谙世情似的,上班时打躬作揖倒是做得不差,公务俗务上就不得心应手了。 好在其为人还算正派,谦恭厚道,礼贤下士,加上贾府的名门富贵,工部衙门里的同僚们即便有心中鄙夷他的,一般也不会当面讥嘲。 这日贾政照常来到衙门,坐进自己的当值房。 上午时分,工部尚书曹文佑突然来到他的当值房,带笑打起招呼:“存周。” 贾政一见来人是自己的堂官,忙起身打躬作揖:“见过大司空。” 曹文佑笑道:“要贺喜存周了。” 贾政忙问:“何来喜事?” 曹文佑笑道:“宫里来了传旨太监,说是圣上选中了你家女儿,赐婚给皇孙柏三爷,圣上要召你即刻觐见呢。” 贾政眼睛一亮,他知道昨日他府上来了宫里的太监,打探元春的模样性格,要去了生辰八字,说是圣上要选女子赐婚皇孙袁庆柏。 他当时就心里一喜,主要不是惦记着自己女儿以后多半能当王妃甚至可能当皇后的事儿。 迂腐的他,主要喜的是,圣上赐婚是莫大的圣眷,尤其是在贾府刚遭受太子造逆大案连累之后。 但他不觉得此事能成。 现在还真成了! 贾政对曹文佑问道:“可要递牌子的?” 曹文佑感到好笑却忍住了:“圣上召你即刻觐见,又有传旨太监领着你,哪还用递牌子的,你即刻跟着那太监进去便是了。” 贾政忙又打躬作揖拜谢,随即跟着传旨太监出了工部衙门,进了皇城,接着又进了皇宫,逶迤来至内廷的乾清宫。 倒也巧了,景安帝正在乾清宫召见三皇子,贾政在乾清门外等了片刻,被太监领进去的时候,迎面遇上了三皇子。 对于这位三皇子,贾政可是心存敬畏啊。 他可是得知一些关于这位冷面王的事情。 而就在不久前,他还亲眼见证了这位冷面王手执天子剑,带着一群侍卫护卫官兵,从工部衙门里拿下一名侍郎,这侍郎也是太子党的。 贾府的贾代化、贾敬、贾赦也都是被这位冷面王捉拿的。 贾政万万没想到,现在他竟要跟这位冷面王成亲家了…… 一时间哪敢多想,眼看着三皇子越走越近,贾政忙娴熟地打躬作揖:“卑职贾政拜见王爷!” 三皇子“嗯”了一声,见贾政躬身不起,便道:“你直起身来。” 贾政绷直了身子。 三皇子将他端相了端相,问道:“圣上召伱觐见的?” 贾政忙道:“正是。” 三皇子点了点头:“既如此,目下倒不好闲磕牙儿,待你面了圣,再来南书房见我一见。” 贾政哪敢违拗,巴不得能被这位冷面王青睐,忙道:“王爷之命,卑职必当遵谕承办。” 三皇子:“……” 我只是叫你来见我一见,你遵谕承办个啥子哦。 三皇子走向南书房,贾政则继续跟着太监,走进了乾清宫殿内。 乾清宫富丽堂皇,为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座落在单层汉白玉石台基之上,连廊面阔九间,进深竟达五间。 殿内明间、东次间、西次间相通,后檐两根金柱间设屏,屏前设天子宝座。 乾清宫是景安帝名义上的皇宫寝宫,也是他在皇宫里处理政务之所。 不过景安帝真正的寝室,设在乾清宫东侧的昭仁殿,主要在于乾清宫正殿太大了,他睡在这里感到不舒服。 贾政作为开国国公贾源钟爱的孙子,二代荣国公贾代善喜爱的儿子,虽也见过景安帝,乾清宫却是从未进来过,今日是头一回。 而且,上回瞻仰到景安帝的龙颜,已是好久前的事儿了。 贾政蹑手蹑脚步入殿内,也不敢抬头瞧望上方的天子宝座,直接就跪了下来:“臣贾政,奉旨前来觐见,叩请圣上金安。” 不料太监忙悄声提醒:“圣上在暖阁里呢。” 贾政这才翼翼小心抬头望了眼,果然,上方的天子宝座上没人。 贾政也不觉尴尬,忙起身,继续跟着太监,蹑手蹑脚走进稍间暖阁,果见景安帝正坐在炕上,戴着眼镜在看着什么。 贾政忙再次行起大礼:“臣贾政,奉旨前来觐见,叩请圣上金安。” 景安帝瞥向贾政,玩味一笑:“政哥儿起来吧。” 贾政登时感动不已。 也记不得多少年前了,那时他爹贾代善还在世,带他见到景安帝,景安帝笑着称他“政哥儿”。 时隔多年,今日他又听到圣上这般称呼自己了,太感动了啊! 贾政忍住在眼眶里打转儿的泪珠,忙郑重其事道:“贱臣岂敢谬承圣上如此称呼,赖先祖余祯,向蒙圣眷,今日得以面圣,更是荫生辈之幸矣。” 景安帝见他说话一板一眼的,也没兴趣多聊,切入正题:“朕此次召见你,是要当面给你传个口谕,朕意欲将你家小女赐婚给皇孙庆柏。” 贾政忙又跪下行礼:“圣上有此隆恩,臣何其幸矣。” 景安帝道:“从今往后,你和你府上的老夫人,务必好好训教那元春丫头,教出贤孝才德来,再过几年,待两个小辈成了年便成婚。” 贾政又行礼:“圣上之命,臣丝毫不敢懈怠,必将遵谕承办。” 见过了景安帝,贾政哈腰出了乾清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好紧张呀! 他可不会忘了三皇子还要见他,又蹑手蹑脚走向了南书房。 南书房位于乾清宫西南,乾清门西侧,最初是景安帝读书的地方,后来演变成为核心机要机构,非崇班贵檩、上所亲信者不得入。 相当于前明时的内阁。 南书房大臣则相当于前明时的内阁大学士。 大周也有内阁,不过如今的大周内阁,权力比起前明内阁要小了太多。 贾政在南书房见到了三皇子,又是一番打躬作揖。 三皇子正忙着公务,也没心思跟贾政闲磕牙儿,似笑非笑地看着贾政,说道:“将你的年庚八字写给我。” 贾政:“……” 心下纳闷了啊:“这位冷面王突然要我的生辰八字是要干嘛呢?我又不是小女,被要了生辰八字去批婚姻大事……” 第21章 元春和她的珠哥哥 当贾政出了皇城,都还精神恍惚。 主要却不在于女儿被赐婚且他觐见面圣了。 而是在于三皇子竟是要批一批他的生辰八字。 贾政发怔地踱着,没发现迎面走来一位老同僚。 这老同僚名叫秦业,已年近六十,身子瘦癯,花白双眉下一双黑眸倒还算明亮,显得也还算精神,视力也还行。 秦业望见了贾政,忙上前打起了招呼:“存周兄。” 贾政回过神,见是秦业,和颜悦色地回应:“秦兄。” 秦业拱手道:“恭喜贺喜啊,听闻令千金被圣上赐婚给皇孙了,你还被召去觐见面圣了。” 贾政谦虚道:“客套客套。” 秦业笑道:“可见圣上对存周兄及贵府的圣眷不小,此事当真可喜可贺。” 心里则不禁有些羡慕。 他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被圣上赐婚嫁给一位已被圣上喜爱的皇孙啊! 可惜,他知道这事儿不可能发生。 虽说他的官职品级比贾政还高一级,他是从五品的员外郎,贾政则只是正六品的主事,但他可没有贾政那般显赫的家世。 也因他的女儿比那皇孙袁庆柏要小了三岁,且并非亲生。 他这女儿小名可卿,是他从养生堂抱养的…… …… …… 这日恰是宁国府贾珍正妻朱氏的生日。 朱氏早就在惦记着今年这个生日,因为不久前婆婆和她说了,今年她生日时,要为她在府上的会芳园里摆酒唱戏,热热闹闹一场。 不承望贾府突然遭了祸,老爷子贾代化被罢官贬爵,朱氏的公公贾敬也被罢了官。 又岂好在这时候给朱氏热闹庆生的。 朱氏甚至都不敢提生日的事儿。 好在她婆婆还记得这事儿,请示了贾代化,说只摆酒席不唱戏,且单请荣国府的女眷。 代化老爷子对朱氏这位孙媳妇是满意的,同意了此事。 于是这日,会芳园天香楼里摆了酒席,给朱氏庆生。 不请外人,也不请在京其他亲派的贾家人,单请荣国府的女眷。 贾母本不来的,但就在昨日,宫里来了太监,打探元春的模样性格,要去了生辰八字,让她心里登时有了指望。 指望着元春能被景安帝赐婚给那位叫袁庆柏的皇孙子。 这份指望让贾母近日不好的心情好了一些,加上有些日子没筵宴热闹了,她喜欢这种热闹,今日便也来到了宁国府。 贾母大驾光临,凑朱氏生日的热闹,这让朱氏觉得自己备有体面啊,酒席的席面也摆大了些。 素来喜欢高乐的贾珍,最近也不得不收敛,今日得了这样的机会,他便也趁机摆了桌酒席,请了如今闲在西府的贾赦过来吃酒。 贾敬可没心思跟儿子一起吃酒,他被太子造逆大案连累,罢了官,也蹲了狱神庙,回府后一直颓丧。 会芳园是宁国府的后花园,此园十分齐整宽阔,泉石林木,楼阁亭轩,有好几处骇目的。 天香楼便是一处骇目的建筑,此楼高三层,常用来唱戏筵宴。 此时,宁荣二府的女眷正围坐在二楼的酒席边,一面吃酒一面谈天说笑。 在座的有贾母、贾敬的夫人、邢夫人、王夫人、朱氏,以及如花似玉的少女元春。 贾母怀中还抱着贾宝玉,不断地逗弄着这个不久前才降生的宝贝孙子。 她对这孙子已是爱如珍宝,其中一个原因在于,她认为,这個一落胎胞就嘴里衔玉的孙子来历不凡,保不定是天上哪位神仙下凡来的…… 当下地下还侍立着诸多丫鬟媳妇。 如果此刻袁庆柏出现在这里,便会在心中感叹邢夫人、王夫人的容貌。 邢夫人、王夫人竟都是模样标致的,跟袁庆柏前世很多人以为的形象有差别。 既因邢夫人、王夫人现在才三十岁左右。 也因两人本来就是美人。 这才对了嘛。 贾母可是以喜欢美人著称的,她给自己的宝贝二儿子挑媳妇,若模样差了,哪怕是王家的,她怕也不乐意的。 若王夫人的模样差了,怕也生不出元春、贾宝玉这样的俊男靓女。 而贾赦贪色,邢夫人的家世也不是多好,若她的模样差了,又岂能成为贾赦的续弦夫人? 就在一群贾府女眷齐集闹热之时,突然有下人急忙忙进了天香楼,上到二楼至席前报说:“老太太,二老爷遣人家来传话了。” 不待贾母询问,下人紧接着又忙道:“说是圣上选中了咱们府上的大姑娘,赐婚给那位皇孙了呢。” 贾母登时大喜,这事儿竟真成了啊! 王夫人也大喜,元春可是她生的女儿。 坐在酒席旁的少女元春,则情不自禁低眉垂眼,羞人答答。 朱氏看向元春,堆着笑说道:“这可真真是大喜事,咱们的大姑娘被圣上赐婚,要嫁给一位皇孙了呢。” 众丫鬟媳妇纷纷在旁凑趣儿道喜了起来。 元春愈发害臊,微腮带羞,薄面含嗔,也不则声,起身就走,到了楼梯口,听到背后传来哄堂大笑,又忙提衣笃笃地下了楼, 直到快步走得离天香楼有了些距离,她才吁了一口气。 已是冬季,园中景色萧萧,寒风飕飕袭人。 元春却不觉寒冷,一张小脸有一点子发热。 她伫立水边,呆呆看着风景,心中浮想联翩: “听说那位叫袁庆柏的皇孙,模样性格都是好的,真真如此么?” “日后我嫁给了他,他会好好待我么?” “又说他以后多半是能当王爷的,这是真的么?” “我真的能当上王妃么?” “也不知当王妃是个什么滋味?” “……” 猛然背后传来一声呼唤:“妹妹。” 元春惊了一下,待看清来人是位面目清秀、身形清瘦的少年哥儿,方松了口气,抿嘴一笑,唤了一声:“珠哥哥。” 贾珠上前笑问:“妹妹怎一人在此?” 元春故意岔开话题:“哥哥不在房里读书,跑这儿来倒是做什么呢?” 这位珠哥哥是元春的胞兄,也是王夫人生的。 王夫人共生了三个子女,分别是贾珠、元春、贾宝玉。 贾珠读书勤奋刻苦。 贾珠笑道:“刚得了妹妹的喜讯,特特地给妹妹道喜来了。” 元春又微腮带羞、薄面含嗔了:“连哥哥也来取笑我了?” 贾珠笑道:“这怎么能叫取笑呢?” 他凝视着元春,轻声笑道:“我家大妹妹是大富大贵的命,以后是要当王妃的呢。” 元春愈发臊了起来…… 第22章 柏三爷回王府 说来倒也好笑。 袁庆柏和元春业已定亲,且是景安帝赐婚。 定亲之前,两人却没见过面。 这也罢了。 袁庆柏的长辈也没见过元春,包括了景安帝,元春的长辈同样没见过袁庆柏,除了贾代化。 这就是古代礼教之一种。 这日十一月初二,是袁庆柏的生日,也是他穿越后的第一个生日。 如今他作为生活在宫里的一位小辈皇孙,又非成年生日和整生日,这生日自然是不会大办的。 好在景安帝对他喜爱有加,就连祖母仪妃都已对他喜爱。 生日这天,景安帝、仪妃都有礼物送给他。 景安帝还特意带着他,跟仪妃一起用了顿饭。 仪妃是三皇子的生母,姓氏为汪。 生日的翌日,十一月初三。 因三皇子请求了景安帝,这日袁庆柏要回义勤王府,王府要给他庆生,同时,荣国府的人会来王府拜访。 三皇子是特意请求在生日后一天让袁庆柏回王府,特意让袁庆柏生日当天待在宫里,以便于景安帝给袁庆柏庆生。 这也是三皇子的一种心机。 呵,别看他严峻刻薄,以冷面王著称,他可不是没有心机的人。 论心机,放眼景安帝的诸多皇子,也就一个五皇子能跟三皇子对打的。 或许五皇子在这块还不如冷面王…… …… …… 一辆马车出了皇宫的北门神武门。 马车周围跟着一名皇宫侍卫和多名官兵。 跟着的皇宫侍卫,名叫赵猷,乃是二等侍卫,正四品武官,武进士出身。 多名官兵则来自亲军营。 皇宫侍卫和亲军营,主要是负责保卫皇帝和守卫皇宫。 其中,皇宫侍卫共有六百多人,亲军营有两千人。 皇宫侍卫各个都是武官,一等侍卫是正三品,二等侍卫是正四品,三等侍卫是正五品…… 亲军营归侍卫处管理,跟皇宫侍卫一样,都相当于天子亲兵。 景安帝已在意袁庆柏的安危。 袁庆柏破坏了太子的造逆,可能遭报复,也可能有其他皇子皇孙暗害…… 景安帝特意安排了一名二等侍卫和多名亲军营官兵负责保护袁庆柏。 尽管景安帝知道,哪怕袁庆柏才年方十二,凭这位皇孙的体能武艺,几個成年人也不会是对手,神京城又对火器弓弩管得很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有侍卫和亲军营官兵保护,景安帝放心些。 此时,袁庆柏就坐在马车内。 另有一女子跟他同坐,此女天生丽质,姿色不俗,正是他在义勤王府时的大丫鬟灵雪。 自从袁庆柏跟随景安帝由承德回神京城,他便住进了皇宫。 他倒也没忘记自己在义勤王府的下人,包括了舅舅苏之敦、表哥苏寅、大丫鬟灵雪、粗使丫鬟…… 自然不便都带进宫。 只带了一个,那便是灵雪。 在侍卫赵猷和亲军营官兵的护卫下,马车出了神武门后穿行在市廛栉比、商铺鳞次、人烟阜盛、车水马龙的繁华街市。 袁庆柏通过卷起的车帘张望窗外。 想着自己眼下的护卫排场,加上被景安帝抚养后这段日子的生活经历…… 这一刻,他比较强烈地感受到,今生的自己是一位凤子龙孙了。 跟车窗外那无数市井之人布衣百姓,虽生在一个世界,却又活在两种世界。 人,生来是不平等的。 这一刻,他又一次庆幸于自己今生穿了个好胎。 “三爷,你为何发怔?”坐在身旁的灵雪柔声问道。 “我在思索一件事。”袁庆柏道。 “何事啊?”灵雪好奇。 “何为人生?”袁庆柏微微一笑。 灵雪:“……” …… …… 马车逶迤抵达了东城国子监东边的义勤王府。 王府大门口有亲兵守卫。 苏之敦、苏寅正在等着,仿佛在等着一位衣锦还乡、载誉而归的亲人。 “柏哥儿。” 苏之敦和苏寅忙上前,一面开心地打招呼,一面扶着袁庆柏下马车。 很快,长史官吕彦忠率领一群家务官和家下人等,迎接如今已爬上圣上的高枝儿的柏三爷回府。 荣国府的人已来了,包括了贾母、贾政、王夫人、贾珠、元春。 袁庆柏进了王府,率先来到内府中路的三皇子的住处,见到了三皇子,也见到了贾政、贾珠。 “儿子给父亲请安。” 袁庆柏先对三皇子恭敬行礼,然后跟贾政、贾珠打了招呼。 此前他已见过贾家的贾代化,此人在原著里早死了。 眼下见到的贾珠,也是在原著里早死了。 他本想好好打量贾政、贾珠这对父子。 只是,当他跟这对父子打过招呼,三皇子便道:“你且去王妃那里,见一见荣府的老夫人,再回此处。” 三皇子适才已亲眼见过了元春。 他对元春的模样感到满意,至于性格,短暂的一面自然还不确定,但这一面元春至少就给他留下了举止娴雅的印象,也就更加满意。 虽说他自己不贪恋美色,还是希望袁庆柏将来的正妻是个模样性格都好的。 因为,袁庆柏已一跃成为他心中最重视的儿子! …… …… 袁庆柏又来到了王妃夏侯氏的住处。 这里可比三皇子那里要热闹。 有王妃夏侯氏、侧妃杜氏、侧妃何氏。 有贾母、王夫人。 还有一群丫鬟媳妇婆子…… 本来元春也在,因不便见袁庆柏,得知袁庆柏来了,她便避到了里间。 其实倒也算不上热闹,人多罢了,气氛却并不怎么好。 这里是王妃夏侯氏为尊,而夏侯氏如今对袁庆柏的厌恶,比起以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且还多了嫉妒恨。 因袁庆柏果真爬上了圣上的高枝儿。 也因…… 今秋秋狝,袁庆柘在比试中妨碍袁庆柏,事后三皇子亲自对其严审,供出他是不想让袁庆柏爬上圣上的高枝儿,甚至供出此事夏侯氏知晓。 三皇子命人将袁庆柘打了一顿,打得不轻,还训斥警告了夏侯氏。 如今圣上对袁庆柏赐婚,荣国府的人来王府拜访,夏侯氏虽不敢不接见贾母、王夫人、元春,却也实在装不出好脸色好语气。 气氛自然就不怎么好了。 就在这不怎么好的气氛中,袁庆柏来了…… 第23章 父子双打争位 “儿子给母亲请安。” 袁庆柏先恭敬地给夏侯氏这位自己名义上的母亲行礼。 尽管他知道这位王妃如今多半宛如一条毒蛇一般在盯着他。 夏侯氏真不想搭理眼前这个狐媚子奴几生的没脸的却偏偏爬上了圣上的高枝儿的庶子。 不过现场人多,包括了贾母这位身为一品国公夫人的来客。 夏侯氏倒也不至于蠢到在这种场合过度展现自己对袁庆柏的厌恶嫉妒恨。 但让她装出好脸色好语气,她也委实装不出来。 于是她淡淡“嗯”了一声。 袁庆柏又向杜氏、何氏两位侧妃行了礼,然后看向已经将他端相了又端相的贾母,微微一笑着问道:“这位便是荣府的老夫人吧?” 贾母忙笑道:“是我,是我。” 袁庆柏行礼道:“晚辈庆柏给老夫人请安。” 贾母“哎”了一声:“哥儿真是个知礼的,瞧这见人的礼数,竟比大人行出来的不错,生得也得人意,英姿焕发的模样儿,真真是可爱可怜的。” 这话倒也不是虚伪。 袁庆柏本就算得上英俊,身材也挺好,又一直在习武,眼下穿的又是一身锦衣劲装…… 确实称得上英姿焕发,既有些英俊也有些威武。 “老太太过奖了。” 袁庆柏谦虚了一句,又彬彬有礼地向王夫人打了招呼。 王夫人亦是一番称赞。 夏侯氏已经不耐烦了,淡淡道:“你下去吧。” 贾母、王夫人都心中郁闷。 她俩可都想多观察观察已经定下的元春的夫君。 而且,两人今日自从见到夏侯氏,夏侯氏就一直没给她们好脸色好语气。 虽说两人的分位都比夏侯氏要低。 可她们今日好歹是以元春娘家长辈的身份来的。 何况贾母作为一品国公夫人,分位比起夏侯氏这位王妃也低不了很多。 当然,贾母、王夫人不敢将心里的不满说出来。 “儿子告退。” 说完袁庆柏便走了出去,倒是让贾母、王夫人都有些依依难舍。 袁庆柏心里是想今日就见一见元春的,奈何没办法,礼教不允许。 他也不会迫不及待到今日非见到元春不可。 智者不入爱河,纵然想入也不沉沦,尤其是胸怀大志者! 而这场短暂的见面,就已让贾母、王夫人都对他有了挺好的印象。 也让回避在里间的元春对他的印象不错。 元春并未看见他的容貌,但听到了他说话,也听到了贾母和王夫人对他的称赞。 “今日家去后,要问一问老太太和母亲,他究竟是怎样的英姿焕发,纵然不便自己问的,也要让别人打探来说给我听。” 元春心中谋划着,微腮带羞,薄面生热。 这一刻,她竟不禁有了一点子想让自己快快长大的心思。 …… …… 袁庆柏又回到了三皇子的住处。 贾政和贾珠却已不在此,三皇子让人招待二人去后花园赏景去了。 三皇子则在内书房里等着袁庆柏。 袁庆柏步入了内书房,看见三皇子正盘膝坐在炕上,面对着炕桌,戴着眼镜在看着什么。 不愧是“勤”王,连这一点子时间都不虚度的。 见袁庆柏走进行礼,三皇子转身看向了他,问道:“这些日子你在宫里如何?” 住进了宫里的袁庆柏,三皇子想见他一面都不容易。 事实上,三皇子想见生母仪妃一面也不容易。 虽说这段日子父子俩在宫里遇见过,三皇子也没跟自己的儿子多聊。 今日儿子好容易回府一趟,三皇子自然想好好问问他的情况。 当即,袁庆柏从容自若地讲述了起来。 既不会夸大,也没有藏着掖着,是怎样就是怎样。 算起来,袁庆柏来到这个红楼世界已有半年了。 半年来他跟冷面王父亲的接触却挺有限,不过,他继承了原主对冷面王的记忆,还特意找祖母仪妃详细聊过冷面王。 让他对冷面王已经算得上挺了解。 他业已确立了几条跟这位父亲的相处之道。 其中一条便是:尽量坦诚,不能撒诈捣虚。 他不会低估冷面王的头脑,不会小觑冷面王的心机。 三皇子道:“和我详细说说圣上昨日带你和仪妃一同用饭的经过。” 袁庆柏依然从容自若且坦诚地讲述。 三皇子听完既感到欣慰,又感到惘然。 他已记不清,他跟父皇和生母一同用饭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事实上,这种事情本就少得可怜…… 最是无情帝王家。 世人说他刻薄,可他的刻薄难道皆为天生? 三皇子出了一回神,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心中的惘然已被克制。 他摘下了眼镜,瞋眸盯着三儿子的双眸,沉声说道:“以后你要好好读书习武,好好对你皇祖父敬孝,你做好了这两件事,便是我的好儿子了。” 袁庆柏郑重其事道:“这两件事正是儿子已打算做好的,今日父亲又当面提了出来,儿子必当竭尽心力做好,不辜负父亲的一番良苦用心。” 三皇子点了点头。 自从太子坏了大事,他执天子剑斩了太子党,就已开始了他孤胆冷面王的争位之路。 虽说他对自己的信心不算小,但他知道,如果自己的三儿子能在景安帝身边进行辅助,一個在外,一个在内,父子联手双打,他成功的几率必然更大。 而他需要这个儿子做的,无非是在景安帝身边好好读书习武,好好对景安帝敬孝。 这也是袁庆柏给自己定下的辅助冷面王父亲争位的方略。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八个字就可以表达。 那就是:好好学习,讨好爷爷! 此刻,三皇子只是告诉袁庆柏应该怎么做,却不会坦诚地跟这个儿子说明这样有利于他这位父亲争位。 袁庆柏虽定下了自己面对三皇子要尽量坦诚的相处之道,但也不会跟三皇子坦诚地商议争位之事…… 他要这么做就是发昏犯蠢了。 不要跟冷面王讨论那个位子! 这,也是他给自己确立的一条跟冷面王的相处之道。 因为他知道,这么做会让冷面王不喜甚至忌讳。 因为将来,他需要冷面王再将那个位子传给他…… 第24章 莫非是章总? 灵雪跟着袁庆柏回到义勤王府后,她直接来到内府西路的一所偏僻四合院,也就是袁庆柏在王府里的住处。 虽说袁庆柏爬上了圣上的高枝儿,也已一跃成为三皇子最重视的儿子,但三皇子并未在王府给他安排新的住处。 主要在于,袁庆柏已被景安帝抚养,不在王府里住了,哪怕今日他回了趟王府,也要当日回皇宫。 当灵雪回到偏僻的四合院,有多名来自别处的丫鬟跑来找她,包括了袁庆柘、袁庆松、袁庆树的丫鬟。 三皇子已生有六子,长子几岁时夭亡,第二子两岁就死了,都未齿序,幸好后来的四个儿子都还活着。 分别成了二爷袁庆柘,三爷袁庆柏,四爷袁庆松,五爷袁庆树。 “你和柏三爷住在宫里何处?” “你见到了宫里的哪些贵人?有没有见过圣上?有没有见过仪妃娘娘呢?” “你在宫里每月的月钱有多少?头面衣服有多好呢?” “圣上真真喜爱柏三爷么?” “柏三爷在宫里每天都做什么呢?” “你可真真是行了大运了,柏三爷特特地把你带进了宫。” “……” 来自别处的丫鬟们,纷纷找灵雪打探起了情况,也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恨不得将灵雪取而代之。 倒是让灵雪感到如今的自己也有了不小的体面了。 原本,灵雪作为袁庆柏的大丫鬟,王府里有些丫鬟对她是鄙夷的,认为她跟的主子不好,比不过柘二爷、松四爷。 这些丫鬟没想到,袁庆柏摇身一变,竟爬上了圣上的高枝儿,还特意将灵雪接进了皇宫,于是纷纷由之前的鄙夷变成了羡慕嫉妒…… 灵雪比袁庆柏要大三岁,今年已十五岁,到了及笄之年,已经成年,可以嫁人了,她又是聪明稳重的。 她知道,她的柏三爷爬上了圣上的高枝儿,且现在圣上对柏三爷的喜爱就已不小,意味着柏三爷以后多半能当王爷。 而她作为柏三爷早期唯一的大丫鬟,哪怕以后当不上侧妃也应该会是侍妾。 而且她也悄悄想过,如果三皇子以后争到了那个位子,那么她的柏三爷以后也会当天子。 如此一来,她岂不就是妃嫔了? 虽说她是丫鬟出身,可凭她的资历,加上以后她好好服侍柏三爷,封一个嫔的可能性还是不小的。 灵雪心中已在期待着那一天。 也只是在心里悄悄期待,她不会将这份期待跟任何人说,包括她的柏三爷。 …… …… 出于如今对袁庆柏这個儿子的重视,三皇子今日摆了简单的宴席,既是招待贾母、贾政、王夫人,也算是给袁庆柏庆生。 简单的宴席结束后,贾家人谢了宴便离开。 袁庆柏心中则掂掇起了一件事。 他已得知,贾珠十四岁,今年便已考中秀才,中了秀才后,就跟国子监祭酒李守中的女儿李纨定了亲,打算两年后成亲。 饶是如此,贾珠还在勤奋刻苦的读书,想要尽早中举中进士…… 今日贾珠给袁庆柏的印象也不错。 袁庆柏便掂掇着,是否应该想法子让贾珠活下去。 原著里,贾珠娶妻生子后就一病死了的。 贾珠是元春的胞兄,也就是袁庆柏以后的内兄。 袁庆柏想着,如果贾珠可堪大用,他想法子让贾珠活下去且加以扶持,贾珠既能辅佐他,还能管理贾府…… 不过此事,袁庆柏一时间没拿定注意。 …… …… 送走了贾家人,袁庆柏才得闲儿,来到了自己所住的偏僻四合院。 “三爷,松四爷在你的书房呢。”灵雪对袁庆柏提醒道。 松四爷就是袁庆松,三皇子的侧妃杜氏所生,今年才八岁,长得挺好,面目清秀。 当袁庆柏走进书房,登时眉头微皱,发现袁庆松正拿着一个印章,对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画钤印…… “伱在做什么?”袁庆柏开口道。 袁庆松唬了一跳,转身见是袁庆柏,他忙将一只手缩在了背后,一副鬼鬼祟祟做贼心虚的样子。 袁庆柏皱着眉头上前,看向墙上的画。 墙上挂着两幅画,都是袁庆柏今生的生母苏之婉所画。 苏之婉虽是丫鬟出身,却喜欢画画,画的还不差。 她最喜欢画的是花卉,其次是山水。 留下的画则不多,儿子袁庆柏只有四幅。 袁庆柏带了两幅进宫,还有两幅放在家里书房。 本来家里书房的这两幅画是收起来的。 灵雪回来后见墙壁上空荡,特意将两幅画挂上去了,让袁庆柏看着喜欢。 她如今对柏三爷的服侍可是很用心啊。 此刻袁庆柏仔细查看了一番墙上的两幅画,发现其中一幅被钤上了印,印的内容是“松四爷印”。 袁庆柏盯着袁庆松:“把手伸出来。” 袁庆松以前不怕这位三哥,因为这位三哥身份不如他还懦弱。 而如今这位三哥爬上圣上的高枝儿了。 他母亲杜氏今日还特特地让他来找这位三哥,让他巴结讨好儿。 眼下他被这位三哥严肃地盯着,不由有些怕了。 他没敢违拗,顺从地将手伸出,手中赫然有一个印章。 袁庆柏拿起印章查看,袁庆松则拿眼睛瞟着他道:“三哥,我是觉得你这书房里的画儿挺好,才要钤印的。” 这一刻,袁庆柏心下陡起疑云,想到了一个前世外号叫章总的人…… 莫非是章总? 这么小的年纪,就给自己弄了一枚印章乱盖章了。 估计这枚印章是哪个下人弄给他的吧?要不怎么刻“松四爷印”呢? 袁庆柏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袁庆松,心中感叹:“如果这个世界的你,真的类似前世的那位章总,那么不好意思了,你的剧本好像被我抢了。” 袁庆松被袁庆柏看得有些头皮发麻,紧张地说道:“三哥,你饶了我这一遭吧,我真真是喜爱你书房里的画儿才钤印的。” 袁庆柏顿了顿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你再敢随意在我房里的书画上钤印,就别怪我做哥哥的不饶你了。” “嗯,下不为例。”袁庆松说完一溜烟向书房外跑去。 袁庆柏转身看着他跑出去的身影,玩味一笑。 如果这个世界的你真的类似前世的章总,有了我的出现,以后可就没有那么多国宝级书画落在你手里被你糟蹋了…… 第25章 御花园咏飞雪诗 这日傍晚袁庆柏就离开了义勤王府,回到了皇宫的乾西五所第二所。 皇宫内廷中路,坤宁宫的后面是御花园。 御花园的东侧是乾东五所,西侧是乾西五所,每所皆为南北三进院,皆为皇子的住处。 袁庆柏便住在乾西五所的第二所。 翌日,一场大雪纷纷扬扬,漫了皇宫,也漫了整座神京。 景安帝有了赏雪的雅兴,于是来到御花园,还让太监叫来袁庆柏和五位皇子,想要一面赏雪一面享受天伦之乐。 景安帝虽已生了三十几个儿子,却已夭亡了十几个。 这个时代的夭亡率高。 活在人世尚未成年的皇子,目今有五人,五人里年纪最大的是二十皇子袁嗣纹,今年十三岁,其他四人都不到十岁。 这五位皇子都住在乾西五所或乾东五所。 当袁庆柏来到已经银装素裹、银霜遍地的御花园,发现景安帝正披着大裘坐在亭中写诗,于是凑上前看了起来。 诗题为《雪》。 细玉轻盈下碧霄,和烟飞霰上寒条。 片才落地溅溅湿,罗绮花纹处处飘。 景安帝也喜爱诗词,这一生已写了超过一千首诗词。 眼下的这首《雪》就写得不错。 “父皇作得一首好诗啊,这样的诗,儿子这辈子都万万作不出的。” 二十皇子袁嗣纹忙献媚讨好。 袁庆柏:“……” 怎么有一种台词被抢了的感觉? 景安帝明知袁嗣纹是在献媚讨好儿,却也受用。 世上大多数的老爷子都会喜欢自己年少的孙子对自己献媚讨好儿的。 哪怕是这辈子见识了无数阿谀逢迎的景安帝,也是这样的一位老爷子。 他也将这种献媚讨好儿当成孝道的体现。 袁嗣纹虽是景安帝的儿子,年纪却只比袁庆柏这位皇孙长了一岁而已。 景安帝对袁嗣纹道:“嗣纹也作一首咏雪诗,让朕瞧瞧你的诗进益了没有。” 袁嗣纹登时紧张起来,他可不是個喜欢读书的,诗词也不咋好。 唉,儿子都说了万万作不出好诗的,咋还让我作呢。 不过,皇帝爸爸发话了,袁嗣纹不敢违拗,一面援笔一面苦思。 也不敢多耽误时间,皇帝爸爸在旁看着呢,耽误久了可不成。 袁嗣纹思索了一会儿便下笔写下一首咏雪诗。 诗题也是《雪》。 密雪纷飞落九垓,银装素裹玉楼台。 寒风凛冽吹不散,梅香满园入梦来。 景安帝将这首诗仔细看了两遍,不至于很糟,但有种东拼西凑的感觉。 他看向了袁庆柏:“庆柏,你也来作一首咏雪诗。” 袁庆柏微微一笑:“孙子已在心里诌了首,只是担忧写出来会被皇祖父责骂。” 景安帝笑道:“先写出来再说,只要不是忒坏,朕便不骂你。” 虽说他喜爱诗词,但在他看来,诗词也只是雅事,不是身心的本等,袁庆柏这个好皇孙,诗作的不好也不打紧。 何况他知道,这个皇孙被他抚养后在读书习武上都勤奋刻苦。 袁庆柏笑道:“怕只怕忒坏了,不过难得皇祖父有心思瞧孙子作诗,纵然因此挨骂也心甘情愿。” 说完,袁庆柏上前援笔写了起来: 首先是诗题,题为《飞雪》,比《雪》多一个字。 一片一片又一片, 两片三片四五片。 六片七片八九片, 才写了三句,一旁的袁嗣纹就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天啊,笑死我了啊,虽说我作的诗不是多好,可跟庆柏侄儿的这首诗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嘛。 他这也能叫诗吗? 什么玩意儿啊这是? 景安帝都情不自禁微皱起了眉头,尽管他已做好了接受袁庆柏作出烂诗的准备,这可也忒烂了吧? 咋办?朕都忍不住想骂他了! 这时,袁庆柏写下了最后一句:飞入芦花都不见。 嗯哼? 看到这最后一句,袁嗣纹竟情不自禁睁大了眼睛,景安帝双眉下的一双眼睛也亮了起来。 一片一片又一片, 两片三片四五片。 六片七片八九片, 飞入芦花都不见。 这首《飞雪》,如果单看前三句,简直烂得不行,都不能叫诗了。 可第四句一出来,就是神来之笔了。 一下子就让这首《飞雪》成了简单却颇有雅趣的咏雪诗了。 景安帝笑道:“好别致有趣的咏雪诗,庆柏真不愧是个多才的,在这作诗上竟也有这样的怪才。” 袁庆柏笑问:“皇祖父果真觉得此诗不坏?” 景安帝笑道:“当真不坏,朕就喜欢,你是有诗才的。” 袁庆柏笑道:“这倒是孙子的意外之喜了,不擅长作诗的我竟还能诌出一首让皇祖父都喜欢的诗来。” 又笑道:“孙子今日是行了运了,才能诌出这首诗,以后怕是难有这样的好运气。” 先把这话说在前头。 他已预料到,以后景安帝可能多次让他作诗了。 今日他从前世拿出章总的这首诗来应景,算是机缘巧合。 这个世界,明末之前的历史跟他的前世可是一致的。 意味着前世明末之前的诗词,他都不能拿来用了。 而前世明末之后的诗词,他能完整背出来的可不多,包括《红楼梦》里的诗词在内,加起来不知道能不能超过十首? 而现在他自己的诗词水平可不好。 以后还要学习诗词才行啊! 既是为了讨好皇帝爷爷,也是为了自己。 古往今来,有诗词流传的天子可不少,刘邦都能写出《大风歌》。 袁庆柏也不指望自己的诗词水平能有多高,至少不至于糟糕…… 这时,景安帝对袁庆柏道:“庆柏,跟朕去乾清宫,朕要批奏章,你就在旁边读书。” 自从袁庆柏立下救君大功,景安帝对他的喜爱可真是不小。 袁庆柏搬入皇宫的这段日子,景安帝已有不止一次在批阅奏章时,让他待在旁边读书,甚至还有一次在接见王公大臣时,也让他待在了身边。 此刻,袁嗣纹心里不禁有些羡慕了。 他已觉得,他这位在宫里生活了十三年的皇子,在景安帝心中的地位,竟还比不过一个刚被景安帝抚养没多久的皇孙…… 第26章 王子腾调任京营 皇宫外朝东路,景运门之外,有一片开阔的平地。 在这片平地上,只建有一座独立的大殿,命名“射殿”。 射殿面阔五间,进深三间,黄琉璃瓦歇山顶,四面出廊。 射殿及其所在的开阔平地,可统称为射殿场。 射殿场乃是大周天子及其皇子皇孙练习弓马之地,也是大周武殿试的弓马技勇考试之地。 展眼到了十二月。 这天下午,景安帝来到射殿场练习弓马,没带皇子,倒是带上了三位皇孙,分别是袁庆梁、袁庆棠、袁庆柏。 袁庆梁已年过二十,已成亲生子。 袁庆棠十七岁,去年已成年,也在去年成了亲。 这两位皇孙都依然被景安帝抚养训教,依然住在宫里。 “庆梁,庆棠,你二人的年纪都比庆柏大多了,弓马却比庆柏要差不少,膂力就更是差了太多,你二人还要加强弓马上的习学才是。” 景安帝对袁庆梁、袁庆棠说道。 袁庆梁笑道:“皇祖父,柏兄弟乃习武奇才。” “孙子虽是长了他一些岁数的堂哥,可在习武上着实跟他比不了。” “不过皇祖父的话儿,孙子牢记在心,日后会继续加强弓马上的习学。” 袁庆棠笑着附和:“孙子也和梁大哥一样的心思。”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两人的弓马都是不错的,今年秋狝,两人在皇孙辈比试中的表现,也都是让景安帝满意的。 可袁庆柏在体能武艺上实在是天资非凡,习武又勤奋刻苦,进步神速,如今已在弓马上将两人远远比了下去。 这一对比,景安帝便觉得两人的弓马还要加强习学了。 景安帝对两人都喜爱。 尤其是袁庆梁这位皇长孙,深受景安帝的喜爱,哪怕他爸犯了造逆大事,沦为被圈禁的废太子,景安帝对他的喜爱也没因此减少多少。 很喜爱,又分为两种情况。 一种是娇惯,像贾母对贾宝玉那种…… 另一种是,越是喜爱越是要求高,望子成龙的心思越强。 景安帝对袁庆梁、袁庆棠的喜爱,就属于后一种。 这一刻,袁庆梁、袁庆棠都心里委屈啊。 袁庆棠除了委屈,也有对袁庆柏的反感…… 景安帝“哼”了一声,对袁庆梁、袁庆棠道:“庆柏是习武奇才,这倒是不错,可朕瞧着,他在读书上也是用功的,进益快。” “你们头里年少时,有朕仔细看管着,读书倒也都用功。” “可自从你们成了年成了亲,朕对你们的看管少了,你们在读书上便都懈怠下去了,当朕不知道?” 袁庆梁忙恭声道:“皇祖父训教得有理,孙子谨记在心,日后必当也在读书上用功。” 他心里更委屈了啊,想着自己都年过二十娶妻生子了,也已读书多年了,皇帝爷爷伱不能在读书上还跟要求柏兄弟那样来要求我啊。 袁庆棠跟着附和:“孙子也谨记在心。” 他心里也有着跟袁庆梁一样的想法,不过还多想了一点。 那就是,他认为,尽管自己才十七岁,却已成年成亲,且是被景安帝抚养长大的,现在应该做的是好好干政了。 景安帝训教了一番自己抚养长大的两位皇孙后,对御前近侍太监陶全道:“让王子腾觐见。” 陶全早等着这句话了,领命离开,很快便领着一名武官走了过来。 这名武官穿着从二品的官服,身材魁伟。 他便是王子腾。 贾家、王家、史家、薛家,乃是金陵的四个大家族,合称为“贾史王薛”。 这四家皆连络有亲,一损皆损,一荣皆荣,扶持遮饰,俱有照应。 贾府便属于贾家。 贾母史老太君出自史家。 王子腾则出自王家。 贾政的正妻王夫人也出自王家,是王子腾的妹妹。 王子腾能够荣耀显达,多半仗着荣国府贾代善的扶持。 曾经,贾代善将王子腾安排成为景安帝的御前侍卫。 王子腾做了十年的御前侍卫,最初是御前三等侍卫,后来升到御前二等侍卫,又升到御前一等侍卫。 再后来,王子腾被升迁到京外担任从二品的副将。 而现在,景安帝又将王子腾调任为京营副将,王子腾因此回京觐见。 此刻,王子腾走向景安帝,发现景安帝的身边站着三人,其中的袁庆梁、袁庆棠,他是认识的,另一个少年哥儿,他好像不曾见过。 不过他心里立刻有了推测:“那位少年哥儿应该就是皇孙袁庆柏了!” 他已得知景安帝赐婚袁庆柏和元春之事,也打探过袁庆柏的情况。 王子腾走到了景安帝跟前,跪下行礼:“臣王子腾,叩请圣上金安。” 景安帝也不叫他立刻平身,而是沉声问道:“朕问你,你和所谓的太子党可有瓜葛啊?” 王子腾心里一紧,忙郑重道:“臣不敢丝毫欺瞒圣上。” “臣业已听闻大皇子坏了事,贾府也有所牵连,臣之王家跟贾府有些瓜葛,臣也有一妹嫁在了荣国府,此事圣上是晓得的。” “但臣本人素来跟太子无瓜葛,臣向蒙圣上隆恩,惦记着尽心图报圣上,岂敢有丝毫不轨之心?” 景安帝点了点头,他早已确定,王子腾本人跟太子党并无瓜葛。 景安帝这才道:“起来吧。” 王子腾道:“臣不敢起,圣上有何训教,臣跪着听便好。” 景安帝玩味一笑:“子腾,朕叫你起身。” 王子腾心里一喜,圣上终于又叫他“子腾”了,这才站起身。 景安帝随即问道:“原任上的公务都交割清楚了?” 王子腾忙道:“臣业已交割清楚。” 景安帝道:“你是做了十年御前侍卫的人,是朕亲信的武官,鉴于此,也鉴于你在京外做副将立有功绩,朕此次将你调任京营副将。” 王子腾恭声道:“臣谢圣上隆恩。” 虽说京营副将也是从二品的武官,但比王子腾之前当的那个副将要重要,地位要高。 而且王子腾觉得,景安帝此次安排他做京营副将,或许是为了以后让他接替岳仲做京营节度使的…… 贾代化被罢免了京营节度使之后,景安帝让原京营副将岳仲接任了京营节度使,现在又将王子腾调任京营副将。 景安帝道:“朕有一句话给你。” 王子腾恭声道:“臣洗耳谛听。” 第27章 王熙凤配给庆柏? 景安帝深邃的眼眸凝视着眼前的王子腾,说出了他给王子腾的告诫: “当初是贾代善将你举荐来做御前侍卫的,朕望你学着贾代善,竭尽心力对朕敬忠效力,决不可对朕有不轨之心,做不好这点,断然没你的好结果。” 王子腾又跪了下来:“圣上的训教,臣铭刻在心!” 景安帝点了点头:“你去吧。” 王子腾当即行礼告退。 走出没多远,他回头望了一眼,恰好望见,那位多半是皇孙庆柏的少年哥儿正在挽弓步射。 嗖的一声,风驰电掣,一根箭矢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道,射入了较远处的箭靶,且命中靶心。 “好一个神射手,且是一个有着一身神力的神射手!” 王子腾心中赞叹。 因还不确认那位少年哥儿就是皇孙庆柏,王子腾忍不住找了一名皇宫侍卫打探起来。 王子腾是做过十年御前侍卫的人,且做过御前一等侍卫,这皇宫里的侍卫,他认得的可不少。 “回王大人,圣上今日带着三位皇孙,你说的应该就是皇孙庆柏了。” 侍卫对王子腾悄声道。 王子腾点了点头。 …… …… 王子腾离开皇城后便坐着一乘轿子回家。 他此次回京后尚未回家,因为按照规矩,他应该先面圣。 坐在轿子里的他,思绪万千,感到庆幸。 本来,当身在京外的他得知太子坏了大事,贾府受到牵连,他还担心自己也会受到牵连。 然而他随后又得到消息,景安帝赐婚庆柏和元春,还将他调任为京营副将,这让他喜不自禁了。 他不禁庆幸自己当初没参与太子党。 否则现在的他应该也被罢官了。 他也庆幸当今圣上是一位重情义且宽容的老皇帝。 否则纵然他做了十年的御前侍卫,是老皇帝的亲信武官,且在京外做副将立了功绩,单凭他和贾府的瓜葛,多半也不会被调任京营。 随着王子腾的思绪万千,轿子逶迤朝着王第而去。 在大周,只有公侯以上门楣的住宅,才能被称之为“府”。 公侯以下、三品以上官员的住宅,一般称之为“第”。 王子腾作为从二品的副将,他的住宅就可称之为“第”。 王第是一套三进宅院,别说跟义勤王府比了,跟宁国府、荣国府比起来,都要小了很多。 不过,作为从二品副将的王子腾,能在神京内城有这么一套宅第,已经算得上权贵。 王第位于东城,距离义勤王府倒是不远。 因家里的人已提前得知王子腾要家来的消息,目下家里众人都在等待着这位引以为傲的顶梁柱的归来。 此刻,王子腾乘坐的轿子落在了王第门外。 之前在面圣时还毕恭毕敬、翼翼小心的他,下轿回家却是一副气昂昂、光灿灿的气派。 当他迈步来到二门垂花门,一个少女堆着笑迎上前道:“叔叔让侄女好想,可算是家来了。” 这少女的年龄跟元春差不多,有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年纪不大,却已打扮得彩绣辉煌。 她叫王熙凤,是王子腾的侄女。 王子腾已有一年没有回京。 目下他见到王熙凤,发现才短短一年,这位侄女竟长大了不少,愈发出落得花朵似的了,比起少女时期的王夫人,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王子腾跟家人叙阔一番后,心下掂掇起了一件事。 本来他已打算,以后让王熙凤跟荣国府的贾琏定亲。 贾琏是荣国府贾赦的嫡子,本来应该是荣国府以后的袭爵人和当家人。 王熙凤若嫁给了贾琏,再加上荣国府已有了一位王夫人,王家在荣国府的影响力就会非同小可…… 然而如今,贾赦受到太子坏了事的牵连,被罢官降爵,荣国府也已由贾政当了家,这就让贾琏在王子腾心中的地位大打折扣了。 今日袁庆柏给王子腾留下了不浅的印象。 而王子腾根据他了解的关于三皇子和袁庆柏的情况,觉得三皇子以后继位的几率不小,一旦三皇子继位,以后多半就会传位给袁庆柏…… 加上元春被景安帝赐婚给了袁庆柏…… 王子腾便掂掇着,是不是应该放弃将王熙凤许配给贾琏的想法,待到景安帝驾崩,若是三皇子继位,便借助荣国府这条线,将王熙凤配给袁庆柏。 王子腾想来,如此一来,袁庆柏封了王,王熙凤就多半会是侧妃,袁庆柏若当了天子,王熙凤则多半会是贵妃甚至皇贵妃…… 这可比将王熙凤嫁给贾琏要强多了啊。 对他王子腾未来的前途也很有利啊。 …… …… 今年冬天,大周朝堂波谲云诡,叫人捉摸不透。 太子坏了大事,沦为被圈禁的废太子。 二皇子也在同一时间坏了事,也被圈禁了起来。 还有一個受到太子连累的九皇子,同样被圈禁了起来。 皇长子可是当了几十年的太子了,现在突然没太子了,倒是让很多人都不习惯了。 有人认为,景安帝或许会急着任命新太子。 也有人认为,或许景安帝会复立皇长子为太子。 还有人认为,新太子必定是三皇子、五皇子、十二皇子这其中之一。 十二皇子叫袁嗣绛,是三皇子的胞弟,也是仪妃所出。 然而,这位十二皇子却跟三皇子不和,反倒是跟皇子党的人走得近,算是皇子党的。 就在去年,西部发生战事,十二皇子被景安帝任命为大将军率军西征了。 四皇子也有继位的可能,不过可能性小,这位皇子曾坏过事,事儿虽不大,却让他没能封到亲王,到现在还只是顺郡王。 而在今年这个十二月,景安帝又病了一场,有人暗喜,有人担忧,皇子党甚至急不可待在暗地里策划了夺位之事…… 结果,皇子党白忙活了一场,景安帝病了不上十天便好了。 七皇子还为此唉声叹气,心想老不死的真是能活啊。 眼看着再过两天就是除夕,皇宫里已有了不少过春节的喜庆氛围。 然而这一天,景安帝突然发现自己的好皇孙庆柏不见了。 庆柏去哪儿了…… 第28章 朕的皇孙去哪儿了 景安帝是个闲不住的人,当皇帝的几十年,他一直都喜欢往皇宫外头跑。 去京城西郊的当春园,去承德的避暑山庄,甚至去京外,下江南…… 他这一辈子已好几次下江南。 今年,他由承德回京后,便一直把自己关在皇宫,连当春园都没去,倒是让他憋得慌了。 最近又病了一场,这场病让他愈发有了出宫逛逛的心思。 于是,距离除夕仅剩两天的这天,景安帝想带上他抚养训教的三个皇孙,一起微服出宫。 然而当景安帝遣太监去召唤袁庆柏,不承望太监却带回一个消息:庆柏出宫去了! 袁庆棠趁机告发:“孙子听闻,昨日柏兄弟也出宫了,怎今日又出宫了?” 嗯?景安帝微皱起花白的双眉。 他给了袁庆柏出宫的权力,但要求尽量别出宫。 乖皇孙庆柏理当将这话儿谨记在心才是。 咋还接连两天出宫呢? 今日本皇帝爷爷要带你出去玩儿,你却擅自出去玩了,这哪成啦! “即刻查清庆柏去哪儿了!” 随着景安帝一声令下,御前近侍太监陶全亲自前去调查。 很快便有了消息,陶全对景安帝回禀:“回圣上,柏三爷昨儿去东直门外头布施了,今儿又去崇文门外头布施。” “因圣上近日龙体欠安了一场,柏三爷说要在京城三处地儿连着布施三天,祈福圣上龙体康健多福多寿。 袁庆棠听到这话,心里郁闷了:“这個庆柏可真会想着法子讨好老爷子,这法子我咋没想到呢?让他抢了先了!” 景安帝深邃的双眸仿佛闪烁了一下,略微顿了顿便对袁庆梁、袁庆棠道:“走,咱们爷孙今日就去崇文门外头逛逛!” …… …… 神京内城有九门,分别是北垣的德胜门、安定门,东垣的东直门、朝阳门,南垣的崇文门、正阳门、宣武门,西垣的西直门、阜成门。 其中,进出内城主要的一座门便是崇文门。 还有两天就是除夕,要过年了。 然而这世上却有很多人,不能安安心心开开心心地过一个好年。 比如崇文门外头,距离崇文门不远处,聚集的大群的流民乞丐。 这黑鸦鸦成百上千的流民乞丐,多半都是逃荒而来,多半都衣衫褴褛,多半都面黄肌瘦,多半都愁眉苦脸。 有饿得满脸菜色的妇孺,有冻得浑身僵冷的老弱。 有人在吃着草根,有人捧着破碗喝着不知从哪弄来的不干净的水。 有人哭喊着抱怨老天: “天老爷唉,你瞎了眼,我一家五口或病死或饿死,剩了我带着个三岁大的男娃,天老爷你为嘛这般铁石心肠,要让我全家都死了才善罢甘休么……” 有人喑哑着卖儿鬻女: “这位太爷行行好,买了我女儿吧,我媳妇和儿子都死在逃荒路上了,你买了我女儿家去做丫头吧,十两银子就成……八两……五两,五两也成……” 也有人死了,被收尸人熟练地用破草席卷了抬上板车拉去城外的化人场,而现场的流民乞丐多半都对这一幕不以为意,已经习惯了麻木了…… 现场一片凄风楚雨, 也是一片乌烟瘴气,各种臭味混杂。 叫有良知的人见了心里发瘆。 就在这时,袁庆柏、赵猷及一些亲军营官兵,领着四辆大车来到现场。 两辆大车散发出热粥甚至馒头肉包的香气,还有两辆大车里堆满了棉衣。 成百上千的流民乞丐,登时一窝蜂就围了上来。 有个流民喊了句:“就是这位哥儿,昨天在东直门外布施的,有粥有馒头还有肉包棉衣呢,今天又来这儿布施了!” 此话一出,现场更是躁动起来。 好在有赵猷和一些亲军营官兵护卫,倒也不至于有谁敢强抢。 当即,袁庆柏带着赵猷和官兵们,对流民乞丐们布施起来。 若是老弱病残,可得热粥和肉包,也可得棉衣,其他人可得热粥和馒头。 “多谢哥儿,哥儿是积福行善的好人啊!” “哥儿救了我儿子的命了,我……我给你磕头了!” “……” 有人对袁庆柏感激涕零。 也有人吵闹着让袁庆柏给肉包和棉衣。 还有人喊叫着希望袁庆柏买下自己或自己的亲人。 多少天潢贵胄豪门子弟,身处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不能同情到人间苦难,甚至对人间困难不屑一顾。 袁庆柏虽是凤子龙孙,今生并未经历这种人间苦难,但他还有一个前世,前世的他经历过类似的苦难…… 眼下,他对眼前这黑鸦鸦的流民乞丐,是能有一些发自内心的同情的。 “天子,天子,何为天子?” “权倾天下者,是天子。” “可让天下百姓吃得饱穿得暖有家住,才更是天子。” “……” 袁庆柏神色严肃,心下自思。 他没有发现,不知何时,附近不远处多了辆马车,车内坐着一位鸡皮鹤发的老人,正通过掀开的车帘望着他。 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里头坐着袁庆梁、袁庆棠,两人也都看到了袁庆柏布施的情景。 袁庆棠脸色难看,意识到,本就已深受景安帝喜爱的袁庆柏,这回闹的这出布施,又会让景安帝对其愈发喜爱。 袁庆梁主要想的是,那成百上千的流民乞丐怪可怜的。 袁庆梁下了马车,来到前方的马车旁,对景安帝道:“皇祖父,请容许孙子也去布施布施。” 景安帝心里欣慰,嘴上道;“伱又没准备布施的东西。” 袁庆梁掏出一张银票:“孙子这里有张五百两的银票,可以布施出去。” 景安帝:“……” 他了解这位皇长孙,知道这位皇长孙颇贤,而且有些憨厚,哪有拿一张五百两银票去布施的哦。 景安帝道:“可带有银子?” 袁庆梁眨巴着眼:“只带了两块散碎银角子,都是五两的锭子夹了半边的。” 景安帝道:“你去挑两个老弱妇孺,每人给一块,便算你布施了一场,银票就别布施出去了,五百两的银票一布施,会起乱子的。” 袁庆梁“哦”了一声。 第29章 老皇帝之心 正在布施的袁庆柏,突然看见袁庆梁出现,微微一笑着问道:“梁大哥,你怎在此?” 对于袁庆梁这位皇长孙,袁庆柏已颇有好感,了解到这位皇长孙颇贤且有些宽厚,在众多皇子皇孙中仿佛是个另类,也难怪老爷子钟爱他。 袁庆梁道:“和皇祖父一同来瞧你的。” 袁庆柏闻言一怔,忙张望发现了不远处坐在马车里看向这边的景安帝。 袁庆柏将手上拿着的肉包给了一个抱着婴儿的面黄肌瘦的妇人,随即便走向景安帝所在的马车。 “孙子给皇祖父请安,皇祖父几时来的?” 袁庆柏行礼招呼。 景安帝春风和气地说道:“你刚布施的时候,朕……我就到了。” 眼下他微服出行的,自称是“我”了。 袁庆柏今日出宫后,耗费了不少时间准备布施的东西,尽管景安帝比他晚出宫,却几乎跟他同一时间来到这崇文门外。 景安帝笑问:“听闻你布施是为我祈福的?” 袁庆柏道:“正是如此,因皇……因祖父近日身子欠安。” “孙子寻思着,在京城三处地儿连着布施三天,为祖父祈福康健多福多寿,比去道观里打三天平安醮或抄佛经之类的,或许更好。” “祖父赏赐了孙子不少金银财物,孙子平日有祖父抚养,也没多少可花之处,正好趁此机会拿一部分出来布施,也算是祖父体贴百姓了。” “昨日孙子已去了东直门,今日是崇文门,明日又会换个地儿。” 景安帝点点头,心里欣慰。 前段日子他病倒,皇孙庆柏主动对他侍汤奉药了,现又主动用布施的法子给他祈福。 景安帝顿了顿道:“你这份孝心是好的,只是这布施之事,今日你别再做了,若是不小心染了瘟疫,不是闹着玩的。” “今日尚未布施完的,由着侍卫官兵接着布施吧,伱将庆梁叫上,这便跟我回宫,明日也别再布施了,我自会安置这群流民。” 袁庆柏恭声道:“是,祖父的话,孙子记下了。” …… …… 这日景安帝回宫后便立即遣人调查神京城内外的流民乞丐。 经调查得知,目下竟有上万流民乞丐聚集于神京城内外。 这还是仅用了一天时间草草估算的,景安帝知道,真实数字远多于此。 景安帝严令安置这数目众多的流民乞丐,要求过年期间不许饿死冻死一人,严防动乱和瘟疫。 尽管如此,他知道还是难免有些流民乞丐,过年期间会病死在神京城这座异乡。 而且,他也只是严管过年期间,过年之后呢? 而这只是神京城的情况,天下之大,又有多少流民乞丐呢? 除夕前夜,乾清宫上方的夜空,黑得像锅底似的。 暖阁里亮着灯火,火光照耀着孑然一身的景安帝。 这一刻的景安帝,仿佛显得孤独,也让分明有着诸多华丽陈设的暖阁,仿佛显得空落落的。 显得孤独的景安帝,正在火光中沉思着重大的事情…… 他知道,神京城会出现这么多流民乞丐,根本原因是在于,大周天下有了严峻的问题,他这位天子有了严重的失职…… 他在位几十年期间,大周经历了多场大战,哪怕是现在,十二皇子依然在以大将军王的身份率军西征。 尽管这多场大战接连开疆扩土,却也耗费钱粮无数。 而随着他这位天子的年纪越大,他就愈发宽容了起来,这宽容却也转化成了对臣子的宽纵。 如今的大周,吏治败坏,贪官污吏横行,财政亏空严重。 人丁、地亩的双重征收标准,也让无地少地的农民负担大。 官员还任意加派火耗,肆意侵贪。 官绅则不当差不交税。 还有各种天灾。 等等等等。 这些严峻的问题,景安帝其实几乎都知道。 他也想治理这些问题,但他又不狠心去治理,他也老了,力不从心了。 他曾打算放权给太子,然而太子实在是废物,是個酒囊饭袋。 他交给太子的重要事务,太子几乎就没一样能办好的,反倒是太子的跟班三皇子和九皇子这两弟兄,办出了一些成效。 至于皇子党的五皇子、七皇子、十一皇子这三个。 呵,他心里一本账都记着呢。 在他看来,这三位皇子都是争名夺利的一路货色,什么正事要事交到他们手里,都会被他们用来争名夺利,办实事反倒成了无关紧要。 因为如此,五皇子才会成为如今朝堂很多人认为的“贤王”,在朝堂的人心,远胜于其他皇子,包括了没废之前的太子。 呵,虽说朕治理天下确实有些问题,尤其是上了年纪后。 可朕毕竟是少年登基当了几十年天子有着文治武功的老皇帝啊,你们这几个皇子当朕是个糊涂虫不成? 你们这几个儿子的结党营私,朕岂会不知道? 一味地撞木钟! 谁能踏踏实实办实事,谁能办出成效,谁真心对朕敬忠敬孝…… 朕心里也记着一本账呢! 朕可是天子,权倾天下的天子! 这天子之位,朕要给谁,才是谁的,朕不给谁,谁也抢不到! 想着想着,景安帝深深叹了口气。 他心中感叹:“老大是彻底废了,庆梁颇贤,却也不适合当天子,是时候为了朕这位天子也为了大周天下定一位新储君了。” 他有过直接传位给皇长孙袁庆梁的心思。 但是,皇祖父传位皇孙,这不成体统。 而且袁庆梁这位皇长孙颇贤,有些宽厚,却不适合当天子。 而排除了废太子和袁庆梁这对父子,再考虑到皇孙庆柏…… 但他还想再考察一番。 毕竟此事甚大,甚为紧要。 你们以为朕真的老得快死了吗? 告诉你们,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 朕可不会急着去死,保不定朕还能活十年呢! 袁庆柏没有想到,他此次布施祈福,本意依然是讨好爷爷,也是在敬孝。 然而,此事不仅帮助到了神京城内外的流民乞丐。 也让老爷子下定决心要在太子和皇长孙之外定一位储君了。 老爷子心中甚至已有了较为明确的人选…… 第30章 冷面王VS贤王 年刚过完,还不到正月十五元宵节。 这日,景安帝将三皇子、五皇子召唤到乾清宫暖阁中。 暖阁里只有父子三人。 连一个太监都没有,连御前近侍太监陶全都被打发离开。 景安帝先用深邃的眼眸逼视着两位皇子,然后便开门见山:“朕这里有件差事,你们谁能来办?” 五皇子忙道:“父皇有何差事尽管吩咐,儿子必会竭尽心力办好。” 三皇子顿了顿问:“不知父皇有何差事?” 景安帝神情显得冷峻:“朕曾让太子清查亏空,此事半途而废。” “目今国库亏空严重,银子却花得淌海水似的,西部又还有战事。” “老百姓没银子就活不成,国家缺银子岂不就有了倾覆之危?” “朕现在想重新清查亏空,且是铁了心要清查。” “先清查京城,再清查全国各地方。” “要让国库至少多出三千万两银子来!” “你们两个,谁来领这差事?” 听说有差事,且如此郑重其事,五皇子本来还心痒痒,认为这差事应该不小,抢到自己手里,便可用来好好地招揽人心。 结果一听是清查亏空,且老父皇铁了心要狠狠清查,五皇子心里就退缩了。 这清查亏空,可是涉及到大周众多的勋贵臣子。 包括了多位皇子、宗室外戚、异姓功臣、南书房大臣、六部长官…… 其中有些人还跟景安帝这位重情义的老父皇感情深厚。 也有些人是真的穷,才借了库银,大周景安朝的俸禄很低啊。 还有人的亏空是花在了景安帝身上…… 五皇子可是知道,几年前太子负责清查亏空,当时三皇子和九皇子还为此得罪了不少人,太子却扛不住压力,半途而废。 不承望现在老父皇又要闹这一出了。 虽说五皇子认为这清查亏空有惊人的油水可捞,但他绝不会接这个差事。 他不可能让国库多出三千万两以上的银子来,那样会得罪太多人…… 那他多年来好容易攒出来的贤王名声,岂不就要因这一件差事废掉了? 他五皇子可是贤王,怎会做这等糊涂事儿。 而让冷面王接了这差事,本来就在朝堂人缘很差的冷面王,人缘这块可就彻底毁了,以后谁还会希望他继位哦…… 五皇子一面想着一面看着三皇子,三皇子也在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一眼。 三皇子见五皇子不言声,没有要接下这负担的意思,便上前一步:“父皇,儿臣愿接下这差事。” 景安帝心里欣慰,花白的双眉却皱着,正言厉色道:“你可听清朕的话了?朕这次是铁了心要清查,从京城到地方,要让国库至少多出三千万两银子来的!” 三皇子略一躬身,郑重道:“儿臣听清了。” 五皇子暗自腹诽:“冷面王接了这差事,以后当我做了天子,纵然我不为昔日仇怨废了他,这大周诸公也要废他了。” 景安帝将五皇子打量了一打量:“嗣绩,你就不想接这差事吗?” 五皇子忙恭而有礼道:“儿臣自然也很想为父皇分忧效力。” “只是三哥抢先了一步,而且三哥曾清查过亏空,经验丰富。” “儿臣唯有不和三哥争这差事,父皇若还有其他差事,尽管交代给儿臣。” 景安帝点了下头:“那你先退下吧。” 五皇子顿了顿才告退。 待到五皇子离开,不待景安帝开口,三皇子便道:“父皇,儿臣心中有想头,不知当讲不当讲。” 景安帝道:“你有何想头,说来听听。” 三皇子道:“父皇英明一世,必是知道这清查亏空的差事很是得罪人,既要得罪很多的人,也要得罪很大的人。” “儿臣今日向父皇开心见诚,儿臣不怕得罪人!” “以前太子没废,儿臣虽跟着太子办事,却因他是父皇立下的储君,儿臣跟着储君办事,便是对父皇敬忠敬孝。” “如今太子没了,儿臣更要一心一意对父皇敬忠敬孝。” “清查亏空,办好了对父皇有大益,对大周有大益,只要父皇大力支持儿臣,儿臣不惜一切,勤勤恳恳办好了这差事,不叫父皇对儿臣失望。” 景安帝闻言出了一回神,回过神后凝视着三皇子:“此事朕会支持伱,朕会将天子剑交给你,放大胆子去办!” 话锋一转,景安帝道:“不过,还是有一些特殊情况,不便逼狠了,比如江南甄家……” 景安帝随即说出了一串名单…… 三皇子哭笑不得。 好嘛,终究还是宽容的老爷子啊,你都强调了这回要铁了心清查,结果还是给出了一些例外的名单。 三皇子顿了顿道:“如此一来,三千万两银子怕是清查不来的。” 景安帝沉思了一会儿,道:“那就至少二千万两银子。” 两人议定后,三皇子便告退。 正要走出暖阁,背后又传来老父皇的声音:“还有句话给你。” 三皇子忙回头:“请父皇训教。” 景安帝微微一笑:“你给朕生了個好皇孙,虽说庆柏跟随朕才不久,已深得朕心。” 三皇子心中一喜,这位冷面王难得绽开了春风般的笑容:“这是庆柏莫大的福气。” …… …… 三皇子独自走出了乾清宫。 寒风凛冽,扑打在他的脸上身上,他却并未瑟缩,反而直起了腰板。 远远地,他望见了正站在南书房门口的五皇子,五皇子也在望着他。 他低沉地“呵”了一声。 他的儿子袁庆柏,不会低估他的头脑,不会小觑他的心机。 而他也不会低估老父皇的头脑,不会小觑老父皇的心机。 他早就知道,想获得这位父皇的赏识,就要敬忠敬孝,任劳任怨。 他以前没打算争那个位子,就已经在这么做了。 现在他自己要争那个位子,更要这么做了。 为了那个位子,他和儿子庆柏,父子双打。 儿子庆柏的方略可简单概括为八个字:好好学习,讨好爷爷。 而他的方略就是:敬忠敬孝,任劳任怨。 五皇子的方略大致跟他是相反的。 这位贤王的方略也可简单概括为八个字:结党营私,广结善缘。 冷面王觉得自己是对的,贤王走错道儿了。 而且,父皇已对他的儿子庆柏愈发喜爱,这儿子已在父皇心中帮他这位父亲刷了不少分了,往后还能继续帮他刷分…… 当然,这种事不到最后就不确定的。 他也知道,若最终不是他继位,而是五皇子继位,那么他冷面王纵然不被直接赐死,也多半会被圈禁,甚至被暗害。 哪怕最终是他的胞弟十二皇子继位,他这位胞兄也多半不会有好下场。 争那个位子,古往今来都是残酷的…… 第31章 冷面王的儿子们 三皇子领了清查亏空的差事后便离开了皇宫,坐轿回东城的义勤王府。 一路上都思绪万千,主要在想着三件事。 一是那个位子,二是清查亏空,三是儿子庆柏。 以前他不会想到,他堂堂冷面王,有朝一日竟然靠儿子在老父皇那里为他争位刷分。 而且,这儿子不是他的嫡子袁庆柘,也不是他的四儿子袁庆松。 竟是他以前不重视不关心且懦弱不成器的三儿子袁庆柏。 因为这样一份思绪,当三皇子回到义勤王府,情不自禁想去袁庆柏的住处瞧一瞧。 当他走向内府西路的那所偏僻四合院,突然在半路上遇见了自己的另外三个儿子,袁庆柘,袁庆松,袁庆树。 袁庆树正跌坐在地。 袁庆松站在一旁发怔。 袁庆柘则在对袁庆树冷笑道:“早叫你听话些,学着庆松,乖乖把银子给我,我做哥哥的又岂会对你动手?” 恰在这时,三皇子走了过来。 袁庆柘唬了一跳,袁庆松眼睛一亮,袁庆树忙从地上爬起,低着脑袋。 三皇子目光凛凛地将三个儿子打量了一番,双眉紧蹙地沉声问:“你们在做什么?” 三個儿子都噤口不言,神态却不一。 袁庆柘惶恐不安,袁庆松怯生生,袁庆树则拿眼睛瞟着袁庆柘。 三皇子看向袁庆柘,喝问:“说,你在做什么!” 袁庆柘结结巴巴道:“回父亲,没……没做什么,我们在闹着玩儿呢。” 三皇子对袁庆柘喝道:“跪下!” 袁庆柘吓得一跪在地。 袁庆松、袁庆树也吓得跟着跪地。 三皇子逼视着袁庆柘:“究竟在做什么,如实回我,你晓得我素来的脾气,若胆敢有一点谎话,皮不揭了你的!” 袁庆柘虽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对自己的冷面王父亲却是怕得很,此刻宛如被猫盯上的耗子。 他栗栗颤抖道:“我……我和两位弟弟闹着玩呢,让……让他们把身上的银钱给我,看他们对我这个哥哥有没有情义,并非真要他们的。” 说着他掏出三块银子,两块递向袁庆松,一块递向袁庆树。 三皇子登时就明白了,袁庆柘竟是在找两位弟弟索要银钱使,袁庆树不给还被推倒在地强抢了。 三皇子当然很有钱。 且不说别的,单说他的一座王府和两座园子,就价值连城。 他除了有义勤王府,有承德的牤牛园,在神京西郊还有一座园子。 西郊的这座园子,距离当春园仅一里许,景安帝取名“圆照园”。 圆照园也是景安帝赏赐给三皇子的。 只是,三皇子不喜奢侈,不贪图享乐,也在用度上对儿子们限制严格。 而袁庆柘年纪虽还不大,却已贪图享乐,花钱如流水, 他每月都要找夏侯氏要不少银钱。 他还找三位弟弟索要财物。 夏侯氏的用度也有限制,而且她虽溺爱袁庆柘,却也不会任意给钱给袁庆柘,知道这么做不对。 袁庆柘偷过夏侯氏的东西,被夏侯氏发现后教训过。 袁庆柘又想了个法子弄钱,那就是偷苏之婉留下的财物。 迄今为止,他已有三次去袁庆柏的书房里偷盗。 第一次偷盗,就被原主怀疑了。 第二次偷盗,被穿越而来的袁庆柏察觉。 第三次偷盗,发生在袁庆柏在京营训练的时候。 自从袁庆柏被景安帝抚养,成了三皇子心中最重视的儿子,三皇子虽没给他更换王府里的住处,却派人看守他的四合院,禁止他人擅入。 倒是让袁庆柘不便再去袁庆柏的书房偷盗。 当袁庆柘今日急着用钱,便找袁庆松、袁庆树索要。 袁庆松、袁庆树都怕袁庆柘。 而且,两人以前都找自己的生母告过状,说被袁庆柘索要银钱,但两人的生母都怕夏侯氏,让他们都忍着此事。 袁庆柘不承望,今日当他找两位弟弟索要财物,却被冷面王父亲当场抓住。 这下可就遭了啊! 此刻,三皇子又对袁庆松、袁庆树审问了一番,确认了他的推测。 三皇子气得脸色发青。 庆柘啊庆柘,伱做哥哥的,理当照顾弟弟们,兄友弟恭才是。 你却找弟弟们索要财物,庆树不给,你还对其动手,将其推倒强抢。 庆柏如今这般成器,你是嫡子且是哥哥,怎就如此不成器? 你们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三皇子咬了咬牙关,顿了顿后吁了一口气,对袁庆柘喝道:“你且跪在此,过会子我再来发落你!” 他又对袁庆松、袁庆树道:“你们两个各回自己的房里跪着。” 袁庆松、袁庆树忙一溜烟跑了。 袁庆柘跪在原地,战战兢兢。 三皇子则继续朝着袁庆柏的住处走去。 翡儿、翠儿这两个粗使丫鬟,见三皇子突然来了,都又惊又喜,忙一起上前恭敬行礼:“给王爷请安。” 三皇子轻轻点了下头:“把正房的门打开。” 翡儿、翠儿忙去开门。 正房三间,中间是堂屋,东间是袁庆柏的卧房,西间是书房。 三皇子踱着方步,先在堂屋里看了看转了转,又到卧房里看了看转了转,若有所思,心怀愧疚。 庆柏这个好儿子,在王府里的住处偏僻简陋了呢! 这时,三皇子踱步进了西间书房。 书房也简陋,没有炕和炕桌,设着一张书案,一个书架,以及一个上着锁的柜子。 书案、书架、柜子都是离世的苏之婉用过的。 三皇子站在书架前,发现了两幅收起来的画,眼睛一亮,打开一看,一幅画的是花卉,一幅画的是山水,都是苏之婉的作品。 三皇子问翡儿、翠儿:“我记得庆柏这里有几幅他娘给他的画,怎只有两幅?” 翡儿忙道:“回王爷,还有两幅,柏三爷带进宫里去了。” 三皇子闻言欣慰,是个有孝心的儿子啊,还特意将生母的画带进了宫。 他继续查看两幅画,发现两幅画上都钤有苏之婉的印章。 咦?怎么这幅山水画上还钤了一个“松四爷印”? 他的双眉蹙了起来,指着“松四爷印”,对翡儿、翠儿问道:“这个钤印是怎么回事?” 第32章 圈禁袁庆柘 翡儿、翠儿哪敢跟冷面王扯谎哦。 两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还是胆子大些的翡儿说了:“是……是松四爷钤的。” 三皇子又问:“庆柏许他钤的?” 翡儿不敢则声了。 三皇子沉声道:“快说!” 翡儿、翠儿都吓得跪了下来。 翡儿道:“是……是松四爷趁着柏三爷不在时钤上去的。” 三皇子:“……” 好啊,连这个小四都混闹起来了啊! 这个时代,印章普遍,小人儿家有印章也不算什么错。 只是三皇子刚被袁庆柘气得不轻,眼下发现他喜爱的松小四竟趁着袁庆柏不在时,擅自在苏之婉的画上钤印,便又气到了。 看来今日连松小四也要发落了。 “起来吧。” 淡淡对翡儿、翠儿说了声,接着,三皇子又走到上着锁的柜子前,顿了顿后对翡儿道:“你去王妃那里,将这柜子的钥匙拿来。” 翡儿恭声领命,快步走出四合院,要去找王妃夏侯氏,却在路上遇上了夏侯氏。 夏侯氏已得知儿子袁庆柘闯了祸,这祸对三皇子而言不小,保不定会被打个半死的,她便唬得不轻,要来找三皇子求情。 眼下夏侯氏遇上翡儿,得知三皇子要钥匙,便命人去拿钥匙,自己来到袁庆柏的四合院,蹑手蹑脚步入正房,来到三皇子面前:“王爷,柘儿他……” 三皇子心里腻味,打断道:“别和我提他。” 夏侯氏:“……” 很快,钥匙被送来。 三皇子拿钥匙开了柜子,查看了一番,双眉又蹙了起来。 这一柜子的财物,当初三皇子亲眼看过,苏之婉还说,一些东西是留给她儿子的,还有一些东西是留给她未来的儿媳妇的。 而现在,三皇子发现柜子里少了几件珍贵的东西,这几件东西都是他曾经亲自给苏之婉的。 三皇子看向夏侯氏,眼神锋利:“你偷拿了里头的东西?” 夏侯氏倒是糊涂了:“我怎会偷拿?” 三皇子道:“里头少了几样东西,不是你拿的,难道是庆柏拿的?他找你拿过钥匙了?” 夏侯氏道:“倒也没找我……” 话说到一半便停下,紧张了起来。 她想到多半是她儿子偷的了,她儿子可是连她的东西都偷过的,从她那里偷到钥匙再来这里偷财物…… 三皇子沉声问:“怎不说完?” 夏侯氏故意挤出笑脸:“王爷,怕是伱记错了,并未丢什么吧。” 呵,凭冷面王的头脑和心机,加上他对夏侯氏的了解,登时就看出夏侯氏像是做贼心虚了。 “你果真偷拿了?”三皇子沉声问。 夏侯氏急了:“我真没拿,王爷也忒瞧不起人了,我自己的东西多着呢,嫁妆也值几万两银子的,怎会偷拿这里的东西!” 三皇子一想也是,这位王妃再不好,也不至于跑到袁庆柏这里来偷苏之婉的东西。 三皇子看向翡儿、翠儿:“谁拿了里头的东西?难道是你们偷的?” 翡儿、翠儿又都吓得跪下,惴惴不安,不敢则声。 三皇子喝道:“如实说,不然撵了出去,配给王府死了媳妇的马夫!” 翡儿、翠儿都唬急了。 虽说她们两個都是容貌不标致的粗使丫鬟,可也不想被撵了出去,还配给那死了媳妇上了年纪的马夫啊。 果然是刻薄的冷面王。 翡儿也顾不得夏侯氏在场了,支支吾吾道:“奴……奴婢也不确定是谁拿的,只是……只是柘二爷来过几次,王爷可问一问柘二爷。” 夏侯氏一听这话,忙瞪了眼翡儿,又忙对三皇子道:“王爷别听她胡诌,柘儿来这里瞧庆柏是有的,怎会偷拿东西。” 三皇子“呵”了一声,都气笑了。 他觉得此事多半就是袁庆柘做的了。 刚刚他这位二儿子才犯了大错,还没好好发落的,现在又有了这一出…… 好啊,好得很啊,上天给了我一个庆柏那样的儿子,又给了我一个庆柘这样的儿子,倒是公平呢! “去,叫长史官带几名护卫亲兵,将庆柘押来!” 三皇子对着一名看守四合院的下人喝道。 夏侯氏吓得脸色惨白,心都要跳腔子外了,却也抱着一线希望,希望不是袁庆柘偷的。 很快,长史官吕彦忠带着几名护卫亲兵来到了现场。 袁庆柘踉踉跄跄地跟着。 不用三皇子喝令的,袁庆柘直接跪下。 三皇子沉声喝问:“如实招来,你是否偷拿了柜子里的财物?” 饶是袁庆柘很惧怕这位父亲,眼下也实在是不敢如实招了。 他知道,刚才自己犯的事儿就已够大了,而偷盗这事儿更大,两件事儿加一起,他怕被打死啊。 三皇子冷笑道:“你不招是吧?好,你不招,我这便严审你身边的下人,再遣人去宫里问庆柏,总能查出真相来的。” “当真如此,你可就罪加一等了!” “你自己如实招来,我不打你,若待我查出,可就打不死你这畜生了!” 袁庆柘栗栗颤抖,哆哆嗦嗦地哭求起来:“父亲,是儿子发昏了,才偷拿这里的东西,父亲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夏侯氏面如土色,也跪下央求:“王爷,柘儿他还是小人儿家不懂事,你饶了他这一遭,我以后必会好好管教他。” 三皇子没搭理夏侯氏,继续审问袁庆柘:“柜子的钥匙如何得来的?” 袁庆柘道:“从母亲那里偷的。” 三皇子又问:“你偷钥匙来此偷东西,此事你娘不晓得?” 袁庆柘摇了摇头。 三皇子转头对夏侯氏哂道:“庆柘如此不成器,有你的教养之过!” 夏侯氏:“……” 三皇子看向长史官吕彦忠:“从今往后,严禁庆柘出府,若犯此禁,我先拿你这个长史官问罪!” 说完三皇子便拂袖而去。 夏侯氏吓得瘫软在地。 我儿子这……这是被圈禁起来了啊! 而且,凭王爷的脾气,这一圈禁也不知要圈到猴年马月了! 而且,有了这么一出,以后我儿子哪里还能袭到王位啊! 夏侯氏反应过来后,白眼瞪向翡儿,怪这个粗使丫鬟适才告状。 翡儿吓得低头发抖。 这时三皇子又突然返回,指了指翡儿、翠儿,对夏侯氏沉声道:“这两个丫头,你若敢报复她们,哪怕只是苛待,我也不饶你!” 他冷面王精明着呢,知道今日庆柏的粗使丫鬟得罪了夏侯氏,他可不想这两个粗使丫鬟被夏侯氏报复,庆柏这个好儿子的下人本就屈指可数。 三皇子说完又拂袖而去。 夏侯氏:“……” 虽说这回柘儿有错,可此事更得怪那个狐媚子奴几生的没脸的东西! 这一刻,夏侯氏心中恨极了袁庆柏…… 第33章 冷面王掌会考府 三皇子目今最重视的儿子已是袁庆柏。 但袁庆柘毕竟是他唯一的嫡子,也算是长子,在他心中的分量是不轻的。 今日他着实被这个嫡子气到了,认定了这嫡子忒不成器。 他下令将袁庆柘圈禁的这一刻,意味着这个嫡子在他心中的地位已大降。 连带着,他对夏侯氏的不满,今日又增了一些。 他心中甚至都有了废掉这位王妃的想法。 只是他觉得现在不便这么做…… 他今日仔细查看了袁庆柏的住处,觉得简陋,感到愧疚。 他也有想法,给儿子庆柏在王府里更换好住处。 不过他也没这么做。 他是个喜欢务实之人。 袁庆柏如今确实不在王府住了,纵然有时回王府,也会当日回宫。 若他冷面王以后争到了那個位子,庆柏便会是他的储君,自然还是继续住在宫里,府邸园子啥的,他也可以随时赏赐。 在他下令将袁庆柘圈禁后,接着又下令罚袁庆松、袁庆树抄书背书,袁庆松还被打了手板,“松四爷印”也被没收…… 这日,松小四红肿着一只手,一面哭着一面在内心哀嚎:“我的印章啊……” 而当袁庆柏下次回王府,三皇子将袁庆柘偷盗的财物加倍补给了他…… …… …… 经三皇子提议,景安帝同意,十五元宵刚过,大周便设立了一个名为“会考府”的新机构,专司审查钱粮奏销。 会考府由三皇子总管,另有一名南书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吏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共同负责,三皇子还管起了户部。 会考府成为华夏历史上第一个独立审计机关。 会考府设立后,所有奏销钱粮都需经其审核批准。 意味着,会考府剥夺了京城各部院的很大权力,阻止了账目虚列,断了各部院官员的财路,让地方无法徇私舞弊。 如此便堵住了新的亏空,可以“关门打狗”清查旧的亏空。 会考府要求亏空之人,限期完结亏空,不得苛派民间。 而且,会考府先查挪用,后查贪污,追补亏空时,先赔挪用,后赔贪污,每笔账都查清楚,不将挪用和贪污混淆。 如此又堵死了把贪污说成挪用的避重就轻之路。 而若有亏空之人不照做,那可就不客气了啊。 抄家,罢官,发边卫充军,照侵盗钱粮例拟斩…… 呃,景安帝给出的那一串例外的名单,三皇子会酌情对待…… 此次清查亏空,首先在京城展开,再扩大到全国各地方。 显然,这个会考府真真是很得罪人,既得罪很多的人,也得罪很大的人。 被指派到会考府的南书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吏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都或多或少有些畏缩。 好在,冷面王三皇子意志坚定,景安帝也对他大力支持。 …… …… 这日,七皇子气呼呼地迈步走进乾清宫,进了暖阁,对着景安帝发起了牢骚,告起了状: “父皇,你不能任由三哥胡来。” “你怎可支持他设立如此霸道的会考府?” “有了这所谓的会考府,咱们大周朝堂岂不乱了套了?” “呵,三哥这次可是狐假虎威了,威风到满京城找人讨债了,倒像是人人都欠他债的,连弟兄们都被他逼着要债。” “父皇素来重亲情也宽容,可三哥倒好,偏偏要跟父皇反着来,这些天将弟兄们逼得都要卖家当了。” “父皇再不管管三哥,收了他这差事,撤了劳什子的会考府,儿子们怕都要被他活生生给逼上死路了!” “纵然父皇不心疼儿子们,也要为大周着想。” “宗室外戚,异姓功臣,诸位大臣,还有全国各地方的官吏,也不知有多少人要被三哥逼债,这么闹下去,大周就要分崩离析了啊!” “……” 景安帝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位七儿子发牢骚告状。 直到七皇子住了嘴,景安帝才哂道:“说完了?说完了你可以出去了。” 七皇子:“……” 愣了一下后,他跪下央求起来:“父皇,你……” 景安帝双眉紧蹙目光凛凛,喝声打断:“朕让你出去!” 七皇子:“……” 愣了一下后,他怏怏愤愤地起身出了乾清宫,心中有些不安。 皇子党的五皇子、七皇子、十一皇子等人,私下仔细探讨过了,认为景安帝之前找三皇子和五皇子安排清查亏空的差事,多半是对储君人选的一次考察。 饶是如此,五皇子也并不后悔没接这差事。 皇子党合谋着,要想方设法阻止三皇子办好这差事,认为一旦冷面王把这差事办砸了,天子之位就多半跟其无缘了。 今日七皇子来景安帝跟前发牢骚告状,既是因他真被三皇子逼急了,也是皇子党对老父皇的一次试探。 结果,老父皇态度的坚定让七皇子感到有些不安,素来对他这位七儿子宽容的老父皇,竟展现出了“让他滚出去”这种态度。 “老不死的心里不会已经决定了要让冷面王当储君了吧?” 七皇子心下自思。 “不行,必须要阻止冷面王清查亏空!” 七皇子一面想着,一面去找五皇子、十一皇子商议去了…… …… …… 乾清宫暖阁中。 刚让七儿子滚蛋的景安帝铁青着脸。 他紧蹙的花白双眉之间,似有忧色浮现。 他知道,这个粗鲁莽撞的七儿子只是打头的,接下来会不断有人来找他发牢骚、求情、告状,让他撤销会考府,让他管住三皇子,让他停止清查亏空…… 但他这回真是铁了心要清查亏空,尽管他对三皇子给出了一份例外的名单。 他知道,大周如今急需要清查亏空。 这次的清查亏空,也是他对储君的考验。 他既担忧自己不能坚持下去,也担忧三皇子扛不住压力不能坚持。 想到这里,这位老皇帝吁了一口气。 他援笔在纸上写下了四个字:持之以恒! 顿了顿后,他接着又援笔写了一份,依然是四个字:持之以恒! 一份给自己,还有一份准备给他的三儿子…… 第34章 皇祖父,这叫热气球 已是二月。 春回大地、桃红柳绿、花香鸟语的时节。 不过气候还是微寒。 冷面王父亲正忙着满京城找人讨债,作为儿子的袁庆柏也没闲着。 袁庆柏除了一如既往认真地读书习武,也在一如既往地讨好爷爷,给冷面王争位刷分,其实也是在给自己以后继位刷分…… 春困,夏倦,秋乏,冬眠,四季如梦。 这日下午,在乾清宫东侧昭仁殿里午睡起来的景安帝,披着明晃晃的春日阳光,踱着方步来到了御花园。 这皇宫里的御花园,其实不算大,比起瑶台阆苑般的当春园要差多了,好在也有泉石林木、楼阁亭轩,在这二月的春天,也算得上秀色可餐。 景安帝在御花园里逛了逛,便走向了乾西五所,来到其中的第二所,正是他的皇孙庆柏的住处。 景安帝悄悄步入内院,被大丫鬟灵雪发现。 灵雪倒也没有多惊奇,柏三爷的这位皇祖父已几次来过此处。 御前近侍太监陶全制止了灵雪行礼,这种情况倒是让灵雪惊奇了,还是第一次遇上。 当灵雪看见景安帝面带微笑蹑手蹑脚地走向书房,既觉得有趣,也替自己的柏三爷自豪。 瞧瞧,圣上有多喜爱柏三爷哦,不仅几次来这里找柏三爷,今日还做出这般蹑手蹑脚的样子来了。 倒是不像圣上,像是普通百姓人家的爷爷要逗孙子玩笑似的呢。 景安帝悄悄来到书房窗外,听见窗内有两人讨论的声音,立刻分辨出,是他的两位皇孙袁庆梁和袁庆柏,不由感到欣慰。 对他而言,皇长孙袁庆梁到现在依然还是他最喜爱的皇孙。 他对袁庆柏的喜爱要稍逊。 而皇长子和皇长孙,都已被他排除在继位人选之外了。 他心中的储君,已比较明确地倾向于三皇子。 若他将来真把天子之位传给了三皇子。 那么,将来的将来,继三皇子之后即天子位的应该就是他的好皇孙庆柏了。 他知道,三皇子是个严峻刻薄之人。 他便担忧,将来三皇子当了天子,这位新的大周天子不善待袁庆梁,让他的宝贝皇长孙没有好下场。 而自从袁庆柏被他抚养,袁庆柏跟袁庆梁的关系就迅速升温,短短几个月,两人便已是兄友弟恭,兄弟感情不浅了似的。 景安帝很乐意见到这种局面。 袁庆梁和袁庆柏越亲密,袁庆梁以后就越有保障啊! 事实上,袁庆柏是主动跟袁庆梁相与交结。 既因他确实欣赏袁庆梁,也是他故意为之。 他知道,他跟袁庆梁的兄弟感情好了,会让景安帝喜欢,也会让景安帝更放心将天子之位交给冷面王,他这么做,也是在刷分啊…… 此刻,景安帝悄悄站在窗外,听了一会子窗内两位好皇孙的讨论,却没能听懂,两个小辈正在讨论的话题挺新奇也挺深奥的。 什么情况? 朕的两位皇孙究竟在讨论什么? 带着疑惑和好奇,景安帝迈步走进书房,这次没再蹑手蹑脚,脚步发出笃笃的声音。 他看见,他的两位好皇孙正并肩坐在书案边,书案上则摆放着一件类似孔明灯的玩意儿。 袁庆柏因为过了年长了一岁,加上穿越以来一直在勤奋习武,如今已比去年刚穿越时多了些英武气质,個子高了一些,身材也好了一些。 正并肩而坐的袁庆梁和袁庆柏,被笃笃的脚步声惊动,一起发现了景安帝的到来。 兄弟俩忙起身对着老爷子恭敬行礼:“孙子给皇祖父请安!” 袁庆柏随即笑着问道:“皇祖父怎来了?” 景安帝和颜悦色地说道:“刚在御花园逛了逛,顺道来瞧瞧你。” 这话可就有些不实了,事实上,老爷子这回是特意来瞧瞧皇孙庆柏,顺道先在御花园里逛了逛。 景安帝笑问:“庆梁怎在这里?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袁庆梁道:“柏兄弟弄出了一样新奇的玩意儿,叫我来瞧瞧的。” 景安帝指了指书案,微微一笑道:“莫非就是这天灯?” 袁庆柏一面上前搀扶一面笑道:“皇祖父且坐下,待孙子详细和你说明。” 在袁庆柏的搀扶下,景安帝坐在了书案边,双目打量起了书案上摆放的类似孔明灯的玩意儿。 袁庆柏一面指着类似孔明灯的玩意儿一面道:“皇祖父,这便是孙子弄出来的玩意儿,和天灯相似却又不同,孙子称它为‘热气球’!” “热气球?”景安帝嘀咕了一声。 袁庆柏“嗯”了一声:“是的,热气球,孙子这便详细和您说说这热气球……” …… …… 景安帝这位天子的爱好可不少。 他喜欢读书,喜欢习武,喜欢写诗,喜欢狩猎,喜欢旅游…… 他也喜欢美人,要不然咋生了那么多皇子呢。 他还喜欢西学,喜欢科学。 他曾向来到大周的西方传教士学习代数、几何、天文、地理、医学等。 他还利用先进的经纬图法、三角测量法、梯形投影技术等,在全国大规模实地测量,绘制成了《景安皇舆全览图》。 这《景安皇舆全览图》堪称这个时代全世界最好的地图。 景安帝业已知道,他的皇孙庆柏年纪虽不大,却也对西学对科学感兴趣,在这方面还颇有见识,跟他颇有共同话题。 这也是他喜爱这位皇孙的原因之一。 他曾问过庆柏,为何在西学科学上颇有见识。 庆柏给出的主要原因是,他曾遇见过一位西洋人,向这位西洋人请教过一段时日的西学,只是后来这位西洋人离开了…… 景安帝相信了这个说法。 要不然呢?难不成他的皇孙庆柏能天纵奇材到天生就对西学对科学了解? 而正因袁庆柏了解景安帝对西学对科学的喜爱,他便想在这一块做些什么来讨好这位皇帝爷爷,用这种新方式继续刷分。 讨好皇帝爷爷,这可是一门技术活儿啊! 要会花样翻新。 袁庆柏思来想去,决定把热气球给发明出来。 不少穿越古代的人士,都会发明热气球。 袁庆柏前世就对热气球比较了解。 说来倒也好笑。 他是因为好奇,热气球这玩意儿在古代真能研发出来?热气球是咋飞起来的又是咋降落的?人乘坐这玩意儿不危险吗…… 所以才特意研究过。 此刻,袁庆柏详细地跟他的皇帝爷爷说起了热气球…… 第35章 抄家 在袁庆柏的前世,第一个载人热气球,是由法国造纸商孟格菲兄弟在十八世纪八十年代发明制造,是受到了碎纸屑在火炉中不断升起的启发。 袁庆柏现在将热气球发明出来,便提前了六十多年。 袁庆柏告诉景安帝: 热气球的大气球可以用麻布制作,吊篮则可以用藤条编制,燃料上可以用木炭和侵油脂的棉纤维,也可以用其他。 热气球的原理是热胀冷缩,动力是浮力…… 热气球的安全性还是挺好的,其本身又相当于很大的降落伞。 可以找一些技艺精湛的匠人制造,用猪羊鸡鸭等做实验,确认了可行后再载人。 袁庆柏还告诉景安帝: 因为下月是景安帝的寿辰,届时景安帝必会收到众多贵重的寿礼。 袁庆柏纵然花了自己的全部积蓄,买贵重的寿礼送景安帝,也不特别。 他想送一份特别的寿礼。 而他由孔明灯联想到了热气球,寻思着是不是可以造出一个很大的孔明灯,用吊篮载人,将人载上天。 他想要将热气球造出来,在景安帝寿辰那天,让热气球载人飞天,便算是特别的寿礼了。 人类有史以来还从未有过载人飞天。 而且,热气球可以用于军事侦察,可以载士兵升空,配合望远镜,瞭望观测战场和敌情。 袁庆柏先跟景安帝详细解说了一番热气球,又用他制作的类似孔明灯的热气球模型,现场做了一次实验。 当景安帝听了解说,见了实验,很是心动了。 载人飞天啊,这种事在这个时代可是壮举。 若能做到这种壮举,是能提升天子的威严的,对大周也有利。 何况热气球还能用于军事侦察。 景安帝斟酌过后便对袁庆柏道:“好,朕明日便命人造这热……热气球,若果真造了出来,便是你的一场功劳了。” 袁庆柏笑道:“皇祖父,孙子已说了,孙子弄这热气球的本意,只是想准备一份特殊的寿礼给您贺寿,其次是考虑到作战上的用途,对您对大周有益。” “孙子可并非贪图什么功劳,只希望这热气球能赶在您的寿辰前造出来且试验成功,让您老喜欢一场,也就心满意足了。” 景安帝欣慰一笑。 袁庆梁忍不住道:“皇祖父,可否由孙子总领这造热气球的差事?” 他对这热气球很感兴趣啊。 景安帝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可,此事就由你总领。” 他不会让这位皇长孙当天子,希望这位皇长孙能做一辈子的富贵王爷。 既如此,让这位皇长孙负责制造热气球这门差事,也就不算不务正业。 何况,在他这位老皇帝看来,这制造热气球,就是一件不小的正经事。 袁庆柏巴不得由袁庆梁负责此事。 距离景安帝的寿辰仅有一個多月了。 在袁庆柏想来,有袁庆梁这位皇长孙坐纛儿,负责制造热气球,可以避免麻烦,效率会高,会更可能赶得及。 “这位皇长孙大哥如果以后成了一位爱好科研的富贵王爷,倒也有趣……” 袁庆柏一面看着袁庆梁,一面心里好笑地想着。 …… …… 总管会考府清查亏空之事,让三皇子的身心负担很重。 而在二月底,三皇子偏偏又遭遇了一场悲剧。 三皇子生有四个女儿。 第一女和第三女,都是当年生当年亡,只有第二女和第四女活着。 第二女今年二十余岁,是三皇子尚在人世的子女中年纪最大的,这第二女的生母便是侧妃何氏。 第四女两年前才出生,今年才三岁。 就在这个二月底,三皇子年仅三岁的第四女夭亡了…… 饶是三皇子严峻刻薄,面对这种丧女悲剧,也悲痛了一场。 袁庆柏也因此心里不好受,虽说他是一位穿越人士,这位年仅三岁的同父异母的妹妹,他见过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但毕竟是他今生的妹妹。 就在自己的第四女夭亡的次日,三皇子还得忍着悲痛,为了清查亏空的重任,来到西宁王府要债。 大周太祖封了十二位异姓的开国功臣为“四王八公”。 “四王”分别是东平郡王、南安郡王、西宁郡王、北静郡王。 景安帝已下了严令,要求有亏空的皇子和宗室外戚赔补亏空。 有亏空的南书房大臣,都已赔补了亏空。 异姓功臣这块则挺麻烦,难以搞定。 三皇子仔细斟酌后,决定拿西宁郡王开刀,此事业已请示过景安帝。 这日,三皇子执着天子剑,率领众多的皇宫侍卫和亲军营官兵,浩浩荡荡涌到了西宁王府,将整座王府包围了起来。 正在府里的西宁郡王又惊又怒,来到三皇子跟前,黑着脸道:“你这是在做什么?我犯了什么大罪,竟让你劳师动众围了我的西宁王府!” 三皇子冷着脸:“你亏空了二十多万两的库银,我已几回好好和你商议,叫伱赔补这笔亏空,你却不以为意。”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西宁王爷欠的还是国债,何况你西宁王府又并非赔补不出这笔银子。” 西宁郡王愤愤道:“我也和你说了几回,我并非要逃债,只是这笔银子委实是大数目,我一时间赔补不出,让你宽限几年罢了……” 三皇子打断道:“闲话也不必多讲,你企图用宽限来逃债,当我是个糊涂虫,看不出你的鬼把戏不成?” “圣上宽仁,又念彼先祖之功,向来对你隆恩,你却不将圣上放在心上,不将国法放在心上,以为这笔亏空可以不赔补。” “我已和你好说歹说了几回,今日我既已兴兵到此,便不再和你废话,我只问你一遍,限你今日便着手赔补亏空,你愿意不愿意?” 西宁郡王心里急了也怕了,不过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 因为他不认为三皇子这清查亏空的差事能顺利办下去,也因为皇子党悄悄找过他,说了会帮他…… 犹豫后,西宁郡王对三皇子沉声道:“你且住手,我这便进宫面圣!” 三皇子冷哼了一声,当即举起了天子剑,大声喝令:“抄家!” 西宁郡王:“……” 随着三皇子的令下,众多的皇宫侍卫和亲军营官兵融入了西宁王府…… 第36章 当春园咏春风诗 西宁郡王不承望三皇子竟真敢下令抄他的王府。 面对涌入自家王府的浩浩荡荡的皇宫侍卫和亲军营官兵,尤其是当内府的女眷们受了惊,西宁王爷真急了也真怕了:“我赔补!” 三皇子心里一喜。 他今日拿西宁郡王开刀,虽已请示过景安帝,但景安帝说了,西宁郡王毕竟是开国大功臣之后,当真抄家影响恶劣。 眼下西宁郡王妥协了,三皇子巴不得,当即下令收兵。 西宁郡王则当场拿出价值上十万两的金银,并表示余下的十多万两,以后会赔补,其实还是想拖延逃债。 三皇子则对他限期,限期内不赔补完毕,还会兴兵来抄西宁王府…… …… …… 已是三月。 景安帝离开了皇宫,住进了神京西郊的当春园。 作为景安帝喜爱的皇孙,袁庆柏也跟着一起,且住处被安排在澹定居附近。 这日一大早,景安帝带着袁嗣纹、袁庆柏,一起在当春园里登高楼看日出。 今年已十四岁的二十皇子袁嗣纹,是景安帝五十岁之后生的皇子,成长在景安帝晚年,模样长得挺好,且经常对老父皇献媚讨好儿,在老父皇心里是挺有存在感的。 此时,景安帝、袁嗣纹、袁庆柏,三代人站在高楼上。 只见,瑶台阆苑般的当春园中,春色满园,春暖花香。 远处的山,郁郁葱葱,钟灵毓秀。 遥远处则有旭日东升,霞光万道。 喜欢写诗的景安帝,面对如此良辰美景,又诗兴大发了,于是让太监拿来了纸笔,于高楼中作诗一首: 旭日含新淑,春光覆满屋。 东皇转岁华,融气杂山谷。 诗题为《春》。 写完,景安帝对袁嗣纹、袁庆柏道:“你们两个也各作一首咏春的诗来。” 袁庆柏对此已见怪不怪了。 景安帝不仅自己喜欢写诗,还喜欢让子孙写诗。 而不出袁庆柏所料,自从去年冬天他在御花园写了一首《飞雪》,此后景安帝便喜欢让他写诗了。 他已当着景安帝的面写了三次诗了。 第一次的《飞雪》是让景安帝满意的。 其后的两次,也有一次让景安帝满意,因为也是拿的前世的一首诗,还有一次是他自己写的,不好,景安帝不满意。 今日景安帝已是第四次让他当面写诗。 庆幸的是,这次他又可以拿一首前世的诗出来…… 作为叔叔的袁嗣纹,被景安帝要求先写。 “唉,我是真不喜欢作诗啊,父皇咋就这么喜欢叫我作诗呢,真真是叫我为难哦……” 袁嗣纹心中抱怨,却一如既往不敢违拗。 绞尽脑汁苦思了一会子,他便援笔写下了一首咏春诗: 春风吹青山,旭日照碧宵。 晨光无限好,万物任逍遥。 景安帝仔细看了看,嗯,一如既往不至于很糟,却也一如既往有种东拼西凑的感觉。 这位二十皇子,倒是有些东拼西凑作诗的技术的…… 景安帝期待地看向袁庆柏:“庆柏,下面该你作了,不知这回你能否再作一首让朕喜欢的诗来。” 袁庆柏这回没有多自谦,他对自己这回的诗挺有信心。 他恭而有礼地笑道:“孙子已在心里诌了一首,这便写出来请皇祖父过目。” 说完他便上前,援笔写了起来。 诗题是《春风》,比《春》多一个字。 春风如贵客,一到便繁华。 来扫千山雪,归留万国花。 景安帝、袁嗣纹都不禁眼睛亮了,挺好的一首诗呢! 能不好吗?这可是前世袁枚的代表作。 “好诗好诗呀!” 袁嗣纹忍不住赞叹,瞥了一眼袁庆柏,心想这位侄儿倒是蛮会作诗的嘛。 景安帝春风和气地笑道:“让你作了几回诗了,几回下来,这回你作的这首,是朕最喜欢的,单凭这首诗就该赏赐,你想要何赏赐啊?” 袁庆柏笑道:“作诗是讲究灵感的,一时有了好灵感,便能作出不坏的诗来。” “赏赐是不敢奢望的,只希望以后当皇祖父让孙子作诗,孙子若没了好灵感,作出不好的诗来,皇祖父念在这回的份上,免了对孙子的责怪便是。” 景安帝哈哈一笑:“朕今日心情不坏,走,伱们和朕一同用早饭,用过了早饭,朕带你们垂钓。” 因为清查亏空之事,最近不仅三皇子身心负担很大,连景安帝这位当了几十年天子的老皇帝都有着挺大压力,以至于最近难得有好心情。 今日景安帝心情好,又没有紧要的政务处理,便想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当即,袁嗣纹、袁庆柏跟着景安帝一同吃了早饭,然后又一起来到湖边垂钓起来。 袁庆柏在钓鱼上就不擅长了,前世都没钓过几回。 反倒是袁嗣纹,在这块很擅长,一条又一条鲜鱼,接连不断被他钓起。 不上一个时辰,袁嗣纹便钓了不少鱼,景安帝也钓了一些,袁庆柏的篓子里则只有可怜的两条鱼,其中一条还是小鱼…… 景安帝当然不会因此不满,在他看来,作诗下棋都不该是袁庆柏身心的本等,更别说钓鱼了。 “庆柏今日家去一趟,将这些鱼都送给你父亲。” 景安帝对袁庆柏笑道。 他这是在训教庆柏的孝道,也是因为,他知道他的三儿子最近很累很大压力,心里是有些心疼的。 袁庆柏忙恭敬行礼:“谢皇祖父赏赐。” 袁嗣纹心里郁闷了起来:“凭什么把我钓的鱼让这位侄儿送给三哥呀,哼,也不先经过我的同意。” 也只是在心里抱怨,他岂敢将这话抱怨出口哦。 恰在这时,御前近侍太监陶全急匆匆走了过来。 陶全先看了眼袁庆柏,然后翼翼小心地对景安帝道:“圣上,三皇子遣人过来,说想请求圣上容许柏三爷家去一趟,三皇子家的郡主没了。” 袁庆柏:“……” 就在上個月的月底,三皇子年仅三岁的第四女夭亡后,他便只剩下第二女这一个女儿了。 这第二女二十余岁,是侧妃何氏所出,几年前被景安帝晋封了郡主后嫁人。 然而这才了过了没多久,这第二女竟也没了! 也意味着,袁庆柏今生已无同父异母的姐姐妹妹了…… 他惘然若有所思…… 第37章 让贾珠活下去 景安帝生了三十几个儿子却没了十几个。 景安帝还生了二十个女儿,目今还在世的竟不到五個。 尽管皇室出现这种情况有其特殊性。 但这个时代确实夭亡率高,人的平均寿命则不高,女子的平均寿命又要低于男子。 像三皇子这种生了四个女儿都没了的情况,并不罕见。 接连没了两个女儿的情况,也并不罕见。 饶是如此,三皇子最近总管会考府清查亏空,这种时候,不到半个月就接连没了两个女儿,还是难免显得蹊跷。 袁庆柏就怀疑有蹊跷。 连景安帝都如此怀疑。 景安帝沉思过后,派遣陶全跟随袁庆柏一同离开,让陶全这位御前近侍太监前去调查事情的真相。 景安帝细心之下,还提醒袁庆柏带上赵猷等侍卫和亲军营官兵,倘若真是有人用谋害子女的手段针对三皇子,袁庆柏也有危险。 然而事实证明,三皇子接连没了两个女儿,并非有人捣鬼暗害。 第四女是出天花没的。 第二女则是病逝的。 也对。 若果真是有人要用谋害子女的手段针对三皇子,那也会冲着三皇子的儿子,谋害三皇子的两个女儿管啥用? …… …… 三皇子跟自己的第二女,父女感情是不浅的。 这个女儿曾跟三皇子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给三皇子勾心斗角腥风血雨的人生增添了不少明媚和欢乐,让这位冷面王多次绽放笑脸。 而三皇子给这个女儿挑选的夫婿,并非王公大臣家的公子,挑的是侧妃杜氏的族人杜信。 当时皇子们夺嫡就已激烈,三皇子不想因这个女儿的亲事跟哪位王公大臣亲近。 上个月,面对第四女的夭亡,三皇子就悲痛了一场。 这一回,面对第二女的病逝,三皇子无疑更加悲痛。 而让他愤怒的是,尽管这个时代接连死去两个女儿并不罕见。 在皇子党暗地里的怂恿下,还是有一些人拿此事做文章,宣称是他清查亏空惹了人怨也惹了天怒,应当停止清查亏空…… …… …… 神京城开了不少茶馆。 这些茶馆是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的日常活动场所。 茗香楼,是开在神京西城的一家高档茶馆,消费不便宜。 这家茶馆有二层楼,第二层还有雅间。 这日,面目清秀、身形清瘦的贾珠,在苏寅的带领下,走进了茗香楼,直接上到二楼,进了一间雅间。 这间雅间内只有一位穿着锦衣劲装的英武少年,他正坐在窗边,身上披着一层阳光,显得有些耀眼。 贾珠忙恭而有礼地对着英武少年作揖招呼:“见过柏三爷。” 袁庆柏将贾珠打量了一打量,才微微一笑着说道:“贾兄请坐。” 两人相对而坐,苏寅给两人斟了茶后便退出。 袁庆柏端起茶杯,对贾珠道:“算来今日已是第四回见贾兄了,贾兄无需过于客套,请吃茶。” 说着他自己便呷起了茶。 贾珠顿了顿后也端起茶杯呷茶,目光却落在袁庆柏身上。 袁庆柏呷了三口茶后放下茶杯。 贾珠忙跟着放下茶杯,这才开口问道:“不知柏三爷今日遣人召我前来所为何事?” 袁庆柏说道:“几回见贾兄,倒是看出贾兄的身体似乎不大好?” 贾珠没想到袁庆柏竟提这事儿,也不隐瞒:“不瞒柏三爷,或因长期苦读之故,我的身体确实不大好。” 袁庆柏问:“贾兄不爱锻炼身体?” 贾珠尴尬一笑:“不爱这行,和身体强健武艺不凡的柏三爷比不了。” 袁庆柏又端起茶杯,一面呷茶一面沉思。 原著里这位贾兄之所以早早病逝,多半就在于他打小就开始苦读,又不锻炼,加上娶妻生子,把自己弄出病来,这个时代医疗又不好…… 袁庆柏再次放下茶杯后变得严肃:“贾兄,我有一事要吩咐给你。” 贾珠愣了一下,忙道:“柏三爷请吩咐。” 袁庆柏注视着贾珠的眼睛,郑重道:“我希望你从今往后坚持每日习武半个时辰,或挽弓射箭,或耍刀弄棒,如此对你的身体大有益处。” “虽则读书重要,但你也要学会劳逸结合,别因苦读而过度损害身体,劳逸结合下,读书也会更有效率。” “另外,太医院有位医术精湛的太医和我相熟,我将其介绍给贾兄,贾兄每月都去找他诊断一回身体,以免有了症候不能及早发现诊治。” “男儿立志功名,这是不错的,但保重了身体才能受用好容易得来的功名,试想想,纵然贾兄日后中了状元,身体却不中用了,岂不可惜可叹?” “我业已和你大妹妹定了亲,且是圣上赐婚,日后你便是我的内兄。” “今日这番话,兄弟我是用心良苦,冲着伱我之间的缘分,为了你大妹妹,也因我考虑到或许日后有用得上你的时候。” “贾兄若照着我这些话儿去做,日后咱们或许能亲如手足。” “而若你觉得我这些话儿不对,或是觉得兄弟我多管闲事了,不照着我这些话儿去做,那纵然日后你大妹妹过了门,我也会和你这位内兄疏远。” “现在就请贾兄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 “别临时用谎话搪塞我,要对得起你的良心和读书人的体面。” 贾珠:“……” 他被袁庆柏这一篇话给惊到了,真真没想到,袁庆柏此次见他竟是为了他保重身体之事,且用一种严肃的态度说出了这么一篇话。 贾珠出了一回神,沉思了一会子。 接着,他站起身,略一躬身作揖道:“既然这番话是柏三爷吩咐的,柏三爷又是为我好,我若不从命便是不识抬举了,我会遵照柏三爷的吩咐。” 袁庆柏微微一笑:“如此才好。” 因他有意为之,他业已跟贾珠见过三回,今日是第四回。 虽说他还不确定这位贾兄是否可堪大用,但已确定此人不错。 他希望贾珠不要像原著里那般早早死去。 他也觉得贾珠不早死,对他有利。 所以才有了他今日的这一番用心良苦。 结果还好,贾珠没有不识趣。 不过,纵然贾珠按他今日说的去做,也可能跟原著一样早亡。 且行且看吧…… 第38章 飞天 这日袁庆柏见过贾珠后,又去见了一位姓吕的太医,说了让贾珠每月都来找其诊断一回身体之事。 大周太医院的太医不少,不过多半都是滥竽充数混饭混油水的。 真正医术精湛的太医却屈指可数,吕太医就是其中之一,经常给宫里的贵人诊治。 袁庆柏习武时受过一点小伤,景安帝出于对他的关心,特让吕太医负责对他诊治。 袁庆柏因此和吕太医结识。 再凭袁庆柏现在的分位,请吕太医每月给贾珠诊断一次,贾珠也会给不少诊金,吕太医自然不会拒绝。 大周太医院的太医,地位不高,也并非只给皇室贵人诊治。 原著里提到了一位王太医。 这位王太医穿的是六品官服,荣国府却可以找他到府上诊治,贾母有一回还开玩笑说,若他诊治得不好,打发人去拆了太医院的大堂。 …… …… 虽然三皇子为第二女的病逝悲痛不小,却也没有因此多耽误他清查亏空的正事。 这清查亏空实在是阻力重重啊! 这日,独坐在当春园澹定居暖阁中的景安帝,双手拿着一份遗本,神色带有哀思。 这遗本是一位几年前乞休的老臣子所上,这位名叫谢鸣凤的老臣子,曾是景安帝的功臣和亲信。 谢鸣凤为官清廉,然而他却也有一笔数目不小的亏空。 以三皇子为首的会考府的讨债,让谢鸣凤既悲伤又惭愧,遂上吊自尽,自尽前给景安帝写了遗本。 遗本中,谢鸣凤以泣泪泣血般的语气,倾诉了景安帝对他的隆恩,倾诉了他对景安帝的忠诚。 也倾诉了他的清廉,倾诉了当初那笔亏空并非花在了他自己身上。 还倾诉了他此次被讨债的悲伤和惭愧。 景安朝的俸禄菲薄,谢鸣凤又为官清廉,虽说以前景安帝给过他一些赏赐,但这些赏赐多半都被他花在了儿女和孙子孙女身上了。 他还不起亏空,觉得无颜存活于世,便上吊自尽,只望景安帝能取消他的亏空,让他的家眷得以安生…… 景安帝将谢鸣凤的遗本看了又看,不由回想起曾经跟这位老臣子之间的往事,心中眼中都有些发酸。 就在这时,陶全来报:“圣上,三皇子来了。” 景安帝轻轻说了一个字:“宣。” 三皇子走进暖阁,恭敬行礼。 景安帝将手上的遗本递出:“这是谢鸣凤的遗本,朕已看过,你也看看。” 三皇子接过遗本,仔细看了一番。 饶是他严峻刻薄,看完这份遗本,心中也起了波澜,不过还是很快平复,镇定地看向景安帝。 景安帝问道:“你有什么想头?” 三皇子恭声道:“回父皇,儿臣当初接下清查亏空这差事,就预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 “此次谢老大人之事叫儿臣惋惜,但他确实有亏空在身,会考府让他赔补,是禀公办事。” “儿臣知道,此事多半让父皇伤心难受了,这是儿臣的罪过。” 景安帝顿了顿又问道:“你觉得清查亏空要不要继续下去?” 三皇子又恭声道:“儿臣斗胆直言,为了大周,此事应当继续,不可再半途而废。不过儿臣听父皇的,若父皇认为儿臣不该继续,儿臣自然会放弃。” 景安帝玩味一笑,心中感叹:“还好,两天前这个儿子还沉浸在丧女的悲痛中,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适合当帝王的人啊!” 景安帝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一幅字,对三皇子道:“既然朕已写下这四个字,那便照这四個字行事!” 三皇子看向墙上的字,写的是:持之以恒! 这四个字,老父皇写了两幅,自己留了一幅,另一幅已给了他。 景安帝转移了话题:“过两天便是朕的寿辰,庆柏给朕准备了一份特殊的寿礼,你可听闻了?” 三皇子道:“儿臣业已听闻,说是能载人飞天的热气球,庆柏由天灯而想出了此物,只是父皇,这热气球果真能载人飞天么?” 他当面问过儿子庆柏,庆柏已和他详细介绍了热气球,他也信任庆柏。 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这事儿吧,它有些不靠谱…… 若是搞砸了,后果可不小啊…… 景安帝笑道:“听庆梁和庆柏说,这热气球已试验成功。” “朕本想先瞧瞧的,奈何庆梁和庆柏这两个小辈竟不让朕先瞧,说是到寿辰那天瞧见才能惊喜。” 三皇子听到这话,感到有趣,可以想象得到当时老父皇吃瘪的样子了。 让老父皇吃瘪的是庆梁和庆柏,是老父皇很喜爱的两位皇孙,老父皇自然不会因此就拿这两位皇孙怎么样,还“乖乖”听了两人的话儿。 景安帝道:“两日后,朕寿辰当日的早晨,咱们一起瞧飞天!” 三皇子忙道:“是,父皇。” …… …… 三皇子的第二女病逝,婆家在为她办丧事。 然而这对景安帝庆寿的影响不大,尽管这位郡主是他的孙女。 他这一生连儿子女儿都死了那么多了,更别说孙子孙女了。 对于他这位重亲情且宽容的皇帝,“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有时也适用。 景安帝今年在当春园里庆寿。 寿辰当日的早晨,当春园之中就聚集了许多人。 包括了仪妃以及其他一些妃嫔,众皇子皇孙,众王公大臣…… 当然也有许多太监、宫女、侍卫、官兵。 袁庆柏发明了热气球,袁庆梁坐纛儿负责制造热气球,两人要在景安帝寿辰这天早晨用热气球载人飞天,为景安帝贺寿…… 此事虽还不至于倾动了神京,却已被许多人得知。 今日不少人都是特意来瞧这场大热闹的。 此时,以景安帝为首的众人正在望着袁庆梁、袁庆柏。 袁庆梁、袁庆柏则带着一群匠人,正在组装一个热气球。 单单这热气球的造型就让不少人惊奇了。 三皇子心中则不禁有些担忧,就连景安帝都有所不安。 今天可是景安帝的寿辰,现场又聚集了这么多人在观望。 倘若今日这热气球载人飞天失败,甚至摔死了人,可就不妙啊。 会破坏景安帝的庆寿,甚至会让三皇子吃挂落…… 皇子党的五皇子、七皇子、十一皇子,目下都在现场,都在等着飞天失败…… 而今日这场飞天一旦成功了,呵呵,好处可不仅是让景安帝收获一份特殊的寿礼…… 这时,袁庆柏走到了景安帝跟前,镇定地请示道:“皇祖父,热气球已准备完毕,请您下令飞天。” 景安帝干咳了一声,故作出镇定威严的样子,大声道:“飞天!” 第39章 议论纷纷惊叹连连 袁庆柏当然知道今日这场飞天是重要的。 一旦搞砸,后果不小,而一旦成功,好处也不小…… 他已竭尽全力做了准备。 虽说名义上是袁庆梁坐纛儿负责制造热气球,事实上却是袁庆柏和袁庆梁一同在监督这事儿。 热气球也已试验了多次。 先是载动物试验,再是载人试验。 只有两次试验没成功,其他多次试验都是成功的,纵然是没成功的两次,也并未摔死试验用的那一只羊和那一只猪。 另外,袁庆柏特意选在景安帝寿辰当日的早晨进行飞天。 因为一天之中的早晨和傍晚,一般风较为平静,气流较为稳定,是热气球飞行的最佳时间。 而今日又是个风和日丽、天高云淡的日子,可谓天公作美了。 …… …… 此时,随着景安帝一声“飞天”令下,一名叫戴锦的匠人站进了热气球的吊篮。 戴锦今年三十多岁,是一名技术精湛的匠人。 就是戴锦率领一群匠人,根据袁庆柏制作的热气球模型以及袁庆柏的指导,研发出热气球的。 戴锦还自告奋勇,要在今日乘坐热气球飞天。 虽说难免有危险。 但是,当着包括景安帝在内众多贵人的面,有史以来第一次当众表演飞天,为景安帝庆寿,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一旦表演飞天成功,景安帝多半会对他有额外的赏赐。 事实上,有好几名匠人都自告奋勇要在今日飞天,这个机会被戴锦得了。 此刻,站进吊篮的戴锦,穿的是纯棉衣物,还戴着纯棉帽子。 这也是袁庆柏的要求,如此,如果热气球失火,可以对戴锦有所防护。 “点火!” 随着袁庆梁的一声令下,匠人们点起了火,热气球热胀了起来…… 景安帝,仪妃等妃嫔,众皇子皇孙,众王公大臣……众太监、宫女、侍卫、官兵……纷纷关注着正在快速热胀的热气球。 很快,热气球缓缓升空,越飞越高…… 景安帝心中既激动又紧张:“飞起来了,真的飞起来了!” 就连冷面王三皇子,都不禁处于有些激动和有些紧张交织的状态。 “这大大的天灯,果真能带人飞天呢,厉害得了不得啊!” “没想到我这辈子竟还能见到这么个稀奇的世面!” “这大天灯究竟是怎么飞起来的?是道术还是仙法啊?太神奇了!” “也不知是哪位高人躲在暗地里正施法术呢!” “若真是有人施了法术,那这人真真是高人了,竟能施法飞天!” “……” 有几個妃嫔在低声议论。 就站在她们附近的仪妃,听到了她们的议论,玩味一笑。 袁庆柏也已跟祖母仪妃详细介绍过热气球,不过仪妃听不懂。 听不懂归听不懂,仪妃却知道,眼前那叫热气球的大天灯,可不是什么高人施法让它飞起来的,凭的是啥力来着,哦对,浮力…… 除了妃嫔,其他众人也纷纷议论了起来…… 七皇子道:“真是见了鬼了,这玩意儿竟真能带人飞天啊,是哪个家伙躲在暗处施妖术呢?” 十一皇子道:“多半不是妖术,这玩意儿能飞,就跟天灯能飞的道理一样。” 五皇子沉着脸低声道:“且继续瞧着,飞是飞起来了,保不定会坠下来的。” 七皇子和十一皇子闻言,不约而同在心里“祈祷”着这一幕的发生,“祈祷”着出现摔死了人的一幕。 三人说着说着,便情不自禁手搭凉棚极目向天上望去。 其他众人也纷纷做出这样的动作。 因为热气球已经飞升到百米高的天上了,竟还在往高处飞升…… 景安帝就显得与众不同了,他的手中已经拿上一个千里镜,这千里镜是皇孙庆柏提前为他准备的。 三皇子手中也拿着一个千里镜,同样是庆柏提前给他准备的。 呵,庆柏讨好皇帝爷爷可是认真的,对冷面王爸爸的孝道也是认真的。 “快,找一个千里镜来。” 五皇子反应过来,忙命人临时去找千里镜。 七皇子、十一皇子也忙跟着命人临时去找。 然而,这当春园里临时上哪找千里镜哦,本来园中是备有千里镜的,已被袁庆柏拿走了。 一百五十米,二百米,二百五十米,三百米…… 热气球还在往高处飞升。 “天啊,这是要飞多高啊?” “我怎感觉像是在看得道高人飞升成仙似的呢?” “飞那么高,那人能回得来吗?” “……” 妃嫔们依然在低声议论。 其他众人也依然在纷纷议论。 因景安帝目下不在意这些议论声,也没人阻止,诺大的当春园中,熙熙攘攘的人群,竟造出了闹闹穰穰的阵势来了。 随着众人的议论纷纷惊叹连连,热气球还在继续往更高的天空飞升。 三百五十米,四百米,四百五十米,五百米! 终于,当热气球飞升到五百米左右的时候,才停止了飞升。 而此时,原本很大的热气球,在当春园众人眼中,已变得很小了。 有千里镜的景安帝、三皇子、袁庆梁、袁庆柏四人是例外。 千里镜在手,热气球我目中有。 这一刻,景安帝不禁在心里赞赏好皇孙庆柏,考虑得真周到呢。 仪妃没有千里镜,正手搭凉棚极目望天。 袁庆柏也想过准备一个千里镜给祖母仪妃。 只是这么做不合适。 景安帝曾有过三任皇后,自从多年前他的第三任皇后崩了后,多年来他都没再立皇后了,不过如今他还有一位贵妃在世。 今日这位贵妃就在现场,现场还有级别跟仪妃相当的其他妃嫔。 若袁庆柏为仪妃准备千里镜,就不妥了。 这时,热气球已经开始从高空中下坠。 景安帝既紧张又期待,一定要让飞天的人平安落地才行啊,可不能在落下的时候出事儿啊…… 五皇子、七皇子、十一皇子依然都在心中“祈祷”着悲剧的发生…… 事实上,袁庆柏心里也有些紧张,但更多的还是期待,期待着热气球带着戴锦平安落地,期待着此次飞天的成功…… 第40章 吾皇万岁万万岁 “哎呦,朕的脖子酸了!” 景安帝心里悄悄叫了一声。 他已经仰头望天了半晌,还用了千里镜,这对年迈的他的脖子,可是不小的压力。 事实上,现场很多人都脖子发酸了。 饶是脖子酸了,景安帝还是忍着不适,继续抬头望着天上的热气球。 其他脖子酸了的众人几乎都是如此。 而且,搞笑的一幕发生了…… 袁庆梁、袁庆柏以及一群匠人,根据热气球在空中缓缓飘落的情况,朝着可能的降落地点移动而去,准备接应。 景安帝想亲眼看到热气球落地,看到戴锦平安。 于是乎,他情不自禁追上了袁庆梁、袁庆柏。 众人也纷纷想看到啊,加上连景安帝都追去了,众人也纷纷追了上去。 其中包括了三皇子,甚至包括了仪妃等妃嫔。 仪妃等妃嫔是不便见外男的,可偏偏又想跟去瞧热气球落地的热闹,瞧飞天之人是不是安好。 仪妃平日是个端庄之人,但此次的热气球是她的亲孙子庆柏研发,让她格外关注。 几个妃嫔带着一群宫女们,想方设法,既躲避外男又能望到热气球落地…… 一时间,当春园里闹的跟煮沸了的稀粥似的。 很快,热气球飘落得距离地面已经不算很高了。 而眼看着热气球一直在缓缓飘落,已经不大可能发生悲剧了,七皇子心里急得了不得。 七皇子恨不得临时找弓箭来,挽弓给那热气球来几箭,当然,他也只敢在心里这么想想。 由于风小,而当春园很大,飞升到五百米高度的热气球,竟然最终飘落在了当春园高大院墙内的角落里,而没有飘落在园外更远的地方。 不过,就差个几米就会飘落到院墙外头去了。 呵,平安降落了啊! 景安帝、三皇子、袁庆梁、袁庆柏都松了口气,与此同时,心中都生出了强烈的欢喜。 就连三皇子都感到强烈的欢喜了,因为他知道今日这热气球载人飞天的意义非同小可…… 袁庆梁、袁庆柏以及一群匠人,正在高大院墙边的角落里,迎接着平安落地的热气球和戴锦。 待到确认了戴锦安然无恙,袁庆梁、袁庆柏领着戴锦,一同来到已经喜形于色的景安帝跟前。 袁庆柏行礼大声道:“今日用热气球载人飞天成功,特以此向皇祖父祝寿,祝皇祖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袁庆梁忙跟着大声道:“祝皇祖父圣体康泰,福寿延年!” 戴锦跟着跪下,他倒也想跟着大声说一句给景安帝祝寿的吉利话儿,奈何他的分位太低了,知道眼下没有他开这种口的份儿。 “你们快起来。”景安帝先笑着叫三人起身,然后笑道:“好,好,没想到朕到了晚年,竟还能见到朕的两位好皇孙给朕展示飞天,为朕贺寿。” 景安帝又笑道:“今日这份特殊的贺礼,让朕喜欢得紧啊!” 他不仅对这份寿礼喜欢得紧,甚至都有些想亲自乘坐热气球飞天了…… 他可是個素来有冒险精神的天子,这一辈子没少干冒险的事儿,御驾亲征,狩猎虎熊,微服出行…… 不过眼下这个冒险的想法,他也只是这么一想罢了。 他再有冒险精神,也不会亲自乘坐热气球飞天。 这事儿不保障啊,何况他都已至垂暮之年,鸡皮鹤发了。 事实上,袁庆柏现在研发出的热气球,安全上是有问题的。 在他的前世,热气球被列为最安全的飞行器,安全系数相当高。 而袁庆柏现在研发出的热气球很粗糙,抗风能力不好,持续时间也短,还需要不断改进。 景安帝对袁庆柏问道:“庆柏,你此前说过这热气球可用于作战?” 袁庆柏恭声道:“回皇祖父,这热气球确实可用于作战,配合千里镜在天上侦察敌情战况。” “作战侦察时,可用长长的绳索系着热气球,如此热气球便不会飘落远处。” “作战时还可多备热气球,当一个降落,再升另一个,如此反复,便可长时辰地在天上侦察。” “另外,这回造出的热气球还粗糙,可以改进,改进后危险更小,在空中持续的时辰也能更久。” 景安帝点头道:“如此甚好,有了这热气球,我大周以后在战场上就多了在天上侦察的优势了。” 这时,南书房大臣汤承远忍不住开口了。 只见他高声道:“恭喜圣上,贺喜圣上,今日得了如此特殊珍贵的寿礼!” “古往今来,虽一直都有飞天的传说,可那些都仅限于传说之中,从未有人真正见过飞天,而今日我大周景安朝有人飞天了!” “今日热气球载人飞天,乃是神奇的壮举,预示着我大周正处盛世,也因圣上奉天承运,才能有此等壮举,此乃我大周臣民的福气!” 说完这一番献媚逢迎,汤承远随即跪拜在地,郑重其事地高声喊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有汤承远带头了,其他王公大臣可不便装傻充愣啊,纷纷跟着跪拜在地,跟着高声喊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已情不自禁喜上眉梢的冷面王三皇子,也跟着跪拜喊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其他皇子皇孙也纷纷跟着跪喊。 袁庆梁、袁庆柏见到这种情况,不约而同跟着跪喊:“吾皇万岁万万岁!” 五皇子、七皇子、十一皇子三人,你瞧我一眼,我瞅你一眼,尽管三人都极不情愿,终究还是都跟着跪喊:“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多的太监、宫女、侍卫、官兵也都纷纷跪喊:“吾皇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诺大的当春园之中,“吾皇万岁万万岁”的喊声,山呼海啸,响彻云霄。 尽管景安帝这一辈子经历过很多次类似这样的场面,眼下他还是被这一幕激得热血沸腾,神采焕发。 飞天了啊,壮举了啊,我景安帝奉天承运啊,我大周正处盛世啊,我大周臣民有福气啊…… 我的好皇孙庆柏牛啊,嗯,庆梁此次也废了不少心力嘛…… 第41章 庆柏对景安的请求 热气球载人飞天,让景安帝如此高兴,自然会有赏赐。 戴锦获得了不小的赏赐,其他参与研发热气球的匠人也各有赏赐。 反倒是袁庆梁、袁庆柏,并无赏赐。 因今日这场热气球载人飞天,名义上是两人给景安帝贺寿。 也因景安帝心中已有了对两人封王的打算,但这打算还得等到将来,等到时机成熟…… 今日这场飞天确实有着不小的意义。 让景安帝收获了一份特殊的贺礼。 也提升了景安帝这位天子的威严,还对三皇子有利。 有利于景安帝、三皇子这对父子正在进行的清查亏空这场行动。 另外,三皇子知道,这场飞天也是儿子庆柏在老父皇心里给他这位父亲的又一次争位刷分。 “我儿都能让人飞天了,我这做父亲的岂能不当上天子?” “无论有多艰难,纵然是闯刀山火海,我也务必把清查亏空这差事办好了!” 三皇子心中立志。 …… ……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 展眼过去了两年多,袁庆柏已经十五岁了。 这两年多,他一直都在好好学习讨好爷爷。 只是没再弄出热气球载人飞天这种特殊的新花样。 这两年多,在景安帝一直不断地大力支持下,三皇子一直不断地掌管会考府和户部,清查亏空。 声势浩大的清查亏空,震动了朝堂内外。 算起来,三皇子业已因清查亏空让大周国库多出了大约二千一百万两银子,已经达到当初景安帝定下的至少二千万两的目标了。 而为此,三皇子也着实承受了太大压力,破开了重重阻力。 三皇子记不清,因清查亏空,对多少人抄家,又死了多少人,或许是他故意不去记清这数目。 他在“冷面王”之外又多了两个外号,一个是“抄家王”,一个是“冷心王”。 皇子党虽一直在想方设法阻止清查亏空,这些法子却都没能有多大效果。 这两年多,袁庆柏也一直在关注着贾府,毕竟这是原著的主要场景。 这两年多,贾府也确实发生了几件值得他关注的事情。 贾代化病死了,其死后由儿子贾敬袭了爵。 按照大周袭爵的规矩,贾代化本是一等将军,贾敬袭了二等将军。 一等将军、二等将军都是三品爵位,不过后者比前者要低一级。 贾敬和他的夫人,生了個女儿,取名惜春。 意味着,年纪已不小的贾珍,竟然有了惜春这么个胞妹。 而在两年多前的春天,荣国府的贾政和妾室赵姨娘生了个女儿,取名探春。 这让袁庆柏感到高兴。 他本来还担忧,因他这个穿越者对贾府的影响,会导致这个红楼世界没了探春、惜春了。 这种情况并未发生。 或许是因这里是红楼世界,而他一直在故意跟贾府保持距离,对贾府的影响很有限。 他和元春的亲事,并非他主动为之,是景安帝主动赐婚,在此之后,他也只是跟荣国府的贾珠有几回来往,仅此而已。 若是他主动跟贾府来往,对贾府的影响大了,或许探春、惜春就会没了。 贾敬的正妻是以四十几岁的高龄分娩惜春的,当日难产,惜春降生后,她便死了。 贾敬跟这位夫人伉俪情深。 自从当初受到太子造逆大案的牵连后,贾敬就已心灰意冷,萎靡不振。 夫人的难产离世,让他仿佛看破红尘,待到将夫人的丧事办完,他便住进了城外的玄真观,一味好道起来。 惜春交由贾母抚养。 宁国府的爵位则让儿子贾珍袭了。 贾珍袭的是三等将军,又称威烈将军,不过依然还是三品爵位。 另外,贾珠成亲了,娶的是国子监祭酒李守中的女儿李纨。 这两年多,贾珠一直在遵照袁庆柏当初的吩咐保重身子,但袁庆柏也不知道他究竟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会跟原著那样早亡…… …… …… 袁庆柏已经十五岁了,明年他就要跟贾元春成亲了。 而在他成亲之前,按照大周皇室的规矩,会先给他安排两个房里人,让他提前了解房中闺事。 这规矩也并非只是皇室所有,大周的权贵豪门一般都有这规矩,比如贾府。 原著里,贾琏的心腹小厮兴儿说了一句话:“我们家的规矩,凡爷们大了,未娶亲之先,都先放两个人服侍的。” 因袁庆柏是被景安帝抚养训教,且如今景安帝对他的钟爱已不亚于对皇长孙袁庆梁的钟爱,景安帝又挺喜欢干月老的活儿。 景安帝便要亲自为袁庆柏挑两个房里人。 就像当初他亲自点了元春赐婚给袁庆柏。 虽说袁庆柏有灵雪这个大丫鬟,但灵雪不在景安帝的考虑范畴。 不过这次,景安帝先跟袁庆柏说了挑两个房里人的事儿。 十五岁的袁庆柏,身高挺高,身材健壮,却不是壮得吓人的体型,属于英姿焕发,气宇轩昂。 当袁庆柏听景安帝说了要为他挑两个房里人,他却道:“皇祖父,再过一些日子便是武殿试了吧?” 景安帝诧异,爷爷我正在说为你挑房里人之事呢,你这孙子咋突然把话题转移到今年的武殿试了? 景安帝问:“为何突然提武殿试?” 袁庆柏道:“孙子想参与武殿试。” 景安帝:“……” 他感到好笑,和颜悦色地问道:“难不成你还想跟今年的那群武贡士争夺武状元?” 袁庆柏笑道:“倒也不是想跟武贡士们争夺武状元,孙子想参与一番,瞧瞧自己如今是否有武举一甲的实力。” 武举一甲就是武状元、武榜眼、武探花。 景安帝笑道:“据朕了解,凭你的策论武经和弓马技勇,应该是有了一甲的实力了。” 他当了几十年天子,点过不少武举一甲,对武举自然了解。 袁庆柏道:“请皇祖父容许孙子参与一参与,设若孙子这回能在武殿试中达到一甲,孙子对皇祖父还有个请求呢。” 景安帝笑道:“原来你是有所求,说吧,你有何请求啊?” 他已抚养训教庆柏三年,期间庆柏不断讨好他,给过他不少惊喜和高兴,但庆柏还极少请求他。 袁庆柏道:“孙子斗胆说出,只求皇祖父不要怪罪。” 景安帝笑道:“且说来听听。” 袁庆柏道:“孙子请求,设若孙子能中一甲,求皇祖父容许孙子自己给自己挑两个房里人。” 景安帝:“……” 第42章 武状元袁庆柏 景安帝被袁庆柏的这个请求弄得愣住了。 他没想到,这个素日乖巧懂事的皇孙,这回竟突然提出了这样的请求。 自己给自己挑两个房里人? 这事儿吧,它是有些离谱的啊! 袁庆柏也知道这事儿有些离谱。 但景安帝已对他这位皇孙钟爱,都不亚于对皇长孙袁庆梁的钟爱了。 他也已很了解景安帝,知道景安帝重亲情且宽容,而景安帝这一辈子,在男女事情上是有些不守规矩的。 比如,有不少妃嫔都是景安帝从宫外带进宫,包括了九皇子那位乐户贱籍出身的生母。 袁庆柏推测,当他对景安帝提出这個请求,景安帝是可能同意的,哪怕不同意也不会多不满。 而袁庆柏又知道,景安帝此次是要从品级不高的臣子的女儿中为他挑选两个房里人。曾经景安帝为袁庆梁挑选两个房里人,也是这么做的。 袁庆柏心里便有想头了,他已有了两个自己想要的人选…… 所以,他今日决定试一试。 景安帝将英姿焕发、气宇轩昂的好皇孙打量了一打量。 他似笑非笑地说道:“庆柏,你长大了啊,竟想要自己给自己挑房里人了,这种事儿,当初你父亲可都不敢干的。” 袁庆柏略一躬身,笑道:“孙子只是这么一提,若皇祖父不乐意,孙子自然不会妄为。” 景安帝问了问袁庆柏想如何挑,得知后才道:“好,朕便让你参与今年的武殿试,只是,除非你能展现出武状元的实力,朕才答应你这请求,否则这请求便作罢。” 袁庆柏眨巴着眼,笑道:“皇祖父,那咱们祖孙两个可就一言为定了啊。” 景安帝笑道:“一言为定,君无戏言!” …… …… 这年十月,大周举行武举的武殿试。 武殿试分内场和外场,内场考策论武经,外场考弓马技勇。 其中,外场的考试地点在皇宫内的射殿场,天子景安帝会亲临现场。 这日正是外场考试的日子。 景安帝带领着三皇子和一些皇子皇孙臣子来到射殿场。 此时的射殿场已聚集了人数过百的武贡士,其中还夹着一个“奇怪”的存在,不是别人,正是袁庆柏。 袁庆柏业已参加了内场的策论武经考试。 今日他又来参加外场的弓马技勇考试了。 策论武经考试,经过评选,他的答卷排在了第三名! 自从他被景安帝抚养训教,便一直在好好读书,且有着高水平的老师专门辅导他的策论武经,他在策论武经上的水平已经不低。 武殿试的策论武经考试难度有限。 武贡士们,多半都是壮汉,多半在策论武经上不强。 虽说阅卷者将袁庆柏的策论武经排在第三名,有出于其皇孙身份的考量,担忧排低了让景安帝不喜,但袁庆柏的这个成绩,水分并不多。 而少数在策论武经上强的武贡士,在弓马技勇上则不是很强…… 这有利于袁庆柏获得武状元的成绩。 今日这外场的弓马技勇考试,只要袁庆柏能夺魁,那么,他的内外场综合成绩便可达到今年大周武状元的水平。 此刻,礼部尚书于世修请示了景安帝后,对着武贡士们和皇孙庆柏下令:“外场开考!” 景安帝、三皇子的注意力主要放在了袁庆柏身上。 现场的武贡士们此前都不会想到,有一位没考过武举的皇孙突然挤进了他们的队伍,跟他们一同考武殿试。 自然,这位皇孙成了他们关注的焦点,不少人还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态。 因为对袁庆柏凤子龙孙身份的羡慕嫉妒,也因为这位皇孙虽个子挺高,身材健壮,却不是很魁梧的壮汉,而且才年方十五,不像是武艺很强的样子。 结果让这些人失望了,也让这些人震惊了…… 在今日的马上箭法和步射中,袁庆柏都有着惊人的表现! “他真的是皇孙吗?” “一位皇孙且年方十五,怎有如此惊人的武艺?” “怪道这位皇孙会来参与武殿试呢,一位凤子龙孙竟然有这般好的弓马武艺,他的策论武经应该是不会差的,不知他在技勇上如何了。” “幸好,听说他并不参与一二三甲的评比。” “……” 武贡士们纷纷惊叹。 接下来要考的是技勇,技勇又分两种,一是挽硬弓,二是舞大刀。 现场准备了八力、十力、十二力的基础弓,也备有从十三力到十八力的六种出号弓。 一些武贡士拼命想开十六七力的弓,却不行。 至于十八力弓,虽也有几人尝试,但都失败了。 十八力弓已是大周硬弓的极限,迄今为止能挽成这种弓的人罕见。 今年的武贡士之中,并无如此神力之人。 也难怪,如此神力之人本就罕见,这种人或许不会参加武举,或许参加武举了,却因策论武经差劲而不能中武贡士。 这时,轮到最后一个上场的袁庆柏了。 武贡士们及场外的景安帝、三皇子等众贵人,纷纷集中注意力看向袁庆柏。 袁庆柏直接选了极限的十八力弓。 给我开! 在众人的惊愕下,十八力弓被成功挽开! 景安帝、三皇子都会心一笑,他们知道袁庆柏有这种实力。 接着是舞大刀。 大刀有八十斤、一百斤、一百二十斤三种。 依然是最后一个上场的袁庆柏,直接选了一百二十斤的大刀,做到了左右闯刀过顶、前后胸舞花而不使刀坠地。 又是一片惊愕惊叹…… 场边,景安帝对三皇子招了招手,三皇子忙上前。 景安帝玩味一笑:“庆柏的策论武经被评了个第三,朕仔细瞧了前几名的答卷,庆柏获得这名次倒也不算有失偏颇。” “今日这外场的弓马技勇,庆柏夺魁。” “如此算下来,今年的武状元便是庆柏了,了不起啊,这可是少年武状元!” “只是庆柏不参与评比三甲,他又何须这么个武状元的身份?” “庆柏作为朕所钟爱的皇孙,直接参与武殿试,若被点为武状元,纵然是凭真本事,也会被质疑妄言。” 三皇子点了点头,心想老父皇虽钟爱庆柏,倒也不会在这种事上犯糊涂。 景安帝又道:“既然庆柏已做到了,朕和他的约定便要达成了。” 三皇子哭笑不得了,他业已听说了这对祖孙的约定。 约定便是,庆柏若展现出武状元的实力,便让他自己给自己挑两个房里人。 对严峻刻薄的三皇子而言,这种事不仅是离谱,简直就是离谱嘛! 不过,房里人之事由父皇做主,父皇又钟爱庆柏,且君无戏言。 而且,三皇子业已对自己的三儿子钟爱。 虽心中对此事有些不满,三皇子也只好默认了,要不然能咋办呢? 第43章 尤氏和秦可卿 武殿试外场考试的当日,经景安帝的钦点后,就直接在太和殿唱名揭晓了一二三甲。 一甲,赐武进士及第,其中,武状元会被授予正三品的一等侍卫,武榜眼和武探花会被授予正四品的二等侍卫。 二甲,赐武进士出身,会选十人授予正五品的三等侍卫。 三甲,赐同武进士出身,会选十人授予正六品的侍卫。 其他未被授予侍卫的武进士们,则都在兵部注册,等待被授为军中武官。 至于获得了武状元成绩的袁庆柏,反倒不在三甲之列。 金榜题名、礼部恩荣宴、上街夸官……这些自然也都跟袁庆柏无关了。 今年的武状元、武榜眼、武探花都对此庆幸,幸亏袁庆柏这位天潢贵胄凤子龙孙不参与评比啊,否则他们的排名就都要降一级了。 但袁庆柏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在皇帝爷爷和冷面王爸爸心里都刷分了。 而且,他可以自己给自己挑两个房里人了。 …… …… 这日,景安帝将袁庆柏召进了乾清宫暖阁,递了一份名单给袁庆柏。 这份名单上列着很多姑娘的名字及其家世背景,几乎都是品级不高的臣子家的女儿。 毕竟此次只是给袁庆柏挑选成亲前的两个房里人。 虽说景安帝心中已有了对皇孙庆柏封王的打算。 意味着此次选中的两个房里人,以后会是王爷庆柏的侍妾。 甚至于,景安帝心中已有了让皇孙庆柏成为下下任大周天子的打算。 意味着此次选中的两個房里人,到时会是妃嫔,且因早早成了房里人,到时封嫔甚至封妃的几率都不小。 但景安帝此次还是照着当初给袁庆梁挑选两个房里人的做法,让人列出了品级不高的臣子家的女儿。 品级高的臣子家的女儿,可不适合放入此次的名单。 袁庆柏将名单仔细看了看后,心里感到欢喜。 那两个他想要的人选,赫然都在这份名单上,如此便给他省了麻烦。 当即,袁庆柏用笔在名单上将两个名字勾选,然后将名单递还给景安帝。 景安帝看到被勾选的两个名字,花白的双眉不由皱了起来。 其中一位姓尤的姑娘,今年十八岁,比袁庆柏大了三岁,家世还行,父亲是一名六品官儿。 在景安帝看来,这位尤姑娘倒没什么问题,给皇孙庆柏选成亲前的房里人,让庆柏了解房中闺事,女子大个三岁没什么。 另外一位姓秦的姑娘,家世也还行,父亲秦业乃是工部营缮清吏司的员外郎,在大周也可简称营缮郎,从五品的官儿。 只是,这位秦姑娘比袁庆柏小了三岁,这就有些不合适了。 而且,这位秦姑娘是秦业从养生堂抱养的。 景安帝对袁庆柏问道:“你为何选此二女?” 袁庆柏恭声道:“孙子不敢瞒皇祖父,因当初皇祖父将荣国府的姑娘赐婚给孙子,孙子因此和荣国府政公的嫡长子贾珠结识,有过几回来往。” “孙子在和贾珠闲聊时,聊到了尤家和秦家,这两家皆和贾府有来往。贾珠提到,两家的女儿都拜访过荣国府的老太太,模样性格都是好的,让荣国府的老太太赏识。” “此次承蒙皇祖父厚爱,要在臣子的女儿中为孙子挑两个房里人,孙子便想着或许能将尤家和秦家的姑娘挑来。” “孙子也到了对美人有想头的年纪了,此次又并非娶妻,只是选两个房里人。” “所以孙子才恳求了皇祖父,由孙子自己来挑。巧在,这两家的姑娘目下都在名单上。” 景安帝好笑地说道:“你倒是坦诚,这想头都敢跟朕直说了。” 袁庆柏笑道:“孙子可不敢欺骗皇祖父,是这样的想头,直说便是,皇祖父若因此怪罪,孙子就认错,欺骗可不成。” 爷孙俩已相处三年,景安帝又对袁庆柏钟爱,如今的袁庆柏跟景安帝单独相处时已无需过于拘谨,说话可以放开一些,景安帝也喜欢他这种态度。 而袁庆柏知道,他挑了尤家和秦家的姑娘,需要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景安帝笑道:“这尤家的女儿倒没什么,只是这秦家的女儿,可是比你还小了三岁,又是从养生堂抱养,倒是有些不适合被选为你的房里人。” 袁庆柏笑道:“孙子觉得,成亲之前,房里人有一个便够了,孙子还想在成亲前继续勤奋读书习武,可不能因为这种事耽误了。” “若皇祖父容许,可让这位秦姑娘也进宫来,待他再长个三四岁,再做孙子的房里人也不迟。” 他是故意只回应秦可卿小三岁这个问题,而避开了秦可卿出自养生堂,因为后者比前者的问题更大。 景安帝心下掂掇了一番后点了点头:“也罢,既然朕已承诺了让你自己挑两个房里人,就不该食言。” “那便暂定这尤家和秦家的两位女儿吧,待朕叫钦天监的人批过了年庚八字,年庚八字上若适合,便就让她们进宫来。” 只是选两个房里人罢了,虽说也要让钦天监批生辰八字,但这方面的要求,不会像当初批袁庆柏和贾元春的生辰八字那般严格。 只要尤姑娘和秦姑娘的生辰八字和袁庆柏的生辰八字不是不合就可以了。 本来景安帝还想过,皇孙庆柏此次是不是想给自己来一场当面选秀,召集一些臣子家的姑娘当面让他挑选,若是如此,可就真离谱了。 纵然景安帝钟爱皇孙庆柏,且此次给出了承诺,也不会容忍庆柏做出这种事情。 现在,尽管袁庆柏有对美人的想头,却是根据景安帝提供的名单挑的两个房里人。 这在景安帝这位皇帝爷爷看来,袁庆柏已经比较识趣了。 自己给自己挑了两个房里人的袁庆柏走出乾清宫,心中玩味地想着: “只要生辰八字不出现不合,原著里的尤氏和秦可卿便都是我的房里人了。” “贾珍可就没了尤氏这位续弦夫人,贾蓉也就没了秦可卿这位夫人。” “嗯,我这是一下子把这父子俩都截胡了啊!” 袁庆柏此次给自己挑选的尤姑娘便是原著里的尤氏,秦姑娘则是原著里的秦可卿! 第44章 秦业大喜 袁庆柏确实跟贾珠聊过尤家和秦家,这是他特意为之。贾珠也确实提到了,尤氏和秦可卿的模样和性格都好,让贾母赏识。 根据贾珠的介绍,袁庆柏得知,现在尤氏的父亲尚未去世,是一名神京城里的六品官。 尤氏的母亲死了,父亲娶了尤老娘做续弦,尤老娘还带来了她和她原配丈夫生的两个女儿,那便是尤二姐和尤三姐。 这也符合原著,原著里对尤老娘的称呼是“尤老安人”,安人是六品敕命,意味着尤氏的父亲是六品官。 原著里,尤氏对丈夫贾珍顺从,却也有才能,能够“独艳理亲丧”,将贾敬的丧事给办好。 用“艳”字形容尤氏,可见尤氏是位美人,而且贾珍贪色,尤氏若不美,贾珍又怎会娶为续弦夫人? 至于秦可卿,这无疑是一位美人,原著里说她鲜艳妩媚似乎宝钗,风流袅娜又如黛玉。 还说,在贾母眼中,秦可卿是个极妥当的人,生得袅娜纤巧,行事又温柔和平,乃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 还说,秦可卿在贾家,对长辈素日孝顺,对平辈和睦亲密,对晚辈慈爱,对家中仆从老小素日怜贫惜贱、慈老爱幼。 在袁庆柏看来,秦可卿不仅是美人,也是擅长为人处世的。 前世有人根据秦可卿的卧房陈设、葬礼规模,说秦可卿是废太子之女,这说法还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 袁庆柏是不认同这一说法的。 在这個红楼世界,皇长子袁嗣绍被废太子身份的时候,秦可卿都已被秦业养到快十岁了。 而根据袁庆柏对大周皇室的了解,大周皇室的女儿落在养生堂,这种事的几率太低了,更别说太子的女儿了。 前世还有说秦可卿是前明皇室女儿的,呃,袁庆柏更不认同这种说法。 既然秦可卿被列入了此次的名单,便说明秦业知道是要送选皇孙庆柏的房里人的。 若秦可卿是废太子的女儿,秦业不可能让秦可卿被列入此次的名单。 另外,关于秦业的营缮郎这一官职,前世有几种说法,有人说是五品的工部郎中,有人说只是七品的工部小官。 在这个红楼世界的大周,营缮郎是从五品的工部营缮清吏司员外郎,比贾政这个正六品的工部主事还要高一级。 …… …… 这日,作为工部营缮郎的秦业,一早便照常来到工部衙门里当值。 他的住宅在城外郊区,距离皇城外的工部衙门不近,每次从家里到工部衙门上班或从工部衙门下班回家,都有些费时费力。 他今年已经六十岁有余,身子瘦癯,花白双眉下的一双黑眸,还是一如既往算明亮,一如既往显得算精神。 他业已当了几十年的官儿,虽说勤勤恳恳,却因他为官清廉,不去讨好上司,更不喜贿赂,以至于如今他还只是个从五品的营缮郎。 他家里也不富裕,没办法,景安朝的俸禄菲薄,在景安朝做官,若是为官清廉,哪怕是一二品的大员都不会富裕,更别说他了。 但他对此并无抱怨,已感到满足。 他认为从五品的官儿在神京城里虽不大,却也算得上他在仕途上有所作为了,家里虽不富裕,但也能过得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加上他已经老了,他现在对自己已经不抱有什么期望了,他的期望放在了自己的女儿和儿子身上。 女儿便是秦可卿,是他从养生堂抱养,因模样性格都是极好的,他又疼爱,便期望着这个女儿能有个好归宿。 此时,秦业正独坐在自己的当值房,却是无心办公,心里在惦记着秦可卿送选皇孙庆柏房里人的事情。 三年前当他得知贾元春被赐婚给皇孙庆柏的时候,他很是羡慕同僚贾政。 虽说他的官职品级比贾政还要高一级,但他的家世比起贾政差了太多,荣国府可是权贵豪门。 所以三年前,当景安帝对皇孙庆柏赐婚,他的女儿秦可卿没资格被列入当时的那份名单。 不过这一次,当景安帝要为皇孙庆柏挑选两个房里人,他的女儿秦可卿也可以名列其中了。 他认为,自己的女儿能成为一位天家骨肉凤子龙孙的房里人,便是荣幸。 而且,他有些了解袁庆柏这位皇孙,知道这位皇孙受到当今圣上的钟爱。 他也亲眼见过这位皇孙,是个英姿焕发、气宇轩昂的。 为官清廉的他,对冷面王三皇子是敬重的,认为三皇子的清查亏空行动很好,对圣上对大周都很有利,整治了贪腐。 他还认为,三皇子多半会是下一任大周天子。 如此一来,他的女儿秦可卿若能成为皇孙庆柏的房里人,以后至少会是王爷的侍妾,且多半会是妃嫔,封嫔甚至封妃,荣耀显达。 这些想法,秦业藏在心里,可不会和人说出。 只是,秦业也知道,他家女儿秦可卿此次被选中的几率很小,因为年龄偏小了,且是他从养生堂抱养的。 正当秦业独坐在当值房中想着这些而发怔的时候,同僚贾政突然出现在门口,对他郑重其事道:“秦兄,宫里有传旨太监找你来了。” 秦业闻言心里登时就是一喜,我家可卿竟然被选中了? 他推测秦可卿多半是被选上了,要不然哪会有传旨太监特意来找他哦。 秦业忙站起身,绷直身子走到当值房门口,迎接了传旨太监。 果然,传旨太监告诉他,圣上已选了他的女儿秦可卿为皇孙庆柏的房里人,三日后宫里便会遣人去秦家接秦可卿进宫…… 秦业心中大喜,这辈子都没贿赂过几次的他,眼下却将自己带在身边的十两银子拿出,给了传旨太监。 秦可卿只是被选为皇孙庆柏的房里人,景安帝自然不会召见秦业。 传旨太监传完旨意后便走了。 贾政对秦业和颜悦色地说道:“恭喜秦兄了。” 秦业喜不自禁:“存周兄客气了,此事虽喜,对你而言却不值一提,令千金可是早就被圣上赐婚给了皇孙柏三爷。” 贾政笑道:“说来倒也是缘分,你我是相与交结的同僚,而你我的女儿,如今竟都配给了皇孙柏三爷。” 秦业笑道:“是啊,这缘分匪浅啊。” 他心中已打算,以后要跟贾政进一步亲近。 虽说他不讨好上司,不喜贿赂,但他疼爱女儿秦可卿,也了解贾政是个为人正派、谦恭厚道、礼贤下士的。 他若跟贾政进一步亲近,以后便可请求贾政,让元春对秦可卿有所照顾,毕竟元春以后是那皇孙庆柏的夫人,会是王妃,甚至可能是皇后…… 第45章 尤秦进宫 翌日,一场大雪覆盖了神京城,让皇宫银装素裹、银霜遍地。 景安帝却对皇宫里的雪景没多大兴趣,倒是想去当春园赏雪过冬,于是当日就离了皇宫,驻进了神京西郊的当春园。 他不仅夏天会在当春园避暑听政,有时春秋冬也会驻在当春园。 而自从皇孙庆柏三年前被他抚养,三年来,几乎每次他去当春园,都会将皇孙庆柏带着一起。 这次却没有。 因为袁庆柏要留在宫里等待尤氏和秦可卿这两位房里人的进宫。 景安帝驻进当春园的翌日,又是一场大雪覆盖了神京城。 接连两天两场大雪,仿佛将整座神京城都染成了雪白,内城的街道虽有人打扫,街道两旁却积雪甚多。 又是翌日,两队人马由皇宫神武门而出,一队前往神京东郊接秦可卿,一队前往神京外城接尤氏。 …… …… 此时,尤氏正坐在一乘轿子中,轿子由一群太监嬷嬷侍卫官兵簇拥护卫着。 她情不自禁将轿帘轻轻掀开了一角,用一只眼睛望着轿帘外遍布积雪的神京内城街景,望着那些鳞次栉比的市廛商铺和雪天里依然熙熙攘攘的人群。 “真的要进宫了啊!” 她心中感叹,将轿帘放下。 想到即将在宫里见到那位皇孙庆柏,她既期待又紧张。 因她的模样颇为标致,父亲和继母尤老娘,都希望她能嫁给权贵豪门的继承人,如此便能跟着沾光。 然而凭她的家世,权贵豪门的继承人岂会轻易娶她? 后来父亲和尤老娘便降低了要求,只要她能嫁入权贵豪门,哪怕是给年纪大的当家人做续弦都可以。 只是这种机会也难得到。 因为如此,尤氏都十八岁了还没嫁人。 这不仅让她父亲有些着急了,连她自己都有些着急了。 她父亲没想到,她这回竟然被景安帝挑选为皇孙庆柏的房里人了。 因袁庆柏给自己挑房里人这事儿有些离谱,仅有景安帝、三皇子、袁庆柏等几个人知道,对外公开的是景安帝为袁庆柏挑选的房里人。 尤氏父亲感到诧异了,圣上怎会挑中他的女儿呢? 他只是个小小的六品京官,女儿又已经十八岁了。 若说圣上提前见过了尤氏,冲着尤氏的美貌,倒还说得过去,可圣上也没提前见过尤氏啊。 尤氏父亲有些想不通,而诧异之余,更多的是惊喜。 当尤氏得知自己被选为皇孙庆柏的房里人,且听父亲详细说了皇孙庆柏和三皇子的事情后,她也惊喜了。 本来她还以为自己多半等到二十岁了都没能嫁出去,即便嫁出去了,也会嫁给哪位年纪大的权贵豪门当家人做续弦。 相比而言,现在她能进宫做那皇孙庆柏的房里人,就要好多了。 “进宫后你务必要好好服侍那位柏三爷,那位柏三爷受当今圣上的钟爱,日后应该是要当王爷的。” “而且,他父亲三皇子日后当天子的几率大,一旦三皇子日后当了天子,柏三爷就多半会是下一位天子,你就是天子的妃嫔了。” “你可要好好争气,日后争一个王爷侧妃的位子,设若将来柏三爷果真当了天子,你更是要争取当上贵妃甚至皇贵妃,那可就是你的大福气了。” “……” 坐在轿中发怔的尤氏,脑子里正回想着昨夜父亲特意叮嘱她的这番话。 就在这时,尤氏听到轿外传来侍卫官兵的声音,她又情不自禁轻轻掀开轿帘一角看了看,原来已抵达皇宫的神武门了。 她知道,此次她会由皇宫北边的神武门进宫。 虽说目下还在宫门之外,通过掀开一角的轿帘,望着神武门和宫墙,尤氏便能有些想象得到宫墙之内那桂殿兰宫庄严肃穆的场景了。 她愈发期待也愈发紧张。 突然,她发现附近出现了另一队人马,也有一些太监嬷嬷侍卫官兵簇拥着一乘轿子,那轿子里也有一位姑娘在掀开轿帘一角张望。 尤氏和那轿子里的姑娘,隔着一段距离和一些人,对上了目光。 尤氏立刻推测到,那轿子里的姑娘,多半就是此次跟她一同被选上的皇孙庆柏的另一位房里人,是那位工部营缮郎秦业的女儿。 事实正是如此。 倒是巧了,两人竟同一时间抵达神武门,看来要一同见到皇孙庆柏了。 两队人马进入了守卫森严的神武门。 尤氏和秦可卿乘坐的轿子,被抬往距离神武门很近的乾西五所的第二所。 …… …… 袁庆柏自然期待两位房里人的到来,毕竟她们是尤氏和秦可卿。 饶是如此,素来珍惜时间的他,眼下还是坐在书房的窗边读书。 灵雪走进了书房:“三爷,两位房里人接来了。” 袁庆柏点了下头,放下手中的书本,起身走出书房步入内院。 此刻,太监们正在将两顶轿子由外院抬进内院。 因已进了皇宫,且已抵达皇孙庆柏的住处,尤氏和秦可卿都格外端庄了起来,都没再掀开一角轿帘往外张望了。 直到轿外传来灵雪的声音:“二位姑娘请下轿吧,三爷在外头等着呢。” 尤氏和秦可卿不约而同都害臊起来,都有一点子脸红了。 两人都低眉垂眼,在各自丫鬟的搀扶下出了轿子。 按大周宫里的规矩,尤氏、秦可卿此次进宫,可以也只许带一個贴身的丫鬟,尤氏带的丫鬟是金蝶,秦可卿带的则是瑞珠。 尤氏、秦可卿下轿后都情不自禁抬头瞄了瞄皇孙庆柏。 哇,好一个英武的哥儿! 尤氏、秦可卿的脸上又都多了点红润。 她们都对皇孙庆柏的外貌满意。 而袁庆柏也对她们的外貌满意,心中不禁感叹着:“原著诚不我欺!” 只见她们都遍身绫罗,插金带银。 虽说秦可卿如今年纪比袁庆柏还小了三岁,就已可看出是个大美人胚子了,怪道原著里贾珍要对她爬灰呢。 尤氏也是个美人,颜值比起秦可卿也差不了多少。 一个如花似玉、袅娜纤巧,另一个既美艳又优雅。 望着这么一对璧人,袁庆柏心下想到:“贾珍、贾蓉这对父子眼下在干嘛呢?” 第46章 初见尤秦 连灵雪都被尤氏、秦可卿的美貌惊艳到了。 灵雪素来是个聪明稳重的。 对于此次圣上给她的柏三爷安排两个房里人,而不是让她这位早就追随柏三爷的大丫鬟晋升房里人,她心中虽有些郁闷却并无抱怨,知道这样才正常。 若她的柏三爷没被圣上抚养训教,成为圣上钟爱的皇孙,依然还是义勤王府那个不受重视的哥儿,那么她应该会成为柏三爷成亲前的两個房里人之一。 眼下,当灵雪见到尤氏、秦可卿,不由感到了压力。 这……这一位大姑娘和一位小姑娘,咋都长得这么好看呢? 灵雪素来对自己的模样是有信心的,知道自己天生丽质,姿色不俗,可眼下她觉得自己被尤氏、秦可卿给比下去了。 她也不知此次是她的柏三爷自己给自己挑的两位房里人。 眼下她心中不由感叹:“圣上咋给柏三爷挑了如此标致的两位房里人呢?” “莫非圣上提前见过这二位姑娘,出于对柏三爷这位好皇孙的钟爱,特意挑了两个大美人?” “有了如此标致的两位房里人,以后柏三爷不会疏远我吧?” 灵雪竟有一点子担忧了,不过转而一想:“我家柏三爷才不是这样的爷呢!” 这时,袁庆柏看了眼灵雪,见灵雪正在发怔出神,说道:“灵雪,请二位姑娘上前来。” 灵雪这才反应过来,忙对尤氏、秦可卿道:“这位便是咱们的柏三爷,二位姑娘请上前见礼吧。” 尤氏、秦可卿不约而同低眉垂眼、羞人答答地上前,对袁庆柏行万福礼打了招呼。 “二位姑娘且和我进书房一坐。”袁庆柏看着尤氏、秦可卿,和颜悦色地说道,又对太监嬷嬷们道:“行李使物就别搬了,待会儿我就要带她们出宫的。” 尤氏、秦可卿都不由纳闷,为啥不让搬行李使物?待会儿带她们去哪儿? 说完他便转身朝着书房走去。 尤氏、秦可卿在灵雪的带领下,蹑手蹑脚跟在他的后头。 袁庆柏进书房后坐在了炕上,指了指挨炕一溜三张搭着弹墨椅袱的椅子,对依然低眉垂眼、羞人答答的尤氏、秦可卿笑道:“二位姑娘请坐。” 尤氏忙道:“柏三爷当面,初来乍到,倒是不便坐的。” 袁庆柏笑道:“我请你们坐下,虽说宫里规矩大,你们毕竟是圣上安排给我的房里人,以后也就是一家子。” “这初次见面,若让你们站着,我坐着和你们说话,倒也有些不自在。” 尤氏心里一喜。 既喜于,皇孙庆柏的话中说到了一家子,意味着她们以后是皇室的人了。 也喜于,这位天潢贵胄凤子龙孙不仅是天纵奇才且长得英武,看样子还多半是个不难相处的呢。 本来尤氏还担忧这位柏三爷可能不好相处。 此刻,秦可卿心中也有类似的喜悦。 尤氏、秦可卿都坐在了椅子上,却是都绷直了身子端坐着。 袁庆柏对灵雪道:“给二位姑娘斟茶。” 尤氏忙站起身:“不敢劳烦姑娘,我来给柏三爷斟茶。” 秦可卿也准备起身说这话儿的,只是晚了一步。 灵雪笑道:“二位坐着和三爷说话,斟茶这事儿由我来才好。” 说着她便去斟茶,尤氏重新坐下。 适才院中人多,包括了一些太监嬷嬷,眼下书房中只有四人,灵雪又在斟茶,袁庆柏便趁机仔细打量起了尤氏、秦可卿。 倒是让尤氏、秦可卿又都臊得脸红了。 袁庆柏将二人打量了一会子,待到尤氏、秦可卿接过了茶,待到他呷了两口茶,开口笑道:“二位姑娘进宫路上辛苦了。” 这回秦可卿抢先道:“此次得以进宫见柏三爷,荣幸还来不及,何来的辛苦?” 嘿,这个秦家的姑娘,年纪不大,这讨好儿爷们的本事就已不小了嘛。 尤氏心中玩味地想着,嘴上却不耽误,附和道:“此次能被圣上挑中,追随三爷,是莫大的福气呢。” 袁庆柏笑问:“你们两个怎一同来的?” 尤氏抢答:“适才在宫门外头遇上的。” 袁庆柏点了点头,又跟两人闲聊了几句后,便切入了正题。 他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尤氏,说道:“按圣上的旨意,过两日便可给你开脸了。” 尤氏闻言脸又红了,低着头不则声,这话题吧,她实在不好意思回应的。 虽说她已是一位十八岁的大姑娘了,可毕竟还是个闺阁女子。 袁庆柏又看向秦可卿:“至于秦姑娘,因伱年纪还小了一些,在我身边待个三四年再给你开脸。” 秦可卿也脸红低头了,也是不则声。 袁庆柏拿起茶杯又呷了两口茶,然后道:“圣上前日离开了皇宫,住进了西郊的当春园。” “圣上走前吩咐过,待你们今日进了宫,便让我今日就领着你们去当春园,圣上想亲眼见你们一见,你们也会和我一同居住在当春园。” 尤氏、秦可卿闻言又激动又紧张。 天啊,今日才刚来,今日就能见到当今圣上了吗? 两人都听说过当春园的,知道当了几十年天子的景安帝经常住在当春园。 而她们今日便可去当春园见圣上了?还能跟柏三爷一同居住在当春园? 袁庆柏又道:“另外,今日我父亲在西郊的圆照园里设宴邀请圣上。” “待会儿我便带你们出宫,先去当春园见圣上,再和圣上一同去圆照园,我会带你们拜见我的父母。” 啊? 尤氏、秦可卿更激动也更紧张了。 今日才刚来,不仅就能见到圣上,还能见到那位三皇子公公了吗? 两人可都听各自的父亲介绍过三皇子的,两人父亲可都悄悄告诉了他们,这位三皇子以后继位的几率大啊。 也就是说,她们今日可能是一下子见到两位天子,倘若再加上一个袁庆柏,那么可能就是一下子见到三代天子了? 这一刻,尤氏心中如此想到。 秦可卿心中也有类似的想法。 袁庆柏继续跟尤氏、秦可卿聊了一会子,便让灵雪领着尤氏、秦可卿去休息片刻,片刻后便带她们一起出宫去当春园。 袁庆柏已在这乾西五所第二所给尤氏、秦可卿安排了住处。 当即,灵雪将尤氏、秦可卿领到了她们各自的住处休息。 尤氏、秦可卿都吁了一口气。 虽说皇孙庆柏的态度可亲,她们还是好紧张害臊呀,却也都喜不自禁…… 第47章 三皇子继位几率最大 灵雪将尤氏、秦可卿领去休息后,她随即回到了书房,准备服侍袁庆柏出宫,袁庆柏突然笑问:“灵雪,这三日你怎好几回发怔出神?” 啊?灵雪尴尬起来:“三爷,我错了,再不会了。” 因这三日她脑子里多次不禁想着柏三爷两位房里人的事儿,已经在袁庆柏跟前出了三四回神了,今日因被两位房里人的美貌惊艳,又出神了。 袁庆柏微微一笑:“算起来,你跟尤姑娘是同龄人,今年也十八了,而且你业已追随我多年了。” 他突然伸手轻轻拍了拍灵雪的脸蛋:“待到明年我和贾府的姑娘成亲后,我便找个时机给你开脸。” 灵雪心里一喜,脸上一红,一面低头一面“嗯”了一声。 …… …… 如今大周的朝堂局势跟三年前已有所不同。 三年前,太子坏了大事被废被圈禁,二皇子、九皇子也在同一时间被圈禁,朝堂众人不清楚谁是下任太子。 当时的议论中,被立为新太子几率最大的是三皇子、五皇子、十二皇子。 而现在,三年过去了,景安帝却一直没有立新太子。 不过有一种说法已经得到朝堂很多人的认同。 那便是,三皇子继位的几率最大了,超过了五皇子和十二皇子! 连工部营缮郎秦业都这么认为。 连尤氏的六品官父亲都这么认为。 这三年来,景安帝放了很大的权力给三皇子,一直在大力支持三皇子清查亏空。 尽管三年期间,因清查亏空,抄了不少家,也导致死了很多人。 尽管在皇子党的捣鬼下,三年期间有多名王公臣子上奏非议三皇子。 景安帝一直都在大力支持着三皇子。 虽说三皇子因清查亏空得罪了很多人,也有不少人仇恨他。 但他的清查亏空对大周很有利,整治了腐败,让国库多出了大约二千一百万两银子。 还是有很多人因此认为他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储君人选。 而去年有一回,一名臣子竟对景安帝提议,采取朝堂推举太子的方式,推举出新太子。 呵,当真如此,推举出来的新太子必然就是五皇子了。 景安帝因此大怒,虽不确认此事是否是皇子党在捣鬼,但他本就已经有了整治皇子党的心思。 此事成为点燃他这份心思的导火索。 从此之后,有多名跟皇子党走得近的臣子,或被调任,或被降职,或被罢黜,或被乞休…… 皇子们会经常宴请景安帝。 最近三年,景安帝赴三皇子的筵宴次数高达十一次,而五皇子尽管在三年期间多次邀请,景安帝却都通通拒绝。 再加上皇孙庆柏被景安帝钟爱之事已在朝堂传遍。 自然而然,朝堂很多人都认为,如今三皇子继位的几率最大了,超过了五皇子和十二皇子。 十二皇子这几年一直待在西部,在西部打了大胜仗,平定了一场叛乱,因此威名远震,景安帝甚至还谕令立碑纪念。 饶是如此,如今十二皇子继位的几率还是比不过三皇子。 他齿序偏小了,排在了十二,且还是三皇子的同胞弟弟。 他在西征前,算是五皇子的跟班,圣眷比起三皇子也差不少。 何况自古以来并非是哪个皇子会打仗就能当天子的。 五皇子甚至都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当初他便该抢先接下清查亏空的差事,倒不是想把这差事办好,而是不给三皇子办这差事的机会。 人在西部却一直关注着京城局势的十二皇子,都已经急不可耐了,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 …… 三皇子当然也知道,如今自己的继位几率最大了。 但他不会因此沾沾自喜,更不会自得意满,这不是他的作风。 他还是一如既往坚持着自己的争位方略,对老父皇忠诚敬孝,任劳任怨。 尽管他已经让大周国库多出了大约二千一百万两银子了,他还是继续在清查亏空,也继续在敬孝。 他确实对老父皇忠诚且有孝心。 他也知道,争位这种事,不到最后时刻,哪怕他的几率再大,也是不确定的,何况五皇子、十二皇子等皇子,依然还是不弱的竞争对手。 三年期间,他多次宴请老父皇,既是为了争位,也是在敬孝。 邀请老父皇赴宴,也是一门技术活儿。 首先要老父皇欣赏他这位三皇子,然后还要想方设法找好时机好理由。 而就在这两天,三皇子便找了一個好时机好理由邀请了老父皇。 他知道老父皇钟爱庆柏,便打着感谢老父皇给庆柏安排两个房里人的名义,邀请老父皇到圆照园赴宴赏雪。 他还说,如此一来,庆柏便可带着两位房里人,在当春园拜见了老父皇后,就近到圆照园拜见父母。 景安帝欣然答应赴宴。 按大周皇室规矩,袁庆柏纳房里人的时候,是需要带房里人拜见父母的,此后父亲不会轻易见他的房里人,但他的房里人需要对母亲晨昏定省。 夏侯氏便是袁庆柏名义上的母亲。 好在,袁庆柏被景安帝抚养,尤氏、秦可卿倒是不用对夏侯氏晨昏定省…… …… …… 尤氏、秦可卿休息了片刻后,袁庆柏便带着她们出宫,前往神京西郊的当春园。 由于皇宫距离当春园有些远,尤氏、秦可卿此次是乘坐马车出宫前往。 一路上,尤氏、秦可卿都情不自禁好几次掀开车帘一角,张望车外的风景。 虽说她们都并非权贵豪门家的姑娘,好歹两人的父亲都是京官,两人都是有所家教的闺阁姑娘,平日很少出门。 而今日,她们先是被接到皇宫,接着又跟着皇孙庆柏一同前往西郊的当春园,加上前两日的大雪让神京内外都是雪景,让她们都有着旅游般的激动心情。 相比于旅游的激动,她们更激动的还是成了皇孙庆柏的房里人,成了皇室的人,且今日就能见到当今圣上以及那位三皇子公公了…… 激动之中,尤氏、秦可卿跟着袁庆柏一同来到了当春园。 两人都被当春园给惊艳到了。 天啊,这园子也太好了吧,怪道当今圣上多年来经常居住在这里呢! 第48章 当皇爷爷见到章总 袁庆柏本来在当春园里有自己固定的住处,住处就在澹定居附近,这是景安帝当初的特意安排。 现在,由于他有了两位房里人,在景安帝的安排下,他不再居住在澹定居附近,而是居住在距离澹定居不算近的一所宅院。 袁庆柏顾不得先让尤氏、秦可卿整理行李使物,直接带着二人前去给景安帝请安。 当景安帝见到尤氏、秦可卿,倒是并未惊艳,他这辈子什么美人没见过? 让尤氏、秦可卿退下后,景安帝对袁庆柏笑道:“你倒是会挑,给自己挑了两个模样标致的房里人。” 袁庆柏笑道:“若非承蒙皇祖父隆恩,给孙子安排两个房里人,孙子又岂会有这样两个房里人?” 景安帝笑道:“你父亲只有过六子四女,还没了二子,四女更是都没了,朕希望你以后能多有子女。” 袁庆柏笑问:“这是皇祖父的旨意?” 景安帝笑道:“也算是旨意吧。” 袁庆柏笑道:“既是皇祖父的旨意,那孙子以后在这种事上会努力的。” 景安帝道:“不过你可别沉迷美色,若如此,可就辜负朕对你的期许了。” 袁庆柏收住了笑容,郑重其事地说道:“皇祖父这话儿,孙子谨记在心,孙子也恳请皇祖父放心,孙子不会沦为沉迷美色之徒。” 他心里感到了喜悦。 既喜于,景安帝当面跟他直说这些话,意味着确实钟爱他这位皇孙了。 也喜于,他觉得,此事或许也说明了景安帝心中已认定了三皇子是下一位天子,认定了他是下下一任天子,因此在意三皇子和他的子女之事。 袁庆柏又带尤氏、秦可卿去拜见了祖母仪妃娘娘。 …… …… 这日下午,袁庆柏带着尤氏、秦可卿、灵雪,跟着景安帝一起,由当春园来到了圆照园。 圆照园就位于当春园的北边,两园之间的距离仅一里许。 来到圆照园后,袁庆柏又带着尤氏、秦可卿拜见了三皇子、夏侯氏。 当三皇子见到尤氏、秦可卿,也并未惊艳。 虽说他这辈子见过的美人比起老父皇少多了,但也见过不少。 而且他可是個不贪恋美色的事业咖。 美人?美人是啥?我冷面王专心事业,它不香吗? 此时,景安帝、三皇子、袁庆柏正聚在一起。 景安帝突然对三皇子问道:“除了庆柏,你的另三个儿子,今日可在这圆照园里?” 倒也不算突然,因之前他跟袁庆柏聊到了三皇子子女的话题,他眼下才这么问三皇子。 三皇子忙恭声道:“四儿子庆松倒是带来了。” 二儿子袁庆柘已被圈禁两年多了,到现在还在圈禁中…… 景安帝想了一想才道:“哦,就是那个年庚八字批出来是富贵命的?” 三皇子道:“正是庆松。” 景安帝道:“让庆松来见朕一见吧。” 三皇子忙遣人去传唤袁庆松。 很快,今年已经十一岁的袁庆松走了进来,对着景安帝行起了大礼:“孙子庆松叩请皇祖父金安。” 景安帝登时眼睛一亮,哎哟,这小子长得倒是蛮好的嘛,而且还是一个年庚八字是富贵命的…… 景安帝当即跟袁庆松闲聊了几句,还让袁庆松背了文章,发现袁庆松礼数上很好,记忆力也很好,还挺会对他这位皇爷爷献媚讨好儿的。 这一刻,景安帝考虑到自己心中已经认定的储君人选,竟不禁有了想将这袁庆松抚养训教的想法了。 不过,当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好皇孙袁庆柏,嗯,还是算了。 朕早已抚养训教了庆柏这么一位好皇孙,庆柏便是老三的儿子,就别再抚养这个庆松了吧。 而袁庆松眼下正用一种仰慕的目光望着坐在上方的皇爷爷,心中在悄悄喊着:“皇爷爷,快抚养我,我也想跟三哥一样被伱抚养……” 终究让他失望了。 景安帝赏赐了袁庆松,便让袁庆松退下了。 全程旁观到这一幕的袁庆柏,心中若有所思啊…… 这时,景安帝让堂内服侍的人都退下,又对袁庆柏道:“庆柏,你也且退下。” 袁庆柏恭声告退,知道景安帝多半是有机密之事跟三皇子单独相商。 堂内只有景安帝和三皇子这对父子了。 三皇子心中好奇,老父皇如此慎重,有何事要跟他单独说的? 景安帝对三皇子道:“今日朕和庆柏说了,说你目今只有四子了,你在子女上不兴旺。” 三皇子道:“父皇教训得是,儿臣在子女上不兴旺。” 景安帝道:“不过,你有了庆柏这么个儿子,倒也不能算你在子女上没有福气。” 三皇子点了点头:“庆柏能得父皇如此钟爱,实属他的大福气,也是儿臣的大福气。” 景安帝拿起茶杯呷了两口茶,才接着道:“朕业已和庆柏说了,希望他以后能多有子女,只要别沉迷美色就是了。” 三皇子闻言心里一喜。 跟袁庆柏一样,三皇子也推测到,老父皇说这话,或许说明了心中已认定了他三皇子是下一位天子了,而庆柏是老父皇心中认定的下下任天子…… 不过这还只是三皇子的推测。 景安帝紧接着用深邃的眼眸凝视了一会子三皇子,然后玩味一笑地说道: “设若朕将天子之位传给了你,以后你再传给庆柏,那咱们大周至少还可以再兴盛两代了。” 三皇子心中大喜。 虽说他已知道自己如今的继位几率大了,但老父皇还从未如此直接地当面跟他聊到传位之事。 这可真真是值得大喜之事啊! 三皇子忙跪拜在地:“父皇这话儿叫儿臣好生惭愧,父皇奉天承运,虽年纪大了,却依然圣体康泰,也必能福寿延年,这传位之事目今不提也罢。” 哪怕心中大喜,他还是展现出了这样一种态度,他素来是沉稳之人。 景安帝将跪在自己跟前的三皇子打量了一番,不知心下自思着什么,突然叹了一口气…… 见到老父皇叹气的三皇子,心中纳闷了,老父皇这时候突然叹气是个什么意思? 第49章 年纪大的姐姐 饶是三皇子素来有头脑有心机,这一时间也想不通老父皇为何突然叹气,自然也不便问的。 他判断,既然老父皇今日直接当面跟他说了这句传位的话儿,就意味着老父皇心中已选定他继位了,同时想让庆柏做隔代的天子。 虽说老父皇确实依然圣体康泰,不知还要几年才能驾崩,才能让他三皇子继位,但他不会急躁,只要坚持忠诚敬孝任劳任怨,那一天早晚会来。 这日景安帝兴头不小,在圆照园里赏景赴宴听戏,直到晚上才回到当春园,袁庆柏也跟着一起。 已是晚上戌时。 刚将醉酒的景安帝送回澹定居的袁庆柏,于深沉的夜色夜风之中,一面赏着雪景一面回到了自己在当春园的新住处。 三爷回来了! 比袁庆柏先回住处的尤氏、秦可卿、灵雪,忙上前迎接她们的柏三爷。 进了堂屋,灵雪见袁庆柏脸色有些发红,笑问:“三爷今儿喝了不少酒?” 袁庆柏笑道:“圣上和父亲今日都兴头高,都喝了不少,我就喝多了一点子。” 灵雪道:“我且给三爷斟上酽茶,再去厨房叫人做一份醒酒汤儿来。” 袁庆柏笑道:“醒酒汤儿就不必了,有酽茶就够了,夜了,何必让你跑一趟厨房,今日咱们又刚住到这块,对这里的厨房又不熟。” 当春园里的厨房有多个,以前袁庆柏住在澹定居附近时,饮食这块直接由那里的御膳房负责,现在搬得离澹定居远了些,改用别的厨房。 灵雪笑道:“既然三爷心疼我,我便不跑这趟了,只是单酽茶怕是不够的,要不将醒酒石拿给三爷衔在口内?” 袁庆柏笑道:“你又不是不知,我可不爱衔那玩意儿。” 尤氏、秦可卿见状都不约而同想着,这个已经十八岁的大丫鬟,对柏三爷的服侍倒是蛮用心的。 这时,挺亮的灯光下,袁庆柏发现尤氏的脸也有些红润,对尤氏笑问:“你今日也喝了不少?” 尤氏尴尬一笑:“承蒙仪妃娘娘厚爱,叫我多喝了几杯。” 如今不仅景安帝对袁庆柏钟爱,连祖母仪妃都对袁庆柏钟爱。 加上今日仪妃见尤氏、秦可卿的模样性格都挺好,心里喜欢,便让尤氏多喝了些酒,至于秦可卿,因年纪小了点,特意没让她也多喝。 袁庆柏接过灵雪递来的酽茶,呷了几口便站起身:“这里宽敞了,阴冷阴冷的,灵雪去将卧房里的灯点上,我去卧房。” 灵雪“嗯”了一声,忙进卧房里点灯。 袁庆柏对尤氏、秦可卿笑道:“你们跟我进卧房,我还有话儿要问你们。” 本就因微醺而有些脸红的尤氏,听到这话儿,脸色更红,秦可卿也有些脸红了,这就要进柏三爷的卧房了吗? 虽都害臊,两人却都没犹豫,眼看着袁庆柏已起身走进卧房,两人对视了一眼后,便都低眉垂眼羞人答答地跟了进去。 “灵雪,你去打热水,供我洗个脸脚。” 袁庆柏对灵雪吩咐。 待到灵雪离开,袁庆柏看向尤氏、秦可卿:“今日王妃有没有为难伱们?” 尤氏、秦可卿对视了一眼,还是年长的尤氏开口道:“并未为难。” 袁庆柏玩味一笑。 并未为难?以夏侯氏那德行,不为难再怪呢! 好在今日女眷那块有仪妃娘娘坐镇,夏侯氏顶多只是找时机刁难一下尤氏、秦可卿,以后尤氏、秦可卿也不用对夏侯氏晨昏定省,甚至很少见到夏侯氏, 袁庆柏接着道:“今日你们先是被接到宫里,又跟着我来到当春园,拜见了圣上和仪妃娘娘,还跟着我去圆照园,拜见了我父母,还要陪仪妃娘娘、王妃筵宴,都辛苦了吧?” 尤氏忙道:“并未辛苦呢,荣幸还来不及,今儿一天我都像在做梦似的,见了大贵人也见了大世面了。” 秦可卿忙附和:“我和尤姐姐一样的想头。” 袁庆柏又跟二人聊了几句,灵雪便领着宫女将洗脸洗脚的使物热水送来。 眼看着灵雪要服侍自己洗脸了,袁庆柏对尤氏、秦可卿道:“夜了,你们今日又都累了,都回房里歇着去吧。” 尤氏、秦可卿都站起身,不过当尤氏走到门口,突然鼓足勇气回头道:“三爷,我来服侍你洗脸洗脚吧。” 说完她便忙低了头,面红耳热。 一旁的秦可卿不禁瞄了眼尤氏。 厉害啊,不愧是年纪大的姐姐呢,今儿才刚见到三爷,今晚就迫不及待要服侍他洗脸洗脚了,三爷可是说了,给这位姐姐开脸还要过两日呢,这位姐姐不会今晚就要对三爷侍寝了吧? 袁庆柏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尤氏:“也好。” 尤氏心中一喜,款步上前,服侍他洗起脸来。 秦可卿还愣在门口,不知自己眼下是该走呢,还是也提出上前服侍呢。 灵雪倒是识趣,上前拉了下秦可卿的衣袖:“秦姑娘,咱们出去吧。” 秦可卿“哦”了一声,似乎依依不舍地跟着灵雪走了出去。 卧房内只剩下袁庆柏和尤氏。 尤氏实在害臊,以至于帮袁庆柏洗脸洗得不好,袁庆柏自然不会责怪。 袁庆柏坐在了床沿上,由尤氏脱去鞋袜,帮他洗脚,灯光照耀着尤氏红晕蔓延粉若桃花的容颜,真真不愧原著里的那個“艳”字。 袁庆柏弯腰伸手勾起了尤氏的下巴,饧了眼尤氏的双眸,尤氏更是臊得不行,不过还是鼓足勇气跟他对视,双眸之中似有水波荡漾。 也不知是否故意,偏偏这时尤氏还娇声喊了声“三爷”,让袁庆柏都有些酥倒了,也因他今晚有些醉酒的缘故。 不过袁庆柏还是按捺住了心中的些许急切,毕竟尤氏尚未开脸,再得等两日才是跟她的洞房之夜,今晚就让他侍寝,这不合规矩。 袁庆柏用手轻轻拍了拍尤氏红润的脸蛋:“仔细点洗,别发呆了。” 尤氏头一低,“嗯”了一声,双手加了些力道。 待到洗脚结束,袁庆柏便让她离开,倒是让她愈发期待两日后的开脸了。 第50章 庆柏神勇救父 尽管这夜有些醉酒,翌日袁庆柏还是早早起了床。 灵雪比他起得更早,尤氏、秦可卿也都已起了。 “三爷,我服侍你洗漱。”秦可卿率先开口。 尤氏瞄了一眼秦可卿,嘿,这个小姑娘倒是蛮会争宠的嘛。 秦可卿先开口了,尤氏倒是不便开口了,否则就表现出争宠的样子来了。 袁庆柏感到有趣,也没拒绝,由秦可卿服侍他洗漱。 洗漱完毕,袁庆柏便前往澹定居给景安帝请安,问候老爷子昨夜睡得如何,今早起来是否头晕…… 就在这时,御前近侍太监陶全火急火燎快步走到景安帝跟前:“圣上,出事儿了!” 景安帝倒是淡定,他这一辈子经历的“出事”可多了,三年前连太子弑父这种事都经历过了。 “何事啊?”景安帝淡定地问道。 陶全瞥了眼袁庆柏,才对景安帝道:“刚得到密报,有一群刺客要趁着三皇子今早回京,在半道上谋害三皇子,而三皇子已在回京的路上了。” 景安帝:“……” 袁庆柏:“……” 陶全这句话,让这对祖孙登时都瞪大了眼睛。 景安帝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竟有此事?” 当春园、圆照园距离神京城并不远,每当景安帝驻进当春园,当春园这里就会防卫严格,何况,神京西郊本就设有军营。 现在陶全竟然告诉他这位老皇帝,有一群刺客要在圆照园和神京城之间的路上谋害三皇子? 陶全忙道:“刚得到的密报,多半错不了。” 袁庆柏都急了,忙跪下道:“请皇祖父派一些侍卫亲兵,由孙子率领着前去解救我父亲。” 景安帝虽也急了,倒还是理智的:“朕让侍卫亲兵去解救便是了,何须由你前去冒险?” 他心中已选定的继位人三皇子目下已有了危险,他一时间可不想让他心中选定的隔代天子也陷入危险。 袁庆柏忙道:“皇祖父,那是孙子的父亲,孝道大于天,请皇祖父成全孙子的一片孝心,若今日遭逢此劫的是皇祖父,孙子纵然不惜性命也会解救。” 景安帝闻言不禁动容,心中感叹,真是个很有孝心的好皇孙啊! 事情紧急,景安帝也不便犹豫,当即命令御前一等侍卫狄峰领着一群侍卫和亲军营官兵,跟着袁庆柏,火速策马前去解救。 其后还会有大群侍卫和亲军营官兵跟上。 驾!驾!驾! 袁庆柏带着狄峰等二十多名侍卫和亲军营官兵,通通策马狂奔。 狂奔在圆照园和神京城之间的路上,狂奔在解救三皇子的路上。 …… …… 杀!杀!杀! 此时呈现在三皇子眼前的一片乱战厮杀的景象。 他这一辈子并非没经历过暗杀这种事儿。 当他三年前接下清查亏空的差事,就做好了自己随时会遭遇暗杀的心理准备,而三年期间他确实遭遇过暗杀,好在被他化解。 只是他没想到,当他今早准备回京忙公务,竟然会有上百名刺客突然在半路上窜出来,纷纷拿着兵器,对他行刺。 这事儿就有些离谱了! 这可是当春园和神京城之间的路上! 不过三皇子转而一想就推测到了,此事应该是有大人物安排,也只有大人物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在这条路上提前布下这么多刺客。 今日三皇子身边只跟着三十多名护卫亲兵,虽说其中有一些身手不凡的,可想要挡下上百名训练有素的刺客也难。 三十多名护卫亲兵和上百名刺客杀成了一片。 “王爷快上马离开此处!” 一等护卫唐钺手握一把大刀,带着另外两名护卫,想要让三皇子上马先逃离现场,然而刺客们却对他们纠缠不放。 倒是让三皇子心里都紧张起来,觉得自己今日可能要被谋害了。 就在这时,三皇子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蓦然回首一望,心中登时大喜,只见儿子庆柏正骑着马,率领着二十多名侍卫和亲军营官兵,纷纷策马而来。 “父亲别担心,儿子来了!” 袁庆柏望见了三皇子,一面大喊一面策马直接冲到了三皇子附近。 杀! 袁庆柏手握一杆长柄大刀,猛地用力,一刀斩向一名刺客。 该刺客挥刀阻挡,然而袁庆柏这一刀的力道甚大,不仅斩开了他的刀,还斜斩进了他的脖子,脖子断开,血色飞溅,该刺客在剧痛之中倒地不起。 袁庆柏翻身下马,手握长柄大刀,又接连斩杀了两名刺客,便已来到了三皇子身边:“父亲快上马!” 三皇子点了下头,被袁庆柏、唐钺护卫着,上了袁庆柏骑来的马。 袁庆柏又让唐钺上了另一匹马,保护三皇子先离开。 三皇子略微犹豫了一下,便跟唐钺一起骑马离开,虽心中担忧儿子庆柏的安危,却也知道这种时候他应该离开,留在现场可不理智。 三皇子策马跑出一段距离后,情不自禁回头望了一眼,望见他的儿子庆柏手握长柄大刀在人群之中厮杀,望见一个又一個刺客被儿子庆柏斩于刀下…… “不愧是我儿庆柏,真真是武艺非凡神勇过人!” 三皇子心中感叹,继续策马朝着当春园狂奔。 很快,前方出现了大群的侍卫和亲军营官兵,有上百人,都骑着马。 三皇子心中一喜,当即也不跑了,亲自率领着这上百名侍卫和亲军营官兵,返回刚才的战场。 当他返回战场时却发现,上百名刺客竟已死了不少,现场到处都是刺客的尸体,剩下不多的刺客正在逃窜,而他的儿子庆柏已经浑身浴血。 三皇子心里一紧,忙来到袁庆柏跟前,关心地问:“庆柏,你伤到了?身上怎这许多血?” 袁庆柏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色,肃穆的脸上荡开微微一笑:“父亲放心,儿子没事儿,身上的血都是刺客溅上来的。” 三皇子心里一松,觉得儿子庆柏这一刻的笑容甚是可爱。 眼看着儿子庆柏手握长柄大刀,还要去追杀刺客,三皇子忙制止了,大局已定,可不能再让庆柏继续冒险了。 第51章 皇祖父的训斥 青瓦灰砖、松竹环绕、素雅朴实的澹定居,眼下却显得格外庄严,里里外外守卫着众多的侍卫和亲军营官兵。 垂暮之年、鸡皮鹤发的老天子景安帝,特意穿上了明黄龙袍,端端正正地坐在澹定居明间的天子宝座上,一脸的肃穆阴沉。 他的心中已无焦急担忧,适才已有侍卫赶来,向他回禀了他的三儿子和皇孙庆柏都安然无恙。 但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竟有人胆敢派遣上百名刺客,刺杀他心中选定的继位者,这刺杀的地点竟还在当春园和神京城之间的路上。 他推测到,此事必是有大人物在指使,而这所谓的大人物,有不小的几率是哪位皇子,甚至可能是皇子党合谋…… 这一刻,他已在沉思,倘若是哪位皇子,又或是皇子党合谋,他该如何做了…… 这时,陶全火急火燎又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望了眼上方端坐在天子宝座上展现出天子威严的景安帝,毕恭毕敬道:“圣上,三皇子和柏三爷回来了。” 景安帝眼睛一亮:“宣!” 很快,三皇子、袁庆柏一前一后迈步进入了明间。 景安帝不由眼睛瞪大,眸子一凝,连端坐的身子都向前倾了倾,他看见他的好皇孙庆柏竟然浑身浴血。 适才侍卫赶来回禀时,分明说了朕的皇孙庆柏并未受伤啊,这……这瞧上去怎么像受伤了且还伤得不轻的样子啊? 不待景安帝询问,三皇子和袁庆柏便行起礼来。 “儿臣叩请父皇金安!” “孙子叩请皇祖父金安!” “起来。”景安帝忙道,随即便迫不及待问袁庆柏:“庆柏,你受伤了?” 袁庆柏恭声道:“谢皇祖父关心,孙子并未受伤,这身上的血都是刺客的。” 景安帝心里一松,重新端坐在天子宝座,干咳了一声后,对三皇子道:“究竟怎么回事,你和朕详细回禀。” 三皇子“是”了一声,当即将情况详细说了一番。 尽管景安帝此前已通过侍卫的回禀大致了解了情况,眼下听三皇子详细说来,脸色还是肃穆阴沉得可怕。 心里倒也有些欣慰,三皇子也详细说到了庆柏的表现。 景安帝却故意对袁庆柏训斥:“庆柏今日混闹了!你出于孝道,急着去救你父亲,倒也情有可原。” “可你赶到后,便该即刻和你父亲一同先离开,怎让一名王府护卫护着伱父亲离开,你自己反倒留下来犯险厮杀了?” 袁庆柏忙跪下恭声道:“回皇祖父的话,当时情况紧急,孙子一时间顾不得去想这些,只想着先让父亲脱离险境。” “而孙子的武艺不差,还有那么多侍卫、亲军营官兵、王府护卫亲兵,孙子不觉得自己会受到伤害。” 三皇子也忙跟着跪下:“此事也是儿臣不好,该让庆柏和我一同先离开的。” 袁庆柏忙道:“此事不怪父亲,当时父亲说了句让我和他先离开,只是我正顾着和刺客厮杀。” 景安帝故意“哼”了一声:“别忘了你可是朕的皇孙,是你父亲的儿子,以后可别再亲身犯这种险了。” 袁庆柏郑重其事地道:“皇祖父训教得是,孙子把这话儿记在心里了。” 其实吧,他当时也想过,由他带着三皇子提前离开现场。 但这个想法被他放弃了。 那种情况下,他真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危险。 当时,他就相当于三国里手持方天画戟的吕布,身边还有一群皇宫侍卫、亲军营官兵、王府护卫亲兵,都是训练有素的,且不少都武艺不凡。 这种情况下,面对那么一群刺客,他岂会有危险? 另外,他可是已推测到,不出意外的话,他的冷面王父亲就会是下一任大周天子。 结合原著,他甚至推测到,他的皇祖父很可能在一二年之内就会禅位当太上皇的。 这种时候,难得遇上这么一个讨好冷面王父亲的机会,他当然应该好好展现自己对这位父亲的孝道,让父子感情一下子加深不少,否则岂不就傻啦? 虽说他知道冷面王如今对他这个儿子也很喜爱,但父子之间的来往其实并不算多。 在他穿越之前,原主是不受冷面王重视的儿子。 在他穿越之后,他则一直被景安帝抚养在身边,没跟冷面王住一起。 此次趁机加深不少跟这位严峻刻薄的冷面王父亲的父子感情,当冷面王当了天子,他的日子会更好过不是? 心机啊心机! 身在帝王家,又想坐上那個位子,单凭才能和孝道不够的,还需要心机的。 三皇子若不是心机不浅,哪怕他很有能力,也对父皇忠诚敬孝,也可能不会成为下一任天子,甚至可能被其他竞争者给灭了。 景安帝故意训斥了一番袁庆柏后,说道:“庆柏,你且回自己房里去吧,好好洗个澡。” “你这一身浴血的样子,以为瞧上去很威武很有将军的风采么?哼,朕瞧着倒是怪刺眼怪别扭的!” 袁庆柏心里好笑,脸上肃穆道:“是,孙子这便告退。” 说完他便恭敬退下。 他知道,他背后那个端坐在天子宝座上的当了几十年天子的老皇帝,接下来应该会将此次暗杀事件查个底朝天,也必然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他也知道,现在的他应该回避这种事情。 今日他已经参与得够了,接下来若还参与,参与越多,就越会展现出阴狠,这对他无益反而有害。 他现在在这种事情上需要收敛,毕竟下一任天子不是他,而是他的严峻刻薄的冷面王父亲。 走出澹定居的袁庆柏,逶迤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一路上遇到一些太监宫女嬷嬷等人,众人纷纷都被他浑身浴血的样子惊到了。 他却像没事儿人似的,淡定自若地来到了住处。 天啊,三……三爷,你……你这是怎么了? 毫无意外,尤氏、秦可卿、灵雪也都被柏三爷浑身浴血的样子惊到了。 面对三张既惊慌又关切的美丽容颜,柏三爷大手一挥:“去,给三爷打热水,三爷要好好泡个澡,嗯,尤姑娘来服侍吧。” 秦可卿、灵雪:“……” 尤氏:“……” 第52章 何为人生 已是冬天,且上前天和前天接连下了两场大雪,今日当春园里还遍布着积雪,天气寒冷。 然而此时,袁庆柏住处的暖阁里却温暖如春。 诺大的浴桶里不断升腾着热乎乎的水蒸气,浴桶之中还飘浮着一些花瓣,是灵雪特意撒上的。 虽说袁庆柏并非女儿身,而是一个英武的男儿,却已习惯了灵雪在他的浴桶里撒花瓣这种事。 尽管到现在他有时还会因此联想到前世那些影视剧里古装美人沐浴的场景。 此刻袁庆柏正坐在浴桶里,闭着双眼,看不见不断升腾的水蒸气,也看不见正站在浴桶旁的尤氏。 他的脑子里在回想着之前厮杀的场景。 算起来,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年多了。 他拥有体能很强这一金手指,三年多以来也一直在勤奋习武,说他如今武艺不凡并不夸张,连武状元都考中过,尽管并未获得武状元的身份。 就个人武艺而言,他确实强了。 尽管跟那些仙侠武侠里的高手比起来不值一提。 他也曾在承德围场狩猎,不知猎杀了多少走兽飞禽。 然而,跟人厮杀这种事,他三年多都还没经历过,今日还是头一回。 而今日这头一回就是那样激烈,那样腥风血雨。 他当时虽有紧张却并未畏缩,展现出了足够的威武神勇。 他觉得自己已经比较深地融入了这個世界。 他也觉得景安帝今日训斥得对,他今生可是天潢贵胄凤子龙孙,且多半已是景安帝心中选定的隔代天子了。 不出大的意外,他的冷面王父亲会继位,而多少年后也会轮到他继位。 虽说他应该勇敢,却也应该注重自己的人身安危,可以避免以身犯险,就应该尽量避免。 若他今生英年早逝,那该有多遗憾,对得起他穿越这一场吗? 而当他想到将来轮到自己当天子,那个时候,他的皇祖父和他的冷面王父亲应该都已经驾崩了! 那个时候,这个世界就没有抚养训教他并钟爱他的皇祖父了。 那个时候,这个世界也没有冷面王父亲了。 那个时候,这个世界也会没有他的祖母仪妃了。 那个时候,这个世界甚至会没有他的九叔了。 虽说今生的他亲戚众多,但他心中感到亲切且可以依靠的长辈,也就皇祖父、冷面王父亲、祖母仪妃、九叔这几个了。 那个时候,或许他已经有了不少妃嫔,甚至有了不少子女,可那个时候的他,心中会存在着一份怎样的孤独? 孔子云:“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古往今来,长生只是人间的美梦。 自古至今,能活到百岁者都稀有,又何来的千岁万岁? 吾皇万岁万万岁,这不过只是喊出的口号罢了。 有哪个天子能活得到百岁呢? 在他的前世,寿命最长的皇帝便是那位章总,也没能活到九十岁。 而若他将来当了天子,他这位继皇祖父和冷面王父亲之后的天子,为了大周天下,又会有多么的劳累? 景安帝青壮年时期甚至少年时期都算得上勤于政务的。 但他晚年倦政了。 饶是如此,三年来袁庆柏还是亲眼见证了这位老天子的劳累,连倦政了的晚年都是劳累的,何况这位老天子的青壮年时期? 当一位好天子,不可能不累的! 袁庆柏已经预料到,当景安帝禅了位,当冷面王继了位,冷面王应该会是一位很累的天子。 而他未来若真的也当了天子,他应该也会要做一位好天子,也必然会因此受累,不是一般的累。 想到这里,袁庆柏倒是希望自己能不要尚且青春时就当天子,希望皇祖父能多活一些年,冷面王父亲能多活一些年。 何为青春?尽管这个时代这个世界人们的平均寿命不高,但在袁庆柏看来,对他而言,三十岁之前都可以算是青春。 他觉得,除非是遭到了谋害,否则凭他今生的身份和生活条件,加上他的金手指,再加上他会一直坚持习武锻炼,他这一生的寿命应该不会短了。 前世的章总都能活到了八十九岁,他这一生岂能不活到九十岁往上? 三十岁之前,当好皇孙,当好皇子,一面享受着青春,一面对皇祖父和父亲忠诚敬孝,也由这二位扛着天子的负担。待到三十岁左右的时候,他再接过天子的负担,岂不很好? 这是他现在的想法,究竟未来是什么情况,他是否能顺利当天子,多少岁当上,现在当然是未知的。 这时,耳畔传来了动人的娇声:“三爷,你睡着了?” 袁庆柏从沉思中醒来,睁开了双眼,目光穿过升腾的水蒸气,看了眼一直在给自己擦洗的尤氏,轻声道:“并未睡着。” 尤氏嫣然一笑,柔声道:“既然三爷没睡着,便是在寻思着什么了?倒像是睡着了的样子,可否告诉我在寻思什么呢?” 袁庆柏道:“你真想知道?” 尤氏点头“嗯”了一声:“倒是蛮好奇的。” 袁庆柏微微一笑:“我在思索何为人生。” 曾经当他这么跟灵雪说的时候,把灵雪给听愣住了,不知如何接话了。 然而尤氏跟灵雪不同。 此刻尤氏听到这句话,笑着问道:“那么,三爷觉得何为人生呢?” 袁庆柏笑道:“所谓人生,就是要生人,也就是要生孩子,要传宗接代,要一代又一代地活下去,等到给你开了脸,你便可和我一同好好体验人生了。” 仿佛有桃花融入了尤氏的脸颊,尽管害臊,她却低着头“嗯”了一声。 暖阁之中,不仅有热乎乎的水蒸气在升腾,仿佛还有一股奇怪的暖流升腾了起来,愈发温暖如春,跟暖阁外的寒冷冬天,仿若两个世界。 …… …… 开脸,是华夏自古以来的一种习俗,大周也流行这种习俗。 “左弹一线生贵子,右弹一线产娇男,一边三线弹得稳,小姐胎胎产麒麟。眉毛扯得弯月样,状元榜眼探花郎。” 女子出嫁时,会去净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毛,修齐鬓角,并改变梳妆样式。 一辈子也就开脸一次。 开了脸的女子,脸部会变白,颜值会上升,不再是姑娘了。 原著里,贾琏说过一句:“谁知就是上京来买的那小丫头,名叫香菱的,竟与薛大傻子作了房里人,开了脸,越发出挑得标致了。那薛大傻子真玷辱了她。” 因父亲刚遭遇一场暗杀,袁庆柏出于孝道,提出延迟给尤氏开脸,景安帝却不以为然。 于是这日,尤氏开了脸了。 第53章 是谁指使的 对三皇子的这场有些离谱的暗杀,很快就被查了个水落石出。 幕后指使者是皇子党的十一皇子! 眼看着三皇子已成为继位几率最大之人,皇子党真是急了。 而清查亏空让十一皇子损失惨重,让他对三皇子恨之入骨。 于是,十一皇子铤而走险,要暗杀三皇子。 有个名叫吴慎崧的大富商,乃是十一皇子的门下,此人不仅替十一皇子搞钱,也替十一皇子悄悄训练了不少死士。 此次吴慎崧得到十一皇子的命令,调动了上百名死士,潜入神京西郊。 因神京城所在府境对兵器管理严格,尤其是火器,这上百名潜入的死士都并未携带兵器,他们的的兵器都是十一皇子悄悄为他们准备,并无火器。 根据十一皇子的谋划,要将此次暗杀行动造假为,三皇子是因清查亏空遭到了仇家的报复。 然而这场暗杀行动失败了。 有人叛变告密,于暗杀当日早晨,被陶全得知了密报,陶全紧急地回禀了景安帝。 上百名死士中,只有两名带头人知道这场暗杀是十一皇子、吴慎崧指使,其他死士都不知幕后指使者是十一皇子、吴慎崧。 好在,其中一名带头人被活捉,严刑之下招供了出来。 景安帝怀疑,此事不仅是十一皇子指使,而是皇子党合谋,至少五皇子、七皇子事先知道暗杀之事。 然而十一皇子咬定了此事跟五皇子、七皇子无关,两人事先都不知情,五皇子、七皇子也这般咬定。 景安帝要对吴慎崧满门抄斩,其中,吴慎崧凌迟。 十一皇子暂被关押。 真相查明后的这天晚上,三皇子独自一人在圆照园的内书房里喝了酒。 老父皇的诸多皇子之中,三皇子最厌恶的并非五皇子、七皇子,更不是他的胞弟十二皇子,就是十一皇子。 在三皇子看来,十一皇子是个贪得无厌、唯利是图之人,也是一個外饰淳良、内藏奸狡之人,还是一个贿买恶棍、到处称誉之人。 此次十一皇子竟然还指使上百名死士暗杀三皇子。 十一皇子的倒台,三皇子由衷感到欢喜。 何况三皇子知道,凭十一皇子此次犯的事儿,应该意味着皇子党失去了被老父皇传位的可能,除非造逆夺位。 …… …… 景安帝的皇子以及他抚养在身边的皇孙,未到一定年纪之前是要上学的,且上学的时间安排是紧凑的。 一般凌晨就要到上学的书房里早读,早读后上课,中午休息一个时辰,下午习武。 自从袁庆柏被景安帝抚养,三年期间一般都是这样度过。 也有节假日,还会有特殊情况,比如,景安帝某日让袁庆柏不去上学。 而自从袁庆柏获得了武状元的成绩,景安帝便下令让他不用去上学,已经学成了,不过还是叮嘱他要坚持读书习武。 这日凌晨,袁庆柏从睡梦中醒来,伸手轻轻推开了怀中的尤氏,坐起身,耳畔却传来了尤氏的娇声:“三爷醒啦?” 尤氏一面说着一面也坐起身,她已在三天前开了脸,当晚就红了海棠,袁庆柏也让今生的这具躯壳破了壳,昨夜已是两人同房的第三夜。 袁庆柏转头道:“你又比我先醒了?” 尤氏“嗯”了一声:“知道三爷要早起读书,早醒好服侍的。” 说着她便下了床,披上衣服,点上灯火,窗外的天还是黑的,都未蒙蒙亮。 袁庆柏借着灯光,打量了一打量尤氏,尤氏因开了脸,越发出挑得标致了,眼下虽刚睡起,素颜惺忪,却让袁庆柏觉得别有一番动人之处。 袁庆柏笑道:“昨晚上还叫你今早别早起,多睡一个时辰的,你初为人妇,睡不好可不成。” 尤氏一面服侍他穿衣,一面笑道:“还是服侍三爷要紧,至于我,夜里睡不好,白日里还可歇息。” 尤氏又道:“三爷别怪我多嘴,你都是能中武状元的人了,圣上都不叫你去上学了,况且……况且我才做你的房里人。” “伱何不休息一段日子,何必还如此勤奋地读书习武呢?” 袁庆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读书习武不是好耽误的正事,你家三爷若因有了房里人就贪图起了享乐,圣上得知后也会不喜。” “一旦贪图起了享乐,保不定就会沦为安富尊荣游手好闲的了。” 不待尤氏回应,袁庆柏接着便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难不成你还不够受用?还想让三爷在你身上多下工夫?” 尤氏“呸”了一声,红晕蔓延,微腮带羞:“人家只是关心三爷,不想三爷劳累了,若因此让身子……” 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觉得这话儿不吉利。 袁庆柏却听出了她的意思,笑道:“放心,我身子好着呢,没那么容易生病。” 这倒不是他吹嘘,而是事实,穿越以来,他也只是因习武受过轻伤,从未有过感冒发烧之类的症候,大病自然更没有。 尤氏“嗯”了一声:“作为三爷的房里人,我其实巴不得三爷是个勤奋好学大有能为的爷们。” 这时窗外传来了灵雪的声音:“三爷起了么?” 袁庆柏给了尤氏一个眼神,尤氏会意一笑,回应道:“三爷起了。” 尤氏的贴身丫鬟金蝶率先走了进来,服侍尤氏穿衣。 灵雪过了一会子才走进,送来了洗漱用的使物热水。 正当灵雪服侍袁庆柏洗漱的时候,突然有一名澹定居的太监跑了来。 太监对袁庆柏恭声道:“柏三爷,圣上昨夜病了,说今早传你去服侍。” 尤氏、金蝶闻言,心中不约而同感叹,当今圣上对柏三爷这位皇孙真真是钟爱,连病了都要专门传唤柏三爷去服侍。 灵雪对此则习以为常了。 袁庆柏忙问太监:“什么症候?打紧不打紧?” 太监恭声道:“昨夜传御医瞧过了,说是不打紧,只是发热得厉害。” 袁庆柏点了点头,让灵雪取来十两银子赏了太监,便忙忙地离开了住处,朝着澹定居赶去。 第54章 祖孙聊天 当袁庆柏来到澹定居,走进景安帝的寝室,发现景安帝正靠在床头,脸色泛白,神色憔悴。 陶全正站在床边服侍景安帝喝汤。 “孙子给皇祖父请安。”袁庆柏行了礼便走上前,从陶全手中接过了汤碗,舀了一勺热汤递送到景安帝嘴边。 对景安帝侍汤奉药这事儿,袁庆柏都已熟练了。 景安帝让袁庆柏坐在床沿上后才喝了口热汤,袁庆柏一面又舀热汤一面问道:“皇祖父身子可还好?怎就突然又病倒了?” 景安帝叹了口气,却不则声,又喝了口热汤。 怎么突然病倒了? 既是气的,也是累的。 因十一皇子谋害三皇子,这几日景安帝可是气得不轻啊,也累了一场,还影响到了饮食睡眠。 袁庆柏道:“皇祖父,孙子可否摸下你的额头?” 景安帝点了点头,袁庆柏这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热得不轻。” 景安帝道:“这已是好了不少,昨夜才发热得厉害,被褥都汗湿了换了的。” 这一刻,这位老皇帝竟有些像是孩子生病了诉说委屈似的。 有时候,老人是会像孩子一样的。 袁庆柏一面继续侍汤一面道:“昨夜便该遣人传孙子来服侍的,怎到了今早才传孙子过来?” 景安帝道:“朕不想大半夜的把你叫过来,何况你近日才有了房里人。” 袁庆柏道:“皇祖父体贴孙子,是孙子的福气,不过,皇祖父若想叫孙子来服侍,无论何时尽管遣人传唤,孙子荣幸还来不及,心里岂会因此有一点子不乐意的?” 就这样,袁庆柏一面侍汤一面聊些关切的话儿,一碗汤很快就没了。 景安帝却道:“你就坐这床沿上,陪朕多说会子话儿。” 袁庆柏微微一笑:“皇祖父都病了,除非你赶孙子走,不然孙子可不走的。” 景安帝看了眼一直站在寝室里的陶全:“陶全,你且退下吧。” 陶全恭声“是”了一声,朝寝室外走去,到了门口,又情不自禁回头看了眼袁庆柏,心中悄悄感叹: “不出意外的话,三皇子应该是当定天子了,而眼前这位柏三爷应该就是隔代的天子了!” 他业已在心中决定,以后不仅要对三皇子格外恭敬,还得对柏三爷格外恭敬才好啊…… 陶全离开后,寝室内便只剩下了景安帝和袁庆柏这对祖孙。 袁庆柏道:“皇祖父还是躺下吧,躺下也可和孙子说话的。” 景安帝摇了摇头:“躺着身子不好受,也不便和伱说话儿,这样靠着就好。” 袁庆柏点了点头,又跟景安帝闲聊了几句。 这时,景安帝忍不住感叹起来:“庆柏啊,你将来可一定要光明正大,切莫学你几个大逆不道的伯叔才是啊!” 袁庆柏郑重其事起来:“孙子是皇祖父抚养训教长大的,也一直拿皇祖父当榜样,皇祖父历来对孙子的训教,孙子都谨记在了心里。” 景安帝又感叹道:“朕就是想不明白,你的大伯、二伯、十一叔,也都是朕抚养训教长大的,尤其是你的大伯,朕在他身上可是费了许多工夫心思。” “怎么他们一个个的都这般大逆不道了呢?” “你的大伯,竟然对朕弑父,你的二伯,竟然谋害你大伯,而这一回,你的十一叔又谋害你父亲,朕怎就养出这些個逆子来了呢?” 袁庆柏顿了顿道:“这种事儿,孙子不敢妄言,也不该妄言。” “孙子只想恳求皇祖父,大可不必为此自责,更别为此伤心甚至伤身。” “会出现这种事儿,既在于皇祖父贵为天子,伯叔们属于天子之家。” “也在于人各有异,皇祖父将我的父亲伯叔抚养长大,已是不易。” “至于他们成年后会发生怎样的变化,皇祖父又岂能顾得上?皇祖父连国事都忙不过来呢。” 景安帝继续感叹:“此前朕还叫你以后多有子女,可现在朕转而一想,又觉得子女多了未必是好事。” “你大伯二伯和十一叔大逆不道,也是因朕的子女多了的缘故。” 袁庆柏用毛巾擦了擦景安帝的额头和脸,微笑着说道:“皇祖父这话儿,孙子可不敢接了,既不敢说不对,更不敢说对。” “不过孙子听皇祖父的。” “皇祖父近日才对孙子下了旨意,让孙子以后多有子女的,若皇祖父目下又觉得孙子以后不该多有子女,就再下一道旨意,孙子照做便是。” 景安帝听到这话儿,忍不住笑了,最近几天他好像都没笑了,现在却笑了。 景安帝微笑着说道:“就你古灵精怪,朕只是忍不住发发感慨罢了,可没说多有子女就不好而子女少了才好。” “何况朕叫你多有子女,这旨意既然都已下了,岂好轻易更改旨意的?” 袁庆柏笑道:“皇祖父说得对啊,既然您知道多有子女这事儿不能说不好,又何必因这事儿自责呢?您老虽宽仁,可也别动辄自责才好。” 景安帝又感叹起来了:“这回若非密报来得及时,你父亲多半真就要被那一起子造逆的给谋害了,可见你父亲是个福大命大的。” 是啊,冷面王父亲福大命大,毕竟是天子之命啊。 袁庆柏心里想着,嘴上说道:“我父亲作为皇祖父的儿子,这本就是莫大的福气了。” “至于这回,我父亲能逃过一劫,也是沾了皇祖父的光,是皇祖父奉天承运,才能及时得到密报,及时派人解救我父亲。” 祖孙俩就这般聊着,聊着聊着,景安帝便靠累了,袁庆柏敏锐地察觉后说道:“皇祖父累了,孙子服侍你躺下歇息。” 景安帝点了点头,由袁庆柏扶着他躺下,眼睛也半闭了起来。 沉默了一会子,景安帝又突然睁开双眼,凝视着袁庆柏,问道:“庆柏,你可想念你九叔了?” 袁庆柏微笑道:“孙子不敢欺骗皇祖父,我确实想念九叔,以前九叔待我是亲切的。” 景安帝叹了口气,道:“算起来,你九叔已被圈了三年了,以他那性子,这三年的圈禁够他熬煎的了,也是时候放他出来了。” 袁庆柏心里一喜,老爷子这是要放九叔出来辅佐冷面王了! 第55章 庆柏释放九叔 《红楼天子》全本免费阅读 当春园名为园,却既是宫又是园,设有一座大宫门。 正值早晨,天正在变亮。 虽说太阳还没升起多高,却可以预见到今日应该是晴天,一个冬日的晴天。 袁庆柏很高兴能在寒冷的冬日看到明媚的太阳,沐浴温暖的阳光。 此时袁庆柏正朝着大宫门走去,身后跟着上百名侍卫和亲军营官兵。 其中包括了以赵猷为首的一群三年来一直负责保护袁庆柏的人。 今日,袁庆柏要带着这群人,一同去办一项皇差了! 这应该算是袁庆柏穿越以来第一回办正经的皇差,而且是一项在他看来挺重要的皇差。 释放圈禁了三年的九皇子归来,辅佐冷面王三皇子,这样的皇差难道还不算重要吗? 就在今早,当景安帝对袁庆柏说了是时候放九皇子出来了之后,景安帝便下令让袁庆柏去释放九皇子。 倒是让袁庆柏诧异了一下,此前他还从未办过正经的皇差,他年纪也还不大,这份差事也本该派给他的冷面王父亲才好。 不过,他当然乐意接这皇差。 对于正派直率的九叔,他是很有好感的。 他也知道,不出意外的话,这位九叔便会是冷面王父亲登基后最重要的亲信臣子。 据他推测,老爷子或许是特意想让他借此机会跟九叔亲近。 他也推测,老爷子或许已经决定要禅位给冷面王了。 他还推测,老爷子或许已经要让他这位皇孙踏入朝堂了,此次的皇差便是他踏入朝堂的第一步。因为他是老爷子钟爱的皇孙,也是冷面王的儿子,他连武状元都考中了,已经学有所成了。 袁庆柏还是挺期待自己踏入朝堂的。 因此,此时他心里是激动的。 此刻跟在袁庆柏身后的二等侍卫赵猷,心里也是激动的。 赵猷负责保护了袁庆柏三年,算得上是袁庆柏的亲信了。 而赵猷觉得,三皇子应该就是下一任天子,袁庆柏应该就是隔代的天子。 现在他还跟着袁庆柏一同办皇差了,这皇差又是释放九皇子。 赵猷已经感受到了一种变天的预兆。 “好好追随保护皇孙庆柏,我赵猷应该是前途远大的,以后至少会升到一等侍卫,保不定还会当上总兵甚至提督呢!” 这是赵猷现在心中的想头。 带着想头的袁庆柏,正走向大宫门。 带着想头的赵猷,正紧紧护卫在袁庆柏的身后。 突然,袁庆柏看见迎面走来了几个人,为首的赫然便是他的冷面王父亲。 三皇子昨夜宿在圆照园,因得知了老父皇病了的消息,便来探望。 三皇子没想到,刚进大宫门不一会儿,竟在路上遇上了他钟爱的三儿子。 这小子,这么一早的,带着上百名天子亲兵,这是要去哪儿? 三皇子发现袁庆柏后,愣了一下,心中疑惑。 袁庆柏则快步上前行起了礼:“儿子给父亲请安!” 三皇子好奇地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袁庆柏恭声道:“倒是巧了,在此遇上了父亲,适才儿子刚奉了皇祖父的旨意,带着勘合,进京释放九叔,本来儿子还准备遣人去和父亲回禀的。” 三皇子听到这话儿又愣了一下。 也难怪他会发愣了,没想到老父皇突然要释放被圈禁了三年的九弟,更没想到老父皇会将这差事交给他的儿子庆柏…… 袁庆柏当即将勘合拿出,递到三皇子面前:“勘合在此。” 勘合,是一种验对的符契,上面盖上印信后分成两半,当事双方各执一半,用的时候将两半符契合并,验对骑缝印信,作为凭证。 袁庆柏眼下拿出的便是释放九皇子的勘合。 三皇子忙接过勘合,仔细看了一番,心中大喜,都忍不住在冷面上展现出了微笑。 三皇子一面将勘合递还袁庆柏,一面难掩喜色地说道:“此事紧要,你可要办好了,也莫要耽误了。” 袁庆柏微微一笑:“父亲放心,儿子省得。” 三皇子打量了一打量赵猷等上百名侍卫和 第56章 九叔归来 《红楼天子》全本免费阅读 九皇子的府邸不小,但也不是很大,比起他敬重的三哥的义勤王府,要小多了。 这座不是很大的府邸,当初九皇子刚住进来时还是很满意的,觉得自己能被父皇赏赐这么一座府邸,已是父皇对他的不小的圣眷。 后来九皇子对这座府邸便有些不满了,因为他知道府内有皇子党的细作,也有其他人的细作,他又难以查清这些细作。 这就让他觉得这座府邸住着不是那么舒适了,有了些许牢狱的感觉。 而最近三年,他更是厌恶了这座府邸。 这座府邸竟真的成了一座牢狱,将他关在了里面,圈禁了三年。 尽管这已是大周宗室最好的一种圈禁手段。 尽管三年期间,他可以在府内自由活动,有妻妾陪伴,吃穿住用跟圈禁之前没多大区别,只是禁止出府和跟外人来往。 尽管就在不久前,他的正妻还给他怀上了一个孩子。 尽管老父皇考虑到了他的安危,不至于让他三年期间被皇子党或是别的什么仇敌虐待甚至谋害。 但以他的性子,这三年的圈禁生涯真真像是蹲牢狱一般,着实熬煎。 他也感到冤枉,三年前太子弑父,这事儿他分明没参与,甚至事先都不知道消息。 而他此前之所以追随辅佐太子,也并非出于对太子的敬重,是出于对三哥的敬重。 他不是太子的跟班,他是三哥的跟班啊! 他虽被圈禁,却也一直能得到府外的消息,得到三哥以及那位侄儿庆柏的消息…… 他知道,三哥如今继位的几率大了。 但越是如此,他也越是焦急。 这么重要的时候,怎能能没有他这位九弟的参与呢? 尤其近日,他听说了十一皇子谋害三哥的消息,让他急不可耐。 …… …… 旭日东升,早晨的阳光洒落在神京城各处,包括了九皇子袁嗣络的府邸。 圈禁三年,九皇子一直都是习惯性地早起,今日也不例外。 此时九皇子已起床,正在后花园里习武。 他打小就勤奋习武,习武已成他的习惯,圈禁三年也没放下这习惯。 这时,突然有下人火急火燎地跑了来:“九爷,圣上遣人来传旨了!” 九皇子闻言愣了下,随即心中大喜,料想多半是来释放自己的旨意,但也不一定。 当即,九皇子放下弓箭,忙忙地快步走出后花园,来到了外府大厅。 他看见大厅内正站着一个锦衣劲装的哥儿,虽说这位哥儿跟他三年前的印象相比差别不小,长大了,英武了,但他还一眼认出是他的侄儿庆柏。 九皇子心中再次大喜,脸上也绽放喜色:“是庆柏吗?” 袁庆柏点了点头。 九皇子道:“三年没见,你竟长得这般英武了,好啊,不愧是三哥的好儿子!” 袁庆柏趁机打量了一打量九皇子。 这位九叔尚且不到四十岁,三年前还是一头黑发的,三年不见,头发竟都有些花白了,脸上也多了一些皱纹,瞧上去比三年前沧桑了不少。 袁庆柏吁了一口气,却郑重其事地说道:“九叔,且先听旨吧。” 说完,袁庆柏站在大厅上方,面南而立。 九皇子会意,忙跪在了地上。 袁庆柏肃穆道:“圣上有旨,皇九子嗣络,即日解除圈禁。” 尽管九皇子已提前预料到了,眼下听到这旨意,还是情不自禁心潮澎湃,眼眶登时就湿润了。 他叩头道:“儿臣叩谢圣上隆恩!” 传完旨意的袁庆柏,这才走到九皇子跟前,恭敬地行礼了起来:“侄儿庆柏给九叔请安了。” 九皇子一面激动地哭着一面道:“好侄儿!” 袁庆柏凝视着九皇子,真挚地道:“三年没见,九叔就显沧桑了,侄儿瞧着心里倒是有些不好受,三年来九叔是否觉得熬煎了?” 九皇子吁了一口气:“自然是熬煎的,就跟蹲了三年大牢似的,岂能好过?如今好了,圣上终于将我释放了。” 说完他便关切地问道:“父皇……圣上的身子是否硬朗?” 在他想来,或许是因老父皇身子不行了,才要释放他出去辅佐冷面王三哥。 别看他性子直率,却是个有脑子的。 袁庆柏道:“皇祖父的身子一 第57章 禅位当太上皇 《红楼天子》全本免费阅读 景安帝深邃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的皇九子,发现这个儿子比起三年前沧桑了不少,头发有些花白,脸上也多了些皱纹。 景安帝心里不好受,却是冷哼了一声道:“才圈了你三年,你就变成这副模样了?倘若朕再圈你几年,届时伱岂不是比朕还显老了?” 九皇子:“……” 这回连三皇子都感到好笑了。 当然,他这个冷面王在这种场合可不会真的笑出来。 九皇子一面跪着一面拿眼睛瞟着老父皇,哽咽道:“儿臣三年没能对父皇敬孝了,三年了!” 景安帝又冷哼了一声道:“你这是在怪朕圈了你三年了?” 九皇子:“……” 九皇子忙道:“虽说儿臣感到冤枉,却岂敢怪父皇?” 景安帝似笑非笑道:“你既感到了冤枉,便是心里在怪朕,你心里若不怪朕,又岂会感到冤枉?” 九皇子:“……” 袁庆柏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他的皇祖父和他的九叔之间的相处方式倒是有趣。 景安帝儿子众多,但也仅有九皇子,跟他是这样一种有趣的相处方式。 九皇子从小到大没少闹事,多半都是因为他受欺负了才闹的,景安帝则没少对他训斥,也不知从何时起,景安帝便挖苦上他了。 其实,眼下九皇子吃瘪归吃瘪,他心里却欢喜着,知道老父皇对他这种态度,反倒是亲切的体现了。 九皇子绷直了身子道:“儿臣真未在心里怪父皇,今日父皇释放儿臣,儿臣只有感激的份儿。” 景安帝眼下可没有要跟这位皇九子做一席长谈的心思,也不会跟其上演父子情深的一幕。 才说了几句,还都是挖苦的话儿,景安帝便道:“朕乏了,要安歇了,你退下吧,待朕身子好了,你再来见朕。” 九皇子:“……” 他能怎么办?只有诺诺告退了。 三皇子也跟着告退,接下来要跟他的九弟上演兄友弟恭、兄弟情深了。 景安帝也让袁庆柏告退。 寝室内只剩下了景安帝独自一人,孑然一身。 他并未躺下,依然坐靠在床头,发怔之中,冥思苦想着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禅位当太上皇! 其实,他早有了禅位当太上皇的心思了。 最近三年,单单清查亏空这件国事,就让他这位老天子感到压力很大,再加上其他国事,他的身心都吃不消了。 他做了几十年的天子了,现在已经老了,他觉得,自己若继续当这个天子,很快就会累死病死,他可是想多活几年的。 他也知道自己早已不是个称职的好天子。 纵然三皇子清查了亏空,大周现在还有其他一些严峻的问题,需要一个有能为且勤奋的天子来治理,如此才能让大周国泰民安、国运长存。 儿子们夺位争斗这种事,他也看累了,不想再看到了。 他知道,三皇子这三年清查亏空得罪了太多人。 如果等到他驾崩,三皇子根据他的遗诏继位,纵然他在驾崩前做了防范,到时三皇子也可能保不住皇位,可能出现大动荡。 “这天子之位,朕要给谁,才是谁的,朕不给谁,谁也抢不到!” 他绝对不想看到,这天子之位被别的人抢了去。 根据长期的观察,他认为,三皇子可以治理好大周,他也认为,三皇子对他这位父皇是真的忠诚敬孝。 他知道,太上皇和皇帝之间是难免有矛盾的,尤其是,他虽要当太上皇,却也不想一下子就将权力都放给新天子,而是渐渐放开。 这种情况下,三皇子的孝道就很重要了。 另外,皇孙庆柏已是他心中选定的隔代天子,他认为庆柏对他这位皇祖父也是真的忠诚敬孝。 他认为,当他禅位当了太上皇,庆柏可以缓解他和三皇子之间的矛盾。 只是,他本打算再过个一年左右再禅位。 此次十一皇子谋害三皇子,还导致他病了一场,让他决定尽快禅位了! 正当景安帝如此冥思苦想着,袁庆柏轻轻走了进来,关心道:“皇祖父还没安歇吗?” 景安帝道:“不是叫你走了么?怎又来了?” 袁庆柏微微一笑道:“孙子瞧着皇祖父心事重 第58章 庆柏任领侍卫内大臣 《红楼天子》全本免费阅读 景安帝这次的病确实不打紧,休息了两日,退了烧便好了。 这日,景安帝将三皇子、九皇子、袁庆柏一起宣召到了澹定居,奇怪的是,竟不让三人直接进入澹定居,让三人先候在了外头。 景安帝特意穿上了明黄龙袍,端坐在明间的天子宝座,下方一左一右站着两人,分别是汤承远和戚自章。 汤承远今年五十岁了,既是南书房大臣,也兼着领侍卫内大臣。 戚自章比汤承远还要长两岁,今年五十二岁,是领侍卫内大臣。 这两位都是景安帝很信任器重的臣子。 汤承远、戚自章已提前知道了景安帝此次宣召三皇子、九皇子、袁庆柏的原因,此时侍立在景安帝跟前的他们,皆心绪复杂,神态肃穆。 这时,率先被召见的三皇子步入了明间,望见老父皇端正的模样,他忙上前恭敬行起了大礼:“儿臣叩请父皇金安!” 景安帝却不叫三皇子平身,双眸深邃地打量着跪在跟前的三皇子,直接切入了正题,只听他肃穆地说道:“朕要禅位于你,让你当天子,朕当太上皇!” 三皇子突然听到这话,不禁愣住了。 他可不是袁庆柏,能根据原著提前推测到景安帝会当太上皇。 他压根就没想过这事儿! 这事儿的可能性太低了。 古往今来都没几个太上皇,他不觉得景安帝这位老父皇会禅位当太上皇。 按他的想头,等到景安帝有朝一日驾崩了,才能轮到他当天子,他也预料到了,那时多半会出现一番动荡。 而今日此时,老父皇竟突然告诉他要禅位给他了。 反应过来后,三皇子忙道:“父皇,此事不可啊!” 倒也不算虚伪,这种时候他需要做出这种态度,至少能体现孝道,何况他怀疑这是老父皇对他的考验。 景安帝继续肃穆地说道:“此事朕业已决定,接下来朕有一些事情要和你交代,伱就一直跪着听吧。” 当即,景安帝一件件地对三皇子交代了起来…… …… …… 景安帝足足对三皇子交代了半个时辰,意味着三皇子跪了半个时辰。 哪怕多年来三皇子没少长时间的下跪,此次当他走出澹定居明间的时候,还是有些膝盖疼痛,双腿发麻。 不过他心里是欢喜的激动的。 除了欢喜和激动这两种鲜明的情绪,还有一些混乱的想头。 此刻,三皇子走到澹定居外,看了眼正候在外头的九皇子和儿子庆柏。 九皇子忙不迭上前询问:“三哥,父皇召咱们有何事?” 三皇子道:“父皇宣你进去,你进去后就晓得了,待你见过了父皇,再去找我,咱们兄弟好好商议一番。” 九皇子从三皇子的神态语气中,意识到事情的重要,也没追问,当即走进了澹定居。 三皇子又对袁庆柏郑重其事地道:“庆柏,待会儿圣上也会召见你,待你见过了圣上,也去找我,我也要和你商议。” 袁庆柏恭声道:“是,父亲。” 心中感到了诧异,这位冷面王父亲还很少和他商议正事,眼下却如此郑重,究竟是什么正事?莫非是老爷子决定要禅位了? 九皇子进去的时间比不过三皇子,两刻钟后就出来了。 跟三皇子一样,这两刻钟九皇子也一直都是跪着的,出来时也有一点子膝盖疼痛,双腿发麻。 走出澹定居的九皇子,情不自禁对袁庆柏感慨道:“庆柏,你可真是圣上钟爱的好皇孙呢,日后要好好对圣上和你父亲敬孝啊!” 袁庆柏听到这话儿,便觉得自己的推测多半是对的了。 召见完九皇子的景安帝,接下来召见的便是袁庆柏。 当袁庆柏步入澹定居明间,同样是以一直跪着的姿态,听景安帝对他说了禅位之事以及对他的交代。 对于景安帝突然说要禅位,袁庆柏并不是多诧异,毕竟早就预料到了,刚才在外头也推测到了。 景安帝还说了,让他接下来跟随戚自章,熟悉领侍卫内大臣的职务,待到除夕过后就会任 第59章 隔代天子的待遇 《红楼天子》全本免费阅读 为了保障禅位之事,景安帝已在调整神京城的防卫。 三皇子的安保自然被加强了。 同样被加强安保的还有袁庆柏。 本来,负责保护袁庆柏的天子亲兵,是以赵猷为首的二十一人,其中只有赵猷一名侍卫。 现在,一下子增加到了四十四人,包括了四名侍卫,而且这四十四人是专门保护袁庆柏,没有别的任务。 经袁庆柏举荐,赵猷由二等侍卫被提拔为一等侍卫,一下子由正四品武官升到了正三品武官。 还有两名本来负责保护袁庆柏的亲军营官兵,分别叫樊仲方和胡良彪,经袁庆柏举荐,都被提拔成了正六品的四等侍卫。 还有一名叫熊元的二等侍卫,是新调过来的。 赵猷、熊元、樊仲方、胡良彪,共四名侍卫。 袁庆柏还被配置了八名太监和八名宫女。 这还不算,景安帝还让袁庆柏搬入了年芳斋。 以前,袁庆柏在当春园的住处就在澹宁居附近。 后来,因他有了两位房里人,他搬到了距离澹定居不算近的一所宅院。 这才过了没多久,他在当春园的住处又更换了,这次换在了年芳斋。 年芳斋虽距离澹定居也不算近,却是一座位于湖畔的幽静雅致的宅院,就好比袁庆柏前世的湖畔独栋别墅。 尤氏、秦可卿、灵雪都对年芳斋喜欢不已,觉得这房舍太好,比起柏三爷在皇宫里的乾西五所第二所,还要好不少。 这就是景安帝选定的隔代天子的待遇啊! 哪怕尤氏、秦可卿、灵雪还不知道景安帝已经决定禅位了,却也能通过袁庆柏突然获得的非比寻常的待遇,推测到她们的柏三爷多半已被当成隔代天子来对待了,她们都因此兴奋了。 赵猷也兴奋了。 虽说他料到了早早追随皇孙庆柏的自己前途远大。 却也没料到竟这么快就由二等侍卫晋升到了一等侍卫,且还率领着其他三名侍卫和四十名亲军营官兵,专门负责保护皇孙庆柏。 而且他的柏三爷竟在跟着领侍卫内大臣戚自章熟悉侍卫处的职务了。 他推测,柏三爷多半是要当领侍卫内大臣了,这可是他这皇宫侍卫的顶头上司。 他也通过柏三爷突然获得的特殊待遇,推测到柏三爷多半已被当成隔代天子对待了。 …… …… 这日傍晚,夕阳西下,暮色苍茫。 刚走出戚自章当值房的袁庆柏,正在赵猷和一群亲军营官兵的护卫下,朝着年芳斋走去。 快走到年芳斋的时候,袁庆柏突然停下了脚步。 走在袁庆柏背后的赵猷忙赔不是:“抱歉,柏三爷,卑职不是故意的,卑职一定注意。” 呵,因他贴袁庆柏太近,竟是一不小心将袁庆柏的鞋子给踩到了。 袁庆柏对赵猷笑道:“赵猷,你能不能别这么严肃,也别贴我这么近了?” 赵猷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转头看了眼后面的一群亲军营官兵,他挥了挥手:“且都退到一旁去。” 待到这群亲军营官兵退开,赵猷才对袁庆柏轻声回应道:“柏三爷目今和头里不同了,卑职须得格外护着才成呢。” 袁庆柏笑问:“哦?有何不同了?” 赵猷低了低头:“卑职不敢说。” 袁庆柏也不逼问,继续朝着年芳斋走去。 他知道,赵猷这名侍卫的人品挺好,对他早已忠诚,要不然也不会成为他的亲信了。 年芳斋周围,四等侍卫樊仲方率领着又一群亲军营官兵在守卫。 当樊仲方见袁庆柏走来,忙殷勤地上前恭敬行礼打招呼:“柏三爷!” 也难怪他会殷勤,他本只是一名亲军营的普通官兵,因人品不坏且勇武,被袁庆柏提拔成了正六品的侍卫。 袁庆柏问道:“今日年芳斋可有什么要事没有?” 他今日一大早就去侍卫处习学了,到现在傍晚了才回年芳斋。 樊仲方忙恭声道:“回柏三爷,倒是没什么要事。” 袁庆柏点了点头,也不急着进年芳斋,先走到附近的湖边,欣赏了一会子落日下湖波荡漾余晖的美景,呼吸了一会子格外 第60章 冷面王和大将军王 《红楼天子》全本免费阅读 书房里。 袁庆柏正在读书练字。 尤氏坐在一旁,也可读书,也可做针黹,袁庆柏需要服侍时,她便服侍。 很快,用完晚饭的灵雪走了进来。 灵雪看了一眼尤氏,尤氏嫣然一笑道:“姑娘且回房歇着,我在这里服侍三爷,待三爷要就寝时再叫你过来。” 灵雪会意,转身走了。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到了夜里戌时,袁庆柏便要就寝了,他习惯了早睡早起,何况今晚还要同房。 又过了半个时辰,纱帐之中,依偎在袁庆柏怀中的尤氏忍不住问道:“三爷是不是要当领侍卫内大臣了?” 要当领侍卫内大臣之事,袁庆柏并未告诉女眷。 袁庆柏转头看了尤氏一眼,尤氏低了低头:“人家只是好奇,三爷若觉得我不该问这事儿,当我没说,我给三爷认个错。” 袁庆柏微微一笑:“你怎知道我要当领侍卫内大臣了?” 尤氏眸中灼然生光:“听宫女们说的,果真?” 袁庆柏点了下头。 尤氏喜不自禁。 她可是还听说了,这领侍卫内大臣是正一品的武官。 这倒没什么,以她家三爷的身份,正一品武官也不算什么。 关键是,这官儿可是管着天子亲兵的,是保卫皇帝的。 而她的三爷还如此年轻啊。 而且,此事也让她越发觉得三皇子要继位,她的三爷会是下下任天子。 引以为傲的她,情不自禁伸出双手,搂住了她的三爷,双眸之中又似有水波荡漾了。 她知道,明年三爷就要娶那位贾府的姑娘了,往后三爷还会有其他房里人,应该还不会少。 她很想珍惜现在的时光。 现在三爷只有她一个房里人,秦可卿虽名义上是,实际上却还不是。 …… …… 十一月的一天。 三皇子、九皇子、袁庆柏,三人一同站在当春园的大宫门外。 今日是个阴天,天空阴沉得厉害,加上又是寒冷的冬日,吹着飕飕的寒风,让三皇子、九皇子、袁庆柏眼前的景象显得肃杀。 事实上,三皇子眼下的心情也有些阴沉。 因为他知道,他此时正在等待迎接的那个人不会想让他当天子,甚至可能会闹事,尽管那个人是他同父同母的胞弟。 尽管老父皇已经决定了禅位,甚至都做了不少布置了,三皇子还是难免有一点子担忧,担忧他这位胞弟的归来和闹事,会影响到禅位之事。 因为这位胞弟是军功不小的大将军王,在老父皇心里的分量已经不轻。 否则老父皇此次也不会特意让他三皇子带着九弟和儿子庆柏,一同到大宫门外迎接这位大将军王十二皇子的归来。 除了有一点子担忧,三皇子心中也感到无奈。 他和十二皇子分明是仪妃生的胞兄弟,却是兄弟不和,十二皇子当上大将军王西征前,反倒跟皇子党亲近,算是皇子党的。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三皇子虽是仪妃所出,出生后却是被当时的一位贵妃抚养。 因为根据当时大周皇室的规矩,仪妃地位低到都没资格抚养自己的孩子。 而抚养三皇子的贵妃,后来被景安帝册封为第三任皇后,不过这位皇后在册封次日就崩了,当时三皇子十二岁。 十二皇子则是被仪妃亲自抚养长大,他从小就跟七皇子、十一皇子走得近。 三皇子和十二皇子的年龄也相差不小,性格差异更大。 十二皇子的性格倒是跟九皇子有些像。 因十二皇子是仪妃亲自抚养长大,又是仪妃的小儿子,仪妃对其偏爱。 相比而言,仪妃跟三皇子之间的母子感情就要差多了。 而仪妃偏偏又钟爱了孙子庆柏,在庆柏的撮合下,近三年倒是让仪妃和三皇子之间的母子感情好了一些,这也是三皇子钟爱儿子庆柏的原因之一。 性格跟十二皇子有些像的九皇子,之所以跟三皇子兄友弟恭,兄弟情深,自然也有一番原因。 九皇子打小就追随着三皇子,三皇子有时还会像父亲一般教导九皇子,因九皇子的生母出生卑微,他没少受欺负,三皇子对他则很好,保护着他。 人生是要讲究缘分的。 性格有些相像的九皇子和十二皇子,一个对三皇子敬重不已,另一个作为胞弟的却将三皇子这位胞兄视为对手甚至敌人。 三皇子其实并不愿跟十二皇子这位胞弟成为对手 第61章 大将军王:儿臣不服 《红楼天子》全本免费阅读 近视度数不低的三皇子,没能看清十二皇子凛凛的脸色和锋利的眼神。 九皇子看清了,但他沉默以对。 袁庆柏自然更不会有什么举动。 三皇子喊了一声:“十二弟,我在此侯了你半晌了。” 十二皇子冷冷一笑:“倒是有劳三哥了。” 说完他翻身下马,直接朝着大宫门走去。 三皇子皱了皱眉,忍着心中的不满,带着九皇子、袁庆柏跟上前。 十二皇子熟门熟路地逶迤来至澹定居。 他发现除了皇长子、二皇子、十一皇子,其他但凡成年的皇子竟然都聚集在了这里,包括了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 连二十皇子袁嗣纹都来了,他今年已经十六岁,成年了。 袁庆梁、袁庆棠两位皇孙也在。 是景安帝特意将这些皇子皇孙都召集来的,自然有他的用意。 景安帝也是特意让三皇子、九皇子、袁庆柏三人去大宫门外等候迎接十二皇子,既因如今十二皇子在他心里的分量确实不轻,也因他想让三皇子对十二皇子释放善意。 景安帝允许十二皇子回京的时候,他没想到自己会因十一皇子谋害三皇子之事决定尽快禅位。 倒是巧了,正好可以不让十二皇子再去西部统帅那十多万兵力了。 虽说,以大周的制度,哪怕十二皇子以大将军王的身份在西部统帅着十多万兵力,他也不能起兵造出大的乱子。 但在景安帝看来,这种禅位的重要时候,还是不放十二皇子去西部为好。 此时,景安帝身穿明黄龙袍端坐于澹定居明间的天子宝座,下方一左一右分别站着汤承远和戚自章。 殿外廊下列着多名御前侍卫。 不久前还跟着袁庆柏一同解救三皇子的御前一等侍卫狄峰,眼下不在,近日景安帝已将他提拔为护军营统领,由正三品武官晋升到了正二品武官。 此刻,在景安帝的宣召下,众成年皇子以及袁庆梁、袁庆棠、袁庆柏三位皇孙,鱼贯进入了明间。 一群皇子皇孙之中,身穿大将军王盔甲的十二皇子显得格外醒目。 “儿臣叩请圣上金安!” “孙子叩请圣上金安!” 众皇子皇孙纷纷行起了大礼。 景安帝让众人平身后,他看着自己的皇十二子,和颜悦色地说道:“嗣绛从西部一路回京,风尘仆仆,受累了吧?” 十二皇子恭声道:“倒是累了,只是当儿臣目下见到了父皇,便觉得不累了。” 景安帝点了点头,一团和气地说道:“你且和朕说说西部的情况,正好你的兄弟子侄们在此,让他们听听也有益处。” 十二皇子当即讲述了起来。 讲述了一刻钟,这是长话短说了,否则一刻钟可讲不完。 景安帝称赞道:“这几年着实让伱受累了,你的表现令朕甚是欣慰,不枉朕当初那般信任你,让你去当这个大将军王。” 十二皇子道:“儿臣幸不辱命,否则就没脸再见父皇。” 这时,殿外响起了淅淅沥沥的落雨声,今日的这场冬雨已经下起来了。 景安帝转移了话题,只见他扫视了一圈众皇子皇孙,肃穆地说道:“朕今日将你们都召来,是有件要事宣布。” 五皇子、七皇子、十二皇子听到这话,不约而同都不安了,都推测老父皇这多半是要宣布立三皇子为新太子了。 其他皇子皇孙多半也都这般推测。 当然,三皇子、九皇子、袁庆柏是例外。 汤承远、戚自章、三皇子、九皇子、袁庆柏五人都保守着禅位的机密,没有泄露给任何人。 “朕业已决定,明年正月初一日便禅位于皇三子嗣绥,由嗣绥当天子,朕当太上皇。” 稀里哗啦,殿外的冬雨已经下得大了。 虽说殿外并未打雷,景安帝的这句话却宛如一道震耳欲聋的惊雷,炸响在了殿内,炸响在了众皇子皇孙的耳畔。 五皇子呆若木鸡。 七皇子双目瞪大。 十二皇子既呆若木鸡也双目瞪大。 二十皇子袁嗣纹则张大了嘴巴,心里惊叫着:“我的天哎,老父皇不是要立三哥为太子,他……他竟是直接立三哥为天子啊!老父皇不会是脑子坏了吧?他……他竟然要当太上皇?” 不待众人开口,景安帝接着又道:“你们皆为嗣绥的兄弟子侄,都是一家子的骨肉,朕要你们以后既要敬着朕,也要敬着嗣 第62章 下诏禅位 《红楼天子》全本免费阅读 殿外的天气肃杀得很,冬雨噼里啪啦下得甚大。 殿内的气氛也已肃杀得很。 面对景安帝愤怒的训斥,十二皇子不由紧张了,知道这位老父皇是真的大怒了。 “来人!” 随着景安帝一声令下,几名御前侍卫鱼贯入了殿内。 景安帝命御前侍卫将十二皇子拿下,押到其府邸圈禁。 “父皇,十二弟是立下赫赫军功的大将军王,今日他说的话儿也都是为父皇着想,你怎可将其拿下圈禁?” “三哥真的不该也不能当大周天子,父皇别再发昏了!” 七皇子竟还不收敛,气呼呼地说道。 景安帝都气笑了:“好,好,看来是朕素来对你们这些个儿子过于宽仁了,你这个老七也早该圈禁起来了!” 声落,他便又下令,命御前侍卫将七皇子也拿下,押到其府邸圈禁。 这还没完。 接着景安帝又下令,将十一皇子圈禁于宗人府! 十一皇子谋杀三皇子失败后,一直被关押。 这一刻景安帝给出了对十一皇子的惩处,那便是圈禁于宗人府,这种圈禁方式比起圈禁于府邸要残酷多了,十一皇子没好日子过了。 终究还是重亲情且宽容的景安帝,若他心狠,此次对十一皇子的惩处就会更严重,以十一皇子犯的事儿,赐死都不为过。 此时,七皇子、十二皇子已被御前侍卫押走。 明间殿内已是寂若死灰,殿外的冬雨还在噼里啪啦地下着,传入殿内,刺耳又诡异。 五皇子的心仿佛在滴血。 他的皇子党完了! 七皇子、十一皇子、十二皇子都被圈禁了起来。 原本声势惊人可跟太子党抗衡的皇子党,现在已被瓦解了。 端坐在天子宝座的景安帝,扫视着剩下的皇子皇孙,冷森森问道:“还有谁要阻止朕禅位于嗣绥的?” 这时,十五皇子袁嗣纯跪了下来。 景安帝花白的双眉皱起,难不成这时候竟还敢有人反抗?而且还是他的皇十五子? 他可是知道,这个十五皇子是个善于审时度势的,平日也跟三皇子亲近。 十五皇子跪下大声道:“儿臣谨遵父皇旨意,日后必当既敬着父皇也敬着三哥,儿臣相信三哥会是一位好天子,不辜负父皇对他的莫大信任和莫大隆恩。” 三皇子不禁看了眼十五皇子,心中感动。 三皇子刚被十二皇子、七皇子那般当面当众鄙夷羞辱,这种时候,十五皇子站出来为他说了这么一番话,怎不让他感动? 四皇子袁嗣纾见景安帝听到十五皇子这番话后脸色好转,他也审时度势,跪下道:“儿臣也谨遵父皇旨意,父皇英明盖世,既决定禅位于三哥,必是深思熟虑的。” 紧接着,众皇子皇孙纷纷表示遵旨,包括了五皇子及其嫡子袁庆棠。 景安帝尤其满意于五皇子的遵旨臣服。 虽说他对五皇子结党营私广结善缘的行为很不满,但五皇子依然是他心中分量不轻的皇子,而且他已圈禁多个儿子,实在不想再把五皇子也圈禁起来了。 此时殿外的冬雨已经停了下来,这场冬雨来得不快去得却快。 “庆梁、庆柏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景安帝用疲惫的语气说道。 众人告退,包括了汤承远和戚自章,殿内仅剩下了景安帝和他的两位好皇孙袁庆梁、袁庆柏。 眼看着景安帝从天子宝座上站起,袁庆柏忙上前搀扶,慢了一拍的袁庆梁紧随其后。 两位皇孙一同搀扶着景安帝进入暖阁,袁庆柏又给景安帝斟了茶。 景安帝一面啜着香茶一面打量着自己钟爱的皇长孙袁庆梁,心中不胜感慨。 对于皇长孙袁庆梁,景安帝是有些愧疚的。 袁庆梁是他钟爱的皇长孙,是他抚养训教着从小长到大的,也是原太子的皇长子。而现在,他这位皇祖父要禅位了,新天子是袁庆梁的三叔,他甚至选定了隔代天子袁庆柏。 好在,他这位皇祖父只是禅位当太上皇,并未驾崩,他还能活多久,就还能照顾袁庆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