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刑侦日记》 1、公园浮尸案(一) 1996年7月21日,广源省南阜市,正值夏季,公园里到处是早起遛弯的大爷大妈。 林大爷像往常一样,沿着公园的小河边溜达。他背着手,迈着八字步,手上拿着收音机,里面传来男播音员低沉的声音,“前天晚上的暴雨给南阜市带来的凉爽的天气,随着今日温度的升高而被瓦解,提醒广大市民朋友,天气炎热,注意防暑抗温……” 林大爷的眼睛朝河边不经意的一瞟,人差点吓得摔倒。 只见河面上漂浮着一具尸体,尸体趴在河面上,长发缠绕在头部,尸身随着河水的流动,缓慢移动。 饶是林大爷见多识广,也被吓得脸色煞白,手上的收音机掉在了地上,“死,死人!来,来人啊!有,有死人!” 林大爷大喊出声,跌跌撞撞地朝人群多的地方跑去,随手抓住一人,哆哆嗦嗦地说:“死,死人!河上有死人!” 那人稍微冷静,问明了位置,打了报警电话。 …… 沈星言听到有命案,第一反应就是收拾法医的工具,出现场。可她看到空空的办公桌,才想起来她穿了。 穿到了九十年代。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穿越,更不明白为什么会是1996年,还在爷爷的笔记里。 笔记是爷爷的,记录了他从业以来遇到的各种案件。 这笔记她从小读到大,可以说滚瓜烂熟,因此穿越来的第一个星期,她就知道她到了笔记里。 她附身到跟她同名同姓的一个女警身上,跟她一样25岁,同样法医专业,不同的是自己被分到了市局,而她被分到了派出所,成为一名普通民警。 一开始,她还纳闷,在这个大学生稀缺的年代,就算她混到毕业,做不了法医,分到市局应该没有问题。直到,她听到了小道消息。 “一个学法医的,竟然晕血,怪不得分到咱们派出所。” “我原来还以为她是下来镀金的,没想到是真的分过来的。啧啧,晕血,这活还怎么干。” “能怎么干,就在办公室里做后勤呗。” “可惜了,听说是正经大学毕业的。” “就她那样,一看到血,人先倒,在学校里估计也学的不怎么样。” 看看,这就是她来派出所的原因——晕血。 身为法医,她替她,感到羞耻。 沈星言看着同事们纷纷出现场,心里直痒痒,骨子里的基因按耐不住地躁动。 她悄摸摸地起身,蹭到门口,眼巴巴地看着。 同为后勤的张大姐瞧见,道:“别看了,再看你也出不了现场。”她摇摇头,这辈子都出不了。 张大姐继续道:“你一个小姑娘学法医就够匪夷所思的了,还晕血,真不知道你家大人怎么想的,你当初要是上别的大学,啧啧……” 沈星言耷拉着脑袋,“我说我不晕血了,您信吗?” 张大姐摇头。 换她,她也不信。可是,她必须想办法让他们信,不然她穿到笔记里来做什么呢,不能就做个后勤吧。 张大姐把一份表格递给她,“下个月需要购买的清凉用品,你核对下数据,报到采购那里。” 沈星言接过去,盯着最后一个出现场的同事离开,心酸地点了点头。 数据给到采购,又整理了档案。她正在想如何让大家对她改变想法,桌子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沈星言拿起话筒,里面传来老陈的声音,“小沈吗?你来下兴安路的公园,就是刚才报警的地方,赶紧的,打车过来,车费给你报销,那个,有困难的话克服下。” 沈星言听到兴安路的公园,心都飞了,下面的话都没仔细听,放下电话就往外跑。 张姐在后面喊,“你干吗去?” “出现场!” 张姐:“……” 这孩子是不是傻了,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吗。 …… 兴安路公园,即林大爷发现浮尸的地方。 周围已经拉上了警戒带,围观群众被隔离在外面。 尸体已经被打捞上来,是个女性,下身只穿了底裤,上身穿t恤,但是t恤被掀到了胸部的位置。尸体刚捞上来时,一阵哗然。 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骚乱,尸体被盖上了白布。 所长谢安全满脸愁容,自他上任来,辖区内都是小偷小摸的案子,根本没有出过命案。 第一次遇到这个,感觉棘手。 手底下的民警,除了老陈,当警察的时间久,碰到过命案,其它的民警也是第一次遇到。有几个打捞尸体的,现在还在吐。 谢安全掀开白布,看了眼死者被泡的发白的脸,忍着胃里的翻涌,问老陈,“沈星言来了没有?” “就算她来了也没用,这丫头晕血,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是尸体,没血。” 老陈张张嘴,没说话。 谢安全:“这样吧,先搞清楚尸源,从最近的失踪案里查查,有没有符合的。” “万一还没有报失踪呢?” 谢安全斜睨了老陈一眼,老陈乖乖闭嘴,安排活去了。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谢安全不耐烦,叫手下的民警通知刑警队,命案,他们办不了。正揣摩着把尸体拉到哪里,沈星言扒拉开人群进来了。 她戴着口罩,手上戴了手套,跟谢安全打了声招呼,便直奔掩盖着白布的尸体。 谢安全哎了一声,就见她掀开了白布。 尸体还没有完全肿胀,只是被泡的发白,像泡发的白木耳,所幸,脸部还能看出原来的模样。 沈星言检查过后,跟谢安全汇报:“尸长165厘米,女性,年龄在22岁到27岁之间,尸僵开始缓解,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24小时。外表有创口,创口形状不一,口鼻外无覃状泡沫,手指里也没有泥沙,溺死的可能性不大。” “你说……他杀?” “得进一步检查才能知道。“沈星言看看周围,尸体是飘过来的,这里肯定不是案发现场,现场已经被破坏掉了,没有可勘验的价值。 “谢所,先拉到就近的殡仪馆吧,这么多人,影响也不好。” 谢安全叫人过来搬尸体,纳闷地瞧着沈星言,“不晕了?” 沈星言的脚下一个趔趄,险些忘记装了,赶紧晃了晃脑袋,“晕,还好没血。” 谢安全摆摆手,“一边呆着去。” 民警们过来,把尸体放进袋子里,抬到车上,拉去殡仪馆。 谢安全带着剩余的人,回所里开了个会,会议的重点放在排查尸源上,重点排查近几天的失踪人员。至于尸检,要等着刑警队的人来了,再做。 所里没那个条件。 沈星言做为编外人员,也参加了会议,她记得爷爷的笔记里提到过这起案件,斟酌了一下,道:“死者年纪不大,是不是可以排查下大学,比如广源大学。” 谢安全点头,“这也是个侦查思路,这样,分成两组,一组排查失踪人员,一组去学校里面。” 沈星言继续道:“刑警队的人什么时候到?尸检要赶紧做。” 老陈笑起来,“怎么着?还想参加尸检啊。” 沈星言不语。 老陈继续道:“我看还是算了,省得尸体还没有解剖,你自己先晕了。” “我在克服了。” 老陈摇摇头,“这可不是克服不克服的问题。” 沈星言知道让他们一下子改变看法很难,可她必须努力。 刑警队的人到了,是副队长吴世来带队过来的,随行的有两个警官,一个法医。 他们简单问询了情况,就要去殡仪馆做尸检。 吴世来道:“听说你们这有个刚毕业的法医,正好一起,鲍法医需要一个助手。” 法医鲍武,42岁,是个老法医,技术硬,脾气也硬。 鲍武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沈星言身上,好似知道她就是刚毕业的法医。 沈星言看了谢安全一眼,见他点头,忙出列跟上。 鲍武道:“我做尸检的时候,你在旁边记录,没问题吧?” “没问题。” 一行人赶去殡仪馆,天已经黑了。 鲍武取出工具,开始做尸检。 “体表未见约束伤,体表有创口,创口的大小从四厘米到十厘米不等,没有生活反应,创口排列不规则。枕部见损伤及淤血,气管内未见覃状泡沫,肺部未见水肿,肺、肾等内脏没有硅藻,体内有少量□□。胃内容物仅剩极少的消化物,胃粘膜糜烂,有点状出血。” 鲍武一边解剖,一边口述给沈星言。 沈星言奋笔疾书,把鲍武的话一字不落的记下来,顺便观摩解剖过程。 鲍武解剖完,打量了下沈星言,“会缝合吗?” 沈星言点头,这是学校的必修项目。 鲍武摘下手套,“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他拿着报告出去了。 解剖尸体是个力气活,解剖完,法医都要出一身汗。 沈星言拿起针线,认真缝合起来。 死者的年纪跟她相仿,就这么死了,实在可惜。 再想到自己,虽然穿了,可她还活着,也算是庆幸。 缝合好,沈星言盯着死者的面部,死者五官秀丽,眉如远黛,嘴角一抹似有似无的苦笑,好似在感慨生命无常。 2、公园浮尸案(二) 尸源查找的并不顺利,失踪人口里没有相匹配的。广源大学学生多,一下子也筛查不出来。 沈星言盯着照片上死者的容颜,陷入沉思。 吴世来带着人重新勘验了发现尸体的地方,除了凌乱的脚印,一无所获。 案件陷入了僵局。 吴世来在谢安全的协助下,重新召开了案件分析会,希望大家集思广益。 吴世来:“尸源暂时无法确定,至于死亡原因,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他环顾一周,每个人都垂着脑袋,一筹莫展。 最后目光落在了鲍武身上,“鲍法医,您有什么看法?” 鲍武却转向沈星言,“你怎么看?” 吴世来诧异地看了鲍武一眼,转向沈星言。 沈星言突然被点名,有点错愕,不过她很快恢复镇定,道:“死者虽然枕部有出血,但是出血量还不致死,体表的创口也不足以致死,死者的血液检测中并没有检测出药物及酒精的含量。结合当时的天气,还有尸体表现出来的特征,我推测,死者是高低温致死。” 其它的警员窃窃私语,有人问:“高低温致死是什么?” “也就是俗称的冻死。” “啥?冻死?现在可是夏天。” 而且白天的最高温度有三十多度,这个时候冻死人,确实会引人怀疑。 沈星言:“虽然是夏天,不排除有气温低的地方,而且前几天下过大雨,大雨的山上,气温只有十几度。” 鲍武和吴世来对看一眼,后者嘴角一抹苦笑,显然对于一个实习生的推断,充满怀疑。 谢安全同样持有相同的看法,可是沈星言毕竟是他手底下的人,当着外人的面,他这个做领导,必须护住自己人,“小沈,说说你的依据。” 沈星言:“尸体的体表有鲜红色的尸斑,胃粘膜糜烂,有点状出血,还有尸体的表情,有苦笑的面容,这些都是高低温致死的特征。 高低温致死会有反常脱衣的现象,那是死者临死前出现幻觉,自己脱的。” 有人提出异议,“可是死者生前有过性行为,你怎么判断不是被□□?” “死者身上并没有约束伤,可见性行为是自愿的。” 谢安全的眼睛里出现光亮,没想到小实习生这么给所里长脸,“鲍法医,小沈的推断对吗?” 鲍武笑起来,“没想到小沈的理论知识这么扎实,死者确实是冻死的。” 话音一落,会议室里再次响起窃窃私语。派出所的民警,各个挺着胸膛,面露笑意,很有与有荣焉的意思。 谢安全哈哈大笑,“咱们小沈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毕业生。” 鲍武呵呵两声,“可惜没分到市局。” 谢安全险些噎住,轻咳几声,掩饰尴尬,“可是现在找不到尸源啊。” 会议室里的气氛凝固起来,吴世来道:“通过这几天的排查来看,死者并不是失踪人员,死者的死亡很有可能是突发事件。对于这样的事件,找不到案发地点,查起来如同大海捞针。” 沈星言悄咪咪地举起手,“我能说下我的看法吗?” “你说。” “发现尸体的小河是护城河,连接着本市的好几座山。死者又是冻死的,那么她死的时候,一定是在气温很低的地方,山上、山洞、商场,这些地方的气温都很低。首先排除商场,其次是山洞,如果她死在山洞里,大可直接抛尸,没必要扔到河里。 那么剩一个山上,前几天下大雨,如果死者死在山上,大雨引起滑坡,尸体就有可能被冲到河里。再者,死者的体表有大大小小的创口,且是死后伤,我怀疑就是从山上滚下来导致的。“ 吴世来点点头,“你说的跟我想的不谋而合,可是哪座山呢?” 沈星言拿出地图,指着上面说:“死者是在这里被发现的,挨着这里最近的山就是宝石山,不如先勘察这里。” 吴世来大有深意地看她一眼,摸着下巴沉思,“目前也没有别的侦查方向,先按照小沈的思路来。大伟你和温客一起,借调几只警犬过来,进山搜查。” 会议结束,老陈拍拍沈星言的肩膀,“小沈啊,你终于开窍了,真给咱们所长脸。” 沈星言嘿嘿地笑,“我还差的远呢,还要多跟陈哥学习。” “跟我学个啥,我也没啥可教你的,你要是有心啊,多跟市局来的鲍法医多多交流。” “嗯,我会的。” 沈星言收拾了东西回办公室,张大姐笑眯眯的,给她倒水,“小沈,我听说你今天大出风头,连刑警同志都对你刮目相看。” “没有,别听他们瞎说。” “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大家夸你,表示你能力不错,你要是有心,就多跟谢所他们出现场,比一辈子呆在后勤强。不过,你一个女孩子,整天出现场的话,怕是找不到对象。“ 沈星言一口水险些喷出来,“姐,我不着急结婚。”她还没有弄明白为什么来这里,哪有心思找对象。 “你是不急,你家里人急啊,你25了吧,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两岁了。” 沈星言苦笑,到哪里都少不了催婚,张大姐的口气,跟她家里那位一模一样。 至于原主的母亲,在原主的记忆里,母女感情淡薄。 母亲沈岚是个女强人,原先在派出所管户籍,后来下海经商。现在是化妆品公司的老板,跟原主聚少离多。 父亲陈华同样在派出所工作,是个民警,他和沈岚在原主读初二那年离婚了。原主判给了母亲,她同父亲之间同样聚少离多。 沈岚是因为忙,陈华同样是因为忙。 原主几乎是在没有父母的陪伴下长大,性子有点偏激。大学毕业后,被分到派出所里,她一个人在派出所附近租了个房子。 这倒是方便了沈星言,不用害怕穿帮。 她想,以沈岚的性子,大概不会逼她结婚。沈岚自己对婚姻都很失望。 到了下班时间,沈星言骑着自行车回了家。 希望吴世来他们能有收获,可是尸源依然没有找到。 下午,她听说谢所联系了电视台,希望能帮忙找下尸源。 在网络不发达的年代,做任何事都显得慢。比如说,她回家得自己烧饭,没有外卖可点。要么就是下馆子,可她那点工资,天天下馆子实在吃不消。 好在有煤气灶,一瓢水,一把挂面,一颗鸡蛋,就可以吃饱。吃好饭,窝在沙发上,把笔记里的案情过了一遍,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夏天天黑的晚,七点了,天还大亮。 沈星言踩着自行车,半个小时后到了广源大学。因为长得年轻,在进入校门时,并未受到阻拦。问了女生宿舍的方向,便骑车过去了。 广源大学分两个校区,新校区和老校区,老校区有两栋女生宿舍,新校区则有三栋。 沈星言来的是新校区,她找到宿管科阿姨,把死者的照片给她看,宿管科阿姨摇摇头,表示没有印象。 沈星言又去另外两栋,宿管科阿姨都说没见过。 这就奇怪了,爷爷的笔记上明明写的是广源大学的学生,且在新校区,怎么会没人见过。 沈星言站在宿舍外,仰头看着黑灰色的建筑一点点隐入黑暗中。 她相信爷爷的笔记不会出错,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同学,请问你是2号宿舍楼里的吗?”有个脑门上长着青春痘的男生,紧张的问沈星言。 沈星言摇摇头,男生垮下肩膀,道:“2号楼换了宿管阿姨,这个阿姨没有以前的阿姨好讲话,我给女朋友买的零食,她不让送。” 沈星言的脑袋里“叮”一声,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是了,宿管科阿姨是刚来的,不认识很正常。她拿出照片给男生看,“你见过这个女生吗?” 照片上的女生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嘴角一抹似有若无的苦笑。 男生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好像见过。” “在2号宿舍楼吗?” 男生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前几天我来找我女朋友,这个女的和一个男的在吵架,就在这里。” 沈星言笑起来,这就对了。 “你们学校的教务处在哪里?” “这个时间教务处也没人了。” “没关系,明天我会再来的。” 问明了教务处的位置,沈星言便骑车回了家。她准备明天上报这个好消息。 第二天,到了派出所,沈星言直奔谢安全的办公室。 吴世来他们都在,沈星言刚要开口,谢安全道:“小沈,告诉你个好消息,找到尸源了。” 沈星言怔了下,“真的?那太好了。” 老陈接过话头,道:“死者是广源大学的学生,叫张婉清,读大三。据她的室友说,她从19号外出后,一直没有回来。她们担心出什么事,便到了派出所报警,正好接警的同志知道内情,就通知了我们。” “她跟谁一起出去了?” “她男朋友麻海军,麻海军从19号出去后也一直没有回来。我们已经联系了他老家的警方,请他们帮忙调查,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传来。只要找到麻海军,案件就离终结不远了。” 沈星言道:“张婉清的室友在哪儿?我想见见她们。” “她们已经回去了,笔录在这。” 沈星言接过老陈手上的笔录,翻看起来。 张婉清想和麻海军分手,可是麻海军不愿意。麻海军出生在农村,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而张婉清出生在省会城市,父母都是国企员工。 两人出身的差异,注定在一起就是个悲剧。 3、公园浮尸案(三) 张婉清自小学习成绩优异,人又漂亮,到大学后,很多人追。 而麻海军则是追的最狠的一个,堪称二十四孝男友。 在麻海军的不懈努力下,张婉清被打动,答应做他女朋友。可是好景不长,两人在一起刚两个月,张婉清就想跟麻海军分手。 至于分手的原因,张婉清只说性格不合,其它的没有多说。 19号那天,张婉清打算跟麻海军说清楚,可是麻海军却约她出去爬山,说要在分手前,留一段美好的回忆。张婉清想着既然同意了分手,只是去爬个山也没什么,便答应了。 谁知道,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而在山上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抓到麻海军才能知道。 沈星言看完笔录,颇感慨,恐怕张婉清没有想到,这次爬山成了她人生最后的诀别。 搜山两天后,并没有找到张婉清的死亡现场,大雨把所有的痕迹冲刷的干干净净。 唯一的希望,只在麻海军身上。 沈星言除了日常的后勤工作,就在关注案件的发展。她知道,抓到麻海军就在这几天。 终于,传来了消息。 麻海军被抓到,正在押解回来的路上。 麻海军被押到所里是在三天后,年轻的麻海军胡子拉碴,精神萎靡。 吴世来立刻提审。 可是麻海军却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承认。 吴世来和谢安全愁眉不展,他们手上有的只有张婉清舍友的证词。 对于证词,麻海军承认,他确实约了张婉清,可是那天他并没有等到张婉清。 吴世来拍桌子,“那你跑什么?!” “我没跑啊,只是回家看望父母。” “学校里并没有放假,你看望哪门子的父母!” “我爸妈身体不好,我怕他们出事,就请了假回去。” “教务处没有你的请假记录。” “哦,我回的匆忙,忘记了。” 明显是托词的供词,却让人无可奈何。 若是没有办法定罪,在关押24小时后,就得放了他。 吴世来无计可施,拳头握得咯吱响。 沈星言敲门进来,她透过玻璃看着里面靠在椅子上摆烂的麻海军,她说:“我能不能试试?” 吴世来看了她一会儿,“大伟,你跟她进去。” 杨大伟拿了纸笔跟她一起进去,沈星言坐在椅子上,先上下打量了一番麻海军。在这个年代考上大学并不容易,他又是农村出身,家庭不富裕,教育水平落后,他得比城市的孩子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这样的人,定然聪明,有耐性。 沈星言拿出一张照片,摆在他面前。那是张婉清被打捞上来时的脸部特写,即使被泡的发白,也能看出活着的张婉清有多漂亮。 为了让麻海军看的更清楚,沈星言把照片推到了他手边,“认识她吗?” 麻海军只看了一眼,就如触电般转过了头。 沈星言继续道:“我听说你和她是男女朋友,你追了她一年多,那你一定很爱她。当她答应做你的女朋友,你一定很高兴吧。 你们出去约会的时候,你会牵她的手吗?她的手一定纤细、柔软、温暖。” 麻海军不语,却能看到太阳穴的青筋在跳动。 “她的肌肤是不是吹弹可破,摸起来像丝绸一样?她的头发,那么长,当微风吹气,滑过你的脸庞,那种痒痒的感觉,是不是更加让你心动?” “住口!”麻海军怒视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发现尸体后,要先找尸源,然后经过家属同意,再解剖尸体,查找死因。解剖尸体要从头顶划开,不不,要先剃掉头发,因为头上可能有损伤。 她那么长的头发,剃了好久,原来的青丝一点儿生机都没有了,干枯,发暗,头发里还有海藻……” “住口!住口!不要再说!不要再说了!”麻海军捂着脸,呜呜地哭。 “她才23岁,大好的年华,就这样死了。你晚上做梦的时候有没有梦到过她?她有没有温温柔柔地喊你的名字?海军?小军还是阿军?” “不要说了,求你,求你不要说了!”麻海军泣不成声,“我没有杀她,我没有。” 杨大伟诧异地看了沈星言一眼,继续记录。 沈星言道:“可她是跟你一起去爬山的。” “我是约了她,可我一直等她,她没有来。” “你撒谎!你明明知道她已经死了!” 我……”麻海军又痛哭起来,“直到天黑我都没有等到她,下着那么大的雨,别人像看傻子一样看我。可我不在乎,我想只要她肯来,我就值得。 可她没有来,我很生气,冒着大雨,我从山脚一口气跑到了山顶。我恨她,恨她看不起我!我知道是我农村来的,她是城市里的娇小姐,我配不上她。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我怎么努力,都无法给她想要的。 她出去吃一顿饭,就要花去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她要跟我分手,我不同意,我还爱着她。为了她,我可以出去打工。 可她还是想要分手,我想挽回。当初她答应我的地方就在山顶,我想着再去爬一次山,说不定她会改变主意。” “你在山顶看到了什么?” “我……”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沈星言的语气严厉,却又带着一丝蛊惑。 “我……我看到……我看到她死了,她死了!” 沈星言暗暗松口气,语气却没有放松,“她……是怎么死的?” “她躺在泥地里,没有穿衣服。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死了,为什么……明明我约了她,她为什么自己到了山顶?” 沈星言往玻璃的地方看了一眼,那里,吴世来和谢安全都紧紧盯着审讯室。当麻海军说他看到了张婉清的尸体的时候,他们两个的表情同时严峻起来。 沈星言缓和了语气,“除了张婉清的舍友,还有谁知道你约了她爬山?” “我不知道,我只在宿舍里提起过。” “宿舍几个人,都叫什么?” 麻海军一一说了舍友的名字,他们都住在新校区的宿舍,六人间。 沈星言:“张婉清除了你之外,还跟什么人来往比较密切,我是说男性。” 麻海军摇摇头,“我不知道。” 沈星言看了杨大伟一眼,同他颔首,两人一起离开审讯室。 吴世来大大赞扬沈星言,“小沈,想不到你还真有两把刷子,从心理上击溃他。” 谢安全也赞赏的点头,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小沈这么能干啊,果然,再有才华的人,都需要一个契机。 沈星言赶紧谦虚,“我也是瞎猫梦到死耗子……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她非常庆幸,当初辅修了心理学。 “我已经安排人排查张婉清和麻海军的社会关系,你下午和大伟一起去走访下麻海军的舍友。” 广源大学是重点大学,一进到校园里就能感受到浓重的人文气息。 沈星言不禁怀念起大学时期,她忙着学习,跟着爸爸出现场,想着将来要像爷爷和爸爸一样,做名出色的法医。 不曾想来到了这里,不知道现实世界中的爸妈怎么样了。 她情绪有些低落,直到到了教务处才好些。 由于事先联系过,教务处主任方营早已在办公室等着。方营是个戴着眼镜的微胖男子,学校死了人并不光彩,他一直捂着消息,不敢发。 谁知道警察又来了,为了将影响减少到最小,他把麻海军的五个舍友都叫到了办公室。 五个大学生听到沈星言说他们是警察都有些诧异,他们并不知道张婉清已经死了。 沈星言主动记录,询问学生们的事交由杨大伟。 杨大伟四十多岁,很精瘦的一个人,整天笑眯眯的,看起来很和气。 杨大伟先看了看五个学生,“你们都不要紧张,我们只是例行询问。你们知道麻海军在谈恋爱吗?” 五个学生都点头。 杨大伟:“那他们在闹分手的事你们知道吗?” 五个人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摇头的戴着厚重的眼镜,头发朝天竖着,黑发里掺杂着些许白发,他说:“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图书馆,麻海军谈恋爱的事也是听舍友们说的,至于他们是不是在闹分手,我不知道。” 有个胖胖的男生道:“这倒是,他是我们班的书呆子,除了读书,啥也不知道。” 书呆子憨笑地扶了扶眼镜,对于同学的话丝毫不反驳。 胖男生道:“麻海军刚谈恋爱的那会儿我就跟他说,他们不合适,他不听,还不是要分手。” “就是,张婉清是谁,那可是小公主,就她穿的,吃的,手里没点钱根本养不起。”说这话的男生长得很高,估摸着有一米八,提起张婉清他有些不屑。 “也就是麻海军傻乎乎的,张婉清要什么给买什么,他就不想想,他的学费都是他爸妈从地里刨出来的,他还拿着父母的血汗钱给张婉清挥霍,要我说,他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依靠着门框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男生说。 “汪博,你别瞎说。”站在汪博身旁的男生捣了他一拳,那男生长着一双桃花眼,剑眉微挑,很有几分帅气。 “平常你们不是都这样说他吗,当着警察叔叔的面就不敢说了?!”汪博冷笑地翻了白眼。 几个男生都有些不好意思,只除了书呆子,他的目光有些呆滞,好似他们的话跟自己没有关系。 杨大伟道:“张婉清除了跟麻海军谈恋爱,还跟什么人接触比较多?” 汪博切一声,“那谁知道,学校里追她的男生多了去了,咱们可不敢说。” 还是那个长相帅气的男生,斜了汪博一眼,让他少说几句。 4、公园浮尸案(四) 杨大伟和沈星言对视一眼,站了起来,“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你们要是想起什么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们联系。” “是麻海军发生什么事了吗?”胖男生道。 杨大伟:“目前还不确定。” 汪博:“不确定是什么意思?他出事了?” “也可以这么说,他需要你们帮他。”案情还在审理阶段,杨大伟无意说更多,“总之你们想起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们,哪怕是再小的细节。” “麻海军从19号外出就再也没有回来,他该不会……死了吧?”说话的是书呆子,他说的有些犹豫。 沈星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杨大伟也只是叹了口气,跟方营说了感谢的话,便和沈星言一起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沈星言看了五个男生一眼,他们的神态各异,有担心也有害怕,唯独书呆子什么表情都没有。 既然来了广源大学,依着沈星言的意思,就多走访走访。 张婉清的舍友到所里的时候,她不在,想跟她们见见面。更何况,她本来就打算今天见见几个女孩子,只不过不通过教务处而已。 杨大伟一想,也行,万一能找到点有用的线索呢。 两人径直去了女生宿舍,跟宿管科阿姨说明身份,在她的带领下,进入了张婉清的宿舍。 只有三个人女孩子在,另外两个到图书馆学习去了。 三个女孩子一听他们是警察,神情立刻严肃起来。 圆脸的女孩子指着挨窗户的上铺道:“这是张婉清的铺位,东西我们都没有动过。” 张婉清的铺位都是粉色系,墙上贴着一张流行歌星的海报。 “她爸妈没有过来给她收拾东西吗?” 女孩子摇摇头。 找到尸源后,所里就跟张婉清的父母取得了联系,她的父母拒不承认自己的女儿出事,说他们是骗子,也不去所里认尸。也许他们觉得只要不去派出所,自己的女儿就不会有事。想不到,他们也不曾来过学校。 “张婉清和你们的关系怎么样?她好相处吗?” “还行吧,没有跟人红过脸,不过,她有的时候挺神秘的。” “神秘?比如?” 圆脸女孩看了看旁边垂着头的女孩子,犹豫了一下,道:“比如她有的时候熄了灯才回来,问她去哪里了,她也不说。有的时候,她不上课,宿舍里也没人,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垂着头的女孩子忽然抬起头来,她的皮肤偏黄,脸上还有青春痘,有的痘痘是红色的,有的则有白色的点点,“我们一直觉得她除了麻海军之外,还有别的男朋友,可我们没有见过,不敢瞎说。” 圆脸女孩点点头,“她背的包,我们在商场里看到过,很贵。” 青春痘女孩子道:“还有她身上的衣服,以麻海军的家里条件,买不起。” “也许她家里有钱呢。”沈星言道。 “切~”坐在旁边一直不出声的女孩子冷笑道,“她家里不会给她那么多的钱买包和衣服的,她说过,虽然家里条件不错,但是爸妈管她管的很严,每笔钱都要记录,除了生活必需品,是不会让她买别的东西的。” 这个女孩子的皮肤白皙,身材瘦削,一双杏眼很是漂亮,可是配上她不屑的表情,却无端的让人感到不适。 “对,我记得她好像说过,她读高中的时候想买一条裙子,她爸爸不同意,她就在家里哭闹,最后她爸爸把一沓钱摔在她脸上,还骂她不要脸。” 沈星言和杨大伟对看一眼,当初这几个女孩子到派出所报警的时候,这些话只字未提。 “19号那几天,她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三个女孩子相互看看,都摇摇头。 “那她要跟麻海军分手你们知道吗?” 圆脸女孩道:“我们去派出所报案的时候说过了,她早就不想跟麻海军在一起了,当初答应跟麻海军谈朋友,也是看他死追不舍,她才动了恻隐之心。 在一起之后,她就经常抱怨,说麻海军是个土包子,钱没有,见识也没有,每次出去吃饭都抠抠搜搜的,衣服也舍不得给她买。” “不过她那消费水平,一般人真养不起。”白皙女孩子道,“我记得有段时间,张婉清很高兴,每天都笑嘻嘻的,问她,她也不说。” “是在19号前后吗?” “应该是月初的时候。” 沈星言又问了些别的,没有什么有价值的。 “另外两个女孩子什么时候回来?” “她们俩打算考研,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其他的事都不关心,报案她们也没有去。”白皙女孩子撇撇嘴,“她们就是世外神仙。” 沈星言点点头,看着张婉清的床铺,戴上了手套。 杨大伟诧异道:“你要做勘验?已经勘过现场了。” “我再勘一遍,没坏处。” 杨大伟一想也对,也戴上了手套。 沈星言勘验的很仔细,衣柜的角角落落,书架上,甚至床垫子下面都看了,没什么有用的线索。她皱着眉头沉思,目光从书架上略过。 忽然被最角上的一本《简爱》吸引了目光,书皮有些破旧,书脊处破了,用透明胶带粘上了。她伸出手 拿了下来,翻开后愣住了。 她给杨大伟看,“这是张婉清的日记。” 杨大伟瞪大双眼,拿过去翻了几页,不禁对沈星言竖起大拇指,“真有你的,有了这个,案子就破了。不过,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看过这本书,没有这么薄。”沈星言笑了笑,破损是为了把书皮弄的薄一些,故意撕坏的。 其实真正厉害的是爷爷,是他发现了笔记,而她,只是把案件的内容往现场套,从而发现了异常。 两人拿着笔记本回到派出所,交给了吴世来和谢安全。 …… 审讯室里,杨大伟和老陈面色阴沉。对面坐着麻海军的舍友李勇,李勇即那位长相帅气,让汪博少说几句的男生。 男生很紧张,不停地吞咽口水,双手被拷在桌子上。 老陈突然一拍桌子,“说!你是怎么杀害的张婉清?!” “我没有!”李勇的声音颤抖,额头不断地往外冒汗,“我没有杀她!” “还撒谎,自从麻海军和张婉清在一起后,你就心生嫉妒,不但经常从麻海军处打听张婉清的消息,还给张婉清买包,买衣服,怂恿她和麻海军分手。” “我没有!是麻海军没用,穷酸,上不了台面。张婉清跟我诉苦,我只是顺着她的话说而已。” “胡说八道!你背着麻海军,和张婉清在一起,你们还经常偷着约会。” “我承认,我确实跟张婉清约会过,可我没有杀她!”李勇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手铐被他带的哗啦啦响。 “你还狡辩!张婉清的日记里写,在19号那天,麻海军约她爬山,她答应你,要在山顶跟麻海军彻底分开。还要告诉他,她同你在一起,而你,当天也去了。” “我是跟她约好了一起去,可是那天中午,我吃了饭后,觉得很困,就躺在床上睡着了,等我醒来,天已经黑了。我想这么晚了,他们一定回来了,就没有去。 你们要是不信,可以问我宿舍里的人。对了,我睡觉的时候,孔晓明在宿舍里,不信,你可以问他。” 孔晓明即是那位书呆子。 老陈和杨大伟对视一眼,道:“你老实待着,要是发现你撒谎,等着你的是什么,你心里清楚。” 谢安全立刻派人去找孔晓明,可是到了宿舍,发现孔晓明不知去向。 谢安全和吴世来立刻察觉,大意了,让他跑了。 那个时候不比现在,到处都是天眼,买票实名制,那个时候要是真的想跑,还真的很难找到。 谢安全立刻发出协查通告,各个路口,汽车站,火车站,只要发现孔晓明的行踪,立刻扣下。 可是一天过去了,孔晓明毫无踪影。 沈星言一直关注着案件的进展,此时,不是藏着掖着的时候,她找到谢安全,说:“我觉得他有可能去山上了。” 谢安全盯着她看了几秒,立刻带人去张婉清失踪的山顶寻找。 山顶草丛茂密,灌木丛半人多高,找人十分困难。 所有的民警面色凝重,展开地毯式搜索。 在经过四个多小时后,终于找到了孔晓明。 孔晓明蜷缩着身体,侧躺在地上,旁边扔着没有水的水壶,零食的包装纸等。 民警给他戴上手铐,扭送到派出所。 孔晓明的神情呆滞,对于询问,不回答一言。 老陈:“你以为你不说话就没有办法定你的罪了?你是如何给李勇下药,又是如何害死的张婉清,我劝你还是一五一十的交代,不然,是什么后果,你自己清楚。” 孔晓明的嘴角一抹冷笑,仍旧不说话。 老陈又要拍桌子,杨大伟按住他的手,道:“孔晓明,你辛辛苦苦考上大学,眼看着就要扭转人生,成为人上人,为什么这么糊涂? 我要是你,一定很珍惜这个机会,一个班上能有几个人能考上大学。大学生,那是天之骄子,人人羡慕啊。 你若是主动交代罪行,态度良好,法官在宣判的时候,会酌情处理,若是你执迷不悟,杀人偿命,你懂的。” 孔晓明在听到“死刑”两个字的时候,身体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嘴角的冷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苦涩、悔恨与不甘。 5、公园浮尸案(五) 对于孔晓明来说,考上广源大学,成为家里的荣耀,是他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可是到了大学才知道,他把一切都想的太美好了。 他是靠着日复一日地努力考上的,除了学习,没有其他特长。每当看到同学们,积极参加学校活动,有这样那样的才艺时,自卑便从脚底一直流窜到头顶。 他自嘲地想,考上大学又怎样,还不是被人瞧不起。 麻海军是他自卑情绪里的唯一安慰,因为他比自己还不如。麻海军农村出身,除了一腔热血,什么都没有。 可是麻海军却不声不响地跟张婉清谈起了恋爱,孔晓明知道后,震惊不已。 原以为跟自己一样自卑的人,竟然闷声干起了大事。 张婉清是城里姑娘,家境好,漂亮,聪明,是多少人的梦中情人。 他麻海军凭什么?! 嫉妒代替了自卑,孔晓明看麻海军的眼神变了,不再友善,不再把他当做跟自己统一战线的人。 可是在人前,他掩饰的很好,书呆子的人设,让每个人觉得他人畜无害。 一开始,孔晓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只在麻海军抱怨张婉清的时候,默默地高兴。 事情突然有一天发生了转变。 那天晚上他从图书馆出来,不知道是好奇还是什么,走了一条从不曾走过的路。在那条路上,灯光黯淡,树林茂密,是很多情侣喜欢的地方。 就在那里,他看到了张婉清和李勇,张婉清垂着头,好像在哭,李勇抚摸着她的后背,气氛十分暧昧。 孔晓明的心里升起一股快.感,找到女朋友又怎么样,还不是背着你找别的男人。 可是接下来,李勇竟然将张婉清搂在了怀里。 孔晓明的脑袋里瞬间就炸了,他的眼神里迸射出疯狂。 他来不及细细体会心里复杂的感觉,匆匆回了宿舍。 宿舍里,麻海军神情萎靡,汪博几人正在劝他放弃张婉清,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勉强在一起也不过是伤害对方。 孔晓明心中冷笑,是张婉清有了新欢才甩掉你的。 自此后,孔晓明就有意无意地跟踪李勇。他发现张婉清在跟麻海军约会的同时,还在跟李勇约会,而且两人的约会时间越来越长。 19号那日早上,麻海军青紫着脸,说出了要与张婉清分手的话。 汪博劝他想开些,张婉清并不适合他,早分早解脱。 而李勇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他默默地翻着书,静静地听着他们讲话。 孔晓明在一旁观察着李勇,心里升起一个计划。 他知道,李勇也会去,可他不想李勇去。 孔晓明一直有失眠的毛病,且睡眠很浅,为了好好睡觉,常备安眠药。多少剂量的安眠药能让人睡多长时间,他很清楚。 就在李勇吃完午饭,回到宿舍后,在给李勇递水的时候,他顺手放了一片安眠药。 李勇喝完水,直接就睡到了天黑。 孔晓明却急匆匆出了门,他知道麻海军约在了哪里,必须在张婉清和麻海军碰面前,见到张婉清。 麻海军与张婉清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孔晓明早早蹲守在张婉清的必经之路。 他很紧张,若是没有等到张婉清,计划就会落空,只能下次再找机会。 就在他以为要无功而返的时候,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张婉清。 孔晓明按捺住狂跳的心,挡住了张婉清。 张婉清知道他是麻海军和李勇的舍友,叫什么一下子想不起来,她问他要做什么。 孔晓明道:“海军突然被老师叫走,又联系不到你,让我过来找你,先带你到山顶等他,他晚点来。” 张婉清并不怀疑,发了句牢骚,“分个手还这么麻烦,在哪里分不是分。”便跟着孔晓明去了山顶。 孔晓明故意领着张婉清左拐右拐,直到下午四点,还没有到山顶。 张婉清暴躁起来,“你到底认不认识路!再转来转去天都要黑了。” “第一次来,不熟悉,我再找找路啊。” 张婉清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不熟悉你带我来干嘛,在山脚等着不好吗。麻海军也是,做事情从来没有让人满意过,找别人不好吗,干嘛找你这个书呆子,耽误时间!喂,我说,你快点!” 孔晓明看看周围的环境,没有小路,全是树木和灌木丛,很少有人来,就是这里了。 他突然转身看向张婉清,原本呆滞无害的表情变得狰狞,他冷笑地靠近张婉清,“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张婉清被他突然变幻的嘴脸吓到了,花容失色,“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说我能干什么!你一边跟麻海军谈恋爱,又吊着李勇,你们女人都是一样的,脚踩两条船!” “我跟李勇只是普通朋友,我跟麻海军也马上要分手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亲眼看到的,你和李勇搂搂抱抱。” 张婉清被人当面戳穿,恼羞成怒,“你算哪根葱,凭什么管我!我想跟谁在一起就在一起,你管的着吗!” “谁要管你,你这种女人就活该自身自灭!” 话落,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不知何时,天已黑了下来,一场暴雨眼看着就要来临。 张婉清自小就害怕打雷闪电,父母工作忙,经常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一到打雷闪电的天气,她就害怕,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闪电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轰隆隆的雷声。 张婉清惊叫一声,捂住耳朵,蹲在地上。 孔晓明见状哈哈大笑,张婉清的害怕,取悦了他。 孔晓明不屑地看着她,就让她在这里自身自灭好了。 孔晓明迈腿要走,张婉清抱住了他的腿,“带我走,别扔下我,求求你。” 满脸泪痕的张婉清刺激了孔晓明的兽性,他捏住张婉清的下颌,“你若是愿意委身于我,我就考虑带你走。” 张婉清愣住了,豆大的泪珠滑落脸颊。 孔晓明冷笑,“不愿意就算了,我还不稀罕呢。”他推开张婉清,转身便走。 闪电突然又起,雷声紧随而至。 张婉清吓得大叫,几乎爬到了孔晓明跟前,“你别走,我答应,我答应!” 孔晓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让李勇和麻海军为之疯狂的女人就匍匐在他的脚下,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他粗鲁地拽起张婉清,找了块灌木丛茂盛的地方…… 老陈听到这里,恨不得胖揍这孙子,孔晓明就不是个人。 孔晓明疯狂地笑起来,直笑出了眼泪,“我第一次尝到女人的滋味,那滋味真是美极了,真让人欲罢不能。哈哈……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她不知道有过多少男人,她都不在乎,你们生什么气。” 老陈咬牙切齿,“后来呢?” “后来?”孔晓明的脸上挂着癫狂的笑意,“后来我带她到了山顶,我要让麻海军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冒着大雨,孔晓明和张婉清都淋的像落汤鸡,偏偏又电闪雷鸣。张婉清不但害怕,还发现孔晓明骗了她,孔晓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带她离开。 张婉清又气又冷又急,瘫倒在了地上。 孔晓明冷眼看着,快.感一阵一阵地冲击着心房。 突然张婉清的动作让他骇然地瞪大了双眼,他发现张婉清开始脱衣服了。他不禁冷笑,饶有兴致地看着,直到她脱得只剩里衣。 女人玲珑的曲线刺激着他的神经,孔晓明的兽性再次发作。他粗鲁的拽起张婉清,却发现她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入手冰冷。 孔晓明大骇,探了下她的鼻息,吓得瘫倒在了地上。 她竟然死了! 孔晓明害怕事情败落,连滚带爬地离开了现场。 接下来的几天,他过得提心吊胆,害怕怀疑到自己身上。沈星言和杨大伟去学校走访的时候,他还以为逃过一劫,没想到还是没有逃过。 老陈的脸色如锅底一般黑,“你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还想逍遥法外,世界上没有这么好的事!” “我没有杀她,是她自己死的。” “你要是不骗她,不欺负她,她就不会死!” 老陈多看他一眼都嫌脏眼睛,又问了几个问题,便离开了审讯室。 沈星言听了整个审讯过程,在笔记上看到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一回事。她替张婉清感到悲哀,明明是天之骄女,却落得如此下场。 孔晓明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任意践踏别人的生命。 沈星言长长叹了口气,准备回办公室。却在走廊尽头,看到一位老人坐在椅子上。 沈星言刚要走过去,谢安全越过她,走向老人,“令嫒的案件已经审理结束了,凶手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请节哀。” 女人佝偻着身体向谢安全道谢,缓缓离开。 谢安全叹息,对沈星言道:“张婉清的父亲嫌女儿丢人不肯给她办后事,母亲只好偷偷的来警局办手续,领回女儿,唉,做人父母的,哪能那么绝情啊。” 张婉清的悲剧她的父母也有责任,而今却把一切都推到了张婉清身上。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是解不开的呢。 6、假以时日 公园浮尸案告破,压在众人心中的大石落地,派出所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往日轻松的气氛。 张姐凑到沈星言跟前,拿出一张照片给她看,“小沈啊,这是我娘家侄子,小伙子在烟草局上班,工作稳定,人也长得不错。我跟他说了你的情况,他特别感兴趣,很想跟你见见,这个周六安排你们见面好不好?” 沈星言头疼,这已经是张姐介绍的第五个了,她不想相亲,“对不起啊,张姐,我这个周末有事。” “你一个人能有什么事。” “我妈要来。” “那是不巧,可惜了,我这个侄子很是不错。” 沈星言干笑,借口去分发清凉用品,跑开了。 采购的清凉物品有风油精,花露水,蚊香,藿香正气水等,因为经常出现场,天热,蚊子又多,驱蚊和避暑的物品必不可少。 沈星言按照名单分好,拎着东西给各个部门的人分发。 老陈笑嘻嘻的,看沈星言的眼神像看宝贝,做了这么多年的警察,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这才几天就把案子破了,“小沈,来,给你包饼干。” 沈星言愣了下,“谢谢,您留着吧。” “跟我客气啥。”老陈硬塞到她手里,“回头饿了可以吃。” “那谢谢陈哥了。” “不谢不谢,这次你立了大功。所长到局里开会去了,不出意外,肯定被褒奖。” “那敢情好,”沈星言话锋一转,调皮地问:“有奖金吗?” 老陈抬手给了她一个爆栗,“我们是为人民服务!” 沈星言揉着额头,委屈巴巴地道:“是是,我思想太狭隘了。” 老陈哈哈大笑。 沈星言分发完清凉物品,回到办公室,把签好字的单子给张姐。 张姐拿过看了看,“发的还挺快。”自从沈星言来后,她的工作就轻松了很多。沈星言这姑娘眼里有活,有的时候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该怎么做,很有悟性。 张姐打算好好培养沈星言,假以时日,这姑娘在后勤部门的前途不可限量。 门被敲响,老陈探进头来,“小沈,跟我一起出个现场,李奶奶家的猫丢了。” 沈星言正要答应,张姐道:“你们部门没人了?来我这里叫。” “都出去了,你也知道规矩,不能一个人出现场。” “去吧去吧,看好我们小沈,别被猫抓了。” 老陈给沈星言使眼色,沈星言收拾好东西跟着老陈走了。 李奶奶是龙骧街道的老住户,儿女在国外,老头儿去年也去世了,儿女要接她出去,她不肯。她说年纪大了,到了外面啥都不熟悉,还不如在这里待着,没事找老街坊聊聊天,逛逛街,生活也不错。 老头儿过世后,李奶奶养了一只猫作伴,她很疼这只猫,像养孩子一样。 猫一丢,李奶奶就慌了,发动邻居找,没有找到,只好找到派出所。 老陈安抚着李奶奶,“您的猫长什么样?” 李奶奶拿出一张照片给他们看,照片上李奶奶抱着猫,满脸慈祥。而那猫,肥嘟嘟的,圆溜溜的大眼睛,黑白相间的毛,尾巴毛茸茸的,像大扫帚一样,乖巧地卧在李奶奶怀里。 沈星言嚯一声,竟是只布偶。 老陈:“最后一次见它是什么时候?” “今天早上,我要出门买菜,跟它说好好在家里呆着,我就出去了,回来就不见了。” “门窗关好了吗?” “门锁了,窗户是开着的,不过有纱窗,平常也是这样。妞妞很乖的,不会乱跑。” 老陈眉头紧蹙,不是自己跑的,难道是偷的?谁会偷一只猫。 沈星言突然问:“买来很贵吧?” 老陈诧异地看着她一眼,难道猫还要买? 李奶奶摇摇头,“猫是我女儿买的,她怕我寂寞,特意买了猫陪我,我不知道多少钱。” 老陈感慨,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人都养不起,还要买猫。他按捺下无用的心思,起身去看窗户,窗户是朝外开的,两扇纱窗之间没有锁,只是简单的关着。 窗户外面种了很多树,树枝茂盛,笼罩着整个房间。 沈星言也起身去看,在窗户边徘徊,看着窗外的树顿了下,里里外外地查看窗沿,终于找到半个脚印,她叫老陈。 老陈比划脚印的大小,“这是男人的脚印。” “旅游鞋,尺码大概43,身高175-185之间,体重,呃……”沈星言看老陈一眼,“只有半个脚印,推算不出来。” 老陈咋舌,“光看这么个脚印你就能推算出身高?” “这是基本功。”在她那个年代,这项技能每个刑警必备,她练了很久才练出来瞬间判断鞋印大小和身高。 老陈笑,他敢说所里没几个人有这项基本功,他问李奶奶,“你认识的人里有这样的男人吗?” 李奶奶摇头。 老陈看向沈星言,“你怎么看?” “有可能是被偷了,这个品种的布偶猫买来很贵的。” 李奶奶一听被偷,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是哪个天杀的偷我家妞妞,她才一岁啊!陈警官,求求你,帮帮忙,帮我找回妞妞好不好?” “我们一定尽全力,您放心。您跟我说说,都有谁知道您家里养猫了?“ 李奶奶擦干净眼泪,“小区里很多人知道,我有的时候还会抱着妞妞出去散步。” 这么大的范围就很难办了。 …… 一路上,老陈唉声叹气,大海捞针,去哪里找猫。 沈星言一边走一边观察,别说小区,就是路上也没有监控,要想找小偷得想其他办法,“如果是惯偷,丢猫的应该不止李奶奶一家,如果是流动作案,那就麻烦了。” 一句话提醒了老陈,老陈一拍脑门,“看我,越老脑子越不好使了,还不如小姑娘。时间还早,我们分头走访,看看谁家还丢过猫。” 不走访不知道,一走访吓一跳,竟然有十几户丢了猫,他们大多认为是猫自己跑出去了,毕竟猫不如狗那么忠诚,走丢是常事。也有四户贴了告示寻找,却一无所获。 沈星言翻看着照片,丢失的猫无一例外都是品种猫,加起来的价钱不菲,都够判刑的了。 老陈再次咂舌,这分明是有预谋的偷盗。 两个人回到所里,累得瘫倒在椅子上,桌上放着一沓猫猫的照片。 孙启看到他俩的状态乐了,“你俩干啥去了?怎么成这样了?”他端着搪瓷缸子喝水,“我快渴死了,阳光小区的6楼和5楼吵架,我劝了半天,总算是安抚住了。你说这一天天鸡飞狗跳的,寿命都得短好几年。” 老陈白他一眼,“做民警不就是处理这些事的,你入职第一天谢所就跟你讲过了,这都有孩子了,还在抱怨。” 孙启讪笑,“我就发发牢骚,哪次我不是冲在前面。对了,你们这又是怎么回事?”他朝照片方向努了下下巴。 老陈唉一声,“别提了,遇到个偷猫贼,全无头绪,蹲点都没地方蹲。” “别急,慢慢来,不就是猫吗。” “不就是猫?你知道这猫多贵?最便宜的那个五十。” “多少?!五十?!赶上我小半月的工资了。这个偷猫贼,必须得抓住啊!” “还用你说,对了,谢所回来了吗?” “回了,在办公室呢。” 老陈把桌子上的照片收在一起,“我跟谢所汇报一下。” 老陈敲门进去,谢安全一脸的愁像,比他刚才好不了多少。 老陈纳闷,“看你的样子不像是被上面的人表扬了,倒像是挨了一顿训。” 谢安全切一声,把一卷锦旗扔给他,“就给了个这个。” 老陈打开,只见上面印着金灿灿的四个大字——破案如神,他龇着牙乐,“这不是挺好的。” “你再仔细看。” 再看落款——市刑侦队二支队。 老陈的嘴角抽抽,“二支队什么意思?” “顾放这个臭小子看中了小沈,要调她到市局。” “你答应了?” “我答应个球,好不容易有个拿的出手的,我这所长刚出了一回风头,就要来抢人,没门!”谢安全拿起茶杯重重摔在桌子上。 老陈叹气,“小沈业务能力强,不怪顾放惦记。”便把给李奶奶找猫的事讲了。 谢安全灌了一大口凉水,将心里的火气往下压了压,“不亏是高材生,心思细腻,观察力强,理论知识扎实,假以时日,小沈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是啊,可要是跟着咱们,小沈将来也就是个民警,撑死了当个所长。” “老陈,你什么意思!所长怎么了?!好歹是个官!”谢安全不服气,“原来小沈晕尸体的时候,谁都不要,硬要塞给我。现在人家不晕了,业务能力凸显出来了,又来抢,这件事说什么我都不答应。”谢安全白了老陈一眼,“这件事谁都不准说,尤其是小沈。” “我知道,我你还信不过嘛。” “就是你我才信不过。” 老陈从谢安全办公室出来,抱着照片颠颠地去找沈星言。他神秘兮兮地靠近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告诉你件事,听了就当没听见。” 张姐在对面拍桌子,“哎哎哎,老陈,你注意点影响,你离人家小姑娘那么近做什么。” “怕你偷听。” 张姐翻白眼,“我才懒得听。”却支棱着耳朵,听他们讲什么。可惜老陈的声音压的太低,什么都没听见。她抓耳挠腮一样,眼巴巴地盯着沈星言,脑门上就差写“快告诉我”四个大字。 沈星言听完,只点了点头,便继续在地图上涂涂画画。 老陈气馁,“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你想我有什么反应?”沈星言耸耸肩,“既来之则安之。” 老陈笑,“你的心态可真好。” 可不得好吗,穿到笔记里她都能接受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7、偷猫贼 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张姐赶紧接起来。虽然是后勤部门,但是接电话的速度都是一样的,生怕有重要的事情耽搁了。 里面传来一个女声,“沈星言在吗?”顿了一下说:“我是她母亲。” 张姐把电话给沈星言,“小沈,你妈。” 沈星言险些画歪,“你说谁?” 张姐无奈翻白眼,“你妈妈,你不是说她周末要来看你吗。” “对对。” 这是沈星言第一次跟原主的母亲接触,心里有点打鼓,她拿过电话,叫了声妈,听到那边嗤笑一声,“长本事了,知道我要来。” 这不是歪打正着吗。 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沈星言呵呵笑了几声。 那边的沈岚似乎很无语,“真是个闷葫芦,跟你爹一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p来。” 在原主的记忆里,沈岚就是这样,每次骂她都要捎带上陈华。 沈星言觉得还是尽快结束对话比较好,“你几点过来?” “周六上午十点。你早点起,家里收拾下。”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沈星言有一刻的迷茫,好像是自己的妈妈真要过来一样。 张姐拍拍她的肩膀,“有妈的孩子是块宝,好好珍惜。好了,下班吧,时间也不早了。” 沈星言不想烧饭,去吃食堂。 所里的食堂就是大锅饭,有的人晚上要出任务,来不及回家吃饭,就在食堂里对付一顿。 像沈星言这样纯粹就是懒的,没几个。 要了一荤两素,一两米饭。刚要坐下,听到有人叫她,转过身去看,谢安全朝她挥手。 沈星言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谢安全还有两年就退休了,头发花白,不过很茂密,还没有秃顶。他长着一张圆脸,平常不怎么笑,总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据老陈说,他是怕经常笑,没有威严,毕竟圆脸太讨喜了。 谢安全瞧着她餐盘里的那点米饭,道:“就吃这么一点儿。” “晚上不习惯吃太多。” 谢安全夹起一块肉丝刚要吃,又放下,很是烦躁,“你说说他们,就是看不得人好。” 沈星言不语,等着他发完牢骚讲正题。 谢安全:“你知道我去局里开会,遇到什么了吗?顾放这小子竟然想把你调到市局!当初你可是被市局那帮人硬塞到我这里的,怎么着,现在又想要回去,门都没有!” 谢安全唾沫横飞的讲完,发现沈星言表情平静,不吭一声,“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吃惊?” 他一拍脑门,“是不是老陈讲的?” 沈星言笑嘻嘻地点了下头。 “这个老陈,都告诉他了要保密还乱讲。” “他也没告诉别人,只告诉了我。” 对对,直接告诉当事人,真有他的。 谢安全叹息一声,“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其实老陈有一句话说的对,你呆在所里,撑死了做个所长。你是高材生,又是法医专业,在我们这里确实屈才。” 沈星言知道,谢安全虽然嘴上嚷嚷着谁都甭想调她走,可他心底里还是为她好,希望她能有更好的去处。 “我听从领导安排。” 谢安全气得拍桌子,“我是想听你的场面话吗,我是想听真话!” 沈星言刚要张嘴,谢安全摆摆手,“算了,你崩给我添堵了!”他端着餐盘走了,饭没有吃一口。 沈星言望着他的背影,笑起来,遇到真正为下属考虑的领导,是她的福气。 …… 老陈望着地图上奇奇怪怪的线条,眉毛皱成了疙瘩。 孙启也歪着脑袋看,“小沈,你画的是个啥?靠这个就能找到犯罪嫌疑人?” 老陈也持怀疑态度,“会不会太草率?” “这个叫地理画像,通过犯罪嫌疑人的作案地点,推算出嫌疑人的家或者居住地,从而找到犯罪嫌疑人。” “这么神奇?” 沈星言指着一个框出来的圈圈,“首先犯罪嫌疑人不会居住在这里,因为这里是偷猫最密集的区域,在这里作案,很容易被识破。再次,他不会去离自己住的特别远的地方,远了需要交通工具,作案不方便。 而这里,”那是一块被打了斜杠的区域,没有彩笔,只好用笨办法,“是所有的案发地都会覆盖到的区域,我猜他就住在这里。” 老陈盯着地图上的标识,砸吧了下嘴,“不好办啊,这里是棚户区,住的人多又杂,排查起来相当困难。” 沈星言神秘地笑起来,“我有办法。” 下午,沈星言、老陈和孙启一起去了棚户区。孙启纯粹是去凑热闹的,他依然对沈星言的地理画像产生怀疑。 沈星言穿着棉质的白裙子,穿一双白球鞋,搭配白袜子,头发扎成马尾,背着卡其色的小挎包,看起来就像是哪家有钱人家的姑娘。 她一边走一边跟老陈抱怨,“你带我来的是什么鬼地方,又破又臭。” 老陈穿着藏蓝色的衬衫,一脸的谄媚,“沈小姐,这里真的有人卖猫,猫长得可漂亮了,我不骗你,我朋友就是从这里买走的。” 孙启穿着白色t恤衫,戴着一块金色的腕表,趾高气扬地道:“我告诉你,你要是骗我妹妹,有你的好果子吃!” “你们等等,我去打听打听。” 老陈小跑到一位带孩子的大妈跟前,“您好大姐,请问您知不知道哪里能买到猫?我朋友来这里买过,他没详细说位置。” 大妈摇摇头,“猫还用得着买,到处都是。” 老陈又看到远处有人在下象棋,跑过去问。 正在下棋的大爷,道:“到东边去问。” 老陈眼睛一亮,跟沈星言两人使眼色。沈星言以手当扇子,不停地扇着,满脸的不耐烦,“再找不到卖猫的,我就回去了,跟你跑了一天了,我就想买一只布偶,让丽丽知道,她那只布偶,我才看不上。” 老陈好言相劝,“到了前边一准能找到,姑奶奶,你就再耐心些。” 沈星言撅着嘴巴往前走,眼角的余光扫到一个人影快速跑开了。她朝孙启使眼色,孙启装作系鞋带,回头看了眼那人的身形。 三人继续朝东走,沈星言依然抱怨,老陈依然在劝,孙启则时不时地威胁老陈几句。 突然斜刺里穿出一个人来,沈星言吓一跳,“你干什么?!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老陈也拍拍胸口,“你出来的时候就不能闹个动静?真吓人。” 那人嘿嘿地笑,“我听说你们要买猫。” 老陈上下打量他,身高176左右,偏瘦,三七分长发,鼻梁很高,鼻头很厚,上嘴唇上翘,门牙缺了一个角。穿灰色t恤,蓝色牛仔裤,脚上一双旅游鞋,看尺码,……嗯,43码。 老陈急忙护到沈星言跟前,一脸戒备,“你想干嘛?” “我有猫,你们买吗?”男子一脸谄媚,比老陈过之而无不及。 沈星言双眼发亮,推开老陈,“买买买,快带我去。” 男子搓着手,“看猫十块钱。” “看看还收钱?你钻钱眼里了吧。”孙启作势要揍他,被沈星言拦住,“我给,我有钱。”沈星言拉开包包拉链,故意让男子看到里面的钱,抽了一张十块的给他。 男子顺手塞在口袋里,“实在是看猫的人太多,有的看了又不买,浪费我的时间,这十块钱就当是给我的辛苦费。” 沈星言笑道:“大哥做的对,有些人啊,就是不会办事。”说着狠狠瞪了孙启一眼。 孙启摸摸鼻子,默默地转过头去。 男子搭话:“我看妹子就挺不错,出手大方,我刚入手了一只英短,那毛,油光水滑的。” “我喜欢布偶。” “布偶也有,随你挑。” 男子带着他们七拐八拐,到了一处破旧的老屋前。刚才跑掉的男人从屋里出来,朝着他们几个乐,就像看到了钞票在招手。 还没走进屋,就听到猫咪猫咪的叫声。 沈星言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进去,屋子里有五六只猫,都是品种猫,被养在笼子里,而李奶奶的猫就在其中。 男子顺手拎起来,“你看看这只布偶,长得多漂亮,两百块卖给你,保准不吃亏。” “两百块,确实不吃亏。”沈星言接过笼子,放在地上,作势拉包包的拉链。眼角的余光扫见老陈和孙启的身影,她一个转身瞬间挥起拳头,直接把男子撂倒在地。 男子还没反应过来,沈星言扭着他的胳膊,背到身后,膝盖顶住他的后背,直接戴上了手铐。 男子的同伙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了,骂了声卧槽,就要跑。 老陈和孙启岂容他逃脱,一人负责一半,直接按住了他。 “卧槽!你们是谁?!放开老子!” 沈星言拿出证件,放摔到男子脸上,“嘴巴放干净点,看清楚了,姐姐我是警察!” 男子立刻蔫了,“警察姐姐,我交代,我全都交代。我有眼不识泰山,认不出真佛,还要卖猫给您,您随便挑,想要哪只尽管拿走。” “我看你是死不悔改,猫怎么来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他们又不缺钱,一只猫而已,丢了再买嘛。” 老陈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就你偷的这些猫,够你坐牢了,还逼逼叨个什么劲呀。” “偷猫也要坐牢?警察叔叔您别吓我。” 老陈冷笑,“等到了所里,看看是不是骗你。” 8、冰柜藏尸案(一) “警察叔叔,我真的不知道偷猫的后果这么严重,我要是知道,就是给我八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偷啊。”张大鹏声泪涕下,“警察叔叔,您就当我是初犯,放了我吧。” 老陈不耐烦地打断他,“都进来两个小多小时了,你就不能说点新鲜的,还是觉得我们派出所比不上刑警队,不知道你有案底。” 张大鹏呆了下,说话打起了磕巴,“我我我……我无知啊,才会犯错。” “无知到入室抢劫?无知到只偷品种猫?我看你聪明的很!再不老实交代,就送你到刑警队,他们什么手段,我想你比我清楚。” “别别,哥!” “叫警官!” “警官,警官叔叔,我交代,我都交代。我入狱后,认识了一位大哥,那个大哥特别喜欢猫,认识各种品种猫,什么样的猫价格多少,他门清。我是受了他的启发才……嘿嘿,我想着偷猫总比偷钱好,偷猫不会被抓。” 张大鹏讪笑几声,“看来是我想错了。” “知道错了就行,明天移送法院。” “别呀,我我我……我还有事没有交代,我要是交代了,能不能算我立功,给我减刑。”张大鹏一听法院就急了,他知道里面的程序。 “你说。” “先说能不能减刑?” 老陈一拍桌子,“你跟我这讨价还价呢!” “我交代。大概两三个月前,我手头紧,想着去哪里……摸点钱,就去了电厂宿舍,然后……然后……在冰柜里看到一具尸体。” “具体点,哪栋楼?” “哪栋我不记得了,我夜里摸进去的,就记得是四楼。” …… 老陈将情况汇报给谢安全,谢安全摸着下巴沉思,“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尸体不一定在。不管在不在,你们带着张大鹏去指认,如果真的杀了人,现场一定有痕迹。” 老陈、孙启并两位同事,带着张大鹏去指认现场。 地方在电厂宿舍的5幢403室,敲门后没有反应,老陈决定破门而入。 房间收拾得很整齐,没有灰尘,有生活的痕迹,客厅的沙发旁突兀地摆着一个冰柜。 张大鹏指着冰柜,“就在那,那天我差点吓尿,老子决定以后再也不干入室抢劫了,太tm吓人。” 老陈白了他一眼,打开了冰柜。 冰柜里的尸体是个女人,四十多岁,方圆脸,长发,穿着居家服,整个身体蜷缩,双手在胸前紧握,仿佛只是简单的睡着了。 孙启嚯了声,“还真有死人,咱们所里今年是中彩了么,接连发生命案。” “别贫了,赶紧跟所长汇报,叫刑侦的人来。” 随即封锁了现场,两位同事押回张大鹏,老陈则和孙启拍照固定现场。 刑侦的人来的很快,这次来的竟然是顾放。顾放是市局刑侦二支队的支队长,29岁,可谓年轻有为。跟他一起来的有法医鲍武、杨大伟和一位年轻的小伙子祁家宝。 两方人员寒暄过后,顾放一边戴手套,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进门的左手边鞋柜和书架连了起来,书架的对面放了一张沙发,沙发是灰色的,旁边放着一个冰柜。 两间卧室,一间主卧,主卧一张一米八的大床,靠窗户的位置摆着一张书桌,书桌上放着几本书。顾放拿起来看了看,是高中物理、化学的练习册。 衣柜里是男孩子的衣服,全是长袖t恤和长裤,颜色偏重黑白灰。 次卧有一张床和衣柜,床只有一米二,衣柜里的衣服比起主卧,少的很多。 看来是一对母子。 离开卧室,顾放走到书架上,在视线略下的方向,他伸手摸了摸,有点灰尘,俯下.身子,视线与其平齐,看到一个窄长的印记。 顾放叫杨大伟,“找找看,有没有照片之类的。” 几个人找完房间都没有找到,顾放盯着那处沉思,叫人拍照固定现场。 他走到鲍武身边,鲍武对尸体做了简单的检查,“因为是蜷缩,有些特征无法获取,得先解冻。” “要找帮手吗?” 鲍武白他一眼,“这不就是你来的目的。” 顾放哈哈大笑,“看破不说破。” 鲍武笑,“已经联系了最近的殡仪馆,应该快到了,我联系谢所,要人。” 顾放给了他一个大拇指,施施然离开了现场。 他晃悠到楼下,楼下已经围了一群人。大家看到他出来,都默契地后退了几步。 顾放笑嘻嘻的,“都散了吧,没见过死人啊。” 有个年纪大些的男人问:“403真的死人了?” “多新鲜,不死人我们来干嘛,吃饱了撑的。” 另一个大姐道:“怪不得最近没有见过谢芳,我还以为她回老家了呢。” “不对啊,我前几天见过小杰,他说他妈妈回老家看外婆了。” 顾放的心思一动,对着那三十岁左右的少妇笑眯眯地道:“小杰是谁?她儿子?” 少妇的脸色一红,实在是顾放那张帅脸,再配上笑眯眯的样子,没有几个姑娘抵抗的住。顾放也知道自己的优势,查案或者出任务,靠着这张帅脸方便了不少。 少妇道:“谢芳和她的儿子谢伟杰住在一起,听说在小杰读小学的时候离了婚。唉,她一个人带大孩子不容易,眼看着要享福了,竟出了这种事。” “谢伟杰读哪所学校?” “鸣海高中。” “他学习好吗?人怎么样?” “听说班级前十名,谢芳经常说将来儿子是要考大学的。小伙子挺好的,见谁都打招呼,挺文气的。” …… 沈星言接到通知,要协助鲍法医解剖尸体,赶到殡仪馆的时候,鲍武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 沈星言穿好解剖服,刚要拿纸笔记录,鲍武摆摆手,“你来解剖。” 沈星言瞪大双眼,“我?” “对,你。”鲍武拿过她手上的纸笔。 沈星言吞了口口水,她虽然经常跟着父亲出现场,见到过大大小小的解剖场面,也跟着父亲做过简单的解剖,但是全部一个人还是第一次。 她深吸了口气,先检查体表。 尸体在解冻后,生前受到的伤害一点点显露出来。 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淤青不下二十处,肋骨和大腿骨有不同程度的骨折。死者有熊猫眼症,即因为颅内出血导致的眼睛周围青紫,解剖后证实,颅骨底部骨折。 从胃内容物判断,是在进食半个小时后死亡。当天吃了青菜、四季豆和少量的肉类。 在解剖到心脏的时候,沈星言咦了声,“她有冠脉粥样硬化,先天心脏不好,有没有可能猝死?” “不好说,先把解剖结果给顾放,判断的事交给他。” 解剖完,已经过去了十个多小时,天已经亮了。 鲍武让她回家休息,收尾的工作他来做。 沈星言浑身酸痛,汗湿透了衣服。解剖是个力气活,开颅、开胸的重活,都是鲍武动的手。 回到家,沈星言洗了个澡,就趴在床上睡了。 自从到了这里她都没睡的这么沉过,仿佛进入了无边的黑暗。 敲门声一遍一遍地响,沈星言用被子捂住脑袋,谁这么讨厌一直敲门,她以为在梦里。 直到声音越来越大,她突然弹起,坏了,今天周六,沈岚要来。急忙下地去开门,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拉开门,沈岚高举着胳膊,正打算敲下一波门,看到她披头散发,鞋子也没穿,积攒的怒气瞬间发泄了出来,“你怎么回事啊,跟你说了我今天要来,还睡到现在。” 进门来,看到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衣服鞋子没有乱扔,火气小了点,把手上的东西放在茶几上,“穿鞋去!”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她穿了一套米色套装,衣服剪裁贴合身体曲线,裙子在膝盖上方两寸。腿部修长,穿了丝袜,一双浅咖色高跟鞋。一头黑色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 沈岚是新时代的时髦女性。 沈星言进屋穿好鞋,用皮筋随意绑了下头发,“昨晚通宵,天亮了才睡。”她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你不是后勤吗?也这么忙?” “出了命案,我帮着……” “打住,我不想听。”沈岚还离她远了些,生怕闻到不该闻的味道。 沈星言知道很多人忌讳法医,她无所谓,选了这一行,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好在她亲妈支持。 沈岚看她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眼睛下面一大片青紫,眼睛里还有红血丝,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也不知道你图什么,你不喜欢我给你安排的路,也别选陈华给你安排的啊。” 她伸手一指茶几上的东西,“给你买的,一个女孩子也不知道捯饬自己,将来怎么嫁人。你好好在后勤部门呆着,别整幺蛾子,回头我在派出所附近给你买套房子,安安稳稳地当你的小民警,有合适的人我会给你物色的。” 沈星言又打了个大哈欠。 沈岚:“真是对牛弹琴,我走了,你接着睡吧。” 沈星言目送她出了门,抱了个抱枕就在沙发上睡了。 一觉睡到了晚上,她看了眼外面黑漆漆的天,又继续睡了。 凌晨四点,再也睡不着了。起来做了早饭,吃过后,就去了派出所。 所里灯火通明,大家都在。沈星言目瞪口呆,她以为没人来着。 老陈看到她特兴奋,“小沈,犯罪嫌疑人抓到了!” 沈星言伸手推上掉下来的下巴,这么快?!她就睡了一觉而已。 9、冰柜藏尸案(二) 老陈看到她震惊的表情,嘎嘎直乐,“抓到嫌疑人的是顾放,跟传说中的一样,破案神探。”他夸张地挑了下眉,压低声音道:“你跟着他,绝对比呆在咱们这里强,能学到不少东西,将来发达了,可别忘了你陈哥。” 沈星言翻白眼,“我怎么觉得你比我更想去呢。” “陈哥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有神探梦的,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沈星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谢谢陈哥。” “谢我干啥,我又啥都没做。” “抓的嫌疑人是谁?她儿子?” 这次该老陈震惊了,“不得了啊,你不在都能知道嫌疑人。” 这个案子,即使爷爷的笔记里没有,她也能猜到是谢芳的儿子。在她那个年代,母亲过于控制孩子,导致孩子的情绪大爆发,失手杀死母亲的不在少数。 只是她不明白,既然谢芳已经死了,抛尸不是更安全吗,为什么要放在冰柜里,还放在客厅。 谢伟杰到底是以什么心态在做这件事,她很好奇,“审了吗?” “还在审。” “我们去看看。” 审讯室里,顾放环抱着双臂,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配上他那张帅脸,就像谁家的纨绔子弟。他旁边的杨大伟坐得中规中矩,负责记录。 对面是犯罪嫌疑人谢伟杰,他显得很不安,不断地搓着手指。 顾放:“为什么要杀死你母亲?” 谢伟杰瑟缩了一下,随后震惊地瞪大双眼,“我妈妈死了?警官你一定搞错了,我妈妈没有死,她只是睡着了。” 顾放冷笑,“睡在冰柜里?谢伟杰,你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杀我妈妈,我没有!我没有……”谢伟杰捂着脑袋,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我没有杀她,她只是睡着了。” 顾放不耐烦,装傻充愣的他见多了,就没见过睁眼说瞎话的,“好,就当她是睡着了,她为什么睡在冰柜里?” “她她……她睡在外面会烂掉,她要是烂掉,她会生气,她会打我,会骂我。”谢伟杰涕泪横流,又委屈又害怕。 “她经常打你吗?”顾放调整了坐姿,语气温和了许多。 “我不听话,她就打我,我考试考差了,她也打我。她说我要考大学,可我不想考大学,我只想她不打我不骂我,像别人的妈妈一样。” “是因为她打你才杀……打她的?” “我没想打她,可她太可怕了,她骂我没出息,是个窝囊蛋,说要不是因为我,她就不会跟我爸爸结婚,要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连恋爱都不敢谈,我还不争气,考试只考了第二。” 杨大伟记录的笔顿住了,抬头诧异地看着他,“考第二还要挨打?”他儿子要是考第二,他做梦都笑醒。 “我妈妈说要考第一,必须考第一,考了第一她会给我做红烧肉,红烧排骨,炸带鱼。”想到好吃的,谢伟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意。 顾放呆愣了一会儿,目光飘忽,很快又恢复正常,“所以你就用花瓶砸了她?” “没有!我没有!我只是推了她一下,我没用劲,可她倒了,花瓶掉在了她的头上,她流了好多的血。”谢伟杰的神情突然癫狂,“血……血会弄脏地板,妈妈爱干净,弄脏了地板她会生气。她说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她犯错了,必须接受惩罚! 我就踢她,打她,是她的错,她必须付出代价。可我无论怎么打她,她都不动,她也不起来收拾。 我必须把血收拾干净,如果她醒来看到血,她会生气,她会认为是我弄,她会打我。 我用拖把,用水,洗了一遍又一遍,可是洗不干净,越洗越多。我生气了,又打她。她不但不起来,连声音都没有了。 可血是从她身上流出来的,血不能再流了。我记得电视里演过,冰冻可以止血。我就拿了钱,对,钱,何令虎总是跟我要钱,我没钱,只能跟我妈妈要,我妈妈给了我钱,让我省着点花。 何令虎越要越多,我妈妈不肯给我钱了,她问我钱用来买什么,我答不出,她就打我,骂我是小流氓,不知道她挣钱辛苦,跟我爸爸一样,是个没心肝的。 哈哈,我怎么能跟爸爸一样呢,我爸爸早就死了,早就烂完了。 不不,我不能让我妈妈烂,我必须去买冰箱,不不,冰箱里占不下她,得买冰柜,专门放雪糕的冰柜。我买来冰柜,把妈妈放进去,血果真不流了,哈哈。 我把地板清理干净,给妈妈洗干净血,这样她醒来就不会骂我了。” 沈星言听得阵阵发冷,她本以为谢芳身上的淤青是凶手报复性泄愤,没想到会是这样。也没想到,致命伤是这样来的。可她又想到一个可能,也许在之前,谢芳的心脏病就发作了。 老陈唏嘘不已,啧啧叹息。 顾放走到谢伟杰跟前,撸起他的袖子。他胳膊上的淤青相互交错,怪不得柜子里都是长袖和长裤。 谢伟杰不安地看着他,“警官,我可以回去了吗?回去晚了我妈妈会生气的。” “你暂时住在这里,我跟你妈妈讲过了,她不会生气。” “可是……” 顾放按住他的肩膀,“没有可是,我是警察,她必须听我的。” 谢伟杰长舒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从审讯室出来,顾放吩咐杨大伟,“去找个心理医生,给他做个鉴定。” 一抬头,看到老陈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站在一起。女孩子穿着一身警服,头发挽在脑后,眼睛清亮,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顾放眼眸中的阴沉随即消散,笑意爬上脸,“这位就是小沈吧。” 沈星言点点头,“顾队好。” “顾队的办案水平不错吧,跟着我,保准让你接触到各种案件。我跟你说,咱们办案在抓到嫌疑人的那刻,是最有成就感的,这种成就感跟你在后勤部门是不一样的。” “顾队就是因为这种成就感做的刑警?” 顾放顿了下,“那是。” 沈星言笑,可笑容里明明白白的告诉顾放,你在撒谎骗我。 顾放战略性咳嗽一声,“调令这几天会下来,你准备下。”而后施施然走了。 沈星言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她无意探究未来上司的心思。可是能调到市局做法医,她很高兴,她总觉得穿到笔记里不简单,呆在派出所,恐怕终其一生也找不到答案。 …… 谢伟杰的精神鉴定出来了,抑郁症+躁狂症+妄想症,相当严重。 可是顾放抓到他的时候,他还在学校上课,跟正常人一样。 沈星言不禁唏嘘,可她更在意谢伟杰提到的父亲。他说父亲早就烂完了,那当初谢芳带着谢伟杰离开的时候,到底是离婚了,还是因为丈夫死了? 跟她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顾放,顾放这几天一直在查。 谢芳的丈夫叫蔡海山,户籍所在地是平原市,距离南阜市一千多公里。顾放发了协查通报,希请平原市警方协助。 一个多星期后传来消息,蔡海山在八年前就死了,时间跟谢芳母子迁到南阜市吻合。 因为时间太久了,当年发生了什么只能靠着人们的只言片语猜测。 蔡海山是护林工人,跟谁都客客气气的,一旦喝了酒就像变了个人,打起老婆孩子都是往死里下手。估计是在酒后,蔡海山又打老婆孩子,谢芳才杀了他。 蔡海山的尸体被埋在他曾经看守的林子里,只剩一具白骨,挨着胸口的骨头上有一块很大的刀疤,推断当时是一刀毙命。 顾放拿着案情报告陷入了沉思,也许从一开始,谢伟杰的心理就出现了扭曲,亲眼目睹母亲杀人、埋尸,又被母亲一日日压榨,他才下意识地反抗。 父亲的死在他心里早就埋下了种子,他才会有样学样。 可怜可叹! 沈星言也颇感慨,还好她的爸妈开明,什么决定都由着她。再想到原主,她未尝不是在父母的压迫下长大,就连职业规划都要被父母左右。 张姐抹着眼泪,“可怜的孩子啊,我以后一定对我家宝儿好点,不强迫她,不打她,不骂她。” 沈星言凑过去道:“我怎么听说你家宝儿喜欢看探案悬疑,你不让呢。” “她一个女孩子,整天看一些打打杀杀的血腥场面像什么话!” 沈星言啧啧两声,“是谁说不强迫宝儿了。”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喜欢什么是她的自由。” “我说小沈,你不能因为自己喜欢做法医,就觉得别人也跟你一样。我家宝儿将来是要考大学,做金融的。” “嘿嘿,张姐,你小心你家宝儿成了谢伟杰。” “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我还真不是危言耸听,她现在还小,等她再大些,你要是再这么强迫她,保不齐她会干出啥事来。” 张姐瞪着她,沈星言讨好地笑笑,“您好好想想,前车之鉴啊。” 张姐垂下眼眸,知道话难听,理是那么个理,“我是真怕她做警察。” “警察有什么不好,你自己也是警察,为什么孩子不能做警察?” 张姐叹了口气,拍拍沈星言的肩膀,“也许你说的对,我自己是警察,为什么孩子不能做警察。”可她的话锋突然一转,“我听说你妈妈也是做警察出身,最后下海经商了,她怎么会同意你做警察的?” 沈星言:…… “当然是在我的据理力争下同意的!” 张姐哈哈大笑。 老陈突然推门进来,满脸笑意,“小沈快去谢所办公室,你的调令下来了。” 10、调令 顾放亲自来接沈星言,同行的还有参与冰柜藏尸案的小伙子祁家宝。 祁家宝手捧鲜花,笑的比鲜花还灿烂。顾放开一辆吉普车,黑色炫酷,可谓给足了排面。 沈星言跟谢所他们告别,谢所黑着脸,“顾放,你小子要是对我们小沈不好,别怪我再要她回来。” “你放心,我顾放绝不是那种人。” 老陈乐呵呵的,告诉沈星言到了市局好好表现,别给咱们派出所丢脸。 孙启他们则是满脸羡慕,看看人家高材生就是不一样,即使是沧海遗珠,也能很快遇到伯乐。 张姐是最舍不得沈星言的,抱着她抹眼泪。 沈星言的眼眶也湿润了,他们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最早认识的人,要走了,她有点舍不得,心里酸涩。 谢安全看大家情绪低落,拍拍手,道:“好了,就送到这里吧。小沈你好好工作,有空常回来看看。” “我知道了谢所。” “走吧。” 沈星言跟着顾放上了车,一上车,祁家宝就说:“顾队,这次我不是最小的了吧,我可以跟着出任务了吗?” “你没出任务吗?冰柜藏尸案没让你参与吗?” “我哪里参与了?你一个人就把案子破了。”来的时候祁家宝信心满满,要露一手给顾放看看,省得他老说自己小,没经验。 可是他还没参与呢,顾放就把人抓回来了。 顾放嘿嘿地笑,“这才是正常的,能跟上你顾队我的办案思路的没有几个。”说着饶有深意地看了沈星言一眼,可是后者在闭目养神,完全没接收到他的“深意”。 顾放无语,合着这位把他当司机。 顾放不允许有无视他的人存在,“小沈,你会开车吗?” “会……但是不认识路。” 顾放:…… 他就多余问。 祁家宝闷笑,见到顾放吃瘪,心里舒畅多了。 …… 市局一共两个支队,却只有两名法医,法医任务艰巨,有的时候连轴转。沈星言的到来,减轻了一部分压力。 鲍武是主任,徒弟何理,何理已经干了两年法医了,能力中规中矩。 他常听鲍武谈起沈星言,满是赞许,便有些吃味,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能有什么能耐。至于说她能独自验尸,那是因为有鲍头儿在,鲍头儿要是不镇场子,她敢吗。 当顾放带着沈星言到法医处的时候,何理显得很平淡,只是客套了几句。鲍武是个不会当着面夸人的人,只说了句小沈好好干,给他安排了工位就忙去了。 倒是顾放很热情,“等下下了班咱们去吃饭,给你安排了迎新宴。” “我可以不去吗,刚搬过来,家里还有一堆东西没有收拾。”顾放是个会体贴人的,怕她住不惯宿舍,在市局附近租了房子,还垫付了房租,沈星言很是感激。 顾放也不生气,“没关系,等你有时间了咱们再约。” “谢谢顾队。” “在咱们这不用这么客气,你先忙,我走了,有事找我。” 沈星言收拾东西,故意忽略何理投来的探究的目光。新到一个环境,免不了被人打量,她不在意。 鲍武突然扔给何理一堆资料,“整理好归档。” 何理嘴角抽抽,在法医这行,忙的时候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闲的时候,那是真叫闲。他看了眼沈星言,鲍武道:“看人家干嘛,让你归档!” 何理只好起身去档案室,分门别类放好。 沈星言对鲍武投去感激的一瞥,她知道鲍武在替她解围。 鲍武面色平静,仿佛只是正常的工作。 第一天上班无外乎是熟悉环境,又没有案子,按时下班。沈星言回到出租屋,打扫卫生,收拾东西,弄好已经八点多了。饿的前胸贴后背,便出门去吃东西。 楼下有小饭馆,走两百米有菜市场,再过去两条街有超市,不远处还有公交站。顾放租的房子,地理位置很好,价格也不贵,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的。 找了家干净些的店,要了一碗榨菜肉丝面。 等面的时候,进来一个人,长脸,寸头,穿着大背心大裤衩,趿拉着拖鞋。他似乎跟老板很熟,坐下后说了句老样子,老板在后厨应了一声。 沈星言并不是故意要看人家,实在是职业病。读大学的时候,老师给布置的任务,让他们观察身边经过的人,猜测他们的职业、爱好等。别的学生有没有做她不知道,她是认真执行了的,觉得很有意思。 面上来,沈星言低头吃面,面很烫,她吃的很慢。吃了几口,那人的面也好了,跟她的一样,可他吃的很快,仿佛不怕烫一样。 老板看她好奇,给她解释,“他天天来我这里吃面,习惯了面的热度,你慢慢吃,别着急。” 沈星言笑笑,给碗里倒了点醋。 还剩一半的时候,那人吃完付了钱走了。 这里的夏季比后世要凉爽一些,沈星言吃完饭,在街上散步,顺便消食。 口袋里的bb机响起来,这是沈岚上次来带过来的,说是工作方便,其实还是为了联系她方便。 沈星言不习惯bb机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拿起来看,沈岚给她留言:即刻回电话,事急。 沈星言找了个固定电话打过去,沈岚劈头盖脸一顿骂,“刚给你说过好好待在后勤部,你连招呼都不打,就跑到市局的法医处了,要不是我请你们谢所长吃饭,我还被蒙在鼓里!你真是好样的,越大越不服管教!” 沈星言把电话拉开一些,等她发泄完,很平静地道:“妈,我长大了,我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您就支持一下我,好吗?” 沈岚那边停顿了,只听到长长的喘气声,随即挂了电话。 沈星言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怅然若失,她知道是原主的情绪影响。她摸着心口道:“生活在父母之间,你一定很辛苦吧。” 清冷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擦去眼泪,笑道:“没关系,我来了,我同你一起。” 情绪慢慢平复,沈星言沿着马路走,看到公交站牌,好奇地过去看,225,131,5路车都经过这里,站名叫做蒲家埭。 …… 祁家宝抱了一大叠卷宗过来,放到顾放的桌上,“张局说没有新案子就查旧案。” 有的卷宗的纸都黄了,一看就是年代久远。 顾放随意拿了一本,案子发生在三年前。死者是一名男性,穿着考究,身材匀称,腹部中刀,面部被毁容。至今未查到死者的身份,同样,凶手也未抓到。 他又拿起一本,是一起强女干案,先女干后杀,死者穿丝质长裙,长发,身高一米六五左右,同样被毁容。跟上一起案件不同的是,死者的身份确定,是一位古典舞老师,父母在机关单位任职。 尤其是父亲,在机关单位担任要职。为了女儿给市局施压,直接导致当时的副局长引咎辞职,其父亲也因为滥用职权被开除。 顾放看着办案人员的签名愣了几秒,合上了卷宗。他不耐烦地揉着眉心,“老张什么意思?看不得我清闲。旧案,时间久,破案难度大,他又不是不知道,一下子给我这么多,我哪里查的完。” “张局说慢慢来,能破一件是一件。” 顾放冷笑,“他说的倒轻松,他自己怎么不去。” “张局说他要是去了,要你们干嘛。” 顾放一巴掌拍在祁家宝的脑袋上,“我说一句你说一句,皮痒了!” 祁家宝委屈地捂着脑袋,“不是我说的,是张局说的。张局还说,你要是发牢骚,这个月的奖金就甭惦记了。” “他还想扣我奖金,没门!老子没黑天没白天的干,他说扣就扣,我去找他!” 祁家宝赶紧抱住顾放的腰,“顾队,张局没有说过扣奖金,是我胡说的。” “祁家宝,你小子欠揍是不是,拿我开涮!把这些旧案宗全部输到电脑里,整理好后给我看!” “电脑?”祁家宝放开顾放,“咱们有电脑了?” 顾放没好气,“刚申请了一批,一队和咱们各两台,法医处一台,算时间也该到了。” 话音刚落,送电脑的人就来了。 祁家宝欢呼一声,抱着卷宗跑了。 顾放失笑,坐在椅子上,两条大长腿交叠放到了桌子上,满怀兴趣地看他们装电脑。 法医那边也收到了电脑,沈星言很高兴,即使操作系统落后,程序不多,那也是电脑啊,实现无纸化办公的第一步。 鲍武像看西洋镜,“就这么个东西叫电脑?顾放那小子吹的天花乱坠,我看就是个铁疙瘩。” 沈星言笑道:“它比铁疙瘩强多,能干不少事呢。比如咱们的分析记录,就可以录在电脑里,储存起来,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调出来,比纸张方便多了,还不易丢失。” “你会用?” 沈星言顿了下,“大学里用过。” “行,你会用就给你用。小何,你跟着小沈学学。” 何理抬起眼皮扫了沈星言一眼,“师傅,我会用。” 鲍武大笑,“好好,咱们法医处卧虎藏龙。” 何理跟着笑,挑衅地望向沈星言。沈星言低着头笑,不接招。 11、深夜杀人案(一) 漆黑的夜里,除了虫鸣没有别的声音。蚊虫在空中寂寞地飞着,毫无目的地寻找着食物。 一阵脚步声传来,在深夜里,显得突兀而诡异。 那人穿一身黑衣,即使是夏季的夜晚,也披了一件斗篷,将头脸全部罩住。他的肩膀上扛着一个黑色的布袋,里面的东西似乎很重,男人的身子略微歪斜。 路的尽头有一间破败的屋子,男人进去,把布袋放在地上。他蹲下.身子,解开布袋,露出一张惊恐的脸。 是个长相俊朗的男人,男人的嘴巴被胶带封住,头发有些凌乱,双手双脚被绑住。 他呜呜地说着,可是说什么谁都听不明白。 惊恐在眼睛里逐渐扩大,他看着戴斗篷的男人一点点靠近。他想逃,想躲,可是身后是水泥墙,无处可逃,无处可躲。 斗篷男人蹲到他跟前,他看到了他的脸,眼睛瞬间瞪大,惊恐里有了恨意,有了了然。 斗篷男伸出手,扼住他的喉咙,看着他徒劳无力地挣扎,桀桀怪笑。突然,斗篷男松了手,男人的喉咙里咕噜噜的响,他猜他想咳嗽,想呼吸,可他的嘴巴被封住了,想做的事情做不了。 斗篷男从兜里掏出一把刀,一把很薄的刀,他给他看,薄薄的刀在他的手背上轻轻一划,痛感还没有,血已流出。 “呜呜!”被绑的男人眼睛里射出滔天恨意。 斗篷男哈哈大笑,“死亡是一件惬意的事,我会让你慢慢体会。” …… 清晨的二支队总是充满着早餐的味道,一帮大老爷们都喜欢买上早餐带到队里来吃。什么包子豆浆、油条小米粥,品种丰富。 祁家宝捧着包子,碰碰杨大伟的胳膊,朝顾放的办公室努嘴,“每天都不重样,啧啧,不愧是顾队。” “你要是有顾队一半的能耐,也有人给你买早餐。” “那他还得有顾队的皮相,就顾队那长相,哪个女人看了不迷糊。” “哈哈……” 众人大笑。 有间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位长相明艳的女警走出来,叉着腰喊道:“都闭嘴,就是因为你们天天调侃顾队,他才不让我带早餐的。” “他不让带,我们让带啊,是不是各位?“ “对啊,你看看我们家宝、邱明,哪个不是好小伙子,天下何处无芳草啊。” 正在喝豆浆的祁家宝一口喷了出来,“别带上我,我要先立业再成家。” 邱明沉声道:“也别带上我。” “得,天又聊死了。”江胜宇话刚落,冉丽丽就爆发了,“你们想要,我还不稀罕呢,你们哪里比得上顾队,要长相没长相,要身高没身高,要能力没能力……” 众人一看,冉丽丽又要一顿输出,都打着哈哈干活去了。 杨大伟瞥了江胜宇一眼,“你以后少说几句。” “习惯了,每天不调侃上几句心里不得劲啊,哈哈。” 杨大伟无奈,正要看顾放发下来的旧案卷宗。顾放火急火燎地进来了,“出现场,长安胡同发生命案!我去叫鲍法医。” 他又风风火火地跑到法医处,“鲍法医,有命案,马上走,你们收拾下,案情路上说。” 沈星言抬起头来,顾放一指她,“带上小沈。” 何理心里突一下,去看鲍武,鲍武道:“都去吧,积累点经验。” 在路上顾放介绍了案情,死者是被捡废品的人发现的。据捡废品的人说,那里是一片废弃的房屋,很少有人去,平常他把捡来的废品放在里面,攒多一起卖掉。他有两天不去了,今早发现有人死在里面。 现场已经被封锁,顾放一行人掀开封锁条进去。 还没走进先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沈星言皱皱鼻子,这得流多少血才能有这么大的味道。 等看到现场,众人倒抽一口气。 整个房间的地面都是血,犹如一片血的海洋。死者靠墙坐着,下半身浸在血里。 除了死者周围两米左右的地方是空地,其余的地方堆了很多杂物,纸板箱、废旧的铁皮、玻璃瓶等等,这些杂物同样浸在血里。 众人神色凝重,戴上鞋套、手套,小心翼翼地进去。 死者身上的血已经凝固,衣服被血浸透,已分辨不清原来的颜色。全身上下大大小小几十个伤口,却无一致命,他是活活流干血死的。 让人震惊的是,死者面部被毁,血肉模糊。 顾放头皮发麻,又是被毁容,跟他前几天看的卷宗是否同一个凶手? 鲍武为了考验沈星言和何理,让他们先检查尸体。 何理道:“死者后脑勺有钝器伤,曾被人击打头部。生前曾被扼颈,颈部可见扼痕。手腕和脚腕曾被捆绑,同样可见勒痕。从尸僵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是今天凌晨的三点到五点之间。 他的身上除了刀口,没有别的伤口,死因是因过度失血而休克,……凶器是一把单刃刀具。” 鲍武看沈星言,“有补充的吗?” “虽然死者死亡时间是今日凌晨的三点到五点之间,可是凶手行凶的时间要更早,血流干需要时间,我推测在昨晚的11点到凌晨一点之间。凶器是一把单刃刀具,很薄很锋利,类似于……手术刀。” 顾放挑了下眉,探究地看了沈星言几眼。 鲍武点点头,看向何理,何理低着头,他忘了血流干需要时间。鲍武暗暗叹息,对沈星言道:“还有吗?” 何理猛地抬头,还有? 沈星言道:“我还有个推测,凶手的每一刀都避开了致命的地方,说明他对人体的结构很熟悉,能对人体结构这么熟悉的,有画家,医生和……”她顿了下道:“法医。” 鲍武哼了声,“年纪轻轻的就学会了卖弄,这些还用你说。” 沈星言嘟起嘴道:“我说过了是推测。” 顾放摆摆手,“她说的也有道理,老鲍,你就别为难小姑娘了,办案本来就要集思广益。” 鲍武的脸色稍缓,“详细的要等尸检报告出来。” 尸体被抬往解剖室,顾放去做走访,同时寻找尸源。 因为面部被毁坏,尸源寻找的并不顺利。死者身上除了右边肩胛骨处有块胎记外,没有其他可以辨认的特征。 因为现场遭到破坏,无法提取到有用的信息。又排查了沿街的摄像头,并未找到昨晚11点到今日凌晨一点之间的可疑人员及可疑的车辆。而且长安胡同本来就是废弃的地方,寻找目击证人的工作几乎等于零。 …… 鲍武亲自解剖了尸体,沈星言和何理观摩学习并做记录。 死者身高175cm,身量匀称,肌肉线条比一般的男人要流畅。手指修长,十个指头的指甲修剪的平整整齐长短一致,脚指甲也同样修剪的很整齐。牙齿白皙,没有结石和污垢。 胃内容物只有极少的残渣,死亡时间在进食后四小时左右。 穿的衣服,经过辨认是p品牌的夏季新款,价格不菲。 沈星言不住地吸鼻子,她还靠近尸体去闻,“主任,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死者生前应该喷过香水。” 鲍武去闻,确实闻到一股很淡很淡的香味。 一个喷香水的男人,对身体进行严格的管理,穿衣考究。 顾放进来拿尸检报告,听到香水两个字,眉头蹙了起来,“男人喷香水?这条信息能极大的缩小侦查范围。”他拿过报告看了看,“看来我们的侦查方向不对,至少得从中产查起。” 沈星言沉思,“他的衣服是夏季新款,而这个品牌在南阜市应该不多,只要找到当时的购买记录,再与购买香水的记录做对比,应该可以……” 顾放打了个响指,“对,侦查思路清晰,若是你能闻出来是哪款香水就更好了。” “我对香水并不了解,不如去商场卖香水的地方找找看,卖男士香水的应该不多。” “好,这个任务就交给你,我再给你派个助手。” “可我……” “香水是什么味道,只有你知道,我手下的那几个大男人没有这么细的心。再说了,破案也是法医的职责之一,是吧老鲍?” 鲍武点头,“小沈你去吧,我和何理收尾。” 沈星言跟随顾放到二支队,祁家宝自告奋勇要查案,说什么没有出现场,这次必须带上他。顾放大手一挥,让他跟沈星言一队。 沈星言无语,“我们俩都是新手,你放心?” 顾放笑嘻嘻的,催他们走,抓紧时间侦查。 祁家宝举手发言,“南阜市这么多商场,我们不能一家一家地找吧?” 顾放依然笑嘻嘻的,“问你小沈姐姐。” 沈星言翘起嘴角,学他笑嘻嘻的样子,“酒吧的小姐姐漂亮吗,顾队是不是流连忘返?” 祁家宝瞪大双眼,“顾队你泡酒吧啦?” 顾放瞪了沈星言一眼,“别听小沈胡说。” 沈星言撇嘴,转身往外走。 祁家宝赶紧跟上,冲顾放喊:“顾队,等案子破了你带我去泡酒吧啊。” 顾放仰头看天,泡什么酒吧,好男人从不泡酒吧。走了几步,感到身后一道灼热的视线,回头,对上冉丽丽幽怨的眼神,心头一突,大喊出声:“大伟,小江,老温,该走了,邱明留下看家。快快,行动起来,受害人等着咱们呢!” 祁家宝好奇地问沈星言,“你怎么知道顾队去酒吧了?” “身上混合着女人味、酒味和烟味,领口还有口红,除了酒吧还能是什么地方。” “你好厉害,怪不得顾队要调你过来,我要向你学习。不过,咱们先去哪个商场?” “宝丽湾。”那里离长安胡同最近,也许会有发现。 12、深夜杀人案(二) 宝丽湾是前年建起来的商场,一楼卖化妆品和首饰,二楼卖男装,三楼卖童装和女装,四楼是餐饮娱乐。 一楼没有专门卖男士化妆品的柜台,只有两家有男士化妆品,还是掺杂在女士化妆品里一起卖的。 沈星言亮明身份,服务员很配合,拿出香水让她挨个闻,可是味道都不对。 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问服务员哪里有卖高档男士香水的。 服务员说她只知道市中心有一家sd的专卖店,专门卖给有钱人香水。她曾经好奇进去看过,价格相当贵,不是一般人能消费起的。其它地方卖男士香水的,跟他们一样,夹在在女士化妆品里卖。 沈星言记下了地址,和祁家宝赶过去。 祁家宝好奇:“为什么是高档香水?” “以受害人的身份,他是不会去买夹在女士化妆品里的香水的,不符合他的身份。” sd专卖店的门面装修的相当奢华,兜里没点底的进去都发憷。 里面有两名服务员,都是美女,长相明艳,穿黑色带白色腰封的制服。其中一位笑容可掬地迎上来,待沈星言两人亮明身份,笑容可见的凝固了几分。 服务员为难地道:“我们这里有几十种香水,如果不知道是哪一款,很难找。” 香水的摆放很像后世的自选式,按照发布日期摆放,每款香水的旁边摆放着小样,可供顾客体验。 祁家宝看了一款香水的价格,不禁咋舌,他干一辈子也买不起。 沈星言略微沉吟,道:“这位男士身高175cm左右,头发浓密,长度在眉毛上方,对身份管理很严格,手指甲修整的很整齐,不抽烟不喝酒,喜欢p品牌的衣服,最近刚买了p品牌的夏季最新款。有符合的人吗?” “这个身高,不抽烟不喝酒的倒是有几位。” “麻烦把他们的购买记录给我看看。” 服务员拿来购买记录,沈星言挨个闻了他们购买的香水味道,都不对。 服务员道:“我能问问是什么样的味道吗?我做这一行也有五年了,对香水自认为还是很了解的。” “味道有点像青草,又带着一点点玫瑰花的味道,乍一闻到,好似站在田园中,又没有那么的心旷神怡。” 祁家宝呆愣地张大嘴,这是啥?他完全get不到。 服务员却笑眯眯地拿起一款香水,“您闻闻是不是这个?” 沈星言闻了闻,眼睛发亮,“就是这个!” “这款是sd夏季新款,青草之殇,卖出去过三瓶,不过购买人都不是你说的这个人。”服务员拿来购买记录,分别是6月19日唐骏,7月9日韩嘉,8月1日伯奇,三个人全部刷卡购买。 “别的地方还能买到青草之殇吗?” 服务员摇头,“sd在本市只有我们一家,青草之殇是sd的最新研发品种,就算别家要模仿也要过些日子。”说到最后,服务员有些不屑,看来商品经常被剽窃。 沈星言却安心了,拿走了三个人的资料,和祁家宝赶回市局。 因有三个人的刷卡记录,查起来就容易多了。 唐骏是一家初创企业的老板,出国了还没有回来。韩嘉是个富二代,整天混迹于赌场和美女窝。伯奇是一家外资企业的高管,三十二岁,曾经出国留学。 祁家宝看着三人的资料,“这跟死者都没有关系啊。” “有没有关系见了面再说。” 韩嘉在死者遇害那日在某个美女家过夜,有不在场证明,只剩下伯奇。 伯奇有一张混血的脸,着职业套装,裤子笔挺,皮鞋锃亮,身上的衬衫甚至隐隐泛着光泽。头发打过摩斯,梳得一丝不苟。他拧着眉心,态度强横,“你们无故传唤我,我有权告你们。” “我们只是想让你认尸,因为死者的面容被毁,我们不确定你们是否认识。” 伯奇愣了下,态度软了下来,“认……尸?” 沈星言带着他往冷库走,“死者只有一个明显特征,右肩胛骨处有块胎记。” “什么?!”伯奇顿住脚步,惊骇得望着她。 沈星言叹息,“你跟我去吧。” 伯奇的腿发抖,到了冷库,沈星言推出尸体,“你别看头了,我怕你受不了,你看看他身体的其它部分。” 沈星言掀开白布,露出死者的手臂,腰腹,和大腿,她特意避开了缝合部分。可依然触目惊心,每一块肌肤都布满伤口,伤口开裂,像吞噬世界的唇瓣。 伯奇颤抖着手,仔细抚摸死者的手,腰腹,大腿,又翻过去看那块胎记,颓然跌坐在地。 “明远……是谁这么残忍!这么对你!”伯奇的情绪激动,眼泪横流,像个无助的孩子。 “请您节哀。”待他情绪稍缓,沈星言道:“能否把死者的信息提供给我们,我们要尽快破案。” “你们一定要找到凶手,我不能让明远死得不明不白!” 尸源确定,祁家宝将好消息告诉顾放。一行人闻讯风风火火地赶回市局,夸沈星言和祁家宝办案得力,值得嘉奖。 沈星言阴阳怪气,“顾队其实没报希望吧。” 顾放打哈哈,“怎么会?我对你一百个信心。” “是吗?我怎么那么不信。”沈星言把有关明远的资料交给顾放。 据伯奇说,明远和他是常春藤校友,他们在国外相识,成为挚友,又一同回国,分别进了外企。明远为人低调,与人和善,工作努力,三年就晋升为华人区总经理。 到明远的公司走访,大家对的他的评价都很高,他也没有仇家。 明远一个人在南阜市,父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得知儿子被杀,母亲当时就厥了过去。 伯奇积极配合破案,主动上交明远家里的钥匙,顾放带着人去侦查。 房间一百三十多平,装修简奢,客厅一张能坐下四个人的皮沙发,比一般的沙发宽。顾放上去坐了坐,以他的身高,靠在沙发背上,脚刚刚够到地,以明远的身高,脚只能悬空。 他看向伯奇,伯奇的身高倒是可以。伯奇带点欧洲混血,个子高大,鼻梁很高,眼窝深邃,眼睛带一点点蓝,长相相当优秀。 伯奇的表情略微尴尬,轻咳一声,“顾队你慢慢查,我有事先走了。” 顾放点点头,目送他离开,起身走向卧室。 卧室里,一张欧式大床东西摆放,南面是落地窗,做了一个飘窗,飘窗上摆着中英文书籍。 顾放打开衣柜,咦了一声。 江胜宇走过来道:“怎么了?我刚检查过没异样。” “你动过吗?” “没有。” 顾放弯下腰,拉开下面的抽屉,抽屉里是内裤。 江胜宇:“有什么不对?” “你如果放衣服会留一半空间?” 衣柜里的衣服只占了左手边的一半,抽屉里的内裤同样只占了一半,再拉开装袜子的抽屉,同样是一半。 江胜宇恍然,“有人跟明远住在一起。” “你猜那人是谁?” “伯奇!” “伯奇,明远,这真是他们的名字?” 江胜宇暗骂一声,“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顾放盯着床上几秒,拉开了被子,灰色的床单上有几分褶皱,“叫技术人员过来提取下指纹、精.液。” 江胜宇瞪大双眼,“明远有女朋友?不对呀,如果明远有女朋友,伯奇为什么不说?” 顾放没有说话,开始翻抽屉,找到了明远的病例。最新一天的日期是8月9日,与他遇害的日子间隔四天。医生的字龙飞凤舞,顾放看了几个字放弃,扔给江胜宇,“去查下他生了什么病。” …… 沈星言坐在顾放的车里,表情严肃,“二支队那么多人为什么要叫我?难道是因为我查找尸源有功?” 顾放知道是调侃他,也不生气,“你刚来,我总得摸下你的实力。” 沈星言勾了下唇角,“您可满意?” “比家宝那小子好太多了,没白费心机调你过来。” “所以这是单独给我积累办案经验?” 顾放龇着牙花子乐,“你要这样理解也行。” 沈星言翻白眼,她才不信。 顾放的车开的风驰电掣,很快到了伯奇的住处。伯奇的家是一幢单独的小别墅,三层楼,楼前有一个游泳池。 伯奇见到他们并不惊讶,好像知道他们要来一样,“我没有茶,只有咖啡,你们喝的惯吗?” 顾放:“不用客气了,我们问完就走。”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我和明远确实是情侣。” 伯奇看他们毫不吃惊,笑道:“看来你们猜到了。” “为什么要隐瞒?” “我不想明远死了,还被人诟病,我无所谓,大不了出国,可他在这里。”伯奇指指放在落地窗边的行李,“我打算去美丽国了,等找到杀死明远的凶手,麻烦你们写email给我。” “明远除了你还有什么关系密切的朋友?” “没有,他很孤僻,并不像他的同事说的那样。明远是个完美主义者,向往美丽国式的自由,可他却给自己设置了很多的规矩。他是个矛盾体,就像他排斥我们的关系,又难以抗拒一样。” 顾放:“他最近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异常?”伯奇摇摇头,“好像没有,……对了,他最近肠胃不舒服,去过医院。” 顾放站起身,“如果你突然想起什么,请立刻联系我。”他给他留了电话。 伯奇送他们出去,忽然道:“有件事很奇怪,明远的车子不见了,公司里也没有。明远很爱护这辆车子,若是你们找到,请联系我。” 顾放的神情一顿,记下车牌号及车辆型号。 出了门,顾放问:“你什么时候知道他们的关系的?” “伯奇见到受害人的时候,他对明远的感情不是友情或者兄弟情,而且他们的名字,就像是为了彼此特意取的。你呢?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到明远家,拉开衣柜门的那刻。” 沈星言笑,“看来我比你早猜到。” “我猜到你猜到了,才带你来,带另外几个,我就得忍受一路的聒噪。” “这些信息他们迟早得知道。” “那就让他们晚点知道,我们去医院。”顾放把明远的病历本拿给沈星言。 沈星言一点儿都不意外,自从她来到市局,听的最多的就是顾神探的破案经历。病例里夹了几页纸,是“翻译”过后的病例,看到最新日期时,眉心打成了结。 伯奇又隐瞒了。 13、深夜杀人案(三) 祁家宝拿着报告,嘴角止不住的抽抽。明远的床单上竟然有两种精.液,指纹也是两个人的。 江胜宇把报告拿过去,“有什么可稀奇的,等你案子办多了就见怪不怪了。” “可是……” “甭可是了,刚收到顾队的消息,明远有一辆银色桑塔纳,车牌号是南a5mj42,他让我们去排查疑似车辆。 我和老温去交警队查监控,你跟大伟他们去汽车修理厂、二手车收购站、废品站,顾队怀疑凶手有可能把车辆处理了。明天中午召开案情分析会。” 江胜宇拍拍温客的肩膀,温客顶着熊猫眼,好像几天没睡觉一样,他点点头,跟着江胜宇走了。 …… 顾放和沈星言赶到省人民医院,找到了明远的主治医生。 医生叫金梦,本以为是个女人,却个是男的,长脸,戴一副无框眼镜,长得有些粗壮,若是脱了白大褂,很难跟医生联系在一起。 顾放开门见山,“你认识明远吗?他不久前在你这里就诊过,还动过手术。” 金梦顿了下,扶了扶眼镜,“是哪位?抱歉,人太多,我记不清。” 顾放把病历拿给他看。 金梦翻到最后一页,哦了声,“是他啊,我记得,他得了肛..瘘,我给他做的手术。怎么了?又复发了?” “又?他以前复发过?” 金梦笑了笑,“有的病并不能彻底根除,我当时跟他讲一定要注意,不能随心所欲。” 沈星言盯着他鬓角处刚刚冒出来的汗珠,问:“注意什么?比如?” 金梦深深看了眼沈星言,笑的有几分暧昧,“就是注意不要有异物侵入。”他又笑了几声。 沈星言和顾放相互看了看,顾放道:“能解释的再明白点吗?” “这有什么可解释的,你自己想,那个地方,除了那啥,还有什么能进入。” 顾放忽的笑了,“看来金医生知道的不少啊,”他话锋一转,“8月13日晚上11点你在哪儿?” “有同事拉肚子,我替他值夜班,不信你可以问问其他值班的医生、护士。” 顾放看了沈星言一眼,沈星言意会,起身离开。她走到护士站,问他们拿值班记录。 那天刚好护士长值班,证明8月13日那晚,金梦确实在值夜班。当晚有急诊,那个时间他刚好在做手术。 “金梦说他是替别人值的夜班。” “哦,对,本来他是后天的夜班,因为姚医生突然腹泻,没办法上班,金医生刚好还没有走,就替他值了夜班。” “大概几点?” “我想想,好像是八点多。” “八点多金医生还没有走,真够敬业的。” “是啊,金医生很勤奋,人也不错,跟大家相处都挺愉快的。” 沈星言把情况汇报给顾放,顾放点点头,笑得人畜无害,他朝金梦伸出手,“不好意思,误会金医生了。” 金梦犹豫了一下,握住顾放的手,笑道:“理解理解,你们也是着急破案嘛。可你们是人民的公仆,为人民服务,不能冤枉好人。” “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顾放笑嘻嘻的,恢复了纨绔子弟的形象,夸张地道:“哟,金医生的手心里都是汗啊。” 金梦急忙缩回手,“平白无故的,谁见到警察不紧张。” “呵呵,是我们不好,打扰了,您继续忙。” 出了金梦的诊疗室,顾放的笑容就收回去了,“见过那位腹泻的姚医生了吗?” “见了,姚医生说他跟同事一样,吃的是食堂的饭菜,除了喝水,其它的东西都没有吃过,八点多的时候就突然腹泻。找金梦开了点药,就回家休息了。我觉得……” “其它的回去再说。” …… 第二天中午,顾放召开案情分析会。 伯奇和明远的关系大家都已经知道,排除伯奇的杀人嫌疑。 出现新的人物——金梦,明远的主治医生。 8月13日那晚,金梦替姚医生值夜班,有不在场证明,那他的嫌疑能否排除? 沈星言道:“从跟他聊天的神情判断,他应该知道受害人和伯奇的事,那他是否会因为这个跟受害人有过什么不愉快? 还有在问他8月13日晚上11点做什么的时候,他回答的太快了,一般人都要先想一想,他就像准备好了答案等着我们去问。 当晚姚医生突然腹泻,也不寻常了。而且那天金梦的班下午六点就结束了,他为什么逗留到八点多?我问了其它的医生和护士,金梦平常最晚待到七点,还是吃晚饭的情况下。呆到八点多,实在是反常。” 顾放补充道:“我一直在观察金梦,从我们进去,他的汗就没有停过,做各种小动作,摸鼻子,抠耳朵,拿起笔又放下,这都是人在紧张的时候的表现。金梦这个人很不对劲。” 顾放在他的名字上画了个圈。 祁家宝似乎有些迷惑,“可是他有不在场证明啊。” 顾放:“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既然有不在场证明,他紧张什么?” 沈星言:“说明做了亏心事,有没有可能他认识凶手?” 顾放:“这是一个新思路,等下开完会,胜宇你安排人盯着金梦,看他都做了什么,见过什么人。” 江胜宇应了一声。 顾放继续道:“说说你们查的车子的情况。” 江胜宇道:“我和老温在交警队调取了长安胡同附近主干道的交通录像,没有找到明远的车子。” “从明远公司出来的呢?” “晚上九点零四十三分,明远从公司开车出来,一直开到解百路附近失去踪迹。我们去解百路的几条岔路口查过,没有找到车子。” 顾放:“大伟那边呢?” “我们排查了汽车修理厂、二手车收购站、废品站,都没有找到车子的痕迹。” 祁家宝气馁,“一部车子总不能就这么消失了吧。” “消失不可能,是有什么我们还没有想到。” 温科突然道:“以前也发生过尸体被杀后毁容的案子,一个在三年前,一个在两年前,三起案子能否并案侦查?” 这两起案子大家都知道,前几天因为要查旧案,从卷宗里翻出来过,家宝已经录入了电脑。 顾放道:“我已打了报告,正在等批复。大家再想想,这案子从哪里找突破点,车子又要怎么找。” 沈星言:“我们回到案件本身,受害人是外企高管,接触的也是跟他同层次的人,经过走访,我们得知受害人并没有仇家,与每个人的关系都恰到好处。 那就是说凶手不是跟他同层次的人,那他是怎么认识凶手的?凶手知道他办公室的电话,又能让他自己开车到遇害的地方。” 顾放接着道:“我们复原下案发经过,8月13日晚上,受害人一直在公司加班,直到接到电话外出。 通话记录显示,电话是从长安胡同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打出来的。我们在现场没有提取到指纹,沿路的监控也未捕捉到相关的影像。 受害人驱车到事发地,在等待的时候,被凶手以钝器击打后脑勺,失去反抗能力。进而被捆住手脚,被带到事发地遇害。” 祁家宝发挥好奇宝宝的精神,“凶手是如何让明远甘愿驱车前往的呢?” 沈星言:“当然有把柄在凶手手上,比如明远和伯奇的关系。他们的关系一旦曝光,明远的职业生涯必定会受影响,他还要忍受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伯奇说过,明远是个矛盾的人,跟他在一起,并不是明远心甘情愿,他是无法忍受这些的。” 顾放敲了下黑板,“这就又回到了这里,除了金梦还有谁知道他们的关系?” 办公室里一阵沉默,大家都紧紧盯着金梦的名字,好像只要这样盯着,就能找到突破口。 沈星言道:“我们是不是可以排查下金梦的社会关系?” 顾放点头,做总结发言,“江胜宇带人盯着金梦,温客排查金梦的社会关系,大伟、邱明你们继续寻找明远的车子。” 祁家宝指着自己的鼻子,“顾队,我呢?” “你看家,大家各自忙吧。” 祁家宝不满,“每次都是我看家。” 顾放看向沈星言,沈星言道:“我想看看另外两件案子的卷宗。” “在家宝的电脑里。” 沈星言打开电脑,找到毁容杀人案的卷宗,仔细阅读。 两起案子也是发生在深夜,受害人均被毁容,穿着打扮都很讲究,说明生活条件不错。 再加上这起案子,凶手似乎专门挑中产阶层下手,那他下手的契机是什么?是不是随意挑选? 沈星言打开地图,把三位受害人的家庭住址、受害地点标出来,做地理画像。 第一起案子的案发地点在清河湾,三年前那里是一个公园,现在改建成了小区。第二起案子的案发地点在亿维大厦,受害人遇害时老板因为拖欠工人工资跑路,烂尾了,去年被别的开发商接盘,重新建了起来。 沈星言把三个地点连了起来,盯着沉思。 忽然有人拿走了她的地图,沈星言正要发作,见是顾放,问道:“你查到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顾放不理她,自顾自地道:“这几个地方有什么联系呢?” “还没有发现。” 祁家宝也凑过来看,好奇地道:“这几个地方怎么了?” “就是不知道怎么了才看。”沈星言示意顾放把地图放在桌子上。 三个人,三颗脑袋挤在一起,盯着三个圈,三个三角,好几条线。 祁家宝看得脑袋发晕,起身揉着眉心,“不看了,跟公交车的线路似得,弯弯绕绕。” 沈星言猛地拍了祁家宝一巴掌,“小宝,你太厉害了,对,就是公交车!” 祁家宝:…… 他的脸红了,嘴角慢慢咧开,小沈姐姐夸我厉害哎。 16、深夜杀人案(六) 待金梦的情绪平复一些,顾放道:“你是如何制造的金镜不在场证明?” “很简单,我事先从医院拿了点导泻剂,算好时间,告诉那个废物放到姚医生的水里。姚医生本来肠胃就不好,稍微一点儿导泻剂就能让他腹泻。”金镜得意地说完,发现顾放的嘴角吟着一丝笑意,眼神里有几分嘲讽,乍然明白过来,吼道:“你诈我!” 顾放耸耸肩,“金镜一直没有松口,我只好在你面前演场戏,聪明反被聪明误,金梦你太高估自己了。” 金梦知道上当,十分气愤,想要站起来,可他被锁着,根本做不了大动作。 顾放眼神冰冷,看着他徒劳无功地挣扎,“金梦,你很聪明,你想到我们会去找金镜,你教他如何应答,怎么对付警方。可你想过没有,无论多么完美的犯罪都会留下蛛丝马迹。 我们已经对你的住处进行了搜查,找到了当年杀害张媛媛和那位男士的刀具,车我们也找到了。” 顾放拎着水杯出来,沈星言几个人在仿真玻璃墙前对他竖起大拇指。 当顾放说先从金梦突破的时候,他们没报希望,金镜太聪明,怎么可能攻破,可他竟然瓦解了他所有的防线。 顾放得意地挑了下眉,“都学着点,以后咱们队的破案率肯定能上去。” “可是我不明白,都两年了,金梦为什么还留着当年作案的凶器?丢了不更保险吗。”祁家宝道,“换成是我,我就顺手处理了,就算知道是我,没有证据,也定不了我的罪。” “这就是金梦跟你不同的地方,金梦留着凶器,就是得意自己连杀了两个人警方都没有抓到他,以至于他毫不犹豫地犯了第三起。” “那车呢?明哥他们说一直没有找到。” “其实车子就在解百路上。” 顾放带他们到了解百路,解百路有两个岔路口,其中一个较窄,车子开过去,再过一百多米,路就会变宽,一边是居民楼,一边是河。 在居民楼的一处商铺前,一辆车子罩着车罩。邱明和祁家宝打开车罩,就是明远的那辆车。 杨大伟懊恼,他们在这条街上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天,谁都没想到要打开车罩看一看。他们潜意识里认为车子罩着,就是有主的。 金梦太聪明了,玩了一招眼下黑。 深夜杀人案被侦破,二支队受到领导的表彰。张长明局长特意给他们颁发了锦旗,还许诺他们年底发奖金。 二支队的人高兴得嗷嗷乱叫,就跟猴子下山似得。 不过张长明局长指示,凶手虽然抓到了,第一起案件的尸源还没有找到,他责令两日内必须找到尸源。 凶手既已抓获,尸源就好确定了。 顾放查了三年前到金梦处就诊的病人名单,从中筛查出符合条件的人。很快锁定一个名叫高胜强的人,毕业于重点大学,是一家化工厂的技术骨干。 高胜强的父亲早逝,只有一位瞎眼的母亲,住在离清河湾公园三站路远的町桥小区。房子是高胜强买的,住进去还不到一年,他就发生了意外。 顾放他们去探望高母,高母六十多岁,身体硬朗,精神也不错。听说他们是警察,一下子紧张起来,“是不是我儿子有消息了?” 顾放便把事情都告诉了她,高母流着眼泪,“三年了,他一直没有回来,也没去工厂上班,我就知道出了意外。” “您为什么没有报警?” “我儿子失踪的第二天,我本来想去报警,有个自称是我儿子同学的人来看我,他说我眼睛看不到,他帮我报警。他经常来,每次来都带东西,帮我收拾屋子,还夸我烧的饭好吃。这不,风扇坏了,他还给我买了一个。 他跟我说,他会盯着警察帮我找儿子,等他下次来,我就告诉他,不用再找了,找到了。” 从高家出来,顾放长舒一口气。 江胜宇道:“她说的那个人该不会是金梦吧。” 顾放回头看了一眼高母的住处,道:“走吧,联系下社区,让他们多上门探望老人。” …… 南阜市的下属县市发生命案,鲍武被借调过去,协查办案。 法医室没有老将坐镇,两只猴子无人镇压。 沈星言的手边放着一包瓜子,一杯冒着雾气的茶水,翘着二郎腿,翻看着南阜日报。形势一片大好,整个郭嘉都处在蓬勃发展中。胆子大的人,借着这股东风,能迅速发展起来,成为时代的弄潮儿。 她瞥了眼埋在电脑前,拼命练习打字的何理,目光又移回报纸上。 话说某一日,她录入资料,十指如飞,一页的资料几分钟就搞定了,直把何理看愣了。他还在一指禅阶段,她就能盲打了。 沈星言汗颜,身为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盲打键盘是基本操作,她其实手速一点儿都不快。 何理受到激发,第一阶段专业知识比拼输了,电脑打字不能输。他找来练习打字的软件,空了就练习,因此法医室总是能听到时断时续的键盘声。 顾放打开门走了进来,大咧咧地坐在鲍武的位置上,“今晚聚餐,一是欢迎小沈加入市局,二是庆祝深夜杀人案顺利告破,两位赏个脸吧。” 沈星言点点头,第一次推了,这次不能再推了,显得矫情。 何理有些为难,“顾队,实在不好意思,我跟我女朋友约了去她父母家。” 何理26岁,女朋友是大学同学,谈了四年,近期准备结婚。可是女方的父母不喜欢他的职业,工作虽然稳定,但是做法医的,说出去总不如做医生的脸上有光。 可是何理喜欢法医,不想换工作。因为这事,跟女方的父母有些不愉快,最近正在补救。 顾放表示理解,告诉了沈星言时间和地点,人就走了。 下班后,沈星言到二支队跟他们汇合。 冉丽丽嚷嚷着也要去,还硬往顾放身边挤。冉丽丽喜欢顾放,在整个二支队是公开的秘密,江胜宇他们喜欢拿这事调侃。一看这情景,都跟着起哄。 顾放刻意跟冉丽丽保持距离,“都是一帮老爷们,你去干嘛。” “这不是还有小沈吗。”冉丽丽热情地挽住沈星言的胳膊,嘟着嘴道:“你不能厚此薄彼。” 顾放无奈,只能默许。 吃饭的地方离警局有点路,开了两辆车,冉丽丽跑到顾放的副驾驶就不下去了。 江胜宇嘎嘎地乐,“看这苗头,丽丽不拿下顾队不死心啊。” 温客笑笑,“可我觉得顾队对冉丽丽没那意思。”自从深夜杀人案侦破,温客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 当年他是此案的办案刑警,因为案件没有侦破,副局长被免职,他总觉得是自己的责任。这两年郁郁寡欢的,办案总是冲在前面。 杨大伟道:“要我说,丽丽虽然长得明艳,人也热情,可她跟顾队实在不像是能到一块去的人,我还是比较看好小沈。” “我看也是。”从不插话的邱明突然来了一句,大家都兴致盎然起来。 “哟,小邱,原来你也有颗八卦的心啊。” “看你平常不言不语的,还以为你除了办案,对啥都不感兴趣呢。” 祁家宝打断他们,“丽丽姐怎么就不能跟顾队走到一块了,我押丽丽姐,小沈姐姐要做法医界大佬。” “你这小子,年纪轻轻的懂什么。”江胜宇一把勾住祁家宝的肩膀,嘎嘎笑道:“我也押丽丽。” 温客:“我也是。” “我押小沈。”杨大伟说。 “我也押小沈。”邱明跟着道。 江胜宇:“哈哈,三比二,输了的请大家吃饭。” “你们明目张胆的赌博,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沈星言的脸都黑了,这帮男人当着她的面押她和另外一个女生,“能不能尊重下女性,你们家顾队是香饽饽吗,我才不稀罕。整天吊儿郎当,跟个纨绔子弟似得,他要是不说他是警察,别人还以为是哪家有钱人家的少爷。” “呀,小沈,眼睛挺毒啊,咱们顾队可不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吗。” “胜宇!”杨大伟刚要制止他,顾放回过头来,“待会儿谁要是不喝趴下,谁都不准走。” 杨大伟一巴掌盖在江胜宇脑袋上,“你惹他干嘛,就他那酒量,谁顶得住。” 温客:“就是,上次喝醉了,老杨他媳妇儿让他在沙发上睡了一个月。” 杨大伟白他一眼,“你也好不到哪去,还不是跪搓衣板。” 大家哈哈大笑,跟在顾放身后进了饭店。 饭店的经理似乎跟顾放很熟,亲自迎接,带他们到了包厢,“几位要吃什么?店里刚推出了几样新菜,大家可以尝尝。” “那就上几个新菜,其他的还是老样子。” 饭店经理哈着腰出去了,不多时,门再次打开,服务员送进来两箱啤酒。 众人一看,都哀嚎地趴在桌子上,“顾队,咱们身为人民警察,私下不能饮酒,违纪。” “我打了报告,大家尽管喝。”顾放拿起起子,开了一瓶,放在桌子上,“谁要是不喝,谁就是四条腿的。” 江胜宇视死如归,拿起酒瓶,咕咚咚喝了一大半,在桌子上一放,“怎么样,够意思吧。” 顾放瞥他一眼,“剩那么多,养鱼呢。” 江胜宇无奈,只得拿起酒瓶,把剩下的一股脑喝完。 顾放点点头,“够意思。” 江胜宇打了个饱嗝,坐下了。 顾放看向其他人,“你们呢?” 其他人:…… 淦! 17、闺蜜 顾放一个人干翻了所有人,冉丽丽崇拜的双眼直冒粉色的泡泡。 沈星言相当无语,男人总是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好胜欲,喝趴了这么多人,怎么回去。 就见顾放从经理那拿来一个大哥大,挨个打电话,“哎,嫂子是我,顾放,温哥今晚不回去了,得去蹲点,您多理解,好好,下次一定安排别人,您早点睡哈。” “阿姨,您还没睡呢,是呢,小邱的表现不错,这不有个要案,一定要小邱,是是,我一定叮嘱他注意安全,好好好,您早点休息哈。” “……” “……” 沈星言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顾放竟然挨个忽悠。 到了最后一个,顾放抓耳挠腮,看来有些棘手。 沈星言喝着饮料,好整以暇,她听说了,祁家宝的父亲身份不简单,在机关担任要职。母亲是名牌大学的老师,身上有几个国家项目。是以,家宝在二支队就是个宝贝疙瘩,绝对不会给他安排危险任务。 顾放拨通电话,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胡老师,家宝晚上得加个班,有个同事病了,人员安排不开,您看,能不能让他……好好好,非常感谢,您放心,我一定保护好家宝,不让他有危险,不会不会,怎么能让他喝酒呢,他年纪还小。是是是,我一定,再见。” 顾放长出一口气,把大哥大扔在桌上,灌了一大口凉水。 沈星言真是开了眼界了,队长带头打掩护。 冉丽丽却是喜欢的眼睛都移不开了,太帅了,“我要是有你一半的能耐,就不会跟我妈吵架了。” 顾放瞥她一眼,“你赶紧回家,别给我找事。” “太晚了,人家害怕,你送我。” 顾放看一眼睡的横七竖八的几个人,后悔不该都灌醉了,该留个清醒的扫尾,他看向沈星言。 沈星言道:“我帮你有什么好处?” 他还没讲话,冉丽丽道:“要什么好处,他可是顾队,顾队,我帮你。” 顾放根本不接她的话,对着沈星言道:“你帮我送他们回市局宿舍,我申请一项技术给你。” “什么技术?dna检测?” 顾放挑了下眉,“你猜的倒是很准。” “关于这个我倒是有个建议,如果真的能把技术给我们,我们可以申请建立dna数据库,无论是查找尸源还是锁定嫌疑人都事半功倍,国外已经在建了。” “这个想法不错,我会跟上面申请。那……成交?” 沈星言点点头,跟他一起扶几个喝的烂醉如泥的人上车。 冉丽丽想帮忙,可是顾放不让她插手。冉丽丽不高兴,干嘛要厚此薄彼,她又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 把人都塞进车里,顾放在前面开车,沈星言在后面跟着开。冉丽丽坐在顾放的副驾驶,抓着安全带,嘴巴快撅到天上去了,“你为什么不让我帮忙?” “我是个过了今天没有明天的人,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丽丽,你是个好姑娘,我配不上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可我就是喜欢你啊。” “我们不是一类人,而且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哪一类?” 顾放沉默不语,冉丽丽情绪低落,“我知道了,反正不是我这一类,你在前面路口放下我就行了。” “太危险了,我先送你回家。” 冉丽丽没有反对,车子在城市的干路上行驶。冉丽丽看着右边的反光镜,过了许久,低声道:“你喜欢的是小沈那一类吗?聪明,对案件敏感。” 顾放依然沉默,在冉丽丽下车的时候,说了句,“我不适合任何人。” 冉丽丽关上车门,看着车子走远,一前一后,仿佛相互跟随。 …… 一个星期后,鲍武回来了,人瘦了一圈,心情看起来很沉重。 何理给他沏了杯茶,“师父,怎么了?不顺利?” 鲍武摇摇头,“是一家灭门惨案,父亲杀死了一家三口,事后伪装成火灾现场,查找证据颇费了一番周折。得亏了小沈,提醒我采用dna技术,才把嫌疑人钉死。” 何理的眼神闪了下,笑得有几分勉强,“小沈确实思维敏捷,对案件的敏感度超出常人。” “从她来的第一天,你就在跟她比,有什么可比的,人生而不同。你已经很不错了,再跟我两年就能出师了。咱们法医本来就缺,培养一个不容易,你可别给我打退堂鼓。” 何理嗯了声,“我知道了,师父。” “对了,小沈呢?” “她说顾队要给咱们局申请dna检测技术,她去问进展了。” “dna检测技术确实好,要是能申请下来,很多积压的案件说不定就能破了,顾放在这方面要比杜震海看的长远。dna技术如果得到广泛应用,会大大提高破案率。” “她还说要建什么dna数据库,先把有过案底的人dna信息采集进去,全国联网,实现信息互通。” 鲍武赞许地道:“小沈的建议不错,你要多跟她学学。” 何理苦着脸,“师父,您刚说不要我跟她比。” “比和学习能一样吗,你这孩子,不要死脑筋。”鲍武白了他一眼,端着茶水,看报纸去了。 何理想了一会儿,怎么想怎么觉得是一样的。他回头要问问妈妈,小时候是不是摔坏过脑子,怎么这么笨。 dna的技术检测设备一个月后送到了市局的法医室,市局特意给扩建了一个办公室。 沈星言他们三个接受了dna检测技术的培训,培训完,半个多月过去了,国庆节到了。 国庆节放两天假,沈星言打算在家里补眠。她不想去沈岚那,也不想去陈华那,她毕竟不是他们的女儿,跟他们在一起,万一露馅就麻烦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沈岚早早就来了。 沈星言哈气连天,抱着靠枕在沙发上回神。沈岚穿着职业套装,戴着围裙,给她收拾家里,一边收拾一边抱怨,“看看这地,怎么脏,也不说拖。” 沈星言懒得分辨,她一个星期拖一次好不好。 “还有衣服,洗好要晒阳台。” 她晒了啊,只不过前几天下雨才放在了屋里。 “你是不是打算在市局干下去了?” 沈星言掀起眼皮看了眼沈岚忙碌的身影,郑重点了下头,“嗯。” 沈岚拄着拖把,“不改行了?” “不改。” “那行,”沈岚放下拖把,摘下围裙,“你跟我去看房子,别住这里了,又暗又小。” 沈星言吓得急忙坐正,虽然这个时候的房子便宜,可一套买下来也要几万块钱,“这挺好的。” “你去不去?” 沈星言摇头。 沈岚一指头戳她脑门上,“跟陈华一样,烂泥扶不上墙。你爱买不买,老娘还不操这个心了呢。”她踩着上高跟鞋就要走,开门的时候,转过身,恶狠狠地道:“买来的东西记得吃。”拉开门就走了。 沈星言扒拉她带来的东西,有燕窝、枸杞、巧克力、饼干,还有好几盒面膜,日霜,夜霜。 别的她不稀罕,就稀罕这面膜,拆开一个敷在了脸上,嗯,凉爽,舒服。 在家养了一天猪,正想再养一天,门又被拍响了。 沈星言叹气,昨天来今天还来,沈岚不是很忙吗,拉开门,一张娇俏的脸,笑嘻嘻的。 沈星言一愣,“你……” 女孩子挤开她往里走,“言言,你可太不够意思了,你调到市局也不跟说一声。我还到龙骧派出所跑了一趟,结果人家说你调走了,我又跟阿姨要了你的地址,巴巴地赶过来。今天的午饭你必须请我,给我赔罪!” 沈星言从原主的脑袋里调出她的信息,宋熙君,原主的闺蜜,从小一起长大,目前在广源工业大学读研究生。这个年代读研究生的很少,宋熙君是因为父亲做生意发了,不需要赚钱养家,也不着急工作,索性读个研究生玩玩。 宋熙君从小就开朗,像个小太阳一样,原主喜欢跟她在一起,也是因为此。 沈星言不想破坏原主唯一的友情,便笑道:“好啊,我请客,你想吃什么。” “我们去吃肯德基。” 沈星言脚下一个趔趄,“换个别的。”在她那个年代,她快吃吐了。 宋熙君嘟起嘴,“我就要,你是不是舍不得?” “没有没有,你等我,我换下衣服,咱们就去。” 像所有的女孩子逛街一样,宋熙君挽着沈星言的胳膊,说得眉毛眼睛乱飞,还加上肢体动作。沈星言面带微笑,时不时嗯上一句。 宋熙君:“跟你说个好玩的事情,原来工业大学的旧宿舍楼是禁区,传说里面曾经死过人。那片地方都被封了,阴森森的,特别恐怖。 上周有新生不信邪进去探险,差点吓疯了,说是见到了鬼,现在还是医院里呢。”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鬼,人吓人罢了。” “对啊,我也这么说,可是跟他一块进去的同学说,确实见到鬼了,长头发,白衣服,走起路来像飘一样。” 宋熙君搓搓胳膊,“咦~不说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沈星言深深地看她一眼,“要是有什么事记得找我。” “安啦,我这么老实的人,才不去那种鬼地方。” 18、校园诡手(一) 两人去了肯德基,沈星言只吃了薯条,喝了可乐。宋熙君却是汉堡,炸鸡,鸡块来者不拒。 吃完又逛了街,逛完,宋熙君不肯走,赖在她这里。 沈星言只好给她收拾了一床被子出来,两人挤在床上。 宋熙君强迫她讲个案件解闷,沈星言便把深夜杀人案捡着无关紧要的说了。 宋熙君听完啧啧叹息,嘟囔了一句,“还是做警察刺激。” 半夜,宋熙君的bb机响个不停,偏偏她自己睡的跟死猪一样。 沈星言推醒她,“你的bb机一直响,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快看看。” 宋熙君揉着惺忪的双眼,打开bb机,“君君,你在哪儿,速回电,爸爸。” “借你的电话用用,我爸。” 为了有案子时联系方便,沈星言在卧室装了电话。 宋熙君拨过去,那头传来宋父宋洪泉的声音,“君君你在哪儿?怎么现在才回电话,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怎么了?” “听说你们学校有人跳楼,你一整天都没消息,爸爸快吓死了。” “我没事,我在星言这里,你放心吧。” “那就好,你接着睡。” 挂断电话,宋熙君有点恍惚,“我爸说我们学校有人跳楼。” 沈星言:“啊?!”她开始换衣服,宋熙君:“你干嘛?” “既然你爸爸都知道有人跳楼了,消息很快就会到市局……”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沈星言赶紧拿起听筒,“好,我知道了,我马上下来。”放下电话,“你一个人在家没事吧?我得走了,顾队五分钟后到楼下接我。” 宋熙君拥着被子,表情悲伤,“你自己小心,不用管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走的时候记得把钥匙放到门框的顶上。” “好的,我知道了。星言,你好像不一样了。” 沈星言回头看她,“人总是会变的。” 沈星言赶到楼下的时候,顾放的车子刚到。她爬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顾放神情严峻,“刚接到报案,广源工业大学有学生跳楼,鲍法医已经赶过去了,何理有事情走不开,只好叫上你。” “我没关系,何理要准备结婚,有事情你尽管叫我。……是研究生的楼吗?” “还不知道,到现场再说。” 顾放在车顶放上警铃,拉响警报,一路风驰电掣。到工业大学的时候,警戒线外已经围了很多学生,有的还穿着睡衣,胆子小的,害怕的哭了起来。 顾放和沈星言分开人群,越过警戒线。 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女性,呈俯卧式,头部一滩血迹,长发盖住了脸,只有一只眼睛露在外面,眼睛无焦距的睁着,仿佛死不瞑目。 杨大伟和江胜宇已经到了,杨大伟道:“死者叫卓珊珊,本市人,是会计学专业研三的学生,在今晚十一点钟左右,从宿舍楼的顶楼跳下,已没有生命体征,跳楼原因不详。” “她的舍友呢?” “她的舍友跟男朋友在外面租房子,她一个人住。” “联系家属了吗?” “已经让学校联系了,应该很快就能赶到。” 鲍武已做完了初步检查,“死者身上没有外伤,确实是高坠死亡。” 顾放抬头看了下研究生宿舍楼,楼高六层,每间宿舍都亮着灯,有的阳台上站着人,好奇地朝下张望。 顾放:“上楼顶看看。” 从六楼到楼顶有一扇门,门上挂着链条锁,锁被打开了,不见钥匙。 顾放伸手一指,杨大伟立刻叫技侦提取指纹。 楼顶很宽敞,风很大,顾放裹紧外套。 沈星言戴上线衫上的帽子,走到卓珊珊坠楼的地方,朝下看,很高,围观的同学都缩成了小人。她不禁想,卓珊珊从这里跳下去的时候在想什么,是因为什么让她放弃年轻的生命。 顾放叫技侦人员测量距离,经过测算,符合自然坠下的特征。不管是否被胁迫,卓珊珊都是自己跳下去的,为保险起见,顾放叫技侦提取了附近的指纹、鞋印。 随后对卓珊珊的宿舍进行了侦查,技侦部门提取了指纹。沈星言提取了毛发、皮屑组织等,既然有了dna技术就好好的利用。 在卓珊珊的书桌上发现了遗书,遗书只有很简单的几个字:妈妈我走了,对不起,您的养育之恩我来世再报。 遗书是用钢笔写的,从墨迹的干湿程度判断,这短短的几个字写了不止一天。信纸上有泪迹,有的地方甚至有重叠。可以判断在写这封遗书的时候,卓珊珊心里的挣扎。 技侦部门把遗书放在透明的塑料袋里,作为证据封存。 研究生宿舍本来是两人一间,卓珊珊的舍友因为有男朋友,在外面租房住,是以房间里只有卓珊珊一个人的物品。 卓珊珊的父母匆匆赶来,她的家庭是重组家庭,母亲在她八岁那年带着她改嫁。继父叫崔建荣,经营一家包子铺,母亲叫卓梅。卓梅再婚后,又生了个女儿。 卓梅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靠在崔建荣身上,崔建荣的眼睛也红红的,“真的是我们家珊珊?” 害怕家属看到死者的样子受到刺激,沈星言已经对尸体进行了简单的整理,擦去了血迹,放在了担架上,并盖上了白布。她掀起白布的一角,卓梅只看了一眼,就晕了过去。 沈星言急忙掐人中,卓梅长喘一口气,醒了过来,醒后就开始嚎啕大哭,“珊珊,珊珊……我的珊珊啊……” 崔建荣腿肚子打颤,眼看着也要晕倒。杨大伟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崔建荣的身体紧绷,剧烈地喘息,突然爆发,“我们家珊珊好好的读书,怎么突然就跳楼了!校长呢?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他一下子扑到尸体身上,“谁都不准动珊珊!把校长叫过来!” 其实不用叫,校长也会来。学校发生这么大的事,校长不可能独善其身。 校长叫萧继山,也不知道从哪里赶过来的,一身的酒味,头发乱糟糟的。他一看现场这么混乱,就想溜。 顾放早就看见了他,见状勾住他的肩膀,笑的有几分阴森,“萧校长咱们又见面了,你要去哪儿啊?学生家长都来了,您走了不合适吧。” “我就是尿急,顾队,这大半夜的,还劳烦您跑一趟。” “我跑倒是不打紧,只是不知道萧校长在哪个富贵窝里啊。” 萧继山干笑,“顾队真会说笑。” 顾放冷着脸把萧继山朝崔建荣面前一推,“这位就是萧校长。” 崔建荣一把抓住了萧继山的胳膊,“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我女儿为什么会死!前几天回家她还高高兴兴的,你说,你们学校是不是虐待她?!” 萧继山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学生家长您不要激动,我们学校是正规的大学,您女儿自杀肯定是有别的原因。您看,警察都在现场,他们一定会给您个公道。” “不行!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不然我们就不走!”崔建荣死死抓着萧继山的胳膊,不肯放。 萧继山有些恼怒,“哎呀,你这么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我说了,把事情交给警察,他们会秉公办理的。你跟我要什么说法,你女儿是自杀,又不是谋杀!” 萧继山蛮横的态度刺激了卓梅,她抓住了萧继山的另一个胳膊,“我女儿不会自杀的!她前几天回家还跟我说,过生日的时候送我一条围巾,她要是想自杀就不会对我这样的话。” “也许她在安抚你呢。” “呸,我看你就是想推卸责任,我不相信我女儿会自杀!”卓梅的脸上挂着泪,眼睛血红,像要吃人。 她推开萧继山,颤着手抚摸着卓珊珊的眉眼,“珊珊,你放心,妈妈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你等等再走,等等妈妈。”她的眼神一变,直将下唇咬出了血,抬头,对沈星言道:“警官,我们报案。” 崔建荣突然走过来,对卓梅道:“梅梅,要不我看算了,让学校赔点钱,万一珊珊真的是自杀……” “珊珊不会自杀的!”卓梅的态度坚决。 崔建荣还要再劝,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他看过去,那道视线又不见了。 沈星言道:“您确定要我们查吗?” 卓梅点头。 沈星言:“我们需要解剖尸体您同意吗?” 卓梅犹豫了。 崔建荣道:“梅梅,人都死了,你还要把她解剖了?” 卓梅咬住下唇,猩红的血又流了出来,她看向天边,天空露出了鱼肚白,天就要亮了,她下定了决心,“我同意,我相信珊珊在天之灵会原谅我的。” …… 卓珊珊的尸体被运送到法医室,鲍武让沈星言和何理一起解剖,他在旁边记录,监察他们俩有无错漏。 何理先检查了死者的外观,死者身高163cm,偏瘦削,脖子、手腕、大腿、背部及胸腹部有淤青,根据淤青的程度判断,有两三天了。 胃部没有内容物,死者至少有八个小时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药检无反应,排除吃药的可能。处女.膜破裂,会.□□见撕裂伤,死者生前曾有过激烈的性.行为,但是提取不到精.液。 沈星言提取了死者的dna,录在电脑里,以备侦查过程中使用。 她把尸检报告拿给顾放,顾放看完,道:“死者的父母说死者生前性格温和,乖巧听话,在学校里的表现一直很好。她的同学也反应卓珊珊性格温和,好学上进,每年都能拿到奖学金。她的老师对她的评价也很高,做的课题有了新的突破。 但是,没人提到她有男朋友。大伟,你再去走访下,看看卓珊珊生前有没有来往密切的男性。” 19、校园诡手(二) 祁家宝突然跳了出来,“顾队,还有我,我也要去。”昨晚没叫他,他很不高兴,说什么每次有命案都把他排除在外。 顾放朝杨大伟点点头,祁家宝跟着一块去了。 昨晚一夜没睡,又做了解剖,沈星言又累又困,见没她什么事,回家睡觉去了。 宋熙君已经走了,钥匙放在门框顶上。沈星言打开门,迷迷瞪瞪趴在床上就睡了。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被电话铃声吵醒。她以为案情有了新的进展,忙接起来,里面传来宋熙君的声音,“言言,你回来了?卓珊珊真的是自杀吗?” “抱歉,案件在侦查阶段,不能对外透露。” 宋熙君很失望,“我们学校里到处都在传,说卓珊珊是鬼上身,要不然她好好的,为什么会自杀。” “鬼神都是无稽之谈,你别信。” “可他们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们学校有块禁区新生进去探险看到鬼了么,他们说那鬼本来在沉睡,是新生打扰了它们,所以它们出来了。研究生宿舍离得最近,卓珊珊又是一个人住,就被鬼缠上了。” 沈星言无语,都当代大学生了,怎么还信鬼鬼神神的那一套,“你别管他们怎么传,你都别信,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即使有,也是人假扮的。” “我就知道你不会信,你们同事今天又来学校走访了,不过好像没有问到有用的。” 沈星言忽然想起什么,问:“你认识卓珊珊吗?” “算认识吧,就是见到了点个头,我们学校的研究生不多,大家都知道彼此。” “那你知道卓珊珊有没有男朋友?” “她?没有吧,要是有男朋友,在校园里走来走去,应该能碰到。” “来往密切的男性呢?” “我不知道,不过,如果老板算的话,那应该有,哈哈,我们每天都被老板虐。” “老板?” “就是我们的导师,卓珊珊的老师出了名的严格,在他手上读研的都被扒下一层皮来,听说前几届还有读到研五的。” 挂断电话,沈星言起床,洗了个脸,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去了局里,把宋熙君告知的情况告诉顾放,“我有个猜测,卓珊珊自杀会不会跟她的导师有关。” 在她那个年代,导师因为毕业论文的事情,给学生使绊子的不少,甚至有潜规则的。她记得爷爷的笔记里,卓珊珊的自杀就是因为她的导师,可她不能明说啊,只能找个契机引导。 顾放:“我们去一趟工大。” 沈星言坐在副驾驶,顾放开车,一路飙到工业大学。 卓珊珊跳楼的事情太轰动,以至于他们刚到学校就引来阵阵侧目。 两人找到卓珊珊的硕士导师唐卫平,唐卫平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穿一件灰色的大衣,里面是浅蓝色的衬衫,戴一副宽边眼镜,西装裤,皮鞋。从外表看,完全符合知识分子的形象。 他一听说顾放他们是为了卓珊珊的事情来的,立刻沉痛的道:“我对于这件事深感不安与悲痛,卓珊珊同学的学业及研究成果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失去她,是我们学校的损失。” 沈星言不禁嘴角抽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大概顾放也听不惯这么官方的回答,道:“卓珊珊既然这么优秀,学业成绩也达标,本来可以提前毕业的,为什么没有毕业?” 唐卫平顿了下,抚了抚眼镜,“她是学习不错,可是毕业论文却涉嫌抄袭,我打回去让她重新写。在我们学术界,抄袭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 “她抄袭了谁?” 唐卫平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抄袭了我发布在学术杂志上的文章。” “能给我们看看吗?” “当然。”唐卫平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硬皮封面的杂志,翻到自己的那页,“卓珊珊的论文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内容跟我的重叠。” “我们能拿回去做证据吗?” “我可以给你们复印一份,杂志不能拿走。” 沈星言翻看着唐卫平发表的文章,再对照卓珊珊的论文,确实有一半以上的重合内容。在时间上,卓珊珊的论文是今年8月份写的,唐卫平文章的发表时间则是7月份,相差了一个月。 “如果以这些判断,卓珊珊确实存在抄袭行为。可是唐卫平是卓珊珊的硕士导师,如果卓珊珊事先把论文的内容透露给唐卫平,唐卫平提前写了文章发表,卓珊珊后写,落在别人眼里,卓珊珊就是抄袭。” 顾放不同意,“你这是先入为主的想法,你怎么就确定卓珊珊没有抄。” 沈星言张张嘴又闭上,她总不能说她提前看过这个案件吧。 回到市局,杨大伟和祁家宝也回来了,他们走访的结果是卓珊珊没有来往密切的男人。 祁家宝道:“人家卓珊珊都写遗书了,为什么非要说她不是自杀,我看就是自杀。” “那她自杀的原因是什么?跟她有过性.行为的男人又是谁?她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沈星言一连抛出三个问题,把祁家宝问儍了。 顾放拍拍祁家宝的肩膀,“家宝,多跟着你小沈姐姐学学。” 祁家宝不满,“你们办案都不带我,我怎么学。” 杨大伟笑起来,“以后都带上你,我们不能阻止你进步。” 顾放警告地瞥了他一眼,杨大伟急忙道:“在确定安全的情况下。” 沈星言把他们调查的结果也说了,祁家宝愤愤不平,“相差了一个多月,就被判定抄袭,我不服!” 顾放拍了他一巴掌,“谁让你服的。”他话题一转,“小沈,我记得你说,你得到卓珊珊自杀的消息是从你闺蜜她爸爸那里听说的,你去问问她爸爸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大伟和家宝去卓珊珊的家附近走访,既然没有来往密切的男人,就从她身边的男人查起,我再查查唐卫平。” 兵分三路,沈星言跟宋洪泉只是见过几次面,直接去问他,他不一定会说,便找到了宋熙君。 宋熙君一听是为了查卓珊珊自杀的案子就来劲了,“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给你打听到。” 经过一番打探,宋熙君送来了消息,卓珊珊自杀那晚,宋洪泉和萧继山还有几个好友在一起吃饭。 沈星言回忆那晚萧继山来时的情景,可不像是在吃饭那么简单。可她不能跟宋熙君说,把情况汇报给了顾放。 顾放在查唐卫东,唐卫东是85年到工业大学任教的,从87年开始任硕士生导师。卓珊珊是他带的第三届学生,前面几届有研四毕业的,也有研五毕业的,像卓珊珊这样刚上研三就要毕业的是第一个。 顾放还去找了研五毕业的那位女生,女生叫丁宝怡,现在某国企任财务部总监。 丁宝怡聊起唐卫国,恨得牙痒痒,“他就是个学术骗子,剽窃学生的研究成果,当做自己的发表,再以此提高自己在学术界的水平,他的教授的头衔就是这么来的。 谁要是不让他剽窃,他就想着法的给你使绊子,考试不让及格,最可恨的是,为了持续偷窃学生的研究成果,他不让学生毕业。越是能力强的,越是延毕。” 顾放头一次听说,不禁咂舌,“学校不管吗?” “学校要的是学术成果,只要对学校有利,他们才不管是学生的还是老师的。” “你们就没有想过其他办法?” 丁宝怡苦笑,“想过啊,我给教育部写过信,最后不了了之,我还因此被学校记了大过,研五才毕业。” 如果只是剽窃研究成果,卓珊珊不至于跳楼,“唐卫国除了剽窃你们的研究成果,还有没有提过其他的要求?”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唐卫国没有对女生提出过过分的要求,他只在乎他的头衔。” 顾放告别丁宝怡,回到市局,跟杨大伟他们碰头。沈星言早早就等着了,见他回来,凑过去听案情进展。 祁家宝正在生气,脸通红。 顾放调笑他,“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家宝了。” 祁家宝气呼呼地道:“崔建荣就不是个东西,对卓珊珊一点儿都不好,他让卓珊珊睡在地下室里。” 顾放以眼神询问杨大伟,杨大伟的脸色也不好看,“在学校那晚崔建荣表现得跟卓珊珊的亲爹似得,其实都不是那么回事。他对卓珊珊和自己女儿两样的,卓珊珊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她女儿住在公主房里。 卓珊珊放学回家后,还要帮着卖包子,做家务,跟个佣人似得。” 顾放:“天底下有几个继父会真正的对待妻子带过来的孩子,他这么做也是在情理之中,崔建荣有没有打过卓珊珊?” 杨大伟摇头,“那倒没有,他在人前对卓珊珊还是不错的,邻居们还都夸他呢。” 沈星言撇嘴,“人前一张脸,人后一张脸。” 杨大伟看她,“看来你对他有意见?” 沈星言呵呵地笑,“我让你做的事你做了吗?” 祁家宝猛地看过来,“你让他做什么事?!又背着我!” 20、校园诡手(三) 杨大伟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塑料袋,一个里面装了几根毛发,一个里面是个棉签。 沈星言道:“咱们不是有dna技术了吗,我就想在侦破案件的时候用一下,让杨哥在卓珊珊的房间里采集了几根毛发,又采集了崔建荣的唾液。” 顾放满意地颔首,“这想法不错,咱们确实要把新技术用起来。话又说回来,跟卓珊珊来往密切的男人排除了唐卫国,就剩下崔建荣了。” 他的眼神落在沈星言的手上,眼睛一亮,赞赏地点了点头,“不错,想在了前面。” 沈星言汗颜,拿着毛发到法医室做检测,检测出来的结果是,除一根头发是卓珊珊的,其余的都是崔建荣的,其中一根还是阴.毛。 沈星言盯着检测结果,当初看笔记看到这里的时候,她就跟很气愤,没想到还要再经历一次。 把检测结果给顾放,顾放倒是没有吃惊,想来都在预料之中。 沈星言:“我们是不是可以抓捕崔建荣了?” 顾放点点头,申请了逮捕令,并对卓珊珊的住处进行侦查。 在书架背面的墙上发现了一个洞,上面检了崔建荣的指纹,是崔建荣用来偷窥卓珊珊的,在卓珊珊的床单及被褥上检测出了崔建荣的精.液。 卓梅又惊又怒,她没想到竟然嫁给了一个畜生,害了女儿。她突然想起有段时间,卓珊珊非要搬出去住,她还骂了她。 卓梅后悔极了,她一直以为崔建荣对女儿好,却不想他藏了龌龊心思,杀了崔建荣的心都有。 崔建荣本来咬死不承认,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不得不承认犯下的罪恶。 一开始他确实把卓珊珊当女儿,可是随着她长大,出落的越来越漂亮,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一个是中年妇女,年老色衰,一个是年轻的小姑娘,漂亮稚嫩。 崔建荣萌生了罪恶的念头,一开始只是对卓珊珊动手动脚,后来在无意间看到卓珊珊换衣服后,动了歪心思。 他趁着家里没人,在墙上凿了一个洞,洞的位置正好对着卓珊珊的床。他怕洞被发现,在外面用破木板掩盖住,又特意给卓珊珊买了书架,巧妙的留出了洞的位置。趁卓梅不在家的时候,偷窥卓珊珊。 卓珊珊读大学后,经常不在家,崔建荣偷窥不到,抓耳挠腮一样。前不久,卓珊珊回家,崔建荣再也按捺不住,在9月28号晚上侵犯了卓珊珊。他还威胁卓珊珊,如果她告诉卓梅,他就把卓梅杀了。 卓珊珊害怕隐忍了,天不亮就回了学校。 崔建荣忐忑不安地等了几天,发现风平浪静,他放下心来。 谁知道卓珊珊突然自杀了,他害怕了,不想让卓梅继续追究,可是卓梅死了心要查,为此他还在家里跟卓梅吵了好几次。 警察到家里去的时候,他快吓死了。他想他只是侵犯了卓珊珊,再说哪个女人最后不都得给男人,与其便宜了外面那些臭小子,好不如给他。再说了,他又没有让她自杀。 顾放见他死不悔改,也懒得再审,只是告诉他,卓梅已经报案了。 崔建荣这才急了,要见卓梅。可是卓梅根本不见他,还起诉了离婚。 警方在卓珊珊的房间里发现了论文的草稿,时间是1996年的4月份,比唐卫国的论文更早的时间。 顾放把此事通报给萧继山,留下了一句话,你看着办。 不日传来消息,唐卫国因为剽窃学生论文间接导致学生自杀,被撸去教授的头衔,只当普通教师留任。 唐卫国的事在工业大学引起不小的波澜,丁宝怡特意打来电话谢谢顾放,还说要请他吃饭,顾放婉言谢绝了。 丁宝怡只好亲自上门送锦旗,点名要送给顾放。 二支队的一帮猴崽子嗷嗷叫着看热闹,祁家宝还找来相机,要给他们合影。 丁宝怡大大方方的,顾放在给了祁家宝几个警告的眼神后,也大大方方的合了影。 丁宝怡道:“照片洗好了记得给我一张哈,军民一家亲。” 祁家宝笑得贼兮兮的,“您放心,一定给您一张。” 他们打打闹闹,沈星言坐在一旁看热闹,笑意却不达眼底,她知道事情还没有完。 顾放突然朝她走了过来,她眨了下眼,眼睛里也有了笑意。 顾放大马金刀地坐在她对面,“你说的dna资料库已经批准建立了,各地市局会把收集到的dna信息上传到资料库里。不过很多地方还没有这项技术,完善还要好多年。领导对这件事很重视,还说要嘉奖提出建议的人,我把你的名字报了上去。” 沈星言有点吃惊,“报了我?” “建议是你提的,当然报你,我没有那么小气,抢别人的功劳。”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就是随口一说的事,不用这么正式。” “资料库建立后,办起案子来会事半功倍,这可不是随口说说的事。” 丁宝怡见顾放特意与她拉开距离,知道他无意自己,也很识趣,坐了一会儿便走了,只是临走前,深深看了沈星言一眼。 沈星言回到法医室,拿出专业书,恶补知识。她发现,越是工作,越是觉得知识不够用,她得多储备。 何理盯着电脑发呆,鲍武则在看报纸。 何理的bb机突然响了,他用办公室电话回过去,声音压得很低,隐约听到“不行,你再想想,我不要”等词汇。 鲍武看他一眼,又继续看报纸。 何理大概十分钟之后才放下电话听筒,他看向鲍武。 鲍武盯着报纸道:“女朋友?” “她爸妈还是不同意我当法医,师父怎么办?” “问你的自己的心。” “我想当法医,可我也不想失去玲玲,我们在一起四年了。” “既然在一起这么久,她爸妈不知道你做法医吗?是她爸妈不同意,还是她不同意?” “玲玲说法医太忙了,她需要我的时候,我总不在她身边。还说我整天与死人打交道,她每次想到我在解剖死人,她就不想让我碰她。” 鲍武放下报纸,“所以根本不是她爸妈的问题,是你和她之间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不做法医你做什么?” “可是失去玲玲,我什么都做不了。” 鲍武扯了下唇角,“你自己决定。” 何理又去看沈星言,沈星言低头看专业书,不打算发表意见。这种事谁都帮不了,只能他自己拿主意。 还没到下班,何理便请假走了。 鲍武看着报纸,没有给他眼神。沈星言无奈摇头,小伙子,不要恋爱脑啊。 下班后,沈星言到食堂吃晚饭,bb机却响不停,沈岚发消息过来:死丫头,老娘给你在市局附近买了一套房子,明天你请个假,搬家。 沈星言差点噎住,不是说不管她么,怎么突然就买房子了。 她急急忙忙吃完饭,找了个电话打过去,还没有开口,沈岚连珠炮地道:“一说给你买房子,你回电话回得倒是挺快。” “我不……” 沈岚强悍地抢过话头,“明天你请一天假搬家,你那点东西,很快就搬完了。” “不是……” “房子是装修好的,我买的二手房,厨房和卫生间重新装修了,其它的你凑着用,你别嫌弃,要实在嫌弃自己换!” “你……”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没有让她说一句话。 沈星言无力问苍天,怪不得原主的性格懦弱,有这么强势的妈,能不懦弱吗。 反正明天还要见面,她得告诉沈岚,她没想让她买房子,她觉得租房子挺好的。 可是半夜电话响,她被鲍武拉去洋城出差,只来得及给沈岚留言。 洋城是南阜市的下属县市,只有一个年轻的法医,刚分过去,没有经验。洋城公安局的刑侦大队怕出错,向市局申请了支援。 洋城县的一个村子发生命案,死者是一名妇女,53岁,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过去三天了,尸体有轻微的腐烂。死者叫蔡红芬,独居,丈夫在县城务工,有个21岁的儿子。 洋城县公安局联系了蔡红芬的丈夫马超,两天后马超匆匆忙忙赶回来。他看到蔡红芬的尸体,嚎啕大哭,而蔡红芬的儿子马文元却联系不上。 沈星言和鲍武赶到洋城公安局的时候,洋城的年轻法医安信正对着尸体一筹莫展。 尸体已经发臭了,一进到解剖室,就闻到一股腐败的味道。 沈星言默默地戴上口罩,穿上解剖衣,正要拿笔记录,鲍武先拿了起来。 沈星言:…… 鲍武:“你先解剖。” 安信诧异地看了沈星言一眼,她跟自己的年纪差不多,他以为她是助手,没想到要解剖。 沈星言看一眼呈现腐败状态的尸体,默默吞了口口水,开始进入解剖工作。 先检查了体外伤,伤口虽然腐败,还是能分辨出凶器是一把宽约三公分的单刃刀具,凶手为右利手,伤口斜向下。除此外,身体没有其他的钝器伤。 而后拿起解剖刀,一刀将尸体分开,动作娴熟,没有任何停顿。 正忍着胃里翻腾的安信见状诧异地张了张嘴,果然,市局来的就是不一样,这么年轻,下刀稳准狠。 尸体的胸腹腔内充血严重,肝脏破裂,各个器官都呈现腐败现象,有的已经开始泛绿。 安信再也忍不住,逃出解剖室,哇哇地吐了起来。刑侦大队的人远远看着,同情地摇了摇头。 鲍武看向沈星言,“还能坚持吗?” 沈星言点点头,想到第一次见到巨人观,吐的三天吃不下饭,很坚定地继续解剖。 21、校园诡手(四) 解剖完,沈星言又缝合尸体,缝合到一半,安信回来了,脸色惨白,比躺在解剖台上的尸体好不到哪儿去。 他忍着胃里的翻涌,道:“我来缝吧。” 沈星言有些担心,“你可以吗?” 安信点头,他一个大男人,吐得天昏地暗,还不如一个小姑娘,论年纪,他们不相上下。他的能力比不上人家,收尾的工作总不能还让人家做了。 沈星言见他态度坚定,便把缝合针给了他。脱掉解剖衣,洗干净手,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背已经有些汗湿了。 鲍武把解剖结果给了刑侦大队。 蔡红芬的死因被确定为因锐器刺入导致的肝破裂,失血过多而死亡。 刑侦大队再次对蔡红芬的家进行了侦查,沈星言、安心和鲍武也都到了现场。 蔡红芬家是个一层小院,五间正房,两间配房。蔡红芬就死在正房的卧室里,地上被拖了一道长长的血迹,地面上有被指甲扣挠的痕迹。 蔡红芬当时并没有死亡,她在挣扎着朝外爬,可惜因为是深夜,没有人听到她的呼救声,最终因失血过多而死亡。 现场没有发现搏斗的痕迹,现场的痕检结果显示,房间里除了蔡红芬和马超,没有其它人进入过现场。 前城村是个小村,几十户人家,村民们彼此认识,如果有外人进来,肯定会被发现。蔡红芬死亡那几天,并没有外人来过村里。 马超说,他前天回过一次家,因为天气突然变冷,没有带厚衣服,特意回家拿了一趟。 邻居也证实,马超回来拿衣服后又返回了县城。 没有外人,没有搏斗痕迹,难道是熟人作案? 刑侦人员走访了街坊邻居,都说蔡红芬为人爽朗大方,没有跟村里人红过脸,也没有仇家。 案件似乎僵住了。 沈星言在房间里仔仔细细地看,房间里的东西没有动过,钱也在,排除抢劫的可能。 如果是激情杀人,那一定会有争吵,又是在深夜,吵起来邻居一定会听到。邻居反应,当晚什么都没听到,哪怕是狗叫,排除激情杀人。 情杀?邻居们说蔡红芬老实本分,没有姘头。 走到院子里,东边两间配房,配房的对面有一个搭起来的棚。放着一辆拖拉机,拖拉机的后面放着煤块,用砖头围了起来。 煤块的数量少说也有五百斤,蔡红芬连过冬的媒都提前买好了,她根本没有预料到自己会死在冬天来临之前。 再往前走,是猪圈,猪在里面吭哧吭哧的拱着。旁边有个铁笼子,笼子里放了塑料盆,里面有用剩菜和成块的玉米面。 沈星言的心中一动,掏出手套,弄了一些玉米面到塑料证物袋里,随后塞进口袋。 走出院子,见到有个人影闪过。 沈星言急忙追过去,那人却不见了。她又往前走了走,街上的人见到她都纷纷回了家。 沈星言只得回去,进到院子,看到鲍武对着一面墙发呆。她走过去,看到那面墙上有半个鞋印,“有人翻墙进来?” “嗯,已经提取了鞋印,可惜只有半个。” 沈星言把证物袋给鲍武看,又朝笼子努了努嘴,鲍武赞赏地点点头。 回到刑警队,沈星言把证物做了化验,没有检出药物。 “笼子是用来装狗的,邻居也证实蔡红芬家里有狗,养了很多年。狗护家,如果是陌生人,狗肯定会叫,邻居说没有听到狗叫,狗的食物里也没有药,那狗一定是认识这个人,房间里没有搏斗痕迹,也证明是熟人作案。 蔡红芬的死亡时间是夜里的十点到十二点之间,这么晚了,哪个熟人会进到她家里,还是翻墙进去的,狗还不会叫。” 安信道:“难道是马超?可他进自己家为什么要翻墙?” 其中一个刑警道:“我们走访了马超务工的地方,他的工友说,马超九点钟就睡了,之后没有见到马超出去。” 安信嘟囔,“真是见了鬼了。” 刑侦大队大队长黄浩说:“老胡你再去排查下马超的社会关系,小李你再去走访下前城村,顺便打听下,他们养的狗哪里去了。” 沈星言闲不住,也跟着去了前城村。安信本着学习的精神,一并去了。 现场被封锁,马超在邻居家借住。 房间里还弥漫着尸臭,地上的血迹已成了暗红色。这是沈星言第二次来了,每件物品的摆放都没有动过。她忽然想起墙上的那半个脚印,弯腰朝床下看。 床底下有一堆鞋盒,她拿出来,把鞋都摆了出来。鞋子有男有女,三种鞋码,女鞋是蔡红芬的,男鞋里面,一个鞋码是马超的,另一个鞋码是她们的儿子马文元的。 她挨个看了男鞋的鞋纹,都跟墙上的不一样,正打算放回去,突然顿住了。拿起其中一双女鞋,鞋子是暗粉色的坡跟皮鞋,鞋跟约五公分。 蔡红芬是农村妇女,五十多岁了,她怎么会穿这样的鞋子。翻过鞋底,有很少量的灰尘,可见没怎么穿过。鞋盒里竟然还保留着收据,收据是统一制式的,购买日期是九月份,她把鞋子装进去,拎了起来。 安信道:“鞋子有问题?” 沈星言:“我们去马超务工的地方。” 马超在县城一家建筑队上做泥瓦工,吃住都在建筑队。工友们说马超很老实,能干,能吃苦,吃亏了也不吭声,人也好说话。有个工友的母亲生病,跟他借钱,他一声没吭就借了,到现在钱还没有还。 安信点点头,看来是个好人。 沈星言道:“马超有没有相熟的女性,女性朋友也行。” 其中一个工友说:“他没有女性朋友,倒是有个妹妹经常来找他,他对这个妹妹很好,有求必应。” 安信看向沈星言,有些吃惊,他们排查过马超的家庭关系,他只有一个弟弟,并且早夭,从来没有过妹妹。 这个妹妹就让人深思了。 从建筑队出来,安信不禁道:“从市局来的果然厉害,换成我,我是无论如何想不到这一层的。” “其实很简单,蔡红芬是不会穿这种鞋子的,很可能是马超给别人买的,不知道什么原因,阴差阳错到了蔡红芬手上,我们再去找找这家鞋店。” 县城的鞋店很多,光是他们两个很难排查完,便把信息汇报给了黄浩,由黄浩统筹安排。 经过一天的排查,终于找打了马超买鞋子的店。鞋店的老板证实,一个多月前,马超确实带一个女的过来买鞋子。 那女的大约四十岁,穿着打扮都很时髦。 她买走的那双鞋子是刚到的新款,价格在两百元左右。当时她以为他们不会买,因为马超看起来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不像有钱人,可是他眼睛都没眨就买了,所以她印象很深刻。 她还夸男人心疼老婆,当时那女的可高兴了。 这位声成是马超妹妹的人,经过鞋店老板和建筑队工友的描述,再画成像。经过走访确认此女子叫夏微微,是一名饭店服务员,私底下做应召女。 警方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跟一个男人谈价钱,两个人同时被抓。 男人很快就招了,他说他是第一次,是朋友介绍的,天天对着老婆腻了,出来找点刺激。他求警方不要告诉他家人,他有正经工作,怕丢了工作,也怕丢了人。 负责审讯的刑警同志很无情地告诉他,他这种情况要拘留并且要罚款。男人一听当下就蔫了,暗骂倒霉,甜头没尝到,倒是尝到了牢房的味道。 对夏微微的审讯进行的也很顺利,她承认她跟马超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可跟她有不正当关系的又不是只有马超一个,他一个乡巴佬总是妄想跟她结婚,她说了,不可能,她根本不想结婚。 “那你知道马超的妻子死了吗?” 夏微微当下就惊了,“啥?死了?不可能吧,你们怀疑马超杀了他老婆?他有病吧!杀他老婆干嘛?” 老胡面色严肃,“那就要问你了,你有没有言语暗示过?” 夏微微想了会儿,汗就下来了,“不会吧,他当真了?这个傻子。” “你说了什么?” “那什么,一个月前他不是给我买了一双鞋吗,做为回礼我也给他买了一双,当然,他那双便宜多了,就几块钱。后来分开的时候,袋子拿错了,他把我那双鞋拿回了家。被他老婆看到了,他就撒谎说是给他老婆买的。 可是我没了啊,那可是新款,我跟他说让他拿回来,他说拿不回来了,怕她老婆发现我们的关系。我就让他再买一双,可是他没钱了,我就发了脾气,要么拿回来,要么重新买。 他说如果他老婆发现我们的关系他就跟他老婆离婚,跟我结婚。扯淡呢,我才不要结婚,一个人多自由。” 老胡拍了下桌子,“说正事!” 夏微微舔了舔嘴唇道:“我就给他开玩笑说,你杀了你老婆,她不就不知道了吗。警官,我真的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他真的杀了他老婆啊。” 22-30 第22章、校园诡手(五) 大家都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 夏微微开玩笑的一句话,马超竟然当了真。可是证据链不完整,只有夏微微的口供, 缺乏实质性的证据,无法给马超定罪。 还?有重要的一点, 马超的工友们说九点他就睡了, 他又是怎么出去的。凶器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狗也没?找到。 就在案情一筹莫展的时候, 接到举报,前城村有人赌博。黄浩亲自带了一队人, 把赌博网点端了。 参与赌博的大多是前城村的,也有别的村里?过来的,赌博数额近万。 黄浩的脸都绿了, 质问村主任, “你不是说你们村没?有外人进来吗,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村主任赔着笑, “我没?办法啊,我找个地?方给他们赌钱, 一天赚下来的钱比去外面务工强多了。我也是为了村子, 村子穷,很多建设需要钱, 村民们又出不起, 只能?想此下策。” “胡说!你身为公职人员, 知?法犯法, 我看你这村主任是当?到头了!” “我错了, 黄队长,您行行好, 别上报,我以后不敢了。” 黄浩黑着脸,“我们会依法处理的,你们这些人参与赌博数额巨大,将?面临刑拘和罚款。” 村主任苦着脸,蔡红芬死后,刑警队带人到村里?查案,他给全村人下了封口的死命令,赌博的事谁都不准提。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谁知?道突然事发,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黄浩连夜对参与赌博的人进行了审讯,其中一个叫蒋兵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蒋兵是个无业游民,好吃懒做,靠小偷小摸过日子。 他每次去赌博网点大多是看,有的时候跟着下点注,也就是几块钱,跟着沾点油水。这几次赌博出手?都很大方,五十、一百的往外拿。大家都挺诧异,怀疑他是不是干了什么缺德事。 黄浩要他说清楚钱的来历,蒋兵支支吾吾的,不肯讲。 黄浩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钱肯定来路不正。他立刻叫人搜查了蒋兵的住处,竟然搜到一把带血的刀,用报纸包裹着。 经过检验,刀身上的血迹与蔡红芬的血相吻合,也就是说这把刀就是杀死蔡红芬的凶器,而在刀柄上分别检测出马超和蒋兵的指纹。 蒋兵一看,再不讲实话就要成杀人犯了,赶紧一五一十的说了。 9月28日那晚,他实在是饿了,想去偷点吃的祭五脏庙。想起蔡红芬一个人住,去她家偷,哪怕被发现了,也无所?谓,反正抓不到他,顶多被骂两句,他已经被骂习惯了。揣了点药,准备药倒她家的狗,好动手?。 到了蔡红芬家门口,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他正纳闷是谁比他先下手?,却发现那人是马超,当?下就乐了,这家伙半夜三更回自己家,还?偷偷摸摸的。好奇心起,他蹑手?蹑脚地?躲起来,想看看他做什么。 就见马超翻墙进去了,随后他家的灯亮了。 蒋兵找了个墙角蹲着,寻思着,要不去下一家,马超回来就不好动手?了。他正犹豫,突然有人跳下来了,好巧不巧地?砸到了他身上,还?听到哐当?一声,像什么东西掉了。 蒋兵刚要骂人就见到地?上一把沾了血的刀子,在月光下,红的吓人。偷鸡摸狗习惯了,他的脑子转的很快,顺手?就把刀拿起来,对着马超。 马超的脸惨白,他没?想到墙角竟然蹲着人。 当?时蒋兵没?想到马超会杀蔡红芬,他以为他杀了别人。就威胁马超,给他二百块钱,不然他就报警。马超害怕,把身上的钱都给了他。 蒋兵很得意,他找到摇钱树了,只要马超的把柄在他手?上,他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钱。 马超为了不让事发,不得不给蒋兵钱。 蒋兵恨透了马超家的狗,每次动手?前,都得揣点安眠药,等着狗睡着了才?能?进去偷。他就威胁马超,把狗杀了,他要吃狗肉。 黄浩:“马超有没?有说过他是怎么从县城回来的?” “他说他相好,啊呸,就他那熊样竟然还?有相好!”蒋兵忿忿不平。 黄浩斜睨着他,“说正事!” 蒋兵继续道:“他说他相好有一种香,人闻了,睡得特别沉,什么都听不到。他假装睡着了,等工友们睡熟了再溜出去。” 黄浩点点头,如此一来,整个犯罪过程就完整了。只是不知?道举报的人是谁,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 …… 有了人证,黄浩立刻申请了抓捕令,可是马超已经跑了。警方在各个车站、路口布置了警力,一旦发现马超,立刻逮捕。一整天过去了,并?没?有发现马超的踪影。 黄浩心急如焚,他能?去哪儿呢。 沈星言也在分析,马超的社会关系简单,除了新城村的人,就是工友们,还?有就是……她猛地?一惊,对黄浩说道:“黄队长,马超有没?有可能?去找夏微微?” 夏微微缴纳了罚款,拘留了一段时间?接受再教育后就放了。 黄浩一拍大腿,他把这事给忘了,夏微微昨天给放出来了。 夏微微住在城乡结合部,自己租了一套小房子。黄浩立刻带队前往,沈星言也跟着跑去。 天黑透了,务工的人都回来了,城乡结合部很热闹。警方的行动,让整个城乡结合部沸腾起来。 黄浩带领一小队人,迅速冲到夏微微的房间?,一脚踹开门,举起木仓对着前方。 夏微微被绑在椅子上,表情凄苦,泪水和化妆品混合在一起,像水彩一样糊在脸上。她看到警察,像看到了救星,“黄队长,救救我!”她的身上挂着土制炸.弹。 马超坐在地?上,脸像苦瓜一样,神情木然,手?里?拿着打火机。 黄浩制止冲进来的警察,对马超道:“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马超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光彩,“我杀了红芬,她却说她是在跟我开玩笑,她根本?不想和我结婚,她一直都在骗我。” 夏微微:“我一开始就跟你说了,我做的是皮肉生意,不动感情,是你一厢情愿。” “你个婊.子,娼.妇,骗子!”马超突然站起来,对着她的椅子猛踹。 黄浩赶紧制止夏微微,“你别说话,别再刺激他了。” 夏微微也后悔了,她生怕马超一激动,点着了打火机。 沈星言突然在旁边出声,“马超,你还?有儿子,你想想马文元,他已经失去了母亲,你还?想让他失去父亲吗。” 听到儿子的名字,马超停止了动作,“我儿子?文元跟他妈亲,要是知?道我杀了他妈,他一定会杀了我。” “不会的,你是他爸爸啊。你想想看,你要是有什么事,他就是孤儿了。你难道不想看到他大学毕业,结婚生子吗?” 马超呵呵地?笑起来,“没?有那一天了,没?有了。”他看了夏微微一眼,“都怪我猪油蒙了心,听信了这个娼.妇的话,你们要是见到文元就跟他说,爸爸对不起他。” 他突然朝窗户边冲去,沈星言暗道不好,就要朝前冲。有人比他更快,跑了过去,可还?是没?来得及。 马超从三楼跳了下去,咚的一声,身体与地?面重重撞击,血蜿蜿蜒蜒地?流了出来。 黄浩大喊:“快叫救护车!” 经过抢救,马超保住了性命,他将?面临严重的刑罚。 一个家庭就这样破裂了,只是可怜了马文元。 而让人诧异的是,一直联系不上马文元,新城村的村民只知?道马文元去年考上了广源工业大学,至于是哪个专业并?不知?道。 就算不知?道是哪个专业,只要联系到了老师,应该就能?找到他。 黄浩把消息跟顾放互通,顾放到广源工业大学走访,查看了大一新生的花名册,有两个马文元。其中一个是南方人,还?有一个跟要寻找的马文元信息吻合,不过他人在医院里?。 顾放找到广源大学的附属医院,在精神科找到了马文元。 马文元住在单人病房里?,呆呆地?坐着,时不时神经质的笑几声。 顾放问主治医生,他是什么情况。 医生道:“他被送来的时候神志不清,总是说胡话,我给他做了全身检查,没?查出任何问题。可他一直这个样子,问什么都不说。我已经联系校方,如果他一直这个样子,就要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他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9月28?29?,我记不大清了,你到护士那去查下记录。” “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医生颔首,打开了门,“马文元。” 马文元没?有任何反应,依然呆呆地?盯着某个地?方。 顾放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马文元依然不动,他蹲下.身子,抬头,让他看到自己,“马文元,你还?记得蔡红芬吗?” 马文元的眼珠动了下,“蔡……” “就是你妈妈。” “我妈妈,妈妈,妈妈!妈妈……”马文元喊叫起来,他捂着脑袋,蜷缩在一起,“妈妈,我害怕,妈妈,快来救我,有鬼,有鬼!啊啊啊啊!!” 马文元突然暴躁起来,狂喊不停。 医生按住他,“快叫人!” 顾放冲到外面叫人,很快冲进来三个医生,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马文元安静下来,不一会儿睡了过去。 顾放的眉心紧蹙,“他以前也这样吗?” “没?有,这是反应最?剧烈的一次,看来必须转到精神病院了,我去联系校方。” 顾放也跟着离开了,到护士台查了马文元的住院记录,送进来那日是9月28号,蔡红芬遇害的那天。 第23章、校园诡手(六) 蔡红芬的案件结案, 马文元的案件交由市局二支队跟进,顾放主抓。 洋城县公安局一直联系不上?马文元,他?们给?广源工业大学的教务处打过电话, 得到的回复是没有这个人。而如今却发现马文元在医院,精神不正常, 这就让人不得不深思了。 顾放把马文元的照片贴在了黑板上, “如?果只是单纯的精神有问题,校方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马文元是今年入学的新生, 高考成绩不错,如?果入学的时候精神有问题, 校方是不会录取他的。根据马超的讲述,马文元从小学习成绩优异,从没出现过精神方面?的疾病。” 顾放在马文元的照片旁边写了工大两个字, 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江胜宇皱着眉头, 盯着工大?两个字, 道:“这工业大?学太邪门了, 卓珊珊跳楼,引发唐卫国剽窃学生的研究成果。马文元又突然疯了, 我觉得这事?不简单。” 杨大?伟道:“顾队, 你还记不记得四年前有一个案子,也是工业大?学的学生, 在宿舍自杀了。当时我和小江负责, 在宿舍里找到了她的遗书。她的舍友说她性格开朗, 不像是会自杀的人。可是我们查来查去都没有查到其它?的线索, 只好以自杀结案。” 顾放点?头, “我记得,那个学生是化学系的, 服毒自尽。” 沈星言默默举起?手,“我有个情况,可能跟马文元的事?情有关?。” 众人齐齐看过去,沈星言抱着文件,站在门口。她穿着法医的白?大?褂,头发挽在脑后靠近脖颈的地方,眼睛亮晶晶的。 江胜宇乐,“你什么时候来的?悄默默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我路过,听到你们在说马文元的案子,就听了一会儿。” 顾放道:“你说。” “国庆节,熙君来我这里的时候说,他?们学校的旧宿舍楼是学校的禁地,曾经死过人,被封了。有大?一的新生进去探险,差点?吓疯了,说是见到了鬼,现在还在医院里,她说的会不会就是马文元?” 众人都愣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扯了,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鬼。 祁家宝觉得不可思议,“他?该不会认为世界上?有鬼吧?怎么可能!被吓疯?会不会以讹传讹?” 顾放:“不管是被吓疯,还是见鬼,我们必须弄清楚,这传言从哪里来的。还有工大?的旧宿舍,也去看看,好好的地方怎么就成了禁地。”( xiao 说 工 仲 浩:xttntn) 杨大?伟道:“你是不是还放不下郭莘悠的事??” 众人都看向顾放,很有些八卦的味道。 杨大?伟赶紧解释,“你们别误会啊,郭莘悠就是四年前工大?自杀的女孩子。我们当时不是没有找到别的线索么,顾队一直觉得事?情不简单,可惜找不到突破口,只好草草结案。” 众人哦了一声,没有八卦听,很失望。 顾放拍黑板,“你们的心思能不能用在案件上?,别老盯着我私人的事?情。” 江胜宇叹气,“谁让你这么大?了还单身,连恋爱都不谈,我们都替你操心啊。” “就是,哪怕你先找个女朋友。”温客跟着道。 顾放指着邱明,“你们怎么不盯着他?。” 邱明瞪大?双眼,怎么突然就说到他?身上?了,他?撇过头,“不找。” 江胜宇:“人家小邱比你小两岁呢,再说小邱这体格,在相亲市场绝对俏啊。” 邱明近一米九的身高,身体壮硕,肌肉像石头一样结实,脸像刀雕刻的一般,要不是他?沉默寡言的性子,女朋友能排一排。 顾放不高兴了,“我这张脸还比不上?他?的体格?我是不找,要找能找一个连。” 江胜宇撇嘴,“可拉到吧,有本?事?你现在找一个。” 顾放:…… “我就是不想找!”顾放生气,他?单身怎么了,他?乐意,话锋一转,给?他?们分配任务,“胜宇你带着家宝去学校走访,问问是谁跟着马文元一起?去的旧宿舍,他?不可能一个人去。老温和大?伟去旧宿舍里面?看看有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祁家宝能出任务,特别高兴,朝沈星言挤眼,“小沈姐姐我出外勤了。” 沈星言的嘴角抽了下,“你要么叫我小沈,要么叫我姐,能不能不要叫小沈姐姐,我听着牙酸。” “我觉得挺好的,显得亲切。” 顾放拎起?祁家宝的后衣领,“赶紧走,胜宇已经走了。” 祁家宝带上?本?子,赶紧跑了。 顾放站到沈星言跟前,他?一米八五的身高,比沈星言高了一个头,“何理的事?情解决了吗?” 沈星言摇头,“他?这两天请假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干下去。” “你当初为什么做法医?女孩子做法医的很少。” 沈星言嫣然一笑,“当然是姐姐我喜欢啊。”她抱着文件转身走了,休想套她的话。 顾放笑笑,觉察到一道目光,他?并未回头,径直进了办公室。 目光的主人露出一丝苦涩,摸摸自己的脸,她自认为长相不输任何人,为何顾放就是不肯为她停留。 …… 沈星言把伤情鉴定书拿给?鲍武,让她解剖尸体她能得心应手,让她做伤情鉴定真的是要了老命。伤情级别的划分,稍微不仔细就可能出错。 何理这两天请假,鲍武让她学着做伤情鉴定。 鲍武一份一份地看,指出哪里做的不好,沈星言拿着小本?本?记上?,以防下次出错。 沈星言的BB机突然响起?来,她拿过来看,是宋熙君发来的,说是庆祝她的乔迁之喜。 乔迁? 沈星言扶额,她险些忘了。 洋城出差一个多星期,回家后发现东西被搬空了。打电话给?沈岚,沈岚也不接,呼她BB机也不回,害她大?晚上?的到处找旅馆。 沈岚做事?太不靠谱了,也不告诉她新家的地址。本?来想着上?班了问问她,结果一忙起?来,就给?忘了。 沈星言给?沈岚打电话,还是没人接,她正在想沈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BB机又响,宋熙君的信息过来,竟然是地址。 沈星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亲生女儿不告诉,告诉别人,沈岚是多不待见她。 房子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 沈星言拎着出差的东西,在楼下遇到了宋熙君。宋熙君看到她,笑嘻嘻地跑了过来,献宝似得拿出钥匙,“阿姨说你出差了,钥匙给?别人不放心,让我替你保管。” 沈星言已无力吐槽,拿了过去,“谢谢,你今天没课?” “做课题太累了,休息下。我买了菜,今晚咱们好好吃一顿。” 沈星言点?头,出差一个多星期,没好好吃过饭,是要吃顿好的。 房子是前几年交付的,没有电梯,上?下全靠两条腿。一层两户,门对门。两人在302停下,沈星言开门。 宋熙君无聊,朝301看,301的门上?贴着“内有恶犬,无事?别敲门”。 宋熙君指给?沈星言看,“你的邻居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沈星言进了门,“无所谓,又不会经常见面?。”她抬头看去,不禁愣了。 房子有九十多平,全木地板。客厅很大?,中间放着一套紫蓝色的沙发,配有贵妃榻。钢化玻璃的茶几,茶几上?摆着两个水果盘,一个盘子里放着苹果,一个放着香蕉。电视柜上?一台彩电,旁边一部白?色的电话机。 靠阳台摆放着书桌、书架,书架上?零零散散地放着几本?书,都是她平时看的。 在客厅的角落,画龙点?睛地摆放了几盆绿植,衬得整个房间生机盎然。 宋熙君哇哇的叫,“啊啊啊,阿姨好会布置啊,我好喜欢啊。”她脱掉鞋子,爬上?贵妃榻。 沈星言也脱掉鞋子,把东西放在地上?,朝里走。 厨房、卫生间全部重新装修过,两间卧室,主卧带衣帽间,有飘窗,一米八的大?床,紫色印花的床单,床头柜上?同样摆着一部白?色的电话机。打开衣帽间,衣服整整齐齐的挂着,一旁放着落地镜。 沈星言的眼眶有些湿润,沈岚并不是不爱原主,只是她的表达方式不同。拿起?电话给?沈岚留言:谢谢妈,我很喜欢。 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回到现实世界,就让她暂时替原主接受这份母爱吧。 宋熙君在客厅喊,什么时候可以烧菜。沈星言笑着走出来,同她一起?进了厨房。 沈星言的厨艺中规中矩,不好吃,也不难吃。宋熙君倒是有做菜的天赋,哪一样都烧的色香味俱全。菜烧好,酒倒上?,两人面?对面?坐好,边吃边聊。还是宋熙君说,沈星言听。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马文元,宋熙君已经微醺,“他?也是倒霉,去了四个人,就他?被吓疯了。他?一个大?男人,胆子比猫还小。” “他?们有没有说鬼什么样啊?” “说了啊,长头发,白?裙子,没有腿,走路是飘的。” 自古以来传说中的鬼都是这个养子,“也许是人假扮的。” 宋熙君嘿嘿的笑,“我也这么说,可谁那么无聊,大?半夜的不睡觉,装鬼玩啊。” “除了他?们还有人进去过吗?” “有啊,每年都有人不怕死,要进去探险。不过他?们都没有看到过,只说里面?破破烂烂的,很阴森。” “那为什么偏偏今年就闹鬼了呢?” “八字不好呗,我爸说八字弱的人就能见到我鬼,让我离他?们远点?。” 沈星言给?她倒酒,“我记得你上?次说叔叔跟萧校长他?们一起?吃过饭,叔叔都知道有人跳楼了,萧校长肯定知道啊,他?怎么比警方去的还晚。” 宋熙君拍着她的肩膀,“这你就不知道了,学生自杀,这么不光彩的事?,谁会上?赶着去。我爸说他?是偷着打给?我的。”宋熙君冷笑,“萧校长这个老色胚,就不是个东西!” 沈星言心里一动,还想再问,宋熙君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沈星言的眉心蹙了起?来,在爷爷的笔记中写,他?们顺着卓珊珊自杀案,挖出了学校的大?案,牵涉甚广。其中并没有提到马文元,而时间是在1997年。 如?今马文元一家惨遭变故,时间也提前了,事?情似乎变了。 第24章、校园诡手(七) 沈星言把在宋熙君处得来的消息给了顾放, 顺着话头往下说:“我觉得工业大学里的事情不简单,宋洪泉也有可能牵涉其中。” 宋洪泉发迹后,先后涉猎酒店、地产、旅游等行业, 还给工业大学投资建了一幢教学楼。萧继山和他一起吃饭,一点儿都不稀奇, 学校想发展, 不得不抱紧金主的大腿。 江胜宇他们也说起走访得来的线索。 马文元当时是跟同学张亮、梁成和周建斌一起去?的。张亮和梁成跟马文元同一个宿舍,周建斌则是同班同学。 事情的起因是张亮听?说学校有一块禁区, 是一处废弃的宿舍。宿舍里死过人,学校也没有重建的计划, 一直废弃着。禁区两个字是在学生们之间流传的,学校并没有明确表示过。 张亮好奇心?重,又是个喜欢惹事的性子。就跟马文元几个舍友吹嘘, 说自?己以前?在坟头睡过觉, 给死人守过夜。学校里的禁区在他看来就是故弄玄虚, 只是死了个人, 有啥可怕的。 他说他晚上要?去?探险,问谁跟他一起去?。 梁成被?他说的心?动?, 立即响应, 撺掇马文元一起去?。马文元立场不坚定,人家一说就答应了。 另外三个舍友不想掺和, 便没有去?。 周建斌是他们三个去?的路上加入的, 就为了好玩。 废弃的宿舍楼一共四层, 原本是鸳鸯楼, 从中间分开, 东面的一半住女生,南面的一半住男生。前?厅也一分为二, 每到晚上,宿管科阿姨就会把两边的楼锁上,免得学生们在她看不见的时候相互串宿舍。 宿舍楼里灰尘很重,转角处、楼梯口、房顶上,到处是蜘蛛网。有的房门开着,有的关?着。窗户上已的玻璃破了,碎玻璃渣掉在地上。布满灰尘的桌椅半躺在地上,还有一些?没有收拾走的被?褥,一半摊在床上,一半掉在地上。 张亮拿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我听?说服毒的女生是化学系大二的学生,住在四楼。” 马文元抱着梁成的胳膊,大气不敢出?,“咱们还是别去?了,太吓人了,我总感觉有人在我后面吹气。” 张亮翻了个白眼,“看你那点胆子,你走到我这?边,我阳气重,鬼害怕。” 马文元还真就听?话的走到他身边,拽着他的胳膊。突然一阵风吹来,半闭着的门被?风吹开了,吱呀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声?音显得特别大。 马文元吓得一声?惨叫,梁成也害怕的和周建斌缩到一起。 张亮看不上他们的怂样,推开马文元,继续朝楼上走。马文元缩到梁成身边,三个人抱在一起朝上走。 到了四楼,整个通道静悄悄的,只有手电筒那束可怜的光。光打过去?,看不到尽头,仿佛进?入了无底的深渊。 张亮左看看右看看,“郭莘悠曾经住在403,这?是……401,再往前?走。” “别叫她的名字!”梁成低声?斥责张亮,他双手合十,到处拜,“莫怪莫怪。” 周建斌嘴里念念有词,“各路神仙,玉皇大帝,观音菩萨,我们就是上来看看,不打扰你们,看看就走,阿弥陀佛。” 越往里走越黑,三个人大气不敢出?,走路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到不该惹的东西。 梁成抖抖索索的,劝张亮离开,“越来越渗人了,咱们回去?吧。张亮,别往前?走了。”周建斌和马文元也劝,心?跳快一百八了。 张亮不肯,继续朝前?走,眼看就要?到403的门口。突然窗户哐当一声?,掉了下来。 几个人吓得大叫,随后就看到一个东西飘了过来,白色的长?衣,飞扬的头发,速度很快,眼看就要?到跟前?。四个人再也撑不住,惨叫着朝楼下跑。张亮跑的最快,手电筒的光在整个楼层里慌乱起来。 跑出?楼,众人的心?脏狂跳,腿脚打颤,后背直冒冷汗。 梁成怪张亮不听?劝,早点出?来不就没这?事了。 张脸的脸色惨白,后怕地直摇头。 忽然,周建斌说:“马文元呢?” 身后空空如也,只有三个人站在漆黑的夜里,马文元不见了。 三个人慌了,不会被?鬼抓走了吧。三个人相互看看,又看看矗立在黑夜里如同怪物的宿舍楼,谁都不敢再进?去?。 梁成道:“张亮你进?去?找他,你不是说你胆子大睡过坟头吗。” 张亮赶紧摆手,“我那是吹牛B,忽悠你们的。” 梁成无语,“那怎么办,总不能把他扔下吧。” 周建斌提议三个人一起进?去?找,可是一想到那白瘆渗的东西,三个人又胆怯了。 张亮道:“要?不咱们到门口看看,叫一下他。” 另外两个人也同意这?么办,三人一起到门口,叫:“马文元!马文元!”没有回应,张亮用手电朝里照,也看不到人。 三个人害怕了,要?是找不到他该怎么办。 张亮提议,大家保密,就说不知道马文元去?哪里了。 梁成道:“他们都看到马文元跟咱们一起出?来了啊。” “就说他后来反悔了,没跟咱们一起。” 三个人相互看着,在良心?与害怕之间摇摆着。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再不决定就来不及了。张亮再次怂恿,“难道你们想被?退学?你们想想,你们费了多大的劲才考上的大学!” 梁成和周建斌动?摇了,开始自?欺欺人,“也许马文元已经跑出?来了呢。” “对对,我记得他跑在我的前?面。” “如果他还在里面,刚才叫他的时候,他会答应的,我们喊的那么大声?。” 三个人相互欺骗,相互找借口开脱,在宿舍熄灯前?回到了宿舍。 可是马文元并没有回来,他的床铺一直空着。 另外的舍友问他们马文元呢,他们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们也没有找到。 直到第二天中午,神志不清的马文元突然出?现在校园里,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从旧宿舍里出?来的。 听?完江胜宇的讲述,办公室内雅雀无声?。 祁家宝十分愤怒,“亏他们还是马文元的同学,因为害怕,没有一个人进?去?找他。” 杨大伟叹息,“怪不得马文元疯了,可是我和老?温进?去?后,并没有发现异常,403也没有他们说的白色的东西。他们是不是看错了?” “一个人会看错,他们三个人不可能同时看错。” 顾放摸着下巴,“会不会有人故意搞鬼?我们再去?趟旧宿舍,小沈你也一起去?。” 沈星言点头,祁家宝闹着也要?去?,于是顾放带上两个新手去?了工业大学。 他们先上到四楼,从四楼往下巡查。 白天的楼道一点儿都不阴森恐怖,反而?有阳光照进?来,能看到灰尘在阳光下起舞。 地上的脚步印杂乱,已没了参考价值。 顾放走在前?面,沈星言两人后面跟着,停在了403门口。 郭莘悠自?杀后,顾放曾经来过几次。遗书经过字迹鉴定,确定是郭莘悠的字。但?是她的生活顺遂,她的舍友,朋友,同学,从未听?说过她有什么烦恼的事情。 她自?杀的莫名其妙。 门半开着,顾放推了下,门顺畅的开了。他看向郭莘悠的床铺,郭莘悠住在正中间。他过去?,摸了下床扶手,看向手指腹。 沈星言站在他旁边,“有问题?” “灰尘比别的地方要?少。” 沈星言摸了下别的床位,手指腹上有很浓重的灰尘,而?顾放的手上则少多了。 沈星言:“有人来过?” 顾放看向地面,靠近郭莘悠床铺的地方,脚印明显多。沈星言蹲下身子测量,“是同一个人,37码,身高160左右,50公斤,左脚轻,右脚重,走路时右脚后跟习惯性拖地。” 祁家宝双眼冒出?崇拜的光芒,“光一个脚印就能推断出?这?么多?!” 顾放看不上他大惊小怪的样子,“收起你那不值钱的样子,这?是基本功。” 祁家宝垂下眼帘,“顾队,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顾放轻笑,脸色随即凝重起来,“马文元他们看到的会不会是这?个人?他/她为什么会经常来这?里?” “来悼念郭莘悠?会不会是她的同学?” 顾放摇头,“我们排查过郭莘悠的社会关?系,她是独生女,父母是双职工,跟同学和朋友的关?系都是不亲不远的。” “她没有好朋友?” “她父母说她小时候有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但?是那家人搬走了。”他忽然看向沈星言,沈星言也看向他,两人想到了一处,“她回来了?!” 顾放道:“去?教务处!” 三人朝楼下走,沈星言在最后,一边走一边翕动?鼻翼,时不时看向走廊,走到二楼,她忽然停住脚步,道:“等等。” 顾放回头看她,“怎么了?”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祁家宝皱着鼻子闻,“没有啊。” 顾放转身朝通道里走,“很淡。”他打开201的门,朝里看,房间里只有一个破烂的水杯扔在地上,连床铺都没有。 沈星言打开第间,有两张床铺,一张的床板没了,另一张的梯子断了,地上扔着破脸盆。 第三间…… 第四间…… 沈星言皱着鼻子,“味道越来越浓了。” 顾放:“我也闻到了,很像尸臭。”沈星言点头,她对尸臭很敏感。 打开第五间,明显尸臭味更重了。她看向墙边的柜子,顾放先她一步走过去?,打开柜门,一条被?子团在里面,被?子上布满灰尘,破破烂烂的,棉絮露了出?来。 沈星言走过去?,戴上手套,一把掀开了被?子。 祁家宝啊一声?,后退了几步,脸色瞬间惨白,转过身,剧烈地呕吐起来。 第25章、校园诡手(八) 尸体已经被风干, 没有头发?,眼睛是两个?大洞,嘴巴大张, 给人一种很狰狞的感觉。干尸坐在柜子里,脑袋朝后仰, 身子歪靠, 双臂下垂,两只手?交叠, 左手?在上,右手?在下, 放在盘起的双腿上。 沈星言做检查,“初步推算死了有两年了,是名女性, 腹部有一道?伤口?, 被缝合过, 缝合线已经老化。”她把缝合线放进证物袋内, 继续道?:“这里应该不是第一现场。” 顾放也戴上手?套,按了下尸体的面部, “尸体竟然没有腐烂, 反而被风干了。” “如?果正常推算,死了两年, 应该是一具白骨了。” “我?叫人, 先把尸体抬回市局。” 祁家宝忍着恶心, 站在离尸体两米远的地方。他?每看一眼, 胃里都要朝上涌。他?佩服极了沈星言, 顾放干警察时间久不怕尸体,她才干警察, 竟然也不怕。 看着沈星言在尸体上这摸摸,那看看,还伸着脖子闻,又?是一阵干呕。 他?知道?她是法?医,要解剖尸体,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真真切切地看到又?是一回事,他?现在对沈星言的崇拜如?滔滔江水一般,汹涌不止。 杨大伟听说?发?现了尸体,和温客一起赶了过来。 杨大伟惭愧道?:“是我?们疏忽了,我?们只是开门?看了看,没有打开柜门?。” 温客也道?:“我?们太粗心了,想着废弃这么?久的宿舍,应该不会有重要线索。即使有,过了这么?久也没有可提取的价值了,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抛尸。” 沈星言看他?们两个?大男人,羞愧的脸都红了,宽慰道?:“不怪你们,你们对尸臭不敏感,很正常。”要不是她提前知道?了案情,也不会发?现的,确实藏的太隐蔽了。 顾放也道?:“别自?责了,有疏忽很正常,又?不是神仙。你们帮着把尸体抬走,再做下痕检。” 即使知道?提取到有价值的线索很渺茫,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万一能查到呢。做警察的,就是在众多事件中抽丝剥茧,找到最关键的那个?。 尸体被抬上担架,由于已经风干,尸体一直保持着坐着的姿势,是以,盖着的白?布凸起一个?大包。 警戒线外,围了很多学生,学校里连续发?生案件,学生们都惶恐不安。 宋熙君站在人群内,看到沈星言出?来,朝她招手?,“言言,言言。” 沈星言走过去,掀起警戒带,“你怎么?在这?” 宋熙君拉着她走到没人的地方,“我?听说?发?现了尸体,想着你可能来,就过来看看。” “你们学校近几年有失踪的学生吗?” “我?也才研一,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可以打听打听。”宋熙君一说?起案件,就双眼放光。 “你别瞎打听,凶手?还没有抓到,万一你遇到危险怎么?办。”沈星言怕案件牵扯到宋洪泉,不想让宋熙君插手?。怕她危险也是真的,毕竟他?们在明,凶手?在暗。 “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熙君,我?说?的是真的,凶手?竟然将尸体做成干尸,说?明他?/她丧心病狂,我?不想你有危险。” “那好吧,如?果查到凶手?你一定?要告诉我?啊。” 沈星言点头,“你快去上课,别在这里看热闹了,我?们也要收队了。” 劝走宋熙君,沈星言跟着大部队走了。 …… 法?医室。 干尸放在解剖台上,依然是坐着的姿势,双腿盘在一起,手?交叠放在腿上。 因?为干尸很少遇到,鲍武的解剖基因?蠢蠢欲动,决定?亲自?操刀,沈星言做助手?,何理记录。 何理的脸色很差,黑眼圈浓重,像是熬了好几个?大夜。他?和玲玲的事,沈星言没有问过,一来是他?的私事,二来她也给不了意见,索性装傻。 鲍武把干尸的腿锯断,再一块一块的拼好,胳膊扭断,放在一旁。 先检查了外观,最惹眼的就是腹部的伤口?,从肋骨往下直到肚脐眼三寸的地方,被切开,又?缝合在一起。 鲍武顺着切口?划开,因?为尸体已经风干了,比其他?的尸体下刀要困难。 打开后,鲍武愣了下,胃、肠、肝、肾都不见了,被塞进了很多草药,子宫被切开,一截断裂的脐带落在子宫内。 沈星言见状,道?:“她有没有可能怀孕了?子宫被切开,取走了胎儿。”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鲍武把草药拿出?来,沈星言放到证物袋里。 接着解剖头部,头骨很硬,鲍武满头是汗。何理放下记录本,过去帮忙。 脑浆已经干了,头骨完整,没有致命伤。 因?为腹部被切开,内脏也被拿走,暂时无法?确定?死者的死因?。 沈星言切了一块皮肉组织,要做药理和病理检测,同时检测下DNA。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检测出?,她决定?试试,万一呢。 顾放晃悠过来,问解剖结果。 鲍武把记录本拿给他?看,“目前无法?确定?死因?,我?们知道?的很有限,除了是女性,有可能怀孕外,其他?一无所知。你查的怎么?样?” “还在查,我?把工业大学近五年的学生档案拿回来了。” “你想把郭莘悠的案子并案调查?” “有这个?想法?,就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的线索了。”顾放看了下腕表,“时间不早了,下班吧,我?也回家了,最近都没有好好睡过觉。”说?着扫了何理一眼,何理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跟鲍武摆摆手?,便走了。 鲍武叫沈星言回去休息,沈星言刚开始做药理检测,“我?做完再下班,你们先走吧。” 鲍武和何理先后走了,只留沈星言一个?人。她聚精会神的工作着,完全没有跟一具被切割的干尸共处一室的恐惧感。 检测结果没有那么?快出?来,做好前期工作,沈星言准备下班。脱去白?大褂,看着解剖台上的尸体,叹息道?:“等我?找到证据抓到他?,一定?让他?到你跟前忏悔,认错。” 锁上门?,沈星言下了楼。二支队的灯亮着,杨大伟和温客还在加班,他?们想多出?些力,弥补过失。 沈星言跟他?们打过招呼,离开了市局。 最近忙,没有顾上找顾放,租的房子还没有退,她得抽时间把房子退了,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退押金。想着跟顾放说?一声,回家后,打个?电话给他?。 还没有上到三楼,便听到了沈岚的声音,接着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脚下一顿,险些一个?趔趄。快速走上楼,只见沈岚围着围裙,头发?用夹子盘在脑后,端着砂锅,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沈星言从没看到过她这个?样子,就跟猫见了老鼠似得,连声音里都带着笑,“你一个?人住,平常也吃不上像样的饭,我?刚烧好的鸡汤,你拿去喝。” “阿姨,不用了,我?已经吃过饭了。” “留着明天吃嘛。”沈岚还自?来熟的跑到了人家家里。 沈星言扶额,真不想喊那声妈。 顾放环抱着双臂,靠着门?框,笑得有点贱,“沈法?医回来了。” 沈星言呵呵两声,“你住在301啊,那你的恶犬?” “顾球球!” 一条黄色的拉布拉多跑了出?来,耳朵耷拉着,两只眼睛像黑葡萄一样,看起来十分温顺。它蹭了蹭顾放的腿,朝沈星言叫了两声。 顾放蹲下.身子,抚摸着它的头,“她叫沈星言,是我?的同事,现在是我?们的邻居。” 顾球球汪汪两声,表示知道?了。 沈星言替顾球球抱不平,“人家明明很温顺,你为什么?说?人家是恶犬。” “以后你就知道?了,要不要到我?家坐坐?” “不了,对了,你给我?租的房子得退掉,你帮我?联系下房东。” “我?已经退掉了,剩余的房租和押金已经给了阿姨。” “什么?时候退的?你怎么?知道?我?要退房子?” “当然是我?告诉他?的。”沈岚站在顾放身后,笑眯眯的,“小顾特别热心,搬家那天要不是他?,我?还不知道?搬到什么?时候呢。”接着板起脸,训斥沈星言,“你也是,留下一句话就走了,害我?一个?人忙。” “阿姨别生气,我?们的工作就是这样,随叫随到。” 沈岚又?笑眯眯的,“阿姨知道?,可她一个?女孩子,还做法?医,我?真怕她以后嫁不出?去。” “不会的,小沈工作能力强,人也漂亮,阿姨不用担心。” 沈岚叹了口?气,“怎么?能不担心。”她看向顾放,双眼快要冒出?绿光,“你有女朋友了吗?” 沈星言的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推着沈岚回家,“妈,我?饿了,你烧的什么?饭?” 沈岚不肯走,“别推,我?还没有聊完。” “改天再聊。”沈星言朝顾放摆摆手?,直接把门?关上了。 顾放靠着门?框,笑嘻嘻的,低下头对顾球球说?:“我?们也回家。” 餐桌上摆着砂锅,顾放打开,黄橙橙的鸡汤散发?着香气。于蒸腾的热气中,他?仿佛看到那张无数次魂牵梦萦的脸,温柔慈祥地说?:“小放,喝鸡汤了。” 他?拿起汤匙,喝了一口?,并不是记忆中的味道?,可他?的眼眶却湿了。 第26章、校园诡手(九) 药理?和病理?检测的结果出来了, 在干尸的皮肉组织中检测出了三价砷的成分,也?就是?说?死者死于砷中毒。 顾放调出了郭莘悠的案件,在死因那一栏上写着:死于砷中毒。 这两起案件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沈星言检测出了少量的DNA成分, 在仅有的数据库中做比对,并没有找到相关的信息。 对工业大学学生的信息筛查工作也?进入了尾声, 除了四名退学的学生之外, 并没有发现异常。随即对四名退学的学生信息进行核对,全部无误。 顾放的桌上摊着卷宗, 眉心紧锁,案件进入了僵局。 法医室里, 沈星言对着干尸沉思。她把自己想象成嫌疑人,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才会把死者做成干尸。仇恨?爱而不得?还?是?纯粹的疯子心态? 不管是?什么样, 这个人的心理?肯定不正常。 门突然被推开, 顾放双手插着口袋, 晃悠了过来。随手拿了把椅子, 坐在沈星言身侧,翘起?二郎腿, 目光落在干尸身上, “想到线索了吗?” 沈星言摇摇头,“你?呢?” “学生信息都筛查完了, 没有可疑的。” “难道不是?学生?”沈星言也?拿了把椅子坐下, 学着他的样子, 翘起?二郎腿, “我们只?是?排查了学生, 学校的其?他人员,教职工, 外聘人员等都没有筛查。” “我已经让胜宇他们去排查了。”顾放也?想到了这一层,“事情过去两年了,排查起?来很困难,除非……” “除非有新的案发。” 顾放苦笑,“身为?警务人员,当然不希望有人遭遇不测。” “有没有排查近两年的失踪人口?” “家宝在查,我觉得大海捞针,死者的面貌无法复原,就无法确定尸源。” “我检出了微量的DNA,也?许能派上用场。” 顾放的眼底有了亮光,“总算是?看到了一点希望。” 排查了一个多星期,工业大学的教职工中有五人下落不明,都是?临时聘请人员。五人中有两人到深市打工,一人务农,两人下落不明,其?中一人的体貌特?征与死者相符,叫凌香,93年到工业大学的后勤部做帮工,94年初突然不见了。 因为?是?临时聘请的人员,只?签订了简单的劳务合同。他们中的很多人,过年回家后就不回来,也?不会跟学校打招呼,所以大家都没有在意。 凌香的家在偏远的农村,联系她的家人,他们称凌香在外面打工,他们以为?她不回来是?单位没有放假。 结果一个大活人不见了两年,竟然没有人报失踪。 沈星言检测了凌香家人的DNA,与死者相吻合,也?就是?说?失踪的人就是?凌香。 凌父凌母年纪大了,出不了远门,又怕受到刺激,来认尸的是?凌香的弟弟凌凯。在进入停尸房前,沈星言给他做心理?建设,“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激动。” 凌凯点头,憨厚的脸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沈星言叹息,拉开冰柜,掀起?白布的一角。凌凯看到已经成了大洞的双眼,如树皮一样的皮肤,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沈星言赶紧叫人,何理?过来帮忙,掐人中,给凌凯灌了一杯热水。 凌凯醒过来,嚎啕大哭,“它真的是?我姐姐吗?我姐姐很漂亮,它一定不是?!不是?的!姐姐姐姐……” 沈星言不得不打击他,“我们检测了DNA,她确实就是?凌香。” 凌凯再次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横流。 等他情绪稍微平复,沈星言问他照片拿来了没有。 凌凯颤抖着手,从怀里拿出凌香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孩子20岁左右,面容姣好?,长发飞扬,身材凹凸有致,充满着年轻的活力。 再对比下干尸,别?说?凌凯,就是?沈星言也?是?心中苦涩,胸口发闷。 沈星言把照片拿给顾放,顾放立刻叫人复印了,到工业大学里进一步排查。 工业大学负责后勤的魏部长告诉警方,凌香在厨房里帮工,有的时候做配菜,有的时候洗菜收盘子,偶尔帮忙做下采购。人很勤快,嘴巴也?甜,后勤的人都很喜欢她。问到凌香跟什么人比较亲近,魏部长则表示不清楚。 后勤部有一位做的时间长的阿姨认识凌香,跟她的关系也?不错。她说?凌香有段时间突然打扮起?来,不但?穿漂亮衣服,还?化妆。 她一个农村来的姑娘,平常挺朴素的,工资除了自己留两百零花,其?他的都寄回了家,她哪有钱买漂亮衣服和化妆品。 阿姨曾经问过她是?不是?谈恋爱了,凌香只?是?笑,她说?不能告诉别?人。阿姨觉得八九不离十,可是?她没有见过那个男的,也?不敢保证。 这跟沈星言的推断正好?对的上,如果凌香曾经谈过恋爱,那就有可能怀孕,她腹中的胎儿被人取走了。 这个人是?否就是?跟凌香谈恋爱的人? 沈星言询问了凌凯,凌凯说?姐姐在家里并没有跟男人亲近,也?没有男人喜欢姐姐。那这个人就是?凌香在工作期间认识的。 这个男人是?谁?长什么样,没人知道。 二支队里的士气大受影响,就像是?干瘪的气球,大家从没有办过这么憋屈的案件,处处死棋。 顾放在黑板上画关系图,在凌香的名字旁边写了恋爱、怀孕、男人,都打上了问号,随后写了砷中毒。 再写上郭莘悠的名字,旁边写上砷中毒。 最后写马文元的名字,疯字旁边打了个问号。 又把马文元和凌香之间划上线,线上写了旧宿舍。在郭莘悠和凌香之间画上线,写了男人,然后打了个问号。 关系图清晰,一目了然。 祁家宝突然啊了一声,“找到这个男人是?不是?案件就破了?!” 江胜宇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还?用你?说?,问题是?怎么找出这个男人。” “对哦,大家都没见过他,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沈星言走过去,在郭莘悠的名字旁边写上化学系三个字,“砷是?毒药,一般人接触不到,而郭莘悠是?化学系的,她有可能接触到砷,跟她自杀的环节表面上看能对的上。 凌香只?是?后勤的临时工,她是?无法接触到砷,只?能是?被下药。” 江胜宇:“我们先排查化学系,把符合条件的男人找出来,再筛查。” “等一下,我们好?像还?忘了一个人。”沈星言在郭莘悠的名字旁边写了一个名字,“她是?郭莘悠小时候的好?朋友,现在在工业大学化学系当助教。” 众人一愣,顾放道:“你?去查了?” “我找了郭莘悠的父母,郭母说?柴忆瑶曾经去看过他们,还?说?郭莘悠死了,她就是?他们的女儿,她不会让郭莘悠白死。” 江胜宇:“小沈,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你?查到了关键的信息怎么不告诉我们啊,还?让我们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郭莘悠的父母不在本市,我这不是?刚空下来就去了,得到消息就来跟你?们共享了。” 江胜宇嘿嘿的笑,“我错怪好?同志了。” “既然找到了柴忆瑶,就让她到警局走一趟吧。” “恐怕没那么容易,化学系的教职工名单上没有柴忆瑶的名字。”沈星言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她把一张照片贴在黑板上,“这是?柴忆瑶和郭莘悠小时候的合影,左边是?柴忆瑶。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柴忆瑶的照片仅此一张,还?是?我死皮赖脸跟郭母要来的。” 大家都皱着眉,人长大后跟小时候的样子区别?很大,更别?说?女生了,就这么一张照片,怎么找。 顾放环抱着双臂,歪头看着沈星言,“还?有什么一起?说?吧。” 沈星言轻笑,又拿出一张素描照,“这是?我请美院的教授,根据柴忆瑶小时候的照片画出来的长大后的样子,不说?百分之百像吧,最起?码有个参考。” “这都行?!”江胜宇看看素描像,又看看照片,“别?说?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祁家宝的眼睛里再次冒出崇拜的泡泡,“沈姐,你?是?怎么想到的?” 沈星言笑,“国外有个职业叫法医画像师,可以根据目击者或者受害人对嫌疑人的描述画出嫌疑人的样子,也?可以根据受害者的头骨复原生着的样貌,还?能根据照片画出嫌疑人小时候的样子。 咱们国内的画像师有很大的缺口,我也?没有认识的人,就想到了美院的教授,还?好?运气不错。” 祁家宝更加崇拜了,“你?也?太厉害了吧,我跟你?一比就是?个菜鸟。” “哈哈,别?说?,家宝要是?不提,我都忘了小沈也?是?刚毕业的学生,总感觉她是?个老刑警。”江胜宇大笑。 顾放也?跟着笑,看沈星言的眼神深了许多。 沈星言不敢托大,她毕竟是?从二十年后来的,破案手段和技术都比现在先进,谦虚的表示,只?是?平常看的书多一些。 祁家宝举起?紧握的拳头,“我也?要多看书,向沈姐学习。” 江胜宇捏住祁家宝的肩膀,“小宝啊,我要是?没记错,小沈比你?要小。” 这就尴尬了,祁家宝红着脸道:“我就喜欢叫沈姐!” 众人大笑。 沈星言跟着笑,她已经听习惯了,也?没想到祁家宝比她大,“你?们什么时候去化学系,我也?一起?去。” “大家先去吃午饭,吃好?,小沈、胜宇和我一起?去。”顾放大踏步往外走。 祁家宝在后面颠颠的跟着,“顾队,我能不能也?去?” “你?和大伟去医院找马文元,看看他有没有好?转,兴许能问出点什么。” 第27章、校园诡手(十) 顾放三人去找萧继山, 让他调出目前在化学系当助教的老师档案。 萧继山不明?所以,边叫人拿,边旁敲侧击的打听。 顾放瞥他一眼, “办案期间,所有信息保密, 不能对外透露。” 萧继山讪笑?, 把档案都给了他。 沈星言和祁家宝拿着素描对照,突然, 祁家宝道:“找到了?!”档案上?贴着一寸照片,跟素描像八分相像。 沈星言看了?眼名字——张晓卉。 …… 化?学实验室里, 张晓卉身穿白大褂,戴着手套,把一些白色的?粉末倒进玻璃管里, 随即冒起?了?一股白烟。 有个教授模样的?人对着电脑, 往下滑着鼠标, “有了?电脑就是方便, 很多实验结果一眼就能看到。”他瞥了?眼戴着护目镜,神经专注的?张晓卉, 露出一抹难以名言的?笑?容, “晓卉,等下做完实验, 我们一起?去吃饭。” 张晓卉嗯了?声, 拿起?水杯, 递给他, “教授, 休息下,喝点水。” 教授拿起?水杯, 喝了?一大口,“唉,最?近总是感觉不舒服,吃什么东西都没有味道,还?想吐,去医院检查也检查不出问题。” 张晓卉看他一眼,“那还?去吃饭吗?” “吃,下午还?有课,不吃没有精力上?课。”教授喝完水,站起?来,忽然感觉脚后跟灼烧一般的?疼痛,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晓,晓卉,叫,叫医生。”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呼吸困难。 张晓卉摘下护目镜,双手插着口袋,走到门口,嘎达一声,把门锁上?,转身又走了?回来。 教授瞪大眼睛,骇然地望着她,“你,你要干什么?” 张晓卉蹲下.身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子笑?容灿烂,“你还?认识她吗?” 教授的?眼珠子快瞪出来了?,“郭莘悠!” “悠悠是多可?爱的?女孩子,你竟然下得去手!”张晓卉戴上?无框眼镜,抚摸着照片上?的?人,眼神温柔,“一年了?,我一直在?找害死悠悠的?凶手,终于被我找到了?。常庆昆,你知?道你喝的?水里有什么吗?有铊,一种可?以让你慢慢体会?死亡的?毒药。” 张晓卉看着他垂死挣扎,笑?了?起?来,“我本来想让你跟悠悠一样死去,可?是我觉得那样太便宜你了?,你应该慢慢的?死。我要你亲眼看着死神走近,却无能为?力。” 常庆昆倒在?地上?,身体开始抽搐,他捂着胸口,呼吸越来越困难,“求……求你,救……救我。” “当?初悠悠死的?时候,有没有求过你?”张晓卉在?他伸手抓到自己的?那刻,站起?身,朝后退了?几步,眼神冷冰冰的?,嘴角一抹残酷的?笑?意。 常庆昆想要求救,可?是他喊不出,想要拽翻桌子,可?他使不上?力气,生命在?他身体内一点点的?消逝。 忽然有人拍门,叫张晓卉。常庆昆的?眼里涌起?希望,他张张嘴,嘶哑的?叫喊,声音却无法传递出去。 张晓卉看向门口,眉心蹙起?,“真是麻烦!”任由门被拍的?山响,就是不开门。 忽然门被撞开,顾放冲了?进来,见到屋内的?情景,头皮发麻,“柴忆瑶!” 张晓卉冷笑?,“你们来晚了?。” 沈星言去探常庆昆的?鼻息,祁家宝则找座机拨打急救电话。 顾放怒其不争,“为?什么不报警?” “报警?”张晓卉勾起?唇角,“有用吗?你们肯为?学生做主吗?你们又知?道他们残害过多少学生。” “不报警,我们又如何查起?。” …… 市局审讯室。 柴忆瑶坐在?审讯椅上?,神情泰然,就像来做客的?一样。她对罪行,供认不讳。 顾放深觉惋惜,“你大学毕业,却为?了?复仇赔上?自己的?前程,值得吗。”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你如何得知?常庆昆是杀害郭芯悠的?凶手?” 柴忆瑶抬头,望向远方,“我们搬家后,我和悠悠一直写信联系,在?寒暑假的?时候,我们会?见面。读高中后,学业重,我们没有时间见面,约定将?来读同一所大学。 可?是我高考没发挥好,没有考上?工大,去了?另一个城市的?大学。悠悠写信鼓励我,让我不要气馁。她说她被调剂到化?学系,整天背化?学公式,学的?头疼。还?好教授很好,对她很照顾。” 顾放:“教授就是常庆昆?” 柴忆瑶嘲讽地道:“对,就是常庆昆那个混蛋!表面上?照顾悠悠,其实就是为?了?他恶心的?目的?。悠悠是个乖巧的?女孩子,从不忤逆长辈,在?常庆昆面前也是如此,他是教授,他的?话,悠悠当?圣旨一样。 可?是常庆昆呢,把悠悠当?傻子!”柴忆瑶气愤地捶桌子。 “你们知?道工业大学有个组织吗,专门找漂亮的?学生,让她们陪酒。” 顾放一怔,眼前滑过萧继山那张总是布满油光的?脸。 柴忆瑶冷笑?,“常庆昆借口带悠悠见项目负责人,却带着她到了?萧继山的?饭局上?。一众有钱人,人前人模狗样,人后禽兽不如。悠悠见被骗,要走,常庆昆假意答应,却在?悠悠的?水里下了?药。 他是化?学教授,哪种药能让人听话,手到拈来。” 顾放听的?咬牙切齿,“这帮畜生!” 柴忆瑶抹去眼角的?泪水,“悠悠就是这么被他们欺负的?,说什么自杀,都是狗屁!悠悠写信告诉我,叔叔阿姨就她一个女儿,她不会?想不开,但是她也不会?让常庆昆他们好过,她要报警! 可?是消息不知?道怎么泄漏了?,悠悠被他们灭了?口,事后又做成她自杀的?样子。” 顾放:“可?是郭莘悠的?遗书我们做过笔记鉴定确实是她写的?。” “那又怎么样,就是他们杀的?!”柴忆瑶情绪激动,已不适合再?审问。 常庆昆经过抢救,脱离了?危险,却因为?铊含量过高,导致脊椎受损,下肢瘫痪。 病房被警方控制起?来,严禁其他人探视。常庆昆的?老婆来闹了?好几次,见无济于事,便跑到了?市局,要见张局长。 顾放拦住她,把逮捕令出示给她看,“你再?闹,我们就告你妨碍公务,可?以依法对你刑事拘留。” 常庆昆的?老婆瞬间安生了?,可?她不相信她的?丈夫会?干违法的?事。 萧继山、宋洪泉等曾经一起?组过饭局的?人,都被严格监视,禁止出境。 待常庆昆苏醒,警方立刻对其审讯。起?初常庆昆不肯配合,待警方展示从他的?实验室收集到的?证据,他见无法抵赖,这才?交代了?。 常庆昆在?工业大学执教十几年,眼看着跟他一起?进校的?都评了?教授,手上?的?项目一个接一个,他还?是个副的?,就急了?。 他去找萧继山,意外听到了?萧继山打电话,要找几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就动了?心思。他每天在?实验室里浸.淫,对于各种药物的?性能烂熟于心,便毛遂自荐,外面的?姑娘哪有大学生好,带出去有面儿。 萧继山有些犹豫,毕竟是学生,闹起?来他校长的?位子就不保了?。常庆昆打包票,绝对不会?出问题。 萧继山就半信半疑的?答应了?,他想如果出事情就推到常庆昆身上?。 谁知?道常庆昆还?真的?摆平了?,找的?学生也漂亮,萧继山放下心来,只要有饭局就叫常庆昆。 起?初,常庆昆找的?学生都是自愿的?,学生们得到自己想要的?好处,金钱或者名誉。 后来,常庆昆就不满足于此了?,他觉得没有挑战性,就瞄上?了?郭莘悠。谁知?道郭莘悠太烈,扬言要他付出代价,他心一狠,就在?她的?水里下了?砷。 至于遗书,是常庆昆威胁她,只要报警,他就让她死无葬身之地。而郭莘悠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与常庆昆斗,是以写下了?遗书。也算是阴差阳错,被常庆昆利用。 沈星言拿着凌香的?照片给他看,常庆昆摇头,表示不认识这个女孩子。又问他认不认识马文元,常庆昆依然摇头。 顾放分析,给学生下药的?事他都认了?,不可?能在?凌香的?事情上?撒谎。 常庆昆忽然道:“你们说内脏和胎儿都不见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们学校放大体老师的?地方有很多器官,或许能有线索。” 顾放一听,立刻派人过去。常庆昆在?后面喊,“我提供了?线索算不算戴罪立功?” 还?想戴罪立功,我呸! 医学院的?大体老师都浸泡在?福尔马林里,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靠墙有几排架子,陈列着各种器官,为?便于保存,被装在?放有药水的?瓶子里。 沈星言戴上?手套,一个个看过去,有心、肺、肠、胃,有大有小,应该是从不同的?动物身上?取下来的?。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有个瓶子被罩着,沈星言的?心狂跳,拿掉了?罩子。 是一个未成形的?胎儿,闭着眼睛,长长的?尾巴蜷曲在?身前。 顾放倒吸一口冷气,“小沈,提取检材。江胜宇,你带人去找,务必找到他!” 警方四散寻找,整个工业大学内,随处可?见警察奔跑的?身影。 顾放走进办公室,办公室内摆设着各种器皿,桌上?放着实验记录。他拿起?其中一个,上?面详细记载了?怀孕三个月的?胎儿特?征。 顾放暗骂一声,拉开抽屉,一个相框反着放在?里面。他拿起?来,是一张合影,一男一女依偎在?一起?,女的?是凌香,笑?的?幸福而甜蜜。男的?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平头,戴着黑框眼镜,文质彬彬的?,他应该就是凌香的?男朋友,她腹中胎儿的?父亲。 顾放把照片同步给江胜宇,可?是搜遍学校,还?是没有找到他。 第28章、校园诡手(十一) 南阜火车站, 一个身材瘦削,年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一身黑衣, 戴着鸭舌帽,在售票口买票, “去深市。” “只有五点十分的了。” 男人看了下腕表, 刚四点。 “去沪市呢?” “四点二十分有一趟。” “给我一张。”男人买了票,拎着包, 找了个角落坐下,时不时看向候车厅的门口。 候车厅内的工作人员在大厅内巡视, 偶尔维持下秩序。 男人看了眼工作人员,拉低鸭舌帽,靠在椅背上, 养起?神来。 广播里响起?寻人启事, 某个顽皮的小孩子走丢了, 在焦急的寻找大人。 列车信息不断更新, 旅客们拎起?行李,排队检票。 男人拿出?火车票, 看看手表, 眼睛里滑过一丝烦躁,还有十分?钟检票。 突然有警察冲进了候车厅, 男人顿了下, 捏着火车票的手慢慢收紧。眼看着警察越来近, 他站起?身, 逆着人群往外?走。 警察在他身边跑过, 男人的步子加快,眼看着就要到门口。 在嘈杂中, 有人喊了一声,“楚峰!” 男人瞬间开始狂奔。 “在那!站住!别跑!”警察朝男人追去。 男人拨开人群,慌不择路,只顾狂奔。 顾放在他身后,紧追不舍,“楚峰,站住,再不站住我就开木仓了!”他举起?木仓,又摇摇头,人太多?,开木仓怕引起?骚乱。 邱明越过他,如离弦之箭,朝楚峰的方向跑去。 邱明的体能在市局要是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速度之快,犹如猎豹,他伸出?手,眼看着就要抓到楚峰。 楚峰忽的停住,手一扬,扔出?一包粉末。 邱明来不及躲闪,粘在了身上,他下意识去拍,却猛然燃烧了起?来。邱明大骇,顺势在地上一滚,火只灭了一部分?。 顾放跑上前,抓住他的外?套整个扯了下来,“把裤子脱掉!是磷粉!”邱明解下腰带就把裤子扒了!起?身就要去追楚峰。 顾放拦住他,“去医院,我去抓人!” “我从来没有丢过人!”邱明撂下话就跑了。 顾放看着他的秋裤,跑出?一道浅蓝色的残影,嘴角忍不住的抽抽,这就不丢人了? 他把木仓收好,朝邱明消失的方向跑去。在几个路口后,看到了身穿浅蓝色秋裤,条纹POLO衫的邱明,押着楚峰朝他的方向走来。 楚峰被按着脑袋,帽子没了,不停地叫嚣,“你?们凭什?么抓我?!有没有逮捕令!我要告你?们!” 邱明的手上用力,楚峰杀猪一样叫起?来,邱明沉声道:“住口!” 顾放黑着脸,“把他押上车。” …… 市局审讯室。 楚峰坐在审讯椅上,态度很嚣张,“证据,逮捕令,你?们都没有就抓我,我要见律师!” 顾放当他放P,把合影拿到他面前,“凌香你?认识吗?” 楚峰撇过头,“不认识。” “不认识跟人家这么亲密。” “一张照片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那这些你?怎么解释?”顾放把拍摄的人体器官照片拿给他看。 楚峰抵死?不认,“我怎么知道,你?得去问学校,我只是看管。” “我们已?经核实过,在移交记录上,并没有这些。负责移交的人也表示,他们从来没有移交过这些。楚峰,你?别以为你?不承认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 顾放戴上手套,在他的头上拔下一根头发,“我想?你?应该清楚,现在科技发达了,我只要验一下你?和胎儿?的DNA就能确定,你?是不是它的父亲。” “那也只能证明我和凌香发生过关系,证明不了别的。” “是吗?你?敢保证你?的‘私人实验室’里没有关于凌香的东西?” 楚峰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很快又恢复如常,“两年了,你?们验不出?什?么。” “有的东西,即使?你?再掩盖,也无法消除。你?毒杀凌香,又摘取她的器官,在哪里最?合适呢?我猜是你?的‘私人实验室’。” 顾放微笑地看着他,目光缓缓释放出?杀气,“我们用发光氨提取到了血迹,在做比对,一旦证实是凌香的血,你?的口供,可有可无。” “不可能!你?们不可能提取到血液,我全部用漂白剂擦过,发光氨没用!”楚峰大笑,笑着笑着,脸色变了。 顾放嘴角一抹冷笑,“漂白剂只能短暂的阻挡发光氨发挥作用,只要晾干,或者用东西抑制氯的反应,发光氨依然能检测出?血迹。”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你?做不到的并不代表别人做不到,除了这些,我们在你?的‘实验室’里找到了缝合线,跟凌香身上的一样,还有草药。楚峰你?为什?么要杀了凌香?还要摘去她的器官,连你?的孩子都不放过。” 楚峰的脸上现出?痴狂,“她为医疗事业做出?了贡献,应该感到骄傲!她是我千挑万选的,脂肪的含量恰到好处,每个器官都很健康,还有优异的抵抗力,她怀的胎儿?也将是完美的,用来做实验将呈现最?好的结果。” 江胜宇记录的手颤抖,他停住笔,怒目而视,恨不得立刻移交司法机关。 楚峰却因为开了个头,收不住话头,不吐不快,“我有好几项研究成果,都是关于人体器官的,尤其?是关于未成形的胎儿?在母体内的发育情况。将来发表,会引起?整个医学界的震动,我要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知道,我,楚峰,是无可替代的!” 顾放按捺下涌上心头的恼怒,继续问道:“马文元呢?为什?么吓疯他?”马文元已?经转到精神病院,至今情况没有好转。 “他?是他运气不好,发现了我用人体器官做实验,实验必须保密。我本来想?杀了他,却听到他要去旧宿舍探险,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我怕扮鬼效果不好,还给他用了致幻剂,他果然疯了,哈哈。”楚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真?是好玩。” “好玩?你?杀了凌香,把她的尸体做成干尸,又吓疯马文元,就为了好玩?”江胜宇气得拍桌子。 楚峰擦去眼角的泪水,“警官,别生气嘛,人生来就是为了玩啊。你?看凌香,生在偏远的农村,为了生活到城市打工,整天除了干活就是干活,是我让她看到了不同的世界。 你?说我把她做成干尸?那是保存尸体最?好的方法,我是从木乃伊中得到的启示,用高温把她身上的水分?快速蒸干。要不是我,她现在就是一具骷髅。” 楚峰抚摸着手腕上的红绳,眼睛里突然出?现了温柔,“她死?的时候,是她最?幸福的时候,有我和孩子陪着。这样不好么,她正青春年少,当我想?起?她,永远是她最?美好的样子。总比在人世间,被时光摧残,脸上爬满皱纹,生活一地鸡毛的好。” 楚峰不但没有悔改,反而觉得是成全了凌香。这样的人,已?经无可救药。 顾放突然就不生气了,“你?有什?么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 “我问过她,愿不愿意把生命交到我手上,她说愿意。”楚峰抬起?脸,脸上的笑容更盛,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你?看,我经过了她的同意。我还把她放在了她最?喜欢的地方,她说,如果她不是因为家里穷,她也能考上大学。我把她放在大学的宿舍里,完成了她的心愿。” 沈星言站在审讯模拟墙外?,对楚峰的供词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 凌香那么爱他,他却践踏她的生命,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恐怕凌香到死?都不明白,楚峰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顾放和江胜宇出?来,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江胜宇:“TM的,就是个疯子!跟金镜不相上下,今年真?是邪了门了,都是这种案子。” “把结案报告交上去,这案子让领导定吧。” “顾队。”沈星言走到顾放身边,“宋洪泉批捕了吗?” “逮捕令已?经下发了,一支队的人去了,萧继山、宋洪泉这伙人一个不少。不过,这些人都有些势力,恐怕不好动。” 果然,这一次的逮捕,没有想?象中顺利,处理的结果也差强人意。 警方只有柴忆瑶的口供,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除了萧继山被免除校长职务,其?余的人是雷声大雨点小。 一支队曾经找到受害人,让她们出?来指正,因为惧怕,又担心影响到声誉,没有人站出?来。 杜震海本想?捞点功劳,结果得了块硬石头。最?近这段时间,风头都让二支队出?了,刚破了深夜杀人案,又侦破连环案,奖章拿到手软。一支队除了抓了几个诈骗犯,大案一个没破。 杜震海跑到张长明局长面前发牢骚,什?么时候给个案子。 张长明一通数落,你?们手头的案子还没有破,又急着要案子,什?么时候把积压的案子破了再说。 杜震海不服,“你?给我们的案子都是旧案,顾放的可都是新案子。” 张长明被他气笑了,“顾放破的案子可是也有旧案在里面的。” “可是又有新案发了啊,你?看看我们的,案子连着手点都没有。” “那行,把你?们的案子给顾放,他要是破了,你?就不要再来跟我要案子。” 杜震海一听,高兴了,“局长,这可是您说的,不许反悔,我这就去拿。”杜震海一溜烟跑出?去了。 张长明叫顾放进来,“你?们队最?近表现不错,省里打算给你?们记个集体三等功。” 顾放吊儿?郎当的,坐在没坐样,二郎腿永远翘着,“多?谢领导,都是领导领导有方。” 张长明笑骂,“别拍马屁,这段时间你?们也辛苦了,给你?们放假,休息几天。” “谢谢领导体恤,……我听说何?理交了转岗申请。” 张长明叹息,“为了这事,老鲍在我跟前抱怨了一天,好不容易带出?来的徒弟,说转岗就转岗,他都灰心了。” “这不是还有小沈么,我看她不错。”顾放提起?沈星言,就想?起?她总是很淡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张长明的眼睛亮了,“你?也觉得她不错?” 顾放强调,“我是说她工作能力不错。” “我也没说别的啊,小沈是很不错,比何?理入职晚,能力却比他强。” “这次的三等功有人家的吧?” “哦,在这等着我呢。” “人家出?了不少力,要不是她说现场用漂白水清洗过,找到了能抑制次酸氯的东西,血迹就检测不出?来了。” “嗯,她是不可缺的人才,所?以我才说要多?读书,看看读过大学的就是不一样,专业知识多?扎实。” “人才就要留着,当初我打报告调她过来你?还不愿意。” “是是,咱们顾大队长慧眼识人,这次的三等功算她一份。” 顾放立刻站了起?来,“好嘞,就等您这句话了。”他说着就要出?去。 张长明道:“休息好了,有案子给你?,旧案,不好破。” 第29章、表彰大会 省厅召开表彰大会, 因?连续侦破大案,二支队集体记三等功。法医室在侦破案件中功不可?没,也记集体三等功。 沈星言穿着制服, 拿着勋章,笑容灿烂, 如果是现实世界多好, 爸爸和爷爷看到一定很高兴。 可?惜了,原主的母亲不会恭喜她, 原主的父亲……算了,就当没有吧, 一年也见不了一面。 顾放龇着牙乐,在台上跟领导贫,“等我们再侦破大案, 就给个二等功。” 领导也乐, “给你们三等功还嫌弃?” “那?不能, 我们高兴着呢, 要是个二等功更?高兴。” “二等功可?不是好得的,继续努力。”领导鼓励二支队, 再创佳绩。 一支队在下面看着牙酸, 都看杜震海。都是队长?,看看人家, 带领队员获得三等功, 连法医室都跟着沾了光, 他们一支队, 啥也没捞到。 杜震海鼓掌鼓的手都红了, 好像手不是他的。邓宇调侃,“头儿, 鼓掌鼓的挺用心啊。” 杜震海面带微笑,话?却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我想好给他们哪个案子了,我就不信能破得了。” “你该不会说那?件吧。”邓宇咂舌,“那?件很诡异。” “不能只有我们做冷板凳,也得让他们尝尝。” 邓宇乐,“我看行。” 表彰大会结束,杜震海走?到顾放跟前,笑道:“恭喜啊,又给咱们市局长?脸了。” 顾放穿着制服,帅的惨绝人寰,依然难以掩盖纨绔子弟气息,“杜哥客气了,领导信任,咱们就得鞍前马后。” “顾队的作风永远是这个。”杜震海竖了个大拇指。 顾放嘿嘿地笑,“杜哥,您又客气,叫我小?顾,在您面前,我可?不敢称顾队。” 一句话?就把杜震海逗开心了,“小?顾,前途无?量。” “还得杜哥提携。” “你都三等功了,哥可?提携不起。” “运气运气。” “张局说我们的压力太大,手头积的案子太多,让你给分摊点。” “杜哥折煞小?弟了,小?弟才办了几?个案子,经?验少,哪里敢给杜哥分担,万一给搞砸了。” “领导这么?信任你,你也得表现表现,别?辜负了领导的信任啊。” “杜哥这话?说的对,领导越是信任咱们,咱们越要以领导为重。哎呦,赵厅长?!”顾放麻利的溜了。 杜震海的脸都黑了,这个顾放打太极的功夫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跟个老油条似得,他还干不过他。 邓宇看得目瞪口呆,“头儿,顾放挺滑溜啊。” “没关系,局长?已经?答应我了,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 沈星言远远看着,杜震海?是那?个杜震海吗? …… 何?理调岗了,法医室忙了起来。不仅市局的案子要出现场,下属县市的也要出现场,还要做伤情鉴定。 沈星言一个星期没有见到鲍武的人影,伤情鉴定的报告堆在他桌子上,有好几?摞了,就等着他回来签字。 沈星言觉得该调个人过来了,以前就何?理和鲍武在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忙过来的。 照例加了班,八点多才回家。 301的门关着,有几?天没有见到顾放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沈星言回忆了爷爷的笔记内容,并没有找到与顾放相关的信息,她?推测,顾放是意外因?素。 掏钥匙开门,没注意脚底下有人,踢了那?人一脚,就听?哎呦一声。沈星言急忙退开几?步,一个男人窝在门口,很大一坨,穿着黑色的皮夹克,小?平头。 男人站起来,“言言,你的警觉性不行啊,我都蹲这么?长?时间?了,你竟然没有看到。你说你一个人住,我怎么?放心。你妈也是,非要给你买房子,你一个女孩子住这么?大的房子做什么?。” 说话?的是陈华,脸很糙,又黑,就像缉凶几?个大夜,五官倒是长?得不错,有点发福了,肚子挺了出来,身高跟顾放有的一拼。回忆了下原主小?时候的记忆,年轻的陈华很帅,估摸着沈岚就是看中了他的皮囊。 沈星言推开门,神情不咸不淡的,“有事吗?” “我一直以为你在龙骧派出所,省厅发了喜报我才知道你调到了市局的法医室。你还这孩子,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一声。” “市局的调令,我也只能服从命令,到市局后太忙了,我也就忘记跟您说了。”沈星言倒了杯水给他。 陈华接过去放在茶几?上,笑容满面,“当初报志愿的时候,我就说要报法医,你妈还跟我闹。你是我陈华的女儿,我和你妈又都是干警察的,从遗传因?素上来说,你干法医绝对错不了。” 沈星言呵呵,那?是因?为身体里的芯子换掉了,如果还是原主,她?依然是派出所的后勤小?民警。 “您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事吧?” 陈华灌了一大口水,“我就是来看看你,你得了三等功,我替你高兴,也来祝贺一下你。”他从夹克的内口袋里拿出一个牛皮信封,“爸爸也没有什么?给你的,这点钱你拿着去买件好看衣服,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谈恋爱了。” “钱您留着吧,我有工资,再说谁喜欢法医啊。”原主跟陈华的关系原来不错,陈华也疼女儿,自从陈华逼着原主学法医后,两人的关系就僵了。原主每次见了陈华都是这幅样子,还真不是沈星言给陈华难堪。 陈华把钱放在茶几?上,“爸爸不需要这么?多钱,只要你和你妈的日子过得好好的,我就没有啥心愿了。” 陈华站起来要走?,沈星言道:“这么?晚了就别?走?了,还有一间?卧室,您凑着着睡一晚吧。您不用操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您要是没有忘了我妈,就多去看看她?。” “如今你妈看不上我了。”陈华叹息。 沈星言指着他凸起来的肚子,“您该锻炼了,您要是像年轻的时候一样帅,一定可?以追回我妈的。” 沈岚和陈华一直处于分居状态,跟离婚差不多,就差那?一张证。他们俩就跟商量好似得,谁也不提□□的事,在沈星言看来,还是有挽回余地的。 陈华笑起来,“你这孩子,拿你爸开涮。你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也不远。” 陈华执意要走?,沈星言也不再挽留,让他把钱拿回去,他也不乐意,沈星言只得收下。可?她?没有用钱的地方,第二天中午趁着休息,到银行开了个户,把钱存了进去。 她?现在有六百块的工资,平常除了零花能剩下四百块,把这几?个月攒的钱也一并存了进去。她?看着存折上的四位数,在她?那?个世界这就是一个月的工资,在这里么?,嗯,算是点小?钱钱了。 …… 二支队的人休假都回来了,聚在一起聊假期都干了啥。 祁家宝红光满面,假期他去了趟海市,晒了日光浴,玩了潜泳。 江胜宇叹息,“人比人气死人啊,我们在家带孩子烧饭,你去外面度假。” “你还算好的,我老丈人家装修,又舍不得请工人,给我当驴一样使。他家住四楼,上上下下,一天几?十趟。”杨大伟苦着脸,捶着老腰,短短几?天,瘦的下巴都尖了,“我算是明白为什么?顾队不找女朋友了,单身多好。” 江胜宇朝局长?办公?室努嘴,“一大早就进去了,现在还没出来。”几?个人心照不宣,悄默默溜到办公?室门口,耳朵贴在门上。 里面在吵架,顾放说我不干,要么?你就撸了我。张长?明气得拍桌子,大骂他不识好歹。 江胜宇瞪大着眼睛,不见担忧,反而是看戏的表情,“假期期间?他是不是做啥出格的事了?” 杨大伟白他一眼,“女朋友都没有怎么?出格,你还不知道他,他的心里就只有士邦的事。” 大家颔首,深以为然。祁家宝茫然地看着他们,士邦什么?事? 温客问:“有线索了?” 门突然被拉开,众人身子一僵,江胜宇一把勾住邱明的脖子,“你刚才说你去哪里玩了?” 杨大伟拉着温客,“你说什么??” 四个人趁机溜走?。 祁家宝干笑两声,见他脸色难看,道:“顾队,出什么?事了?” 顾放看了他们一眼,“局长?给咱们派案子了。” 大家长?舒一口气,江胜宇笑道:“有案子是好事,说明局长?器重我们。” 顾放把案子塞到江胜宇怀里,“你们看吧。” 江胜宇打开,几?个脑袋凑了过来,越看脸色越难看,跟便秘似得。 “一支队什么?意思,他们破不了的案给咱们!” “就是,还给这个,当初杜震海可?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把案子破了,怎么?着,没有破,踢到咱们这边来了。” “是看咱们立了三等功眼红吧。” 顾放突然拉开门,冷着脸,“都很闲是吧!家宝,你去调案卷,顺便把小?沈叫过来,她?是新人说不定有别?的看法。” 祁家宝跑到法医室,没有找到人。 顾放道:“不等她?了,我们先说案子。” 而此时的沈星言正在市局外的小?吃店里,对着哭得满脸是泪的宋熙君叹息。 第30章、庖丁(一) 桌子?上扔着一团又一团的纸, 宋熙君哭得梨花带雨,又扔了一团纸到桌上,“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好爸爸, 没想到他竟然跟着萧继山做那种事情。我现在在学校里都抬不起?头来,见到人都是顺着墙根走。” 宋洪泉在逮捕名单上, 虽然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 可是宋熙君知道,事?情是真?的。宋洪泉在她心中的形象轰然倒塌, 一想到他欺负的是跟自己年纪一样大的女孩子?,她就觉得恶心。 母亲傅念真?自?宋洪泉被?监视, 就一直疑神疑鬼。直到宋洪泉被抓,她彻底撑不住了,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 要跟宋洪泉离婚。 宋熙君握住沈星言的手, “当初他被?监视的时候, 我还生你的气。我们这么好的关系, 有些消息还是我给你,你一点儿情面都不念。当我知道真?相后, 我真的没有办法再怪你, 若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 言言, 我现在倒是羡慕你, 你的父母虽然分居, 可他们都是堂堂正正的人。现在, 工商、税务都到他的公司查账, 我不知道还会查出来多少。 我们家没钱的时候,一家人都很快乐。自?从有了钱, 他跟我妈就没有和和气气地在一起?吃过一顿饭。” “钱是万恶之源,有钱了吵架,没钱了依然吵架。”比如原主的父母。 他们这一辈人,婚姻大多不是自?主。婚后,又赶上经济快速发?展,旧思想与新观念相互碰撞,婚姻出现问题很正常。 宋熙君的BB机突然响起?来,她看了一眼,道:“我妈让我回去,她最?近身体不好,我回去看看她。” “要是有什么事?记得联系我。” 宋熙君抱了抱她,“幸好有你,言言,我觉得你真?的不一样了,你长大了。” 沈星言笑,“人总要学着长大。” 宋熙君无奈地扯起?唇角,“是的,总要学着长大。” …… 沈星言回到法医室,听说祁家宝过来找过她,转身去了二支队。 二支队士气低迷,每个人都垂头丧气的。 沈星言很是诧异,“这是怎么了?” 祁家宝一看到她,立刻捧着卷宗过去,“案子?来了,不过是旧案,大家都在发?愁。” 沈星言拿过去,翻开,看到第一张照片就皱起?了眉。 整张照片都是血红色,中间躺着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被?剥了皮的人,血肉模糊。眼珠外?翻,快要爆裂,嘴巴大张,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 死者除了脚腕处有一道极浅的锐器伤,其他的地方?不见伤口。剥皮的人技术很高,只?剥走了薄薄的一层皮,没有碰到一丝皮下组织。这样的技术,即使是出色的医生都甘拜下风。 而经过尸检发?现,死者的心肌部分变性、坏死,肺部出现淤血、水肿,多器官淤血,判断是因急性心力?衰竭而死亡。检测了死者的药物?反应,结果?为阴性。 当时办案的刑警对引起?死者心力?衰竭的原因有分歧,一部分认为死者有先天性心脏病,一部分认为是凶手所为,至于是什么导致的,没有具体的说法。 因为无法复原死者的容貌,死者身上又没有可以确定身份的东西,到现在还没有确定死者身份。只?通过骨龄推断,死者的年龄在18岁到25岁之间,性别是女性。 上面对这件案件极其重视,可惜一年多了,案件并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尸体至今在法医室的冷冻柜里,没人去触碰。 顾放见她看完,说:“你再联系下美院教授,让他画一张死者素描像。” “好的,不过我不敢保证能否画出来,剥皮的尸体不比干尸,对视觉冲击更大。我怕教授承受不住,我只?能说尽力?。” “没关系,我跟你一起?去。” 美院教授钟教仁被?业界称为天才画家,在香江进修,83年回到内地,开始做文物?修复师,经他手修复的文物?,真?假莫辩。 近几年因为年纪大了,心力?不济,辞去了修复文物?的工作 ,被?美院聘请为教授。 钟教仁大部分时间在美院教学,课余修复下文物?。来找他修文物?的人数不胜数,甚至有人出高价,都被?钟教仁拒绝了。 他说文物?是郭嘉的财产,不是个人的私物?。让他给郭嘉修文物?他毫无怨言,让他给私物?修,就算给他多少钱他都不会修。 顾放没想到钟教仁这么有骨气,不禁肃然起?敬。他和沈星言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听钟教仁讲述一件清乾隆年间的铜胎画珐琅彩缠枝莲团龙纹碗。 顾放翘着二郎腿,斜靠着椅背,半眯着眼睛去看讲桌上的碗。明黄的底色,缠枝莲围绕着蓝色的龙纹,一看就是皇家之物?。 他凑到沈星言耳边低声道:“你猜是真?品还是赝品。” 沈星言朝旁边挪了挪,离得太近了,他呼出的气喷到了她的脸上。刚要张口,前面的同学转过头来说:“不要质疑钟教授,那?是真?品。”很是不屑地瞥了顾放一眼。 顾放哑然,挑了下眉,沈星言失笑,注意到钟教仁的目光,朝他点了下头,当是打招呼。 下课后,顾放和沈星言走到钟教仁身边。钟教仁把碗小心翼翼地收到包装盒里,看他的样子?,这只?碗,还真?是真?品。 沈星言先跟他打招呼,然后直抒来意,“又要麻烦您了教授。” 钟教仁:“照片带来了吗?” “带了,您做好思想准备,对视觉的冲击很大,最?好换个地方?。” “去我的办公室吧。” 钟教仁单独一间办公室,办公室里堆放了很多素描画,各种人体部位的特写,尤其是脸部,年轻的,年老的,正面的,侧面的。 钟教仁道:“上次小沈来过后,我就对画人脸产生了兴趣,最?近画了很多。”他朝沈星言伸出手,“照片。”有点迫不及待的意思。 沈星言有些迟疑,看了顾放一眼,放到他手上。 钟教仁看见第一张脸色瞬间惨白,那?是一张面部的正面照,没有皮,只?有五官,因为经过冰冻,红色的血肉上覆盖着一层霜。再看第二张,是脑后部的照片,像一个肉球,第三张是侧面照,耳朵就像是长在肉球上的一块息肉…… 钟教仁再也忍不住,丢下照片,趴在洗手池边吐了个天昏地暗,就连脸上的皱纹都泛着苦意。 沈星言有些担忧,“教授,您还好吗?要不改天吧。” 钟教仁摆摆手,“我可以,给我点时间。”他做了五分钟的思想工作,忍着恶心,再次拿起?照片。他皱着眉,眼神里流露出怜悯,“这……真?的是人?” “是,只?是被?凶手剥了皮。” 钟教仁颤抖着手拿起?笔,在纸上落下第一笔。他的神情逐渐专注,就像是在修修了无数次的文物?。 死者的容貌在钟教仁的笔下慢慢成形,是个容貌俊美的姑娘,圆脸,杏仁眼,小琼鼻,浓眉如黛,高高的额头,长发?随意的披散着。 年纪在20岁左右,跟法医推测的年龄很接近。 顾放拿着素描像,略有迟疑。 沈星言却是笑容满面的感谢钟教仁,钟教仁的脸色苍白,已是到了忍耐极限,趴在洗手池边,再次呕吐起?来。 顾放低声道:“他就这样画出来了,真?的能行?” 沈星言用胳膊肘碰了他下,让他不要当着钟教仁的面说,她的脸上带着微笑,只?嘴角微微翕动?,“上次不是实验过了,你要相信人的潜能是无限的。” 过了许久钟教仁才止住吐,脸色蜡黄,他对沈星言说,案子?破了一定要告诉他,他想知道是哪个恶魔,这么残忍。 如此年轻的生命,他怎么舍得剥下她的皮。 沈星言说一定,出了钟教仁的办公室,顾放道:“我去核查下失踪人口,同时联系电视台和报纸,发?布素描像,尽快找到尸源。如果?案子?破了,我一定登门道谢。” …… 当年剥皮案引起?了社会极大的关注,警方?顶着各方?的压力?,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办案,至今没有找到相关的线索。为了平息社会的愤怒,省厅不得不派专业人士应对。 如今案件再次被?提起?,省厅明面上没有表态,暗地里已经责令张长明,这件案子?必须侦破,给社会一个交代。 顾放的压力?可想而知,二支队的人恨毒了一支队,这是把他们放在火上烤。 二支队憋着一口气,干得热火朝天,就为了打某些人的脸。你们破不了的案,不代表二支队破不了。 素描像通过电视台和报纸发?布,接连一个星期,没有动?静。 二支队全?力?核查失踪案,从南阜市扩大到周围的省市。 终于在元旦前夕,有了消息。 死者是蓉城人,叫杨盼,到南阜市交流学习,后,不知所踪。 杨父杨母去年就报了失踪,一直没有杨盼的消息,直到看到电视上的素描像。他们试着联系了南阜市警方?,经过DNA比对,确认死者就是他们的女儿——杨盼。 杨父杨母知道的那?刻,哭得瘫在了地上,他们不相信女儿竟然在冷冰冰的冰柜里趟了一年,还被?凶残的剥了皮。 杨母几次昏厥,懊恼地捶着胸口,“都怪我,我不该让她来南阜!P的交流学习,把我的女儿给交流没了!” 杨父只?默默垂泪,不敢看冰柜中的“女儿”。他突然跪在顾放身前,顾放吓一大跳,急忙扶起?来,“您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警察同志,我求求你,求你抓到凶手!我要给我女儿报仇!我女儿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啊!只?要您抓到凶手,要多少钱都行,哪怕是要我的命都行啊。” “抓凶手是我们的职责,您放心,我们一定抓到凶手,给您一个交代。我们想知道,杨盼是跟着谁来南阜市交流学习的。” 杨父擦干净泪,“我女儿啊,是皮影研习学会的。” 30-40 第31章、庖丁(二) 杨盼是学画画的, 大学期间对皮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毕业后,从事了与皮影相关的职业,意在把郭嘉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发扬光大。为此, 她加入了皮影研习学会。1995年10月到南阜市交流学习后,失去了音讯。 顾放问杨父, 有没有皮影研习学会的人员名单。 杨父摇头, 女儿工作的事,他很少参与。杨母倒是提供了一个人的名字, 叫魏孝全,是杨盼在学会的同事, 也是同学。 顾放联系了魏孝全,魏孝全一听杨盼出事了,从蓉城赶到了南阜市。 魏孝全戴着黑边眼?镜, 一七五左右, 中等身材, 长相也是中等, “真的是盼盼?” “已?经跟她父母确认过了,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魏孝全皱着眉回忆, “去年年底?不太记得了。“ “你们不是在一个学会吗?” “我们是在一个学会, 可我们不是天天见面,大家平常都有自己的工作, 只有交流学习的时候在一块。” “你们去年什么?时候交流学习的?” “过完国庆, 大概六七号的样?子?, 具体我不记得了。” “交流了几天?同行的都有谁?” “一个星期, 来的都是学会的人。” “人名单给我们一份。” “我等下写给你, 那个,盼盼真的死了?”魏孝全还是不肯相信。 顾放点头, “我们警方不会拿人的生死开玩笑,你要看看她吗?” 魏孝全摇头,“我和她是大学同学,关系一直不错,我还曾经憧憬过跟她在一起的日子?。可惜,她喜欢的不是我。” 顾放的心头一动?,“她有男朋友?” “也不算男朋友吧,只是关系暧昧。盼盼有意,至于?他有没有情我就不清楚了。” “他叫什么?名字?” 魏孝全提笔写下他的名字,“展维义,当年盼盼就是听了他的演讲,才迷上了皮影,而我,爱屋及乌。”魏孝全苦笑,自始至终,杨盼的目光一直没有落在他身上。 “你有展维义的联系方式吗?” 魏孝全摇头,谁会留情敌的电话。 蓉城的皮影研习学会一共来了十五个人,1995年10月7日从蓉城包车到南阜市交流学习。 这两年南阜市大力发展非物质文化?产业,旨在把南阜市打造成一个文化?城市。 皮影就是其中的一项,为此特意建了一条文化?街,包括皮影的制作过程、皮影戏以及皮影博物馆。 杨盼他们此行就是过来参观的,他们想在蓉城推广皮影戏,作为城市的标志性产业。 南阜市皮影研习学会证实?,10月7日他们确实?接待了从蓉城过来的同行。至于?多少人,都是谁,他们不太清楚,接洽的是一个叫展维义的人。 双方的说辞能对上,说明?确实?有一个交流会。 为进一步核查,顾放带着江胜宇、邱明?、杨大伟和沈星言一起去了蓉城。 首先要去找的就是展维义,展维义是皮影研习学会的会长。 学会在开发区的一幢写字楼里,租了一层。一进去就看到一个真人高的皮影,皮影是个大青衣,着红色印花的衣服,袖口?和衣摆则是绿色,挽着发髻,发髻上还有簪花。 沈星言站到跟她一样?高的皮影面前,看着皮影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浑身冒起鸡皮疙瘩。 顾放亮明?身份,前台的工作人员让他们稍等,去叫展维义。 沈星言环视整个办公室,地面上、办公桌上摆放了各种各样?的皮影,有人物、动?物和背景。 可是却没有给人公益组织的感觉,反而更像个公司。前台的小姑娘长得很漂亮,身材苗条,长发挽成了髻,走路的时候,上身不动?,脖子?挺得很直,耳环以极小的幅度摆动?,下身从臀部到大腿也是不动?,只有小腿在走动?。 沈星言突然想起皮影,若是手摆动?的弧度再直一些?,她的行动?就跟皮影一样?了。 顾放也盯着前台的背影看,沈星言凑到她身边,“她走路姿势是不是很奇怪?” 顾放点头,“像……” “皮影。” “对,你看他们。”另外几个工作人员,脸上没有表情,接拿东西时手臂都是笔直的,像极了后世的机械舞。 前台小姑娘回来了,带他们到会议室,说展维义有客人,让他们稍等,马上就来。 随后端了茶水过来,她放茶水的动?作越发明?显,更像是个皮影人。 待她出去,江胜宇搓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我怎么?觉得这么?瘆得慌。” 邱明?低低地嗯了声。 江胜宇:“连小邱都感觉到瘆人,那确实?瘆人。” 门被推开,展维义进来了。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黑色西装,白衬衣,头发精心地梳在脑后,长得很帅气,气质沉稳。魏孝全跟他比,在外形上确实?输了。 他走路倒是正常,很客气地笑道:“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帮助警察同志的。” 顾放也跟着笑起来,“你们学会看起来挺正规的。” “我们有正式的批文,我也在用心经营,每年都会去学校里演讲。我们的会员很多是从学校里发展来的,年轻人才是将来大力发展皮影事业的支柱。” “展会长的精神令人钦佩,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会员?” “有一百多人,每年我们还会组织会员到其他省市交流学习。” “最近的一次交流学习是什么?时候?” “我们前些?日子?去了海市,跟当地的学会展示了我们制作的皮影,还演了好几场皮影戏。” “听说你们去年去了南阜市。” 展维义轻笑,“是的,认识了当地很多老艺术家。” “去的人里面有一个人叫杨盼,你还记得吗?” 展维义顿了下,“抱歉,人太多,我不大记得。” 顾放:“你的学员都是你演讲发展来的,不会都不记得名字吧?” “我只记得一些?表现?出色的,有的人就是来混个名额,交流学习露下脸,平常也不来学会。要不这样?,我让人查一下。”他站起身,打开门,对着刚才的前台道:“小王,把去年去南阜市交流学习的名单给我。” 过了会儿,名单拿过来,展维义扫了眼?,递给顾放,“您看。” 杨盼的名字赫然在列。 顾放指给他看,展维义蹙着眉沉思?,恍然大悟,道:“哦,是她啊,刚毕业的小姑娘,挺年轻的,对皮影特别?痴迷。” “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真不记得了。”展维义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是吗?展会长,我劝你想好了再回答,录假口?供可是要承担刑事责任的。”顾放提醒他。 展维义笑笑,“我没有说谎啊,我说的是真话。” “杨盼死了你知道吗?” 展维义的手一抖,水险些?撒了,“你说什么??” “我说她死了。”顾放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被人剥去了皮。” “啊?!”展维义的脸色瞬间惨白,“不可能!” 顾放冷笑,“展维义,我最后再说一次,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我们。若是被我们查出来,你有半丝隐瞒,什么?后果我想你比我清楚。” “可是我跟杨盼真的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展维义紧紧捏着水杯,指节泛白。 顾放见他依然是这套说辞,站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这份名单我拿走了。” “您请便,慢走。” 展维义送他们到门口?,神情有些?恍惚。 沈星言突然道:“展会长,能送一个皮影给我吗?” “当然可以,小王,你去拿一套皮影出来。” 前台捧着一个长条的盒子?出来,放到沈星言手上,沈星言道谢,又说:“我记得皮影好像是用驴皮还是什么?制作的。” 展维义的身体一抖,“啊,是的,驴皮……牛皮和羊皮也可以。” “你们的皮影是用什么?做的?” “我们的?我们用的牛皮。” “有什么?不同吗?” “其实?都差不多,只不过牛皮和驴皮的质地更好,坚固,透明?性好。” “展会长什么?时候有演讲?我也想去听听,多了解一下郭嘉的非物质遗产。” “不够凑巧,我刚演讲过一场,最近没有计划。” “那真是不巧,可惜了。谢谢展会长送的皮影,我们就不打扰了。” 一行人离开学会,上车后,顾放道:“魏孝全说展维义和杨盼关系暧昧,而展维义却说不记得杨盼,两个人必然有一个在说谎。” 江胜宇道:“我看展维义有问题,提到杨盼他的神情就有些?不一样?,明?显有事情瞒着我们。” 顾放问副驾驶的沈星言,“你怎么?看?” 沈星言摆弄着皮影,“你发现?没有,展维义的右手无名指有一圈的皮肤特别?白,那是戴戒指的地方。” “你是说他结婚了?”江胜宇诧异。 “已?婚或者?刚离婚不久的男人,年轻的女会员……”沈星言的话锋突然一转,“我在前台看到展维义在1月23号有一场演讲,演讲地点在慧明?大学。”沈星言看向顾放,“我们要去听一听吗?” 顾放勾起唇角,笑得有几分邪魅,“做为初来蓉城的客人,咱们不给展会长捧场,是不是说不过去。” 江胜宇大笑,“小沈,你的眼?睛够尖的啊。” “做法医嘛,总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江胜宇竖起大拇指,“怪不得祁家宝叫你沈姐,要不是我怕我的老脸没地方搁,我也想你叫一声沈姐。” 沈星言瞥他一眼?,“你还是叫我小沈吧,你叫我沈姐,我得老成什么?样?啊。” 江胜宇哈哈大笑,顾放也弯了弯唇角,目光落在沈星言把玩的皮影上,目光沉了几分。 第32章、庖丁(三) 距离1月23日?还有几?天, 顾放他们排查了杨盼的社会关系。杨盼在皮影剧团上班,主要的工作就是制作皮影。她的工作性?质单一,不需要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 跟剧团里的人都相处得不错。 杨盼的同学?都反应杨盼是个好相处的人,她在画画方面天分很高。大家一直以为?她毕业后会继续深造, 谁都没想到她会到剧团里做皮影。 展维义?在学?校的演讲, 很多人去听了。他们就觉得是一场普通的演讲,也没有煽动人心。不知道为什么杨盼会因为?一次演讲, 彻底投身到皮影事业当中。 顾放和沈星言一起到了杨盼的家,杨母病了, 杨父苍老了很多,他们现在活下去的支撑就是抓到杀害女儿的凶手。 杨盼的房间里摆了很多皮影,有成品, 也有做了一半的。 顾放问:“杨盼平常就在房间里做皮影?” 杨父点?头, “是的, 她以前还会出去逛街, 自从接触到皮影,也不出去逛了, 休息日?就窝在房间里做皮影。”杨父叹息, “我真不知道她痴迷什么。” 沈星言戴上手套,翻动皮影, 又拿下架子上的书, 是一本详细介绍制作皮影过程的书, 书上还有杨盼的笔记。 拉开抽屉, 抽屉里是一个笔记本, 沈星言打开,是杨盼的工作日?志。 杨父道:“我看过这本日?志, 没有什么东西可供参考。” 沈星言翻看了几?页,全是每天做了什么的记录,她翻到最后一页,是1995年的10月6日?写的,只有一句话:终于要去南阜了。 “这本日?志我们能拿走吗?” 杨父点?头,“只要能抓到凶手,这里的东西你?们随便?拿。” 顾放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都是春秋款,“杨盼交流学?习一个星期,她没有带行李吗?” “带了,不过不多,她妈妈还说她,秋天天气?易变,让她多带点?,她不肯,说用不着。” 顾放又指着皮影说:“这些都是她亲手做的?” 杨父点?头,“盼盼大三那年,突然?就开始摆弄起皮影,她还说找到了有意义?的事。为?了学?习制作皮影,她特意跟着师傅去学?,刚开始不会用刻刀,手上都是口子。” “她跟谁学?的皮影。” “好像姓萧。” “住在哪里?” “住在祁县,对了,叫萧通章,盼盼说他家里祖上就是做皮影的。” 顾放一行人又去了祁县,在祁县的入口,放着一个巨大的牌子,写着“欢迎您来皮影之?乡”,再?往里走,路的两旁摆着各式各样的皮影。 江胜宇咂舌,“这阵仗,可够唬人的,要是晚上来,得吓一跳。” 顾放乐,“还别说,就这大小,跟真人一样。” 沈星言可笑不出来,她盯着窗外的皮影,目光越来越沉。 他们先到了当地派出所查萧通章的住址,没想到这个人还挺出名,一说派出所的人就知道。 萧家的祖上以演皮影戏为?业,慢慢的,有了名气?,萧家也逐渐发迹。萧家把皮影当做图腾,每年别家祭祖,他们家祭拜皮影。 萧家祖上用过的一套皮影,至今仍被他们珍藏在祠堂里。 萧通章是萧家的二房所出,大房人丁稀疏,只有一个萧通武。萧通武不务正业,别说制作皮影,皮影戏的戏词都背不下来。 萧通武的爷爷见儿子没有心思在皮影戏上,孙子也不成事,只能从旁系里找,便?相中了聪明懂事的萧通章。萧通章天分不算好,可他刻苦啊,一天天,不停地练。 萧老爷子甚是欣慰,临死前把衣钵传给了萧通章。 萧通章成为?萧家的掌门人,萧家的皮影产业在他手里进一步扩大,萧家制作的皮影成为?祁县的一大标志。 来祁县的人都会带上一套皮影,萧家的皮影水涨船高,有些皮影甚至卖出几?十万的高价。 萧家还有专门的演出剧团,近一千人,蓉城的剧团跟他们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萧通章四十岁左右,穿着唐装,手腕上缠一串佛珠,嘴角总是微微上扬,很是平易近人的样子。他拿起盖碗,手腕晃动了几?下,抬起手臂,往建盏里倒入茶水。 顾放笑道:“萧先生真雅兴。” “我喜欢喝茶,学?了点?皮毛,招待客人也方便?。顾队长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你?认识杨盼吗?” “杨盼?你?说的是那个痴迷皮影的小姑娘吧。” “是的,她曾经在你?这里学?习制作皮影。” “我们萧家靠做皮影起家,很多人慕名而来,可我也不能每个都招待吧。这个杨盼,我看她实在喜欢皮影,又有天分,就让她去厂子里学?习了。” “学?了多久?” “一个多月吧,她有天赋,学?会了制作过程,再?苦练手艺就行。” “你?当初也是这么学?的吧。” 萧通章笑起来,“是啊,我们那时候不比现在,没有傍身的手艺,以后连活路都没有。为?了生活,没办法,只能逼着自己?学?。” “你?最后一次见到杨盼是什么时候?” “那可久了,她临走前过来跟我告别,我记得那天下着雨,应该是夏天吧。对,就是夏天,她是大三的暑假来的。她说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她想以后从事与皮影相关的行业,还问我,能不能来我的公司,我拒绝了。” “为?什么拒绝?” “现在的孩子们,做事情三分钟热度,我怕她来了之?后又不喜欢了,我还要培养,浪费精力。” 顾放见问不出什么重要的,站了起来,“那我们就先走了,若是你?想起什么跟杨盼有关的信息,麻烦联系我们。” 萧通章说一定,亲自送他们出门。 …… 眼看着天边最后一缕阳光沉没,赶回?蓉城已?是来不及,顾放决定在祁县住一夜,第二天再?回?蓉城。 几?个人找了个旅馆,开了三间房。沈星言和顾放各一间,江胜宇和邱明一间。 接连奔波,几?个人都累了,吃了晚饭便?各自回?了屋休息。 沈星言躺了一会儿,满脑子都是皮影,想起来喝点?水,发现热水瓶是空的,便?拎着出来,准备让前台给换瓶满的,听到她们在议论萧通章。沈星言心中一动,不声不响地站在了一旁。 说话的是个大姐,看年纪跟萧通章差不多,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语气?颇有些不屑,“你?别看萧通章现在很风光,他小时候可吃了不少苦。他是他爸爸在外面的小老婆生的,刚回?萧家的时候,谁都不待见。 萧家的老爷子甚至不让他上桌吃饭,还不准他叫爷爷,甚至发话这辈子都不会让萧通章进族谱。” 小姑娘听的入迷,“那他怎么成了萧家的掌门人?” “说来也是命数,萧家的大房萧清源本来天资聪颖,萧老爷子对他寄予厚望,甚至让他出国?留学?深造,希望他回?来能将?萧家发扬光大。 谁知道萧清源回?来后,竟然?不肯接手家族产业,说什么要发展新?兴产业。还带回?来一个黄头发绿眼睛的女人,可把萧老爷子给气?坏了。 硬是逼着他赶走了洋女人,给他重新?说了门亲事。萧清源不愿意啊,不肯结婚。萧老爷子强按头,以死相逼,萧清源没办法娶了后来的老婆。” 小姑娘叹息,“封建糟粕害死人啊。” 沈星言却不同意,萧清源如果真的喜欢洋女人,他就不会任由萧老爷子把她赶走,说到底还是不够爱她。 她悄咪咪放下暖壶,站在小姑娘后面听。 大姐瞧见她,笑了笑,白了小姑娘一眼,“你?知道什么,萧清源出国?留学?是萧老爷子给的钱,他除了当少爷什么都不会,要是被赶出去,怎么生活。再?说了,以前不都是这样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后来呢?” “萧清源的老婆是书香门第,知书达理,时间长了,萧清源还就喜欢上自己?的老婆了。” 小姑娘脸都黑了,“这是什么事啊,合着他这么快就放弃那个洋女人了。” 沈星言笑,意料之?中。 大姐拍了下她的脑门,“你?以为?演电视剧呢,哪有那么多深情的男人。” 小姑娘哎呦一声,捂着脑门,“你?又打我,快讲!” “后来萧清源的老婆怀孕了,生下了萧通武。萧通武天资聪颖,三岁能识字,五岁能背诗,画画无师自通,萧老爷子十分欢喜。可惜好景不长,萧清源的老婆突然?生重病过世了,萧清源一蹶不振,也不管儿子了。 萧老爷子只好亲自教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萧通武像变了个人,以前认识的字都不认识了,诗不会背了,画的画都是怪物,很吓人。萧老爷子请了大夫,大夫说萧通武受到了刺激,以后还能不能恢复,要看天意。” 小姑娘又叹息,“好好的一个家,可惜了。” “所以说,有女人的家才叫家,要是萧清源的老婆不死,萧通武也不会受到刺激,说不定他现在就是萧家的掌门人,还有萧通章什么事啊。” 沈星言深以为?然?,“萧清源的老婆什么时候死的?” “那就不知道了,有很多年了,萧通章都四十多了。” “那萧通武呢?” “他?听说70几?年的时候犯了流氓罪,萧通章想办法把他保了出来。萧通章说萧通武败坏了萧家的门风,把他赶出了萧家,后来就没人见过他了。” 沈星言皱眉沉思,感受到一道目光,抬头看去,顾放站在走廊,想来也听到了萧家的故事。 顾放朝沈星言使了个眼色,沈星言随他进了房间。 顾放:“她说的话,你?怎么看?” “坊间的传言一般真假掺半,但是故事线大差不差。萧清源妻子的死亡是个转折点?,如果她还在,萧通武就还是那个聪明的萧通武,萧通章还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大家族少不了内斗,那时候又是郭嘉刚刚建立,百废待兴。如果萧清源妻子的死另有隐情,萧通章也脱不了干系。” “凑巧的是杨盼曾经来过这里。” 顾放皱着眉沉思,“如果真的这么巧,这件案子就不是简单的谋杀了,可是杨盼是大三的暑假来的,已?经过去两年多了,如果萧通章要杀她,为?什么要等到一年后?” 第33章、庖丁(四) 是啊, 为?什?么要等?到一年后?当时就杀了她不是更好,何必大?费周章到南阜市。 沈星言:“还有一点,如果杨盼真的知道了什么事情, 她为?什?么不报警?” “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事情到底是什?么样, 我们还不知道。先回去休息吧, 距离23号还有几日?,我们在祁县多待几天。” 沈星言回去, 顺便?到前台拎热水。讲故事的大姐不在了,只有小姑娘在看电视。 沈星言问小姑娘, 大?姐是哪里人,怎么对萧家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她是本地?人,萧家的事, 本地?人几乎都知?道, 只有我们外地?的像听故事一样。” 沈星言笑笑, 说你?慢慢看, 便?回了房间。喝了杯水,又冲了热水澡。才睡下, BB机就响了, 宋熙君问她在哪儿。 沈星言叹气,只得起床到前台借电话给她回信息。她真的怀念后世, 一个手机就能搞定一切。 宋熙君得知?她在出差, 回了句等?你?回来再说。 沈星言给她发了个电话, 让她打过来, 宋熙君仍然是那句等?你?回来再说。 沈星言敏感的察觉到, 她可?能出事了,凭着原主脑海中的记忆, 沈星言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一直是盲音,没有人接。她再三?确认没有记错,又打了过去,依然是盲音。 沈星言给祁家宝留言,让他明天去看下宋熙君,把宋熙君家的地?址发给了他。 祁家宝的信息回的很?快,他说他明天一早就去。 沈星言回到房间,躺在泛着消毒水味道的床上,有个猜测,叹了口气,翻个身,闭上了眼睛。 …… 门被拍响,沈星言迷迷糊糊的起床,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在旅馆里。披上衣服,打开门,顾放把早餐递了过来,“吃过饭再去走访下。” 沈星言点头?,拿走了早餐,洗漱过后,咬着包子走到楼下。 顾放已经在等?了,看到她转身朝外走,沈星言急忙跟上。 顾放没有开车,只是到处走。沈星言也不问,吃完包子,又喝豆浆。 公园里有遛弯的,带小孩儿玩的,也有下棋的。 顾放朝带孩子的女人努了下下巴,沈星言会意,走了过去。 “哟,您家的孩子真可?爱,读幼儿园了吧?” 女人笑眯眯的,“是啊,生病了,今天没有去。” “天气冷,孩子就容易生病,我姐家的孩子自从读幼儿园后三?天两头?生病。” “幼儿园孩子多,容易交叉感染。你?姐家的孩子读大?班还是小班?” “小班,可?淘了。” 女人笑起来,“男孩子都淘。” 沈星言见家常聊的差不多了,话锋一转,“我是来祁县旅游的,听说咱们祁县最出名的就是萧家的皮影,我朋友让我带几套回去,我也不懂,想找人帮忙也找不到。” “你?问我算是问对了,我就是做皮影的。” “可?真巧,在萧家的工厂里吗?” “那没有,萧家要求条件高,我不够。” 沈星言做出吃惊的样子,“做皮影还那么高的要求?” “是啊,要会画画,还要读过书,听说最近招的有大?学生,我勉强小学毕业,哪能进得去。” “大?学生做皮影?” “看你?就没见识,大?学生做皮影怎么了,咱们祁县的皮影那可?是出名的。每年县里都会举办皮影大?赛,夺得冠军的皮影,拿出来拍卖。你?知?道这次的皮影知?道卖了多少钱吗?” 女人很?神气,沈星言顺着她的话问:“多少钱?” “说出来吓死你?,三?十多万。” “这么贵!”沈星言咂舌,确实惊到她了。 “这还不是贵的,去年,不,应该算前年,一套皮影卖了这个数。”女人张开手掌。 “五十多万?!谁会出钱买这么贵的皮影?!” “那皮影可?不是一般的皮影,是萧家耗时一年做出来的,无论是做工,配色,皮质,都是上乘。” “你?的意思是每年的冠军都是萧家?” “那当然,谁能赢得了萧家。” “谢谢大?姐,你?真是帮了大?忙,我回头?就去买萧家的皮影。” 沈星言去找顾放,顾放跟一群下象棋的大?爷在一块,笑得脸上都有褶子了。他看到沈星言,朝她使了个眼色,走了过来。 沈星言把打听来的告诉顾放,顾放道:“跟我打听到的差不多,看来这个萧家已经垄断了祁县的皮影。” “我比较在意皮影大?赛,皮影大?赛是在每年的12月份举办,算是庆祝元旦,可?惜我们来晚了,没能看到。” 两人回到旅馆,江胜宇他们也回来了,他们打听到了相同的消息,江胜宇在发牢骚,“我干一辈子也挣不多这么多钱,几十万买皮影,皮影是金子做的!” 说完他怔住了,“艹,不会吧!” 顾放和沈星言的脸色都不好,邱明也后知?后觉的想到了。 江胜宇的冷汗瞬间就下来,“要真是,那太TM的残忍了。头?儿,下一步怎么办?” “你?和邱明去查下95年大?赛的皮影被谁买走了,我和小沈先回蓉城,再去会会展维义。” 大?家分头?行动?,回去的路上,沈星言的BB机响个不停,顾放扫她一眼。 沈星言讪笑,“不好意思,昨晚收到熙君的信息,打她家电话又打不通,我让家宝去她家看看。” “出事了?” “她爸妈离婚了,宋洪泉被查出来行贿。前年宋洪泉的公司亏空,为?了公司能够运转,宋洪泉送出去一大?笔钱,以低价拍到了一块地?,后来又转手把地?卖掉,赚的钱填了公司的窟窿,公司这才保住。 尝到甜头?后,宋洪泉陆陆续续送出去几百万。现在事情被查出来了,宋洪泉被刑拘,财产被查封。 好在熙君的母亲和父亲已经离婚,她们的生活暂时没有受到影响。只是熙君,不想读研究生了,办了退学。” 顾放:“她是不想面?对同学吧。” “也没有心力读了,家宝说熙君在找工作。” “有帮的上忙的,尽管开口。” “谢谢,暂时应该不用。” 车子在高速上飞驰,沈星言的BB机终于不响了。 …… 蓉城,慧明大?学礼堂。 礼堂坐满了学生,顾放和沈星言坐在角落里。 展维义站在台上,他穿着黑色的大?衣,大?衣敞着,露出同颜色的西装,蓝色条纹的领带。他戴了一副无框眼镜,笑起来有些?斯文败类的味道。 坐席上的女学生有的脸色通红,满面?寒春,有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沈星言承认,展维义的外形对于女孩子确实有杀伤力,他的演讲也有水平,不会让人觉得无聊。 顾放一直皱着眉,翘着二郎腿,“制作皮影一般经过选材、处理、画稿、过稿、镂刻、敷彩、发汗熨平、缀结八个工艺,光是处理这一个工艺就需要去毛、刮挺、去脂、晒干等?工序。 做起来何其繁琐,更别提后面?的用各种刀做镂刻了。一个演讲,只是大?致讲了这些?工艺,我们听了除了赞一句老祖宗的伟大?智慧,还到不了要以皮影为?业的程度。 杨盼做皮影,应该有个契机。” 演讲到了尾声?,展维义见现场的气氛被带动?起来了,趁机说:“我们学会希望有更多年轻的力量宣传皮影,我这里有一些?皮影,送给大?家。不过前提是,要回答出我的问题。” 顾放切一声?,“小伎俩。” 偏偏小伎俩最管用,很?多学生举手。沈星言一看女生占大?多数,不禁叹息,不要被男人的外表迷惑。 展维义现场提问,学生现场作答,他觉得回答的好的就送皮影,收到皮影的女孩子很?高兴。 顾放冷笑,“他还真会找,都是漂亮的女孩子的。” 沈星言一看,果真如此,她上下打量顾放,果然男人对女人的相貌最在意。 顾放瞪她,“我有他那么肤浅吗。” 沈星言哦了声?,“也是,丽丽长得那么漂亮你?都不动?心,你?是打算当和尚吗?” “不要打听上司的私事。”顾放站起身,朝台上走去,沈星言赶紧跟上。 学生们陆陆续续的走了,有几个女孩子围着展维义,向他请教问题,展维义笑得眼睛都快没了,看出来他很?享受。 顾放晃到他身边,道:“听了展会长的演讲,真是受益匪浅啊。” 展维义没想到他们会在,脸色变了变。 女孩子们诧异地?看着顾放,发现顾放比展维义长得还要帅后。有胆子大?的女生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但是在见到沈星言后,闭了嘴。 沈星言一直看着展维义,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和嫉妒。 顾放:“当年杨盼就是这样被你?骗到学会的吧。” 展维义当下恼了,“请顾队长注意言辞,杨盼是自愿加入的。” “难道没有展会长在其中推波助澜?”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展维义转身收拾皮影,要走。 顾放并不放过他,“你?和杨盼的事你?妻子知?道吗?” 展维义的手一抖,皮影掉在了地?上。 顾放哧一声?笑,朝女孩子们道:“找男人要擦亮眼睛,展会长结婚了哦。” 沈星言比展维义更快地?拿起皮影,“展会长,瞒着我们的事该告诉我们了吧。” 第34章、庖丁(五) □□大学会议室。 展维义?垂头丧气, 总是在意形象的他,大衣领子歪着挂在脖子上,“你们为什么非要揭别人?的伤疤, 盼盼死的那么惨。” “既知道她死?的惨,你为什么还要撒谎。她失踪一年多, 你为什么不报警?”沈星言质问他。 “我……”展维义低着头, 不?敢说。 沈星言:“我帮你说,你是怕东窗事发, 保不住你会长的头衔。在你眼里,虚无的头衔比人?命更重要。” 展维义?不?语。 沈星言:“把你知道的所有关于杨盼的事都告诉我们。” 展维义?:“我到盼盼的学校演讲那年是93年, 盼盼读大三。她正对前途迷茫,听了我的演讲问我做皮影好玩吗,我告诉她好玩, 她要是想学可以找我, 我给?了她联系方式。 我以为她不?会找我, 可她在一个?周末联系了我, 说她想看看,做为今后工作的参考。我很高兴, 一方面?是可以发展她进入学会, 另一方面?,盼盼很漂亮, 跟这样的女孩子在一起, 是一件愉悦的事。”展维义?仿佛想起当时的情景, 嘴角弯了起来。 沈星言暗暗撇嘴, 明明是见色起意。 展维义?继续道:“盼盼比我想象的要聪明, 我做了一遍她就学会了。起初她兴致勃勃,做好了皮影会拿给?我看, 很快她就厌了。为了让她能继续留在我身?边,我告诉了她萧家。” 顾放:“所以她就去萧家了?” “是,我只是随口说说,我想让她知道皮影做好了也可以做成?产业。可我没想到盼盼真的去了,还见到了萧通章。” 顾放:“杨盼去萧家是什么时候?” “大三的暑假。” 顾放和沈星言对视一眼,对上了。 顾放:“杨盼在萧家学了多久?” “一个?多月,她回来后把做的皮影给?我看,萧家的技术果?然很好,无论是配色,还是雕工,都比我们做的细腻。盼盼的眼睛里有了光,我知道她找到了今后的方向。盼盼加入了学会,还让我帮她找剧团,她说毕业后她就去。 我和她的感情也是在这个?时候进了一步,我跟她说我离婚了,她很同情我,经常开导我。我也沉浸在她的温柔里,无法自拔。” 展维义?自嘲地笑笑,“有一天我和她去逛街,很不?巧,碰到了我老婆,盼盼这才?知道我在骗她,要跟我断绝来往。我跪下来求她,求她呆在我身?边,我甚至用死?来威胁她,她心软了。 可是却没有办法回到以前了,她总是在高兴的时候提我老婆,我骗她说我会跟我老婆离婚,她又信了。” 渣男!沈星言暗骂,专骗单纯的小?姑娘。 “盼盼的技艺越来越好,到大四的时候遇到了瓶颈,她想把皮子做的更薄一些,可是皮子薄了之后,就无法雕刻出想要的形状。她就想到了萧家,毕业那年,她又去找萧通章。我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萧通章竟然亲自教她。” 顾放一惊,“等等,你说杨盼毕业后又去找了萧通章?” 展维义?点头,“是的,盼盼得到了萧通章的真传,技术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顾放猛地站起来,转身?朝外走。 沈星言收起本子,急忙跟上。 展维义?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钻戒的位置。 …… 萧通章给?顾放倒茶,“两位去而复返,是案子有了新的进展?” “萧总猜的不?错,确实?有了新的进展,杨盼毕业那年又来过萧家。” “是吗?我不?记得了。” “看来萧总的记性不?好,萧总连自己教过的人?都忘了。”顾放的目光如?炬,“还是说萧总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萧通章大笑,“顾队长?真会说笑,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萧总是不?打?算承认了?” “承认什么?我什么都没做过。”萧通章虽然笑着,眼睛里却有了寒意。 顾放站起身?,“我希望萧总能一直这么说,小?沈,我们走。” 回到车上,顾放吐出一口气,“萧通章这个?老狐狸,没有确凿的证据,他是不?会承认的。” 沈星言建议,“我们可以到萧家的工厂里查,肯定有人?知道杨盼来过。” “就算知道杨盼来过又怎么样,并?不?能证明萧通章杀了杨盼。” “其实?案子的关键还是在南阜,毕竟杨盼是南阜被杀的。只是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到南阜,而且杨盼的日志里透露出,她对南阜之行的期盼。她在期盼什么?” 沈星言拿出杨盼的日志,再次翻起来,“她的日志里一开始是记录制作皮影的过程,后来变成?对皮影制作的探索,起先是如?何雕刻的更精致。 到了她快出事的时候,全是关于皮子的记载,她似乎在寻找一种?更好的皮子。难道南阜市有她想要的?还有一点,为什么她到南阜市交流学习不?带着日志?” 顾放:“难道她预料到会出事?她为什么不?报警?受到了威胁?……去蓉城的名单已经排查完了,目前没有发现可疑的。南阜市出席交流会的人?,我们还没有查。等胜宇他们回来,我们就回南阜。” 江胜宇和邱明天黑了才?回来,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喜色。 江胜宇道:“查到了,95年购买皮影的人?是海市的一个?富商。他听说祁县每年都举办皮影大赛,特意从海市赶过来的。” “我去联系局长?,让他请海市的警方协助。” 顾放出去打?电话,沈星言把查来的消息跟江胜宇和邱明共享。当听到杨盼毕业那年又去过萧家后,江胜宇骂了一声老狐狸,“咱们被萧通章骗的团团转。” “问题是他到现在还不?承认,我们得找到确切的证据才?行。” 顾放很快回来,“局长?说他会联系海市的警方,大家去休息,明天一早回南阜。” 四个?人?从南阜到蓉城,再从蓉城到祁县,现在又要从祁县赶回南阜。 顾放、邱明、江胜宇换着开车,人?歇车子不?歇,终于在晚上赶回了南阜市。 沈星言看着车窗外熟悉的街道,突然有了回家的感觉。 顾放马不?停蹄地跟张长?明汇报查来的线索,张长?明很欣慰。一年多了,终于有了进展。 他说南阜市参加交流会的名单,他来想办法。 局长?的头衔十分好用,只半天,就拿到了交流会名单。原来交流会上不?单有南阜市和蓉城皮影研习学会的,还邀请了几位有影响力的人?物,钟教仁教授也在受邀之列。 在交流会的最后一天,萧通章的名字出现了,他竟然来过南阜! 这是突破性的发现,大家都很兴奋,只等着海市警方的消息。 沈星言也很高兴,因为法医室里又添了新人?,这人?她还认识,是洋城年轻的法医安信。 安信是来市局培训学习的,洋城没有老法医,洋城的局长?打?了报告,让安信来市局跟鲍武一段时间,本事学到了再回洋城挑大梁。 鲍武正愁法医室没人?,安信一说要来学习他就答应了。 安信正在电脑里录文件,见到沈星言朝她打?招呼,“沈法医,我们又见面?了,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他笑嘻嘻的,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叫我小?沈就行,指教不?敢,相互学习。”沈星言跟鲍武讲了案子的进展。 鲍武道:“总算没有白辛苦,……你来的早,多带带小?安,这孩子不?错。” 安信朝沈星言拱手?,待她坐下,安信把椅子拉到她身?边,低声道:“我听说你们这次的案件难度很大,真是羡慕,刚到市局就能跟着破案。我什么时候能像你一样,跟着出去办案。” “别急,会有机会的。”沈星言打?了个?哈欠,睡了一晚,还没有缓过来。 法医室的电话响了,是鉴定中心打?来的,又有人?来做伤情鉴定。 沈星言带着安信过去,是个?女人?,一只眼睛乌青,左边的嘴角肿的老高,她撸起袖子,胳膊上也是伤。 沈星言拿过她的伤情鉴定申请书,教安信如?何做鉴定。 …… 海市终于传来了消息,找到了购买皮影的富商。起初富商不?肯借出皮影,后来得知皮影可能牵扯到命案,便答应借给?警方,但是不?得损坏,不?然他要照价赔偿。 二支队的人?看着盒子里价值五十多万的皮影,谁都不?敢动,动坏了,谁有钱赔。 顾放大手?一挥,连盒子一块拿到法医室,“老鲍,这事就交给?你了。”完美地把皮球踢开了。 鲍武也不?想接这烫手?山芋,挤怼顾放,“身?为人?民警察,要勇于承担责任,你剪一小?块下来,我化?验下。” 顾放小?心翼翼地提起皮影,“您看哪个?地方合适,您剪,就说我是剪的。” “够意思。”鲍武拿起剪刀,在裙角处,剪了很小?一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顾放啧啧称赞,“不?亏是老法医,下刀就是稳准狠。” “少贫,结果?出来了我再告诉你。” “不?用,我在这等。”顾放拎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 “结果?出来还早。” “我等得了。”顾放环抱双臂,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推醒,鲍武告诉他。皮影里化?验出人?的皮肤组织,至于是不?是杨盼的,还要进一步做DNA检测。 顾放顿时精神了,“不?管是不?是杨盼,我都可以申请对萧通章的逮捕令了。” 在逮捕令发出的时候,法医室传来消息,人?皮组织确定是杨盼的。 第35章、庖丁(六) 抓捕萧通章的逮捕令一发出, 一支队的人坐不?住了?。 “顾放真的破案了?假的吧,咱们队一年都没有进展。” “逮捕令都发出来了?,顾放亲自去抓人。估摸着, 春节前就能结案了?。” “完了?,这不?是打我?们队的脸吗, 以后还怎么在二支队面前晃。” “叫我?说, 还不?如?咱们自己破呢,破不?了?, 丢人丢到家里。把案子给人家,人家破不?了?还好说, 结果人家两个多月就给破了?,丢人丢到外面去了?。” 杜震海听着他们议论?,脸色发青, 他不?信顾放真的破案了?。 杜震海去找张长明, 张长明正在接电话?, 满脸喜色, 挂断电话?,张长明道:“震海来了?, 坐。” 杜震海站着没动, “顾放真的破案了??” “要等到抓住嫌疑人,审讯过了?才能定, 我?估计有七成。” 杜震海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可他不?想就此认输, 勉强笑?道:“七成啊, 我?还以为?百分百呢。” “震海, 你是老同志,办案经验丰富。顾放年轻, 想法多,心思转的快。你们都是咱们局里的骨干,要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杜震海哼了?声,“反正我?是老了?,该给年轻人让步了?。” “杜震海!”张长明严肃起来,“当初是你说旧案积压太多,要给顾放一部分,我?同意了?。现在人家破案了?,你这是什么态度!杜震海,你是二支队的队长,队里都在看着你。” 杜震海垂下?眼睑,“我?一定会破个案子给你们看看。” …… 顾放带人抓捕了?萧通章,萧通章一点儿拒捕的意思都没有,很?配合。 省厅亲自督办,着祁县警方查封萧家,并对萧通章住处的皮影进行化验。由于工作量大,市局和?几个县市的法医都被抽调过来。 一组负责标记、采集检材,一组负责化验。安信被安排在采集组,沈星言则在化验组。 量实在是大,又?征集了?很?多实验器材。 化验结果出来后,大家都很?沉重,竟然检出了?3种不?同的皮肤组织。也就是说除了?杨盼,还有两个人,这两个人是年纪在18到25岁之间的年轻女性?。 目前DNA数据库还不?完善,无?法匹配出死者,只能先将DNA留存。 顾放突击审讯了?萧通章,萧通章什么都不?承认,他只有一句话?,“你们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皮子我?是收购的,至于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我?不?知道。” 顾放问?他要供货商的联系方式,他却说无?可奉告,顾放打人的心都有了?。 跟顾放的急躁相比,萧通章就气定神闲的多了?,他好像料定警方没有证据。只要他扛着不?说,48小时后,警方就无?权再扣押他。 顾放在办公室内转圈圈,连让海市的富商过来指证的心都有了?。 江胜宇烦躁地直挠头,“明明知道他是凶手却无?能为?力,顾队,我?和?邱明找证人去!” “去哪里找?” “萧家,我?就不?信,没人出来做证。” 顾放摇摇头,“没用的,要是能找我?还等到现在,萧家上?下?,包括工人都已经串过供。” “我?们就这样干等着?!” “不?,会有突破口,只是我?还没想到。”顾放把自己关到了?房间内,梳理整个案件。 杨盼是听了?展维义的演讲,对皮影产生兴趣,跟着展维义学?会了?制作皮影。学?会后,杨盼就腻了?,展维义为?了?留住她,告诉了?她萧家。 杨盼这才到萧家寻求进一步提高皮影制作的技术,从而认识了?萧通章。 技术得到提升后,为?了?做出更好的皮影,杨盼转而追求更好的皮子。毕业那年,又?到了?萧家。 那她在萧家有没有找到更好的皮子呢?如?果萧通章告诉她最好的皮子是人皮呢? 顾放的脑海中?突然迸射出火花,他打开门,快速走向审讯室。 萧通章轻笑?,“顾队长想通了??” 顾放也笑?,大马金刀地坐下?,“你看我?猜的对不?对。你让展维义到各个学?校演讲,表面上?看起来是在发展学?会的会员,其实是在帮你物色皮子的人选。 展维义的学?会就像是一出畸形的皮影戏,他变态的要求每个人像皮影一样行动。他把自己看成整幕戏的导演,以救世主自居。” “你说的展维义我?根本不?认识。” “别急,等我?慢慢说。展维义把符合条件的学?员介绍到萧家,再由你亲自把关。你给学?员洗脑,若是她们同意献祭,你就遵照她们的意愿;若是不?同意,你就杀了?她们。 你要的是她们的皮,只要目的达到,她们的意愿不?重要。” 展维义哈哈大笑?,“顾队长真会讲笑?话?,我?可没有这种本事。” 顾放冷冷注视着他,继续道:“杨盼毕业那年,到萧家寻找更好的皮子,你告诉她,人皮才是最好的。要想得到好皮子,就要生剥人皮。若是人死了?,皮相就不?好了?,要热乎的,活的皮子,才能制作出最上?等的皮影。 你专挑年轻的女孩子下?手,因为?女孩子的皮肤细腻,更符合你的要求。” 萧通章面无?表情,“顾队长真会猜,可惜都不?对。” “可是你的表情告诉我?,我?都猜对了?。你可以咬死不?开口,展维义可做不?到。”顾放站起身,当着他的面吩咐江胜宇抓捕展维义,他回过头对着萧通章龇牙一笑?,“等他招了?,你再说性?质就不?一样了?。” 萧通章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顾放出了?审讯室,江胜宇问?真的要抓捕展维义吗,顾放道:“抓,他就算不?是主谋,也是从犯。抓来后,立刻提审!”江胜宇和?邱明立刻去抓人。 祁家宝拿着笔录,站在顾放身后,一脸的崇拜,他什么时候才能这么威风。 …… 展维义被抓到,可他跟萧通章一样,死活不?承认。他说不?认识萧通章,萧家太有名气了?,整个皮影界都知道。当初介绍杨盼去,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 任凭顾放如?何审问?,他就是不?改口。 结果抓到两个,两个都不?开口。 萧通章还有十个小时就要放了?,这十个小时内,找不?到突破口,再抓到他就难了?。 必须跟时间赛跑! 顾放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黑板上?的关系图被他画了?又?画。 突然传来一阵说话?声,沈星言来了?,祁家宝正告诉她,案件到了?胶着状态,没有找到突破口。沈星言却笑?嘻嘻的,仿佛胸有成竹。她的身边站着一个人,正是画出死者素描画的钟教仁教授。 顾放盯着钟教仁,眼眸越来越深。 沈星言走到他跟前,“我?找到证人了?。” “他?”顾放打量钟教仁。 钟教仁颔首,“你好顾队长,我?们又?见面了?。” “你?指证萧通章?”顾放的脑海里掠过什么,快的没有抓住。 钟教仁点头,眼睛望向久远的时光,“我?还有一个名字,萧通武。” 顾放:!!! 不?止顾放惊了?,江胜宇他们都惊了?,没想到钟教仁竟然就是失踪了?的萧通武。 这消息太劲爆了?,更劲爆的是,找到他的竟然是沈星言! 沈星言在他们心中?的形象突然高大了?起来,江胜宇拍着沈星言的小肩膀,“可以呀小沈,不?声不?响干大事。” 祁家宝的双眼直冒泡,“沈姐果然最牛!” 杨大伟和?温客朝沈星言竖起大拇指,就连邱明都说了?句厉害。 此刻的沈星言就像是二支队的救星,她在他们眼里浑身闪着blingbling的光。 顾放看队员一边倒地夸沈星言,咳嗽一声,“行了?,等下?再夸,先办正事。”他朝钟教仁点下?头,带着他进了?审讯室。 萧通章听到开门声,嘴角勾了?起来,“顾队长,就算你抓到展维义也没用,他指证不?了?我?。” “那我?呢?”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萧通章睁开眼睛,看到顾放身边站着一个花白头发的男人。年纪五十多岁,穿着黑色的夹克,里面是黑白格的衬衫。他就像在书里浸泡过,就连头发丝都写着知识渊博四个大字。 顾放道:“眼熟吗?” 萧通章的瞳孔突然变大,“是你!你还没有死?!” 钟教仁冷笑?,“你还没死,我?怎么敢死,我?活着就是为?了?今天。” 萧通章仰天大笑?,“我?当初就该杀了?你!除草没有除根,是我?咎由自取!” “当我?看到那具被剥了?皮的尸体,我?就知道这事是你干的,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东窗事发。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忐忑中?度过,我?祈祷着顾队长早日抓到你。老天开眼,40年了?,我?母亲终于可以瞑目了?!” 钟教仁眼眶湿润,说到母亲二字,声音哽咽。 萧通章怨恨地盯着他,“你一出生什么都有,有疼你的父母、爷爷。你偏偏还那么聪明,整个萧家的人都喜欢你,说你是萧家未来的希望。 我?呢,我?一出生就被人唾弃,我?是私生子,见不?得光。不?能到饭桌上?吃饭,甚至不?能叫爷爷。同样姓萧,凭什么你高高在上?,我?就要被踩到泥地里?! 你永远不?会知道,在寒冷的冬天,盖着三床被子睡觉的感觉;你也永远不?会知道,因为?没有吃的,跟狗抢吃食的感觉;你更加不?会知道,因为?学?不?会做皮影,被父亲用皮鞭抽打的感觉。 为?了?做好皮影,我?整夜整夜的不?睡觉,手被刀子割的千疮百孔。即使这样,父亲还是嫌弃我?,因为?我?没有你聪明,没有你讨人喜欢。可我?明明是他生的,是他非要跟外面的女人生下?我?!他根本没有征得我?的同意!” 萧通章狠狠擦去眼角的泪水,自嘲的嘴角泛出苦意,却说出不?甘的话?,“同是萧家人,你有的,我?也要有,你没有的,我?也要有!我?执掌萧家后,萧家的产业迅速扩张。试问?整个皮影界,提到萧家,谁不?敬上?三分。若是萧家给你,你做得到吗!” 钟教仁满含恨意,“可你也将萧家推向了?覆灭,你毁了?萧家!” 萧通章近乎癫狂,“那又?怎样!我?做到了?先人不?敢做的,用人皮做出的皮影才是最好的!” 第36章、庖丁(七) 其余三人像看疯子, 萧通章却桀桀怪笑起来。 “杨盼是甘愿献祭,她跟我一样追求极致,兽皮已经无法满足她了。她想尝试, 又不敢,我可以成全她, 用她自己的皮, 做最极致的皮影,可惜她看不到了。不过我给她留了纪念品, 等?我去?下?面的时候,一起带给她。” 顾放不想听他的疯言疯语, 问:“你是如何杀死的杨盼?” “很简单,我给她注射了动物激素,可以让她的心脏衰竭, 这样不会影响皮子的质量。我趁激素发作的时候, 剥下?她的皮, 等?剥完, 她恰好死?去?。” 祁家宝惊骇,眼睛里翻滚着巨浪, “太残忍了, 杨盼死?前得有多痛苦。” “不,她很高兴。” “胡说!哪个?人被?生剥掉皮会高兴!” 萧通章冷冰冰地道:“就算不高兴也没办法, 已?经开始就不能?结束, 是她要献祭的, 跟我没关系。” “你这是杀人!” “那是你们的看法, 你们永远无法理解艺术。” 去?你M的艺术! 祁家宝要爆出粗口, 顾放按住他,道:“你用同样的方法杀死?了另外两?个?女?孩子?” 萧通章惋惜地叹口气, “第一个?没有经验,激素注射的量不够,皮剥到?一半,她就开始挣扎。没办法,我只好一刀杀了她,在她咽气前,剥下?了大?半,可惜了,剩下?的不能?用。” 祁家宝又要爆粗口,顾放紧紧按着他的肩膀,“第二?个?呢?” “第二?个?量又太大?了,没剥完,她就死?了。”萧通章再次惋惜地叹了口气,好像她们都不是人,而是物品,“杨盼是最完美的,量合适,皮肤又细腻。” 祁家宝因为气愤落下?眼泪,他紧紧攥着笔,纸快要被?戳破。 人渣!畜生! 钟教仁攥着拳头,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萧通章在他眼里,跟恶魔没有两?样,“当年萧清朗就是这样杀死?我母亲的?”萧清朗即萧通章的父亲,钟教仁的亲叔叔。 “是她运气不好,意外撞见了我父亲打算用人皮做皮影的事,没办法,她不死?,我和父亲都无法再在萧家待下?去?。要怪就怪老头子,谁让他偏心,什么都给你们!” 萧通章看向钟教仁,“你果然聪明,当时我父亲以为你受到?了刺激,废掉了,才?没有对你下?手。想不到?你八岁就骗过了所有人,你的心智果然不一般。……看你的样子,这些年似乎过得不错。” “背负杀母之仇背负了四十年,你说我过得不错?!” 钟教仁走到?他跟前,提起他的领子,“你说我的心智不一般,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我看到?你父亲在我母亲的饭食里下?药。我一开始不知道,等?母亲死?了,我才?知道,那天萧清朗都干了什么! 我试着告诉父亲,可他因为我母亲的死?,心灰意冷,根本不听我讲了什么。我又想告诉爷爷,可我才?八岁,没有证据爷爷怎么会信我。后来,我又听到?萧清朗跟丛婉儿?密谋,要杀我,永绝后患。 我确实?被?吓坏了,不是装的。爷爷找来医生后,我慢慢才?好了,可我不敢显露出来,只好继续装傻。有爷爷在,他庇护着我,他死?后,我无依无靠,只能?逃离萧家。” 萧通章悚然一惊,“所以,我设计让你犯下?流.氓罪,你是知道的?” “是,我若是不随了你的意,你还会想出第二?计,第三计,倒不如将计就计,离开萧家。” “很好很好,我终究是输了。……离开萧家后你去?了哪里?” “我无处可去?,你不是说我永远不会知道跟狗抢吃食的感觉吗,我告诉你,我不但抢了,我还把狗杀了,吃了狗肉!我四处流浪,跟各种?人要饭吃。 在一次机缘巧合下?,我认识了一帮偷渡的人,跟他们一起到?了香江。我想这么远了,你一定找不到?我了。我重新拾起了画笔,以画画为生,即使收入微薄,我靠着自己的双手生活,不用讨饭吃,不用跟狗抢。” 钟教仁仿佛想起当时,眼睛里有了一丝异样的光芒,“我的画渐渐有了名气,有慕名而来的,他们的钱给的很可观,我终于过上了顿顿吃饱的生活。 有一次,我画了一副香江的夜景图,被?一位学校的教授看中,他惊叹于我画画的技术。当得知我没有老师教,只是自己摸索着画的,他给我抛出了橄榄枝。 我到?学校里当旁听生,对于一直流浪的我来说,能?再次进到?学校,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在教授的指导下?,我的画越画越好,拿到?了学校的设计大?奖。 教授帮我争取了香江的永久居留证,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舍弃了原来的名姓,改名叫钟教仁,一辈子忠于教化人心,我不想再看到?第二?个?我。 在学校里教了一段时间的书,我发现?这不是我想要的。恰好一次读报纸,一个?富商在找文物修复师,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去?了。第一次,我没经验,查各种?资料,请教专业人士,终于修好了。在修好的那刻,我找到?了我今后为之奋斗的方向。 不顾教授的阻拦,我回到?了内地,做起了文物修复师。这么多年,我的样子变了,名字也变了,我想即使我站在你面前,你也认不出我了。 果然,在南阜市的皮影研习交流会上,你没有认出我。 你是高高在上的萧家掌门人,在你眼里,别人都是蝼蚁,更何况饱经生活之苦的我,我只比你大?五岁,看起来却?像比你大?十几岁。 萧通章,我来之前已?经到?法院递交了起诉书,状告你、萧清朗、丛婉儿?故意杀人!” 钟教仁吐出一口恶气,这么多年,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搬掉了。母亲的死?得以昭雪,他的身份也得以重见光明。 萧通章萎靡的坐在椅子上,再也没了刚进来时的嚣张,钟教仁的指证,他无可辩驳。 他还交代,确如顾放所说,展维义充当中间人的角色。八年来,介绍了十多人到?萧家,可惜差强人意,萧通章只选中了三人。 至此案件告破,从钟教仁的母亲算起,历时四十年。 消息传到?一支队,整个?办公室里响起哀嚎。 “完了完了,以后在二?支队面前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也真是奇了怪了,二?支队今年怎么连续侦破大?案,他们是不是拜了哪路神仙?” “别搞封建迷信,我看顾放就是运气。” “运气什么时候到?咱们队里。” 杜震海黑着脸,沉声道:“都闲着没事干,手头的案子都破了?有聊天的功夫,多出去?走访走访。” 队员们垂头丧气,各自走开。杜震海一拳头砸在桌子上,他就不信顾放一直这么走运。 二?支队里却?静悄悄的,大?家各自坐在位子上,眼神悠远。 顾放坐在张长明的办公室里,把案情报告放在他桌上,“领导,还有几天过年了,给我们提前放假吧。” 张长明笑骂,“别的队里破了案,都兴高采烈的,你们队里,破了案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似得。省厅对你们队大?加赞赏,杨盼的案子压了一年了,省厅顶着很大?的压力。如今案子告破,压力没了,省厅的领导们都高高兴兴地准备过年了。” “我们队紧跟领导步伐,也回去?高高兴兴的过年。” 张长明白了他一眼,“少跟我贫。” “领导,我们连续两?个?多月没有休息了,就当是给省厅的领导泄压的奖励。” “行了行了,滚吧。”张长明摆手,让他赶紧走。 顾放打立正敬礼,“遵命。”一溜烟的跑了。 张长明轻笑,待他出了门,笑容敛去?,神情慢慢凝重。 二?支队一听提前放假,低气压立刻没有了,大?家都收拾东西回家过年。 顾放插着口袋晃悠到?法医室,法医室里沈星言正在抱着大?部头的书在看,安信在请教鲍武问题,即□□中毒后,尸表的表现?是怎么样的。 顾放瞥了他们一眼,走到?沈星言跟前,“看什么呢?” “我在找提取动物体内激素的方法,萧通章说是个?医生教他的,那萧清朗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四十年前的技术比现?在落后的多,提取足以致死?的激素量,应该颇费了一番功夫。” “你找到?了吗?” “最常用的方法是组织破碎法,就是将动物的组织冷冻后再碾碎成粉末,加入适量的甲醇等?,将激素溶解出来。” “你看,这个?方法就很简单,只要有心,不难实?现?。” “可是谁会想到?用动物激素杀人。” “也许当初萧清朗杀人的时候根本没有意识到?提取出来的是激素,他只知道人吃了这些东西后,会毫无察觉地死?去?,也许他只当是毒药。” 沈星言点头,“也有可能?。” “案子已?经破了,这些就不去?追究了。我们队已?经提前放假了,你们呢?打算坚持到?最后一天?” 沈星言挑眉,“身为人民公仆,当然要坚守阵地。” 顾放拱手,“在下?佩服,不过你妈前些日子发消息给我,让我照顾照顾你。” 沈星言震惊,“我妈什么时候又发信息给你了?” “去?祁县的时候,那时候太忙,我忘了。快下?班了,要不我照顾你一下?,送你回家?” 沈星言翻白眼,“明明是顺路好不好。” 顾放龇着牙乐,“我要出去?几天,你帮我留下?顾球球,我最近太忙,顾不上它,它都快抑郁了。” “你要回家过年吗?” 顾放眼睛里的笑意瞬间敛去?,可是嘴角依然弯着,“不回,有别的事。” 沈星言敏感地察觉到?她的话戳中了顾放的痛处,便道:“顾球球交给我,你尽管去?吧。” 顾放白她一眼,“听你的话跟我要出去?就义似得。” “呸呸,别说犯忌讳的话。”警察本来过得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最忌讳说些生呀死?呀的话。 顾放大?笑,“我百无禁忌,下?班了去?办公室找我!” 鲍武看了过来,顾放朝他挑衅地挑了下?眉,“放心,拐不跑你的人。” 鲍武笑骂,“没个?正形。” 沈星言盯着顾放的背影,其实?不是他给队员争取假期,是给他自己争取的吧,他到?底要去?哪儿?? 第37章、造了什么孽 沈星言很尽职, 每天早晚各遛一次顾球球。顾球球真的抑郁了,满脸的不高兴,即使出门也是郁郁寡欢。无论沈星言怎么逗它, 它都提不起?兴致。 沈星言给它买了玩具,它玩一会儿就腻了, 更让沈星言郁闷的是, 这条狗有自己的主意。每次出门,都是它在前面走, 沈星言虽然牵着绳,却是被牵着的那个。 她很想夺回主动权, 可是顾球球根本不给她机会。她刚牵着绳走两步,顾球球就跑到她跟前,还对着她叫, 仿佛在说搞错位置了。 沈星言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就是欺软怕硬, 换成顾放, 你敢吗?” 顾球球汪汪叫两声, 很不屑的样子,仿佛在说我就是欺软怕硬怎么了。 在跟顾球球斗智斗勇两天后, 沈星言放弃了。 她在办公室里吐槽, 安信除了乐就是乐,鲍武有的时候会露出担忧的神情。 安信不在的时候, 沈星言问鲍武, 顾放干嘛去了, 已经两天了, 人影都没看到。 鲍武白?她一眼, “别?瞎打听。” 沈星言觉得顾放肯定有事,还是大?事, 不然鲍武不会三缄其口。 又过去两天,顾放还是没有露过面。沈星言每次去他?家,迎接她的都是顾球球的叫声。她撸着狗头,问:“你爸爸这段时间去哪里了?马上过年了,局里后天就放假了,你爸爸再不回来,你只能跟着我过年了。” “汪汪!”顾球球蹭她的腿,意思是求收留。 沈岚一早给沈星言打电话,让她放假后去她那边过年。 原主的记忆中,沈岚的家是一处小院,院子里种?了许多玫瑰,建了玻璃房。房间很大?,布置的很田园风,随处可见小花。 有的时候她就在想,沈岚这么浪漫的人是怎么跟陈华一起?生活的,陈华就是个糙汉。 除夕,顾放没有出现,沈星言拎着包,牵着狗,下?了楼。 她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司机会不会让狗上车,她伸手?拦出租,出租车司机一看她牵着狗,都摇头。 沈星言无奈的看顾球球,顾球球哼唧两声坐在了地上。 沈星言咬牙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回头跟你爸报销。”她挥舞着票子,蓝色的票子在风中blingbling闪光。 所?谓重金之下?必有勇士,有司机在她跟前停下?,摇下?车窗,先看一眼顾球球,再问道?:“姑娘,你去哪儿?” “申海路橙苑花园。” “狗是你的?” “嗯,能走吗?” 司机再次看向顾球球,“它不会尿吧?” “不会,它很听话。”为了让司机相信顾球球是个听话的狗狗,她拽了下?狗绳,顾球球站起?来,在她的腿上蹭了蹭。 司机:“行?吧,上车。” “好勒,谢谢师傅。”沈星言打开?车门,先把顾球球抱上去,自己?再上去,跟司机解释,“我要?回我妈那过年,我怕他?单独在家,不安全。您放心,不会弄脏您的车,我昨晚给他?洗过澡了。” 司机叹气,“你们这些小姑娘自己?都照顾不了,还要?养狗。” “做个伴。” “没男朋友?” “没呢,刚参加工作,没有时间谈。” 于是司机顺着话茬问:“做啥工作?” 沈星言看了眼他?的后脑勺,笑道?:“我的工作很冷门。” 司机被她这句话点燃了兴趣,“多冷门?说来听听,我可拉过不少干冷门的客人,最偏的就是做入殓的。” “我也差不多。” “做入殓?”司机惊诧。 “呃……法医。” “什么玩意儿?”司机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没听懂。 “我说我是法医。” 咚——!一个急刹车,沈星言重重撞在前排的椅背上,顾球球也嗷一声叫,跳下?了座位。 司机擦着额头的汗,重新发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看着面容稚嫩的小姑娘,暗骂一声卧槽! “真看不出。” 沈星言笑,“理解,大?多数人一听到法医都是你这种?反应。” 司机讪笑,不再跟她搭话,只是通过后视镜里看她,不知道?是后悔为了钱拉人,还是后悔问她的职业。 到了橙苑花园,沈星言递给司机一百块,司机摆摆手?,“太多了。”他?把小票给她,价格不及三分之一,沈星言还是塞到他?手?里下?了车。 按照记忆走到沈岚的家,她按了下?门铃,有个阿姨跑了出来,年纪四十?多岁,短发,戴着围裙,一边跑一边用围裙擦手?,脸上堆满了笑,“言言来了。” 沈星言点点头,“沈姨。” 沈琳是沈岚的远方表姐,给沈岚当保姆。沈岚不会烧饭,也不喜欢做家务,赚钱后就想请个阿姨,正好沈琳来找她,想让她介绍份工作。家里两个孩子在读书?,负担不起?。 沈岚其实不太喜欢这位表姐,嫌她唠叨,还嫌她总是句句不离丈夫和孩子,没有自我。 沈琳倒是对沈岚很好,不但?把家里收拾地利利索索,还研究新菜给她吃。沈岚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忍下?了沈琳的念叨。 沈琳要?接沈星言的包,突然见看到顾球球,吓一跳,“哎呀,你怎么弄了条狗回来?你妈不喜欢狗。” “这条狗她会喜欢的,我妈呢?”沈星言牵着顾球球往里走,也没有给沈琳包。 院子里的玫瑰都被剪了枝,枝干包了起?来。玻璃房里的玫瑰开?的正艳,鲜艳的红色里夹杂着粉色或者白?色。 “年底了,店里忙,你妈早出晚归的。” “也好,多赚点钱。”沈星言换上拖鞋,进?了屋,把顾球球的四只爪子擦干净,解开?了绳子。 顾球球刚到陌生的环境,很警惕,不离沈星言半步,她去哪儿它就去哪儿,好像个卫士。 沈星言的心里一动,摸了摸它的头,“球球,这是我妈妈家,没有危险。” 顾球球哼唧两声,在她的身上蹭了蹭,开?始在屋子里乱转,似乎是在熟悉环境。 沈琳咂舌,“这狗还挺有灵性。” “嗯,它应该是警犬。”她也是突然意识到的。 沈琳包了饺子,做了白?切鸡和蒜蓉小土豆。她跟沈星言说,她包了很多饺子冻在冰箱里,过年这几天够她们娘俩吃了,她要?回老家过年去了。今天是除夕,再不回去,赶不上初一了。 沈星言很理解,过年都想跟家人团聚,“你回吧,我们又不是小孩子,能照顾好自己?。” 沈琳有些诧异,“言言,你长大?了。” 沈星言苦笑,都说她长大?了,不长大?又怎么办呢。 吃好午饭,沈琳就走了,沈星言一个人在家无聊,牵着顾球球到附近散步。 橙苑花园都是小别?墅的房型,上下?两层,附带地下?室和小花园,住在这里的都有点身家。她现在才意识到沈岚的确有钱,怪不得眼睛都不眨就给她买了房子,几万块钱在她看来根本不叫钱。 沈星言突然好奇她的店是什么样,于是她找了个电话给沈岚的BB机发信息,询问门店地址。结果?,沈岚根本没有回。 沈星言叹息,“球球,我们都是没人理的,咱们俩一起?过年吧。” 顾球球汪汪叫了两声,突然挣脱她的束缚朝前跑去,拐了个弯不见了。 沈星言大?惊,“顾球球!”急忙追过去,冲过拐角,看到顾球球兴奋地围着一条狗转圈。 那条狗浑身雪白?,尾巴朝天竖着,像扫帚一样。毛很长,眼睛黑漆漆的,像葡萄,笑起?来憨憨的,竟是条萨摩耶。 顾球球围着萨摩耶上蹿下?跳,还要?去闻人家,那不值钱的样子沈星言都不忍直视。 她跑上前拉住狗绳,“顾球球,你矜持点。” 顾球球单身太久,看到心爱的对象实在难以自控,根本不管沈星言。 沈星言对着萨摩耶道?:“你家人呢?不会跑丢了吧?” 萨摩耶朝身后叫了几声,一个男人闲庭信步般走来。他?穿着灰色的运动套装,黑色羽绒服,戴一顶咖啡色鸭舌帽,“芽芽。” 萨摩耶朝他?跑去,站在他?身边直摇尾巴。 男人蹲下?身子,摸了摸萨摩耶的头,“别?怕,它只是喜欢你。” 顾球球眼巴巴地看着,很想过去,又顾忌男人。 沈星言:“不好意思,你家的狗太漂亮了,我家这条见色起?意。” 男人轻笑,“没关系,你家的狗很听话,竟然不会跑过来。” 沈星言笑笑,顾球球受过训练,就算再想过去,也不会去。 “它叫什么名字?” “……球球。” 男人抚摸着芽芽的下?巴,“去跟球球玩一会儿吧。”得到命令的芽芽朝球球跑过去。 顾球球却突然后退几步,它摇着尾巴,显然很想去。 沈星言摸摸它的头,“去吧,没事的。” 顾球球撒欢一样跑到芽芽身边,又围着她上蹿下?跳,还朝她做出亲密动作。 沈星言的脸有些烧,顾放你家的狗单身太久了,他?想谈恋爱。 男人的脸上一直挂着笑,“你是刚搬过来的吗?没有见过你。” 沈星言:? 男人继续道?:“你别?误会,我天天遛狗,住在小区里的人几乎都认识。” 沈星言恍然明白?过来,“我来我妈家过春节。” “你妈家?你这说法很奇怪。” “我们各住各的,互不打扰。” “也挺好,我叫高寅,每天这个时间遛狗,如果?球球想找芽芽玩,可以来。” 沈星言点了点头,自报了姓名,暗想这样也好,说不定顾球球就不会郁郁寡欢了。 …… 下?午四点多,沈岚才回来,她穿着及膝的黑色羽绒服,踩细高跟,画着浓妆。手?肘处挂着小坤包,另一只手?拿着大?哥大?。 电视开?着,正在演广告,一条黄色的大?狗窝在沙发上,瞧见她汪汪叫了两声。沈岚吓一跳,提高嗓门喊道?:“沈星言谁准你把狗带回家的!” 沈星言正在上厕所?,被她一嗓子惊得差点从马桶上掉下?去,提着裤子就出来了。 沈岚正瞪着大?眼珠子跟顾球球对峙,沈星言扶额,她真是一会儿一变,“它是顾放的狗,你不是挺喜欢它的吗。” 沈岚拎着拖鞋,从他?身边绕过去,“你知不知道?狗掉毛,回头我的沙发上、衣服上、桌子上、花上甚至被子上全是毛。” “可他?是顾放的狗。” “我知道?啊,顾放是你上司,长得又帅。我虽然夸他?的狗好看,表现出对狗的喜爱,不代表我就真的喜爱,就跟顾客来我家买东西,我得赞美她,她才会舍得买,我要?是实话实说,我能卖出去多少。” “你这是奸商理论!那这样好了,我把狗轰出去,告诉顾放,我妈不让他?住。” “不行?!算了,让他?住着吧,谁让他?是顾放的狗呢。小妮子,我告诉你,为了你老娘牺牲了这么多,你给我争点气,把顾放拿下?!” “啥?!”沈星言瞪大?双眼,脑子里嗡嗡响,“妈,你卖货卖糊涂了吧。” “我没糊涂,顾放多好的条件,长得帅,个头又高,有车有房,还是支队长,将来前途无量。这么好的条件打着灯笼都难找,你不趁机拿下?,将来去哪里找这么好的。” 沈星言无语,“我们只是同事。” “别?跟老娘讲这个,当年我和你爸还不是同事。” 沈星言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沈岚冷哼,“老娘瞎了眼才看上你爸!我去卸妆。” 沈岚卸妆出来,换上了家居服,没了在外打拼的锋利,柔软了很多。 沈星言在厨房烧菜,沈岚走之前配好了菜,只需要?炒一下?,她做了尖椒肉丝,油爆青菜,又煮了两盘饺子。 沈岚坐在沙发上,腿翘在茶几上,一边撸狗一边看电视。 窗外响起?鞭炮声,一声接一声,电视里放着喜乐的音乐,明明只有她们两个,却能感觉到热闹。沈星言嘴角微微弯着,把菜端到餐桌上。 叫沈岚吃饭,喊了几声没听到她应,沈星言走过去,见她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进?屋拿了条毯子给她盖上,又拨了一些菜放在锅里热着。 沈岚嘟囔,“我眯一会儿,春晚开?始了叫我。” “还有一个小时。” 沈星言和顾球球一人一狗吃着晚饭,沈岚睡在沙发上,房间里流淌着音乐,电视柜上放着一盆紫色的兰花,灯光温暖,一切都那么祥和。沈星言想爸妈不知道?在干什么,她距离他?们太遥远了,不但?隔了时光,还隔了时空。 沈岚到底没有起?来吃饭,春晚也没有看,沈星言和顾球球一起?守了岁。 初一,沈星言还在睡,感觉到脸上湿漉漉的,她去摸,入手?一片温暖。睁开?眼睛,对上顾球球的眼睛。 顾球球叼起?狗绳,放到她的床上,还用头去蹭她的手?。 沈星言rua着他?的狗头,“球球,昨天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要?矜持点。” 顾球球叼住她的睡衣袖子朝外拽,沈星言嘴角抽抽,她这是造了什么孽,要?带着狗去谈恋爱。 第38章、家有“恶”犬(一) 大年初一, 别家在忙着拜年,沈星言却牵着狗绳,在小区里转悠。转悠来转悠去, 没有找到芽芽。她给顾球球做思想工作,“你的?小美人没有出来, 咱们?回家吧。” 话完一声炮仗响, 沈星言吓了一跳,接着响起第二声, 第三?声……鞭炮声此起彼伏。除夕沈星言就已经感受到了跟后世不同的过年氛围,听着鞭炮声, 不禁湿了眼眶,这才是过年。 往年的?春节,沈岚和原主都是在睡梦中度过的。因为在派出所辞职, 沈岚的?父母不待见她, 沈岚也懒得去讨人嫌。 陈华很忙, 会挑春节的某一天给原主发个红包, 人就走了。 一家人感情淡薄。 沈星言牵着顾球球往家走,BB机突然响了, 沈星言一怔, 不会大过年的?出案子吧。拿起来一看是顾放发来的?,意思是他一时半会回不来让她照顾顾球球, 后?面还跟了一句, 不用?回。 沈星言撇嘴, 他是把她当免费劳动力了。 回到?家, 家里暖融融的?, 沈岚一点儿都不亏待自己,整个?房间里都通了暖气。她还在睡, 一点儿起来的?征兆都没有。 沈星言脱掉外套,到?厨房烧水,准备煮点饺子。她给顾球球弄了狗粮,可是顾球球恹恹的?,不肯吃。 沈星言想了想,拿起家里的?电话?给顾放留言:顾球球得了相思病。 顾放没有回,不知道在忙什么。 下?午,沈星言又牵着顾球球出去转,还是没有看到?芽芽,顾球球垂头耷脑的?。 鞭炮声再次响起,沈星言兴致来了,跑到?小卖部买了鞭炮和烟花。她怕在沈岚的?小院子里面放,沈岚发飙,就在院子门口,点了一挂鞭炮,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沈星言兴奋的?双眼发亮。 顾球球对着鞭炮嚎了几声,跑到?院子里去了。 鞭炮放完,又点上烟花,绚烂的?烟花虽然在白日里略显苍白,沈星言依然很高?兴。 沈岚披着羽绒服,穿着拖鞋,站在门口叫她,“回来,谁大白天的?放烟花,晚上再放!” 沈星言跑回屋,因为太?兴奋脸上红彤彤的?。沈岚罕见地露出笑意,走到?茶几旁,在一堆化妆品中扒拉了几下?,拿出一瓶给她,“试试。” 沈星言见是某集,又看到?茶几上的?某芳,“这些都是你卖的??” “是我准备卖的?。”沈岚又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一小瓶某寇,“你试试它们?再试试这个?,看看效果。”说完脱了羽绒服,拿起沙发上的?披肩,披在身上。 沈星言惊讶,“你有某寇?”她虽然没有研究过化妆品,也知道在后?世这个?牌子有相当大的?受众。 “这是我在朋友那拿的?,她拿不准要不要卖,让我给出个?主意。” “卖啊,为什么不卖,最?好是拿下?代理权,比你这样拿货卖好多了。” “代理权哪是那么好拿的?,我能卖出去就不错了。” “你要相信女人的?购买力,要是有渠道拿下?整个?广源省的?代理权,你的?店就可以扩大规模了。” 沈岚上下?打?量她,“以前让你试化妆品你就推三?阻四,现在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沈星言干笑,“我这不是工作了,知道赚钱难吗。” 沈岚冷笑,“你确定这事能行?” “能行,拿个?南阜市的?代理权也可以,这个?牌子……”沈星言指着上面的?介绍,“是浪漫国的?,属于进?口化妆品,你定位的?高?档一点儿,再打?出进?口的?牌子,不愁卖。” 沈岚有些心动,“我想想。”她把某寇塞到?她手里,“你去试试效果。” 沈星言嘴角抽抽,还是逃不过当小白鼠的?命运。她去洗脸,BB机响起来,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走了出来,拿起来一看,脸色不禁凝重。 沈岚看到?她那样子,叹道:“去吧,注意安全。” 沈星言拿起某寇,在手上挤了点,胡乱抹在脸上,“这些天你别出去了。” 沈岚一怔,“我知道了,你去忙。” 沈星言穿上羽绒服,顾球球突然蹿过来,要跟着她出去。沈星言摸摸他的?头,“我要出任务,等我回来再带你出去玩。” 顾球球摇着尾巴,很有些不舍。 沈岚朝他勾手,“球球过来,外婆带你玩。” 沈星言脚下?一个?趔趄,这辈分涨得。 …… 橙苑花园,12幢103。死者是一名?男性,离异,报警的?是他的?前妻。因为提前好初一下?午把孩子送过来,让他们?父子在一起过节。 按了门铃没有反应,电话?打?不通,BB机也不回。前妻担心出事,这才报了警。 沈星言戴上手套、脚套,刚到?一楼,迎面跑出来一团白乎乎的?东西,围着她转圈,沈星言惊讶,“芽芽?!” 里面的?该不会是…… 她快步走到?二楼,进?到?卧室里,高?寅躺在床上,气息全无。 鲍武正在检查尸表,“大过节的?被叫来,别有怨言,咱们?法医就得时刻待命。” “我知道的?,可是他怎么死了?我昨天见过他,他叫高?寅。” 鲍武撸起他的?裤腿,露出伤口。伤口像是啮齿动物的?撕咬伤,伤口已经结痂,伤口周围红肿,其他的?伤口暂时没有找到?。 鲍武:“根据尸僵程度判断,死亡时间在今日的?八点到?十点之间。”他看向墙角一直蹲着的?芽芽,高?寅死后?,芽芽一直蹲在卧室守着。她好像知道高?寅已经死了,不跑不闹。 鲍武:“抽它点血,看看它有没有狂犬病。高?寅的?尸体搬回局里,做进?一步的?解剖。” 两人从楼上下?来,顾放和江胜宇正在给高?寅的?前妻采集口供。 高?寅的?前妻叫魏婷,魏婷擦着眼泪,“我跟他虽然离婚了,可我们?还是朋友。周末或者过节,我会带儿子过来,让他们?父子团聚。” “高?寅有仇家吗?” 魏婷摇头,“我们?分开两年多了,我不知道这两年他有没有仇家,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没有。” “你们?为什么离婚?” 魏婷苦笑,“其实?高?寅对我挺好的?,可是在他心里,狗才是最?重要的?。 我有一次生病,打?电话?给他,他说公?司忙,让我自己去医院。如果是狗生病,不管公?司有多忙,他都会赶回来,事无巨细的?照顾。我觉得在他心里,我还不如一条狗重要,这才跟他分开了。” 顾放看向跟在沈星言身后?,浑身雪白的?芽芽。芽芽依然露着招牌式的?笑容,可是她的?眼睛里却透露出悲伤。 “高?寅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魏婷摇头,“年底公?司忙,他好几次让我带儿子过来,可我实?在太?忙了,没有时间。我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他的?近况。” “谢谢您的?配合,如果想起什么请跟我们?联系。”顾放站起身,江胜宇送魏婷两母子出去。 孩子仰着头,瞪着大大的?眼睛,问:“爸爸真的?死了吗?” 魏婷悲伤地道:“爸爸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可是他答应我带我去游乐场的?。” 魏婷摸摸儿子圆溜溜的?脑袋,摇摇头,“爸爸要食言了。” “可是芽芽怎么办?我想带走她。” 魏婷想到?因为芽芽离的?婚,又要养芽芽,心里百味杂陈,“警察叔叔会照顾它的?。” “可是……” “你还小,没有办法照顾它,等你大些再养。” 小男孩只好点头。 顾放抬脚上了二楼,他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下?巴处露出了胡子茬,裤子上有些褶皱,皮夹克上的?衣角脏了一块。他的?样子像是好几天没有睡过,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赶过来的?。 杨大伟他们?都来了,散布在各个?角落采集证据。房间有两层,还有院子,采集证据的?工作量很大。 芽芽暂时没有去处,碍于顾球球心仪她,沈星言决定暂时领养她。 她瞥见桌子上的?合影,高?寅和妻儿笑得很开心,芽芽蹲在他身边。也许在高?寅心里,这才是一家人。 尸体被运到?市局后?,进?行解剖。 鲍武亲自解剖,沈星言记录,安信做助手。 由于死亡时间较短,尚未出现尸斑。死者的?头皮完整,未见骨折,腹腔内未见出血、积液。脑、心、肺、肝、脾、肾胰腺等器官呈淤血,水肿改变,未见损伤。 组织病理学检验发现,死者肺部病变,检测出癌细胞。大脑中海马区神经元中检测出狂犬病病毒包涵体,伴随脑组织淤血、水肿,神经元变性,初步认定为狂犬病病毒性脑炎。 尸体表面未见机械性损伤,毒性检验为阴性。 初步判断该死者的?死因为:狂犬病病毒性脑炎合并肺癌,最?终导致呼吸衰竭而死亡。 沈星言把检验报告拿给顾放,顾放看完,问:“他身边的?狗做了狂犬病检验吗?” “做过了,没有狂犬病。” 顾放看她一眼,“狗在你家?” “嗯,希望球球能安慰到?她。” “顾球球的?恋人,不,恋狗该不会是她吧?” “就是她啊,不然我为什么养她。你什么时候带顾球球走?我妈开始抗议了。” 顾放乐,“我看阿姨挺喜欢狗的?,让她先帮忙养几天,等案子结了,我亲自登门道谢。” “有眉目了?” 顾放摇头,“目前现场没有发现第二个?人进?入的?痕迹,魏婷说高?寅从小养狗,养狗经验丰富,对于狗身上的?传染病也颇有研究。芽芽又定期打?疫苗,高?寅得狂犬病,有些说不通。” “狂犬病有潜伏期,发作后?2-4天会死亡,可是除夕那天我见过高?寅,他一点儿症状都没有。芽芽很乖,和高?寅有感情,不会咬他,我们?对比了伤口,更像是某种大型犬的?咬痕。” 顾放叫江胜宇和祁家宝,让他们?去橙苑花园附近走访,寻找咬伤高?寅的?大型犬或者当时的?目击证人。 第39章、家有“恶”犬(二) 经走访, 找到了当时咬伤高寅的大型犬,是一条德国牧羊犬。主人叫王筑,他说?前几天在小区遛狗, 遇到了高寅,他家的狗很喜欢高寅家的狗。 两条狗在一起玩了会儿, 高寅要带狗走, 他家的狗不乐意?了,咬了高寅。 狗平常很温顺, 这是它第一次咬人,王筑吓坏了。他家的狗虽然定期打疫苗, 他还是担心会?出事,坚持要带高寅去医院。高寅说不用,他心里有?数。 王筑见劝说?不动, 也就随他去了。他想高寅也是养狗的, 知道其中的厉害。谁知道他竟然死了, 王筑很内疚, 早知道拉也要拉他到医院。 警方采集了德国牧羊犬的血液,经检测发现, 并没有?狂犬病毒。 如此, 狂犬病病毒的来源就是个谜了。 橙苑花园是高档小区,进出人员管理严格, 围墙上又有?电网, 陌生人进入的可?能?性不大。 警方排查了近几天进出橙苑花园的人员, 大多是走亲访友的, 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对公共区域的监控录像也进行了排查, 同样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顾放不得?不转换破案思路,既然有?狂犬病毒, 那得?有?狗吧。全市养狗的人很多,有?登记过,也有?没有?登记过的。 重点放在没有?登记过的用户,及市区的流浪狗。 这项工作的排查难度很大,一下?子无法突破。 同时排查高寅的社会?关系,查找跟他有?过节的人员。 两项工作,在春节过完后,都没有?进展。 法医室里,沈星言对尸体?进行二次检验,希望能?找到别的线索。 尸斑已经出现,大部分位于腰背部。沈星言一点点检查着尸体?表面,头发丝都不肯放过。 安信从脚部看起?,“我有?个猜测,高寅是不是知道得?了肺癌才?同意?离婚的?顾队那边查了高寅的就诊记录,他是前年查出来的肺癌,虽然是早期,也进行了治疗,复发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人都没了,追究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安信叹口气,“做了法医后,真?的觉得?人生无常,没有?什么可?计较的。” “可?还有?人看不开?。”比如说?何理。 检查完正面,两人合力翻过尸体?。沈星言依然从头部看起?,因为死者的头发已经被剃掉,又有?了尸斑,有?些第一次尸检没有?出现的,此刻显现了出来。 沈星言在死者的右耳后部靠下?、挨着发际线的位置发现了一个针眼,由?于位置隐蔽,第一次尸检并没有?发现。沈星言立刻进行检验,结果发现,这个针眼就是将狂犬病毒注射进去?的地方。 这个发现是个突破,沈星言立刻上报给顾放。 顾放很高兴,致死原因终于找到了,排除嫌疑人的条件又多了一条。 可?是大家的情绪依然不高,主要是找不到头绪。顾放给大家打气,“法医在最大限度的帮助我们,我们也要拿出点成绩给他们看看。” 江胜宇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小半个月了,一点儿成效都没有?看到。”他叫杨大伟,“你们那边排查的怎么样?” “高寅开?了一家公司,主营DVD机。他的员工说?,老?板很勤奋,早来晚走的,没见过他跟什么人起?过冲突。生意?上倒是有?竞争对手,我们走访了几个人,他们对高寅的死都挺意?外的,他们说?对手归对手,还没有?到下?手杀人的地步。“ “那就是毫无进展。”江胜宇摊手,又摇摇头,等着顾放的下?一步指示。 顾放眉心紧锁,在脑海中梳理着案情。 忽然电话响了,江胜宇顺手接起?来,脸色凝重,“好的,我们马上到。”他放下?听筒,对顾放道:“又发生一起?命案,在望海路的南新小区。” “通知法医,你和家宝跟我一起?过去?。” 南新小区是新建的小区,面积大,户型好,买房子的都是手上有?些钱的。虽然比不上橙苑花园,比一般的小区定位要高档些。 死者是3幢602室的住户,男性,独居,养了一条边牧。 边牧很护家,警方人员到的时候,一直狂吠,请来了专业的训狗人员,才?把边牧驯服了。 死者穿着睡衣,坐在地上,上半身趴在床上,双手紧紧抓着被子。双眼圆瞪,表情痛苦。 死者的尸斑已经出现,初步估计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三天。尸斑的位置位于前胸部、臀部及腿部。 沈星言先检查了尸表,没有?发现外伤,想?到边牧,心中一动。检查了死者的耳后,跟宋寅一样,耳后靠近发际线的地方有?一个细小的针眼。由?于没有?尸斑,针眼非常不明显。 顾放走过来,以眼神询问,沈星言道:“要进一步尸检,我有?个感觉,他会?跟宋寅一样。” 顾放眉心紧锁,“一般连环杀人案不会?杀人这么频繁,他们都会?先享受一段时间,再准备杀下?一个。这才?一个多星期就出现了第二名死者,我猜凶手可?能?遇到了特殊情况。我们必须尽快抓住凶手,我怕很快会?出现第三名死者。” 现场依然没有?找到凶手进入的痕迹,凶手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走之前打扫了现场。 根据物业登记的业主信息,确定第二名死者叫盛亮,28岁,高级技术人员,父母是高知。 对于儿子的死,盛亮的父母很意?外。儿子从小学?习成绩优异,毕业后进入一家名企做高工,一直是父母的骄傲。 顾放问:“盛亮跟什么人有?过节?” 盛母摇头,“他一个人在外面住,偶尔回来吃饭,很少说?跟我们说?他的事。” “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初一他回来吃了个团圆饭就走了,他说?单位里要值班,之后一直没回来过。工作后,他很少回家,我们已经习以为常,没想?到他会?……”盛母掩面哭泣,唯一的儿子死了,今后只有?老?两口相依为命。 盛父是个严肃的人,脸一直板着,可?是眼睛里的悲伤比盛母有?过之而无不及。 盛父说?:“亮亮虽然为人高傲,可?他是好孩子,不会?跟人结怨。” 盛母也道:“亮亮是完美主义者,有?的时候确实有?些吹毛求疵,可?他的出发点都是好的,都是为了设计出更好的产品。” 顾放了解完情况,问了盛亮在哪家单位就职,便开?车过去?。 盛亮遇害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单位,大家看到警察,表情都有?些微妙。 顾放找到了盛亮的直属领导,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女人的表情悲戚,“盛亮是个好同志,对技术精益求精,知道他遇害,我们都很悲痛。” 这么官方的回答,让顾放的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盛亮跟同事的关系怎么样?” “他……”女人停顿了下?,“还行。” “怎么个还行法?” 女人讪笑,“他吧,喜欢钻牛角尖,很少能?听进去?别人的话。尤其是在技术方面,快达到一言堂的地步了。我承认,他技术确实好,经他设计,做出来的东西确实漂亮。” “他跟哪位同事的冲突最大?” “这个……”女人迟疑。 顾放正色道:“若是因为你的隐瞒,延误了案件的侦破,我们会?依法对你提起?诉讼。” 女人笑起?来,“同志,你可?别吓唬我,那么多作假的,也没见你们怎么样。” “你要以身试法?”顾放笑着,眼睛里的寒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女人畏惧了,决定实话实说?,“这么说?吧,从设计部到车间,几乎每个人都跟盛亮吵过架。尤其是设计部的李木森,他们俩水火不容。节前他们俩大吵了一架,李木森还说?迟早要弄死盛亮。” 顾放去?找李木森,李木森胡子拉碴的,神情萎靡,一看到警察,话都说?不利索了,“警……警察……同……同志,不关我的事,我就是随口说?说?,我真?的没想?弄死他。主要是他太可?恨了,就他的设计好,别人的设计都是狗shi。” “正月初十,也就是2月16日下?午三点你在哪儿?” “2月16?”李木森翻日历,“那天是周日,我带女儿去?了游乐场,票根还在,不信你们可?以问我女儿,小孩子不会?撒谎的。 警官,我真?的没有?杀盛亮,我就是嘴贱,过过嘴瘾,我不会?真?的杀他!”李木森快哭了,一听到盛亮的死讯,李木森就没睡过安稳觉,他就怕自己会?被警方当做杀害盛亮的凶手。 “除了你,还有?谁跟顾放有?过冲突?” “多了去?了,办公室的和车间的工人,几乎都跟他吵过架。他对技术要求太高了,有?的根本就达不到。” 顾放又走访了办公室的其他人员和车间的工人,他们的说?辞都一致,盛亮确实跟不少人吵过架,大家对他的评价也很一致。 经过查证,排除了李木森的作案嫌疑,2月16日一整天他都在游乐场,直到天黑才?回家。 沈星言的尸检工作结束后,第一时间汇报给顾放,盛亮的死因和高寅一样,都死于狂犬病病毒性脑炎。 …… 张长?明召开?了紧急会?议,因为命案发生在春节,两起?案件仅间隔十天,影响恶劣。省厅要求张长?明亲自挂帅,尽快破案。 张长?明把担子往顾放身上压,“人、资源你要什么,我给什么,五天必须破案!” 顾放咧着嘴笑,“张局,你当我是狄仁杰,五天就能?破掉没有?任何线索的杀人案。” “少跟我贫,我已经跟省厅立了军令状,这个案子必须拿下?。” “张局,你看。”顾放指着自己的嘴角,“为了这个案子我的嘴角都起?泡了,你再给我压担子,我就要垮了。” “谁垮了你也垮不了!再多给你一天,六天必须破案!” 顾放还要再说?,张长?明手一摆,“没得?商量!我听说?小沈对案件的敏感度很高,看案件的角度也很独特,给你用。” “她是法医,平常工作就很忙。” “谁不忙,别磨叽了,赶紧干活去?!” 顾放从张长?明的办公室出来,脸色凝重。队员们看到他的表情,心中一沉。 江胜宇朝祁家宝使个眼色,祁家宝笑嘻嘻地上前,“头儿,又被张局diao了?” 顾放拍了下?他的后脑勺,“顾队我英明神武,张局怎么舍得?diao我。” “那你这是?” “省厅给了破案期间,五天内必须破案。”他故意?少说?一天,给自己也是给大家留个余地。 “啥?五天?!当我们是狄仁杰呢!” 顾放又给了祁家宝一巴掌,“少贫,去?叫小沈,开?个案情分析会?。” 祁家宝揉着后脑勺跑到法医室叫沈星言,安信一听要开?案件分析会?,也想?去?,但是不知道鲍武让不让去?,犹犹豫豫的。 鲍武瞧见,道:“你一起?去?听听吧,没坏处。” 安信立刻眉开?眼笑,和沈星言一起?走了。 第40章、家有“恶”犬(三) 二支队, 顾放把目前所知的案情信息写在了黑板上。 两名死者的共同点很明显:男性?,独居,养狗, 死于?注射性?狂犬病病毒。死亡时间分别是大年初一即2月7日的?上午八点到十点,2月16日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 凶手是随机作案, 还是预谋, 目前无法得?知。通过排查盛亮和宋寅的社会关系,并?没有发现两?者有相互联系的?地?方。 凶手是怎么选择的?他们?又怎么知道他们家里有狗?凶手杀他们的?动机又是什么?为什么要给他们注射狂犬病病毒? 顾放一连抛出?四个问?题, 大家都?沉默了?。 沈星言拿出?地?图,发现橙苑花园和南新小区在对角上, 凶手选择距离这么远的?地?方,有些匪夷所?思。 需要另外寻找破案思路,她犹犹豫豫地?道:“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既然凶手选择用注射狂犬病病毒的?方法杀死死者, 有没有可能他的?亲人或者朋友死于?狂犬病?ta是报复性?杀人。” 顾放眉毛轻挑, “这是个思路, 大伟你负责这条线,去?排查下最近两?年死于?狂犬病的?人。” “还有, ”沈星言继续道:“凶手使用的?注射器, 注射器一般在药店出?售,可以从本市的?药店中查找购买注射器的?人。1毫升、2毫升、5毫升的?注射器是最容易携带的?, 凶手购买的?可能性?最大。” 顾放补充道:“本市的?药店只有两?家, 很容易排查, 胜宇负责这条线, 再排查下小诊所?, 有些小诊所?会私下出?售注射器。” 顾放看向沈星言,沈星言轻咳一声, 道:“宋寅和盛亮都?在死在白天,凶手做完案,不?但清理了?现场,还大摇大摆地?走?掉了?。 凶手如此堂而皇之的?作案,要么心理素质强悍,要么他觉得?自己的?作案手法完美?,警方对他没办法,要么就是有某种身份做掩护,能完美?地?逃过警方的?追查。” 顾放皱着眉头思索,“一般凶手会选择夜里作案,在夜色的?掩护下,可以掩盖很多作案的?痕迹。有的?会选择大雨的?天气,能冲刷掉证据。凶手偏偏选择白天,有恃无恐。” 安信犹犹豫豫地?道:“有没有可能凶手跟宋寅一样得?了?某种绝症,ta根本不?怕死。” 顾放打个响指,表示赞赏,“确实有可能,不?过南阜市这么大,排查得?绝症的?工作量很大。” 安信正高兴自己提出?了?破案思路,听到此言,脸垮了?下去?。 祁家宝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职场菜鸟都?是一点点起步的?。 顾放:“温客你再排查下两?个小区的?监控,把时间的?区间拉大,查找两?个时间段内进出?小区的?重叠人员。我们的?时间短,任务重,省厅又施压,大家都?要顶住压力,尽早破案。 小沈,你和安信暂时支援下我们。” 两?人点头,沈星言道:“我和温客一起排查监控。”这个时代的?监控质量跟后世比差的?很多,画质很不?清晰,而且监控的?数量少,排查的?工作难度很大。 安信道:“我也一起吧。” 顾放:“那行,你们三个排查监控,其他人行动!” 顾放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他怔了?下,走?进去?接起来,喂了?声,却没有声音,不?禁蹙眉,“喂,哪位?” 听筒了?突然传进来急促的?喘气声,“顾放,是我……”声音嘶哑低沉,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顾放的?心里一紧,“杜震海?!” “翟士邦的?案子另有隐情,你……”嘟嘟嘟……电话突然断掉了?。 顾放对着话筒喊:“杜震海,你说清楚!翟士邦的?案子怎么了??杜震海!” 回答他的?依然是嘟嘟的?声音。 顾放放下听筒,往外跑。 江胜宇他们都?愣住了?,沈星言叫了?声顾队。顾放的?脚步戛然止住,没有回头,身体崩成了?一根弦,双手紧握成拳,“你们继续,我很快回来。” 江胜宇叹息,“一遇到士邦的?事情他就会变成这样。” “士邦到底是谁?”沈星言问?,其他人也用眼神询问?。 江胜宇叹息,“翟士邦和顾放一起进的?市局刑警队,两?人棋逢对手,很快从互不?服气,成为了?好朋友。两?年后,翟士邦因为藏匿证据,被开除出?警队。 顾放不?相信翟士邦会这么做,他相信翟士邦的?为人,就像相信自己一样。他几次三番找上翟士邦,让他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翟士邦却亲口承认他藏匿了?证据,因为对方告诉他,只要藏了?证据,他就会得?到一大笔钱。当时翟士邦的?父亲得?了?胃癌,需要钱做化疗。证据、理由都?很充分,由不?得?顾放不?信。” “然后呢?” “翟士邦被判入狱一年,出?狱后,他开了?一家修车厂。好景不?长,修车厂经常被混混找麻烦翟士邦忍无可忍,出?手揍了?他们。谁知道他们是□□的?,集结了?一大帮人找翟士邦的?麻烦。翟士邦是个血腥的?汉子,一个人单挑二十多人,一战成名。” 祁家宝咋舌,乖乖,翟士邦得?多能打啊,再想到当时跟他齐名的?顾放……祁家宝浑身的?鸡皮疙瘩冒了?出?来。 大家听的?入神,见他停下,催他继续讲。 不?期然身后响起一道严厉的?声音,“都?呆着干嘛呢?!一个个的?,案子还没有破,都?在这里偷懒,顾放这队长怎么当的?!” 张长明黑着脸,背着手,怒目而立。 众人急忙作鸟兽散,可是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想着翟士邦的?后续。 沈星言也不?例外,她想的?更多,她来到日记里,有没有可能因为翟士邦呢。可是她从没有听爷爷提过翟士邦的?名字,也没有在日记里看到过。 另一头,顾放赶到了?一支队,随手抓到一个人问?:“杜震海呢?” 那人一脸懵,“队长出?去?查案了?。” “什么案子?”顾放的?眼神可怕,像要杀人。 那人无端生出?害怕,脚底生寒,“不?,不?知道,旧,旧案吧。” “哪个旧案?” “真,真的?,不?知道。” 顾放推开他,这才发现其他座位空着,“其他人呢?” “都?去?查案子了?,我留守。” 刚说完,电话疯狂的?响起来,那人看了?顾放一眼,刚要去?接,顾放却抢先一步接了?起来。 对面的?声音很着急,“小陈,你快告诉张局,头儿受伤住院了?。” “在哪个医院?” 对面一听声音不?对,顿了?下。 顾放吼道:“快说!哪个医院?” “医大附属。” 顾放挂掉电话就朝外跑,声音同时传来,“去?告诉张局,杜震海受伤,住进了?医大附属医院!” 那人啊一声,赶紧去?找张长明。 顾放一路飙车到医大附属医院急诊室,邓宇靠着墙,蹲在外面,他浑身是血,目光呆滞,眼泪爬满了?脸。 顾放一把拎起他,“杜震海怎么样了??” 邓宇有些恍惚,他们一向看不?惯顾放,猛然见到他,有些恍惚,大脑一下子转不?过来。 顾放摇晃着他,“我问?你杜震海怎么样了??” “头儿,头儿他……伤的?很重,呜呜……”邓宇放声大哭。 “你们到底在查哪个案子?杜震海为什么会受伤?” “我也不?知道,我接到头儿的?电话,让我到尚元大厦旁边的?饺子店等他。等我到的?时候,他被货车挤在墙里。围观的?群众说他正在打电话,突然一辆货车冲过来,撞到了?头儿。” “货车司机呢?” “逃了?。” 顾放暗骂一声,“叫人查了?没有?” “还没有。” “车牌号呢?” 邓宇摇头,因为杜震海受伤导致的?慌乱,渐渐平静下来,他忘记了?重要的?事情。 顾放恨铁不?成钢得?点了?下他的?脑袋,转身就走?。到护士站要了?电话,打到一支队,把杜震海的?情况告诉他们,并?让他们尽快查到撞伤杜震海的?货车司机。 一支队正因为杜震海受伤士气低落,一听是货车司机撞的?,立刻行动。 顾放回到急诊室,医生还没有出?来,顾放心焦,他还有别的?案子在身上,不?能总守在这里。他对邓宇说:“杜震海的?手术结束后,立刻告诉我。” 邓宇点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杜震海。 顾放不?死心地?又问?一句,“你真的?不?知道杜震海在查哪个案子?” 邓宇摇头,“他说他要破个大案,让所?有人对他刮目相看。” “你们手头都?有哪些案子?” “很多。” 顾放没再说话,急匆匆地?走?了?。 杜震海一定查到了?案子的?关键,才会被人灭口,货车司机有很大的?问?题。这些,顾放暂时不?想告诉一支队,他不?想更多的?人卷入,成为下一个杜震海。 他一直觉得?翟士邦的?案子不?简单,三年来,他一直在查,却查不?到关键,没想到被杜震海查到了?。杜震海的?话印证了?他的?想法,当年翟士邦藏匿证据,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想到当年经手此事的?是现任局长张长明,顾放的?脸就沉了?下来。三年前,张长明还是副局长,本来他已?经升迁无望。突然一天,局长戴司军因为贪污受贿、滥用职权被查处,张长明升任局长。 这些都?发生在翟士邦死后,不?由得?不?让人多想。 40-50 第41章、家有“恶”犬(四) 沈星言看了?一天的监控, 看东西?都重影了?,偏偏没?看出?什么有用的。2月7日早上八点到十点,橙苑小区进出?的人不?少, 有?来拜年的,也有出去拜年的。人员很杂, 不?好排查。 南新小区, 2月16日下午三点到五点,进出?的人也不?少, 有?带小孩出?去玩的,也有?拜晚年的。 两?边的人员, 没有看到重叠的。 安信滴着眼药水,“看监控不比做法医容易。”他有点后悔了?,应该跟鲍法医多看几个案例。他看向沈星言, 不?禁佩服, 都是第一年进市局, 人家就能提出破案思路, 他却毫无头绪。 温客揉着眼皮,“侦破案件是一件很枯燥的事, 一点点线索, 都是经过很多人,一层一层排查出?来的。” 沈星言深以为然, 她曾亲眼看见父亲为了?找到作案工具, 把家?里的东西?都试了?个遍, 锅铲都没?放过。 她看着监控, 脑子里在疯狂运转。她把自己想象成凶手, 要想杀宋寅,首先得知道?宋寅住在哪里。 谁会知道?宋寅的住处?宋寅的前妻、亲戚朋友, 这些?人已经做了?排查,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那么除了?他们呢?还有?谁会知道?? 物业人员! 沈星言问温客,“有?没?有?排查过橙苑花园的物业?” 温客一怔,“好像没?有?。”他着急地道?:“我联系顾队。” “我们先去。” 温客给顾放留言,然后带着沈星言去了?橙苑花园。 小区里依然保留着春节时的布置,喜气洋洋的。两?人无心欣赏这些?,直奔物业。 物业的工作人员一听他们是警察,都紧张起来。他们知道?小区里出?了?命案,这些?日子大家?有?些?慌,看到养狗的都躲着走,甚至劝他们不?要养大型犬。 很多业主到物业反应,禁止养狗,否则就不?交物业费,物业人员正头疼。 温客不?理他们的牢骚,问道?:“2月7日是谁值班?” 一个年轻的姑娘道?:“我,小芳,赵工,还有?几个保安。” “早上八点到十点你在哪里?” “在办公室里,我们有?规定办公室内不?能离人。” “小芳呢?她出?去巡查了?。” “赵工呢?” “他……”小姑娘犹豫了?下,“那天他九点多了?才来,他说小区里没?什么事情,又是过年,来晚一点儿没?关系。他还说我和小芳,傻呵呵的,来这么早。”小姑娘撇撇嘴,有?些?不?屑。 “赵工人呢?” “回老?家?了?。” “什么时候走的?” “初九吧,他一般会在过完年后,请几天假回家?探亲。” “值班的保安呢?都有?谁?” 保安被叫过来,一共六个,穿着统一的制服,年纪在20岁到50岁之?间。 温客挨个询问,他们的回答基本一致,七点半上班,在各自的岗位上站岗或者巡逻。当问到一个叫冯铁柱的人时,他的目光有?些?躲闪。 温客厉声道?:“看来你想跟我去刑警队!” “别,我说我说。”冯铁柱交代,年初一那天他因为不?想上班,让老?乡代了?个班。只要签了?到,不?管是谁,都算上班。他经常这样,大家?也都认识他老?乡。 “你的老?乡叫什么?他现在在哪里?” “他叫何大壮,做短工的,今天没?有?上班,应该在家?里。” “带我们过去。” 何大壮租住在农民房里,只有?一个单间,里面堆满了?杂物,挨着床边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吃剩下的饭菜。何大壮捂在被子里,对于外人的到来不?闻不?问。 冯铁柱叫醒何大壮,“大壮,警察来了?。” 何大壮睁开惺忪的双眼,“我又没?有?干坏良心的事,警察找我干什么。”他没?有?穿衣服,露出?壮硕的胳膊。 沈星言看了?眼,移开目光。 温客道?:“穿上衣服,我们有?事问你。” 何大壮随意套了?件衣服,巴拉了?下毛躁躁的头发,坐在床上。 温客问:“2月7日你在哪里?” 何大壮翻着白眼想,“2月7?” “就是初一那天。”冯铁柱在旁边补充。 “哦,那天啊。”他看了?冯铁柱一眼,“我在帮你小子值班啊,说起来,钱你还没?给我。” 冯铁柱讪笑,“等会儿给你。” 温客:“几点去的?做了?什么?” “7点半啊,站岗、巡逻,保安不?就是这点事。” “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异常?”何大壮又翻着白眼想,“没?什么吧,我没?留意。” “你再想想。” 沈星言收起记录本,准备走,温客又多问一句,本也没?报什么希望,但是何大壮下面的话,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何大壮说:“要说异常,那真没?有?,要说稀奇事,还真有?一桩。”他看警察盯着他看,嘿嘿笑了?几声,“遇到了?检修燃气管道?的,我还问他,为什么大年初一检修管道?。” “他怎么说?” “他说公司派的任务,没?有?办法。” 温客和沈星言对看一眼,温客道?:“谢谢配合,以后再想起什么尽快跟我们联系。” 从何大壮的家?出?来,温客问:“你怎么看?” “大年初一检修燃气,你信吗?” 温客笑,“咱们再去南新小区,如果也有?燃气检修,就错不?了?。” 让人失望的是,南新小区并没?有?燃气检修。温客不?信,再三跟物业人员确认,“真的没?有?来过检修燃气的?” 物业人员确定没?有?,还说两?个月前,燃气检修过。 刚刚燃起的希望,破灭了?。温客垮着肩,“小沈,咱们今天白走访了?。” “也不?一定。” “你觉得有?戏?” “咱们去燃气公司问问。” 温客眼睛一亮,“对啊,去燃气公司确认下不?就知道?了?。” 承包橙苑小区的燃气公司是南阜市燃气公司的一家?分公司,负责人表示,燃气管道?检修一般一年一次。因为橙苑花园是高?档小区,当初业主入驻的时候跟燃气公司签了?合同?,每个季度检修一次,他一般安排在每个季度末。97年的检修还没?有?开始,更不?会在春节的时候安排检修。 如此便确定,2月7日进入橙苑花园的燃气工确实有?问题。 温客将这一情况,汇报给顾放。 顾放让他们再去找何大壮,问出?燃气工的样貌特征。 何大壮没?想到他们去而复返,脸比哭还难看,“警官,我真的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我也跟铁柱说了?,以后再也不?帮他替班了?。” “你别紧张,我问你,你说的燃气工长什么样?” 何大壮翻着白眼想,“比我高?一点,”他比划着,“我大概到他眼睛的位置,挺瘦的,脸有?点长,眼睛……呃,记不?大清了?。他当时戴着帽子,我就跟他讲了?两?句话,时间又隔了?这么长,真的想不?起其他的了?。” “你再想想。” 何大壮摇头,苦着脸,“真的想不?起了?,警官。” 见他不?像是装的,温客也就没?再问。可是何大壮说的人,一抓一大把,怎么排查。 沈星言道?:“我们再去看监控,找找有?没?有?身形相似的。” “只能如此了?。” 天早就黑透了?,两?人没?有?回市局,直接回了?家?,准备第二?天再重新排查。 沈星言去的沈岚那,顾球球已经被顾放接走了?,走的时候十分不?情愿,顾放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弄走。 沈岚还调侃顾放,硬生生拆散了?一对小情侣。 芽芽依然寄养在沈岚家?,沈星言早晚遛狗,芽芽每次出?去都要回家?,沈星言只能把她硬拉回来。 沈岚说要送芽芽到救助站,她这么漂亮,很快就会被领养走。 可是还没?有?抓到杀害宋寅的凶手,沈星言不?想送,她想让芽芽看到凶手被抓。 沈岚冷笑,沈星言你别太感情用事,她只是条狗。 沈星言抚摸着芽芽的头,就算她是条狗,她也有?感情,她一定知道?主人被杀了?。 晚上的橙苑花园掩盖了?白日的奢华,独栋别墅像怪物一样蹲着。 沈星言一边遛狗一边想,凶手精准地找到了?宋寅,那他事先一定踩过点。假设凶手用燃气工的身份掩饰,杀害了?宋寅,那他有?没?有?可能以燃气工的身份踩点呢? 沈星言低头看向芽芽,她正望着12幢的方向,“咱们再进去看看。” 12幢103,宋寅生前居住的地方。因为案件还没?有?侦破,房间处于封锁状态,由警方看管。 沈星言亮明?身份,带着芽芽进去了?。 芽芽径直爬上楼梯,跑进卧室。 沈星言去了?厨房,戴上手套,打开橱柜,找到有?燃气表的,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放在里面。沈星言拿下来打开,正是检修燃气管道?的记录。 最上面的是1997年1月23日的,签字人叫郑迁。翻看下面的那张,是1996年的12月20日,签字人是范小东,再往下看,还是范小东,检修时间间隔了?三个月,时间跟燃气公司说的吻合。 沈星言拿走了?检修记录,到楼上找芽芽。芽芽窝在宋寅的卧室里,盯着空空的床铺。 沈星言挂上狗绳,“芽芽咱们走吧,一定会抓到凶手的。” 芽芽默默的跟着她离开。 回到家?,沈星言去找检修记录,没?有?找到,她给沈岚打电话,过了?许久沈岚才接,“什么事?我正忙着呢。” “咱们家?最近一次燃气检修是什么时候?” “那谁记得,反正到时间他们会来的。你问沈琳,她最清楚。” 可是沈琳还没?有?回来,她婆婆住院了?,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沈星言只好靠自己,翻箱倒柜的找检修单,大半个小时后,终于找到了?。 维修人员签字那里是范小东,时间跟宋寅家?的相差两?三天。也就是说范小东才是真正的检修人员,这个所谓的郑迁是个假的。 沈星言给顾放的BB机留言,顾放给了?俩字,“真棒!” 沈星言翻白眼,我棒用得着你夸。 随后消息又来,“检修单明?天带到局里,我看到曙光在朝我们招手。” 第42章、家有“恶”犬(五) “郑迁”, 不管这个名字是真是假,凶手终于具象化了。重新查看?了橙苑花园的监控,找到了凶手。凶手穿着工作服, 戴着鸭舌帽,在2月7日上午8点43分?进入, 又在9点17分?时离开。 凶手做了精心的准备, 沿途监控只看到了背影及侧脸,根本无法捕捉到正脸。 查看?南新小区的监控后, 没?有找到穿燃气?公司工装的人?,却找到了一个穿着蓝色维修服的人, 同样戴着鸭舌帽,身形跟在橙苑花园发现的一样。 警方?截取了嫌疑人?的侧影,再通过比对到药店及小诊所购买注射器的人?, 锁定一名叫郑桥的嫌疑人?。 郑桥, 本市人?, 以打临工为业, 离异,丧子, 而他儿子的名字就叫郑迁。 警方?发出逮捕令, 全城搜捕。 …… 一个狭窄黑暗的小巷,许多流浪狗在争抢食物。一个男人?靠着墙, 点燃一支香烟, 烟头忽明忽暗, 照的他的脸阴晴不定。 张口喷出一口浓烟, 烟雾在空气?中?回旋, 慢慢消散。 男人?吹了一声口哨,正在争抢食物的狗跑了过来, 围着他摇尾巴。 男人?望向远处,一条黑色的狗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口涎淌了一地。男人?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他从口袋里拿出口罩带上,随后掏出绳子,绑住狗的四肢,又从另一边的口袋里拿出一个注射器,扎进狗的大腿里,吸了一针管血出来。 男人?看?着殷红的血,眼睛里露出疯狂。他摸摸狗的头,“安心去吧,会有人?给你陪葬的。” 男人?把针管装到口袋里,摘下口罩,随手扔掉。吹着口哨,朝巷子外走去。 巷子外霓虹灯闪烁,车子来往行驶,一派祥和热闹的人?间景象。男人?一半身影隐在暗处,望着路上的行人?,仿佛望着另外一个世?界。 口袋里已?经没?了烟,男子找了个小卖店,拿了一包烟。电视里正在播报一则通缉令,男人?看?了眼,压低鸭舌帽,付了钱,走出店,脚步匆匆,很快消失在人?流中?。 …… 沈星言起床后,简单洗漱完,煮上粥,出门?遛芽芽。 “再坚持坚持,快抓到他了。” “汪汪!” 沈星言抚摸她的头,“我就知道你会明白。” 遛完狗,回到家,沈岚还没?有起。沈星言把买来的包子和报纸放在桌子上,到厨房看?锅里的粥,小米粥冒着咕嘟嘟的泡泡,尝了一口,软糯鲜甜,关掉火,盛了一碗粥出来。 芽芽在餐桌旁等着,见?她出来,围着她摇尾巴。 沈星言在狗盆里倒上狗粮,一边看?报纸一边吃早餐。没?办法,手机还没?有普及,又太闷,只能靠报纸打发时间,顺便了解下时事。 BB机响了,拿起看?了下,是安信发来的,内容是找到了郑桥的行踪,顺利的话?,今天?就能抓捕。 沈星言勾起唇角,摸摸芽芽。芽芽眯着眼睛,舔了下她的手。 吃好早饭,沈星言洗好碗,敲了下沈岚的房门?,“我上班去了,你起来了记得吃饭。” 房内没?有应声,只听到了翻身的声音。 沈星言笑笑,知道她听见?了。跟芽芽道了别,骑车上班。 到了市局,二支队的人?除了祁家宝,其他人?都去抓郑桥了。 祁家宝抱怨,每次都丢下他,害他想表现都没?有机会。 沈星言笑,谁让你是宝贝疙瘩,顾放担不起责任。 祁家宝也?很无奈,他跟父母说?过很多次了,他不怕有危险,可是父母仍然不放心,隔三差五的嘱咐顾放。他是来刑警队上班的,不是来当吉祥物的。 沈星言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孩子跟父母的想法总是起冲突,比如她和沈岚。 BB机又响起来,沈星言看?了眼,脸色大变,转身朝外跑,跑了两步又转回来,拿起电话?拨号,手竟在颤抖。 祁家宝诧异地看?着她,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响了好几声也?没?有应答,沈星言着急,汗沁了出来,“快接电话?啊!” 电话?终于通了,里面传来芽芽狂吠的声音。 沈星言没?有说?话?,握着听筒的手指却因为太用?力泛了白,电话?那头很不耐烦地道:“谁呀?”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星言长舒一口气?,“是我,你别说?话?听我讲。你带着芽芽出门?,往外走,越远越好,不要回家,不要问?为什么,我现在赶回去。” 沈岚呵呵两声,“我是你妈,不用?你操心。” “沈岚!” 沈岚明显怔了下,随即吼道:“臭丫头,你不想活了,喊你妈的名字!” 沈星言还想再说?,便听到沈岚道:“师傅,你继续检修,我女儿打来的电话?,这死丫头越大越难管教。看?你的年纪,也?有孩子了吧?” 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有个儿子,可惜死了。” “死了?那是挺可惜的,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们检修燃气?的,也?挺辛苦的,喝杯茶。哎呀这条死狗,跟那个死丫头一样,见?到陌生人?就狂吠。别叫!再叫老娘炖了你!” 芽芽依然在狂吠,能听到沈岚硬拉住她的声音。 沈星言心里一动,招手示意祁家宝过来,指指听筒,小声道:“去叫技术人?员,联系顾放让他带人?去我妈家,我先回去。” 她轻轻放下听筒,撒丫子狂奔! 沈岚,你顶住,我来了! 沈星言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拿出警官证,“去橙苑花园,快!” 司机一看?是警察,双眼放出绿光,脚下油门?一踩,车子瞬间蹿了出去。 沈星言紧张地握紧双手,双腿不停地抖动,嘴里念叨着,“快,快,顶住,一定要顶住!”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她,“是不是抓坏人??我特爱看?警匪片,梦想着有一天?也?能抓一次……” “别说?话?,快点开车!” “坐稳了!” 车子快被司机开得飘起来,二十分?钟的车程,愣是十分?钟赶到。沈星言被颠的七荤八素,到了小区门?口,还没?来得及掏证件,就听司机比她更快地道:“开门?,警察办案!” 保安愣了下,看?到车里的沈星言,急忙打开道闸让他们进去。 司机一路飙到门?口,还没?停稳,沈星言就跳了下去,推开门?,顺手抄起放在门?边的木棍,朝屋里跑。 司机兴奋得满脸通红,看?到小姑娘的架势,嘿嘿直乐,“刑警就是不一样,抄木棍都这么帅!” 客厅内,芽芽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眼睛绝望地大力睁着。肚子微弱地起伏,后腿以诡异的形状蜷曲着。 沈星言悄悄上前,摸了摸她的头,“乖,别叫,等下我就来。” 芽芽的眼内竟流出泪水,艰难地扭转脖子,朝二楼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沈星言了然,握紧木棍,悄悄朝二楼走。 二楼的走廊里有血,不知道是芽芽的还是沈岚的。沈星言的心砰砰直跳,握住最?外面卧室的门?,猛然打开,没?人?!退出来,看?着沈岚的房门?,一步步靠近,一手拿着木棍,一手抓住门?把手,再次猛然打开,还是没?人?。 但是房间内很乱,化妆品掉在地上,碎玻璃,保湿水,乳液混合在一起。 沈星言怔了下,这里曾经有过打斗。她刚要转身,感觉到不对,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反应,一棍子抡了出去,听到闷哼一声。 沈星言跳开的同时,转过身。 一个身穿燃气?公司工服的男人?捂着侧腹部,弯着腰,五官痛苦的扭在一起,恶狠狠地瞪着她。 沈星言认得他,他就是郑桥,两起案子的凶手! 她毫不迟疑,举起棍子就打。男人?劈手去夺,架住了木棍,沈星言抬腿就是一脚,踢在了他的脖子处! 男人?吃痛,松了棍子。沈星言抡起棍子,雨点般落下,“我让你杀人?!我让你跑到我家来杀人?!你不是事先踩过点吗,你不知道姐姐我是干警察的吗!跑到太岁爷头上动土,你真是活腻歪了,我打死你个杀人?犯!” 男人?没?料到一个小姑娘这么厉害,每一棍子都避开了他的要害,偏偏角度刁钻,躲,躲不掉,还手,又无力还。 打到最?后,男人?抱着脑袋,躲在墙角,开始讨饶,“别打了,别打了!” “你杀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别杀了!竟然想对我妈动手!” 男人?忽然抬头看?她,眼神?里的挑衅让沈星言瞬间明白,他挑的就是沈岚,他在挑衅警方?! 沈星言怒从心中?起,又一棍子落下。突然一只手握住了木棍,沈星言烦躁的看?过去,便看?到了顾放那张无可奈何的脸。 顾放:“你再打下去,他就要被打死了。” “不会,我避开了要害。” 顾放无奈地拿下她的棍子,“剩下的交给我,你去看?看?阿姨。” 沈星言这才想起沈岚,松开棍子,又踢了郑桥一脚,“我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冲到卧室,见?沈岚被绑在床上,嘴巴里塞着她的臭袜子。沈星言拿下袜子,扔的远远的。 沈岚呸呸两声,“告诉你多少遍了,换下的袜子要当天?洗掉,臭死了。” 沈星言嘿嘿地笑,眼睛里流出泪水,“知道了。”她解开沈岚身上的绳子,按着她的头检查耳后,“这个混蛋没?给你打针吧?” “你再晚到一会儿他就打了。”沈岚活动着手腕,手腕上的红痕特别明显,她皱着眉头,下了床,“让老娘看?看?那个混蛋,主意敢打到老娘身上。” 郑桥被警察押着,沈岚摘下他的帽子扔在地上,拎起他的领子,冷笑几声,“你知道老娘是谁吗,老娘以前也?是警察!敢对老娘动手,你活腻歪了!” 话?音未落,一拳打在了郑桥的脸上。 押解的警察愣了,求救地看?向顾放。 顾放抬头望天?,“警方?赶来的时候,现场混乱,被害人?和嫌疑人?经过了长时间的搏斗……” 警察嘴角抽抽。 郑桥怒吼,“我要告你们,相互包庇!” 沈岚又是一拳,“包庇个P,老娘才是受害人?!” 郑桥:…… 警察:…… 第43章、家有“恶”犬(六) 郑桥戴着手铐坐在审讯椅上,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跟个染料铺似得。他瞪着审讯的两位,“你们滥用私刑, 殴打受害人,你们领导呢, 我要投诉, 我要告你们!” 顾放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注意你的用词, 你是嫌疑人,制造了?两起杀人案的凶手, 不是受害人!” 郑桥冷笑,“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杀人了?我就是普通老百姓!” “郑桥,你这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从?哪里学的, 我真挺佩服的。我提醒你, 你被抓了?现行?, 你绑架了?沈岚, 若不是沈星言及时赶到,沈岚的命早就没了。” 郑桥挑衅地看着他, “那又?如何, 只?能证明我想?杀那个女人,跟你说的什么两起杀人案毫无干系。”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们在你的住处搜到了?大?量注射器, 其中一支有残留的血液, 经过比对跟盛亮身上的狂犬病病毒相吻合。” “你说什么注射器、病毒的, 我听不懂。” “郑桥, 你少装糊涂!” 郑桥干脆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顾放走到他跟前, 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儿子的死是个意外,你不能把此归咎于养狗的人。” 郑桥睁开眼睛,眼睛里透着疯狂,“他们把狗看的比人命还重要,既然如此,那就?得疯狗病!” “我知道因为?你儿子的事?,你恨透了?养狗的人,可不能因此滥杀无辜!” “我儿子被狗咬成了?残疾,他们就?赔点钱,一点儿代价都不付。我又?去找谁说理!当时我儿子被咬,他们就?在旁边看,我要打狗,他们拦着我,他们说狗比我儿子的命贵。他们骂我,说我是贱.民,生的儿子也贱。 他们该死,他们通通该死!我甚至觉得这种死法太便宜他们了?,他们应该尝尝狂犬病发作的痛苦!” 顾放长叹一声?,坐回去,“为?什么选择现在动手?” “动什么手,我听不懂。”郑桥继续装糊涂。 顾放的诱导竟然没起作用,他勾起唇角,“你听不懂,我解释给你听。你的儿子郑迁,被狗咬伤后,落了?终身残疾。他那时候小,不懂事?,长大?后,他恋爱了?,这才发现伤到了?根本,没有办法做男人。” 郑桥的眉毛忍不住跳动,他紧紧握着拳头。 顾放:“郑迁萎靡不振,觉得连男人都做不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深爱的女朋友跟他分手了?,他看不到生活的希望,于是选择了?自杀。痛失爱子的你,没有办法接受,把愤怒发泄在了?养狗的人身上,你,选择了?杀人!” “他们该死!当年宋寅、盛亮都在冷漠的围观,尤其宋寅,竟然帮着养狗的那个人。他们拦着我打狗,跟我说狗主人会把狗拉走的,不能伤害狗。哈哈,TMD,我儿子快被咬死了?,他们还说不要伤害狗!他们才是真正的狗!” 顾放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当年的狗主人呢?”连围观的他都没有放过,那狗主人……恐怕凶多吉少。 郑桥桀桀怪笑起来,“现在才想?起他,是不是晚了?些。” 顾放转身朝外走,祁家宝收拾东西跟着出去,身后传来郑桥大?笑的声?音,笑的酣畅淋漓,笑的凄凉无比。 警方查到了?当年咬伤郑迁的狗主人,他叫杜岳。养的狗咬伤郑迁后,赔了?一万块钱,付了?医药费,连行?政拘留都没有。 这些年,他养的狗,还是会咬人,依然是赔钱了?事?。他有一个养狗场,里面养了?很多大?型狗,甚至还有藏獒。 警方一进?去,就?是一阵狂吠,有些大?型犬冲撞着笼子,有冲出来的趋势,警方不得不重新穿上护具再进?入。 在养狗场的一间办公室内,找到了?杜岳。杜岳的脖子上戴着狗圈,链子拴在桌子腿上。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血水混合着泥土,硬邦邦的挂在身上,已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要害部位被一块破布挡着。 腿上、胳膊上、腹部胡乱绑着纱布,纱布上黑黢黢的,甚至能看到蛆在爬动。他趴在地上,面前一个狗盆,盆子里放着馊了?的生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警方按住杜岳脖颈的动脉,没有了?跳动,杜岳已经死了?。 沈星言检查了?尸体,尸体身上布满撕咬伤,有些地方因为?牙齿咬进?太多,在身体表面形成一个个血洞。他的手臂和腿部的伤最重,血肉被整块撕下来,露出了?森森白骨。 伤口被野蛮的处理过,可以看出,处理的人不想?让他死,还想?继续折磨他。药末撒的很不均匀,有药末的地方伤口已经结痂,没有药末的地方,伤口溃烂化脓。 被挡住的要害部位,已经被撕咬的面目全非,血淋淋的挂在胯间。 沈星言将验尸结果汇报给顾放,“杜岳曾经过长时间的虐待,他身上的伤都是被狗咬的,吃的是馊了?的生肉,身体内出现寄生虫,各个器官出现不同程度的损伤、病变。致死因是狂犬病病毒性脑炎合并各个器官衰竭。” 顾放沉着脸,再次推开审讯室的门。 郑桥主动搭话,“找到杜岳了??他还活着吗?” “你希望他活着还是死了??” “当然是活着,他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我儿子尝过的苦,我要他一点点偿还!” “你想?要他怎么偿还?” “他不是说人命贱吗,那就?让他尝尝被狗咬的滋味。我在他身上抹上肉香,再放一条狗出来。你是不是想?说他是狗的主人,狗不会咬他。不不不,畜生永远是畜生,当一条狗饿到极致,别说是主人,就?是自己?的孩子也会吃掉。更何况,杜岳身上还有诱人的香味,哪条狗能受得了?。 我看着杜岳在养狗场内狂奔,狗在后面追,那感觉,真的太畅快了?!我朝他喊:杜岳,你的命真TM贱,狗命比你贵多了?! 杜岳那身板,很快跑不动了?,只?能任由?狗撕咬。但?是他不能被狗咬死,他死了?,谁还陪着我玩游戏呢。我儿子死了?,老婆走了?,我单身一个人,再没有杜岳陪着,我会发疯的。 等?狗咬的差不多了?,我就?一棍子打死它,当着杜岳的面剥狗皮,吃狗肉。哈哈,哪条贵,吃哪条,不但?我吃,我还让杜岳吃,不过他吃的是生的。 他说人命不如狗命,狗吃的是生肉,他凭什么吃熟的,他也得吃生的。他像狗一样在我面前讨饶,说他不是故意的,不该让狗咬我儿子,他说他对不起我。 道歉有个P用,我儿子已经死了?,我唯一的儿子。我这辈子,父母冤死在七几年,没了?老婆,只?有一个儿子,儿子就?是我的命根子,可是他却害死了?我的命根子。我不找他算账,找谁呢。 不只?要找他,还要找当年围观的人,这些冷漠的人。我儿子那么小,被狗咬,他们不但?不帮忙,还拦着我,他们都该死!” “你是如何进?入盛亮家的?” “很容易啊,盛亮一个人住,又?自视清高,哪怕换个灯泡都叫人。我在他门口贴了?维修的联系电话,也是老天帮我,16号那天,他的马桶堵了?,这么脏的活,他是不会干的。他果真打电话给我,我就?上门了?,顺便送他归西。 自从?杀了?宋寅,我发现杀人是多么简单的事?,只?要把针头对着他们的脖子,轻轻推进?去,他们就?会死去。他们死前绝望的眼神?让我觉得畅快,他们一定想?不到,当年他们看不起的人,会要了?他们的命!” “你为?什么又?找上沈岚?” “是那条狗,我在橙苑花园附近送货,它认出了?我。我最恨狗,它偏偏对着我不停地叫,我必须杀了?它!后来我打听到这个女人有个做警察的女儿,很好,警察也不是好东西。 当年我儿子的事?,没有一个警察站出来,他们就?想?和稀泥,息事?宁人。”郑桥摸摸自己?的脸,疼得呲了?下牙,眼神?阴鸷,臭女人下手太重了?。 顾放朝祁家宝使了?个眼色,祁家宝拿着笔录让郑桥签字,郑桥拿着笔,问:“杜岳死了?吗?” 顾放没有回答,径直走了?出去。 …… 案件在第五天告破,比张长明给的时间提前一天,张长明拍着顾放的肩膀,“做得不错。” 顾放咧了?下嘴,“这下可以给省厅交差了?吧。” 张长明板起脸,“身为?人民警察,破案是为?了?保护百姓的安全,小顾,你要端正思想?。” 顾放呵呵笑了?两声?,“是,领导教训的对。”他话锋一转,“杜震海醒了?吗?” 杜震海由?于伤势太重,医大?附属医院找了?好几个专家会诊,做了?好几次大?手术,才保住他的命,但?是什么时候醒来还是个未知数。 顾放的眼底翻着波浪,面上却笑嘻嘻的,“杜震海在查哪个案子?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 张长明深深叹息一声?,“他太急于表现,办案最忌急功近利,偏偏他还是个急性子。手头积压的案子太多,又?想?侦破一个大?案,让大?家对他刮目相看,才会这样。” 张长明扯了?这么多,根本没有说到点子上。 顾放跟着他一起叹,“他出事?后,我就?在想?,是不是因为?我给他的压力太大?了?。我们队接连侦破大?案,他们队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张长明白他一眼,“别在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哪件案子,不是人家小沈出了?大?力。” “还别说,这小姑娘不声?不响的,把郑桥打的半死。”顾放嘿嘿地笑起来,一个大?男人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我得找小沈好好谈谈,身为?公职人员,怎么能这么冲动,当法医,首要的就?是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你妈差点被人杀了?,恐怕你下手比她还重。” “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张长明话锋一转,“你去医院看看震海吧,一支队现在群龙无首,我已经让副局长周乘舟暂代一支队队长。” 第44章、惊现 沈琳从老家回来了, 她的婆婆已经出院,生活没有问题,她也要重新为生活奔波了。 原以为进入家门, 看到的是?冷冰冰的摆设,没想到竟然看到两母女其乐融融的景象。自从她给沈岚当保姆, 就?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画面。 沈岚见到她, 笑嘻嘻地招手,“你回来了就?好了, 我?还琢磨着晚上吃什么饭。对了,你婆婆好了吗?” “好了。”沈琳推着行?李箱, 手上拎着袋子,有些犹豫地道:“带了点土特产。” “好,放厨房吧。” 沈琳怔住, 以前她带来土特产, 总是?会被沈岚嫌弃。要不是?家里那口子非要让她带着, 说什么她都不会带, 而让她意外的是?,沈岚这次竟然没有嫌弃。 沈岚见她还愣着, 道:“愣着干嘛, 进屋啊,关上门, 冷死了。”她摸着芽芽的头说:“她是?我?表姐, 也是?咱们家的保姆。” 芽芽的身上缠着绷带, 卧在沙发上, 她朝沈琳叫了两声, 算是?打招呼。 沈琳再次愣住,这狗也太灵了吧。 沈岚道:“她叫芽芽, 是?咱们家的新成员。” 沈岚已经决定?领养芽芽,那天要不是?芽芽拼了命的跟郑桥搏斗,也不会拖到沈星言来,沈岚将?芽芽看成救命恩人。反正家里这么大,也不缺她一个。沈琳来后?,遛狗的事就?有人干了,她们母女俩就?可以各忙各的了。 沈琳看看芽芽,又看看沈岚,一向不喜欢狗的沈岚竟然要领养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她试探地问道:“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岚当下来了兴致,从郑桥进门到被抓住,再到她威风地楱了他两拳,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险象环生。沈琳听得脸色发白?,浑身直抖,她后?怕得拍拍胸脯,“菩萨保佑,总算是?有惊无险。” 沈岚抚摸着芽芽的头,笑嘻嘻地道:“还是?我?女儿厉害,一条棍子舞得风生水起,愣是?没有给歹徒还手的机会。不过言言,我?记得你不会打架啊。你小时候陈华逼着你去学武术,你不愿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怎么突然这么厉害了?” 沈岚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星言,沈星言心?中一突,笑道:“这不是?上班了,看到刑警队的人天天出任务太危险,逼着自?己?硬捡起来的吗。” 她从小就?立志要当法医,接受了武术训练,要是?真打起来,三五个男人还未必能?近得了她的身。 “也是?,刑警就?是?在刀尖上走,干了今天不知道明天。……我?听说一支队的队长住院了?” “伤的挺重,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沈岚叹口气,“这就?是?我?不让你干警察的原因?,太危险,不过你现在干法医,不出任务,会好很多。都怪陈华,非逼着你学什么法医,他自?己?的梦想干嘛让你去实现!” 说起陈华,沈岚就?一肚子气,她们母女出这么大的事,陈华也不说过来看看。 沈星言劝她,“我?现在挺喜欢干法医的,很有成就?感,干别的工作就?不一定?了。” “谁说的,生意做好了照样有,生命还不会受到威胁,你年纪小,不懂,等你长大些,你就?知道了。” 正说着门铃响了,沈琳刚放好行?李,跑去开门。接着一个人跑了进来,穿着浅紫色的羽绒服,戴着毛线帽。 沈星言瞪大眼睛,“熙君!” 宋熙君脱了鞋子,拖鞋都没穿,就?跑了过来,“我?听说你们出事了,就?赶紧过来看看。” “已经没事了,倒是?你,你还好吗?我?这段时间忙,也没有顾上去看你。”庖丁案结束后?,沈星言联系过宋熙君,可是?她不回信息。宋熙君是?个骄傲的人,大概不想让沈星言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沈星言也就?识趣地没去打扰她。 宋熙君笑道:“我?退学了,找了份工作,在报社?当记者。” “那也挺好的,阿姨呢?” “我?妈妈身体不好,在家里。哎呀,别说我?了,你怎么样?”宋熙君挽住沈星言的胳膊,两人去了卧室。 沈琳小声说:“我?看熙君走出来了。” “不然呢,生活总得继续。你照顾下芽芽,我?去下公司,晚上再回来。” 宋熙君的母亲傅念真是?在宋洪泉的公司被查封前离的婚,分了一半的财产,一套一百方的房子,宋熙君也有了工作,生活不成问题。 宋洪泉被判了八年,宋熙君去看过他一次,问他有没有后?悔,宋洪泉只是?叹息。 宋熙君恨宋洪泉,为了钱干违法的事,也恨自?己?,享受了金钱带来的便利,却怨恨带来这一切的父亲,她趴在沈星言的腿上,“我?对他的感情?很复杂,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那次之后?再也没有去看过他。” 沈星言抚摸着她的头发,宋熙君剪去了一头长发,如今的头发只到耳边,她也不化?妆了,穿的是?再普通不过的衣服,“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你只要跟阿姨把眼前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宋熙君:“我?妈也这么说,可我?就?是?放不下。我?最近在追踪一个案子,儿子杀了人,父亲帮着逃逸,儿子因?为情?节恶劣被判死刑,父亲被判了五年,母亲一直在上诉,说她儿子是?被冤枉的。 我?就?在想,每个人的生活都有苦难,只是?每个人的不一样。我?前辈子享了福,后?半辈子就?得受苦。” “你的后?半辈子长着呢,不知道还有多少变数。” “也是?,我?才26岁。对了,你最近办了什么案子给我?讲讲,我?喜欢听。” 沈星言便把庖丁案和家有“恶”犬案捡着无关紧要的说了,宋熙君听得直咋舌,“萧通章太可恨了,还有郑桥,他怎么能?找上阿姨,幸好你赶来的及时。” 沈星言也庆幸没有发生无可挽回的事,不然她没有办法跟原主交代?。 宋熙君吃完晚饭才走,沈星言让她住下,她不肯,说要回家陪妈妈,沈星言也没有勉强。送她到小区门口,看她上了车,沈星言才回去。 沈岚还没有回来,沈琳和芽芽在一起看电视,沈星言到屋里啃专业书,看着看着睡着了。睡梦里一片嘈杂,有人逃跑,有人喊叫,还有人被木仓射中,倒在了地上。 沈星言惊醒,心?狂跳,她明明记得杜震海是?中木仓,怎么变成了被卡车撞?杜震海中木仓的原因?,笔记里写的很模糊,以至于她也不清楚具体原因?。 她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可是?她接触不到核心?事件,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突然想到一个人,他肯定?知道,只是?不知道他肯不肯告诉自?己?。 沈星言烦躁地抓了几把头发,听到了开门声,应该是?沈岚回来了。 经过郑桥的事,她和沈岚的关系破冰,相处地终于像一对母女了,这也算是?她占用了原主身体的报答。 门被敲响,沈岚推门进来,手里拎着袋子,“试试?” 沈星言接过去,打开来一看,是?一整套某寇的化?妆品,她的眼睛一亮,“拿下代?理权了?” “省代?太难,不过拿到了市代?理。” “那也不错,恭喜。” “我?也觉得不错,刚拿到代?理权,单子就?上门了。”沈岚的眼睛里飞扬着光彩,她整个人都在发光。果然做喜欢的事情?就?是?不一样,也许她根本?就?不合适当警察。 沈岚瞄了眼桌上的专业书,书上有一张内脏器官的照片,她移开目光,“往年你爸爸过年都会来一次,这次我?发生这么大的事他都没有来,你抽空去看看他吧。”言外之意,透着关心?。 沈星言点点头,“明天下班我?就?去。” …… 3月的清晨依然很冷,天刚蒙蒙亮,路上行?人稀少。一辆吸粪车停在公厕旁边,老韩从车上跳下来,穿着厚重的工作服,打开窑井盖,把管子放进去。再爬上车打开机器,轰轰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难闻的气味。 他蹲在路边,点燃一根烟,烟雾里一张睡意朦胧的脸。 突然,机器空转起来,老韩站起身,探头朝里看,却看到一大包东西,东西阻挡了机器的工作。 老韩扔掉烟头,骂骂咧咧的,“谁TM的这么没有公德心?,乱扔东西。”他趴在地上,伸手往里拿,奈何窑井太深,够不到。走到车里,从后?排座椅下拿出一根棍子,棍子的另一头绑着一个钩子。 用钩子的那头去钩,东西有点重,每次钩起一点儿又掉下去。老韩彻底火了,跑去打电话,过了大半个小时,又一辆吸粪车开了过来,从车上下来一个人,笑嘻嘻的,“怎么滴,遇到难题了?” “别说了,不知道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往窑井里扔东西!带梯子了没?” “带了。”老高从车后?椅下拿出一把折叠的梯子,把梯子弄长,放进窑井内。 老韩道:“我?下去,你帮我?接一下。” “小心?点。” 老韩小心?翼翼的下去,伸手拽了下包裹,包裹很重,一只手拎起来有些费力,“扔条绳子下来。” “等下。” 过了会儿,绳子下来了,老韩用绳子把那包东西绑上,老高往上拉,老高边拉边说:“什么东西这么重?”他憋的脸色通红。 老韩从窑井里出来,收起梯子,“打开看看。” 包裹上沾满了脏污,臭烘烘的,隐约能?看出来是?用编织袋装的。老高解开绳子,又去解缠在包裹上的胶带,撕开编织袋的一角,露出一团血肉,肉已经变了颜色,散发着馊臭味。 老高啊了声,老韩道:“吃不完的猪肉往窑井里扔,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他伸手一把把编织袋的口子撕大,不期然一只手掉了出来,手已经腐烂,上面趴蠕动着蛆。 老韩的脸色瞬间惨白?,眼睛瞪的溜圆,抖的跟筛糠似得,“死死死死,死人!呕——”他弯下腰,剧烈的呕吐起来。 老高惨叫一声,吓得坐在了地上,随后?连滚带爬地往外跑,“死,死人!死人了!” 第45章、无头碎尸案(一) 老高哆哆嗦嗦的, 止不住地颤抖。老韩也好不到哪儿去,包裹还是?他?捞出来的,想到接触的都是?尸块, 他就脸色发苦,胃里朝上翻。 江胜宇给他?们录口供, 询问发现尸块的详细过程。 沈星言和安信戴着口罩, 小心地把编制袋剪开。安信一边剪,一边yue, 粪池味混合着尸臭,还有蠕动?的蛆, 这画面,这气味,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反观沈星言就淡定多了, 跟处理普通尸体似得。 安信很想问问她, 为什么这么淡定, 他?怕一张嘴就yue了, 只好忍着。 现场响起此起彼伏的yue声,那气味闻一下都受不了, 更何?况还有对视觉的冲击。 顾放罕见地戴上了口罩, 眉心皱成一个疙瘩,“怎么样?” 沈星言:“初步断定是?名女性, 分尸的手法拙劣, 切口不平整。由于存放尸体的条件恶劣, 加速了尸体的腐化, 无法断定具体的死亡时间, 只能粗略估计死亡时间超过三天。目前没有找到尸体的头颅,其?他?的要等尸体拼凑完才?能判断。” 顾放点头, “先拉回法医室吧,这里围观群众太多了。” 警戒线外围了很多的记者,摄像头、照相机对着现场不知?道拍了多少。 沈星言点头,把尸块放进尸袋里,编织袋和胶带放进了证物袋。 她看了眼顾放,问:“你去看过杜队了?” 顾放点头,“他?的情况不乐观,浑身插着管子?,能不能醒来还是?个未知?数。” 沈星言压低声音,“他?在查哪个案子?把自?己搞成这样?” “我也不清楚,我去一支队找卷宗,邓宇说?周乘舟都收起来了,不准再碰旧案。” “难道旧案就不查了?” “有些事情不是?查不查的问题,就算不查旧案,也会翻出来,就像平静水面下的温泉,泡泡迟早要冒出来。”顾放摘掉口罩,朝站在警戒线外的记者道:“都散了,没有允许不准采访!” 还是?有记者不死心,问顾放,“听说?挖出来的是?尸块,警方有没有破案思?路?” 顾放瞥她一眼,当警方是?神仙,刚找到尸块就有破案思?路,他?冷着脸道:“无可奉告!”掀开警戒线,拨开记者上了车。 沈星言那头,也和安信拎着尸袋回到了车上。 那股恶心劲终于下去了,安信问沈星言,“你就不恶心?” “恶心怎么办,只能忍着。” 安信双手抱拳,“佩服佩服,你真的是?刚分到市局的?一点儿都不像。” 沈星言挑起一边的眉毛看他?,“我爸是?干警察的,我家遗传基因好。” 安信愣了下,哈哈大笑,“你这说?法新?颖。” 哪里新?颖,她说?的是?事实,只不过是?此爸非彼爸而已。 到了局里,沈星言和安信穿好解剖衣,开始拼凑尸块。 尸体被分割的很碎,大腿和胳膊被斩成了好几块,腹部更是?分割的乱七八糟,内脏器官都被摘下来扔在了一起,沈星言和安信拼拼凑凑很久才?拼好。 尸体的心脏的位置有刺入锐器伤,伤口长约4厘米,刺入深度约5厘米。尸体的手腕、脚踝有生活反应,生前曾被捆绑。 沈星言检查了各个器官,心脏有机械性损伤,根据胃内容判断,死者是?进食后半个小?时内死亡的,有些食物还没有消化。 对内脏进行病理及药物检测,发现死者的气管内有少量的□□残留。 由于尸体没有头颅,无法断定头颅有没有致死伤,依照目前的尸检来看,死者的死因为:由于锐器刺入导致的机械性损伤,引发的失血性休克。由于□□量小?,并?未达到致死量。 沈星言把尸块缝好,头部的位置空着。 顾放到法医室,盯着尸体道:“目前除了包裹尸体的尼龙袋和胶带,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死者的身份,偏偏头颅还缺失了。尼龙袋和胶带都是?常用的,到处都能买到,无法依此找到线索。” “我把死者的DNA放到库里做比对了,看看能不能从?失踪案里找到线索。” 顾放拎了把椅子?坐下,“多大的仇怨,分了尸还要拿走头。” 沈星言摇头,坐在他?旁边,盯着尸体,“年纪不大,28岁到32岁之间,chu女膜陈旧性撕裂,曾经做过流产手术。” 顾放看她,沈星言继续道:“凶手应该是?第一次杀人?,手法不熟练,伤口周围并?不规整,有补刀的痕迹。还有分尸的手法,一看就很拙劣,有的地方被砍了好几刀。” “胜宇他?们带人?去发现尸块的公厕附近走访,看看能不能找到可疑的人?。那块没有监控,不太好查。” “依照南阜市的发展速度,完全可以在每条道路上加装监控,一方面可以提高社会治安,另一方面,在发生案件的时候,能给警方提供帮助。” “我会跟张局汇报,不过工程量大,他?说?了也不算,再说?远水止不了近渴,这个案子?还得破。”他?站起来,“想起什么记得告诉我。” 沈星言点头,顾放又道:“还去你妈那住?” “今晚不去了,阿姨回来了。” 顾放笑,“你们俩到底谁是?妈。” 沈星言也笑,“球球好吗?他?有没有想我?” “想不想你我不确定,他?肯定想芽芽了,整天蔫不拉几的,出去遛弯也是?垂头丧气的。” “芽芽的伤还要养一些日子?,让他?再忍忍吧。” 顾放大笑起来,“我怎么觉得我们俩跟孩子?爸妈似得。” 沈星言愣了下,也笑起来,“我妈已经决定收养芽芽了,这几天在办手续。” “挺好的,球球以后看女朋友就方便了。”顾放摆摆手,出了法医室。 沈星言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走之前给沈岚打了电话,告诉她今晚不回去住了,橙苑花园离市局太远,骑车要差不多一个小?时。沈岚让她多回去看看,便挂了电话。 沈星言回到家,又见到门口蹲着一个人?,看身形应该是?陈华,一大坨,“爸?” 陈华站起来,揉着发酸的腿,“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发现了尸块,做了尸检,回来就晚了。”她拿钥匙开门,“我给你配一把钥匙吧,来了就直接进屋。” “不用了,我来的又不多。” 由于多日不回来住,房间里冷冰冰的,沈星言打开暖气的开关,又打开煤气灶,烧了一壶水。 陈华从?茶几下面拿出抹布,洗干净了,开始擦桌子?、茶几,“几天不回来了?到处都是?灰。” “除夕去妈那边住就没有回来过。”沈星言拿起鸡毛掸子?,掸去沙发上的灰尘,“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信息不回,去家里找你,你也不在。” “出任务了,到邻省抓了个人?,一回来就听说?你妈差点出事,我就赶来了。” 沈星言斜睨着他?,“那你应该去我妈那啊。” “我这不是?怕她看到我心烦吗。”陈华无奈地笑笑,他?听沈星言的话锻炼身体了,但是?工作太忙,锻炼一天不锻炼一天的,效果不明显。 “我妈你还不了解吗,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舔着脸去,她顶多说?两句,你的心意她会知?道的。” “真的吗?”陈华不确定。 “你听我的,明天就去找她,早点去,晚了她又走了。”沈星言看他?那身衣服摇摇头,“换身衣服,老头衫不要穿了。” 陈华怔住,他?穿的是?老头衫?! 沈星言道:“算了,我明天抽空去给你买套衣服,你后天再去找我妈。” “不用了,我有。” “你确定?” 陈华点头,沈星言却不太相信。 陈华触碰到女儿的眼神,心虚地道:“我这次抓人?有功,升了副所长,像样的衣服总得有两件。” 沈星言笑起来,“那太好了!我们得庆祝一下。”她从?厨房拿出两罐啤酒,递了一罐给他?。 陈华:?? “你什么时候开始喝酒了?” 沈星言干笑,“偶尔喝一下,我知?道纪律。” 陈华叹息,打开啤酒跟她碰了下,沈星言道:“恭喜爸爸升官。” 陈华笑起来,“就是?小?副所长。” “再小?也是?官。” 两父女喝着啤酒,沈星言打开电视,电视上正在播放今天发生的碎尸案。两父女都不说?话,静静地听完,陈华道:“刑警队的案子?难破,也危险,你保护好自?己,遇事别冲动?。” “我知?道的。” 接着电视上出现一个歌星,是?最近很红的一个女明星,叫雪滢,她要来南阜市开演唱会,提前来做宣传。 沈星言不追星,扫了眼就换了个频道。 两父女喝完啤酒又聊了一会儿,陈华便走了,沈星言提醒他?,一定要去看沈岚。 第二天到了法医室,安信正在看报纸,娱乐头版一整个版面都是?雪滢的介绍,安信正看的津津有味,他?还跟沈星言说?,“这个雪滢挺厉害的,参加歌唱大赛拿了冠军,靠着自?己在娱乐圈打拼,红了起来,都开演唱会了。” 对于明星的包装手段,沈星言不想多说?,只笑了笑。 安信叹一声,“雪滢也挺可怜的,父母双亡,留下了一个弟弟,雪滢当爹又当妈的,拉扯大弟弟。” “她现在是?歌星了,姐弟俩的生活都不愁了。” “也是?。” 拿着几千块的工资操心208,大可不必。 沈星言打开电脑,查看DNA比对结果,并?没有匹配到合适的。 沈星言叹息一声,还得继续寻找死者的身份。 下午,顾放那边传来消息,有个女的来报案,说?她的小?姐妹不见了,怎么都联系不上。她看了碎尸案的报道,忐忑不安地跑来警局,生怕那个是?她的小?姐妹。 第46章、无头碎尸案(二) 由于尸体被切割的太碎, 又没有头颅,无法?辨认,只能靠DNA。 沈星言跟着女人来到租住屋, 采集了DNA,经过比对, 碎尸就是女人的小姐妹。女人当下崩溃的大哭, 据她?说,她?和受害者是老乡, 受害者叫佟燕燕,95年来到南阜市打工, 由?于没有学?历,只能在酒店当服务员。 佟燕燕长相姣好,被经常到酒店的一个老板看中, 佟燕燕本以为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 不再过伺候人的日子。谁知道老板已经结婚, 老婆还是个河东狮, 到酒店大闹,佟燕燕因此丢了工作还被嘲笑?, 老板从此也失了联系。 没了工作的佟燕燕生活窘迫, 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在机缘巧合下认识了报案人,报案人叫林小芬, 在红灯区做皮肉生意, 她?告诉佟燕燕, 这生意来钱快, 也不用吃苦。 过了一段时间?“好”日子的佟燕燕被说动, 从此踏进了红灯区。 林小芬一边哭一边道:“燕燕说她?过够了出卖身?体的日子,手上也有了点积蓄, 打算今年做完就不做了,做个小生意,谁知道她?竟然死了,还死的这么惨。” 顾放问:“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有一个星期了,我们没在一块。是红姐告诉我的,她?说好几天没有见?到燕燕了,还问我她?做不做,要是不做了就趁早说,别占着茅……呃,别占着地方,好多人等着做呢。 我去找燕燕,邻居们说好几天没看到她?了,恰好我看到电视台在报道碎尸案,就来试试看,谁知道真的是她?,我现在就后悔不该来。要是不来,我还当她?活着。”这种自?欺欺人的话也就是说说而已。 “佟燕燕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燕燕人还不错,找她?的回头客很多,要说真的得罪什么人,也就是那个老板的老婆了。” “那个老板叫什么?” “我听燕燕叫他诚哥。” “具体的名字呢?” 林小芬仰着头想,“好像叫……叫嘉诚,对,叫李嘉诚,燕燕说他最喜欢说的口头禅就是他跟香江的某个富豪同名,将?来也是富豪。” 顾放嘲讽地扯了下嘴角,又问了佟燕燕曾经工作过的酒店,便让林小芬回去了。 林小芬临走前,问什么时候能破案,她?也好跟佟燕燕的家人交代,顾放道:“破案了,我们会联系你。” …… 警方对佟燕燕的住处进行?搜证,出租屋里只有佟燕燕一个人生活的痕迹,指纹也只有她?的。 佟燕燕工作的地方是一家叫爱屋的发?廊,完全的挂羊头卖狗肉,警方不但?取缔了爱屋发?廊,凡是涉黄的,一锅端了。 顾放提审了红姐,红姐很委屈,她?说她?做的是正经生意,大家你情我愿,她?又不是旧社会的老鸨,逼良为娼,“你去问问我红姐的为人,到我那去的,哪个不是走投无路的,要不是我收留她?们,她?们能过上好日子?!” 红姐完全没有做违法?生意的觉悟,她?觉得她?是大好人。 顾放拍桌子,“少?跟我弯弯绕,我问你,你最后见?到佟燕燕是什么时候?” “得有几天了。” “到底几天?” “算上今天得四五天了,燕燕挺勤奋的,她?几乎不请假,轮到她?的班她?就来了。她?说她?想多赚点钱,做生意。我老感觉她?有一股劲,就跟谁较劲似得,赚来的钱都攒起来了,舍不得花。 说实话,她?这样的挺少?见?的,做我们这行?的,哪个不是把自?己往漂亮了打扮,好找个有钱的客人,多赚点钱。” “佟燕燕有固定的客人吗?” “有几个,他们说喜欢燕燕身?上那股劲。” “都有谁?” 红姐讪笑?,“警官,这个涉及客人隐私,我不好说。” “我看你是还没有吃够牢饭,这里是警局,不是生意场!” 红姐耷拉下脑袋,提供了几个人的信息。 警方挨个提审,这些人都有正经工作,有老师,有企业高管,也有工人,其中一个趁着老婆怀孕,出来嫖。 事?情败露,一个个如丧考妣,都求着警方保密,生怕面子保不住。 做都做了,还想不被人知道,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老师是最后一个见?到佟燕燕的人,他说他是3月5日凌晨两点走的,那个时候人最少?,不易被发?现,走的时候佟燕燕还在睡。 红姐说5日上午佟燕燕回家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询问佟燕燕的邻居,邻居们不知道佟燕燕做什么工作,都说她?一般上午回来,晚上出去,都以为她?在工厂里上夜班。 而每次问佟燕燕的时候,佟燕燕也是这样答。 一位邻居大妈回忆,5号那天就没有见?到佟燕燕回来,也就是说佟燕燕5号“下班”就不见?了。 爱屋发?廊附近没有监控,询问沿街的店铺,大家都表示5号那天没有注意到异常.至于佟燕燕,红灯区的女人很多,都化着妆,根本?认不准谁是谁。 顾放烦躁地揉揉头发?,跟队员们大眼瞪小眼,大家一筹莫展。 江胜宇还调侃,“她?总不能跟孙猴子似得,凭空消失吧。” “她?是事?先被人迷晕后带走的,无论生前还是生后都没有遭受到性.侵。” “很奇怪,一般变态杀人,都会存在生前强女干或者死后女干尸的行?为。” 大家一时沉默起来,祁家宝道:“要么问问沈姐?” 大家都看向他,祁家宝呵呵笑?了几声,“我的意思是集思广益。” 江胜宇拍拍他的肩膀,“你的意思是小沈对案件总能提出不一样的看法?,在迷茫中给我们点燃一盏明?灯。” 祁家宝抵死不承认,“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顾放瞄了他们一眼,抬脚离开。 大家无言地盯着他的背影,见?他朝法?医室的方向拐弯,不约而同地露出笑?意。 法?医室里,桌子上放着电锯、斧头、单刃匕首等,沈星言拿着斧头在砍一块模拟的胸肋骨。 顾放进去的时候,她?正露出笑?意,顾放道:“找到作案工具了?” “死者的胸口伤符合斧头造成的利器伤特征,但?是斧头的敲击面积有限,一下子伤到心脏的可能性不大,应该是经过了反复的劈砍。” 顾放拿起斧头,斧头的刃口长度约95MM,刃口很锋利,“好的斧头连钢筋都能斩断,不要说胸肋骨了,如果力气够大,一斧头致命也有可能。” “分尸的话用电锯是不是更方便?”沈星言拿起一把电锯,打开开关,将?假的胸肋骨切断,接着便皱起了眉头,骨头的切面平整,跟碎尸的断面不符合。 她?又拿起斧头,询问地看向顾放,顾放点点头。沈星言一斧头下去,没有斩断骨头,她?的手反而被震麻了。停了几秒,又来了一下,骨头断了,切面跟碎尸的断面吻合。她?伸出手,手掌一片殷红,她?搓着手道:“是斧头。” “全部用斧头方便,电锯的话还要另外携带。” 沈星言点头,“也是,只要选择好的斧头就行?。” 顾放看着斧头的断面,“你这把就行?,很锋利。” “老板说这是65Mn弹簧钢锻造,什么都能砍断。” “凶手很大可能买的就是这种,力气小也能分尸。”顾放看着沈星言略有所思,“我下意识以为凶手是个男人,现在我又有了新的想法?,凶手也有可能是个女人。” “因为死者没有被侵犯?” 顾放点头,“看来我们的侦查思路要转变下,我该去拜访下李嘉诚的老婆了。” 李家住在富人区,一幢三层小别墅,开门?的是保姆,保姆一听他们是警察就愣住了。 顾放收起证件,“李嘉诚在家吗?” 保姆摇头,“只有夫人在家。” “那也行?。”找的就是她?。 顾放绕过保姆往里走,祁家宝跟在他身?后。 保姆快速跑进屋,李夫人正在涂指甲,没好气地道:“来的什么人?慌里慌张的。” 顾放替保姆回答,“我们是刑警队的,我叫顾放,有事?情问你。” 李夫人略胖,涂着厚重的睫毛膏,眼线画的很夸张,留着齐刘海,跟埃及艳后似得,她?冷笑?一声,“是不是李弘成又惹事?了?他的事?我不管。” “李弘成?” “他真当自?己是李嘉诚了?三个字,就一个姓一样,愣是给自?己改名叫李嘉诚,他以为名字跟人家一样就成富豪了,做梦!”李夫人很是不屑。 顾放扯了下唇角,拿出一张佟燕燕的生活照,“照片上的人认识吗?” 李夫人看了眼,冷哼一声, “小狐狸精化成灰我都认识,勾引我家弘成,妄图动摇我的地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几斤几两。一个农村的丫头还想跟我斗,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要是没有我,李弘成能有今天?!” “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那可有段日子了,我教训过她?后,就没见?过了。” “你确定?” “当然,勾引弘成的又不是她?一个,我可没有经历一直跟她?斗。”李夫人突然警觉,“她?怎么了?不会又勾引弘成吧?” “没有,她?遇害了。” “啊?”李夫人怔了下,恨恨地道:“整天勾引男人,说不定是谁看她?不顺眼,杀了她?。” 顾放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李夫人忙道:“你该不会怀疑我吧,我发?誓,我就扇了她?几个耳光,没想杀她?。李弘成管不住下半身?,看到漂亮的女人就忍不住,我要是每个都杀,可杀不过来。” 顾放看她?那涂的五颜六色的指甲,保养的细皮嫩肉的手,再看看她?胖乎乎的身?体,确实不符合作案人的特征。 “李弘成呢?” “跟我说出差了,至于是不是真的出差就不知道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从李家出来,传唤了李弘成。李弘成不知道从哪里赶过去的,睡眼惺忪,他听说佟燕燕死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谁。 他说自?从被老婆闹了一场,就不再联系了,他也就是逢场作戏,为了一个女人,失去金钱和地位,不值当。 第47章、无头碎尸案(三) 李氏夫妻没有撒谎, 李弘成确实很久不联系佟燕燕了?,5号那天,李弘成在一个叫春芳的女人那。 可怜佟燕燕还在跟李弘成置气, 而李弘成早就另寻猎物?了?。 即使找到了?作案工具,案件依然在原地踏步, 没有目击证人, 编织袋和胶带的来源也是个未知数。 偏偏在这个时候,又发生了第二起案件。 依然是在化?粪池里, 尸块放在编织袋里,用胶带缠起来。由于发现的早, 尸块还是新鲜的,死亡时间不超过12个小?时。 发现尸块的是清洁工人,她看?过报道?, 在发现包裹的第一时间就报了?警, 因此呈现在警方面前的是原始状态的包裹。 包裹被?打包得整整齐齐, 没有一丝凌乱, 胶带缠成了?“米”字形。 沈星言看?着包裹道?:“凶手应该有强迫症,在包裹尸体的时候, 胶带还被?剪的整整齐齐。” 顾放看?了?下, 断口果然很齐整,他点点头, “不错, 胶带没有被?拉扯的痕迹。”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判断, 凶手在ta很熟悉的地方分的尸?” “嗯, 只有环境熟悉, 才会有条不紊。” 凶手有了?经?验,这次的分.尸相对于上次熟练了?很多, 胸口的致命伤只有一条,骨头的断面工整了?很多,只有极个别的有骨刺。 这具尸体的主人很会保养,手指甲被?精心的修剪过,涂了?透明的指甲油,就连脚指甲都涂了?樱桃红的颜色。死者定期清理腋毛和汗毛,皮肤很细腻。对身材的管理也很严格,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体型相对于普通人来说偏瘦。 死因跟佟燕燕一样,由于利器刺入心脏导致的失血性休克,从而导致的呼吸衰竭而死亡,死前曾被?□□迷晕。 上次有林小?芬认尸,这次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顾放待在法医室,沈星言和安信在缝合尸体,鲍武叹息一声,“半个月发生两起碎尸案,社会影响很不好,尤其发现尸块的还是社会人员,现在电视上、报纸上都是碎尸案的报道?。” “可?我?们偏偏找不到线索。” “凶手为什么选择化?粪池抛尸?” “我?猜ta可?能不想让人发现,拿走头颅和碎尸应该都是出于这种目的。如果林小?芬不来认尸,我?们查找尸源会需要很多时间。” 鲍武同意这个观点,他看?沈星言盯着尸体的颈部发呆,问:“小?沈,怎么了??” “她脖子上这颗痣看?起来有点眼熟。” 顾放的眉毛一挑,“你见过她?” “让我?想想。”沈星言闭上眼睛,回忆在哪里见过这颗痣,痣正好在正面颈部的中间位置,很明显。 法医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祁家宝跑了?进来,喘着气,“顾队,有人找你。” “谁啊?让他等着。” “她说是你同学,有急事。” “我?同学?”顾放纳闷,疑惑地朝外走。 祁家宝朝鲍武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跟着顾放走了?。 二支队办公室,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坐着,桌子上放着热茶,江胜宇坐在她对面,“你别急哈,顾队马上来。” 另外几个一副八卦的表情,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顾放的亲戚朋友,只知道?他的家在京市,父亲很有钱,顾放很忌讳别人提他的父亲,其他的,一无所知。突然来一个自称是顾放同学的人,不怪他们好奇。 女人很急,一直看?手表,“顾放到底在不在?” “在啊,已经?去叫了?,很快就来,你别急。你真的是顾队的同学?” “对,高中同学。”女人按捺着性子等,忽然她的眼睛亮了?起来,站起身,快走几步,“顾放!” 顾放看?到她,眉毛先皱了?起来,“苏铭雅?” 女人咳嗽几声,“那个我?现在叫Eve。” 顾放直接略过她的名字,“你找我?有事?” “我?这不是听说你当?了?刑警队长,又多日不联系,恰好我?到了?南阜,过来看?看?你吗。” “这样啊,我?挺忙的,叙旧的话?只能晚上了?。”顾放转身要走,苏铭雅忙道?:“我?找你有事!” 顾放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什么事?” 苏铭雅看?了?看?眼巴巴看?着他们的队员们,低声道?:“可?以换个地方吗?” “有事在这里说。”顾放环抱起双臂,眼睛里露出一丝不耐烦。 苏铭雅咬了?下唇,下定决心地道?:“你们会保密的吧。” “到底什么事?你再不说我?就走了?,我?很忙。” “我?说我?说!”苏铭雅压低了?声音,“我?带的艺人失踪了?,艺人失踪是大?事,我?怕引起骚乱,在南阜又没有熟人,打听了?好久,才打听到你在做刑警队长。” 顾放挑起右边的眉毛,他就不明白了?艺人失踪跟普通人失踪有什么不同,他们失踪怎么就是大?事。 “你的艺人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失踪的?” “她……”苏铭雅迟疑,触及到顾放不耐烦的表情,咬咬牙道?:“她叫雪滢,本来打算3月26号到南阜开演唱会的,这几天过来做宣传顺便?彩排,谁知道?会突然失踪。”苏铭雅的脸色很难看?,如果被?公司知道?,她要吃不了?兜着走。 一听是雪滢,祁家宝怪叫一声,他是雪滢的歌迷,正打算和同学一起去看?演唱会,他比顾放还着急,“雪滢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顾放瞥他一眼,祁家宝缩了?下脖子,老老实实的坐下。 顾放道?:“胜宇,你给她做个笔录。” “不行!”苏铭雅抓住顾放的胳膊,“我?只信任你,求你了?,涉及艺人的隐私,我?必须谨慎。” 江胜宇乖觉地把?文件夹拿给顾放,朝他眨眨眼,顾放无奈接过去,说:“雪滢什么时候不见的?” “昨天下午在电视台做完通告,她说累了?,要回酒店休息,我?还要对接下来的流程,就让司机送她回去了?。我?晚上回去的晚,想着她明天还有一天的通告,会很累,就没有去她的房间。 早上八点我?去她的房间找她,发现她没在房内,被?子整整齐齐的,一看?就是一晚上没有回来。我?问司机,司机说昨天他送雪滢回来了?,看?着她进的酒店。 我?给雪滢打电话?,打不通,问前台,前台说她昨天下午确实进了?酒店,至于有没有出去,他们没有注意。 我?等到下午,实在是等不及,就赶来报案了?。你快派人找找,我?怕她出事。” 顾放:“也许她有事自己离开了?。” “不可?能,雪滢很听话?,不会乱跑的。” “没有超过24小?时,按照规定,没有办法立案。” “你能不能通融通融?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不然也不会来找你,就当?是看?在同学面上,你帮下忙。” 顾放摇头,“目前没有证据表明雪滢是失踪,按照规定,立不了?案。” 苏铭雅真的急了?,从包里拿出一沓照片,都是雪滢的宣传照,她把?照片往顾放的眼前放,“你看?,这就是我?家艺人,她长得很漂亮,很好认的。” 顾放没好气的扫开她的手,苏铭雅的手却一松,照片散落到了?地上。一张照片正好落在顾放的脚上,照片上的女孩子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笑容灿烂,长发飞扬。 顾放弯腰捡起来,苏铭雅的眼中略过一丝得意,她就知道?没有哪个男人看?到她家艺人的脸不迷糊。 顾放道?:“她就是雪滢?” 苏铭雅点头,顾放的眉心锁起来,手上的照片是雪滢的正面照,脖子正中一颗痣,“你等我?下。”他拿着照片急匆匆离开,苏铭雅一脸的疑惑,二支队的队员们却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顾放走到法医室,把?照片给了?沈星言,“你说的是不是她?” 沈星言看?到雪滢的照片瞪大?了?眼睛,“对,就是她!我?在电视上看?到过她,对她脖子上的痣印象深刻。不过,会不会是巧合?”毕竟后世?的明星们,每次出街都是大?阵仗,保镖时时刻刻在身边。 “验过DNA就知道?了?,你带上工具,跟我?走一趟。” 苏铭雅一听要去酒店提取DNA,立刻不好了?,黑着脸道?:“就不能不去,你们这样歌迷们肯定知道?雪滢出了?大?事。” “这是我?们的工作,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 苏铭雅思虑半天,“你们乔装一下吧,就当?是为了?雪滢。” 顾放和沈星言相互看?了?看?,沈星言道?:“也行。”如果碎尸真的是雪滢,各大?娱乐版面肯定大?规模报道?,到时警方的压力会更大?。 顾放也想到了?,同意了?苏铭雅的提议。 于是顾放和沈星言换上了?雪滢团队的衣服,跟着苏铭雅进了?酒店。沈星言在雪滢用过的牙刷上提取了?DNA,和顾放一起搜查了?房间,房间里的东西没有被?翻动的痕迹,指纹只找到了?雪滢和苏铭雅的。 警方再次询问了?司机,司机说送雪滢回来后就离开了?,他是目送雪滢进的酒店,并没有跟着上去。 酒店内的监控也显示雪滢于19日下午的四点十分进了?酒店,电梯的监控也看?到了?她,之?后的监控并没有看?到她出去,她就像凭空消失了?。 而经?过比对DNA,确定碎尸就是雪滢。 知道?消息的那刻,苏铭雅直接晕了?,她没想到辛辛苦苦带出来的艺人被?人以残忍的方式杀了?。 苏铭雅哭的比林小?芬还惨,“是哪个天杀的干的!我?怎么跟公司交代!雪滢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你刚红啊,好日子还长着呢!我?的雪滢啊!” 顾放不耐烦地打断她的哭嚎,“雪滢在南阜有认识的人吗?” 苏铭雅摇头,“她的第一次来南阜。” “你确定?” 苏铭雅迟疑了?下,“她父母双亡,是个孤儿,在95年的歌唱比赛中被?公司挖掘,经?过包装出道?。她以前的经?历我?不清楚,公司也不准提。” “不是说她还有个弟弟。” “那是公司为了?包装杜撰的,为的就是博取歌迷的同情,给雪滢的人设加分。” 祁家宝记录的笔顿住,他诧异地瞪着苏铭雅,没想到自己追的歌星竟然是包装出来的。 第48章、无头碎尸案(四) 顾放不相信一个人会凭空消失, 哪怕是孙猴子也会留下?痕迹。 酒店的监控一帧一帧的观看,发现了经过乔装改扮的雪滢。雪滢于19日下午五点零五分离开了酒店,搭乘出租车离开。 警方顺着出租车车牌号, 找到了司机,由于雪滢出手阔绰, 司机对她印象深刻, 他说雪滢在幸福福利院下?的车。 顾放立刻赶去福利院,福利院的院长看着雪滢的照片, 道:“她是在我们福利院长大?的孩子,这几年, 她一直资助福利院,只要有时间,她就会回来看看。” 顾放没想到雪滢竟然是南阜人, “她没被领养吗?” 院长摇头, “她在3岁那年被母亲遗弃到福利院门口?, 她一直坚信母亲会回来找她, 每次有人来领养,她就会躲开, 直到长大?, 她的母亲也没有来。 院里规定,孩子超过18岁就必须离开福利院。滢滢18岁那年留下?一封信就走了, 等我再知道她的消息就是在电视上, 她成了雪滢, 之后就收到了她的捐款。” “19号那天?, 雪滢几点离开的?” “那天?她来的很晚, 到的时候快六点了,她帮着厨房烧了晚饭, 又帮着喂孩子们?饭,之后跟我聊了会儿,走的时候有九点了。” “她怎么走的?” “打车,我看着她走的。” “记得车牌号吗?” 院长摇头,“我没有注意,只记得是辆黄色的出租车,司机戴着帽子。” 全市的出租车都是黄色的,范围太大?,没有车牌号,很难找。 顾放接着问:“雪滢在福利院有朋友吗?” “有个男孩和她的关系很好,那个孩子比她小两岁。滢滢到福利院那年,小年被父亲送到了福利院,小年不会说话,但是他很喜欢滢滢,滢滢也很照顾他。” “小年呢?” “18岁那年他也离开了,他没说去哪儿,我猜他可能去找滢滢了。” “小年后来来过福利院吗?” “没有,我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有他的照片吗?” 院长拿出小年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年沉默地?看着镜头,眼睛黑白分明,碎发遮住了额头,穿着天?蓝色衬衫,是个很干净的少?年。 顾放拿了照片给苏铭雅看,“你有没有见过他?” 苏铭雅的眼神闪烁,犹犹豫豫的。 顾放道:“苏铭雅,这个时候你还顾忌什么!雪滢已经死了,凶手的手段残忍,你要再隐瞒,就是帮凶!雪滢和她的歌迷不会原谅你的!” “我见过他,雪滢说是她的弟弟,可他们?长得一点儿都不像,我知道她在撒谎。为了免去麻烦,公司不得不把他的身份抬到明面上,这样就算歌迷知道了,也无伤大?雅。” “他人呢?” “我不知道,公司不希望雪滢跟他联系。” 顾放盯着她,想从她的表情上看出她说的是不是实话。短短几日,苏铭雅的精气神被抽干了,公司给雪滢安排了巡回演唱会,雪滢出事,演唱会泡汤,公司损失惨重。 苏铭雅不敢把消息告诉公司,可是纸包不住火,离演唱会的日子越来越近,再瞒下?去,恐怕她在公司难以?再待下?去。 苏铭雅长出一口?气,“这个男孩总是出现在雪滢的身边,有的时候冒充工作人员,有的时候冒充歌迷,我想他应该也来了南阜。只是雪滢发生这么大?的事,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顾放一边调查雪滢的社会关系,一边调查小年的行踪。 沈星言也没有闲着,她再次检查尸体,在尸体的表皮发现了一种粉末,经过化验,是某种化妆品的成分。沈星言跑到沈岚的公司,挨个提取化妆品的成分,经过比对,是某寇的最新款的彩妆。 这个发现让沈星言很兴奋,她问沈岚这款彩妆都卖给了谁。 沈岚大?手一挥,让销售部把所有的客户名?单都给了沈星言,沈星言拿着厚厚的一沓名?单,直接甩给了顾放。 顾放翻看着名?单,“看来阿姨的生意做的不错。” “还行吧,这款彩妆刚上市,买的人不多,过段时间会更多。” “你有思路吗?” “这个人喜欢化妆,对化妆品很了解,除了做我妈这一行的,还有化妆师,但是有的人对化妆品的了解不亚于我提到的人。” “相当于没说。” 沈星言讪笑?,“雪滢是歌星,她应该有自己?的化妆团队,她去电视台做通告,电视台也有专门负责化妆的人。” 顾放白她一眼,“说话大?喘气。” “我不大?确定。” “办案就是要扩散思维,家宝,跟我去下?电视台。” 南阜市电视台位于市中心?,一共八层。19号那天?,雪滢录制的是一档叫你说我听的节目。节目的导演是个女?人,三十岁左右,她听说警察来找她,很诧异。 顾放问了当天?雪滢录制节目的情况,女?导演说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生特?别的。顾放看了当天?的录制视频,要求见当时给雪滢化妆的人,女?导演带着他和祁家宝去了化妆间。 化妆师有三个,两个女?生,一个男生。给雪滢化妆的是其中一个女?生,女?生的年纪看起来跟雪滢差不多,头发胡乱地?扎在脑后,总是垂着头。 顾放问:“19号那天?是你给雪滢化的妆?” 女?生点头。 “当天?有没发生特?别的事?” 女?生摇头,却听到旁边另一个女?生嗤笑?了声。 顾放看过去,女?生忙收敛神情,顾放给祁家宝使了个眼色,祁家宝朝那个女?生走去,“怎么称呼?” “我叫小佳。” “19号那天?你也在?” 小佳点头。 “当时发生了什么?” 小佳看向顾放那头,祁家宝动了下?,挡住她的目光,“请回答我的问题!” “我当时在给别人化妆,先是听到摔东西的声音,接着雪滢说:你会不会化妆,你看看你化的我的脸,像个妖精一样。” “然后呢?” “然后秀秀就一直说对不起,雪滢不肯再让她化,阿文给雪滢化的妆。” 祁家宝又问阿文,阿文就是另一个男化妆师,他说的跟小佳说的大?致一样。 顾放再次询问秀秀,秀秀低着头承认了。 顾放看似无意地?问起,“你们?用的彩妆是自己?买的还是电视台配的?” “自己?买的,电视台再报销。” “用的什么牌子?我女?朋友也喜欢化妆,她总说化妆品不好用。” “某寇出了新款,彩妆很好用,就是价格有点贵。” 顾放点头,“谢谢了。” 离开电视台后,祁家宝道:“我看那个叫秀秀的有问题,她跟雪滢发生过口?角却不承认。” “你和大?伟查下?秀秀的社会关系。” 秀秀姓卫,中专毕业,毕业后分到电视台做化妆师,无论是哪个艺人,卫秀秀都化一样的妆,结果可想而知,适合的夸她化的好,不适合的就让她重新化。遇到好说话的还行,遇到难缠的,少?不了一顿骂。 卫秀秀的父母是普通职工,他们?证实19号那天?卫秀秀加班到八点多才回家,之后一直待在家里,没有作案时间。 一晃又两个星期过去,碎尸案没有大?的进展。 由于雪滢遇害的消息传开,各大?媒体争相报道,市局门口?总是围着歌迷,他们?拉条幅,喊标语,要警方查出凶手。 张长明开了紧急会议,“现在社会各界都在盯着我们?,电视、报纸除了报道碎尸案,就没有报道过别的。还有人给省厅写信,说我们?刑警队不作为,任由凶手逍遥法外。” 顾放指着自己?的黑眼圈,“张局,我们?都在没日没夜的查,凶手很狡猾,不给我们?留下?线索,我们?也很无奈,我们?也想尽快抓住凶手。你也做过刑警,知道案件的难度,有些碎尸案,十几年都破不了。” “你说的这些困难我都知道,可我们?是人民警察,有困难也得上。” “哪个案件我们?没有上?!张局,你得相信我们?,不能每个案件都给我们?施压。” “我相信你们?啊,可是外面的人呢,我得给他们?交代,你看看这些人,整天?呆在市局门口?,好像杀人的是我们?。” “我看这些人就是闲的,一个歌星死了,搞这么大?的阵仗!”副局长周乘舟气愤地?道。 “行了老周,你自从接管一支队,把所有的旧案都收起来了,你是不打算查了?” “我是不希望队员再有损伤,我们?最近在查拐卖人口?案,队员们?的压力也很大?。” “这个社会什么时候才能安稳?”张长明叹息,再次督促顾放,“小顾你抓紧,我不希望闹到省厅去。” “我知道了。” 顾放离开会议室,双手插着兜,又晃去法医室。 沈星言在吃泡面,面前放着一整套的彩妆,彩妆的盒子打开,里面五颜六色的。 顾放随手拿起来,“你说凶手为什么要藏起头?佟燕燕的头该腐烂了,放在房间里不臭吗。” “可以?埋起来。” “如果能找到头就好了。” 沈星言喝了一口?汤,“顾队,你说的话连家宝都知道。” “你有高见?” “发现尸块的地?方都在化粪池,那么大?一包,总得有工具运过去。” “我也考虑过,公厕的位置偏僻,公交车到不了,再说坐公交车目标大?,凶手不会选择。” 沈星言接过话头道:“公厕位于城郊,如果是用汽车,太扎眼,容易被发现。” “最保险的就是三轮车。” “自行车也可以?,夜黑风高,最合适。” 第49章、无头碎尸案(五) 警方再次排查了19日晚上十点到20日凌晨这段时间在天平路(第二次案发的公厕)附近出现的人员, 在走访的过?程中,恰好碰到一位拾荒老人,据他说, 他在20日凌晨两点左右看到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自行车的后座绑着一个大包裹。 他本来想等着那人扔了包裹后, 去看看包裹里是什么东西, 如果?有用他就捡走。他一直在黑暗里默默地跟着,结果?那?人把包裹扔进了化粪池, 他为?痛失包裹懊恼了一晚上,觉都没睡着。 警方大喜, 问他那人的体貌特征。 拾荒老人道:“ta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戴着口罩和帽子,身高不高, 骑自行车和搬包裹的时候有些吃力, 我看着像个女人。” 警方根据得到的信息, 查看了沿街的监控, 也许是监控少,也许是凶手对街道太熟悉, 竟然没有找到相?关的影像。 沈星言拿着地?图画来画去, 第一次发现尸块的公厕位于海兴路,海兴路和天平路相?隔大约五公里。凶手既然选择骑自行车, 说明离这?两处不远, 如果?抛尸地?太远, 对于凶手来说, 骑车太吃力, 在心理上,也会觉得不安全。 就在顾放布置警力在海兴路和天平路附近查访的时候, 又发生了第三起碎尸案。 发现碎尸的是一个喝醉酒的人,他说他跟朋友喝完酒,回去的路上尿急,正?准备去上厕所,看到一人拖着个大包裹。他以为?是小偷,喊了一嗓子,那?个人就跑了,跑的时候帽子掉了,露出了长发。 醉酒的人嘟囔着,大半夜的偷什么东西,打开一看,是一堆尸块,吓得酒都醒了。他哆哆嗦嗦的报了警,警方迅速赶到现场。这?是至今为?止,保存的最完整的现场。 痕检部门根据现场的足迹推算,凶手的身高在160厘米到165厘米之间,体重在95斤到100斤之间,性?别为?女?性?。 包裹尸体的编织袋上未发现凶手的指纹,胶带上留有手套的纤维,现场遗留一辆改装过?的自行车。 沈星言和安信一起拼凑了尸体,每个断口都在流血,整个解剖台血淋淋的。尸僵已经形成,死亡时间在夜里的11点到凌晨的1点之间。死者?的年龄在25岁到30岁之间,右手无名指有戴过?戒指的痕迹,经过?解剖发现,死者?曾经生育过?。 死因和前两名死者?一样,先被迷晕,再被杀死,然后分尸。 安信忍着强烈的不适缝合尸体,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沈星言皱着眉,一边缝合尸体,脑海里一边演示着凶手分尸的过?程。 一个女?人为?什么要残忍地?杀害跟她一样的女?性??还藏起头颅。 这?个女?人肯定有着严重的心里疾病,这?样的人如何生活?又是以什么为?生? 缝合完尸体,沈星言再次拿出地?图,标记出第三个公厕的位置,再结合标记出的前两起案件的发现地?和死者?的居住地?,画出了一个范围。 安信洗完手,低头看着地?图,“凶手会住在这?里吗?” “等顾队确定了第三名受害者?的尸源,应该就能确定了。” 安信盯着沈星言的侧脸,她的皮肤很白,大大的眼睛,瓜子脸,留着稀碎的刘海,鼻梁高挺,她若是不说,没人会想到这?样漂亮的人是法医。 安信到市局后听二支队的人提起沈星言,都赞不绝口,说她是除了顾放和翟士邦后,又一厉害的实习生。 “你们学?校教这?些东西?” “嗯。” “我们学?校好像没有教过?,我每节课都认真听讲。” 沈星言急忙找补,“老师教了简单的理论?,我自己研究的,不一定准。” “可是我听说你用地?理画像破过?案。” “运气好罢了。”沈星言岔开话题,“顾队那?边有消息吗?” “还没有。” 沈星言卷起地?图,拿在手里,“我去看下。” “我也去。” 两个法医一起到二支队,二支队只有祁家宝留守。 凶手遗留在现场的自行车经过?改装,装了发动机,靠油驱动,车后座装了架子。警方分解了自行车,在发动机上发现了“李记车行”几个字,顾放带着人去查了。 祁家宝道:“沈姐,你是不是查到线索了?” “还不确定,我出去看看。” 安信道:“我跟你一起。” 祁家宝也想跟着去,沈星言说什么都不肯带他,开玩笑呢,带他出去万一出事,她可担当不起。 祁家宝很郁闷,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出去查案。 沈星言和安信坐公交车到槐安路,槐安路是城市和村庄的分界线,这?里鱼龙混杂,租住在民房里的都是外?来的务工人员。 在城市那?边的小区,既有外?来务工人员,又有在各个企业上班的,也有离退休人员。相?对于村庄来说,人没有那?么复杂。 沈星言看了下地?图,经过?地?理画像推断,凶手就住在这?附近。若凶手住在村庄里,分尸被发现的可能性?极大,在小区就不一样了,关上门,谁也不认识谁。沈星言道:“咱们先去小区看看。” 小区叫妙音家园,多层,楼龄不大。今天天气好,小区里有晒太阳的老人,也有小朋友在玩耍,还有发烧友在唱京剧。 沈星言坐到一个老太太身边,学?着她的样子晒太阳,“今天天气真好。” “是啊,晒晒太阳,去去霉气。” “昨天夜里有没有听到发动机的声音,嗡嗡的,我睡的正?香,给我吵醒了,之后就没睡着。”沈星言打了个大哈欠,她不确定改装的发动机有没有噪音,试探地?说了句。 安信悄咪咪坐在一旁,竖起耳朵听她攀谈,听到此?,不禁皱起眉毛。 老太太道:“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大半夜不睡觉,好几次晚上被吵醒,要不是老头子拦着,我得冲下楼骂她。” 安信心下一喜,眉毛立时飞扬起来,有门! 沈星言也是暗暗欢喜,没想到歪打正?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隔三差五的这?么搞,谁受得了,知?道是谁吗?” “只知?道住在6幢,6幢的蒋老太骂了好几天,说她大晚上的不睡觉,在房间里砍骨头,震得她睡不着。蒋老太去敲过?门,人家根本不理她。” “她到底干什么工作??为?什么大晚上砍骨头啊?” “蒋老太说她是跳舞的,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就人家化的妆,那?叫一个神,跟换个头似得。” 沈星言心下一动,“这?么厉害?!她在哪个舞团?” “什么舞团,就是在电视台里跳跳舞,叫我说就不是正?经工作?,蒋老太说她挣钱挺多的,衣服没有重样的。” “那?她现在在家吗?” “不知?道。” 沈星言伸了个懒腰,“您慢慢晒,我回去补个眠。” 老太太也伸懒腰,“我也回去睡会儿。” 沈星言和安信使眼色,两人朝6幢走,安信道:“我们还是找下顾队,就我们俩,太危险了,那?可是杀人犯。” “我们就去六幢看看,顺便探探她住在哪里。” “会不会打草惊蛇?” 沈星言看他一眼,“你去外?面找个电话联系顾队,我在这?里等你。” “好,你别单独行动。” 沈星言点头,看他朝门口跑去,转身走向了6幢。 …… 顾放找到了李记车行,拿出照片,问这?辆自行车是不是在他这?里改造的。 李记的老板面有得色,“是我改装的,我的手艺在这?一行里是这?个。”他竖了个大拇指。 “你还记不记得是谁改装的?” 老板上下打量顾放,警惕地?道:“你是什么的?” 江胜宇拿出证件,“我们是警察。” 老板眼神闪烁,“我不记得了。” 顾放冷笑,“你最好记得,不然你就只能蹲局子了,擅自改装违法!” “我就改装个自行车。” “你给自行车装了电机。” “我没看准,自行车不是我改装的。”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胜宇,带他到警局。” “好嘞!”江胜宇立刻掏出手铐,“走吧。” 老板登时怂了,“哎呀,看我这?脑子,我记错了,是我改装的,警察同志,我脑子不好使。” 顾放冷哼,“现在好使了?” “好使了好使了,是我改装的,改装的那?人是个姑娘,她说要送货,骑车太累了,想装个电机,再焊个架子。” “那?姑娘长什么样?” “她戴着口罩和帽子,就看到俩大眼睛,眼睫毛老长了,身上香喷喷的。” “其他的特征呢?” 老板摇头,“真没注意了。” “你再仔细想想。” “我要是想到了能不抓我吗?” 顾放环抱起双臂,斜睨着他,“你在跟我谈条件?” “不敢不敢。让我想想……对了,她的手掌缠着绷带,我问她是不是受伤了,她说切菜不小心切到了。不过?,我知?道她住哪里。”老板嘿嘿地?笑。 顾放的脸却黑如锅底,不言不语地?盯着他,直到把他盯得浑身发毛。 老板赶紧说:“她就住在妙音家园,我那?天去给一个老太他修自行车,刚好碰到她,她以为?戴上口罩和帽子就认不出她了,就她那?双眼睛,还有她身上那?股味,她就算把自己都罩起来我都认得。” 顾放捏住他的肩膀,慢慢用力,几乎能听见骨头捏碎的声音,咬着牙说道:“我看你真的想进局子里反省反省了。” 老板疼得五官扭在一起,,“我我我这?不是刚想起来吗,疼疼疼,警官。” “妙音家园在哪儿?带我们去。” “您先松开,疼。” 顾放松开手,跟在老板身后。BB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顾队,嫌疑人住在妙音家园6幢,速到,留言人是安信。 顾放盯着信息看了几秒,脑海里却闪过?沈星言的脸。 而此?时,沈星言正?站在6幢楼下,仰头看着建筑物。 第50章、无头碎尸案(六) 建筑物有六层, 每层住两户人家,大门是?铁门,门锁着, 旁边有个1到0的按键,还有个收音器, 想来?是?外?来?人员要进去, 需要联系楼层里的住户。 而这个小区并没有物业,如果要找人, 只能自己联系或者等。 沈星言走到车棚,随便?找了个自行车, 坐在车后座,等着人出来?。 大约十分钟后,门开?了,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伯走了出来?。 沈星言忙走过去, 在门开?的瞬间走了进去, 大门在她身后自动关闭, 咔哒一声,自动上?了锁。 原来?一楼并没有住户, 进去就是?楼梯, 楼梯下放着一辆布满灰尘的女士自行车。沈星言往上?走,到了三楼, 停住了脚步。 凶手住在三楼到六楼的某一间, 是?哪一间呢? 她回忆爷爷笔记里的内容, 爷爷的笔记里写了无头碎尸案的案发经?过和结果, 可是?里面并没有提到凶手的详细地址。 看?来?只能靠自己, 她看?看?三楼的两户人家,一家门上?贴着福字, 门框上?贴着对联,另一家挂着两串大辣椒,红红火火的。 凶手独居,且心理存在问题,布置春节装饰的可能性不大,她抬脚朝四?楼走。 四?楼的两户都没有布置,401传来?孩子吵闹的声音,402的铁门重新上?过漆,门锁也换了,木门也是?新的,看?来?是?刚装过修。 都不是?。 继续朝上?走,站在5楼,心猛地跳起来?,就剩下这四?户了。 501和502的门上?都没装饰,房间里静悄悄的。沈星言只略看?了看?,便?走到了六楼。 六楼一户人家突然打开?了门,一个小男孩儿露出了圆滚滚的脑袋,他眨巴着大眼睛,问:“你?找谁呀?” 沈星言笑了笑,“我找蒋奶奶,但是?我忘记她住哪里了,你?知道吗?” 房间里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西西,你?又?乱开?门,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开?门吗,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是?个姐姐,来?找蒋奶奶的。” 女人从房间里出来?,先?把小男孩拽进屋,道:“蒋老太住在502。”然后砰一声关上?了门。 沈星言无趣地摸摸鼻子,转身,盯着602,凶手就住在这里。她抬起手刚要敲门,BB机响了,微微蹙起眉心,拿起来?看?了眼,是?安信的——不要轻举妄动,顾队来?了。 沈星言装好BB机,盯着602的门看?了一会儿,转身朝下走。 走到一楼,打开?门,跟顾放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安信却?在一旁无奈地瞪着她,怪她独自行动。 顾放咧嘴一笑,“没找到?” “602。” 顾放一怔,沈星言继续道:”有铁门,进不去。“ 顾放吩咐江胜宇去派出所查602住户的信息,他在楼下留守。 沈星言又?道:“凶手在电视台当伴舞,这个时间我估计她可能去上?班了。” 顾放跟她同?步信息,“我找到了目击者,已经?带回局里画像了。” 江胜宇很快回来?,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位年纪四?十多的女人,女人就是?602的房东。她说去年2月份,她把房子租给了一个叫葛萍的女孩子,女孩子单身,看?起来?二十四?五岁,是?个跳舞的。 顾放几个人连同?房东一起到602,房东拿出钥匙开?门。顾放从后腰上?摸出木仓,对着门口,江胜宇也摸了出来?。沈星言后退两步,安信也跟着后退,条件反射般地咽了口唾沫。 门打开?,顾放一个箭步冲了进去,江胜宇紧随其后。房东见状,猫着腰朝下跑,沈星言跟她错过身,进入房内。 一个小伙子手脚被绑着,坐在客厅里,嘴巴被毛巾塞着,他看?到来?人,呜呜地叫起来?。 顾放收好木仓,拿掉小伙子嘴巴上?的毛巾,小伙子阿巴阿巴地叫了起来?。 顾放道:“你?是?小年?” 小伙子点头,不知道是?会看?口型还是?能听见。 江胜宇检查了整个房间,朝顾放摇摇头,顾放道:“联系痕检部门。” 痕检部门赶到现场,搜查了葛萍的住处。墙上?贴满了照片,照片上?有各种各样的女人,长发的,短发的,化妆的,没有化妆的,每个都很漂亮。 桌子上?放着一大堆化妆品,各种品牌,抽屉里有很多假发,各种式样,柜子里的衣服更是?多的数不清。 而?在冰箱里,发现了被杀的三人的头颅,都保存的很完整。 卫生间是?分尸现场,虽然被打扫地很干净,还是?在发光氨的作用下,找到了血迹,整个卫生间都发着光。 …… 凶手的画像已经?画好了,分发到各人手中,顾放亲自带人到电视台抓人。可是?在电视台并没有找到葛萍,最后见到她的是?竟是?那位给雪滢录节目的女导演。 顾放立即派人封锁了电视台的各个出口,紧急调取监控。 电视台的配置高,各个通道都安装了摄像头,终于在地下车库找到了葛萍,那名女导演靠在她身上?,疑似被迷晕了。 顾放急忙带人过去,葛萍正扶着女导演上?车,见到警察,迅速塞好女导演,跑上?驾驶位,打着了火。 顾放举起手木仓瞄准了她,“停车!” 葛萍怨毒地瞪着顾放,一脚油门,车子直奔他而?去。 顾放举木仓的动作未动,扣动扳机,一木仓打在轮胎上?,车子失控,朝一边的水泥柱子撞去。 葛萍在车里急踩刹车,可惜速度太快,车头狠狠撞在柱子上?,车前玻璃碎了一大片。葛萍的头撞在方向盘上?,鲜血顺着额角流了下来?。她摸了下,满手是?血。 葛萍盯着手里的血眼神疯狂,挂倒挡,一踩油门,车子疯狂地朝后倒去。 顾放本已经?跑到了车子前,见状一个飞身上?前,抓住车前灯,趴在车前盖上?,另一只手抓住方向盘,吼道:“下车!不要再负隅抵抗!” 葛萍冷冷看?着他,换挡,再次踩油门,车子朝前开?去。由于顾放抓着方向盘,葛萍同?他争夺方向盘的控制权,无法?精准控制方向,车子竟然再次撞向刚才的水泥柱子。 杨大伟大骇,“顾队!”如果就这样撞上?,顾放免不得受伤。他举起枪又?放下,生怕误伤顾放。 葛萍却?面容平静,她竟打算带着他们同?归于尽。 突然一个身形如闪电般跳上?车前盖,顺势跳进车内,抓住方向盘,朝旁边打了小一半,车子堪堪避过水泥柱子。同?时一拳打在葛萍的下颌处,葛萍吃痛,松了油门。 她挤到葛萍的座位上?,一脚踩在刹车上?,车子戛然而?止。 一切发生的太快,几乎是?瞬间完成,杨大伟等人都愣住了。 等葛萍反应过来?,她已经?被人反剪着双手,押在了方向盘上?。葛萍哇哇大叫,她气愤,她愤怒,没有完成杀人计划。 顾放坐在车前盖上?,手臂被碎玻璃划破了,流着血,袖子也一起遭了殃。他拍着手,不忘调侃,“沈法?医的身手真不错,小邱都未必是?你?的对手。” “多些夸奖啊,我这不是?怕某人有个三长两短吗。” 顾放大笑,“放心,我命硬的很。大伟,把人押走。” 杨大伟押走葛萍,葛萍回过头,怨毒地瞪着沈星言。 沈星言回看?她,“你?杀不了我。” 打开?车后门,女导演躺在里面,沈星言查看?了下,她只是?被迷晕了,没有生命危险。 …… 葛萍坐在审讯室里,额头的伤口经?过简单的处理,贴着绷带。 她冷冷地看?着顾放,“要不是?那个女人,你?现在就是?个死?人。” 顾放挑衅地挑了下眉,“可惜我还活着。” 葛萍紧紧攥着拳头,恨不能立时杀了顾放。 顾放翘着二郎腿,“说说吧,为什么杀她们?” “她们?”葛萍呵呵的笑起来?,她捋了下耳边的头发,“她们不配,老天给了她们漂亮的脸,她们却?不懂得珍惜。”她颤着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眉心皱了起来?,“给我镜子。” 顾放不理会,自顾自地道:“脸是?他们自己的,她们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给我镜子!”葛萍捶了下桌子,再次喊道:“我说了给我镜子!” “给你?镜子看?你?的脸?不用了,你?的脸花了,撞的那一下,碎玻璃溅在了你?的脸上?。”顾放点着自己左脸的颧骨,“这里划了下。” “不!”葛萍捂住脸,“不要!不要!” 顾放静静地看?着她,“脸就那么重要?” “对!我要是?长得再漂亮些,我就不会只是?个伴舞了。” “跳伴舞只能说明你?跳的不好,并不是?因为一张脸。” “你?知道什么!老师说,就是?因为我的长得不好,才没有机会领舞,哪怕我一直保持着96斤的体重,也无济于事。” “只用一张脸做评判,你?那位老师也不是?什么良师。” “不许你?说我老师!”葛萍红着脸怒吼,“老师是?我的恩人,要不是?她,我就不会跳舞,可我让她失望了,我没有进到舞团,只能在电视台做伴舞。偏偏那些跳得不如我的人,拿着比我高的工资,去给当红歌星伴舞。” “就因为伴舞的事,你?杀了雪滢?” “雪滢?哈哈,她是?P的歌星,要不是?她那张脸,她根本当不成歌星。她的名气都是?shui出来?的,哪个大佬有钱她就陪谁,大佬再出钱捧她。你?以为她有真本事?不,都是?假的!如果她长得不漂亮,就算拿到歌唱比赛的冠军,她也不会红,没有谁会喜欢一个丑女人!” 顾放眉心蹙起来?,苏铭雅并没有告诉他这些,这个女人又?瞒着他。 顾放问:“就因为这些?” “难道不够吗?” 顾放轻敲桌面,摇摇头,“不够,这些不是?理由。你?也在幸福福利院长大,只不过被人收养了,你?认识雪滢,雪滢的出现刺激了你?。” 葛萍得意的表情皲裂了,眸子里结出一层一层的冰霜。 顾放:“当年你?的养父母本来?打算收养雪滢,可是?雪滢并不想被收养,她躲起来?了,他们才收养了你?。你?一直嫉妒雪滢,雪滢成了当红歌星,你?就发狂了。” 在福利院看?小年的照片的时候,顾放曾无意间看?到过小朋友的合影,所以当他看?到葛萍的时候觉得很眼熟,又?去福利院确认了一下。 葛萍痛快地承认了,“是?,明明她跟我一样是?个孤儿,凭什么她成了歌星,我却?连伴舞的资格都没有。她看?到我,还摆出一副亲近的样子,问我过得好不好。 我怎么可能过得好,我的养父母一直说,如果当初收养的是?雪滢该多好,她们根本不喜欢我,他们只会在我身上?寻找雪滢的影子。 我就是?个替代?品!” 60-70 第61章、诡案(一) 为了逃避做饭以及在外面吃饭的时候遇到顾放和明璇, 沈星言收拾东西去了沈岚那。听到她的声?音,沈岚没什么表示,倒是把沈琳心疼坏了, 变着法的给她做各种汤汤水水。 沈星言吃的心安理得,还别说, 一个星期后, 她真能?正常说话了。 沈星言为表谢意,到沈岚那忽悠了一套化妆品, 送给了沈琳。沈岚知道后,笑骂她吃里扒外。沈星言狡辩, 沈琳照顾她一个星期,身为母亲,本来?就要表示表示的, 她只不过是代母职责。 沈岚被说的哑口无言, 感叹沈星言越来?越会?说, 将来?做生意, 肯定?是块好料。 沈星言没有接话,她是不会?做生意的。 身体?好了, 就要上班了。 最近没有命案, 法医室难得清闲。 沈星言泡了杯热茶,边喝茶边看报, 报纸上也一片歌舞升平。 最近二支队碰到了一件稀奇事, 有个人报警说他家里突然出现了十?多万现金和许多金银首饰, 他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很害怕, 所以报了警。 顾放闲得无聊,亲自带人去勘验现场。 男人叫孟喜良, 二十?七八岁,已婚,有个刚满一周岁的儿子。他看起来?很憔悴,坐在沙发里,妻子抱着孩子,坐在他身旁。 小朋友好奇地看着警方忙来?忙去,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江胜宇问孟喜良,什么时候发现家里有钱的。 孟喜良道:“前几天。” “前几天是哪一天?” “三天前。” “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报警?” 孟喜良看了妻子一眼?,“因为害怕,钱太多了。” 孟喜良的妻子一直皱着眉头,此时道:“不是我们的钱,我们不能?要,我们凭自己的本事赚钱,天上掉下来?的钱,谁知道是好是坏。” 江胜宇颔首,对?孟喜良道:“你有个好妻子,若是你们不报警,我们也会?上门?。被盗窃的苦主已经报了案,我们已经查到眉目,正打算传唤你。” 孟喜良倒吸一口气,暗暗庆幸报了警。他感激地看了妻子一眼?,还好听了她的话。 江胜宇:“在发现钱的前一天你们去哪儿了?” “我正常上下班,没有去别的地方,吃完晚饭就睡了。我妻子没有上班,一直在家里带孩子。” 孟喜良的妻子也说,他没有去别处,自己全天在家。 江胜宇觉得奇怪,钱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出现。 现场勘验的结果,孟家并?没有外人进入的痕迹,装钱和首饰的包上有孟喜良和他妻子的指纹。 顾放收走了包,作为证物带回市局,并?嘱咐孟喜良,不要离开南阜市,想起什么事情?立刻跟警方联系。 孟喜良赶紧应下,送他们到门?口的时候,说:“我忍不住花了几百块,实在是没有见到过这么多钱,心痒痒,不过我后来?又补上了。” 孟喜良讪笑,到底是老实人,不敢花来?路不明的钱。 顾放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 苦主叫贾三,和他的妻子在市局等,他们被通知,说钱找到了,一刻没停就赶了过来?。 先核对?了现金的金额,又一一核对?了珠宝首饰,确定?是他们的,签了字才还给他们。 贾三千恩万谢,称赞顾放是神探,还说要送锦旗过来?。 顾放摆摆手,“这些虚的就算了,家里不要放这么多现金,存到银行里,珠宝首饰锁到保险柜。” “是是,我们下次注意。”贾兰跟他老婆要走,顾放叫住他们,“我们还要再去现场看看。” “行,我们这几天都住在酒店,没有破坏现场。”贾三是倒腾海鲜发家的,很有暴发户的气质,他对?警察的话言听计从。他老婆是乡下人,老实本分,也不敢有异议。 贾家住在郊区的小洋楼里,有个大花园,花园里种着大颗的月季花,月季花旁边种了一小条生菜和小葱。 顾放抬脚进去,沈星言跟在他后面,手上拎着勘验工具。 “为什么就我们俩来??痕检科同事不是已经勘验过了吗?” “我觉得有些奇怪,再复勘一遍。” “哪里奇怪?”说归说,沈星言还是戴上鞋套、手套,取出工具做复勘。 “我们接到贾三报警,出现场后发现,他家里被盗了,房门?有撬动的痕迹,房间里也有被翻找的痕迹,小偷在他家停留了不短的时间,最后盗取了大量的现金和首饰。 在查监控的时候,小偷堂而皇之地拎着包逃跑,按照正常思维,他应该躲着监控走。我们迅速锁定?孟喜良,正打算抓捕他,他竟然主动报案,理由是家里出现大量现金和首饰,问他去了哪里,他说正常上下班。 他只字不提盗窃的事,像是根本没有发生这回事一样。” “或许他知道,警方找到了他,故意假装的。 “我也这么怀疑,可他的表情?不像是撒谎,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又说不上来?。就想再复勘下现场,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 沈星言点?头,房间里就是正常的失窃现场,孟喜良在作案的时候,没有戴手套,随处可见他的指纹。由于地面铺了瓷砖,留存鞋印的载体?不好,只提取到了半个鞋印。 沈星言:“若说他是处心积虑,为什么不戴手套?若说不是,他又是如何知道贾三夫妇没有在家,又是如何知道他家有大量现金的?” “应该提前踩过点?,这里是别墅区,锁上门?谁也不认识谁,有人特意过来?踩点?也不容易被发现。我们走访了孟喜良的同事,他们说孟喜良为人老实,工作兢兢业业,从不请假。贾家失窃那天,他也照常上下班,而我们在监控里看到他的时间是晚上的十?一点?零四分。” “他趁着妻子和孩子睡着了出来?的。” “对?,所以孟喜良的妻子一直以为他整晚在家。” “孟喜良在说谎?” “他的神情?也不像在说谎。” “难道是梦游了?” 顾放笑了两声?,“谁梦游跑去盗窃。” “也是。” 沈星言收拾完东西,跟着顾放回了市局。因为只是入室盗窃,且追回了失窃的财物,警方便销了案。除了沈星言留存了孟喜良的指纹和鞋印,没有掀起别的浪花。 恰巧又出了命案,大家忙着侦破,这件入室盗窃案慢慢就被遗忘了。 过了些日子,明璇来?到市局,希望南阜市警方帮忙追查一起陈案。案子的死者死了快十?年,刚确定?了身份,是从南阜到京市务工的乔老六,她和支队长凌旗一起到南阜市查访乔老六的社?会?关系。 顾放分不开身,让温客带了人,陪他们一起走访。 凌旗是典型的北方汉子,长得五大三粗,说话跟洪钟似得,为人豪爽。他听说顾放也在追查命案,说什么也不让温客帮忙,拿了地图要自己找。 明璇在旁边道:“刑警们忙,法医不忙啊,我听说市局的法医沈星言很厉害。” “我知道她,说起来?她跟你是同一所学?校毕业的。” “是啊,我们还是同学?呢。” “那正好,可以让她陪我们走走。” 沈星言没想到,会?再见到明璇,她以为她已经回京市了呢。 明璇介绍凌旗,“凌支队是我们那边的神探,比起顾放来?,丝毫不差。” 沈星言笑笑,“凌队长好,我就是个法医,破案什么的不太懂,要是走访的过程中,有什么说的不对?的,您可别笑话我。” “不会?不会?,术业有专攻,你的特长是法医。”凌旗暗暗打量沈星言,他一直以为她会?跟明璇一样,是个外表强悍的,谁知道竟是一个软软的小姑娘,他都不敢说重话,生怕吓到她。 明璇道:“星言,你谦虚了,我上次来?可是听了不少你的事迹。” 凌旗瞬间来?了兴趣,沈星言急忙摆手,“都是同事爱护我,故意把功劳让给我,我比起顾队,还差得远。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去走访?”为了不在自己身上继续纠缠,转移了话题。 “现在就去,我跟温客借了一部车。” 凌旗开车带着她们,沈星言看了眼?要去的地方,竟然是发现公路埋尸的棚户区,那边的路还没有修好,车子开到一半就开不进去了,他们只好下来?步行。 好在三个人的身体?素质都不错,走了几里路,气都不喘。 棚户区住的大多是南阜的原住民,有能?力的搬到了市区,没有能?力的只能?呆在这里。 每一家都有小院墙,有的是砖砌的,高一些,有的则是土坯的,到人肩膀的位置。 死者乔老六是家里的老小,上面有两个哥哥,三个姐姐。 如今守在老家的只有一双父母,父亲身体?不好,常年吃药,母亲一个人操持着家里。 乔母一听说是警察,还带来?了老六的消息,十?分激动,“我家小六在哪儿?” 明璇道:“很抱歉阿姨,乔老六不在了。” 乔母啊一声?,叹道:“这么多年没有消息,我也猜到了,就是不愿意承认,我和老头子存着这口气,就是在等他的消息,没想到他比我们先走。” 乔父剧烈地咳嗽了好一阵,喘着粗气说:“小六是怎么死的?” “因为发现他的时候,只剩下了尸骨,目前无法确定?死因。” 沈星言刚要拦住明璇,她却把实情?告诉了乔家父母,乔母一听只剩骨头了,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沈星言急忙跑过去,扶住了她,掐人中,揉心口,灌了一口热水,她才醒过来?。 乔父着急,挣扎着下床,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好在被凌旗垫了一下,没有摔成?重伤。 凌旗责备地望着明璇,“跟死者家属沟通,不要这么直白。” 明璇苍白着脸,“我知道了。” 乔母缓过来?后,捶着胸口哭,“我可怜的六儿啊,你怎么就死在了外头,是哪个天杀的,娘一定?给你报仇!” 第62章、诡案(二) 突然闯进来一个汉子, 野蛮地推开沈星言,“你们是什么人?来我家做什么!”汉子穿着条纹T恤,留着光头, 有几?分凶神恶煞。 凌旗挡在沈星言面前,暗暗警觉, 道:“我们是?刑警, 来查乔老六的案子。” “小六?”汉子似乎不信,凌旗拿出证件给他?看?, 汉子才?缓了几?分脸色,“小六怎么了?” 乔母闻言又哭了起来, “大力,六儿没了,只剩下骨头了, 呜呜, 我的六儿啊。” 乔大力神情激动?, “胡说八道!小六只是?出去打工还没有回来, 你们凭什么认定死的就是?我家小六?” 明璇看?不管乔大力嚣张的样子,冷着脸说:“我们如果不确定是?乔老六, 就不会来你们家, 你要是?不信,跟我去京市。” 乔大力打量她?, “你又是?谁?” “我是?法医, 乔老六的尸体就是?我检验的。” 乔大力似乎听?过法医这个职业, 朝后退了几?步, 有几?分嫌弃。 明璇更不高兴了, 她?只是?法医,又不是?病原体。 乔母拉着乔大力的手, “大力,你求求他?们,让他?们一定要抓到凶手,六儿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啊。他?从?小就没有吃过苦,谁承想长大了,不但死在外地,只剩下尸骨,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乔大力哼了声,“他?们是?警察,死了人就应该抓住凶手。” 明璇瞪着他?,这人怎么这样。他?们是?警察没错,抓凶手也是?他?们的职责,可经他?的嘴说出来,怎么这么难听?。 眼看?着越来越晚,凌旗不想再耽搁下去了,直奔主题,“当年?乔老六是?跟谁一起出去打工的?” 乔母道:“大勇,大勇说外面的钱好挣,他?带了村里好几?个年?轻人出去。可他?们都回来了,只有六儿没有回来。我找过大勇,大勇说六儿干了几?天,嫌工地上?累就跑了,他?也不知道六儿跑去哪儿了,他?说他?还找过六儿,没有找到。” “这个大勇现在在家吗?” “早就搬走了,他?在外面赚了钱,在市里买了房子。” 沈星言问了大勇的全名及原来的住址,又和凌旗他?们一起到当地派出所。派出所的民警说,大勇全名姚勇,如今搬到了唐河公?寓。 唐河公?寓在市中心,地段很好,开盘的时候比别处的小区高好几?百。 三人一起上?门,开门的是?姚勇的妻子武霜。房子有一百多?平,装修地很奢华,空调、洗衣机、电冰箱都配上?了,看?来姚勇的确赚了不少钱。 武霜说姚勇出去了,要很晚才?回家。姚勇开了家建材公?司,很忙,有的时候回家要后半夜。 武霜认识乔老六,但是?接触不多?,不知道他?的事情,姚勇也没在家里提起过他?。 没有问到想问的,要了姚勇的公?司地址,三个人又赶过去。 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起了毛毛雨。 姚勇的公?司在建材市场,规模不小,他?们到的时候,他?正指挥工人装货,“大家手脚麻利点?,等装完货,我请大家下馆子!” 凌旗叫了声姚勇,姚勇回过头,见到他?们三个,堆上?笑脸道:“三位要买什么?” 凌旗出示证件,“有件事问你。” 姚勇的脸色微变,快步走了过来,“几?位里面坐,有什么事我能帮到各位警官的?”说着递给了凌旗一根烟,凌旗摆摆手,表示不吸烟。 “你认识乔老六吗?” 姚勇关上?门,闻言愣了下,“认识啊,怎么了?” “他?死了。” “死了?”姚勇吃惊地瞪大双眼,“怎么可能?” “当年?是?你带他?去京市打工的,他?一直没有回来,你难道不知道?” “我知道他?没有回来,当年?我带他?去京市,想着大家一起发财,可他?干了几?天,嫌苦,就跑了。不是?我说,乔婶子就是?太惯着他?了,干一点?儿活就喊累。” “他?跑去哪儿了?” “我真不知道,我去找他?了,没有找到。警官,他?真的死了?” 凌旗没有说话,可他?的眼神却告诉姚勇,乔老六确实死了。 姚勇忽然掩面痛哭起来,“早知道我就不带他?去京市了,我怎么跟叔叔和婶子交代?啊!” 明璇劝他?,“你节哀,空了去看?看?乔家父母。” “您放心,我一定去。”姚勇抹着眼睛,抽噎了两声。 沈星言盯着他?,道:“你的公?司挺赚钱的吧?” 姚勇愣了下,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扯到公?司上?,“还行,够家里的开支。” “姚老板谦虚了。” 从?姚勇的公?司出来,雨下大了。凌旗提议一起吃饭,沈星言不肯,她?跟他?们不熟,再说只是?工作,没必要搞的那么熟络,凌旗只好开车送她?回家。 明璇坐在副驾,“我看?姚勇没有嫌疑,线索又断了。” 凌旗皱着眉,透过后视镜看?沈星言,“小沈觉得呢?” 沈星言看?着窗户上?流下的雨水,道:“我不确定建材公?司一年?能赚多?少钱,能不能够一个家庭一年?的开支,或许经营的好,还能略有剩余。 姚勇的建材公?司是?94年?开起来的,唐河公?寓也是?94年?开盘的,既开公?司,又买房子,还得装修,得花不少钱吧。姚勇对外讲,他?一直在京市的建筑工地打工,只是?不知道他?是?包工头还是?一般的工种,一年?能赚多?少钱。” 凌旗的眼中渐渐有了赞赏,明璇接过话头,道:“你怀疑姚勇的钱来历不明?” “我只是?猜测,还需要验证。” “也许姚勇在京市赚钱了呢,他?在京市多?年?,手上?有点?钱也不奇怪。” “开公?司,买房子,装修,可不是?有点?钱就能干的。” 明璇不说话了,皱着眉想了会儿,转过头去问凌旗,“你也是?这样想的?” “目前没有别的线索,只能先查下姚勇。” 明璇眼神闪了闪,转过头,看?向窗外。城市的灯光经过雨幕弱了很多?,像一点?点?的星光。 车子行驶过马路,积水被冲到路边,飞溅出泥水。行人打着伞,行色匆匆,有骑着自行车的,披着雨衣,不敢骑的太快,生怕摔个跟头。 到了楼下,沈星言打开车门,正要冲到雨里。忽然看?到个熟悉的人影,打着伞,站在雨幕里。 沈星言愣了下,顾放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拿伞,走到她?跟前,将她?罩入伞中。 沈星言眨眨眼,绝对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他?是?在等自己,“出事了?” “球球肠胃炎,我正打算送他?到医院,就看?到你回来了,顺便请你帮个忙。”雨幕里,顾球球可怜兮兮地站着。 沈星言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明璇回头看?他?们,顾放垂着眼帘,伞遮住了他?一半的脸,看?不清表情。雨水落在雨伞上?的声音,盖住了他?们的对话,她?什么都听?不见,“顾放!”她?叫他?。 顾放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朝凌旗点?点?头,关上?了车门。 伞朝沈星言这边倾斜,和她?一起进入楼内。 车子打着双闪,凌旗瞧着他?们的背影,乐了,“没想到顾放还是?个怜香惜玉的。” 明璇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开车!” 凌旗更乐了,“有人醋坛子打翻了,啧啧。” “有完没完!”明璇扭头,在车窗里看?到自己气红的脸。 凌旗笑嘻嘻地开车,“说实话,我要是?顾放,我也选小沈,心思缜密,长得好看?,又温柔。” “你的意思是?我粗心,长得不好看?,也不温柔?” “我可没有说,你自己说的。” 明璇闭上?眼睛,心情烦闷,眼前闪现着顾放的脸,有些悲伤地道:“我真的这么差?” “你挺好的,可我觉得顾放不适合你。” “适不适合只有我自己知道。” 凌旗笑了笑,“明天我们再查下姚勇。” …… 宠物医院。 顾球球躺在台子上?,蔫头耷脑的,医生给他?做检查,检查完,道:“消化不良,有点?尿路结石,是?不是?没有天天遛狗?” 顾放摸了摸顾球球的头,“有的时候工作忙,没有时间遛。” “那就训练他?在家里上?厕所,长期憋尿容易出问题,还会堆积脂肪,影响反应速度,对他?的心情也不好。” “我知道了医生,那他?现在怎么办?” “我先开点?药,你按时给他?吃,三天后再来复查。” 拿了药,顾放抱着顾球球上?了车,沈星言他?们打着伞。 到了车上?,她?和球球坐在后排,抚摸着他?的小肚皮,“可怜的球球,以后我们俩谁有时间谁遛他?,一天至少一次。” “行,我回头给你配把钥匙。”顾放的心情不大好,往常他?早就开玩笑了,看?来他?跟顾球球的感情不一样。 顾球球把脑袋放在沈星言的手上?,哼哼唧唧的,像个撒娇的小孩儿,沈星言的心里一阵柔软。 顾放瞧见,心里吃味,“他?对你比对我好。” “那是?当然,我们是?好朋友。” 顾放的脸上?总算有了笑模样,“下午的走访怎么样?” 沈星言大致说了情况,“我觉得还是?在姚勇身上?下功夫。” “你的思路是?对的,凌旗应该知道怎么办。” 回到家,沈星言帮着顾放喂了球球,又在他?家蹭了一顿饭,吃饱喝足才?回家。 睡到半夜,被电话吵醒,鲍武的声音沉重?,“南海路一处小区发生命案,赶紧到现场。” 沈星言立刻爬起来,抹了把脸冲到顾放家砸门。 顾放系着扣子开门,头发直愣愣地翘着,“南海路命案。” “我搭你的车子过去。” 彼时雨已?经停了,东方露出了鱼肚白,街上?行人稀少,一辆黑色吉普车拉着警笛迅速驶过。 第63章、诡案(三) 南海路酱油厂职工宿舍, 宿舍建于七十年代,电线拉的横七竖八,楼道内昏暗, 有的灯亮着,有的已经坏了, 楼道内堆了许多?杂物, 沈星言和顾放捡着空的地方走。 303房间门口拉上了警戒带,有警察守在门口, 见到他们,掀起警戒带, 让他们进去。 房间内一股浓重的腥臭味,死者是一名女性,穿着睡衣, 仰躺在客厅的地板上?。右腹部有个伤口, 伤口的血已经凝固了。死者捂着腹部的伤口, 双手被染成?了红色。她的双眼?圆瞪, 嘴巴微张,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墙上?挂着结婚照, 照片上的男人正在录笔录, 他哆哆嗦嗦的,看起来吓得不清。 安信蹲在尸体前检查, 鲍武并没有到现场, 安信看了眼?沈星言, 道:“尸僵已经开?始缓解, 再结合尸斑情况推断, 死者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30个小时,伤口为锐器伤, 斜向?下刺入。” 沈星言快速记录,安信继续道:“现场没有发现凶器,死者被一刀毙命,凶手下手稳准狠。看死者的表情,好像没有料到凶手会?杀她。” 沈星言点头,“死者和凶手认识,关系应该还不错,要不然就是死者单方面认为两者的关系不错。房间里没有打斗的痕迹,门锁也没有被撬,侧面印证了死者和凶手认识。死者穿着睡衣,试想一个女人在什么情况下,会?穿着睡衣给一个人开?门?要么关系特别亲密,要么就是个女人。” 顾放接过话头,“若是女人的话,这?个人身高比死者高,力气比死者大,让她无?法反抗。” 沈星言的眸光一闪,蹲下.身子,检查死者的手臂,“还是回去尸检后?再确定吧,目前没有发现其它的伤痕。” 顾放点点头,问痕检的同事有没有采集完。 痕迹同事道:“凶手打扫了现场,没有发现指纹,凶器也没有找到。” “看来凶手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 江胜宇走过来,将笔录给了顾放,“死者叫杜娟,他的丈夫叫方星华。方星华说他这?两天上?夜班,一直住在厂子里,今天夜班结束,从?厂子里回来,推开?家门就看到妻子死了,他吓得没敢进屋,拜托邻居报的警。” 顾放翻看着笔录,“哪个邻居?” “301的住户,我问过了,方星华确实找他报的警。” “去厂子里问下,方星华是不是真的值夜班?再走访下邻居,查查杜娟的社会?关系。” “好。” 顾放在房间里走了一圈,他看的很仔细,包括衣柜、抽屉,甚至床底下。 方星华站在门口,似乎很害怕,不敢进屋。 沈星言正在问他要尸检的签字,方星华紧紧握着拳头,颤着声?音,道:“一定要尸检吗?对小娟太残忍了。” “这?是法定程序,难道你不想尽快抓到凶手?” 方星华咽了口唾沫,拿起笔,颤着手写了个方字,突然情绪崩溃,泣不成?声?。 江胜宇捏捏方星华的肩膀,对沈星言道:“先缓缓。” 沈星言盯着方星华,点点头,和安信一起把尸体抬进了尸袋。直到尸体运走,方星华都没有看一眼?。 顾放没有回市局,而是和江胜宇一起走访了邻居。邻居们说,方星华和杜娟是前年结的婚。杜娟在服装厂上?班,人长得漂亮,脾气不好,两口子经常吵架,结婚两年了,还没有孩子。 方星华为人老实,心地善良,谁家有困难都会?帮上?一把。有一次一楼的下水道堵了,还是他帮着捅开?的,邻居们对方星华的评价都挺高。 大家对杜娟颇有怨言,说她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不起邻居,也不愿意?住在老房子里,一直想买新房子,嫌弃方星华挣不了钱,经常骂他。有一次在楼道里骂,骂的可?凶了,话说的特别难听。 江胜宇问:“方星华就让她骂?” “星华脾气好,从?不还嘴。” “可?你们刚才不是说他们两口子经常吵架吗。” “对啊,总不能一直不还嘴吧。” 江胜宇无?奈地看了眼?顾放,如实记录下来。 两人又赶去方星华上?班的厂子,方星华还在酱油厂,当年是接的他爸的班。 同事们对方星华的评价跟邻居们差不多?,为人老实本分,工作认真负责。 顾放听完,眉头并没有松开?,“他工作了这?么久岗位有调动过吗?” “没有,一直干出渣工。这?几年厂子效益不好,很多?人都辞职了,小方说他老婆一直嚷嚷着让他辞职,他没有答应。说实话,要不是快退休了,我都想辞职不干了。这?么点工资,养不起老婆孩子。” 从?厂子里出来,顾放道:“方星华虽然老实,却是个不会?变通的,自从?进厂就干出渣工,一直干到现在,若是有心思的,早就调离这?个地方了。出渣工是酱油厂最苦最累的工种,工资应该也不高。” 江胜宇不同意?,“有的人就是认准道,一条路走到黑的,我觉得方星华这?样?挺好的。“ 顾放笑笑,没有说话,“去杜娟的厂子看看。” 杜娟被害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厂子里,车间里的同事正在议论这?个事情。 其中一个人说:“我就看她这?些?天不对,她干活从?来不出错,这?几天跟吃错药似得,不是缝错了,就是线用?错了。她自己还嘀咕,跟什么东西糊了眼?似得。” “她的脸色也不好,原来挺水灵的,小脸蛋红扑扑的,这?几天脸色黄了吧唧的,眼?睛也无?神?,看来鬼差早就跟上?她了。” “前天晚上?我跟她一起走的,她说她最近老是右眼?跳,总觉得要出事,还真的出事了。” “我听说人死的时候都有征兆,我估计她自己多?多?少少也明白些?。” 顾放没想到,走访还没开?始,先听了一耳朵八卦。 江胜宇听得双眼?放光,比查案还来劲。他凑到跟前,问:“真的这?么邪乎?” 几个女人见一个男人凑了过来,露出比她们还八卦的神?情,都好奇地看着他,“你谁啊?” 江胜宇拿出证件,“5月3号那天,杜娟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初步推测,杜娟死亡时间是5月3号的晚上?九点半到十一点之间。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年纪略大的女人道:“那天她缝错了两套衣服,班长看她神?魂不定的,让她早点下班,她不肯,跑去搬布料,跟我们一起下的班。” “她有没有说过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跟谁有积怨?” “没有,杜娟看起来挺泼辣,其实刀子嘴豆腐心,她天天骂她老公窝囊,不挣钱,还不是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还计划着要孩子呢。” “他们夫妻感情怎么样??” “还行吧,没结婚那会?儿,他老公只要不上?夜班,就来接她,刮风下雨都来。那时候,我们可?羡慕她了,找了个好老公。” 江胜宇看顾放,顾放点点头,“谢谢你们配合,我们先走了,想起什么再跟我们联系。” 到了车上?,江胜宇边系安全带边说:“看来他们夫妻感情还行,不知道小沈那边怎么样?了,方星华有没有签字。” …… 市局会?议室里,沈星言安慰着方星华,方星华的情绪很不稳定,每次一签字就忍不住大哭。沈星言只得安抚他,“我们也是为了你考虑,你的妻子死的不明不白,你总得为她抓到凶手。”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做尸检,她的死亡原因很清楚,就是被刀捅死的,我不想她死了还被人开?膛破肚。” “若是不尸检,万一有其他隐蔽的死亡原因就查不到了,你不想尽快抓到凶手吗?” “一定要尸检?” 沈星言点头,方星华沉痛地闭上?眼?睛,“好吧,我签。” 沈星言递给他笔,方星华右手拿着笔,左手握成?拳头,放到嘴里咬住,签了剩下的两个字。 沈星言松口气,拿了他签字的同意?书准备离开?。 方星华道:“解剖完会?缝好吧?” “会?的,你放心。” 方星华叹了口气,迈着蹒跚的步子走了。 得知方星华签了字,鲍武立刻安排安信尸检。 安信拿起解剖刀,一刀划到底。死者的肝破裂,伤口成?孔状,肾脏损伤,腹腔内充血严重,胃内容物里有未消化?的番茄,少量肉糜,食管内也发现番茄。切了部分内脏组织做毒物及药理检测,都呈阴性。 死者的死亡原因确认为锐器刺入导致的肝破裂,因失血性休克而引起的死亡。 凶器为单刃锐器,长约8厘米,宽约2厘米。凶手在杀死死者的时候,有旋转凶器的动作,所以肝才呈现孔状。死者在临死前吃过番茄。 顾放看着尸检报告,“假设死者听到敲门声?,打开?门,跟凶手一边聊天一边吃番茄,凶手再趁她不备杀了她,抹去作案痕迹逃离现场,顺便带走作案凶器。” 沈星言:“可?是酱油厂宿舍是老楼,邻居们都认识,来了一个陌生人,肯定会?引起注意?。” “熟人作案,并且经常出入小区。” “凶手在杀人的时候,刺入死者右腹部,又旋转了凶器,存在报复泄愤的情绪。只是不知道是蓄意?还是临时起意??” 顾放拿起笔,面对着沈星言,“如果死者右手拿刀,刺入的应该是死者的左腹部。” “凶手是左利手?” “有可?能。”顾放闭上?眼?睛回忆,“可?是走访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左利手的人。” “也许没在这?群人里。” 第64章、诡案(四) “还?有一种可?能, 凶手趁杜娟不?备,从背后杀了她。”顾放摸着下?巴,沉思道。 沈星言:“确实有这种可能, 熟人作案,害怕见到死者的脸, 从背后捅刀子。” “只是作案动机是什么?凶手为什么要杀了杜鹃?” 沈星言摇头, “也许还?是要从杜鹃的社会关系排查。” “杜娟的社?会关系简单,工厂家?里两点一线, 放假休息也是在家?里洗洗晒晒,跟邻居拌几句嘴。不?能因为拌嘴就把人杀了吧?” “有的时候一点理由都有可?能杀人, 极端的人到处都有,因为嫉妒杀人的,比比皆是。” “杜娟长得?好看, 遭人嫉妒?这个理由不?太站得?住脚, 既是嫉妒, 不?可?能会跟她的关系好。” “你太不?了解女人, 女人一边嫉妒你,一边跟你当好朋友, 再饲机杀了你。” 顾放挑了下?眉毛, “女人太可?怕。” 安信打了个寒战,“怪不?得?说蛇蝎美人, 最毒妇人心, 古人诚不?欺我。” 沈星言看了看两位男士, “只是个别情况,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这样, 大多数女人还?是很可?爱的,比如说我。”她眨眨眼, 笑起来。 安信也跟着笑,顾放却哎呀呀的叫唤,“脸皮真厚。” “可?我觉得?方?星华有点奇怪,杜娟是他?的妻子,妻子被杀,他?竟然一眼都不?敢看,签字的时候又表现的很心疼,有点矛盾。”沈星言收敛了笑容,又把话题拉回?到案子。 “若一个人爱他?的妻子,在看到妻子被杀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冲到妻子身边,哪怕是她的死状可?怕,也会上前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死了。方?星华回?家?后,看到躺在地上的妻子,根本?没有上前确认就知道她死了,马上找邻居报警。” “经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痕检的同事根本?没有找到方?星华的指纹或者脚印,他?只是值了两天夜班,不?可?能家?里一点儿?他?的痕迹都没有。” “如果杀人的是方?星华,杀完人后清理了现场,是不?是就说得?通了?” 安信骇然地望着沈星言,丈夫杀害妻子,然后再报警,这这这……偏偏顾放还?认真的思索起了这种可?能。安信突然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做不?了刑警,还?是安安分分地做法医吧,他?没有这脑子,也没有扩散思维。 顾放:“你说的这种可?能我会去?验证,若真的是方?星华……”顾放的眼神深了许多,丈夫杀害妻子,这种案子办起来糟心。 顾放重?点放在排查方?星华的社?会关系和他?的不?在场证明,从酱油厂了解到,5月3日确实排的是方?星华的夜班。九点左右保卫科巡逻,有人看到他?在出渣车间打瞌睡。保卫科每两个小时巡逻一次,十?一点左右去?的时候,他?依然在打瞌睡。 保卫科说没有看到他?出去?,凌晨三四点看到他?在卸渣滓。 值夜班打瞌睡很正常,漫漫长夜,谁能保证不?会困。可?是九点就开始打瞌睡,是不?是太早了点。 顾放打算再次走?访方?星华的邻居,为了方?便,他?带上了沈星言。 两人在小区里晃,碰到人就聊几句,对方?星华和杜娟的说法,跟那天的走?访大差不?差。 眼看着要无功而返,发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跟在身后,顾放察觉,故意放慢了脚步,走?到了一处没人的角落,他?跟沈星言使个眼色,两人迅速转身,一前一后围住了那人。 那人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做警察的就是不?一样,警觉性真高。” “你跟着我们是有情况要提供?”男人长得?不?太讨喜,五官单拎出来都挺好看,放在一起却怎么看怎么别扭。他?留着长发,穿一条拖地喇叭裤,黑色紧身T恤。 男人道:“我是想告诉你们,杀杜娟的就是方?星华。” 顾放和沈星言相?互看了看,顾放笑起来,道:“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男人看了眼沈星言,“那什么,方?星华那方?面不?行,生不?了孩子。” 顾放暗惊,走?访的时候没有人提这个情况,“你怎么知道?” “我跟方?星华是穿开裆裤长大的,他?什么事我都知道。他?小时候骑自行车,被人撞了,正好撞到那个地方?,当时没当回?事,结婚后杜娟的肚子一直没动静,方?星华偷着去?检查,才知道当年被撞坏了。” “杜娟知道这事吗?” “杜娟偶然间看到了他?的诊疗记录,方?星华也是,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不?藏好。”男人有些不?屑,又幸灾乐祸地撇撇嘴。 “杜娟知道后什么反应?” “还?能什么反应,要跟方?星华离婚呗。方?星华不?能生,方?家?却一直以为是杜娟的问题,星华他?妈到处说杜娟是不?下?蛋的鸡。”男人哼了哼,不?知道是为杜娟鸣不?平还?是看不?起方?家?。 “方?星华和杜娟经常吵架也是因为这个?不?是说杜娟想换大房子吗。” “星华不?能生,杜娟就威胁他?,要么离婚要么买新房子。老房子隔音差,又脏又乱,星华妈还?经常上门,说这房子本?来是分给星华爸的,为了他?们,老两口搬到了乡下?,杜娟却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反正话说的很难听。” “方?星华不?能生育这件事没有告诉他?父母?” “方?星华不?但是个窝囊蛋子还?愚孝,他?爸妈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他?可?不?敢实话告诉他?爸妈,要是他?爸妈知道因为他?,方?家?要断后,肯定得?哭死过去?。有杜娟替他?顶着,他?高兴着呢。” 沈星言大为吃惊,被邻居们夸老实心善的人,竟然在大事上毫无担当。在他?心里,杜娟就是个挡箭牌,“方?星华和杜娟是怎么认识的?” “媒人介绍的,难道要自由恋爱啊。”男人嗤笑,“要不?是父母的意愿,杜娟才不?会嫁给方?星华。” “杜娟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 “方?星华太老实了,没有一点儿?情趣,杜娟是个浪漫的人,她心里的丈夫根本?就不?是方?星华这样的。” “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顾放再次打量男人,个子不?高,说话的时候口水总是喷出来。要说杜娟喜欢这样的人,打死他?都不?信。 男人握紧拳头,咬着牙说:“杜娟长得?那么漂亮,谁不?喜欢,偏偏嫁给了方?星华,方?星华不?知道珍惜,还?杀了她,我要给杜娟报仇!” “不?是,你刚不?是说你跟方?星华是发小?”顾放皱眉,探究地望着他?。 男人冷笑,“我只说跟他?穿开裆裤长大,什么时候说过跟他?是发小,我才不?跟情敌当朋友。” 即使办了很多案子,顾放也有点被绕进去?了,沈星言哭笑不?得?,“你又是怎么认识杜娟的?” “通过方?星华认识的。” 顾放:…… 沈星言:…… 顾放清了下?喉咙,“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方?星华不?能生育的?” “我跟他?一起喝酒,他?喝醉说漏了嘴。” 所以他?跟方?星华一起长大,方?星华结婚后,把他?介绍给妻子杜娟认识,他?见杜娟长得?漂亮动了邪心,一边嫉妒方?星华,一边又看不?起方?星华,得?知杜娟被杀了,就跑到警察跟前煽风点火。 沈星言直接无了个大语,不?仅女人嫉妒心可?怕,男人也一样。 顾放感觉自己?被戏耍了,可?他?还?想再挣扎下?,“5月3号那天方?星华在值夜班,没人看到他?回?来。” 男人哈哈笑起来,“没想到你们竟然也被骗了。” “他?回?来过?” “他?只要避开人,偷偷回?来就没人知道。反正小区没有监控,夜里又黑灯瞎火的。” “可?保安说他?在打瞌睡……”顾放突然明白过来,恐怕那一直打瞌睡的是个障眼法,“你看到他?回?来了?” 男人点头,“我看到了,他?偷着溜回?来进了屋,跟杜娟拌了几句嘴,过了一会儿?就跑了,我还?纳闷,他?怎么呆的时间这么短,原来竟是杀了人!” 沈星言:“你一直监视杜娟?” 男人愤愤不?平,“我那不?叫监视,叫爱慕!……我喜欢她,只要她跟方?星华离婚,我就娶她,我不?嫌弃她是二婚,我会对她千倍好,万倍好。可?她死了,我没有办法再对她好了。”男人情绪落寞,耷拉着肩膀,像没了精气神。 “你这样的做法是骚扰,她要是还?活着不?会嫁给一个整天骚扰自己?的人。” “我说了我是因为喜欢她!” 沈星言还?要再说,顾放拉住她的胳膊,朝她摇摇头。他?们已经找到了想要的,杜娟也死了,男人再也不?能骚扰她,还?是不?要刺激他?了。 “谢谢你提供的线索,我们……” 男人打断顾放,眼神突然阴鸷,“你们什么抓方?星华?” “该抓他?的时候,自然会抓他?。” “好,我等着。”男人深深看他?们一眼,转身走?了。 沈星言望着他?的背影,道:“这人真是可?怕,你说杜娟有没有察觉到有人每天在跟踪她?” “也许吧,人都死了,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不?过倒是方?便了我们,现在就回?市局,我跟张局申请抓捕令。” 抓捕令很快下?来,顾放带队去?抓人,却发现方?星华已经跑没影了,厂子那边也好几天没去?了。 警方?联系了火车站和汽车站,调取了沿路监控,发现方?星华跑到老家?去?了,顾放立刻带人前往。 第65章、诡案(五) 方星华的老家在南阜市雄县的窑林村, 村子里住的都是祖祖辈辈扎根的人。他们彼此熟悉,几乎每一家都沾亲带故。 九十年代?的农村,闭塞, 经济落后?,文?化程度低, 法律对他们来说就是天方夜谭。 两辆警车, 一前一后?,趁着黑夜, 关掉警笛,悄默默进了村。 前面的警车是派出所的民警, 他们熟悉村里的情况,知道方星华家里住哪儿,有他们在, 方便行动。 后?面的警车是二支队的人, 顾放坐在副驾, 江胜宇开车, 车上的人都屏声静气,腰上别着木仓。 顾放下?令,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开木仓。 前面的警车停下?, 民警从?车上下?来。顾放打了个?手势,所有人下?车, 严阵以待。 民警小声道:“前面就是方星华的家, 你们悄悄进去抓人, 我们在这?里放风, 动作一定要?快。以前有别的刑警同志来, 惊动了村民,犯人不但没有抓到, 人还差点没有走出去。” 方家黑着灯,静悄悄的,围墙两米多高。顾放朝邱明点头?,邱明曲起大腿,蹲在墙角,双手交叉,顾放踩住邱明的大腿,蹬住他的双手,借力一翻,人轻飘飘落在了院墙内。 他跑到大门处,打开门锁,队员们鱼贯而入。 里屋的门也上了锁,江胜宇拿出铁丝,几秒钟就打开了。他率先进入,队员们分成两组,分别站在东、西两间卧室门口,顾放低低地叫一声,“方星华!” “哎!”方星华在西屋应了声,队员们迅速冲进去,捂嘴的捂嘴,扭胳膊的扭胳膊,按腿的按腿,用被子一裹。方星华还没来记得喊,就被驮着就出了门。 东边卧室的灯突然亮了,方星华他妈叫了一声,“小华?”没有听到回应,她推醒丈夫,“你听到啥动静了吗?” 老头?子嘟囔一声,“一惊一乍的,没有。”他翻了个?身,正要?睡,突然门外响起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老头?子突然睁开眼睛,“坏了!”从?炕上几乎弹跳起来,来不及穿衣服就冲到了方星华的房间。 打开灯,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床上只有凌乱的褥单子,被子和儿子都不见去向。 方星华他妈也跑了过来,不禁瞪大了眼睛,“小华!” “快,去叫人!” 方星华他妈跑回自?己屋,胡乱地穿上衣服,跑到屋外,边跑边喊:“快来人,星华被抓走了!” 灯,接二连三的亮起。村民们冲进来,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铁锹,有的拿木棍。 “星华被谁抓走了?” “什么?时候抓的?” “没听到进村啊,这?帮警察,太贼了!” “赶紧的,肯定还没有出村!” 又有一个?人冲进来,“我刚看到了,两辆警车,还在村里,抄家伙,跟我走!” 大家呼啦啦跟上,方星华他爸趿拉着拖鞋,扶着方星华他妈,跑在最前面。 顾放他们一抓到人,往车里一塞,江胜宇几乎是同时爬上驾驶位,打着了火,车子猛地蹿了出去。 派出所的民警在他们进门后?就回到了车上,车子没敢熄火,见他们出来,赶紧开车,也不管他们有没有跟上,踩足了油门。 江胜宇开车是把好手,死死咬着前面的警车。 方星华一直以为在做梦,愣头?愣脑地看着他们,直到颠簸的感觉越来越真实,他才恍然明白,他被抓了!他只穿着底裤,光着膀子,被子盖住了腰部以下?部位,双手戴着手铐。 一间间民房从?窗外快速掠过,眼看着就要?出村,方星华突然发?癫,举起手铐狠狠砸向杨大伟。 杨大伟没料到他会反抗,急忙间去挡,手臂上被砸出来一道血痕,他疼的嘶了一声,正想制服他。就见另一边的邱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方星华的胳膊,连带着人,一起按在了椅背上,沉声道:“老实点!” 方星华张嘴咬住了邱明的手背,邱明眉毛都没有皱一下?,直接薅住了他的头?发?,“松口!” 方星华吃痛,不得不松了口,他的嘴角已经沾上了血,眼睛里满是血丝,癫狂地瞪着邱明。 邱明的手背上赫然一圈牙印,骂道:“你TM属狗的!” 方星华喉咙里发?出嚯嚯的声音,像极了狗在攻击人前的情景,“你们为什么?抓我?我又没有犯法!” “你杀了杜娟。”顾放冷冰冰地道,“不但不认罪伏法,还逃逸,袭警,到时众罪并罚。” “我没有杀她,我没有!我没有杀杜娟……”方星华的声音越来越低,他耷拉着脑袋,抓着头?发?,无力地呢喃。 可惜没有人理他,顾放问江胜宇还有多久出村。 “马上了,顶多两分钟。” 方星华盯着越来越宽的路,无力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挣扎无用了。 村民们传递消息很快,腿脚更快。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村里,没有人比他们更知道哪条路是近路,哪条是小道。 他们竟然在村口堵住了警车,为首的人,跨着自?行车,自?行车后?座上驮着一个?人,背着锄头?,他们就这?样横在路上。 民警正在因为马上要?出村而高兴,感慨这?次出任务顺利,没想到突然出现?俩人。民警咬咬牙,拉响警铃,通过扩音器喊道:“前面的人让开,不要?妨碍执行公务!” 村民不让,挑衅的露出微笑。警车不得不停下?,民警们不敢下?车,怕下?车后?事情更麻烦。 方星华狂喜,他就知道抓他没有那么?容易,幸好他跑回了家,不然现?在就在警察局了。他伸长脖子,看着前方,等待着警方放人。 江胜宇暗骂一声,“顾队,现?在怎么?办,村民挡住了车子。” 顾放道:“大家都别动,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下?车。”他通过车载通讯询问民警,以前这?样的情况怎么?处理。 民警道:“要?么?把方星华给?他们,要?么?硬闯。” 把方星华给?他们是不可能的,若是这?次不抓他,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硬闯!”顾放对着通讯机道。 民警们愣了下?,“那可是人命。” “方星华手上也是人命,你们车子靠边,我开车,有事情我担着!” 顾放要?跟江胜宇调换驾驶位,江胜宇道:“顾队,还是我来吧。” “我来,执行命令!”顾放沉着脸,扒着车上的把手,把整个?人吊起来,江胜宇趁机钻到副驾驶,和他位置对调。 同时民警的车子朝后?退,往一边靠。 挡路的村民露出得意的表情,他们就知道是这?种结果,这?招屡试不爽。 可是警察接下?来的举动,让他们瞪大了双眼。 一辆类似商务车的警车亮着警灯,响着警笛,嚣张地出现?。车上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第二次警告,前面的人让开,不要?妨碍警察执行公务!若执迷不悟,警方将?采取必要?措施!赶紧闪开!” 顾放踩着油门,没有停留,朝两人开去。 车灯下?,村民惊骇地瞪大了眼睛,他们没有料到警察竟然要?开车撞他们。 “第三次警告,前面的人让开,警方在执行公务!方星华涉嫌杀人,有阻拦警方抓人者,以共犯论处!警方将?采取必要?措施,拘留相关人员!” 队员们都秉着呼吸,死死盯着前方,他们做好了与顾放共进退的决定。 方星华紧紧攥着拳头?,手指甲嵌到了肉里,暗暗祈祷:别让开,求求你们,千万别让开! 民警们瞪大眼睛,没想到市局来的刑警这?么?霸气,竟然丝毫不退让,他们瞬间有了底气,响着警笛,跟在车后?。 眼看着要?撞上村民,顾放突然道:“胜宇,开窗,鸣木仓!” 江胜宇掏出木仓,打开车窗,朝天上开了一木仓。 木仓鸣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突兀,像打在每个?人的心上,大家的心脏都跟着木仓响咚咚的跳动起来。方星华更是被吓得一激灵,他骇然地望着木仓上如线的烟雾,猛然意识到他们是警察。 跑到一半的村民听到木仓响,都愣住了,他们没料到警察竟然敢开木仓。方星华他爸见大家露了怯意,大声道:“他们竟然敢开木仓杀我儿子!”一句话成功点燃了村民的怒火,一窝蜂地朝村口跑。 挡路的村民精神本就绷着,眼看着警车越来越近,若是再不躲开,就成了车下?亡魂。人家说了,他们在执行公务,抓杀人犯,他们拦着就是共犯,要?是被撞死了,他们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要?是撞不死还要?坐牢。 两人正举棋不定,突然一声木仓响,吓得两人立刻丢了自?行车和锄头?跑了。 一车人松了口气,顾放大气不敢喘,一脚油门,压过自?行车,朝村外开去,油门几乎踩到了底。 民警的车子更是快如闪电,恨不得开到顾放前面。 方星华在看到村民弃甲而逃的时候,燃起的希望瞬间熄灭,心情跌到了谷底。既然拦了车子,为什么?不硬抗到底,警察不会撞上去的,胆小鬼! 他回头?看向窗外,村口出现?了一大群人。有两个?人在最前面,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朝前跑,他知道那是他的爸妈。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对不起爸妈,儿子让你们失望了。 第66章、诡案(六) 市局审讯室。 方星华坐在审讯椅上, 双手被铐在桌上,双脚带着脚镣。他沉默地盯着一个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放敲敲桌子, “方星华,你杀了杜娟, 又逃逸, 这是罪上加罪!” 方星华不吭声,身子往椅子里缩了缩。 “你为什么要杀她?她是你的妻子, 就算有天?大的仇怨,离婚就成了, 何必闹到杀人的地步。” 方星华闭上眼睛,长长吸了口气,“我没?想杀她, 真的。我还是?喜欢她的, 虽然她总是?骂我窝囊废, 还骂我挣不了几个钱, 我却一直希望跟她生活下去。” “可你还是?杀了她。” “我说了我没?想杀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甚至想不起我什?么时候拿的刀子,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杜娟已经倒在了地上, 肚子上扎着刀子。”想起当时的情景, 方星华颤抖了下。 “为什?么不报警?” “我不知道, 我脑子里有一个声音说, 赶紧拔掉刀子, 把现场的指纹擦掉,逃离现场, 丢掉凶器。一直一直重复,我没?办法,我害怕,除了按照它的意思办,我想不起其他的。” “若你当时报警,或许杜娟还有救。” “我害怕,我没?有杀过人,我连鸡都不敢杀。我就跟魔怔了似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现在也是?,我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方星华懊恼地拍着脑袋,像是?要把记忆拍出来。 顾放盯着他的举动,怕他太激动,不利于继续审讯,便换了个角度问,“你每次值夜班都会跑回?家?” “也不是?,有的时候值夜班实在无?聊,也不会一直有活,我就会溜回?家休息会。” “你是?怎么做的?” “宿舍里有我换洗的衣服,我会拿一套过去,给稻草人穿上,摆出打瞌睡的样子,反正保安也不会进?去查。只要凌晨我赶回?去,把积攒的工作做好就行。 其实值夜班的,打瞌睡或者临时走开下,都很正常,夜里那么长,谁能保证一直在车间里干活。” 你说他老实吧,他能想到用稻草人假扮自己加班,说他善良吧,他却杀了自己妻子。 顾放感叹人性的复杂,又问:“你回?家之后发?生了什?么?” “我像往常一样,从厂子的东墙翻出去,东墙矮,又好种了一棵树,很好出去。回?去的路上,我专挑黑暗的地方走,避着人,到家后,准备眯一会儿,杜娟就起来了,她说饿了,吃个西红柿。 我不知道我哪个举动惹她不痛快,她又骂我,说我不好好工作,半夜还溜回?来。干了好几年,还是?个出渣工,每月那点工资除了吃喝,什?么都剩不下,房子什?么时候能买。还说新开了一个楼盘,房子好,户型也不错,我要是?再挣不到钱,她就出去借,要是?借不到,她就,她就……” “她就怎么样?” “我忘记了,想不起来了,我想不起来。”方星华拍着脑袋,表情痛苦,“她要干嘛,她说了什?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方星华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想杀你,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控制不了自己。” 眼看着他的情绪要崩溃,顾放停止了审讯,将他带了出去。 江胜宇盯着方星华的背影,道:“我看他就是?为了逃脱罪责,装的,明明杀了人,却说不知道。” “他的表情不像说谎。” “你竟然相信他?!”江胜宇大为吃惊。 “他已经承认杀了杜娟,没?有必要在细节撒谎。” 这?样一说,好像也对。江胜宇摸着下巴道:“难道他被附身了?” 顾放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少看点歪门?邪道的书。”他走出审讯室,晃晃悠悠去了法医室。 …… 祁家宝正在法医室里白话抓捕方星华的过程,讲的那个险象环生,就跟他也去了似得。 安信很配合他,每到惊险的地方就会发?出啊的一声,当他故意停顿的时候,安信还会问一句然后呢,充分发?挥了捧哏的角色。 沈星言微笑听?着,她听?爷爷提起过当年去村里抓捕重犯的过程,都是?偷着去偷着回?,生怕被村民?们围住。村民?们愚昧,很容易被蛊惑,在他们眼里,法根本没?有家人重要,哪怕给定个窝藏罪,也不怕。 面对这?样的村民?,不敢说过激的话,更不敢伤他们,生怕冲突扩大,一发?不可收拾。 当听?到顾放竟然硬着头皮跟村民?对着干,她还是?很佩服顾放的。也许他已经算准了村民?会躲,可这?份胆气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祁家宝还在白话,顾放悄没?声息地站在他身后。 沈星言和安信瞧见都抿着嘴笑,祁家宝毫无?所觉,正在发?感慨以后顾放就是?他的榜样。顾放抬手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故意板着脸道:“工作做完了吗?你是?二支队的还是?法医室的?” “咱们二支队跟法医室不分家,你说是?不是?沈姐?” 沈星言只是?笑,顾放扒拉祁家宝,“回?去,凌旗带了一堆资料回?来,你去帮下忙,别人都走不开。” 祁家宝不满,“你们办案不带我,把我扔给别人,哼,我什?么时候才能成长成你这?样的神探。” “神探都是?从小事做起,凌旗那边的案子也不简单。” “真的吗?”祁家宝顿时来了精神,“那我去,不过顾队,下次再出现场你一定得带我啊,我都多久没?有出过现场了,我连尸体?长啥样都忘了。” “行了,快去吧,下次带你去。” 得到顾放的承诺,祁家宝美滋滋地走了。 顾放提起椅子,掉了个个,骑着坐在了上面,双手搭在椅背上,幽幽叹了口气。 沈星言乐,“你来我们这?边是?来叹气的?” “方星华承认杀了杜娟。” “那挺好啊,案子破了。” “可是?细节他不记得,他说他不知道为什?么杀杜娟,也不记得怎么拿的刀子,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杜鹃已经被杀了。” “说不通啊,就算他短暂失忆,经过这?么长时间,也应该记起来了。”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要是?就这?样结案,我的心里总觉得不舒服,跟有什?么事没?解决似得。”顾放身为队长,侦破的案子无?数。 他在不断的破案的过程中有了自己的直觉和经验,哪怕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也能靠着直觉把握案子大致的侦破方向?。 他觉得方星华的案子有问题,沈星言真就认真想起来。 爷爷的笔记里没?有这?起案子,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到来,事情的发?展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还是?爷爷没?有听?说过这?起案子。 她只能靠自己的经验和知识做出判断,“我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个人去富豪家里偷金条,在逃跑的时候被抓住。 他大喊冤枉,声成不知道什?么时候偷过金条,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偷,他甚至不知道有这?位富豪。后来警方经过多方调查,才发?现这?个人定期要去见一位医生,这?位医生精通催眠术。医生利用催眠术控制这?个人,让他去偷窃。” 安信像听?天?方夜谭,这?怎么可能,催眠能达到这?种程度? 顾放却听?得双眼放光,“你是?说方星华被催眠了?” “我只是?从你的描述中联想到这?个故事,破案不就是?集思广益吗,万一呢。” “哈哈,我就知道来你这?里肯定有灵感,好了,我去确认,晚上可能要很晚回?家,你记得遛球球。” “我知道了。”沈星言朝他摆摆手,两人熟悉的就跟认识多年的朋友似得。 安信的眼中出现一丝黯淡,顾放和沈星言每次谈起案件,身上就会散发?出万丈光芒,那光芒让人不敢靠近。他一直努力地追赶她的脚步,可他知道,无?论怎么追赶,他都不会赶上她。 突然肩膀上出现一只手,安信抬起头,鲍武对着他笑,“想什?么呢?跟我出现场。” 安信的神情凝重,“又有命案?” “刚接到报警,有一名儿童坠楼,在鑫星家园。” 沈星言的眉毛禁不住跳了下,“我也去。” “只是?坠楼案,不必三个人都去。” “高坠的案子少,我想去看看。” “也行,多积累点经验。” 三个法医,加上祁家宝和温客,赶往鑫星家园。祁家宝听?到有案子,说什?么都要出现场,把查资料的活丢给了邱明。 鑫星家园是?南阜市少有的高层建筑,儿童从18楼坠下,躺在血泊里,脑浆迸裂。一名少妇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旁边站着一名男子,男子只是?皱眉看着尸体?,没?有任何反应。 医生在检查了儿童的脉搏和心跳后,朝少妇摇了摇头,少妇双眼一番直接晕了过去。医生手忙脚乱的抢救,男子依然无?动于衷地站着,好似雕塑一般。 围观的群众都戚戚然,有人小声嘀咕,“可怜,小小年纪就夭折了。” 有一名年纪大些的妇人道:“小南的爸爸和爷爷都重男轻女,她一死,小南的爸爸肯定要催着小南妈生儿子了。” 另一名年纪相当的妇人道:“当年小南妈怀小南的时候,小南爸爸到处托人给小南妈把脉,知道怀的是?个女儿后,逼着小南妈喝转子汤,一定要儿子。这?下好了,遂了他的意了。” “嘘,你小声点,让他们听?见。” “听?见怎么了,小区里谁不不知道。小南整天?挨打,说是?坠楼,谁知道是?怎么下来的。” 沈星言闷声听?着,朝祁家宝使了个眼色。 第67章、诡案(七) 祁家?宝没想到许久不出现场, 一出现场就碰到劲爆的,爸爸杀死亲生女儿?虎毒尚且不食子呢。 祁家?宝亮出证件,人群自动散开, 沈星言等人跟在他身后。 安信蹲下身?子,检查死者。死者侧躺着, 双眼睁着, 瞳孔放大,嘴角、鼻孔里都流出了血, 白色的脑浆混合在红色的血液里。穿长袖T恤和印花长裤,看起来像是居家?服。 孩子两岁多, 长得很漂亮,小手里攥着未吃完的饼干,尸体已?经冰冷。 安信有些?不忍, 孩子才这么小, “初步检查, 死者体长约80厘米, 颅脑损伤,脑浆迸裂, 全?身?多处骨折, 内脏破裂。死亡时间在两个小时内,死亡原因为高坠。” 沈星言抬头朝楼上看去, 入住率不高, 有零星几户人家?装了雨棚。又低头看尸体与楼宇间的距离, 拿出尺子, 测量好, 记录下来。 鲍武在旁边道:“你?还真的听进去了?”他是指那几个妇人的议论。 “多考虑几个可能,万一呢。” 鲍武点点头, “这种亲爹杀死自己孩子的事也不少见。” 祁家?宝给小南妈——王好做笔录,王好抽噎着说孩子叫李孝南,两岁零五个月了。孩子乖巧听话,喜欢粘着她。 由?于今天要上班,她就把孩子放在了家?里?,想着丈夫和公公在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谁知道她突然在单位接到电话,说孩子掉在楼下了。她原本以为只是受伤,没想到孩子是从18楼摔下来了。 王好狠狠瞪了丈夫一眼,“我知道你?不喜欢小南,可她毕竟是你?亲生女儿啊,你?怎么忍心?!” 小南爸李向阳终于有了反应,“乱说什?么呢,我就是没有看好她,她自己趴在阳台边玩,掉下去了。” “我走的时候跟你?说过,不要让小南到阳台玩。楼层那么高,一直催着你?装防盗窗,你?就是不装!这下好了,小南没了!”王好说着又哭起来。 李向阳皱着眉,有些?烦躁,“小南已?经这样了,你?跟我吵还有意思吗,你?早上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带她去单位?带过去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你?在家?休息,连照看下孩子都照看不好,还怪我!”王好含泪的眼睛里?带着怨恨,“早知道我就带着小南走了,也好过命丢了。” “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谁让你?没有生儿子。”李向阳斜睨着她,嘴角一抹不屑的冷笑。 沈星言最听不得这个,站起身?,上下打量李向阳,“长得倒是像个人,可惜不会说人话。读书的时候老师没有教过你?,生儿子还是女儿都在男方,是你?自己没本事,排不出生儿子的小蝌蚪,你?怪你?老婆,真是拉不出shi来怨茅坑。” 围观的群众一听都窃窃低笑,李向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瞪着沈星言,一时间想不起反驳的话。 王好却?心里?畅快,总算有人替她说了句公道话。 祁家?宝在心里?默默给沈星言竖了个大拇指,在怼人这件事上还是我沈姐,他问李向阳,“除了你?和孩子还有谁在家??” “我爸。” 祁家?宝愣了下,“你?爸爸呢?” “在楼上。” “行动不便?” 李向阳顿了下,摇摇头。 王好冷笑,“他爸爸身?体好着呢。” “为什?么不下来?”躺在地上的可是他的亲孙女。 “他不喜欢小南,小南的生死他都不在意。”王好说起公公满腹怨愤,“从小南出生到现在,他一次没有抱过,只要看到小南,他不是打就是骂。 起先我还抱有希望,想着孩子多跟他亲近亲近,多多少少能改变些?,谁知道他却?变本加厉,我就死了心。有的人的心是捂不热的,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 李向阳听不得有人说他爸,况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爸就是喜欢儿子,要是你?生的是儿子,我爸能把你?供起来,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你?生了……”他看了眼沈星言,把后面?的话吞回去了。 “所以你?们在家?,小孩子还是掉下去了。你?们是怎么看的孩子?”温客身?为父亲,对于李向阳和他父亲疏于照看孩子,致使孩子从高层坠落,心里?气愤。他也是有女儿的人,试想如果?他女儿遇到这种事情,他死的心都有。 反关李向阳,根本没有把女儿的死放在心上,就因为她不是男孩。这样的人,就活该没有儿子。 李向阳的眼神闪了下,“我,没注意,我在忙。” “忙什?么?” “打扫卫生,做家?务。” “以至于孩子都不管了?你?父亲呢?” “他,他……” “他在干什?么?” “看电视呗。”王好替李向阳答道,“在他爸爸心里?,电视最大,什?么事情都不能阻拦他看电视。” 一个看电视,一个做家?务,都不管孩子,孩子掉下来,也不见伤心,爷爷更是连楼都没下,这一家?人得冷漠到什?么程度。 温客不想问了,想尽快结束笔录,“在这里?签个……” 笔录突然被人推到了怀里?,温客愣了下,见是沈星言,有几分不解地看着她,沈星言问李向阳,“你?说你?在打扫卫生,做家?务,那带我们上楼看看。” 李向阳的瞳孔瞬间扩大,结结巴巴的道:“上,上楼?” “怎么?不能看?还是不敢让我们看?” 李向阳讪笑,“没,没有,就是觉得没必要。” “我是法医,我需要对坠楼前的地点做勘验。” 李向阳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温客盯着他,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丝光,他推了下李向阳,“带路!” 李向阳有些?不情愿地朝前走,王好看看警察,又看看李向阳,突然道:“我带你?们去。”她快步朝前走,超过了李向阳。 李向阳突然抓住她的胳膊,“哪里?都有你?,我会带路。” 王好扒拉开他的手,“死的是我女儿,我带警察去看现场,天经地义!警官,往这边走。” 几个人进入电梯,王好按了18楼。电梯不断上升,数字不断变化?,很快18楼到了,王好走到1802,拿出钥匙开门?。 门?一打开,李向阳突然从最后挤到前面?,率先进了门?,“爸,警察来了!” 房间没有人应,只有电视的声音,声音开的很大,震的耳朵疼。 温客皱眉,“家?里?有小孩子,电视声音还开这么大,能听见什?么!” 王好直接关了电视,问李向阳,“你?爸呢?” 李向阳瞪了她一眼,又叫了声爸,正打算找,沈星言挡在他身?前,“李孝南坠楼的地方在哪里??” 李向阳的眼睛里?忽然闪过慌乱,“我先找我爸。” “我们会找,我再问你?一遍,李孝南坠楼的地方在哪里??若是你?再推辞,就涉嫌谋杀。” 一句谋杀把所有人都震住了,温客细细打量李向阳,脑海里?突然响起几个妇人的话,提高了音量,“李向阳,配合警方!” 李向阳没办法,只好暂时歇了寻找父亲的念头,走到阳台那边,很随意的指了下,“就是这儿。”他甚至歪过了头。 阳台没有封起来,整个阳台目测有十几平米,高度到大腿根的位置,两岁多的孩子正好能爬出去。地上有一包开封的饼干,一半散在外面?,有咬过的,还有完整的,除此外还有一些?饼干屑。 地上铺着白色的瓷砖,房间里?又都穿着拖鞋,几乎提取不到脚印。 “这儿是哪儿呢?你?指的这么模糊。”沈星言丈量阳台的高度,又拿起饼干,装入证物袋。 “我不知道,我当时在拖地,没有注意。”李向阳悄悄退后了一步。 王好却?突然拿起饼干袋子,“你?怎么给她吃这个?我说了,这包饼干过期了,不能吃了,让你?扔掉,你?为什?么不扔?” “东西过期又没事,小时候没有东西吃,谁不吃过期的。掏钱买的,扔了多浪费。” 王好紧紧攥着饼干袋,气得嘴唇直抖,突然把饼干袋扔到李向阳脸上,“李向阳!她是你?女儿!你?不给她做饭,她饿了,你?就让她吃过期的饼干!她连在哪里?坠楼的你?都不知道!李向阳,你?就是个禽兽!” 王好一巴掌扇在李向阳脸上,“你?还我女儿的命!” 李向阳还没有在被扔饼干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又被扇了一巴掌,气血上涌,薅住王好的头发就打,“泼妇!谁让你?出去上班!你?要是安安稳稳在家?带孩子,还有这事!孩子死了你?活该!” 温客和祁家?宝一边一个,架住李向阳的胳膊,温客沉声道:“李向阳,松手!你?是不是男人!” 沈星言冷着脸扳住李向阳的手腕,把王好解救出来,“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我女儿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王好大哭起来,她本来面?容姣好,如今却?憔悴的不成?人样。 沈星言轻抚她的后背,“我们要对你?女儿的尸体进行尸检,要勘验现场,确认她是否是自己掉下去的。这个时候,你?要稳定?情绪,你?女儿的事情还需要你?做主。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你?要坚强。 目前,我们要做的是确认你?女儿具体的坠落点,还有你?公公的人在哪里??我们来这么长时间,他一直没有出来。” 王好愣愣地看着沈星言,她什?么意思,难道我女儿不是自己掉下去的?她忽然冲到房间里?,“李建民你?在哪儿?给我滚出来!” 被按住的李向阳又要跳脚,“王好,你?个臭娘们,你?怎么跟我爸说话呢!” 王好从这个房间又冲到那个房间,最后在衣柜里?找到了蜷缩着的李建民,她粗鲁地拎出了他,“你?往日不是很嚣张吗,骂我女儿是赔钱货,今天是怎么了?蜷缩起来了,你?说是不是你?杀了我女儿?” 沈星言随后走了进来,她走到李建民跟前,“你?为什?么躲起来?李孝南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李建民哆哆嗦嗦的,“我,我,我没有,没有……” 王好揪住他的衣领,使劲摇晃,“你?没有什?么?!” 李建民就像被抽掉了浑身?的骨头,软塌塌的,无论王好怎么摇就是不开口。 沈星言怕出事,制止了王好,温声问李建民,“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明明在看电视,怎么会到阳台?小南为什?么会掉下去?”李建民看着自己的双手,“我就是觉得她烦,不是个男孩儿,没法传宗接代……可我为什?么会要到阳台去?” 第68章、诡案(八) 沈星言的心坠到?了谷底, 当年这起坠楼案是当做普通的案子结案的。 王好一直上访,说?女儿是?被公公推下去的。由于当时取证不完善,又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是?李建民推下去的, 再加上当时的王好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可信度低, 这件案子就没有再被提起。 爷爷的笔记中也只是作为记录, 一笔带过?。 沈星言当年看到这起案子的时候,曾经?想过?, 若是?真的,换成谁是?王好精神状态都?好不了。 所以当沈星言听到?坠楼的是?鑫星小区, 就想到?了这起案子,一定要亲自过?来看看。自然坠下和被人推下去的坠落点是?不一样的,只要经?过?测量就能得出结论。 温客走近李建民, 朝祁家宝使?个眼色, 拿出手铐铐住了李建民。 李建民茫然的盯着自己的双手, 抬起头, 愣愣地看着温客。 温客推着他朝阳台走,“你到?了阳台哪里?” 李建民怔怔的, 李向阳却突然发难, 要推温客,却被祁家宝拦住, 李向阳:“你们为什么抓我爸爸?” “我们初步怀疑, 是?李建民推了李孝南。”温客以眼神警告, “不要妨碍警察办案!” 祁家宝推开李向阳, 侧身挡在温客身前?, 沈星言走到?祁家宝身边,一副护犊子的神情, 他是?警队的宝贝,可不能受伤。 王好明白过?来,跑到?沈星言身边,仰头瞪着李向阳,“你和李建民连禽兽都?不如,杀死自己的亲生孙女,我告诉你,我跟你们没完!” 李向阳的脸色惨白,额头上的汗淌了下来,“我……我爸爸……他……不是?故意的。” 他这样说?就是?承认李建民推了李孝南,很有可能目睹了全过?程。 祁家宝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吼道:“你们是?不是?人?!” 李建民突然捂着脸哭起来,“我正在看电视,她总是?吵,一会儿说?饿,一会儿要陪着玩,太烦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到?阳台,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掉下去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讨厌她,恨她为什么不是?孙子,要是?孙子,他要是?喊饿,我一定给他好吃的,一定会陪着他玩。” “孙子和孙女有什么不同?都?是?李家人,都?流着你们身上的血!”祁家宝抓住李建民的肩膀,眼睛血红,“她才两岁,你怎么下得去手!你这个禽兽!” 沈星言掰开祁家宝的手,“冷静点,别忘了你是?警察!快松手!”要是?动手,会有处分。 祁家宝狠狠瞪了李建民一眼,转身对着李向阳道:“你就是?帮凶!”他推着李向阳朝外?走,“去局里录笔录。” 李向阳回?身看李建民,李建民的情绪很激动,李孝南毕竟是?他的孙女,就算不喜欢她,天天见着,哪怕是?个小动物,也多多少少有些感情,更何况是?他亲手杀的,对他的心里造成很大的冲击。 温客怕耽误下去出现变故,推着李建民往外?走,他后悔只带了祁家宝过?来,万一出了啥事,应付不及。 王好的眼神很可怕,她死死盯着李建民,像要盯出一个洞来。 沈星言挡住她的视线,带着她往外?走,反手锁上了门,并从王好身上拿走钥匙,“要保护现场,你们暂时不能进。” 几个人进了电梯,电梯内的气氛凝固,上来时不觉得拥挤,只是?增加了一个人,却感觉错不开身。 温客押着李建民,站在电梯口,李向阳在电梯的角落里,旁边站在祁家宝。沈星言挨着祁家宝,将王好挤到?另一边的电梯。 曾经?是?家人的三个人,被隔成了三角。 电梯下行,数字不停变换,短短的几秒,却漫长地像一个世纪。 王好本?是?面?朝里,突然她转了过?来,朝李建民冲去。 沈星言眼疾手快,扭住她的手臂,一个旋身,按在了电梯上,“别冲动,就算你杀了他,你女儿也活不了,白白搭上你的性命。” 王好呼哧呼哧的喘气,“我要给小南报仇!李建民,我杀了你!”她歇斯底里地喊,整个电梯几乎跟着震动。 李建民吓得捂住耳朵,往门口躲。 李向阳见状,脚下刚要动,沈星言冷冰冰地道:“你要是?想再多搭条命,你就动。”她虽然按着王好,并不妨碍她的威慑力?。 恰好此?时,电梯门开了,温客忙推着李建民率先走出。沈星言暗暗松了口气,押着王好往外?走,警告地瞪了李向阳一眼。 鲍武看到?他们,快步走了过?来,刚要说?话,一看到?李建民双手上的衣服——衣服是?出门时,沈星言顺手顺的,顺的偏偏还是?李孝南的,粉色的外?套,缠在李建民的手上。被爷爷嫌弃的孙女,死后,衣服竟是?维护爷爷最后的体面?。 鲍武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咽下下面?的话,转身朝外?跑,不一会儿过?来两名民警,分别走到?了温客和祁家宝身边。 随后一行人回?了市局。 本?以为是?一场普通的坠楼案,没想到?内情复杂。 顾放听完,不但没有破案的欣喜,反而更忧心了。 祁家宝心中愤懑,拿靠枕出气,早知道是?这种?案子他就不出现场了,给自己添堵。 温客也是?唉声叹气,他觉得女孩可爱懂事又听话,比男孩不知道好多少倍,为什么就是?有人不喜欢呢,他郁结的快要心肌梗塞了。 法医室那边也好不了多少,孩子小小的身体,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第一次给这么小的孩子做尸检,安信都?不忍心下刀。 本?来不打?算做尸检,可是?王好坚持要做,她要钉死李建民,要他一命偿一命。 安信拿刀的手微微颤抖,突然一只手按在他的手上,那只手温暖有力?,“别害怕,来,下刀。” 安信深吸口气,刀尖接触皮肤,划开了。 孩子的胃里除了一点饼干屑,没有别的东西。肝脏、脾、□□破裂,腹腔内有大量的血液。全身多处骨折,脑颅骨骨折。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各项器官的发育滞后,病理?和毒理?检测阴性。 死亡原因为高坠,经?过?坠落点、楼层高度等的计算,确定李孝南是?被人提起后再扔下去的,这比推下去更让人寒心。 得知结果的那刻,王好的情绪再次崩溃,整个楼道里回?荡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听的人心里发颤。 李建民因为蓄意谋杀被关?押在市局,本?来按照程序要移交检察院,可是?顾放觉得案子还有疑点,不肯移交。 张长明把他叫到?办公室,“铁板钉钉的案子,你非说?有疑点,你说?疑点在哪儿?” “我重新审问了李建民,他不记得是?推下去的还是?扔下去的,他只说?他站在阳台,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李孝南已?经?掉下去了。他说?从电视机前?走到?阳台,再到?李孝南掉下楼,这段时间的记忆是?空白的。” “所以呢?就因为这个扣着?” “方?星华的口供也是?这样,作案过?程的记忆空白。” “不管是?不是?空白,人是?他杀的吧。” “方?星华的案子我和小沈讨论过?,我们怀疑,方?星华被高手催眠了。” “啥玩意?催眠?”张长明正要拿起保温杯喝水,闻言有点懵。 “对,我咨询了心理?医生,他说?,高手是?可以做到?的。” 张长明白了他一眼,喝了一大口水,“你今天一天没在局里,是?干这事去了?” “嗯,我专门找了精通催眠的心理?医生,让他给我做了一次催眠。” “然后呢?” 顾放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催眠确实玄乎,在进入深度催眠后,能被引导做你无法掌控的事。” “包括你?”张长明突然来了兴趣。 “我是?自愿的,要是?不情愿,没人想催眠我。” 张长明大笑,“小顾,你看,你自己说?了,只要你不情愿,催眠就不会成功。” “可他们不是?我,我是?刑警,意志坚定。若是?遇到?真正的催眠高手,会在你不知不觉中催眠你,防不胜防。” “越说?越玄乎了。” “这不是?玄乎,这是?真的。我还查了资料,国外?早就发生过?被催眠师操控的案例。” “看来你确实下了功夫。”张长明思索半刻,“这件事先按照你的意思办,不过?,时间不能太长,最多一个星期,方?星华和李建民必须移交。” 顾放立刻眉开眼笑,“谢谢张局。” 张长明摆摆手,“行了,快去忙吧,要是?真像你说?的有个催眠高手,你要当心了。” 顾放点点头,他已?经?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 顾放调查了李建民的社会关?系,李建民已?经?退休了,妻子前?年过?世。他除了在家里看电视,就是?在小区里遛弯,有的时候会去公园。 由于脾气差,棋品不好,没人愿意跟他下棋。就算是?看棋,他也喜欢指手画脚,时间久了,大家看到?他都?躲着。哪怕是?正在下棋,他来了,也一哄而散。 李建民自觉没趣,便很少去公园了,在小区里坐坐就回?家了。 要说?他接触的特殊的人,一下子还查不到?。 这边的路走不通,就走另一边的。 顾放又查方?星华的社会关?系,没想到?更简单。除了上班就是?呆在家里,一个月回?一次老家看父母,除了回?老家的路上,见不到?陌生人。 若是?催眠两人的同一个人,那他们两个肯定会有交集。 查来查去,两人的关?系八竿子都?打?不着,更别说?交集了。 顾放犯了难,眼看着一天天过?去,再查不到?线索,就要移交检察院了,他实在不想糊里糊涂的结案,这个时候他又想到?了沈星言。 沈星言在李孝南的衣服上发现了皮屑,位置在腋下,皮屑经?过?化验,确认是?李建华的。李建民严重的皮屑病,手上经?常掉皮。 有了这一条证据,李建华的罪名彻底做实。她正打?算把这个发现告诉顾放,顾放就进来了。 顾放刚要张嘴,沈星言就把报告送到?了他跟前?,“我先说?,我找了证据。” 顾放一目十行地看完,“也就是?说?李建民先架住了李孝南的腋下,再把她扔下楼去的。” “是?,他故意杀人。” “我们再三审讯李建民,他一直是?同一套说?辞,对于杀人细节完全不记得。有了这个,就不需要他的口供了,可是?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你怀疑他像方?星华一样被人催眠了?” “嗯,可我目前?没有查到?两人的交集,两人除了男性这个特点,没有任何相同点。” 沈星言思索着,脑海里将两人的资料过?了一遍又一遍。 门突然被推来,江胜宇大踏步走了进来,“顾队,又发生一起命案!” 第69章、诡案(九) 两件案子悬而未决, 又发生一起。顾放掏掏耳朵,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哪里发?生命案?” “胜利香料厂, 一名?员工在上班时间被杀了。”江胜宇也很头疼,刚处理?完一件, 又来一件。 顾放往外走, 沈星言和安信急忙收拾东西。鲍武神情凝重,嘱咐他们一定要小心, 不要仗着自己底子好就往上冲,有刑警呢。 他这话说的是沈星言, 抓李建民的时候,沈星言的行为太鲁莽了,她只是个法医。 沈星言:“我知道了, 我一定小心, 那?天是情况特殊。” 鲍武无奈地白她一眼?, “培养一个法医不容易, 保护好自己?。” 安信在旁边插嘴,“我会保护好她的。” 沈星言拍拍他的肩膀, “你还是保护好你自己?吧。” 安信的脸红了, 他没有那?么差吧。 “赶紧去吧,别让顾放他们等。” 两人拎着东西出了门, 顾放他们已经在车上了, 两人随意上了一辆车, 祁家宝竟然在。 沈星言惊讶, “你不是说糟心吗, 还要出现场?” 祁家宝重重点头,“要糟心就糟心到底, 我要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有多黑暗。”因为连续几天没睡好,祁家宝的眼?底青了一大片。 “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因为有我们这样的人替死者伸冤。”沈星言说了一句很心灵鸡汤的话,说完自己?先抖了抖。 顾放在前排乐,“没想?到沈法医还很有使命感。” “那?当然,要不我为什么做法医呢。” 祁家宝认同地点头,“对,我们背负着为死者伸冤的使命,不能被一个小小的案子打击到,我要支棱起来!”他还握着拳头做了个打气的动?作。 沈星言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小伙儿,加油干!我看好你哦。” 祁家宝的热情瞬间被点燃,眼?睛散发?出坚定的光芒。 顾放回头,打量沈星言,“可以啊,这么快鸡血就打好了。” 沈星言笑?,其他人也跟着乐,车子里的凝重气氛缓和了不少。 “你们都走了,谁帮着查凌旗那?边的案子。” “我把杨大伟和邱明留给他了,一文一武,够他用?了。” “他那?边的案子进展怎么样?” “姚勇的工厂前几年一直亏损,今年刚开始盈利,勉强够维持生活和工人的工资。按照他的情况,要是没有家底是顶不到现在的。 凌旗查了姚勇的银行户头,发?现有一大笔钱。他还查了当年姚勇打工的建筑工地,他就是个抽人头钱的,根本不可能攒下这么大笔钱。 凌旗怀疑这笔钱的来历不干净,很可能跟乔老六的死有关?。不过?时间隔了这么久,不太好查,凌旗愁的头快秃了。” 沈星言咬着手指头沉思,“姚勇到底干了什么?来钱这么快。” “凌旗也在想?这个问题,……丢给他烦恼去吧,胜利香料厂到了,下车。” 现场已经被民警保护了起来,香料厂的工人聚在院子里,几个民警看着,大门口也守着民警,严禁人进出。派出所所长包占鳌见到顾放,急忙上前握住了他的手,“顾队,久闻大名?。” “包所长,名?不虚传。”包占鳌的名?字虽然听起来很有年代感,却是个年纪只比顾放大三岁的帅气年轻人,身材高挺,穿一身警服,十分养眼?。 包占鳌嘿嘿地笑?,“现场我们已经控制了,就等着市局的同志来了。” “情况怎么样?” “被杀的是一名?女?性,叫傅萍萍,是包装车间的主任,凶器是一把包装用?的剪刀,死者被扎了五刀,其中有两刀分别扎在心脏和颈动?脉上。 事发?时,正?是吃饭时间,车间里只有一个人,因为胃疼没有去吃饭。她说她听到说话声,以为是同事吃饭回来了,并没有在意。 她休息了会儿,觉得胃好点了,准备去吃饭,忽然听到争吵声,她好奇去看,恰好看到凶手杀人。她害怕,不敢出声,就眼?睁睁的看着傅萍萍被杀。 等凶手跑了后,她才敢跑出去叫人。可惜傅萍萍由于失血过?多,等人来的时候,已经死了。” “凶手是谁?” “也是包装车间的,叫江莹,据车间里的人反映,两人起先关?系很好,不知道因为什么,从去年开始,两人就像仇人一样,一见面?就掐。江莹不服傅萍萍的管理?,经常跟她对着干。傅萍萍多次跟厂长反应要调走江莹,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有调。” 两人说着话进了车间,傅萍萍躺在地上,周身被血液浸染,尤其是上半身,衣服几乎被血浸透了。身上有几个洞,此时已经不流血了,血液凝结在伤口上。脖颈处的伤口最深,血肉外翻。 顾放蹲下.身子,看了看尸体,问:“死者的家属到了吗?” “到了,已经认过?尸了,她母亲因为伤心过?度晕过?去了,被送到了医务室,她父亲在外面?呢,一言不发?,人都傻了。” “凶器呢?” “据看到江莹的人说没有看到她拿着东西,应该还在这里。” “人没抓到?” 包占鳌面?露惭愧,“我们赶到的时候,整个车间乱哄哄的,现场都被破坏了,我们一边维持秩序,一边询问案发?经过?。有人看到江莹朝厂子外跑了,当时谁都没有想?到她杀了人,根本没人阻拦她。 我派了民警去她家里,在你们来之前给我回了信,人没有回家,他们现在还在江莹家附近蹲着呢。” “辛苦你们了,沿街监控看过?了吗?” “去调了,还没有来得及看,我们人手也不够。”包占鳌无奈地道,他们是派出所,不是刑警队,无论是职业素养还是配置,都赶不上。 顾放点点头,表示理?解,“胜宇,你带着家宝再去走访下车间里的人,看看凶手和死者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老温,你带一队人摸下江莹的社会关?系,看看她能躲去哪里,应该跑不远。” “既然你到了,现场就移交给你们,我就先撤了,有什么事再联系。” 顾放同包占鳌握了握手,“感谢。” 包占鳌笑?笑?,临走前又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 沈星言和安信正?在查看尸体,尸体还有一点点余温。傅萍萍年纪不大,二十五岁,长相标致,鹅蛋脸,大眼?睛,身高有167厘米,体重预计48公斤,偏瘦。 以她的长相和身高在男人堆里应该很吃香,她还有一头乌黑的长发?,此时长发?也浸了血,有一缕头发?糊在了脸上。 安信叹息,“刚验完两岁孩子的尸体,又要验年轻女?性的,人生无常,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意外会来。” “你最近感慨挺多啊。”沈星言在尸体上发?现了一根白色的毛,用?镊子镊起来,放进了证物袋。 “你从来不想?这些?” “想?了也没用?,还是过?好当下。”她都穿到笔记里了,还有什么可想?的。 “全身共中五刀,分别是颈动?脉、心脏、左手臂、左侧腹部、左肋骨处。” “看来凶手是一定要治她于死地,江莹和她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怨?以至于大白天在厂子里公然杀人。” 安信摇头,拿来尸袋。沈星言和他一起抬尸体,听到咣当一声,剪刀从尸体上掉下去了。 顾放本来正?在找,听到声音跑了过?来,拎起了剪刀,“刚才在哪里?” “不知道,尸体抬起来掉下去的,可我们刚才并没有看到剪刀。” 傅萍萍是穿着工作服的,工作服上很多口袋。安信和沈星言还维持着抬尸体的姿势,安信抓着尸体肩膀处的衣服,沈星言搬着腿。 顾放蹲下.身子,看到死者的左边口袋里有一截东西露了出来,看样子像一封信。他拿出来,是一张折起来的纸,纸上染了血,他一边打开一边道:“看来剪刀是藏在死者的口袋里。” 他看了眼?信,眉心皱了起来,“是一封情书。” 情书的内容简单粗暴,萍:我想?你了,我买了电影票,晚上一起看电影。落款只有一个字——羽。 顾放看完,把情书放进证物袋,转头见沈星言和安信已经装好了尸体,道:“小沈,你跟我走访下,查查这个羽是谁。” 人都派出去了,暂时没人,只好临时抓来用?。 安信道:“你去吧,我先回局里。” 沈星言拿了记录本,跟在顾放身后。 发?生这么大的事,香料厂的厂长早就来了,他正?在安慰傅萍萍的父亲。 傅忠一言不发?,抽了一根又一根烟,脚边扔了很多烟头,有吸完的,还有吸了一半的。他已经没有办法思考,只能靠尼古丁麻醉自己?。 除了刚发?生命案时跑的几个,其他的员工都在院子里,跑掉的人员名?单警方正?在核实。江胜宇和祁家宝正?在一个个询问。 有一个人单独坐在椅子上,捂着腹部,应该就是包装车间胃疼的那?位。 顾放抬脚走了过?去,“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愣了下,“我叫向景,景色的景。” 顾放单刀直入,“傅萍萍有恋人吗?” 向景的眼?角微不可见地抽动?了下,“没有吧,没有听她提起过?。” “有暗恋她的人吗?” “她长得漂亮,身材好,又会打扮,追她的人很多,但是没有听她说过?喜欢谁。” “江莹呢?” “她……长得一般,二十七了,还没有结婚,她家里经常给她安排相亲,总是相不到合适的。不是她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她。” “名?字里带有羽字的人,你认识吗?” 向景的表情僵了下,随即摇头,“不认识。” 顾放细细打量她,向景跟傅萍萍的年纪差不多,长相清秀,皮肤很白,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很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可惜,顾放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提问时硬邦邦的,“在厂子里,谁跟傅萍萍走的最近?” 向景依然摇头,“对不起,我胃很痛。” 顾放深深看她一眼?,对沈星言说:“我们再去问问别人,谁的名?字里带羽。” 第70章、诡案(十) 两人走远, 向景盯着他们的背影,腰板缓缓直了起来,眼神阴郁。她回头看看门口, 有民警守着,又转过头去看顾放, 眼底翻涌着波浪。 忽然有民警回来, 走到顾放跟前,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顾放突然看了过来。向景的神情一怔,又捂着腹部, 弯下了腰。 眼前出现一双脚,穿着白色旅游鞋,鞋上?纤尘不?染, 就连鞋带都是干净的。 向景抬起头, 撞进去一张笑脸。 沈星言端着一次性水杯, 手上?戴着手套, “你胃疼,要不?要喝点水, 会好受点。” 向景接了过去, “谢谢,你不?跟顾队长一起?” “走访了几个人, 我不?耐烦, 我只是法医, 又不?是刑警。”沈星言颇有几分不?耐烦, 还皱了皱眉。 “我以为你跟顾队长一样。” 沈星言摆手, “那没有,我是临时被拉来当壮丁的。” 向景扯了下嘴角, 喝了口水,肚子?里突然咕咕叫起来。 沈星言惊讶,“你没有吃饭?” “本来打算去吃的。” 沈星言像变戏法似得,从口袋里拿出一包苏打饼干,“我看还有一会儿才?结束,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向景盯着饼干,没有吭声。 沈星言塞到她?手里,“吃吧,没有毒。” 向景说?了声谢谢,撕开包装,拿了一块出来,是咸味的,很酥脆,比她?平常吃的好吃,“你们做法医的工资高吗?” “生活够的。” “肯定比我们好,我们累死累活做一天也挣不?了多少?钱,我的胃还不?好,要经常吃药。” “去医院检查过吗?胃病可不?能掉以轻心,很容易转癌的。“ 向景愣住了,“不?能吧,我只在小?诊所?看过,医生说?是胃炎,让我吃药,每次吃了就好几天,过几天又痛。” “为什么不?换个医生?” “已经熟悉了,他也清楚我的病症,懒得换。” “你家住哪儿?离厂子?远吗?有几个人说?他们离家还挺远的,要很早起床。” “我还好,骑车五六分钟。” “跟爸妈住一起?” “我爸很早就去世了。” “抱歉,我不?知道。” “没关系,他死了很多年,我已经不?介意了。” 看她?吃完饼干,沈星言把她?手上?的包装袋拿走,塞到了口袋里,看她?怔了下,解释道:“不?能乱扔垃圾。” 向景笑了笑,直起了腰身,看来胃痛的症状缓和了很多。 …… 江胜宇那边已经走访完了,他跟顾放汇报情况。 江莹和傅萍萍是同时到香料厂的,两人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从去年八月份开始,两人突然不?对付了,而且江莹故意跟傅萍萍对着干。还到厂长面前告过傅萍萍,说?她?安排活不?合理,给别人安排轻巧的活,给自己安排重活。 为此,傅萍萍还被叫到厂长办公室谈过话?。 “厂长怎么说??” “厂长说?确有此事,可是他觉得是两个女生间的打打闹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傅萍萍要求调走江莹的事呢?” “也一样,他都没放心上?。” 顾放看了厂长一眼,他还蹲在傅忠身边,说?的唾沫横飞,像是在开导。 江胜宇道:“这个厂长可够粗心的,要是他调走一个,也不?至于发生这种事。” 顾放没有吭声,他皱着眉想了会儿,道:“去年八月份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了吗?” 江胜宇摇头,“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吧。” “向景去年八月份到的包装车间。”沈星言突然插话?道。 “向景?”顾放不?着痕迹地扫了向景一眼,后者?正在盯着某处发呆。 沈星言道:“事发经过只是向景的一面之词,事情到底是不?是如她?所?说?,我们并不?知道。” “你怀疑……”江胜宇说?了一半,咽下了下面的话?,低头翻看笔录,“傅萍萍和江莹闹掰后,和向景渐渐走近,有的时候,傅萍萍还从家里带饭给向景吃,她?怜惜向景家境不?好,还有胃病,对她?多有照顾。” 江胜宇拍了下脑门,面露惭愧,“我没有联想到其中的关系。” “如果向景挑拨傅萍萍和江莹的关系,再趁机跟傅萍萍走近呢。” 江胜宇一拍大腿,“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有点太匪夷所?思,不?会吧?” “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就是事实的真相,即使再不?可思议。” 祁家宝听得满头问?号,“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不?可能,什么不?可思议?” 江胜宇拍拍他的肩膀,“等下你就知道了。” 顾放道:“大伟呢?回来没有?”( xiao 说 工 仲 浩:xttntn) “还没,江莹家住的远,估摸着还得一会儿。” 院子?里闹哄哄的,有人已经在抱怨,既然知道凶手是谁,抓起来就行?了,为什么扣着他们不?让走,几个民警不?得不?安抚他们。 又有民警回来了,他们去找跑掉的几个人,口供大致差不?多,都是见厂子?里死了人害怕,才?跑掉的,经过现场调查都有不?在场证明。 眼看着越来越晚,工人的情绪越来越不?满,厂长终于从傅忠身边走了过来,“顾队长,工人们什么时候能走?天马上?要黑了。” “有个问?题想问?问?厂长,你认识名?字里带yu的人吗?” “哪个yu?男人还是女人?” 顾放突然笑起来,“不?管哪个yu,男人还是女人都可以。” “厂子?里有好几个,男的女的都有。” “把他们都叫过来,除了向景,其他人都可以走了。” “好的,向景有问?题?” “有些?事情还需要再问?问?她?,毕竟她?是目击证人。” “那好,您辛苦了。” 名?字带yu的人都到了,有六个,三男三女,三个女的直接排除,三个男的,两个已婚,一个四十多岁,另一个三十几岁,眼睛有点缺陷。 顾放让他们回去,只剩下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小?伙子?刚从医务室跑过来,脸上?挂着汗,眼睛红的像兔子?。他比顾放略矮一些?,宽肩窄臀,一身工装愣是让他穿出了制服的味道。 顾放上?下打量他,问?:“叫什么名?字?” “侯宇。” “哪个yu?” “宇宙的宇。” “认识傅萍萍吗?” 侯宇有点犹豫,“认识,她?是包装车间的主?任,全厂的人都认识她?。” “喜欢她?吗?” 侯宇愣了下,低声道:“很多人喜欢她?。” “我问?的是你。” 侯宇垂下头,“喜欢。” “给她?写过情书?” 侯宇不?答,顾放道:“写过就写过,大大方方承认,像个男人一样!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侯宇咬咬牙,“她?不?让我说?,就连名?字都让我写羽毛的羽,她?说?向景知道了会伤心。 向景是她?的好朋友,为了向景,她?做了很多事。我知道向景在她?心中的份量,她?被人杀死,我连上?前去看她?都不?能,就是为了照顾向景的情绪。”侯宇抹了下眼睛,抽噎起来。 沈星言递给他纸巾,有些?可怜他们。 顾放道:“我知道你很伤心,可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抓到凶手,告慰死者?,请你配合我们。我问?你,你给傅萍萍写情书关向景什么事?向景喜欢你?” “萍萍说?向景身世可怜,只有她?一个朋友,还把她?当成唯一,要是知道她?有了男朋友,向景会以为被抛弃了,会伤心的。” 沈星言:“你确定傅萍萍和向景关系很好?” 侯宇点头,“是的,有的时候为了陪向景,萍萍甚至会推掉和我的约会。” 可是向景却不?是这么说?的,她?隐瞒了和傅萍萍的关系。如果她?和傅萍萍真如侯宇说?的那么好,在傅萍萍被杀的时候,她?应该立刻冲出去救傅萍萍,而不?是躲起来。 会不?会他们弄错了和向景的关系,是傅萍萍单方面的付出。她?自认为和向景关系好,而向景根本没有当傅萍萍是好朋友。 顾放也想到了这一节,跟沈星言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沈星言暗暗叹息,“江莹呢?” “江莹和萍萍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也是一起进的香料厂,萍萍能干,很快当上?了车间主?任,江莹还是个包装工。 可是江莹并没有因此嫉妒萍萍,还很替她?高兴,也很配合她?的工作?。可是突然有一天,江莹不?知道怎么了,不?理萍萍了,还跟她?对着干,萍萍很伤心,躲起来哭,被我看到,我安慰了她?很久,后来我们越走越近,才?在一起。” 说?起从前,侯宇露出一丝苦笑,“本来想着这周带她?去见我爸妈的,把婚事定下来,她?也打算把我们在一起的事告诉向景,可是谁想她?竟然被江莹杀了。 我不?明白,江莹明明跟萍萍一起长大,曾经她?们像亲姐妹一样,江莹怎么下得去手,还扎了萍萍五刀。警官,我求求你们抓到江莹,我要当面问?问?她?为什么!” 顾放没有接他的话?茬,待他的情绪稍稳,又问?:“向景又是什么时候和傅萍萍关系变好的?” “也是在那个时候,萍萍因为江莹的事心情不?好。向景是个敏感?的人,她?察觉后,只要有空就陪着萍萍,开导她?,萍萍才?慢慢走出来了。萍萍把向景当亲姐妹,还说?要找她?当伴娘,以后有了孩子?,她?就是孩子?的干妈……” 顾放不?忍心再听下去,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在一起的事,傅萍萍的父母知道吗?” “知道,萍萍带我去见过他们,他们说?只要我对萍萍好,他们没有意见。我也跟他们保证过,以后要好好待萍萍,可是却没有给我机会。”侯宇又哭起来,“萍萍走了,叔叔阿姨没了依靠,我以后会替萍萍尽孝的。” 当时沈星言以为侯宇就是说?说?,没想到他真的做到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顾放拍拍侯宇的肩膀,小?伙儿是个好小?伙儿,可惜了。他朝向景走去,向景依然弯着腰,捂着腹部,身边站着江胜宇和祁家宝。 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要付出代价。 70-80 第71章、诡案(十一) 天已经黑透了?, 院子里亮起了?灯。民警们陆陆续续的撤走,只剩下了?二支队和?向?景。 向?景的?脸色十分难看,“顾队长?, 为什么只留下我一个人?” “你是重要的目击证人,我们需要你的?配合。” 向?景指着身边的江胜宇和祁家宝, “这是证人的?待遇?” 顾放轻笑, “看来你自?己心里明白,你说了?慌。傅萍萍和?你的?关系最好, 甚至为了?你,连和?侯宇的?关系都没有公开。你呢, 在她被杀的?时候,袖手旁边。” “我若是不躲起来,我会跟她一起被杀, 白白牺牲一条人命!萍萍要是知道, 她不会同意的?。”向?景激动起来, “你们不去抓凶手, 却扣着?我这个?证人,算怎么回?事!”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抓凶手。”顾放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我有件事想不明白, 既然?傅萍萍视你为亲姐妹,在知道你胃疼的?情况下, 为什么会丢下你一个?人。” “她怎么想我怎么会知道, 你应该去问她。” “傅萍萍和?你关系走近的?契机, 是和?江莹闹了?矛盾, 你以安慰她当借口, 趁机取代?了?江莹的?位置。” 向?景冷冷地盯着?顾放,“顾队长?, 你在诋毁我,看到她伤心,安慰她,是一个?人正常的?反应。” “那为何你来了?,傅萍萍和?江莹的?关系才变差,她们好了?十几年了?。” “我不知道,你应该问傅萍萍或者江莹。”向?景转过头?,眉心皱了?起来,“要是没什么可问我的?,我就回?家了?,我胃疼的?厉害。” “可以啊,胜宇你和?家宝送她回?家。” 祁家宝怔住,江胜宇碰了?下他一下,朝向?景做个?请的?动作。 向?景站起来,朝外走,江胜宇挡在她身前,“坐我们的?车走。” “不用,我家很近。” “还在坐车吧。”江胜宇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向?景看了?他一会儿?,转身朝车上走。到了?车上,祁家宝开车,江胜宇和?向?景坐在后排。 向?景看看祁家宝,又?看看江胜宇,这哪里是送她回?家,分明是在监视她。 沈星言不解,知道向?景有嫌疑为什么还要送她回?家,扣在局里不是更好。 顾放:“目前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她有嫌疑,只是我们的?猜测,再者江莹还没有找到。” “她一个?女孩子能跑到哪儿?去。” “我去下江莹家。” “我跟你一起去吧,方便点。” 顾放点头?,开车带她过去。从香料厂到江莹家有十几分钟的?车程。江莹家楼下,有几个?换了?便装的?民警守着?,看到他们,装似无意地走过去,“江莹没有回?家。” 顾放和?沈星言进了?楼,楼层不高,一共只有四层,每一户都住了?人。 江莹家住在二楼,顾放抬手敲了?敲门。一名五十多岁的?女人打开门,警惕地看着?他们,“什么事?” 顾放拿出证件,“我们是刑警,来找江莹问点事。” “她没在家!”女人要关门,顾放用手抵住,“人如?果是她杀的?,她跑不了?,也不能跑,跑了?就是逃逸。如?果不是她杀的?,她更不能跑,跑了?,冤屈一辈子都洗不清。” 女人打量顾放,似乎在掂量他的?份量。顾放任由他打量,沈星言在旁边道:“阿姨,他是市局刑警二支队的?支队长?顾放,如?果你女儿?的?案子他办不了?,别人更办不了?。你只有相?信我们,你的?女儿?才有救。” 女人咬牙点点头?,侧身让他们进来,探着?头?朝外看,见无人跟随,关上了?门。 房间里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男人和?一个?年纪轻的?女孩子坐在沙发人,男人一脸警惕,女孩子则有些害怕。 原来江莹一直躲在家里,可怜民警们还在楼下蹲守。 顾放一点儿?都不吃惊,看来早就料到江莹在家。 江母跟老伴解释,“他说他是支队长?,要是他办不了?莹莹的?案子,别人更办不了?。” 江父点点头?,“我女儿?是被冤枉的?。” “当时为什么要跑?” 江莹哭起来,“我害怕,向?景太可怕了?,她就像是从地狱来的?索命鬼,凶神恶煞,她扎了?萍萍一刀又?一刀。可是萍萍竟然?不喊救命,还叫她醒过来。向?景都要杀她了?,她还为她着?想,我真替萍萍不值。” “你刚才说傅萍萍让向?景醒过来?” “是,我吃饭去的?早,回?来的?也早,本来打算睡一会儿?,忽然?就听到萍萍和?向?景吵了?起来。” “吵什么?” “大概是为什么要抛弃她之类的?。” “谁抛弃谁?” “话是向?景说的?,向?景害怕萍萍抛弃她。萍萍说她没有,哪怕是结婚,也会继续跟向?景做好朋友。”江莹的?眼神黯淡,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然?后呢?” “然?后她们越吵声音越大,我就听到萍萍叫了?一声。我本来想去看看,想想跟萍萍的?不愉快,又?忍住了?。可是后来萍萍又?叫了?一声,我还听到她说:向?景你醒醒,我是萍萍,你快醒醒! 我觉得不对,跑过去,就看到向?景举起剪刀扎在了?萍萍的?胸口上,萍萍还摇晃着?向?景的?裤脚,让她醒过来。” 江莹的?描述和?向?景的?大致情节一样,只是凶手换了?,江莹的?描述有了?更多的?细节。 “你没有阻拦?” “拦了?,我叫了?向?景,问她为什么杀萍萍,萍萍对她那么好,好到我都嫉妒了?。向?景举着?剪刀看着?我,那表情怎么说呢,有点迷茫,她还问我,谁杀了?萍萍。她低下头?去看的?时候,似乎被吓了?一跳,剪刀都掉了?。 萍萍那时候还没有死,她只是在流血,我让她别动,我去叫医生。当我跑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很低的?叹息,仿佛就在我的?耳边。我回?过头?去看,就看到向?景拿起剪刀扎在了?萍萍的?脖子上。 她的?样子就像恶魔,可怕的?是她还在笑。我害怕极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跑,不然?我也被向?景杀了?。” 江莹捂着?脸哭,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从手指缝里流了?出来。她没想到的?是,向?景竟然?颠倒黑白,说她是杀死傅萍萍的?凶手。 江母心疼女儿?,一下一下抚着?江莹的?后背。 顾放还有疑问,“你和?傅萍萍因为什么生了?嫌隙?” “萍萍漂亮,工作能力又?强,我能力一般,长?得也一般,我知道我比不过她,也从没有想过要比过她。她成了?厂里最年轻的?车间主任,我替她高兴,也尽力配合她的?工作。 可她呢,却把我当成傻瓜,给她当陪衬,用我衬托她的?漂亮,她的?能力。我知道跟她比,我是个?丑小鸭,可我也有尊严,我不想当任何人的?陪衬品。” “是傅萍萍亲口说的??” “没有,是我听别人说的?。” “谁?” “向?景和?另外一个?同事聊天时我听到的?,那时候向?景刚来,谁都不认识,她的?话不由得我不信。她说傅萍萍拉拢她,说她是新来的?,有了?靠山才能在厂子里呆下去。 而傅萍萍是车间主任,能照顾她,相?应的?,她也要给傅萍萍些好处。向?景还问傅萍萍,我怎么办,傅萍萍说我就是个?傻的?,一点儿?小恩小惠就能笼络住。 我当时听了?真的?后悔跟傅萍萍做好朋友,被她骗了?这么多年。” 沈星言叹气,“既然?你跟傅萍萍做了?那么多年的?好朋友,应该了?解她的?为人,怎么能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怀疑她。” “我也不想,可是萍萍突然?就疏远我了?,还跟向?景亲近了?起来,我怎么能不多想。” 顾放和?沈星言对眼看一眼,向?景的?离间计用的?很成功。 江莹突然?反应过来,“难道萍萍从来没有把我当成陪衬品?” “你应该当面问她,而不是听别人说。” 江莹懊恼地直拍头?,“我真傻,我怎么就听了?别人的?话,让别人钻了?空子!” 江母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里,“不怪你,你还小,不知道人心的?险恶。” “为什么向?景要拆开我们?”江莹扑在江母怀里哭起来,“妈妈,我对不起萍萍。” “你先别急着?哭,我再跟你确认下,你确定当时傅萍萍说过向?景你醒醒之类的?话?” 江莹支起身子,擦干净泪,“我确定,我听得真真的?。杀人的?向?景就像变了?个?人,麻木,残忍,像个?木偶一样。” 顾放点点头?,“今天就先到这里,跟我们说的?话不要跟任何人说,这几天你就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一串数字,撕下来给了?江母,“这是我的?电话,万一有事情就联系我。” 江母收下纸张,攥在手心里,送他们出去。 到了?楼下,顾放叫来民警,低语嘱咐几句,民警面露惊讶,点点头?。 沈星言问:“有了?人证,该逮捕向?景了?吧?” “你似乎很着?急。” “我怕她跑了?。” “不会,……我还是很介意傅萍萍临死前的?话,她为什么不喊救命,为什么要向?景醒醒。” “你怀疑向?景和?方星华、李建民一样?” “可他们三个?的?共同点,或者说交集在哪里?找不到这个?,一切都是枉然?。” “或许提审向?景会有突破,你忘了?,向?景有主观杀人的?动作,她补了?刀。” “你说的?对,我联系胜宇,抓人!” 彼时,江胜宇正在向?景家里喝茶,向?母正眉飞色舞地跟他讲向?景小时候的?事。 向?景九岁那年,因为嫉妒同学拿了?第一,抓了?一条蛇放在了?她的?书包里。那孩子吓得一个?月没敢上学,最后父母给转了?学。 江胜宇听着?,心中冷笑,果然?,从小就坏。让他气愤的?是,向?母不但不觉得向?景的?行为出格,还嘲笑那孩子胆子小,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是以,江胜宇一接到命令,直接给向?景戴上了?手铐,他早就等不及了?。 第72章、诡案(十二) 审讯室内, 江胜宇做记录员,顾放主审。他决定连夜突审,不让向景有心理准备。 江胜宇手背上一圈牙印, 胳膊上几道?抓痕,血红血红的。这些都是拜向母所赐, 她无法?接受上一秒还谈笑风生的人, 下一秒就把?她女儿抓了,于是奋起?反抗, 江胜宇便挂了彩。要不是他掏出木仓,受伤的地方绝对不止这两处。 向景坐在审讯椅上, 嘴角一抹不屑的冷笑,“原来你们就是这么办案的,真凶逍遥法?外, 把?证人抓起?来。”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 还在死扛, 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 说谎眼睛都不眨。” “我没有说谎。” “我问过你,认识名字里带羽的人吗, 你连是哪个yu字都不问, 直接说不认识,我就知?道?你有问题。光你们厂里就有六个, 其中一个还是傅萍萍的男朋友。” 向景蹙起?眉, 无力地辩解, “这些人我都不认识。” “别人你不认识尚且说的过去, 侯宇不可能不认识, 而且傅萍萍临死前告诉了你,她要结婚的消息。” “没有, 我不知?道?。”向景扭过头,不看顾放。 “你挑拨了傅萍萍和江莹的关系,趁着她们产生矛盾,趁虚而入,代?替了江莹。傅萍萍全心全意为你好?,你却杀了她。” “我说了我没有,是江莹杀了她!”向景猛然回过头,瞪着顾放,激动的脖子?上爆出青筋。 “那剪刀上的指纹怎么解释?” 向景愣住了,“什么指纹?” “我们在杀死傅萍萍的剪刀上提取到了你的指纹。”顾放面前摊着检测报告,这事还得多亏沈星言。 沈星言早就发现向景不对劲,在给她吃饼干的时候,收起?了她撕开的包装,在上面提取到了向景的指纹,跟遗留在剪刀上的指纹做了比对。 “剪刀本来就是我的,当然有我的指纹。” 顾放似笑非笑,这是他遇到的最会?胡搅蛮缠的,顾放不想再跟她周旋了,“有人目睹了你杀人的全过程。” “明明是江莹杀了傅萍萍,你们却听信她的话,反过来说我杀人!”向景很?是不平,“我是冤枉的!” “我有说过人证是江莹吗。”顾放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向景的瞳孔猛震,“果然警察都是狡猾的人,不值得信。” “向景,你从未当傅萍萍是朋友,在你眼里她只是一个可以给你便利的傻帽,无论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上,她都在照顾你。你害怕她结婚后,心里没有你的位置,你就阻止她结婚,眼看着阻止不成,便杀了她。” “我没有!”向景几乎是吼了出来,“我一直当她是最好?的朋友,可她非要谈恋爱,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好?好?搞事业不好?吗。那个男人能给她什么,除了漫无边际的家务事,还剩下什么?! 我劝她,她不听,非要去见侯宇的父母,她不知?道?婚姻对于女人来说就是坟墓吗。” “那是傅萍萍的选择,你无权干涉。” 向景重重捶了下桌子?,“不!萍萍是我的,除了我,没人对她好?。男人都是骗子?,骗她的感情,骗她的身体!只有我才真心对她好?!” “你所谓的对她好?,就是剥夺她生存的权利?”顾放嗤一声冷笑。 向景歪着头,有些神经质的笑起?来,“其实她和侯宇的事我早就知?道?了,每次她要说出口的时候,我都故意搪塞过去,我不想听她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我告诉她,要是她有了男朋友,我就只剩下一个人了,她不能抛弃我。 她也是傻,她真的就为了我,隐瞒了她和侯宇的关系。他们偷着约会?,偷着看电影,偷着写情书,他们自以为瞒的很?好?,真是蠢,尽干些掩耳盗铃的事。所有的这些我都知?道?,我甚至偷着跟着他们去过电影院。 萍萍看起?来幸福极了,她从来没有在我面前那么笑过。那笑容太刺眼了,刺的我心里难受,我当时就想要怎么样才能让她不那么笑。 那天我一直呆在电影院,看了一部又一部电影,直到电影院关门,我都没有想到。我独自一个人在路上走,已经很?晚了,很?多店都关门了,即使开着门,客人也寥寥无几。 我饿了,随便进了一家店,要了一碗面,我一个人吃着,我在想,要是萍萍也在该有多好?,有她陪着,我才觉得不孤独。可是此时的她,一定和侯宇在一起?,一想到侯宇,我就恨的牙痒痒。 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过狰狞,有个人坐在了我对面,问我有什么烦恼,他可以帮我。” 顾放的心中一紧,“那人是谁?” “我不认识,我甚至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他问我,是不是不想看到她那么幸福,我说是,他说他来帮我,我说好?啊,只要不让我看到她那么刺眼的笑容。” “然后呢?” “然后我就不记得了,等我再有记忆的时候,是在家里。” 顾放撵着手指,他没想到向景很?有可能跟方星华和李建民一样,被人催眠了,他需要更多的细节,“你所谓的不看到傅萍萍的笑容就是杀了她?” “其实我不大?记得了,我不知?道?我怎么拿起?的剪刀,又是怎么扎进她的身体里,是江莹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我看到浑身是血的傅萍萍,我很?害怕,可当我听到剪刀掉落的声音,忽然明白过来,她身上的血是我造成的。 血腥的味道?让我兴奋,我想着反正她已经这样了,不如死了吧。她死了就不会?跟侯宇在一起?了,我就拿起?剪刀扎在了她的脖子?上。 那种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浑身颤抖起?来,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杀了江莹,不能让别人知?道?傅萍萍是我杀的。 可惜江莹跑的太快,我没有抓到她。然后我就想到一个主意,栽赃给她,呵呵……”向景捂着嘴笑起?来,好?像杀人后再栽赃陷害是多么得意的一件事。 顾放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反感,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说帮你的人,你是在哪家面馆遇到他的?” 向景想了一会?儿,说了个地址,顾放起?身离开。这是迄今为止,第一次摸到隐藏在案件背后的人,这个线索很?重要。 顾放拿出地图,找到向景所说的面馆,那是一家老?面馆,开了好?多年了,在乡音路上。 他又标出方星华的家和厂子?地址,以及他上下班的路线,再标出李建民的家和他经常去的公园,从而圈出了一片区域。 顾放盯着这块地方,最显眼的建筑物竟然是人民医院。 顾放叫来温客,让他查下人民医院有没有心理科。 温客很?快查到,人民医院成立心理科有好?几年了,只是来就诊的人很?少,科室形同虚设。 “有几名医生?” “因为就诊人数少,只安排了两名医生,就这还经常被借调到别处。” “给我安排下,我要见他们。” 两名医生一个年纪大?一些,是从精神科转过去的,还有一个是刚毕业的学生。两人对心理学的认识仅限于资料和学校的教学,实践经验很?少,对于催眠更是一知?半解。很?显然,这两人人根本不是那位催眠高手。 顾放又派人暗查了诊所,小医院,甚至校医院,也没有查到相关的线索。 眼看着离一个星期的期限还有两天,顾放急的嘴角都起?泡了,若是不抓住他,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受害者。 二支队的人也跟着着急,祁家宝跑到法?医室跟沈星言求助,“沈姐,你快想办法?帮帮顾队,他快要撑不住了。” “我看他还好?啊,昨晚他遛狗的时候,跑的可欢了。” “那是他在排解。” 沈星言耸耸肩,“我也很?想帮他,可我爱莫能助。既不知?道?这位催眠高手长什么样,又不知?道?他在哪里工作,只知?道?一个大?致的范围,这么大?的区域,怎么找。” “你以前也利用?地理画像抓到过的人,你肯定能想到办法?,沈姐,你可是我偶像。” 沈星言乐了,歪着头想,“看在你的份上,我想想啊。呃……对了,催眠大?师不止他一个吧,上次顾放不是找过一个么,让这个人试着催眠三位受害人,从他们的潜意识深处,试着描绘出这个人的相貌。” 祁家宝激动地一拍大?腿,“我就知?道?你有办法?,我这就去告诉顾队!” “哎!”沈星言来不及叫他,他就跑了。沈星言摸摸鼻子?,她是根据电影情节信口胡诌的,不一定能准。 顾放听完祁家宝的话,陷入了沉思。 祁家宝还给他鼓劲,“顾队,你还犹豫什么呢,我觉得沈姐的方法?可行。” “风险也很?大?。” “总比这样干等着强啊。” 顾放看着他,笑着点头,“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案件了?” “我一直很?关心,是你不给我机会?。” “好?,这件案子?要是侦破了,给你记一功。” 祁家宝嘿嘿地笑,“这可是你说了,到时候别忘了。” “放心,忘不了。” 顾放开车出去,不多时带着一个人回来。那人年纪跟他相仿,带着无框眼镜,却是满头白发,穿一套西?装,板板正正地系着领带。 顾放介绍说这位是医科大?学的教授申屠盏,主攻心理学,在催眠上的造诣颇深。 江胜宇很?好?奇,“申屠教授,真的能催眠吗?” 申屠盏微笑,摘下眼镜,从口袋里拿出手绢,擦了擦戴上,道?:“给我倒杯水,我就告诉你。” 江胜宇转身去倒水,倒完双手笔直地递给申屠盏。申屠盏并?不接,打?了个响指,江胜宇的眼睛眨了下,手一抖,水险些洒了,幸好?申屠盏接了过去。 江胜宇一脸懵,“我什么时候倒的水?”话音一落,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卧槽”。 温客不死心,问江胜宇,“你真的不知?道?你去倒水了?” 江胜宇更懵了,使劲回忆,“我不知?道?啊,我的脑子?里是空白的。” 大?家看申屠盏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崇拜和警惕,谁也不想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催眠。 不过他的现场演示,更让大?家确信方星华、李建民和向景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人催眠了。 顾放道?:“申屠,以你对业界的了解,谁还有跟你相当的能力?” 申屠盏叹息,“要说还真有一个,他是我的师兄,是我老?师的得意门生,本来他前途无量,可是却突然失踪了。” “他叫什么?有没有他的照片?” 申屠盏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一共三个人,他指着其中一个男人,男人一脸的书卷气,国字脸,头发浓密,穿着格子?衬衫,个子?不是很?高,估摸着一米七。 申屠盏道?:“他就是我师兄,沈阔。” 第73章、诡案(十三) 申屠盏分别催眠了方星华、李建民和向景, 从他?们的潜意识里寻找当时被催眠的情景,可是他?们三人对于催眠者相貌的描述却大相径庭。 方星华描述的是一个长?着胡子的中年大叔,李建民的描述则是个瘦高的带着外地口音的男人, 向景的描述倒是跟沈阔有几分相像。 申屠盏分析,对于向景的催眠应该是临时起意, 植入的形象才会跟沈阔相似。 不过他?也更确定了这个人是沈阔, 因为?当初沈阔的博士论文就是有关在一个人的大脑植入虚无的形象,进而让被催眠者认为?, 这是属于他记忆的一部分。 顾放道:“如果真是他?,就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根本不足以给他?定罪。” 申屠盏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 “就算你有证据,要抓住一个催眠高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顾放见识了申屠盏的催眠, 沈阔比他?危险百倍, 更加防不胜防, 如果在抓捕的过程中, 被他?钻了空子,借机控制了某位队员, 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接触了这个案件后, 顾放查阅了很多资料,若想不被催眠, 需要经?过专门的训练。 如今, 案子迫在眉睫, 远水救不了近火, 只能靠强大的意志, 跟他?对决。 申屠盏不同意冒险,“你不可能一直保持警惕, 但?凡松懈一点点都会被催眠,最好有万无一失的计划。” 可是只剩下一天了,连沈阔在哪里都不知道,如何实?施计划呢。 …… 午后,太阳直直的照射下来,增添了几分热气。 一男一女站在闹市街头,女孩子狠狠把身上的包扔在地上,“给你,都给你!谁稀罕你买的破包!你不就是嫌弃我长?得不好看,身材也不好,样样不如她么。你去找她啊,跟我在一起干什么!” 女孩子边说边哭,引来路人的注目。 男人有些尴尬,脸通红,“你又闹什么?我不过是说了一句她的方案客户很满意,你就发脾气。” “是,我做了好几个方案,客户都不满意,她才做了一个就通过了。你还说不是嫌弃我,你刚才提起她时,笑的样子,崩提多恶心了。” 男人的脸色难看起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说话,我笑怎么了?哪里恶心了?” “你提起她的样子让我恶心!” 男人无语地盯着她,语气冷了下来,“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冷静冷静。” “你终于说了,你早就想跟我分手了是不是?你早就想跟她在一起了!”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胡搅蛮缠!以前的你温柔体贴,现在呢,越来越不可理?喻。我和豆豆只是工作上的关系,你为?什么总是疑神疑鬼?” 女孩子冷笑,“你都亲切地叫她豆豆了,还说只是工作上的关系?你们在公司里眉来眼去,当我没看到?吗。” 男人盯着她看了几秒,转身就走。女孩子跑到?他?跟前,抓住他?的衣袖,“被我说中了,要跑?” 男人抚开她的手,皱起眉,语气里有了几分疏远,“你总是这个样子,我觉得我们真的有必要分开一段时间。” 女孩子愣了下,不服气地道:“分就分,谁怕谁啊!” 男人勾起唇角,有几分自嘲地笑笑,捡起地上的包,抬脚便走。女孩子见他?毫不留恋,连地上的包都拿走了,不禁哭了起来。 路人或摇头,或叹息,现在的年轻人崇尚自由恋爱,分分合合,每天不知道上演多少?场。 突然一个人站在了女孩子面?前,“需不需要我帮你?” 女孩子抬起泪脸,见是一个国字脸,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男人不高,大约一米七左右。 女孩子抽噎着说:“你怎么帮我?” “你男朋友说的女人什么样?” “还能什么样,一股狐媚样!”女孩子赌气地道。 男人笑起来,“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女人,你男朋友自然也不例外。他?为?了一个狐媚子抛弃了你,跟你分了手,过段日?子,说不定就跟那个狐媚子好了。” “不!不行!我还爱他?,他?不能抛下我!”女孩子后悔了,“有什么办法能挽留他??” 男人杰杰怪笑起来,“我们杀了他?好不好?杀了他?,他?就没有办法离开你了。” “杀了他??”女孩子恐惧地摇头,“不,我不能杀他?,我爱他?。” “不,你想杀他?,只有杀了他?,他?才不会背叛你,才不会被别的女人勾搭走。”女孩子的眼神渐渐迷离,“杀了他?,他?才不会背叛我。” “对,杀了他?,等?他?下次再提那个女人名字的时候,你就用身边最锋利的利器刺入他?的胸膛!” “用最锋利的利器刺入他?的胸膛。”女孩子重复道。 “对,你的口令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那个女人叫何豆豆。” “何豆豆,记住她的名字。”男人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他?轻轻推着女孩子的后背,“走吧,回家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一切都好了。” 女孩子缓缓地离开,坐上了公交车。 男人满意地转身,却?突然看到?刚刚离开的男人正朝他?走来。 男人装作没看见,从他?身边走过,突然听到?一声“沈阔!” 男人回头,寻找谁在喊他?的名字,忽然胳膊上一痛,被人反剪着双臂,按在了地上。 男人大喊,“你干什么?放开我!” “沈阔,你被捕了!” “你凭什么抓我?我没犯罪!” 眼前出现一双脚,穿着白色的旅游鞋,鞋子纤尘不染。男人顺着脚往上看,只见刚才上了公交车的女孩子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男人瞪大双眼,“不可能!” 沈星言蹲下.身子,直视他?的眼睛,“什么不可能?没被你催眠很奇怪吗?” “这不可能!没人能办到?!” 沈星言耸耸肩,站起身,朝顾放眨眨眼,“我演的不错吧。” 顾放没好气的白她一眼,“气得我心口疼。” 沈星言轻笑,能给顾大队长?搭戏是她的荣幸。 …… 直到?进了审讯室,沈阔还在说着不可能。对于顾放的审讯,他?一字不答。他?要求见沈星言,沈星言要是不来,他?就不回答任何问题。 顾放想起沈星言吵架时那胡搅蛮缠的样子,恨得牙痒痒,“你等?着。”他?起身去到?法医室。沈星言正在翻看一本大部头的书,这本书是从沈阔的家里缴获的,主要讲催眠。 顾放把书拿走,“沈阔要求见你。” “见我?” “对,见你,不见你,他?一个字不说。” 沈星言轻笑,“看来他?在我身上找到?了挫败感。” “配合下?” “可以啊,配合顾队的工作,义不容辞。” “贫!” 两人进入审讯室,沈星言坐在记录员的位置上,随手拿起笔,在指尖转了起来,“听说你要见我?” 沈阔盯着她的眼睛,“为?什么你没被催眠?” “很简单啊,我有强大的意志力。” 顾放闻言,嘴角抽了抽。 沈阔:“不可能!我遇到?过意志力更强大的,无一例外都被我催眠,你一定用了特别的方法。” 沈星言笑,“你的催眠术确实?厉害,可是要想不被你催眠也简单的很,只要我不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比如我的手上……”她手上的笔都快转出花来了,“我就不会被你影响。” 沈阔盯着她手上的笔,他?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把笔转成这样,各种钩、挑、旋转,就像长?在她的手上一样。 沈星言盯着他?,道:“每个人都有擅长?的,比如你擅长?催眠,而我,擅长?各种转笔,笔在我的指尖上跳跃、起舞,我的心也跟着笔在舞动。” 沈阔看了几秒钟,忽然眨了下眼睛,惊醒过来,“你在催眠我?!” 沈星言放下笔,惋惜地撇撇嘴,“看来这门学问需要深入研究。” 沈阔的后背上沁出汗珠,要不是他?突然反应过来,真的就被催眠了,他?盯着沈星言那张稚嫩的脸,“你是第二个让我心生畏惧的人。” “我真荣幸,第一个是申屠盏吧。” “我自以为?天分极高,在催眠领域无人能出其右,甚至我的老师都是我的手下败将。直到?遇到?申屠盏,他?的天分高到?可怕,他?能在无意中催眠任何人。老师得知他?的能力后,欣喜若狂,我再也不是老师的得意门生,他?的眼里只有申屠盏!” “所以你嫉妒他?,怨恨你的老师,玩起了失踪,在没人的角落,利用别人内心的黑暗杀人。” “我是在帮他?们!方星华很烦他?的老婆,总是逼着他?辞职。他?骨子里是个寻求安稳的人,他?只想安安分分地活到?老,他?的老婆不行,他?老婆想过有钱人的日?子,想买大房子。甚至威胁他?,如果他?不出去挣钱,她就出去卖。 呵呵,没有哪个男人希望自己的女人去卖,方星华说他?每次听到?他?老婆这样说,他?就有一种想杀死?她的冲动。你看,他?有主观意愿,只是胆子小,我只需要推他?一把,他?就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顾放:“可你也毁了他?,他?的后半生只能在监狱里度过。” “这不能怪我,是他?自己的选择。”沈阔完全不认为?他?做了违背方星华意愿的事,反而觉得是在帮他?。这样的人,无论你怎么规劝他?,他?都不会听,倒不如把精力放在案件上。 是以,沈星言道:“在杜娟说出她要去卖的时候,就触发了你给方星华设定的指令,他?就杀了杜娟。” 沈阔给她鼓掌,“你猜的很对,我确实?输给了方星华这个指令。其实?这是我新研发的课题,在大脑的潜意识里埋入某个指令,在触发这个指令的时候,他?就根据我事先设定的程序,完成我的要求他?做的事情。” “李建民呢?” “他??呵呵,这个老不死?的,竟然无时无刻不想杀死?他?的亲孙女,他?说只有小丫头死?了,他?的儿子才能再生孩子。没办法,政策要求每家只生一个,像他?这种老古董,认为?没有孙子就是绝后,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 “你输给李建民的指令又是什么?” “老不死?说他?最烦每次在看电视的时候,小丫头在他?身边哭,哭得他?脑仁疼。每次听到?她哭,他?就想把她从阳台上丢下去。”沈阔啧啧两声,“人啊,总是在脑海深处隐藏了各种见不得人的想法,而我,只是帮他?们实?现这些想法。” 沈阔仰着头笑起来,“有了他?们三个做案例,我的课题就可以写?论文了,等?发表了,我要拿给老师看,他?的学生里不止申屠盏一个人,我也很优秀。” “优秀到?杀人!”顾放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我要是你的老师,永远不会承认你是我的学生。沈阔,你现在是个杀人犯!” 沈阔止了笑,歪着头看他?,眼睛越来越幽深。 沈星言突然拿起记录本,挡在顾放眼前,“不要看他?的眼睛!” 顾放扭头看她,沈星言侧着脸,眼睛黑白分明,眼底埋着担忧。 顾放微怔,笑起来,“我不会那么容易被催眠。”他?眨了下眼睛,长?而密的眼睫毛如蝴蝶的翅膀,漫不经?心地煽动几下,带起了眼底的一片波浪。 沈星言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帅脸,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烧的厉害,她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朝外走,“我去叫江胜宇,我是法医,又不是刑警,做什么记录员!” 顾放:…… 他?盯着她略显慌乱的背影,闷声笑起来。 沈阔轻勾唇角,“你动心了。” 顾放扭过头看他?,脸上依然挂着笑,“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想想你自己吧。”他?起身往外走,得叮嘱江胜宇几句,别中了招。 第74章、诡案(十四) 沈阔被当成重刑犯单独看押, 鉴于他特殊的能力?,张长明下了令,禁止任何人探望, 禁止任何人跟他交谈。在押送的过程中,甚至蒙上了他的眼睛。 为保证万无一失,在庭审的时候, 特别请了申屠盏和他的老师。 沈阔在看到老师的那?刻,痛哭流涕, 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老师对他极其?失望,依然等到庭审结束才离开。他很痛心, 刚开始带沈阔的时候,他真的欣喜若狂,催眠领域终于有了希望, 他手上的课题也终于可以进行下去了, 谁知道?他竟然走上了歧路。 不用交流, 沈阔就?知道?老师心里所想, 毕竟他最?擅长的就?是研究别人的心理。他就?像被遗弃的孩子,完全没有了生气。即使?他想悔改也不可能了, 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留给他在世上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沈阔在监狱里见了申屠盏,将自己?的研究课题全部委托给他, 希望他能继续下去。 申屠盏没有接受, 他把课题给了老师, 他有自己?的课题, 无需用别人的。 …… 这?件被催眠高手操控的大案在业界引起轰动, 成为典型案例,被拿到各个部门学习, 还被编入教材。 每个听?到案子的人都佩服顾放,若是换成别人,恐怕会把三件案子当成独立的案子处理,更不会深挖案子背后的真相。若是那?样,凶手将会逍遥法外,受害者也就?不止三个了。 顾放可谓一战成名,整个系统内,谁提起他都会竖起大拇指。 张长明再次被省厅领导点名表扬,先是沈星言,将整个DNA技术向前推进了一大截,现在又是顾放侦破奇案,他可谓出尽了风头。 会议上,其?他跟张长明同级的人都有点眼红,“原先只有顾放的时候,咱们还能跟你比比,毕竟破案天才可遇不可求,如今你手握两员大将,一文一武,破案率直线上升,我们拍马都追不上。” “不仅破案率上来?,破案的时间还缩短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哥几个都没有活路了。” 其?中一人跟赵丛刚叫苦,“赵厅,我们也需要人才啊。” 副厅长赵丛刚道?:“需要人才你们自己?去找,去培养,跟我要哪门子的人!” “功劳不能只让老张一个人占了,也得匀我们一点儿啊。” “你们要是破了大案要案,功劳我照样给你们记。” “赵厅,您这?是为难我们。” 张长明一直笑着,这?个时候就?不能太显摆了,枪打出头鸟啊。 赵丛刚好?像没打算放过他,“长明,你说,你想要什么?” “都听?领导安排。” 赵丛刚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喝了一口,又慢条斯理地拧上,“这?样,鉴于顾放在这?次案件中的出色表现,给他记个人二等功,省得颁奖的时候,又跟我要。二支队嘛,记集体三等功。” 赵丛刚的话里虽然有埋怨,语气里却半点没有,提起顾放的时候,甚至还有几分欢喜。 张长明暗惊,顾放这?臭小子又当着赵厅的面乱说,脸上却笑嘻嘻的,“我代小顾谢谢领导,他年轻,嘴上没有把边的,说了什么您别往心里去,回头我好?好?教育教育他。” 赵丛刚摆手,“别一点儿小事就?上纲上线的,我挺喜欢这?小伙子的,脑子好?使?,将来?前途无量。” 赵长明这?次不是惊了,是吓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他前途无量,这?要是被有心的人听?去了,顾放以?后的日子怕是要难。他一副为难的样子,“赵厅,您就?别夸他了,他现在的尾巴已经翘到天上去了,再夸还得了。” 赵丛刚大笑。 其?他人听?着张长明和赵丛刚一来?一往的说话,都暗暗攥紧了拳头。年前刚得了集体三等功,这?还不到半年,又一个个人二等功,集体三等功,做火箭也没有他们快啊。 赵丛刚又道?:“顾放年轻有为,这?次的案件更是显示出了卓越的侦查能力?,等他再历练个一年半载,就?调到总队吧。” 张长明一怔,“去总队,他会不会太年轻?” “我们需要年轻的血液,侦查思路更是需要转变。就?拿这?次的案件来?说,若是一个老刑警,他能往催眠上面想吗。” 其?他人窃窃私语,确实,没人会想到那?玩意儿,催眠?听?起来?都玄乎。 张长明的老脸一红,“领导说的对,我检讨,刚案发的时候,我确实觉得小顾在胡说八道?,还好?没有强制他结案。”张长明也有些后怕,幸好?当时给了顾放一个星期的时间。 赵丛刚点头,“这?点长明就?做的很好?,你们要跟着他学学。对于自己?没有把握的事,要大胆放手,让下面有能力?的人干,不要不懂,还瞎阻拦,到头来?事没办好?,还到处怪这?个怪那?个。”赵丛刚就?这?件事,发散开去,发表了长篇大论。 一帮官职小的喽啰都提着精神?,听?领导训话,还时不时捧上几句,来?点掌声。一场会议开下来?,十分耗神?。 张长明把好?消息带到队里,整个二支队洋溢着过节般的气氛,毕竟随着奖章来?的,还有奖金,精神?与物质双重?的奖励,谁会不喜欢呢。 一支队在破获了几起贩卖儿童的案件后,就?没了动静。眼看着二支队又获得了集体三等功,急得脸都绿了。偏偏周乘舟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见着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关树和邓宇跑到张长明的办公室,要求给他们一个靠谱的支队长。 张长明得知周乘舟对待工作?如此不认真,把他叫了过来?,一通好?骂。 周乘舟还诉苦,“我一个副局长别的事不做,整天查案子,我哪有那?么闲,能破获贩卖儿童案已经不错了。” 张长明被他气笑了,“连主?要嫌犯都没有抓到,你还好?意思说破获。你是副局长没错,也有自己?的工作?,但?是一支队的工作?也不能怠慢。我知道?让你暂代一支队长委屈你了,我已经打了申请,这?几天会调人来?。” 周乘舟一听?高兴了,“你早说嘛,我这?就?去整理工作?,做交接。” 张长明无奈地摆摆手,让他赶紧走,眼不见为净。 …… 凌旗那?边也取得了重?大进展,经过对姚勇社会关系的调查及原来?打工单位的走访,发现他所谓的在工地上打工只是个幌子,实际上跟某个地下组织有关。 这?个地下组织以?贩卖人体器官为业,进行暴利的非法活动。 乔老六等几个村民被姚勇骗到京市,先是在工地做小工,再悄悄带他们去验血、配型,如果?配型成功,再许诺重?金,引诱他们卖掉身上的器官,签下保密协议。 乔老六就?是其?中之一,他的肾配型成功。姚勇忽悠他,人有两个肾,卖掉一个跟正常人一样。对方出了大价钱,有了这?些钱,他就?不用在工地上搬砖了,回老家安安稳稳过他的小日子。 乔老六被说的心动了,答应卖肾,签下了协议。可是在手术的过程中,突发意外,人没了。 负责手术的人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把他身上的器官都摘了,卖了个好?价钱,姚勇也得到了大笔金钱。 可怜乔老六,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亡命鬼。 根据姚勇提供的消息,凌旗只找到了当年像姚勇一样负责外线的人,主?要头目一点线索都没有。 凌旗将案件写?成报告交了上去,上面只一句话,必须侦破到底。 这?件案子时间和空间跨度大,要想侦破谈何容易。 凌旗被压得喘不上气,连开几个小时的车到南阜,抓到正要下班的顾放,大吐苦水,“本以?为只是一件简单的陈案,没想到牵扯甚广。我有预感,这?件案子怕是要成为我终身的遗憾。” 顾放劝他,“别这?么悲观,往好?处想。” “真不是我悲观,除了外线,姚勇宁愿把罪名都担了,也不肯透露其?他人的名字,我猜隐藏在背后的人肯定不简单。” “这?个地下贩卖器官的组织还在继续?” “嗯,要不然我也不会摸到。” “没有抓到人?” 凌旗摇头,“我带人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除了冰冷的手术台,什么都没有。” 顾放沉思,“怕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知道?消息的都是内部人员。”凌旗苦笑,“我真的不想怀疑并肩作?战的战友,可又由不得我。” 顾放理解这?种感觉,就?像当年的翟士邦,“有怀疑的对象吗?” 凌旗虽然长得五大三粗,却是心思细腻,早已有了怀疑对象,他叹了口气,“我真的不希望是他。顾放,我突然觉得很悲哀,干了这?么多年刑警,竟然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还要跑到你这?里。” “你什么时候来?我都欢迎,案子上的事能帮的我一定帮。” 凌旗捏住他的肩膀,“怪不得明璇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我在你身边都有一种踏实的感觉,更别说她了。” 顾放没好?脾气的瞪他一眼,“好?好?的谈案子,怎么又拐到了她身上。” “你对人家就?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我只是把她当妹妹。” “明璇有的时候确实很强势,可她的出身好?,将来?说不定,不,是一定能帮到你。” “我不需要,我是男人,想要什么我自己?会去争。” “可是有些东西不是争就?能争来?的,尤其?在仕途上。” “我要是为了升官发财就?不干刑警了。” “好?!我就?喜欢你这?性子,可惜不能喝酒。”他拿起办公桌上的纸杯,“我以?水代酒敬你一杯。” 顾放拿起水杯跟他碰了下,“到了京市万事小心,安全第一,要是命没了,什么案子都查不了了。” “我心里有数,……明璇跟我一起来?了,你真不见她?” 顾放给了他一拳,“怎么又提她。” 凌旗嘿嘿地笑,“要不去找沈法医?这?个点了,不知道?她还在不在法医室。” 顾放隔空点了下他的脑袋,“别惦记我们的法医,她不可能去京市。” 凌旗挑了下眉,“哎呦,还护上了。” “她是市局的宝贝,你信不信老张跟你拼命。” “哈哈,我才不管他。” 顾放仰靠在办公椅里,眼神?带了几分威胁,“凌旗,你来?南阜我很欢迎,你挖人,不行。” 凌旗丝毫不示弱,回望着他,“怕没人给你遛狗?” 顾放:…… “对。” 凌旗大笑,“顾放,你啊。” 第75章、这是我家 天气越来越热, 身上总是透着汗意。沈星言牵着顾球球,顾球球吐着长舌头,哈赤哈赤的喘气。 路上很多人散步, 或一个人,或两个人并行, 也有像沈星言这样遛狗的。 顾球球自从有了芽芽, 别?的狗看都不看一眼,哪怕对方释放出好意, 他依然目不斜视。 由于顾球球的体型健硕,毛发顺滑, 眼睛里偶尔散发出智慧,再加上他经常跟芽芽约会,一改往日蔫头耷脑的形象, 昂首挺胸的, 走在路上的回头率特别高。 为了避免别?人搭讪, 沈星言摆出一副很高冷的样子, 哪怕别?人厚着脸硬要搭讪,她也只是淡淡的点头, 对方就会识趣的走开。 时间久了, 大家都知道一个高冷的女孩子经常带着一只精神?抖擞的狗出来遛弯,大家看见了, 只是对他们行注目礼。 待顾放带着顾球球遛弯, 大家就一起拥上来了。 “你女朋友没来?她可真够高冷的, 递了话都不吭声。” “长得漂亮的女孩子都这样, 少见多怪。” “她跟你也不说话吗?不闷?” “还是你的脾气好, 自古以来,夫妻的脾气都是搭配好的, 一个好一个差,一个喜欢说话,一个不吭声。” “吧啦吧啦……” 顾放听着他们越说越离谱,总算明白?为什么沈星言要装出一副高冷的样子了,他也应付不了。 顾放跟他们解释,“我们是同事,又是邻居,我忙的时候就拜托她帮忙遛下狗,她人挺好的,脾气也不坏。” 众人惊讶,这么般配竟然不是一对?于是大家又开始撮合。 “小伙子,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我看那个姑娘很不错,还帮你遛狗,说不定对你有意思。” “对对,要是没意思,谁会闲的帮你遛狗?” “既然人家有意思,你就要主动?,不能等着女孩子开口。” “你的条件不错,只要追,肯定能追上,别?怕被拒绝,俗话说烈女怕缠郎。” “对了,你们是做什么工作的?工资多少?有没有买房?” 顾放哭笑不得,这打听的比相亲的还仔细。 “看你们都长得不错,身高也高,不会是做模特的吧?” “有可能,就那姑娘的气质,那高冷范儿,真像个模特。” 顾放扶额,低头看顾球球,球球趴在地上,哈赤着大舌头,完全?不搭理?他。 顾放决定放出杀手?锏,“她不是模特,她是法?医,可厉害了,将来你们要是有需要的可以找她,她做伤情鉴定也很专业。” 众人:“?!” 尼玛谁要找法?医! 众人在短暂的错愕后,一哄而散。原来那个高冷的小姑娘是个法?医,怪不得总是板着脸,整天见死人,能有笑模样吗。 顾放从众星捧月,瞬间变成了孤零零一个人,他好笑地摇摇头,这些人啊。法?医有什么不好,不用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跟死人打交道比活人好多了。只是苦了小沈,他给她爆了身份,转念一想,她肯定不介意,不然也不会做法?医了。 顾放牵着顾球球,吹着口哨,压着大马路,一个多小时后,回了家。他看了眼对面?,大门?紧闭,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耳边响起沈阔的话——你动?心了,他笑了声,怎么可能,他只是觉得沈星言的能力不错,对她只是欣赏而已?。 楼道里突然响起脚步声,职业习惯使然,顾放回头看去,先?是看到一个头顶,接着露出了一整张脸,顾放的眉心蹙了起来,“凌旗又来了?” 来人竟是明璇,明璇穿着黑色的T恤,蓝色紧身牛仔裤,衬得一双腿又细又长。她化了妆,头发略有些凌乱,增添了几分妩媚。 明璇摇头,“我一个人来的,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 “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明璇的嘴里发苦,从京市到南阜,开车要四个多小时,下班后她连饭都没有吃,就开车过来了,他见到自己竟然是这种态度。 “你又是何苦,我跟你说过了,我不会回京市的。我的脾气你很清楚,一旦决定的事,很难改变。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要一直当你是妹妹。”他拒绝过太多次,拒绝过太多人,是以,拒绝的话张口就来。 明璇的胸口疼的难受,声音里带了哭腔,“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你喜不喜欢我,跟我无关?。” 顾放叹了声,“别?总是看言情小说,那些只是作者杜撰出来的,现实里哪有唯美的爱情,更何况是干我们这行的。去找个合适你的,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 顾放不语,明璇又道:“我喜欢你那么久,不想放弃。” “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别?执着了。” 明璇强忍着,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她是个好强的人,若不是心里实在难受,是不会哭的。 顾放又叹,“你吃饭了吗?晚上有没有住的地方?” 明璇透着泪眼看他,有了几分欢喜,“你还是关?心我的。” “我说过把?你当妹妹,怎么能让妹妹受苦。” 明璇垂下头,刚才的欢喜全?部化成了苦水,“我吃不下。” 顾放看了她一眼,走到对面?去敲沈星言的门?,不多时,门?打开,探出一颗头。沈星言的头上包着毛巾,穿着睡衣,外面?套了件衬衫。她上下打量顾放,一脸警惕,“干什么?” 顾放还未开口,顾球球突然挣脱开绳子,蹿进了屋。 沈星言:…… 顾球球这动?作越来越熟练了。 顾放朝后退了半步,示意她看身后,“明璇来了,没有地方住,能不能在你家凑合一晚?” 明璇不情愿地看着顾放,又看沈星言。 沈星言先?看顾放,又看明璇,四目相对,“我家有地方住是有地方,就是……”她愿不愿意。 “有地方住就行。”顾放迈开大长腿,径直推开她家的门?,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 沈星言:…… 这人怎么跟顾球球学。 她在后面?喊:“脱鞋!” 顾放在她喊的同时踢掉了鞋子,坐在了沙发上,顾球球窜上去,趴在他身边。 沈星言无语,这是她家!她看向明璇,“进来吧。”从鞋柜里拿出脱鞋给她。 明璇不情愿地进去,换上拖鞋。 这是她第二?次来了,第一次是宋熙君在她家,这次是顾放,她家好像特别?热闹。 顾放靠着沙发,翘着二?郎腿,“有吃的吗?饿。” 沈星言白?了他一眼,从零食柜里拿出饼干、巧克力,在茶几上一放,“只有这些。” 顾放撕开饼干,拿出一块吃了起来,“球球也饿了。” 沈星言先?给明璇倒了一杯水,“要吃点什么?”顺手?给顾球球的饭盆里倒了点狗粮,她实在懒得把?顾球球的饭盆拿来拿去,逼着顾放买了新的狗盆和狗粮放在她这边。 明璇摇头,“我不饿。”说完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明璇生气地看着自己的肚子,真丢脸。 沈星言顿住,顾放道:“她下班就过来了,还没吃晚饭。” 沈星言歪头看他,“既然知道她没有吃完饭,你为什么不给她做?” “我家里什么都没有,冰箱里的菜都发霉了,只能到你这里讨吃的。” “我这里有泡面?、鸡蛋,你给她煮。”她才不想动?手?。 顾放吃完饼干,拍掉手?上的饼干屑,“好,你吃吗?” “我不饿。” 顾放晃去厨房,熟门?熟路地打开煤气,在锅里放上水烧起来。沈星言拿出泡面?和鸡蛋,“两包面?,两个鸡蛋够吗?” “三个鸡蛋,我要吃两个。” 沈星言又拿出一个鸡蛋,放在灶台上,“碗在橱柜里。”转身走了出来,关?上了厨房门?。 明璇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俩,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触碰到沈星言的眼神?,露出一丝苦笑。 一个女人大半夜地赶来见一个男人,这其中?包含的情谊,沈星言自然明白?。她不想问,也不想掺和,“你睡客房吧,我拿一套新的被褥给你,房间朝阳,不潮的。” “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别?这么客气,咱们是同学。” “还得多谢你,上次毫无保留的教我,才查到了乔老六的事。” “我听顾放说了,案子挺复杂的,想来牵扯很广,你们要当心。” 明璇点点头,“我还好,主要是凌旗,不知道他能不能顶住压力。” 沈星言没吭声,她知道这个案子,案子曝光的时间,因为自己提前了好几年,不知道结果会不会改变,原来的结果并不乐观。 她到客房收拾,顾放端着面?出来,“吃点吧,给你打了个荷包蛋。” 明璇看着面?上面?圆滚滚的荷包蛋,拿过他递过来的筷子,夹起荷包蛋咬了一口,蛋黄嫩嫩的,带着别?样的香甜。 顾放又把?自己的端出来,上面?躺着两个荷包蛋。 明璇道:“你还是喜欢吃荷包蛋。” 顾放笑笑,低头吃起来。待沈星言出来,一个荷包蛋刚好吃完,他问她,“你吃吗?” “谢谢,我减肥。” 顾放啧啧两声,“你瘦的只剩骨头了,还减,再减尸体都搬不动?了。” “还有安信呢。” “他的学习期快到了吧,我听老鲍说他学的不错。” “嗯,他挺努力的,比何理?好。”提起何理?,沈星言觉得他挺可惜的。听说他调去管理?档案了,不用加班,可是一眼能望到头,还有什么意思。生活也没有他料想的如意,他老婆在催着他辞职下海。 看她愣神?,顾放道:“一支队的支队长明天报道。” “啊?来的这么快,不是说还有几天吗,是谁知道吗?” 顾放摇头,“老张的嘴巴很严,怎么问都不肯说。” 沈星言笑起来,“明天人来了就知道了。”她拿下头上的毛巾,胡乱擦了几下,头发乱糟糟的披在头上。 顾放皱眉看着她的头顶,“没吹风机?” “坏了,还没有买。”沈星言叹气,太不方便了。要是在后世,在手?机上下个单,很快就送来了,在这里还得去商场买,她懒得去。 顾放把?钥匙甩给她,“去我家拿,你的头发又多又长,什么时候能干,湿着头发睡觉容易头疼。” 沈星言拿起钥匙,正?要出去,顾放又把?钥匙抢了回来,“算了,我去吧,你这样出去容易感冒。” 沈星言愣愣地盯着他的背影,他什么时候这么会关?心人了? 明璇也看着他的背影,心口涩的发疼,他从没有这么关?心过自己。她去看沈星言,后者已?经坐在了沙发上,撸着球球的头,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跟她同学五年,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她长得很漂亮。 第76章、艺术之殇VS贩卖儿童案(一) 第?二天, 天还没亮,明璇就走了,甚至没有跟沈星言当面告别, 只留了一张字条。 沈星言盯着纸条看了许久,其实纸条上只有简短的几个字——谢谢留宿, 我走了。在最后一个字的后面, 有?几个点,沈星言猜当时她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最后却一个字没写。 沈星言能想到她想说什么,可惜, 爱莫能助。 她打开门,去敲对面的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顾放穿着睡衣, 脑袋上?翘着几根毛, 睡眼惺忪, 声音带着别样的磁性, “这么早。” “不早了,七点多了, 明璇走了, 这是她留的字条。” 顾放扫了一眼,嗯了声。 沈星言诧异, “你?就嗯一声就完了?” “不然呢?” “她一个人开车回去, 你?也不担心?” “她既然能一个人来就能一个人走, 我关心她那么多, 又让她误会。” 沈星言冷哼, “你?倒是快刀斩乱麻,麻烦你?下次再有?桃花上?门不要拿我当挡箭牌, 也不要骚扰我,我没有?替你?招待客人的义务。”要不是他昨晚给她拿吹风机,她才懒得?理他。 “明璇也是你?同学啊,她来南阜,你?尽下地主之?谊,人之?常情嘛。再说,咱们是同事,又是邻居,邻居有?难,理当拔刀相助。” 沈星言瞪他,把?纸条扔到他怀里,转身下楼。 顾放厚脸皮地喊:“给我带一份早餐。” “你?自己去买!”顾放对着她的背影,呲着牙乐。突然一个身影从?身边蹿了出去,去追赶沈星言。 顾放:…… “顾球球,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顾球球蹭蹭沈星言的腿,跟着她去买早餐。 昨晚“围攻”顾放的邻居看到沈星言都识趣地躲开,对着她指指点点又窃窃私语。 沈星言纳闷,这是怎么了?脸上?有?东西?她问早餐店老板,老板摇头说没有?,沈星言更纳闷了。 带了两份早餐上?楼,敲开顾放的门,顾放已经收拾停当,头发还罕见地打了发胶,配上?他那张帅脸,跟小开似得?。 沈星言白他一眼,“打扮的这么骚.气,是打算勾引谁?” 顾放摸了下鬓间的头发,“你?。” “噗……”沈星言一口牛奶全喷了出来。 顾放拿起纸巾先递给她,再擦溅到脸上?的牛奶,“别这么激动?,今天一支队队长报到,我不能输了阵仗。” 沈星言擦着嘴角的牛奶,“抱歉,以后别开这种玩笑。” 顾放放下纸巾,拿起包子咬了一口,“像我这么帅的人,想要勾引谁根本?用不着打扮。” 沈星言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自恋狂,她拎起包子,“我回去了,我怕再跟你?待下去,我会吐了。” 顾放乐,“你?好了叫我,顺路带你?过去。” 沈星言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 市局。 二支队的人跟商量好了似得?,全队都梳妆打扮过,办公室被打扫的纤尘不染,跟他们平常的作风一点儿都不一样。 沈星言瞧见,暗想看来他们经历这事不是一次两次了,男人果真致死是少年?。 一支队是另一个极端,全员无精打采,办公室没人收拾,卷宗堆在一起,纸张到处乱扔。 顾放人在办公室里,心却在外面,他盯着张长明的办公室,等着人出来。 门,终于?开了。 顾放坐直,眉心蹙了起来,怎么是他。 张长明叫祁家宝,“去叫你?们队长,一支队队长来了,大家都认识下。” 祁家宝跑去叫人,张长明把?二支队和?一支队的人集合到一起,扫了眼吊儿郎当、骚里骚气的顾放,清了下喉咙道:“给大家介绍下,这位是新到任的一支队队长萧栋梁,是赵厅体恤我们,特意从?总队掉过来的,大家欢迎。” 张长明带头鼓掌,队员们跟着一起,掌鼓的很热烈,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张长明的话锋一转,“小顾,我听说你?们是校友,现在又成了同事,以后要好好合作。” 顾放靠着桌子,大长腿交叠在一起,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张局放心,我一定?跟同事好好相处。” “嗯,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小萧我跟你?介绍下队员。” “张局不用了,我认识他们,这位是关树,那位叫邓宇,我来之?前看了他们的资料。” 张长明很满意,“看来提前做了功课,不错。” “只是我听说最近二支队风头正盛,一支队除了个贩卖儿童案,什么案子都没有?破。张局,我申请到危险的一线,向二支队学习,多破大案要案。” 张长明的笑容不变,眼底却带了点冷意,“不错,很有?斗志,这样,等你?们抓到贩卖儿童的主要嫌犯,再发了案子第?一个给你?们。” 萧栋梁怔了下,“张局,上?次打扫惊蛇了,再抓他们,怕是难了。我听说顾队办案很有?一套,不如跟他们换换,他们去破贩卖儿童的案子,他们是生面孔,不会引起注意。” 二支队的人侧目,这个萧栋梁一来就给我们下马威。 顾放嗤一声笑,“萧队长真有?想法,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张局,这个案子我们接了。” 张长明大笑,“好好,我就喜欢看到你?们和?平相处,就这么办吧。” 顾放挑起一边的眉毛,目送张长明回办公室,然后对着即将要走的萧栋梁说:“要是被我们抓到,一支队可就要啪啪打脸了。” 萧栋梁笑眯眯的,“这是前任支队长的事,跟我无关。” 顾放拍了下脑门,跟刚想起来似得?,“还真是,那我事先恭喜萧队长早日立功了。” “谢谢。”萧栋梁收起笑容,板起脸,叫一支队的人集合,“整理内务!看看你?们的办公室像什么样子,乱七八糟。再看看你?们自己个儿,一点儿精气神都没有?,怎么破案……” 顾放勾起唇角,带着队员回到各自的岗位上?。 祁家宝跑到顾放身边小声嘀咕,“我们为什么要给他们擦屁.股?” “就算我不接,老张也会让我接的,与其让他下令,倒不如我主动?接了,给他留个好印象。再者,这不是给一支队擦屁.股,贩卖儿童的案子是大案要案,抓不到主要嫌犯,就会有?更多的家庭受害,这件事必须做,人必须抓。” 祁家宝恍然大悟,原来顾队长并?不只是想到自己的利益,他想的更多。 邓宇把?有?关贩卖儿童案的卷宗都拿了过来,“辛苦顾队了。” “应当的。”他拿起最上?面的卷宗看了起来。 邓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出去了,还顺带着关上?了门。 一支队队长萧栋梁上?任的消息很快在市局内传开,法医室自然也不例外。 沈星言本?着八卦的精神,听了整个过程,她很吃惊顾放的态度,不过更好奇他和?萧栋梁的关系。联想到他早上?特意打扮一番,她怀疑顾放早就收到了消息。 沈星言准备找他验证下,电话突然响了,她的心里一动?,止住了脚步,只听安信道:“老师,有?案子,在置业路的美术馆里发现尸体。” 沈星言回去拿工具,“我去。” 安信道:“我也去。” 两人出了法医室,本?以为在走廊里会碰到顾放,结果却是个陌生的男人。身高?近一米八,一张冷脸,右眉眉尾处有?一道疤,将眉毛一分?为二,给他本?来俊朗的脸上?增添了几分?戾气。 男人朝她颔首,“我叫萧栋梁,早就听说过沈法医,希望这次合作愉快。” 沈星言点头,暗想看来顾放是真的去查贩卖儿童案了。 几个人上?了车,由于?跟一支队的人不是很熟,沈星言眼观鼻鼻观心。 萧栋梁坐在副驾,抬头看了眼后视镜,见沈星言发呆,说道:“听说沈法医和?顾队很熟。” 瞬间几道视线若无若无的飘了过来,一车的人耳朵都竖了起来。 “都是同事,说不上?熟。” “听说你?们是邻居。” “萧队长‘听说’的挺多啊。” “职业病,没办法,到了新的环境总得?提前了解下。” “萧队长还了解过什么?” “其实也不多,除了知道沈法医的专业知识扎实,帮着顾放破了几桩大案外,也没什么了。” “法医给刑警提供专业上?的帮助本?来就是本?职工作,怎么听萧队长这么一说,好像我偏帮顾放呢。” 萧栋梁笑起来,“我可没这个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沈星言长叹口气,“其实我也很想帮一支队,可是自从?我来到市局,就没有?跟一支队出过现场,这还是头一次呢。萧队长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助一支队早日破案。” 一支队的人脸色极其难看,沈星言说的不错,自从?她来到市局,确实没有?跟他们一起出过现场,这怪谁?怪他们能力不如人呗。 萧栋梁的笑意更浓,“确实怪不得?沈法医,不过这次我们顶替了二支队,顾放怕是心里不舒坦。” 沈星言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那是他的事,与我何干。” 萧栋梁止了笑意,盯着她看了几秒,移开了视线。 安信听萧栋梁话里藏刀,不禁对他产生了几分?敌意。他真不如顾队,顾队说话从?来不会夹枪带棒,对沈法医也很好。 萧栋梁似乎觉察到了安信的视线,扭头看了过来,安信被抓了个措手?不及,忙扭过头看向窗外,耳朵根悄悄红了。萧栋梁勾了下唇角,回过头靠在椅背上?,盯着不断后退的建筑物出神。 目的地到了,是一处尚未开业的美术馆。 美术馆外停了两辆警车,门口拉了警戒线,早已有?媒体闻风赶来,举着相机对着门口拍照。 沈星言等人下来,出示了工作证,进入现场。 负责现场的民警同志介绍道:“今天早上?九点零八分?接到报案,我们立刻赶到现场。报案的是个建筑工人,他来给给墙上?油漆,结果发现了死者。 死者是一名女性,年?纪在二十岁左右。由于?现场太过诡异,我们没敢动?,直接报到了市局。” 萧栋梁点头,刚想问如何诡异,就怔住了。 怔住的不止是他,是所有?人。 民警不禁苦笑,这也是他们看到现场的反应。 地上?铺着一块毛毯,毛毯很大,大约有?七.八个平方,毛毯上?放着一张桌子和?一个灰色的布艺沙发。桌子上?放着蓝色的瓷瓶,瓷瓶里插着两支向日葵,黄色的向日葵一高?一矮。 沙发上?放了很多靠枕,有?毛的,有?布的。一个女人□□着后背,背对着人,趴在沙发背上?。双臂交叠,下巴垫在手?臂上?,双眼紧闭,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头发被打理过,丝滑柔顺,别在耳后,垂下的发丝落在光洁的后背上?。 女人穿着米色丝质长裙,胸前缀了许多珍珠,长裙随意的披散在身上?,露出光洁的小腿和?赤脚。女人右脚腕上?戴着红色的丝线,线上?坠着一个金色的小铃铛。 她的体态放松,就像睡着了。 民警说:“我们刚进来的时候以为是别人的恶作剧,探了她的脉搏才确定?她真的死了。” “发现尸体的人呢?” “在那。” 建筑工人坐在地上?,抱着双腿,目光呆滞。 萧栋梁叫关树,“你?去问下发现尸体的详细经过。” 关树带着人过去,工人抬头看他们,有?些畏惧,“人不是我杀的。” “说下发现尸体的经过。” 工人舔了舔嘴唇,“我已经讲过了,老板叫我今天来这里做油漆。我到了后,发现这里趴着一个人。我寻思这人谁啊,大白天的睡觉,还,还不穿衣服。我就叫她,可是她不动?,我就去推她,发现她身上?都凉了。我吓死了,赶紧打电话给老板,老板让我报的警。” “你?们老板呢?” “老板没来,在别的地方干活。早知道这么倒霉,我就不接这活了,碰到死人,晦气。” 关树没有?可问的,走到萧栋梁身边。把?询问结果告诉他,萧栋梁检查着尸体,“我知道了。沈法医,你?等下采集下目击者的指纹和?脚印,他动?了尸体。” 沈星言说好,“根据尸斑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在今天凌晨的一点到两点半之?间。”她翻看死者的双手?发现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有?茧,萧栋梁也看到了,“应该是个学生或者是经常握笔的人。” 沈星言点头,在死者的后背左侧靠近腰部的位置发现两个小黑点,萧栋梁又凑了过来,“这是什么?” “看起来像电流斑。” “嗯?”萧栋梁诧异,深深地看着沈星言,“你?确定??” 沈星言没说话,“你?们拍照固定?了吗?我们要搬回尸体做尸检了。”她看向萧栋梁,“详细的尸检结果,我会写成报告。” 萧栋梁:“等一下再搬,我还要再勘验一遍。” 沈星言停住手?和?安信站到一旁,安信撇撇嘴,“这个萧栋梁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沈星言点头,深以为然。 第77章、艺术之殇VS贩卖儿童案(二) 市局法医室内, 沈星言和?安信仔细检查着尸体。尸体的体表除了事先发现的小黑点?,没有其他?的机械性损伤。 小黑点?确认是电流斑,凶手应该在是电晕死者后将她掳走的。 死者的双眼睑结膜有出血点?, 符合一般性窒息的特征。面容依然呈现微笑的状态,沈星言认为死者可能是中毒后才出现这种?状态的。 安信想起她原来侦办的案子, “为什?么不是冻死?” “凶手不可能在电晕她后, 就为了让她露出微笑,去找个冷库把她冻起来, 这样杀人的成?本会变高。” 鲍武认可沈星言的说法,除了个别的凶手以折磨死者为乐, 会拉长杀人的时间?,一般的凶手都希望速战速决。而?在这起案子里,凶手显然志不在此, 他?要的是死后的场景, 或者说是仪式感。 经过对死者的心血化验, 发现血液中碳氧血红蛋白含量很高, 机体缺氧严重。死者的胸部肌肉、内脏器官表面及切面呈现鲜红色,各脏器经福尔马林固定后呈现樱桃红。同时伴有内脏器官出血, 心脏肥大、肺水肿等现象, 这些都符合一氧化碳中毒的特征。 萧栋梁翻看着?尸检报告,在看到小黑点?确认是电流斑后眼中滑过一丝愕然, 待看到结论?时, 问:“确定是一氧化碳中毒?” 沈星言道:“尸检报告是鲍老师再三?确认过的, 如果萧队长怀疑, 可以提出质证。” 萧栋梁笑了下, “我?只是觉得一氧化碳中毒会不会太缓慢了点?。” “如果是高浓度的,会缩短中毒时间?。” “高浓度……” “让死者和?装有高浓度一氧化碳的瓶子放在密闭的空间?内, 会很快死亡。” 萧栋梁点?头,“这确实是一个办法,沈法医对作案手法的思路很清晰。” “我?只是提出自己的看法,怎么破案主要还是要看萧队长。萧队长查到尸源了吗?” “死者叫江夏,模特专业大一的学生?,由于?家境不太好,经常在外面做兼职。放暑假后,她没有回老家,跟几个同学租了房子,做兼职。她的同学说她在7月16日早上出门后就没再回来。” “她去哪里做兼职?” “她同学只知道是一家画画机构,江夏在里面做人体模特。我?们勘察了江夏的住处,在她的抽屉里发现一张用来记笔记的纸上写了之岚画室,邓宇带人过去查了。至于?发现尸体的美术馆,老板说是本来打?算稍微装修下,开画展的。 他?15号到美术馆监工,工人干完活是晚上的六点?多,他?检查了一遍线路,就关门回家了。因为临时有事,让工人先来,结果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沈星言侧目,跟她讲这么多案情? 萧栋梁继续道:“美术馆老板说他?回家后,因为太累就早点?睡了,直到早上八点?多被电话?吵醒,因为画展用的海报出了点?问题,需要他?到现场确认,他?才打?电话?告知工人让他?先来。老板因为独居,没有人能证明他?话?的真假。 说回现场,现场的门窗没有撬动的痕迹,整个美术馆也没有被翻乱。现场布置的沙发等物应该是美术馆的,不然他?从别的地方搬运物品,很容易引起怀疑。我?推测凶手很熟悉美术馆。 美术馆老板为了方便工人,把钥匙放在了门框的顶上,熟悉美术馆的人都能找到钥匙,关树带人去排查施工的工人了。” 萧栋梁说完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星言,沈星言沉思了会儿,道:“美术馆要给谁开画展?” 萧栋梁顿了下,“我?叫关树顺便查一下。” “美术馆老板为什?么要装修?” “他?说每次开新的画展都会在个别地方稍微装修下,给来看画展的人一个新鲜感。” “原来如此,萧队您忙,我?先走了。” “若是沈法医想?到线索,麻烦及时告知我?。” “应该的。” 萧栋梁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了才收回目光。 …… 回到法医室,沈星言坐了会儿,起身去了二支队。 顾放的桌子上摊了一堆案宗,墙上贴着?本市地图,地图上用大头针订着?许多小孩子的照片。 他?看到她,笑起来,“来慰问我??” “我?只是来看看。”沈星言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有眉目了吗?” “重新审问了拐卖孩子的犯人,他?们都承认拐卖了孩子,却不肯说出受谁指使。” “也许他?们有什?么把柄在主要嫌犯手上。” 顾放点?头,“有这个可能,还有一个可能是主要嫌犯许诺了重利,可以让他?们铤而?走险。” “他?们的社会关系呢?” “在逐一调查,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是,大部分犯人家境贫困,他?们没有受过教育,有的甚至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在他?们眼里,人命远没有金钱重要。他?们觉得孩子给谁养都一样,反正都会长大,他?们还能从中牟利,何乐而?不为。” 沈星言被他?们的想?法震惊,孩子也是有感情的,跟着?亲生?父母总比跟着?养父母好,再说了,他?们又不是商品,凭什?么拿他?们买卖。 “其中一个犯人在交代犯罪事实的时候漏了口风,我?怀疑他?们不止拐卖孩子,可能还拐卖妇女。”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犯罪集团的网络会铺的很大。” “嗯,一支队把从犯人审讯处得来的孩子消息给了各地派出所,据他?们反馈,情况很不乐观,只解救出了个别的孩子,有的孩子被养父母藏了起来,有的整个村子里集体反抗,搞的民警们很被动。 解救孩子尚且困难,如果是妇女怕是难上加难。” 沈星言在后世看过类似的新闻,有的村子由于?太穷,娶不上媳妇,就去买,买来后怕跑了,像牲口一样拴着?。有的女人生?完孩子会认命,有的却是烈性,不但杀了自己的孩子,还丢了性命。 这样的村子封闭落后,集体文化水平低,即使警方去,也得剥一层皮。 沈星言:“你打?算怎么办?” 顾放指着?地图,“你看,丢失孩子的位置集中在闹市区或城乡结合部,闹市区人多,孩子丢了不易被察觉。城乡结合部人员杂,几乎没有安装摄像头,最容易丢失。我?打?算去城乡结合部蹲点?,另一方面利用咱们手里面犯人的社会关系作为突破口,只要有一个人开口就好办了。” 沈星言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目前只能这样。 顾放又道:“萧栋梁那边的案子怎么样?” 沈星言说了情况,顾放道:“看来凶手对死亡有一种?近乎变态的痴狂。” “也有可能他?/她觉得这是艺术,说实话?,我?刚看到现场的时候,还以为是一副画。” “死者死在美术馆里,你的思路有可能是正确的。对了,美术馆准备给谁开画展?” 沈星言耸耸肩,“萧栋梁去查了。”她总觉得萧栋梁针对她和?顾放,“听?说你们是校友。” “他?比我?大一届,我?刚进警校的时候,听?说萧栋梁被称为百年难遇的奇才,是天生?的刑警。” 沈星言笑,“让我?猜下,是不是你去了后,他?就不是百年难遇的奇才了?” 顾放也跟着?笑起来,“他?的能力确实不错,可惜太自傲。……不是,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我?谦虚的很,从不自傲。” 沈星言乐,是,你是不自傲,你是自恋。 …… 萧栋梁重新勘验了现场,由于?建筑工人曾经进入现场,破坏了一部分,好在关系不大。 铺在地上的地毯是从印度进口的,价格不菲。沙发的价格也很高,旁边的小桌子是楠木的,就连插花的瓶子都是品牌货。 他?叫来美术馆老板,自从美术馆死人,老板就没有来过。 老板穿着?短袖唐装,手腕上缠着?一串檀香木的手串,姗姗来迟,看了这些“道具”,有一瞬间?的错愕,“这些都是美术馆的,分放在各个地方。” 萧栋梁看他?一眼,似笑非笑,“你们美术馆挺有钱啊。” “打?肿脸充胖子罢了,美术馆以拍卖画作为生?,要是不提高品味,怕引不来有钱的顾客,拍不出好价格。” “最近一次画展是什?么时候?” “上个月8号举办了一次,是一个画画界的新秀,大家都叫他?阿颂。他?擅长画油画,画出的来的人物就跟照片似得,我?曾经拿着?放大镜看过,连脸上的毛孔都能看到。” 萧栋梁来了兴趣,“还有他?的画吗?” “没了,不过有给他?做宣传时的海报。” “去拿。” 海报有两米高,一米宽,人像真人大小,旁边是一副自画像,画的特别像,就像拍的照片。 老板道:“当天拍卖掉十一幅画,价格总值三?百多万,其中一张人物像拍了近八十万。” 萧栋梁咂舌,这钱也太好赚了。他?的心思一动,“拍了八十万的画有照片吗?” “有有,您稍等。” 老板跑出去拿照片,萧栋梁盯着?没有尸体的现场布景,脑海里演示凶手的作案过程。他?/她先在别处杀死死者,再托运过来,布置成?他?自以为满意的一幅画。 死者的身高有一米七七,体重50公斤,一般的人搬不动她,除非凶手身高体壮,或者有作案工具。联想?到现场的布艺沙发,萧栋梁倾向于?凶手有可以移动的作案工具,例如板车之类的。 那么问题来了,大晚上的,凶手推着?板车,把死者移动过来,不会惊动周围的人吗? 凶手虽然是在凌晨人最少的时候来的,但不保证不会遇到人。假设他?拉着?车遇到了人,没有引起怀疑,那他?一定有某种?身份做掩护。 老板匆匆跑来,打?断了萧栋梁的思路,老板的脸色十分难看,“你看。” 萧栋梁拿过照片,脸色比他?还难看,只见照片上的画作跟死亡现场非常像,画作上的色调更明亮,有阳光打?在女孩子的身上。而?现场的,即使有黄灿灿的向日葵,还是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萧栋梁:“你有拍卖会现场的人员名单吗?” “有,我?拿给你。” 名单上的人非富即贵,走访起来相当有难度。萧栋梁拿着?人名单去找张长明,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 张长明也犯了难,“小萧,按说你刚到市局,我?应该多帮衬你,可我?的能力实在有限。公安局长的名头不是万能的,你让我?去找这些人,恐怕他?们连理都不会理我?,还是你自己想?办法吧。” 萧栋梁被拒绝,心里压着?火,只能自己去碰钉子。 而?另一头,顾放已经得到了张长明的同意,在城西的城乡结合部搞了个驻点?,把江胜宇八岁的儿子弄了过去。由于?二支队都是老爷们,必须有个女人戏才能唱好,冉丽丽极力自荐,被张长明驳回。 理由是冉丽丽长得太漂亮,又没有刑侦经验。 冉丽丽委屈,“漂亮也不行啊。” 张长明叹气,“就你这样的,呆在城乡结合部人家也不信啊。” “可是除了我?,队里没有女人了啊。”冉丽丽一顿,“该不会要让小沈去吧?” 张长明笑了笑,冉丽丽哼一声?,早知道法医这么吃香,当初她就该壮着?胆子去学,也好过一直在后勤里呆着?,连个立功的机会都没有。 第78章、艺术之殇VS贩卖儿童案(三) 城西城乡结合部?, 一间?稍显破败的民房内,一个八岁的男孩穿着白色的背心,背心的胸口处有几个破洞, 一条稍大?的短裤挂在腰上,短裤灰扑扑的, 就像用大?人的裤子改的, 脚上一双凉鞋。 男孩留着寸头,脸上有一大?块污垢, 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看起来十?分机灵。 这个孩子就是江胜宇八岁的儿子江旭尧, 江旭尧读二年级,年纪虽小,鬼主意很多, 江胜宇经常被他搞得头疼。 一开始江胜宇的老婆林帆不同意, 谁愿意拿自己孩子的命冒险, 更何况还是贩卖儿童的案子。江胜宇再三保证也没能让她改变主意。 江旭尧却非常愿意, 他经?常听江胜宇讲侦破案件的故事,心里早就向往着有一天能?像爸爸一样做名刑警, 有这个机会, 绝对不能?错过。 于是父子俩偷着去了市局,张长明一看, 这还了得, 不能?让家属寒了心, 立刻给林帆打了电话, 林帆嘴上虽然骂着, 却也同意了。 张长明严令顾放必须保证江旭尧的安全,顾放签了军令状, 以江旭尧的安全为先,哪怕抓不到罪犯。 顾放做好了各种准备,给杨旭尧的衣服里缝上了定?位器,房间?的周围和附近的马路上安装了隐蔽摄像头,保证无?死角。二支队的队员有做为邻居住在旁边的,有摆早餐摊的,也有做小生意的,总之不能?让江旭尧离开视线范围之内。 顾放本打算与?沈星言扮一双兄妹,江胜宇撺掇队员,说他们一点儿都不像,外人肯定?不会信。不如扮夫妻,再加一个孩子,不会引人怀疑。顾放一想也行,反正他们已?经?扮过情?侣了。 江旭尧的身份是顾放哥嫂的孩子,嫂子嫌弃家里穷跑了,哥哥身体不好,无?法照顾孩子,两人只好带孩子出来。 沈星言则是一个“坏”婶婶,因为“不喜欢”江旭尧,经?常趁着顾放不在苛待他,有的时候甚至动手?打。 江旭尧被“打”了,就跑到大?街上,逢人就说婶婶虐待他,还跟人家说迟早他要逃离这个家。 每次看到他愤怒的双眉直竖的样子,沈星言都哭笑不得,这孩子比他们入戏还深。 如此过了五日,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江旭尧有点泄气,问顾放,“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拐卖我??” 顾放被他气笑了,还有盼着被拐卖的,“别急,也许他们正在我?们看不到的角落偷偷观察。明天我?照样出门‘打工’,你和小沈姐姐再演一场大?戏。” 江旭尧立刻双眼放光,拍着瘦弱的小胸脯,“放心,包在我?身上。” 隔天,顾放早早出去“打工”。沈星言叉着腰在门口?喊,“小兔崽子还不起床,太阳都晒屁屁.股了!”她?穿着一条碎花裙子,头发用塑料夹子夹在脑后,穿着塑料拖鞋,没洗脸,尽量把自己搞的邋遢些。 “我?告诉你,我?养你是看你在叔叔的面子上!要不是因为他长得又高又帅,我?才?不会给他养拖油瓶!我?就不明白了,你爸爸生病,为什么我?们要带着你。你这么大?了,就该呆在老家照顾你那瘫在病床上的老爹,凭什么跟着我?们! 还不起床?!看我?不打死你!” 江胜宇听着沈星言骂,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的双腿,“瘫”的莫名其妙。 沈星言“气冲冲”地进了房间?,不一会儿传来孩子鬼哭狼嚎的声音,“啊啊啊!你个死女人你又打我?,我?要告诉我?叔叔,让他休了你!” “小小孩子不学好,你知道什么是休!我?告诉你,要不是我?嫁给他,就你们家穷的叮当响,谁肯嫁给他!” “你胡说!明明是你上赶着来我?家的,我?叔叔长得又高又帅,有很多的女人喜欢他。谁知道你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引了我?叔叔!” 沈星言被这孩子脱口?而出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她?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拿起鞋使劲打床板,“我?让你胡说八道!” 她?每打一下,江旭尧就尖叫一声,同时拿着红药水往身上抹,抹的那叫一个惨烈。 外面听着两人演戏的二支队队员都嘴角抽抽,忍着笑。 杨大?伟低声对江胜宇道:“咱们队后继有人了,你看小江这演技,不去演戏屈才?了啊。” 江胜宇咬着后槽牙,脸一阵红一阵白,这臭小子整天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瞪了杨大?伟一眼,“少说风凉话,你家鹏程是没来,来了指不定?说出什么来呢。”杨鹏程即杨大?伟的儿子,今年读高三。 “哈哈,等下次有任务也让鹏程来过一把演戏的瘾,省得他整天在家说我?不关心他。” 两人正说着,江旭尧跑了出来,身上血赤糊拉的,两人一怔,江胜宇条件反射地要上前,被杨大?伟拉住。江胜宇猛然回过神来,这臭小子也不怕戏过了。 沈星言随后追了出来,手?上拿着藤条,“小崽子!有本事你跑了就别回来!” 江旭尧朝她?做了个鬼脸,“你管不着!这是我?叔叔的家!” 沈星言气不过,把藤条扔了出去,“滚!” 江旭尧哼了声,跑没影了。 沈星言“气”得胸脯剧烈起伏,脑门子上全是汗,演戏这活真累! 忽然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姑娘才?搬过来吗?以前没见过你啊。” 沈星言顺着声音看去,是个年纪近五十?岁的女人。女人穿着蓝底红花的背心,漏出腋下,胸部?下垂严重,就像两团肉挂在胸前,肚子隆起。下身穿一条黑色吊脚裤,一双蓝色的拖鞋。脚指甲上沾满了泥垢,脚背上布满灰尘。 女人笑起来露出一口?黄牙,还带着口?气。 沈星言下意识就想躲,她?极力?忍住要走的冲动,让笑容爬上脸,“是啊,我?跟我?男人刚搬来这里,听说这边的钱好赚。” “缺钱?” “要是不缺钱也不会跑这么远,家里穷的连饭都吃不上了。我?家那口?子还非要带着拖油瓶,哪有钱养他。” 女人的眼神闪烁,“那是挺辛苦的。” “婶子怎么称呼?有赚钱的门路跟我?说一声,我?能?吃苦,什么都干。” “我?本家姓钱,他们都叫我?钱婆子。……真的什么都干?” “什么都干,钱婶子带带我?。”沈星言把手?腕上一串珠子脱下来,塞到她?手?里,“楠木的,在寺庙开过光,能?辟邪。” 钱婆子往外推,“那可使不得。” “哎呀,没几个钱,婶子就收下吧,您帮帮我?,给我?找个赚钱的路子,我?实在是过够了苦日子。” 钱婆子笑眯眯地收下,“在庙前街提起我?老婆子,谁不让我?三分,你放心,有我?帮你留意,很快就能?找到工作。” 沈星言大?喜,“那真是太感谢了。” 钱婆子望了望她?的身后,隐约看到房间?里空落落的墙壁,还有放在地上蔫了吧唧的菜“你男人呢?” “出去干活了,在工地上做小工,赚不了几个钱,还累。” “那倒是,刚才?我?看到跑出去一个小孩子?” “那是我?男人的侄子。”提起江旭尧,沈星言故意露出厌恶的表情?,“整天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好好读书,将来也是个混子。” “他爸妈呢?” “他妈嫌弃他爸穷,跑了。他爸有病,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怎么管孩子。我?男人心疼他侄子,这才?带着一起出来了。”沈星言哼了哼,“我?最讨厌小孩子,又不是自己的,打了恨你,不打又不争气。” “谁说不是呢,后娘都不好当,更何?况你这当婶婶的。” 沈星言激动地握住钱婆子的手?,“还是婶子懂我?,算了,不说他了,说起来一肚子气,婶子进屋坐坐吧?” “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那我?就不留婶子了,您帮我?留意下赚钱的门路,等我?赚了钱一定?忘不了婶子。” “好说好说。”钱婆子深深看了她?一眼,趿拉着拖鞋走了。 沈星言看着她?的背影消息,朝杨大?伟使了个眼色。杨大?伟推着自行车,喊起来,“糖葫芦了……”朝钱婆子的消失的方向走去。 沈星言有点担心江旭尧,一边喊“小尧”,一边骂,看起来很不耐烦,脚下的步子却越走越快。 瞧见一堆孩子围拢在一起,其中一个脑袋扎在里面,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走上前,拍了下他的脑袋,“干嘛呢?我?叫你没听见?聋了?” 江旭尧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你没看到我?在忙吗。” “小孩子家家有什么可忙的!”沈星言探身看过去,只见地上有一块像手?指一样的东西,端口?处有干涸的血迹,爬了许多的蚂蚁。 沈星言轰他们,“都走开!有什么可看的!”沈星言虽然刚来没几天,由于整天在门口?骂,已?经?“臭名”远扬,是以她?一喊孩子们都跑开了,只剩下她?和江旭尧大?眼瞪小眼。 沈星言不怀好意地笑笑,扯住江旭尧的背心,一撕,撕了一条布下来。江旭尧刚要大?叫,沈星言嘘了声,用布垫着拿起地上的疑似手?指,包好后,攥在手?里。 随后扭住了江旭尧的耳朵,江旭尧立刻配合地杀猪般叫起来。 沈星言大?声道:“到饭点了还不回家,跟我?回去烧饭!” “我?不要!烧饭是女人干的事,我?将来要做大?事!” “哼,等你将来做了大?事再说!” 两人拉拉扯扯回了家,进了家门把门光一关。江旭尧两眼放光,“那是真的手?指吧?” 沈星言点点头,“应该是小孩子的,得尽快拿回法医室化验。” 第79章、艺术之殇VS贩卖儿童案(四) 萧栋梁那边因为得?不到张长明?的协助, 只能靠自己。光是查找名单人员的住址就花了很?长时?间,这?些人有好几处房产,有的甚至养了小三, 不止一个?家。 萧栋梁和队员们碰了一次又一次钉子,又一个?个?排除, 搞的焦头烂额。 对建筑工人的排查相对容易一些, 这?些人社会关系简单,对刑警有种天生的畏惧。他们施工时?都在一起, 施工完就各自回家。由于工作累,回家后早早就睡了, 不会在凌晨还要往外跑。 而且他们对于艺术一窍不通,在他们看来,花几十万买一幅画, 简直是?疯了。 美术馆不可能一直等着案件侦破再开画展, 画展是?一早就确定好了的, 对方已经在催。美术馆老板潘鼎只得?联系萧栋梁, 他要搬离物品了。 萧栋梁一方面安抚潘鼎,让他先装修别的地?方, 另一方面对于名单上未排除嫌疑的人员, 加紧排除。 一个?星期过去,总算有了点进展。名单上有一个?人至今未找到, 萧栋梁怀疑他用的是?假名字。拍卖现场安装了摄像头, 萧栋梁拷贝走了录像, 找来潘鼎要找到这?个?人。 潘鼎忙着装修, 很?不耐烦, “萧队长,因为配合您查案子, 我们停工了好几天?,8月2日?就要开画展了,留给我装修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星期,您就行行好,赶紧放我走吧。” “事?发的地?方在你的美术馆,抓不到凶手?,你就不怕他再杀一个?人放在你的美术馆里?。” “我怕啊,可我更怕违约啊,你知道我要是?不按照约定的时?间提供场地?,我得?赔多?少钱吗。” “那就别废话了,赶紧找名单上叫池彧的人是?谁。” 潘鼎的眼神闪了下,摊开手?,苦笑?道:“那天?来了那么多?人,名单是?主办方定的,我就是?个?协助,除了那些大佬,其他的人我也不认识啊。这?样,我给你主办方的联系方式,你去联系。” 萧栋梁的脸色十分难看,办个?案子,线索没有也就罢了,还处处受阻。 没办法,只好联系主办方。主办方派了个?办事?员过来,帮着指认视频上的人。由于当天?人多?,除了受邀的,还有买票进去看展的,有的人看完展,知道有拍卖,便留下看热闹。 办事?员指着一个?带着黑色圆礼帽,穿西装,带黑色领结的男人道:“他就是?池彧,自称画画收藏爱好者。” “他那天?拍画了吗?” 办事?员想了想,“没有,他好像说没有看到中意的。” “池彧是?他的本名吗?” “不知道。” 萧栋梁期望在别的视频里?能找到他,可惜,都没有他的身影。他指着拍卖会现场的视频道:“他为什么一直戴着帽子?” “这?是?他的标志,不管春夏秋冬他都这?一套打?扮。” “所以只要看到这?套装扮,你们就默认是?池彧?” “也可以这?么说。” “你见过他的真实样貌吗?” 办事?员摇头,“没有,他一直戴着帽子,帽子又压的低,只能看到下半张脸。他又不喜欢拍照,至今没有人见过他的样子。” “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的?” “有几年?了,他好像突然间出现的,接连拍走了好几幅新秀的画,都是?高价拍的,一下子就在业界传开了。” “他拍来做什么?收藏?” “他对外宣称是?喜欢收藏画,不过这?些所谓的收藏家,都是?等着画家出名后,再以更高的价格卖出去,赚取差价。” 相对于收藏,萧栋梁更倾向于这?种说法。 萧栋梁截取了池彧的图像,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带上邓宇,驱车赶往美术馆。 美术馆里?又开始装修了,建筑工人们都很?自觉的不去发现尸体的地?方,那里?就像被隔绝了,特别的安静。萧栋梁再次走了过去,向日?葵凋零了,花瓣掉在楠木小桌上。 沙发上的靠枕维持着原来的样子,曾经放尸体的地?方空空的。萧栋梁走过去,拿走靠枕,摸沙发靠背的缝隙,摸到了一张纸。他的眉心一动,拿了出来。 邓宇瞪大眼睛,这?也行? 萧栋梁打?开纸条,用很?幼稚的字体写着:哈哈被你发现了你猜下个?会是?谁,没有标点符号。 萧栋梁把纸条给了邓宇,邓宇用证物袋装起来,担忧道:“他/她还要再杀人,我们得?尽快找到他。” “去找潘鼎。” 潘鼎在看过现场的施工进度后,回了家。他家住在青藤佳苑,是?个?中高档小区。小区里?的绿化做的非常好,草坪修剪的很?整齐,花开的很?艳。 潘鼎住在顶跃,一百多?平,一个?人住,显得?过于空旷了。 萧栋梁一进去,就开门见山地?道:“池彧是?画画收藏爱好者,并且拍了好几幅新秀的话,你在这?一行混,不可能不知道他。在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潘鼎一脸不屑,“他一个?落魄的画家冒充画画收藏爱好者,到处招摇撞骗,有什么可讲的。” “你和他有过节?” 潘鼎扭头,生硬地?道:“没有。” “潘鼎,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你知道的有可能是?破案的关键,若是?抓不到凶手?,他/她还会继续杀人的。” 潘鼎深吸口气,“他不叫池彧,他叫葛磊。跟我是?大学同学,我们都是?画画专业的学生。他的画性格鲜明?,很?得?老师喜欢。老师曾经说,池彧将来可能会震惊画画界。 他也以此?自诩,觉得?自己不一样了,谁都不放在眼里?,人也越来越骄傲。当大家都在画室里?练习的时?候,他跑去约会,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就这?样混到了大四。 毕业的时?候,他才发觉,原来所谓的震惊画画界,只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泡影。他的画根本不值一文,就连画展都开不了。他荒废了四年?,除了画画又什么都不会,生活越来越落魄。” “那他又是?如何摇身一变成了池彧?”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最先听说池彧的名字是?在深市的拍卖会上,他以一百万的价格拍下一幅新秀的作品,并说了一句名言——今日?的新秀就是?来年?的巨星。大家都猜测,他拍下画作,只是?为了日?后待价而沽。 可是?至今从未听说过他出手?卖过哪幅画,慢慢的,大家都相信他只是?单纯的收藏画,并且以在拍卖会上见到他为相互吹捧的谈资。他也似乎为了配合大众,给自己弄了一身标志,每次都穿着黑色西装,带着黑色的领结。” “可是?在你的美术馆里?,他并没有拍下任何画作。” “有什么好奇怪的,当年?他最看不起的就是?我,觉得?我身上有一股铜臭味,故意恶心恶心我也有可能。”谈起葛磊,潘鼎就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萧栋梁摇头,“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不知道,他已经不跟我们这?些所谓的同学联系了。” “有他的照片吗?” 潘鼎翻出来了当年?的毕业照,葛磊站在倒数第二排的最左边,留着长发,头发几乎盖住了眼睛,脸颊无肉,下巴很?尖。穿着条纹Polo衫,左手?插在裤兜里?,看起来有几分倨傲。 萧栋梁盯着他塌下去的鼻梁和尖尖的下巴,脸色越来越沉。邓宇从他手?里?拿过照片,嘴巴微张,他看向萧栋梁,“这?个?……” 萧栋梁点点头,“出现在拍卖会现场的人不是?葛磊!” “什么?!不可能!”潘鼎诧异。 萧栋梁猛然看向他,“你跟他打?过照面?” 潘鼎顿了下,“……没有。” “既然没有,你如何肯定是?他。就算他看不起你们这?帮同学,也不至于在拍卖会上落你的面子,这?种手?段太低级了。” “如果不是?他,那他人呢?这?个?人顶替他又是?为了什么?啊,难道他……”潘鼎的后背上瞬间冒出冷汗,“葛磊该不会已经……” “我们必须找到他的人!”萧栋梁转身朝外走,“照片先借我用。” 有人名,有照片,又有曾经就读的大学,很?快找到了葛磊。资料显示,他在四年?前继承了一大笔遗产,拥有庄园,酒窖,别墅。 他最近一次的活动是?在6月6日?到了南阜市,入驻了本市唯一一个?五星级酒店。 萧栋梁立刻带人前往,前台的工作人员以尊重客人的隐私为由,不肯透露葛磊住在哪个?房间。 萧栋梁黑了脸,“若是?因为你的阻拦导致葛磊有了危险,你承担的起吗。” 前台犯难,找来经理,经理害怕客人出事?,亲自带他们去了1801号房。 经理先敲了敲门,“葛先生,您在吗?” 见没有反应,经理刷了卡,门应声开了。房间里?没有开灯,拉着窗帘,很?黑,隐约能看出是?一间套房。 萧栋梁侧耳听了听,打?开了灯。客厅的地?上放着行李箱,行李箱打?开了,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靠枕胡乱地?扔在沙发上,一个?黑色的钱夹子开着口,扔在地?上。 经理见到这?样的场景,惊讶地?张了张嘴。 萧栋梁示意他别动,快速穿上鞋套,戴上手?套,“联系痕检科。”他进到卧室,人顿住了,“叫法医一起过来!” 邓宇怔了下,快速走了过去,只见卧室的床上坐着个?人,戴着圆礼帽,礼帽压住了半张脸。嘴上叼着一个?烟斗,穿着黑色西装,白衬衫,黑领结。下半身盖在被子里?,左手?拿着一本翻开的书,右手?拿着一支铅笔。 红艳艳的玫瑰花瓣洒满了整张床,就像一滴滴的血。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梵高的星空,桌上的花瓶里?放着白色的雏菊。 萧栋梁走过去,拿起花瓶,一张纸折叠的放在那里?。他拿起来,依然是?幼稚的字体:哈哈又被你找到了真棒还有哦,依然没有标点符号。 第80章、艺术之殇VS贩卖儿童案(五) 为了不引起怀疑, 沈星言没有回市局,而是让祁家宝把手指带了回去。 安信化?验了手指,初步判断是小拇指, 属于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断下来的时间超过了24个小时, 已经有腐烂的现象。提取了手指的DNA, 在资料库里并没有匹配到符合的,他把消息传了过去?。 顾放不知道这根手指跟目前正在侦办的案件有没有关系, 他不想漏掉这条线索,便让队员们留意下, 谁少了手指。 谁知道队员们还没有打听到?,江旭尧却带来了消息。他说三彩的爸爸少了右手的小拇指,三彩是个六岁的小姑娘, 自从江旭尧来到?这里, 就?成了他的跟屁虫。 为此沈星言还调侃过江旭尧, 刚来就?有了爱慕者, 搞得江旭尧一天没有理她。 三彩的爸爸叫吕胜,三十来岁, 平常打些零工。住处离得不远, 隔两户人家?就?到?。 顾放决定亲自去?会会这个吕胜,但是得找个由头。他看?着?江旭尧, 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江旭尧被看?的头皮发麻, “叔叔, 您别这么看?着?我, 有事您说话。” 顾放在他耳边嘀咕几句, 江旭尧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真的要这么做?” 顾放点头,江旭尧叹口气,“好吧,明天你等我的消息。” 第?二天,顾放刚到?家?,正在洗脸,唱戏唱全套,顾放真的找了个工地搬砖,不止身上有土,指甲里有泥,头发都?灰扑扑的。 一对母女突然上门,顾放瞧见了,心下了然,脸上却茫然一片。 女人看?到?他那张脸有点失神,顾放刚洗去?了满脸的灰尘,一张大帅脸明晃晃的,很有勾引人犯罪的意思。 顾放咳了一声,“大姐有事?” 女人吞了口唾沫,把身边的女孩子往前一推,拉起她的胳膊,只?见细细的小胳膊上好几道血红的抓痕,顾放忍不住眉毛跳动,这小子下手挺黑啊。 女人道:“这是你们家?孩子抓的,我知道他不是你儿子,可你也得管啊。我家?闺女值钱的很,不能由着?你们欺负!” 顾放赶紧道歉,“真对不住,我这侄子就?是太淘了,要不去?医院看?看??” “去?医院就?不疼了?万一再?留下疤,将来她怎么嫁人!” “大姐说的对,女孩子绝对不能留疤。”顾放掏裤子口袋,掏了半天,啥也没掏出来,他回身朝屋里喊:“言言,你那有钱没有?” 女人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嘴角带了一丝笑?意。 沈星言趿拉着?拖鞋出来,靠在门边,“没钱!小兔崽子闯了祸让他自己负责,我早就?说过他不听话,迟早要出事,你不听。你看?看?,人家?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他竟然下得去?手!” 女人一听没钱,立刻就?要发作。顾放抢先道:“大姐,真对不住,我家?里没钱了。这样,我明天出去?找点钱,带上臭小子,亲自登门道歉。” 女人刚要张嘴,沈星言道:“啥?还要去?借钱?!家?里连饭都?吃不上了,还要送给别人!” “你住嘴!小尧打了人家?就?该赔礼道歉。” 女人适时点头。 沈星言狠狠瞪了女人一眼,“不就?抓了一下,至于吗!哪个小孩子不打架,小题大做!” 女人不高兴了,“她什么意思?我女儿就?白被抓了?” “大姐,你别听她的,家?里我做主。”顾放推着?女人往外走,小声道:“真的对不住,我明天一定来,就?这个时间。” 打发走了母女两人,顾放松了口气,回身就?把门关上了,瞧见依然靠在门边上的沈星言,笑?着?往里走,“入戏越来越深了啊。” 沈星言白他一眼,“还不是为了配合你。”她看?见坐在板凳上无所事事的江旭尧,蹲在他身边,道:“我采访下,人家?爱慕你许久,你怎么下得去?手。” 江旭尧像看?傻子一样看?了她一眼,“婶婶,我们是在演戏,我要是不下手,叔叔有什么理由上门,我完完全全是为了你们。” 沈星言一叹,“明天好好跟人家?道歉。” “我知道了。” 隔天,相同的时间,顾放领着?江旭尧,拎着?东西去?了吕胜家?。 吕胜就?是庙前街人,房子是他父亲年轻的时候盖的,一处小平房,房皮有点脱落了。围墙一半是土坯,一半是木栅栏,院子不大,种着?一颗歪脖枣树。 顾放进?了院门,喊:“有人在家?吗?” 一个男人走了出来,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留着?长头发,穿着?天蓝色的背心,他上下打量顾放,带了几分敌意,“什么事?” 顾放不动声色地扫过他的右手,小拇指果?然断了,他堆上笑?容,“我是带着?孩子来赔礼道歉的,昨天我这不争气的侄子抓了你家?孩子。”他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吕胜的脚边,“买了点东西,不多,当是我们的歉意。” 吕胜扫了眼,见有牛奶,蛋糕,饼干还有水果?,没说要,也没说不要,对他的敌意倒是小了一些,“小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 “我哥身体不好,照顾不了孩子,我又没有带过孩子,没有经验,也不会管孩子,以为只?要吃饱了就?行了,谁知道他竟然给我惹事。” “男孩子嘛,就?是淘。”吕胜又打量江旭尧,眼神里带着?探究,“孩子多大了?” “六岁了。” “个子长得挺高。” “我们家?都?长得高,其实他还小,还不到?上学的年纪。对了,你女儿多大了?” “也六岁了,就?知道玩,啥也不懂。” “都?小呢,对了,大哥在哪里打工?我刚到?这里,在工地上做小工,太忙,又太累,但凡轻松一点儿也能有时间管孩子。” “我就?是打些零工,没有文化?,找不到?好工作。” “谁说不是呢,可惜家?里太穷,读不起书。”顾放一脸的惋惜,“那我不打扰了。”他拍了下江旭尧的后?脑勺,“给叔叔再?见。” 江旭尧刚要说再?见,一个小身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站在吕胜身边,有点怯怯的看?着?江旭尧,“我以后?还能跟你玩吗?” “玩啊,但是你要听话。” 吕三彩点头,“我听话,你别抓我了。” “不抓了。” 顾放看?向吕三彩,三彩扎着?两条小辫子,一双杏眼圆溜溜的,鹅蛋脸,小翘鼻,嘴唇微嘟,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再?看?吕胜,一双小眼睛,瘦长脸,蒜头鼻,说不上难看?,但也不好看?。 他回想昨天看?到?的女人,女人一张大脸,宽下颌,下巴很短,鼻子趴趴的,也是小眼睛,他的眉心微微皱了起来,“三彩,你跟你妈妈说,我们上门道过歉了。” “我妈生病了。” 吕胜咳了下,捏住三彩的小肩膀,“你进?去?照顾你妈吧。” 吕三彩又看?了眼江旭尧,进?屋去?了。 顾放带着?江旭尧出来,到?了家?里,锁上了门,“你和三彩的关系好吗?” 江旭尧翻白眼,“在抓她之前挺好的。” “你再?跟她处几天,让她完全信任你。” 江旭尧警觉,“要干嘛?” “到?时候我再?告诉你。” 顾放进?到?屋内,看?到?沈星言在煮面条,桌子上放着?一碗红烧肉,江旭尧嗷一声就?跑过去?了,拿起一块肉放进?嘴里,“终于有肉吃了,馋死?我了。” 沈星言笑?,“是你爸爸偷着?送过来的,说是你妈妈做的。” 江旭尧红了眼眶,“是我妈烧的味道。” 沈星言摸摸他的头,“等任务结束,婶婶带你吃好吃的。” “一言为定,不准反悔哦。” 沈星言笑?,问顾放,“情况怎么样?” “吕胜确实缺了小手指,最好能拿到?他的头发做下DNA。” “我有点想不通,如果?是他的手指,他为什么扔在外面?” “我也想不通,但是我有了另一个怀疑。” “什么?” 门突然被砸响,沈星言和顾放相互看?了眼,江旭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起碗,冲到?了屋内。 沈星言轻笑?,顾放也笑?了起来,“我去?看?看?。” 夏天的天气黑的晚,已经七点多了,天还是亮的。顾放打开门,一个女人站在门口,女人看?到?他有点愣神,磕磕巴巴地道:“言,言言在家?吗?” “在,你是?” “我姓钱,大家?都?叫我钱婆子。” “哦,是您啊,言言提起过,说您帮着?她找工作呢,有眉目了?” “有点眉目,就?是不知道言言愿不愿意干。” “愿意愿意,您进?来说。” 钱婆子犹豫了下,“还是叫言言出来吧。” “行,我去?叫她。”顾放边走边叫,“言言,钱婶子找你呢。” 沈星言正在盛面条,闻言心中一动,跟顾放交换了个眼神,“是不是有工作了?” “嗯,你快去?问问,从家?里带来的钱快花完了,有工作别管好坏先干起来。” 沈星言故意白他一眼,“还用你说,我省得。”她小跑着?出来,拖鞋在身后?带起一阵土,看?到?钱婆子,亲切地拉住她的手,“我就?知道婶子会记着?我。” “刚才那个是你男人?” “是啊,怎么了?” “长得可够俊的。” 沈星言娇羞地笑?起来,“我就?是喜欢他长得帅。” 钱婆子撇撇嘴,“有什么用,有钱才行。不瞒你说,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长的俊的,结果?呢,啥都?没有,还不得靠自己。” 沈星言嘿嘿地笑?,“婶子快说,有什么好工作?” “工作好不好单看?你怎么看?,赚钱是真的。” 沈星言双眼亮起来,“我就?是要赚钱,什么时候去??” “明天上午,我来找你,你有别的衣服吗?收拾干净点。” “有的有的,说好了啊,我明天上午就?在家?等你。” “行。”钱婆子说完就?走了。 沈星言回身进?了门,一抬头,正好跟站在门内的顾放眼神撞在了一起,她的心中一跳。顾放道:“明天你带上定位器,大伟这几天一直盯着?钱婆子,她除了去?了一次灵山,没有出过门,去?哪里给你找工作。” “嗯,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别大意,有的时候防不胜防。” 沈星言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紧张。” “你是我带出来的,出了事我得负责。” “知道了,顾队长。” 两人进?了屋,江旭尧正在吃面,红烧肉端了出来,给他们俩留了一半。小半个月过去?,三个人处的像一家?人一样。顾放夹了一块肉放到?沈星言碗里,“多吃点,攒够了力气,好打仗。” 沈星言给他夹了一块,“你也一样,搬砖的时候,该偷懒就?偷懒。” 顾放大笑?,“你别说,自从搬砖,力气倒是长了不少。” 两人一边聊一边吃,心里都?在等着?明天。 …… 上午,沈星言换了件干净的米色棉裙子,裙子到?小腿,穿了双塑料的绑带凉鞋,头发扎成了马尾,用清水抹了把脸。 江旭尧拖着?腮帮子看?她,“怪不得叔叔娶你,你长得确实好看?。” 沈星言勾了下他的鼻子,“小孩子知道什么。” “别小看?我,我什么都?懂。”他回屋,拿了一个单肩包出来,“叔叔让我给你的。” 沈星言拎过来,有点沉,打开来看?,里面有个黑色的四四方方的钱包。再?打开钱包,竟是一个电棍,“替我谢谢你叔叔,我走了。” “婶婶。” 沈星言回头看?他,“我不太放心,要不你给自己弄丑点。” 沈星言轻笑?,“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刚出门,钱婆子就?来了,她看?到?干干净净的沈星言愣住了,“真是人靠衣装,你说你长得这么好,怎么不好好捯饬自己。” “我懒。” 钱婆子无语,“咱们走吧。” “去?哪儿?” “灵山。” “那是什么地方?” “灵山就?是一座山,不过山上有一座财神庙,可灵了,只?要拜过了,没有不发财的。” “那敢情好,咱们快去?吧。”沈星言一副迫切的模样,钱婆子笑?嘻嘻的,在前面带路,脚步轻快。 灵山不低,爬上去?大概用了半个多小时,沈星言故意气喘吁吁,“早知道要爬这么高的山,我就?不穿裙子了。”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手上故意带了土,脸上立刻出现?一道泥巴印。 钱婆子瞧见,赶紧给她擦了,“马上到?了,财神庙就?在前面。” 财神庙前一个大鼎,香灰几乎满了出来,插着?许多的香,有几根特别粗大,显示着?求财人迫切的心情。 沈星言拜了拜,嘴里念叨着?发财之类的话。 钱婆子嗤笑?,“进?去?吧。”她在前面带路,进?入主殿,又从旁边的小门穿了过去?。一个穿着?灰色袈裟的年轻和尚盘膝坐着?,闭着?双眼,在敲木鱼,嘴里念念有词。 钱婆子双手合十,“住持,人带来了。” 和尚睁开眼睛,瞧了沈星言一眼,眼睛就?直了。 沈星言怯怯的朝钱婆子身后?躲,拽了下她的衣服,“婶子。” 钱婆子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又叫了声住持。 和尚被唤醒,略显尴尬地咳了声,闭上了眼睛,“叫什么名字?” “沈言。” “你可知道你要做的是什么工作吗?” 沈星言顿了下,“赚钱的工作。” 和尚笑?起来,“不错,是赚钱的工作。钱婆子,你带她去?熟悉下业务,点已经踩好了。” “好的。” 钱婆子带着?沈星言出来,沈星言茫然道:“这就?好了?” “这才是第?一关,要经过考验才行。” “什么考验?” “明天还是这个时间,你等我,我带你去?。” 100-110 第101章、原罪(五) 沈星言放下?头骨, 一眨不眨地盯着郑俊良,“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对不对?” 郑俊良歪过头,不看?她。 沈星言继续道:“如果我告诉你, 你奶奶可能?跟你妈妈的死法一样,你还会沉默吗?” 郑俊良猛然看过来, 瞪大了双眼, “这怎么可能??!” “你父亲对外宣传你的母亲是突发心?脏病离世,而你爷爷同样对外宣称, 你奶奶也是心?脏病离世。你就没有想过,两者间有什么联系?” 郑俊良几乎将下?嘴唇咬出血, “我?不相信。” 沈星言不打算放过他,“说不定将来你结婚了,会因?为跟妻子感?情?不和, 在你父亲的怂恿下?做出同样的事!” “绝无可能?!”郑俊良眼睛流露出恐惧, 强自镇定着, 他缓慢地站起身, “沈星言,你为了抓到?我?父亲竟然说谎骗我?, 我?是不会相信的。” “我?是不是说谎你心?里明白。” 郑俊良盯着她看?了几秒, 突然转身走了。 沈星言盯着他的背影,手下?意识摩挲着头骨。 郑俊良在走廊里碰到?了刚刚审讯完的顾放, 顾放看?到?他有点诧异, “郑俊良?” “你们在查我?父亲?” 顾放一笑, “我?们在工作。” “我?父亲绝对不会杀我?的母亲。” 顾放冷笑, “你怕是高估了你父亲, 有些人,为了他们自己, 会毫不犹豫地牺牲别人,哪怕是亲近的人。” “不可能?!”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郑俊良,我?明白你的感?受,别被蒙蔽了。” 郑俊良看?了顾放一会儿?,转身走掉了。 顾放看?了眼他来的方向,正是法医室,他抬脚朝法医室走去。 沈星言已经放下?了头骨,在翻阅资料。 顾放坐在刚才?郑俊良坐的位置上,“郑俊良为什么来了?” 沈星言耸耸肩,表示不知道,她将同郑俊良的谈话内容告诉了顾放。 顾放摸着下?巴,“这么说的话,郑俊良的母亲很有可能?服用了马钱子。” “还有他的祖母。马钱子也算是一味药材,种植简单,提取方便,如果郑鸿远曾经使用过马钱子,那他教给郑保昌,或者郑保昌偷学都有可能?。” “郑家父子真是杀人不眨眼,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不放过。……我?刚才?重新审讯了马文明,马文明说郑保昌养了一批打手,专门?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我?怀疑陶二林就是被打手处理掉的。” “你还记得我?们在黑市上,那些摊贩看?到?郑俊良兄妹的反应吗,你说有没有可能?郑保昌就是黑市幕后的老板。他好?赌,利用马文明开了地下?赌场,又养打手,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生意人,说不定昌宝房产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交易。” “我?已经上报给了张局,张局正在跟省厅汇报,针对郑保昌的事情?,拿出专门?的方案。不过,郑保昌能?平安地走到?今天,后面一定有人支持,我?怕此举会打扫惊蛇。”顾放本不想将郑保昌的事情?上报,可是郑保昌毕竟是南阜市的地产大亨,若他被捕,牵扯甚广。 张长明也一直在暗中?关注,若他一意孤行?,可能?会像杜震海一样躺在医院里。他不怕死,可他怕事情?还没有查出来,他就死了,留下?一帮恶人没人收拾,目前只能?小心?周旋。 沈星言:“张局怎么说?” “他说先当一般杀人案处理,按照程序办事。如果郑保昌的手真的不干净,谁也保不了他。” “郑保昌喜欢赌,我?不相信他只有马文明一家地下?赌场,一定还会有别家。” “我?已经叫人去暗查了,还有黑市,马文明既然能?在黑市买到?木仓和致幻剂,那么黑市上卖的肯定不止这些。” “不如今晚我?们再去趟黑市。” 顾放正有此意,“下?班后准备下?,晚上十点出发。” …… 两个人行?动比五个人行?动方便多了,也不容易引起怀疑。 顾放没有穿黑无常的衣服,而是穿了牛仔裤马丁靴,上身是皮夹克,白衬衫,戴了一个黑色面具,露出坚毅的下?巴。 沈星言则穿了一套连身牛仔服,腰间一条黑色皮带,戴了红色的狐狸面具。 一开始的摊贩依然是卖瓷器古玩的,再往里走,则是一些古籍之类,到?了黑市的后半段,大多是一个人坐在桌前,有的甚至只有一把椅子,旁边立上一个招牌,其中?一个竟然写着包打听。 沈星言乐了,“给这拍电视剧呢,还包打听,我?倒想看?看?他能?打听到?什么。” 顾放也跟着乐,跟在她身后。 沈星言问那人,“你的消息怎么打听?” 那人穿一套唐装,摇着黑色的扇子,“一条消息五百块。” “这么贵?!是真的吗?” 隐藏在面具下?的人切一声,“我?若是给你假消息,我?这块招牌在黑市还能?立得起来?!你以为黑色是什么地方,要?想在这里立足,没点真东西,谁赶来。” 沈星言咬牙,“好?,五百就五百,我?想知道……” 顾放拦住沈星言,“你倒是出手大方,你有那么多钱吗?咱不问了。”他抓住沈星言的手腕,将她带走。 沈星言不甘心?,“也许真能?问出什么,就这么放弃岂不是可惜。” “五百块啊,快顶你一个月工资了。”顾放依然抓着她的手腕,“有那点钱还不如买点致幻剂。” 沈星言一怔,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有个人坐在摊位前打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几小包东西。 顾放敲敲桌子,“我?要?买药。” 那人坐直了身子,“什么样的药?” “致幻剂。” “一百。” 顾放掏钱,拿走东西,像买日用品般平常,“是不是真的?” “黑市童叟无欺。” “我?还想要?买……”顾放做了个木仓的手势。 “这东西不容易搞到?,得先交定金。” “要?多少?” “两千。” “我?要?是交了定金,你不给我?东西怎么办?我?又不知道怎么找你?” “交了定金,三天后来拿货,还是这里。我?是做生意的,讲的是童叟无欺,若是我?骗了你的钱,黑市也不会放过我?。” “照你的意思,黑市还有人管理?” “做哪路生意有哪路生意的规矩,黑市自然也一样。” “那好?,定金我?付了,我?要?五四,三天后来拿货。”顾放掏出钱,数了20张,给了那人。 沈星言目瞪口呆,这么多钱,看?来顾放是有备而来。 那人给了顾放一个牌子,很像洗澡堂子存货柜上的钥匙牌,上面写着16,“三天后凭这个拿货。” 顾放紧紧攥着牌子,点了点头。 两人往回走,沈星言低声道:“两千块定金都交出去了,也不差五百了,去找包打听。” 顾放犹豫了下?,朝包打听的摊位走去。 包打听前有人在,似乎在问一个失联许久的朋友,包打听没有立刻给消息,而是让他三天后再来,他一准把消息打听回来。 沈星言道:“看?来他有门?路,三天就能?打听出来,这门?路不是一般的广。” 顾放不语,等那人离开,走了过去。 摊主一看?到?他便笑了,“想通了?” “五百块买个消息,不算贵。”顾放掏钱,“我?想知道郑保昌是不是黑市的管理人?” 那人一怔,把钱扔给顾放,“这个消息不卖。” 顾放并不收钱,“你既然拿了我?的钱,就要?给我?消息。” “我?说了不赚你的钱。” “好?,我?换个问题,郑保昌当年拆迁是不是杀过人?” 那人站起身,开始收招牌,“你是故意来砸场子的,我?收摊了,不卖了。” “那就是有。” 那人的眼睛里流露出惧意,“我?可没有说过,是你自己猜的。”他慌乱地收拾东西,还偷偷朝四周瞧,似乎是害怕有人突然冲出来。 顾放却不放过他,“陶二林是不是郑保昌杀的?” “你别再问了,再问就走不出黑市了。”那人抱着东西就跑,像避瘟疫。 突然传来一声乌鸦的叫声,有人从黑暗处走了出来,穿着一套黑衣,戴着青鬼的面具,“顾队长查消息查到?我?家门?口。”话一出口,便知是郑俊良。 顾放冷笑,“你们控制黑市,做非法交易,还不准我?们来了。” 郑俊良的目光若有似无地飘过沈星言,“不是不准你们来,而不是不准你们来砸场子。大家做买卖,你情?我?愿,我?只是给他们提供场地,维护秩序,有什么问题?” “卖这个也没有问题?”顾放举起致幻剂,“这是违禁药物。” 郑俊良耸耸肩,“你应该去抓那些买的人,没有人买自然不会有人卖。” “歪门?邪理,郑俊良我?原以为你还能?救一救,没想到?已病入膏肓。” 郑俊良抬头看?了眼如黑幕一般的天空,笑了起来,“市局刑警队队长与法医深夜在树林内双双毙命,这个标题怎么样?” 沈星言一怔,他竟然想杀了他们! 顾放大笑,“我?赌你不敢。” 沈星言碰了他一下?,让他不要?刺激郑俊良,郑家人都是疯的。 郑俊良:“我?确实不敢,可是有人敢。” 四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走了出来,他们手上拿着钢刀,戴着獠牙面具,浑身冒着杀气。比起上一次的打手,这四个明显高好?几个等级。 郑俊良叹息,“可怜沈法医了,本来我?还想着跟你多亲近亲近来着。” 顾放冷哼,“你想多了,这些人不是我?的对手。” “我?知道顾队长和沈法医的身手不错,可我?找的这些人也不差。”郑俊良挥了下?手,四个黑衣人一拥而上。 顾放的眼睛里露出杀意,从后腰上拿出电棍,迎了上去。 沈星言摇头叹息,正值大好?年华,不能?被这帮孙子给杀了。她拿出甩棍,一把甩开,不管顾放,直接朝郑俊良奔去,看?来上次教训的不够。 郑俊良的脸色大变,抱头鼠窜,“快来人,救我?!” 有打手冲过来帮忙,沈星言一边应付打手,一边要?揍郑俊良。 打手是郑俊良千挑万选的,就是为了对付他们,是以,打手很难缠。 沈星言吃了力?量的亏,跟打手打个平手。郑俊良环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紧紧盯着沈星言的战局,每当看?到?她要?被打,就忍不住哎一声。打手吃不准他的想法,出招的时候有所?顾忌,被沈星言钻到?空子,打翻在地上。 顾放因为拿的是电棍,只要?被他打到?,打手直接触电倒在地上,三个打手很快摆平。 郑俊良见状,撒丫子就跑,顾放几步追上,将他押了回来。 沈星言拍了下?他的脑袋,“原以为你跟郑保昌不一样,原来竟是一样的人,我?白费口舌了。” 郑俊良低声道:“就算我?爸杀了我?妈又能?怎么样,我?妈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背着我?爸找野男人,还想丢下?我?们,跟野男人私奔,本就是该死!” 沈星言吃了一惊,这才?多长时间,郑俊良对他母亲的看?法就完全变了,“你见过郑保昌?” “他是我?爸,他不会骗我?!” 看?来被PUA了,沈星言叹气。 顾放道:“都带回局里,罪名——袭警。” 第102章、原罪(六) 顾放连夜突审郑俊良, 郑俊良坐在审讯椅上,毕竟年纪小,又没有进过警局, 很紧张。 顾放:“郑俊良,你雇佣打手袭警, 若不是我和沈法医有功夫傍身, 现?在已经是身首异处。你说,除了这四个打手, 其它的打手在哪儿?” 郑俊良吞了口?唾沫,“没, 没有其它打手。我只是,只是跟你们开个玩笑,没有真想杀你们。” 顾放冷着脸, “这话说出来, 你自己信吗。”郑俊良垂下头, 顾放一拍桌子, “说!你是不是黑市的幕后老板?!” 郑俊良的身子抖了下,“我, 我只是收点保护费。” “黑市上贩卖致幻剂和木仓支, 你可知?道??” “不,不知?道?。” “郑俊良, 你最好如实回答, 如果做假口?供, 照样要付法律责任。” 郑俊良顿了下, “我真的不知?道?。” “你说你父亲杀了你母亲, 可否属实?” “我不知?道?。” “郑俊良,说实话!”顾放又拍桌子。 “我说的是实话, 我真的不知?道?。”郑俊良深吸口?气,竟慢慢冷静下来,“顾队长,你在诱供,我承认我袭警,除此之外,别的事一概不知?!” 反正袭警就是坐几年牢的事,别的事情扣下来,他怕是一辈子都甭想从牢房里出来了。 顾放知?道?郑俊良这一类人,证据不摆在眼前是不会?承认的,他站起身,“既然你承认袭警,那就等着移交检察院吧。” 四个打手的审讯同样不顺利,他们都是孤儿,从小被郑保昌收养,经过训练长大?,除了郑保昌,谁都不认。一个个的,跟茅坑里的石头似得,怎么问都不开口?,只能暂时?关押。 江胜宇审完后,心情烦躁,“TMD,这些人的嘴巴被针缝上了,怎么威逼利诱都不开口?。我还真TM好奇,郑保昌是怎么训练他们的。 他驯养了这么一批打手,为他马首是瞻,像拆迁这种事,只要派几个打手去?,何愁事情摆不平。” 顾放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他同样没有问到自?己想要的。 江胜宇:“天马上亮了,郑保昌知?道?自?己儿子被抓,肯定?会?有所动作。” “郑俊良被抓现?行,他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没有办法把郑俊良弄出去?。只要郑俊良在我们手上,挖出他们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是迟早的事。” 江胜宇点点头,“我去?买早饭,你要什么?” “包子豆浆,我去?眯会?儿。” 顾放刚睡下,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声音又大?又急,跟有人在后面追似得。 顾放骂骂咧咧地开门,“什么事?”口?气不善。 郑映蓉眼睛血红,脸色煞白,一看?就是玩了个通宵,“你把我哥抓了?!” 消息传的倒是挺快。 顾放:“郑俊良袭警,想杀我和沈法医。” 郑映蓉瞪大?双眼,“不可能!我哥对沈法医……”她突然住口?,“我哥在哪儿?我要见他。” “嫌疑人羁押期间,不能探视。” 郑映蓉一下子就哭了,“你前几天还到我家,要跟我一起吃饭,一转眼,就翻脸无情。” 顾放皱眉,这话要是让别人听见,容易引起误会?,“这是规矩。”顾放耐着性?子,“你还是回去?找你父亲吧。”只要郑保昌有所动作,他就能抓到把柄。 “我是我哥带大?的,我爸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 “昨晚我爸和我哥吵了一架,吵的特别凶。他这人只要有人忤逆他,不管是谁,他都能狠下心来不管不问。” “他们为什么吵架?” “我不知?道?,我就只听到我哥说我妈为什么死了。我那时?候小,对我妈没什么印象。我只记得,她经常打扮的很漂亮出门,一天不见人,只有我哥陪着我。” “你爸爸跟你妈妈的感情怎么样?” “不太好,经常吵架。那时?候我爸的事业刚起步,三天两头不在家,一回来就跟我妈吵架,家里的东西都快被他俩砸光了。 后来我爸赚了钱,买了大?房子,我妈还是跟他吵架。反正我也不喜欢我爸,只要他给我钱,其他的事我都无所谓。” “你妈妈去?世那天你没在家?” 郑映蓉摇摇头,“我哥说我妈妈去?世后我病了三天,醒来后,有的事情就不记得了。顾队长,我真的不能见见我哥吗?” 顾放摇头,“你先回去?吧,郑俊良的事铁板钉钉,改不了。” …… 郑保昌收到消息,郑俊良因为袭警被抓,发了好一通脾气,“这个蠢货!竟然明目张胆地杀警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小张默默收拾着扫落在地上的文件,“也许俊良没有料到警察那么难对付,要是换成别人,早就得手了。” 郑保昌的气稍微顺了些,“是顾放和那个女法医?” 小张点点头,“顾放在市局的实力是得到公认的,这位沈法医就有意思了,她在校期间,理论?考试都能考过,实操课却很糟糕。她胆小,见到尸体就晕倒,因此实验课上的并不多。 毕业后被分到了派出所当民警,可突然有一天,她的胆子就大?了,看?到尸体不但不晕,还敢解剖。明明没有上过解剖课,却对尸检的知?识信手拈来,不知?道?在学校她是装的呢,还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郑保昌揉着眉心,“不管是什么,她的实力不在顾放之下,我一直想将他俩收为己用,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你去?走动下,尽量给俊良少判点刑,到时?候再弄个缓期。”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郑映蓉快步走了进来,她的脸更?白了,妆也花了,一只眼睛的眼睫毛掉了,另一只堪堪挂在眼睛上,“爸爸,你赶紧想办法救救我哥!” 小张看?了郑保昌一眼,默默退下。 郑保昌瞥了她一眼,脸色很难看?,“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回家去?,没事别来公司!” “要不是为了我哥,我才不会?来,他被顾放抓了!” 郑保昌冷笑,“你不是喜欢顾放吗,怎么不去?求他?” “他不肯让我见我哥。”郑映蓉脸色黯淡,拉住郑保昌的袖子,“爸爸,哥不能坐牢。” “他袭警,不坐牢还能怎么办?” “你一定?有办法的。” 郑保昌摇头。 郑映蓉一下子火了,“你杀了人什么事都没有,哥只是袭警为什么一定?要坐牢!” 郑保昌气结,扬手给了郑映蓉一巴掌,“你平常怎么疯我不管,在我办公室胡言乱语就不行!” 郑映蓉捂着被打的脸,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她就知?道?,爸爸从来都不喜欢她,也不会?疼她,她转身就走,既然没有人帮她,她自?己想办法。 郑保昌紧紧攥着拳头,眼睁睁看?着女儿离开,却一句软话都没有。突然,他的身子趔趄了下,坐在办公椅上。重重叹了口?气,透过大?大?的落地窗看?向外面,一座座高楼耸立了起来,车辆在马路上不停地穿梭。 偌大?的办公室内,只有他一个人。原想着,将产业给了儿子,如今儿子深陷囹圄,女儿又不争气,百年后,他的产业又给谁来继承。 他突然感觉到无力,这些年,他忙忙碌碌的,到底为了什么。 …… 郑映蓉哭着回了家,趴在床上,直到哭累了,才爬起来。天已经黑透了,路灯亮了起来,微弱的光照进房间里。 她突然看?到了母亲,母亲总是早出晚归,妆容精致。她是个美人,爱自?己胜过了爱旁人。在这一点上,她和父亲是一样的,在他们心里,从来想的都是自?己。 郑映蓉恍恍惚惚的,仿佛看?到小小的自?己正在房间里面玩,忽然听到了开门声,她知?道?是母亲回来了。她本想跑出去?,却突然害怕起来,早上她因为淘气摔坏了母亲刚买的化?妆品,要是被母亲知?道?,一定?会?打她。 她转身钻到衣柜里,她想只要妈妈找不到她,就不会?揍她。 她等了一会?儿,不见母亲进来,她想也许是爸爸或者哥哥回来了,她得出去?,找哥哥帮忙。刚要推开柜门,就听到了脚步声,有人进来了。 她透过衣柜的缝隙,看?到是爸爸,爸爸买了新的化?妆品回来,她高兴极了,这下妈妈就不会?打她了。她叫了声爸爸,从衣柜里钻出来。 郑保昌吃了一惊,“你怎么在里面?” “我怕妈妈知?道?我打碎化?妆品生气。” 郑保昌抱起她,“爸爸买了新的,妈妈就不会?生气了。” 等母亲回来知?道?后,果然没有生气,只是叫她小心些,不要动化?妆台上的东西。小小的郑映蓉点点脑袋,她再也不会?了,可她会?远远地看?着母亲化?妆。母亲似乎很喜欢爸爸买的化?妆品,每天都用。 可是有一天,母亲突然生病了,浑身抽.搐着,喉咙里还发出悲鸣,身体不断地弓起。爸爸找了医生来,医生却同爸爸一起绑住了妈妈。 她很害怕,抱着心爱的毛绒玩具,怯怯地在门口?看?。她看?到哥哥回来了,问爸爸怎么回事。 爸爸似乎说了什么,哥哥突然哭了起来。哥哥一哭,她也忍不住哭。 床上的母亲渐渐不动了,她的身体变成了一张弓,双眼圆瞪,特别可怕。她不敢看?,也不敢动。然后哥哥抱起了她,捂住了她的眼睛。 接着,家里来了很多人,有人在哭,也有人在闹,她抱着娃娃,呆在母亲房间的衣柜里,透过衣柜的缝隙,她看?到了母亲的化?妆台。 爸爸买的化?妆品不见了,她记得化?妆品是刚买的,难道?是家里来人被人偷了?她不敢问旁人,告诉了哥哥。哥哥说,反正母亲已经死了,化?妆品也没人用了,丢就丢了吧。 是啊,丢就丢了吧,小小的她这样想着。 突然一声惊雷,郑映蓉从床上惊醒,后背上全?是汗,原来刚才竟是做梦,可是梦里的情景却像真的一样。她站起来,打开灯,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箱子,打开了,里面一堆的化?妆品,她找寻梦里见到的那瓶,没有。 爸爸买的那瓶化?妆品,早就不见了。 第103章、原罪(七) 郑映蓉出现在顾放办公室里, 她的?眼睛浮肿,脸上的?化妆品洗干净了,白皙的?皮肤几乎能看到毛细血管。她呆愣愣地坐着, 自进来后就?一言不?发?。 顾放把玩着钢笔,暗暗打量她。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 半个多小时过去?, 郑映蓉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几乎没有变过。 顾放不能再跟她耗下去了, “郑小姐有事?” 郑映蓉点点头,又摇摇头。 顾放:“若是没有要紧的?事, 我就?去?忙了。” 郑映蓉猛然抬起头来,“你要去?抓郑保昌吗?” 顾放微微蹙眉,连爸爸都不?叫了, 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和你爸爸……” “他不?是我爸!”郑映蓉咬着牙, 眼睛里有了泪光, 隐含着恨意。 “你和他吵架了?” 郑映蓉无声落泪,“妈妈去?世后, 他就?开始讨厌我。我一度以为我不?是他亲生的?, 昨天晚上我才?想明白,因为我长得太像妈妈, 他害怕了。” 顾放不?语, 等她继续往下说。 郑映蓉嘴角一抹讥讽的?笑意, “原来他对妈妈的?深情?都是假的?, 都是装出来的?, 什么为了妈妈不?再结婚,都是狗P!骗子, 大骗子!” 郑映蓉哭起来,眼泪磅礴而下,声音也越来越大。 听到动静的?江胜宇等人悄咪咪溜到门口,这是怎么了?顾队欺负人家了? 顾放接触到他们的?视线,翻了个白眼,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祁家宝:“不?行,我得去?找沈姐。” 江胜宇一把拎住他后脖领,“干什么?还嫌不?够乱?” “可是……” “没有可是,给我坐下!”江胜宇按着他坐下,“老实呆着。” 祁家宝看向顾放的?办公室,“你们说顾队跟她是什么关系?” “不?管是什么关系,都跟你没关系。”江胜宇把档案拍到他身上,“干活去?!” 祁家宝撇嘴,“反正又找不?到证据。” “少废话!”江胜宇瞪了他一眼,祁家宝顿时就?蔫吧了,乖乖地看资料去?了。 郑映蓉止了哭声,还是一抽一抽的?。顾放给她拿纸巾,“到底怎么回事?” 郑映蓉擦着眼泪不?吭声,她在犹豫,若是说了,郑保昌必然被抓,哥哥就?救不?出来了。可要是不?说,她一看到郑保昌就?浑身发?抖,她害怕郑保昌也会像对待妈妈一样对她。 顾放很?有耐心地等着,他斟酌着,怎么样能不?刺激她,让她尽快说出真相。 郑映蓉似乎下定了决心,“我想见我哥,见了我就?说。” 顾放依然把玩着钢笔,“这是规矩,我要让你见了,就?是违反规定,要背处分?。” 郑映蓉咬牙,“那我去?请律师,律师肯定能见着他。”她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又回过头来,“如果?不?是我们的?立场不?同,你会考虑跟我在一起吗?” 顾放不?看她,盯着手上的?钢笔,“没有如果?。” 郑映蓉苦笑,她就?知道是这样,偏偏不?死心,还要问?。 她走了出来,二?支队的?人都转过头看她。郑映蓉一一扫过他们的?脸,他们或疲惫,或无精打采,可他们身上发?着光,不?像她,总是黯淡。 江胜宇笑嘻嘻的?,“要走啊?我送送你。” “不?用了,谢谢。”郑映蓉往外走,听到桌上的?电话响,又听到有人跑,她回过头,见刚才?跟她讲话的?人冲进了顾放的?办公室,随后,顾放急匆匆出来,“郑映蓉!” 郑映蓉顿住,惊喜又意外。 顾放快步走到她跟前,眼睛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隐忧,“你上我的?车!小宝,去?叫沈法?医。” 郑映蓉的?心头狂跳,叫沈法?医就?是有命案! 沈星言拎着工具箱出来,快速跑过去?,上了车。 郑映蓉坐在副驾驶,紧紧抓着安全带,脸色煞白。 沈星言扫了她一眼,眉心蹙了起来。她以眼神?询问?江胜宇,江胜宇的?神?情?凝重,点了点头,沈星言暗暗叹息。 …… 郑氏大楼下围了许多人,人群前面拉上了警戒带,救护车停在一旁。另一辆警车拉着警笛,呼啸而至。车子停下,几个人跳了下来。冲在最前面的?是郑映蓉,她几乎是踉跄着冲开了人群。 郑保昌脸朝下趴在血泊里,胳膊朝后扭曲,一只皮鞋掉在身侧,眼睛无神?地睁着,瞳孔已经失去?焦距。 郑映蓉扑到尸体上,嚎啕大哭,她摇晃着郑保昌,想要将他摇醒。 顾放跟江胜宇使了个眼色,他带着祁家宝进了郑氏大楼。 沈星言拿出尺子丈量了距离,又检查尸体,全身上下多处骨折,脑浆迸裂,内脏损伤。她走到顾放身边,“你怎么看?” “郑保昌不?像是会自杀的?人,肯定另有隐情?。” “郑俊良被抓,这个时候他应该正在想办法?怎么救郑俊良,而不?是从楼上跳下来,谋杀的?可能性极大。我先将尸体带回去?,再仔细检查一遍。” 沈星言拿出尸袋要装尸体,郑映蓉却死死抓着尸体,不?肯放。 沈星言拍拍她的?肩膀,“节哀顺变,我得查到死因,你也不?想你爸爸死的?不?明不?白吧。” “我刚才?还在恨他,恨他杀了我妈,可他这么快就?走了,我觉得我好傻,不?管我怎么恨他,他都我爸爸。” “我理解你的?心情?,郑小姐,将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顾队长,不?然,不?管是你还是你哥哥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郑映蓉擦干眼泪,“我知道你说的?对,可爸爸从不?让我知道他的?事情?,就?连公司都很?少让我去?,就?算有心也无力。”她抓住沈星言的?胳膊,“我哥,我要见我哥,我哥肯定知道!” 郑俊良仍然被关押在市局,他侧身躺在床板上,抱着双臂,微微眯着眼睛。他已经被关押两?天了,除了一开始,顾放审讯过他一次,一直就?没再审讯过。 他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父亲有没有想办法?救他,他只能按捺住性子,等着。 牢房的?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郑俊良没有动,这里属于暂时关押,会有不?同的?犯人进来,这两?天已经来过好几波了。 突然他感觉到那人到了跟前,一根冰凉的?丝线样的?东西绕过了脖子。郑俊良猛然警觉,抓住了“线”,入手僵硬,竟是一根铁丝。郑俊良暗惊,有人要杀他! 他紧紧抓着铁丝,奈何铁丝太细,勒进了手里,他忍着痛,脚蹬住墙壁,一使劲,连同那人一起倒翻在地。他得到片刻喘息,拼命抓住那人的?胳膊,张嘴就?是一口。 他现在真希望有沈星言的?身手,不?然,就?不?会像疯狗一样咬人了。 那人吃痛,竟然没有喊出声,曲起手臂,用手肘攻击郑俊良的?脑袋。郑俊良只觉得眼前一黑,恍惚了下,便松开了口。 那人顺势起身,拉直铁丝,又攻了上来。 郑俊良连滚带爬,“救命!来人啊!杀人了!救命啊!” 他的?喊声刺激了那人,那人变幻杀招,只攻击他的?要害部位。 郑俊良只觉得浑身酸痛,脑袋像开裂了一般,五窍流血,“来人,快来人!”警察局里竟然没有人听到他呼救,一定是有人授意的?! 可他还不?能死,他还有妹妹要照顾。想到郑映蓉,郑俊良无力的?身体,又有了生机,胡乱挥舞起拳头,双脚乱蹬,不?管是什么部位,只要打到,踹到就?行。 那人没想到郑俊良这么顽强,着了急,将铁丝缠住郑俊良的?手臂,另一只握拳,砸向他的?太阳穴。 郑俊良着实挨了一下,重重栽倒在地,脑袋里像有一只螺旋桨在不?停地旋转,嗡嗡声音不?断。 那人见状,松开铁丝,抓住他的?喉咙,朝后扳起。郑俊良的?脸瞬间被憋的?通红,口涎流了出来,翻起白眼。他突然看到了郑映蓉,郑映蓉笑着同他挥手,似乎在说再见。 “蓉蓉……” 郑俊良使出浑身的?力气,抓住那人的?手,往死了掐,可他越来越使不?上力,力气在他的?身体内渐渐抽离。他就?这样死了吗?曾经他以为死亡离他很?远,没想到竟是这么近。 他恍惚听到了跑步声,叫喊声,可他的?脑子实在转不?过来,只能沉入黑暗。 顾放率先冲了进来,抓住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掰,直接卸掉了。那人竟然丝毫不?喊痛,转身攻击顾放。 邱明瞬间上前,接住招数,三两?下将他制服。 顾放顾不?上管其他,不?停拍郑俊良的?脸,“郑俊良,郑俊良你醒醒,郑俊良……” 沈星言探他的?鼻息、脉搏,做心脏复苏,终于,郑俊良的?心脏再次跳动。 顾放长出口气,他黑着脸,站了起来。那人被反手铐着,神?情?懊恼,眼睛却死死盯着郑俊良,恨不?得立刻上前杀了他。 顾放提起他的?衣领,“是谁派你来的??” “没人派我来,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小邱,单独关押,我看他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郑俊良醒了过来,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星言,竟笑了起来,嘶哑着声音道:“我以为我要死了。” 沈星言白他一眼,“你应该庆幸我们反应快,及时赶了回来,不?然就?只能给你收尸了。” 郑俊良知道沈星言出去?必定有命案,“这次是谁死了?” 沈星言深深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郑俊良盯着她回避的?眼神?,猛然坐了起来,抓住她的?胳膊,“我爸?!” 沈星言别?过头去?,郑俊良越发?抓的?用力,“你告诉我,是不?是!” 顾放见状,不?悦地扒拉开他的?手,直视他的?眼睛,“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可不?敢保证,他们趁我不?在的?时候,会不?会再次对你下手。” 郑俊良一拳头砸在地上,“混蛋!畜生!他们竟然杀了我爸!蓉蓉呢?” “她在局里,暂时没有危险。” 郑俊良将牙齿咬得咯吱响,“我说,我全说!”既然他们杀了爸爸,那他就?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第104章、原罪(八) 当年郑鸿远处心积虑去了街道办, 先是在治安口。他很会来?事,将负责治安的领导哄得团团转,仅两年时间就调去了房管科。 郑鸿远在房管科兢兢业业, 得到了?上下一致好评。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来?视察的领导, 由于他很会察言观色, 胆子又大,悄无声息地帮领导解决了房子的问题, 得到了?领导的赏识。 在领导的授意下,他在房管科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插了自己的人。五年后, 时机成熟,升任副主任。说是副主任,其实就是一把手, 做副主任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因此, 仅仅两年时间, 郑鸿远就做上了?主任的位置。 为了?表示感谢, 他为领导马首是瞻,领导说往东, 他不敢往西。唯一一次生了心思, 就是在郑保昌的事情上。 郑保昌毕业后,工作一直不稳定, 郑鸿远想安插他进街道办, 被领导否决了?。两父子都进街道办, 目标太大, 只能退而求其次, 在金钱上满足郑保昌。 于是,就把郑保昌塞到了?建筑公司, 这家建筑公司是领导的人。 郑保昌却不想被领导牵制,他进入工地?后,靠手段拉拢了?一批人。项目结束,他就带着这些?人离开了?。郑保昌心?高气傲,不想依靠郑鸿远,自己找了?家建筑公司,包了?点小活。 可是项目结束,那家公司竟然不肯结算,手下的人跟郑保昌闹起来?。他们跟着郑保昌是因为郑保昌画了?大饼,可他们要养家糊口,要生活,没有钱,只有大饼,没有办法?充饥啊。 郑保昌不得不去找郑鸿远,郑鸿远利用手上的权力给建筑公司施压,建筑公司急忙给郑保昌结算了?工钱。 自此,郑保昌明白了?,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谁的手上有权力,谁说了?算。他开始利用郑鸿远的关系包工程,并且越做越大,财富越来?越多。 这一切,领导自然也看在眼?里。郑鸿远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自然不希望他的羽翼丰满,逃离掌控。 领导决定给郑鸿远一个?教训,不然他不会知?道谁是主子。 在一次述职会议上,领导痛斥郑鸿远,身为郭嘉干部,却暗地?里扶植儿子。 郑鸿远赌咒发誓,儿子的企业跟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为了?表明决心?,他甚至主动请督导组下去查。 会议结束,郑鸿远赶紧到领导办公室表忠心?,他绝对没有背叛领导的意思。郑鸿远为了?取得领导的信任,主动提出退休。 领导还?在用他,自然没有同意,却安插了?人手到郑保昌的公司,监视郑保昌的一举一动。 领导的这手投鼠忌器玩的漂亮,郑鸿远不敢再生别的心?思。同时告诫郑保昌,自此后要收敛些?。 郑保昌正是得意的时候,哪里听?得进去,他依然我?行我?素,却在一次投标中吃了?大亏,亏损了?近一个?亿。郑保昌老实了?,他再次明白,他就是人家手中的风筝,飞的多高,全看人家的线放的有多远。 在这位领导的授意下,郑保昌的事业再次进入新高。也是在领导的牵线下,他进入了?□□。 很多摆不平的事,□□轻易就能解决。郑保昌打开了?新思路,开始豢养打手。他专门找孤儿,给他们吃喝,再洗脑,训练,成为他手上的工具。 在青田村的拆迁工作中,这批打手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有领导和?郑鸿远在,青田村拆迁重建这样大的馅饼,自然砸到郑保昌的脑袋上。 可到了?拆迁的时候,他才发现,拆迁太难了?,村民拿不到满意的拆迁款,不肯签字。郑保昌焦头烂额,偏偏那位领导狮子大开口,要拿走三分之?一的拆迁款,让他怎么做?! 眼?看着拆迁工作停滞,ZF一直在催建设进度,郑保昌狠下心?,处置了?几?个?带头闹事的,果然,村民们老实了?,乖乖签了?字。将三分之?一的拆迁款奉送到领导手上,领导看郑保昌如此上道,将黑市的管理权给了?他。 郑保昌这才知?道,领导私底下还?做了?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他起先没有放在心?上,可当他到黑市转了?一圈,见到了?各种违禁物品才明白黑市的重要。 他把黑市的管理权交给了?郑俊良,郑俊良已经长大,也该历练了?。可是公司里的事情,郑保昌却不让郑俊良插手,甚至不准他和?郑映蓉到公司里找他。 郑俊良:“我?爸爸公司的事我?几?乎不知?道,那位领导的事,也是我?从爸爸的口中一点点套出来?的。我?爷爷怕牵扯太深,将来?无法?全身而退,才装病办了?病退,谁知?道躲过了?领导的剑,却没能躲过杜国槐的刀。” 郑俊良重重捶了?一拳桌子,“肯定是那位领导怕我?爸爸把他供出去,杀人灭口!” …… 郑保昌办公室的窗户开着,可是窗户的高度在人的腰部位置,郑保昌要跳楼的话需要搬椅子。现场并没有椅子,反而在窗户边上提取到了?郑保昌的指纹。也就是说,郑保昌在坠楼的时候,曾经抓住了?窗户的边缘,是被人扳开手指,推下去的。 江胜宇仔细勘察了?郑保昌的办公室,发现在办公桌下面有安装窃听?设备的痕迹。电脑主机不见了?,跟着一起不见的,还?有郑保昌的秘书小张。 从昌宝房产公司人事部调出了?小张的档案,档案上填写的地?址是个?假地?址,小张根本不住在那,身份证号码和?联系电话也都是假的,小张极有可能是那位领导安插在郑保昌身边的眼?线。 警方发布了?通缉令,全力捉拿小张。 昌宝房地?产公司的账目被冻结,通过对转账信息的核查,发现昌宝房产每年都会给一个?海外账户汇入大笔金钱。财务称这笔钱是郑保昌亲自签字的,以服务费的名义汇出,收款公司是一家叫萨路奇的公司。而这家公司只是个?挂靠的空壳公司,根本找不到人。 郑俊良得知?无法?找到那位领导,十分沮丧,若是定不了?他的罪,郑保昌就白死了?。 …… 前来?刺杀郑俊良的人叫陈十二,他是在大街上抢劫,被警方抓获,送到市局来?的。 抓捕他的人是二支队的实习生方向,方向在下班的路上,遇到了?陈十二抢路人的金项链,方向见义勇为,抓住了?陈十二,归还?了?路人的项链。 他把人抓来?后,做了?简单的口供,就关到了?牢房,人就下班了?。后面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方向虽然说的无辜,奈何陈十二有杀人的嫌疑,又牵扯到那位领导,顾放不得不谨慎。 郑俊良因为袭警,证据确凿,移交检察院。临走前,郑俊良说出了?豢养打手的地?方,希望顾放能酌情处理,若不是因为被郑家收养,这些?孩子也不会成为打手。 豢养打手的地?方在市郊的一幢别墅内,别墅守卫森严,除了?郑家父子,谁都不认。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顾放带着郑俊良一起去了?。那些?打手看到郑俊良相当恭敬,郑俊良深觉对不起他们,希望从今后他们能过正常人的生活。 打手们全部被押到市局,按照犯罪程度大小,分开关押,全部将罪行交代清楚后,一并移交到检察院。 郑保昌的财产被查封,房地?产公司面临破产,承包的项目全部停滞。 南阜市不得不出面,接手了?昌宝房地?产名下的项目,包括青田村的善后工作,补足了?村民的拆迁款。 在一切看似平静的背后,又出波澜,在某天?早上,有人在樊江边上看到了?小张的尸体?。 尸体?已经被泡的肿胀,隐隐散发出臭味。经过尸检确认,小张是被勒死后,扔到了?江里,死亡时间超过了?24小时。 在胃部的解剖时,发现了?一个?小纸团,由于长时间在胃液里浸泡,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勉强能辨认出“11”的字样。 小张在临死前吞下这张纸条,一定有着特殊的意义,只是11代表什么呢? 沈星言猜不透,顾放也猜不透。 小张是能找到那位领导的唯一线索,他一死,线索彻底断了?。 顾放心?中憋着一口气,忽然想起来?,在黑市上交的定金,他得把这孙子给逮了?,出口气。 是夜,顾放特意申请了?特警,将黑市上的人一锅端了?。 什么包打听?、卖药的、卖武器的,无一例外,全部关押。 顾放把玩着钢笔,瞥了?一眼?神情萎靡的包打听?,“我?问你的问题,现在可以说了?吧。” 包打听?讪笑,“警官,我?就是糊个?口而已。” “少废话,回答我?的问题!” “郑保昌已经死了?啊,他在拆迁的时候有没有杀人还?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 包打听?吞了?口口水,“其实我?也是听?说的,郑保昌给的拆迁款太少了?,连一半都没有,谁愿意拆啊,更何况还?有一部分是鱼塘,那是青田村人的生计。 郑保昌也真是狠,为了?杀鸡儆猴,杀了?陶大成,事后还?以陶大成的事威胁那些?村民,谁要是不签字,谁就是下一个?陶大成。村民们为了?自保,只好?吃了?哑巴亏。” 顾放阴沉着脸,“既然村民们知?道是郑保昌杀了?陶大成,为什么没人站出来??” “谁敢啊,明摆着官匪勾结,这时候冲出来?,就是以卵击石。就连陶二林都带着妻儿搬离了?村子,躲了?起来?,更何况别人。” “陶二林的妻子一直说她公公是暴病。”顾放轻声呢喃,看来?林芬并没有跟他说实话。 包打听?见顾放的脸色越来?越沉,很识相地?道:“郑保昌确实是黑市的管理人,我?们每天?晚上赚来?的钱,要跟他三七分。郑保昌派人保护我?们,通风报信,我?们用钱买个?平安。” “你的消息又是从哪里来?的?” 包打听?干笑,“我?有一家私家侦探社,客人付了?定金,我?再去查。在黑市上摆摊,就图个?神秘,多赚点钱而已。您与?其审我?,倒不如审那个?卖木仓的,他才是神通广大。” 顾放勾起唇角,“你认识他?” “不,不认识,但是我?知?道他,他那生意不开张则已,一开张吃半年。一把木仓,价格不菲啊。” “他从哪里弄来?的木仓?” “他认识一个?退伍的,退伍那人很痴迷武器,只要是他见过的,就能做出来?。你要的五四,他做出来?也就三天?的事。” “你还?知?道什么?” “那个?卖药的是学化学的,他卖的致幻剂是他自己做的,药效不稳,曾经吃死过人。” “你确定他没有上线?” “没,不过他倒是有下线,有几?个?人是他的常客。警官,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是不是算将功赎罪?” 顾放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哼了?声,没有接话。 第105章、原罪(九) 郑保昌死后, 郑氏大楼被封了起来,只在一楼留了民警看守。 顾放和沈星言进入大楼,坐电梯到郑保昌办公室。办公室很大, 靠落地窗的?位置摆着一整套红木办公桌,桌上放着台式机。 右手边一排柜子, 放着证书、奖杯和一些大部头的书籍, 对面是文件柜。 正中摆着皮质沙发、茶几,茶几上放着一套茶具。 顾放打开柜门, 拿起证书看了看,又拿起奖杯, 奖杯的?底座下?方?印着1995年杰出企业家?的?字样?。他把奖杯放好,眼睛从柜子上方?直看到?下?方?。 沈星言跪在沙发上,一点点的?摸, 没有?摸到?东西, 又趴在地上, 看沙发下?面。看完, 坐在了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茶具。茶具是一套官窑, 彩釉润泽, 一看就价格不菲。 她把自己想象成郑保昌,在他坐在沙发上的?时候, 想些什么。目光直直看向前方?, 正?是那套柜子。 11……会跟这个柜子有?关系吗?沈星言站起来, 走?到?柜子前, 数到?第11本书, 拿起来翻了翻,没有?什么特别的?。 又从上往下?数, 根本不够11层,从左往右,依然不够。 跟柜子没有?关系。 她又看向对面的?文件柜,摇摇头,应该不是,若是藏的?这么明?显,早就被人找到?了。 会在哪里呢? 顾放坐在办公椅上,转过?去,对着落地窗,窗外一座座高楼耸立,这些楼大部分是昌宝房产盖起来的?。其中一个最显眼,是南阜市地标式的?建筑。 沈星言走?了过?去,盯着那幢建筑物,那是一座写字楼,位于?CBD地段。当年大楼建成后,市里的?领导亲自剪彩,郑保昌也出席了活动。 沈星言看向顾放,顾放勾起唇角,“去看看?” 沈星言点头,两人离开办公室。 再出现,便是在商贸中心,这幢楼高48层,全玻璃幕墙,地面全大理石装修,一进去就感觉自己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顾放给前台人员出示了证件,“我?们要去下?11层。” “您有?预约吗?” “没有?。” “那抱歉,去不了,必须有?预约才行。” 顾放头疼,这些前台总是喜欢拦人,他摆出一张冷脸恐吓她,“阻挠警察办案,你想蹲局子。” 前台脸色一僵,有?了哭相,“这是我?们的?规定。” “叫你们经理过?来。” 前台小跑着去叫经理,一个穿着黑色套装制服的?女人走?了出来,“您要去11层?” 顾放颔首,经理道:“我?带你们去。” 进了电梯,经理上下?打量顾放,“哪家?公司犯法了?” “这是公务,不能告知?。” 经理点点头,疑惑地蹙起眉。 11层到?了,有?三家?公司,一家?外贸公司,一家?咨询公司,还有?一家?空着,门上贴着物流公司的?牌子。 顾放:“这家?物流公司没人上班?” 经理摇头,“自从我?接管这里就没人上班,但是这家?的?房租和物业费从来没有?拖欠过?,到?日子就交。” “这家?公司的?法人是谁?” “我?不清楚。” 顾放站在门外朝里看,里面摆放着桌椅,桌椅很干净,一点儿灰都没有?,“这里有?人打扫?” “有?个保洁大叔,每周过?来打扫一次。” 保洁大叔? 顾放看向沈星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顾放道:“把门打开。” “我?没有?钥匙,房租出租后,钥匙就给了客户。” 顾放对沈星言道:“你在这里等,我?去开搜查令。” 经理诧异,“这是?” 沈星言道:“这没什么事了,你去忙吧。” 经理深深看他们一眼,转身走?了。 待她下?去,顾放便掏出工具开门。 沈星言:“你不去开搜查令?” “先?看了再说。” 沈星言翻个白眼,看他鼓捣,几秒钟后门就开了,“幸好你是警察。” “我?是有?因为当了警察才学的?。”顾放说着,开门进去。 房间里因为久不住人,有?一股味道。房间不大,一百平米左右,四张工位,靠墙两排文件柜。顾放拉开文件柜的?抽屉,是空的?。 沈星言弯腰打开工位上的?抽屉,同样?是空的?。 不会又搞错了吧? 她抬头望向天花板,是石膏板做的?,除了空调出风口还有?一个检修口。她的?心里一动,指着检修口道:“要不看看这里?” 顾放搬了把椅子过?去,踩上去,打开检修口,脑袋伸进去朝里看,不一会儿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有?东西。”他拿了下?来,是用一个布包包起来的?本子。 顾放激动地打开本子,竟是一个账本,详细记载了这些年郑保昌贿赂的?人员和金额。 沈星言大喜,“有?了这个,案子就破了!” 顾放同样?很高兴,以防万一,他们又仔细检查了房间,确定没有?其它的?东西,这才锁了门出去。 两人前脚走?,后脚就有?人来了,撬开了锁,翻箱倒柜,在房间里好一通折腾,没有?找到?东西,又急忙恢复原样?,急匆匆离开。 …… 顾放将日记上交给了张长明?,张长明?看完,脸色阴晴不定。 顾放道:“有?了证据,可以抓人了。” “我?得上报,这里有?些人以我?的?级别动不了。” “要是他们跑了呢?”顾放探究地看着他,“或者路上出什么意外。” 张长明?笑骂,“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这本账本要是交上去,得多少人丢掉乌纱帽,我?不得不多想。” “那也必须交。”张长明?穿衣服准备出去。 “你要交给谁?” “自然是厅长。” “我?跟你一起去。” “我?自己去。” “不行!”顾放作势要夺回账本,张长明?拍了下?他的?手,“做什么?!以下?犯上!没规矩!” 顾放挡住门口,“你要是不让我?跟着,我?就不让你去。” 张长明?叹息,“好了,一起去。” …… 一辆黑色吉普车驶出市局,车子朝省厅方?向而去。车子开的?很快,似乎很着急。眼看着天渐渐黑下?来,街边的?路灯陆续亮起。 吉普车打开车灯,在车流中穿梭。路上的?车子少了起来,在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突然一辆大卡车迎面冲了过?来。 吉普车急忙拐弯,由于?卡车的?速度太快,吉普车躲闪不及,跟卡车撞在了一起,前车盖整个凹了进去。车玻璃破碎,驾驶员趴在方?向盘的?气囊上,额间流出了鲜血。 卡车司机从车上摇摇晃晃的?下?来,打开吉普车的?车门,见到?驾驶位的?人愣了下?,刚要拽他,突然一把木仓抵在他的?脑袋上。 卡车司机缓缓转过?头,见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脸上糊了血,眼睛里全是杀意。 司机举起手,警惕地看着他,“我?就是看下?你们伤的?怎么样??” 邱明?冷哼,从后腰上拿出手铐,铐住了司机。 另一头,顾放已经和张长明?到?了省厅,将账本给了厅长于?靖远,于?靖远看完大为震惊,“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贪污受贿,长明?,你做的?很好,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们先?回去,不要声张。” “什么时候批捕?”顾放插了一句嘴,张长明?瞥了他一眼,嫌他多话。 顾放却是不理,直直看着于?靖远。 于?靖远打量他,“你就是小顾吧,别急,这里面有?的?人身居要位,要动他,必须有?十足的?把握。你们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去请督查组。” 顾放笑起来,“于?厅说哪里话,我?只是着急。” “稍安勿躁,有?些事要慢慢来。” 顾放和张长明?从于?靖远的?办公室出来,顾放低声道:“胜宇和邱明?的?车出了交通事故,胜宇被送到?了医院里,还在抢救,邱明?也受了伤。” 张长明?震惊,“怎么回事?!” “郑俊良在局里受到?刺杀,我?就怀疑局里有?内鬼,要不是我?将车子临时调包,在医院里的?就是我?们了。”顾放的?脸上乌云密布,竟然公然杀人,看来那人已经急了。 张长明?的?后背上全是冷汗,幸好听了顾放的?建议,“要是让他知?道我?们把账本给了于?厅,那于?厅……” “他应该不会胆子大到?对于?厅下?手。” “狗急跳墙,谁能保证,不行,我?必须提醒于?厅。” 顾放拉住他,“你能完全信任于?厅吗?” 张长明?深深看他一眼,犹豫了。 顾放:“张局,当年士邦的?事,你到?底有?没有?参与?” 张长明?低声呵斥,“这里是什么地方??!回去!”他往前走?,顾放盯着他的?背影,跟了上去。两人走?的?极快,上了车,张长明?在车里到?处乱看乱摸。 顾放:?? 张长明?做了噤声的?手势,确定车里没有?窃听设备,才道:“我?跟你一样?,希望尽快查明?士邦的?事,……开车,别在这里停着……可是,一旦有?人触碰到?线索,就会出意外,杜震海就是例子,我?警告过?他,他不听,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我?知?道你和士邦的?关系好,但是你得保护好自己,才能查到?真相,我?不想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 我?年纪大了,胆子也小了,只希望你们平平安安的?。至于?士邦,我?知?道他死的?冤,我?也想给他伸冤,可是时机不成熟,只能先?苦着他。” 顾放紧紧握着方?向盘,手上的?青筋暴起,“当年士邦为什么要偷证据?” “是为了当卧底,可是就在他快要拿到?重要证据的?时候,身份突然暴露,被杀了。我?本想恢复他的?身份,上面说怕这样?做,暴露出其他的?人,只能先?委屈士邦。” 张长明?一拳重重砸在椅背上,“当年我?根本没有?同意士邦去做卧底,他竟然背着我?,接受了任务,我?有?的?时候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让士邦去当卧底。” 顾放极力平复心情,“士邦查的?到?底是什么案子?” “士邦发现了一条黑色器官买卖的?线索。” 顾放突然踩下?刹车,险些与后面的?车撞在一起,后车的?人骂了几句,瞥到?顾放要杀人的?表情,才开车走?了。 顾放看向后车镜,“买卖器官?!” “是,极有?可能跟京市那边的?案子有?关联。” 第106章、京市 顾放没想到, 他一直追查的事情,竟然早早地就出现了,而他竟然毫无察觉。他不知道凌旗的案子办的怎么样, 自从明璇最后一次来过,京市那边的情况, 他一点儿都不知道。 顾放跟张长明申请, 要去趟京市,张长明没有?答应,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顾放去送死。 如今,南阜市风声鹤唳。 于靖远雷厉风行, 彻查了账本上的人,抓了一部分人,还有?几个, 不知道为什么, 一直没有?动静。 张长明处于观望状态, 顾放却早就看透了, 他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查明翟士邦死亡的真相。 既然以公事的名义没有?办法达到目的,那么只?能以私事的名义。 顾放破天荒地打了申请, 要回家。他已经来?到南阜市五年, 五年期间从未回过家,对于家里的事, 顾放从来?不提, 江胜宇他们也是讳莫如深。 他突然要回家, 大家都很诧异。他们跑去法医室找沈星言, 期望能得到内幕消息。 可惜身?为邻居兼同?事的沈星言一点儿都不知情, 反而对江胜宇他们的反应很奇怪,“你们顾队长只?是回家而已, 怎么你们跟如临大敌一样?” 江胜宇欲言又止,祁家宝却不管那么多,直接道:“顾队跟家里人有?矛盾,他妈妈早已过世?了,现在的妈是他爸爸后来?娶的。” 沈星言还是不解,“所以呢?” “顾队跟他后妈的感情一直不好。” “这也是人之常情啊,很少有?继子跟后妈感情好的。” “问题是他这后妈给他爸生了个儿子。” “他家里很有?钱?关系到财产继承的问题?可是看你们顾队的样子,也不是那种会争遗产的人。”沈星言更加不明白了。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他既然不是为了遗产,为什么跟他后妈的感情不好,而且跟他爸的感情也不好,只?要一提起他爸,他就能炸毛。” “你们跟顾队这么长时间,他家里的事你们都不知道,我才来?多久,更加不知道了。” “可你们是邻居啊。” 沈星言翻白眼,“你也说了,是邻居,”又不是同?居,“邻居可不是什么事都知道的。” 江胜宇等人的神情立刻萎靡下来?,江胜宇道:“顾队回家探亲肯定目的不纯,他跟家里的感情不好,若是还有?什么事,我们在南阜,他在京市,鞭长莫及,要是有?人能跟着去就好了。” 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沈星言身?上,沈星言一怔,“干什么干什么?!我有?工作,很忙的,走不开。” “没事,我去跟张局讲,他肯定同?意。” “你可拉倒吧,我跟着顾放去探家,以什么名义?”沈星言摆摆手,“赶紧歇了这个心思?,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几个人很失望,祁家宝突然道:“不行?我就请假陪顾队去!” 江胜宇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你去还不够添乱的。” 祁家宝揉着后脑勺很是委屈,“谁让你们出现场不带我的,我都来?一年了,一点儿都没成长。” 江胜宇拎着他的后脖领,“行?了,回去,再想办法。” 顾放的审批下来?了,由于他五年没有?回过家,探亲假一直攒着,因此批了一个月。 张长明很是不情愿,“就一定要查?” “张局,您了解我,我认定的事一定要做。” 张长明义正严词,“你目前在休假,查案的事交给京市,你不要轻举妄动!” “我知道了。” “不是知道,是记在心里!”张长明既恨又无奈,“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 顾放突然一乐,“张局,我回家探亲。” “少给我贫,你心里打什么主意当我不知道!”张长明叹息,“你当心,要是真查出什么,去找京市市局的副局长裘卫,他跟我是好朋友,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会关照你的。” “谢谢张局,我明天就走了啊,这边的事情还请您盯一下。” “我盯着呢。” 顾放出了办公室,看向法医室的方向,犹豫了下,转身?走了。 …… 第二天,顾放收拾东西,他的东西很少,只?装了一个包。他牵着顾球球,“这段时间你就跟着小?沈,等我回来?再接你。” 顾放去敲沈星言的门,过了会儿,门才打开,沈星言睡眼惺忪的。 顾放笑道:“打扰你睡觉,对不住。” “这么早就走?才六点多。” “睡不着,不如早点走,顾球球拜托你了。” 沈星言牵过狗,“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倒是你,到了京市,一切小?心。” 顾放点点头?,他深深看了沈星言一眼,又摸摸顾球球的头?,转身?走了。 沈星言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酸涩。顾球球蹭蹭她的腿,沈星言低头?道:“不知道他这一趟去会怎么样。” 顾放一路开车,除了去洗手间,中间没有?停过,四?五个小?时的车程愣是三个多小?时就赶到了。 望着这座曾经很熟悉的城市,顾放的心里五味杂陈。他没有?回家,而是在京市的市局附近找了家旅馆,一安顿好,就联系了凌旗。 凌旗一听他来?了京市,非常高兴,要给他接风洗尘。 顾放本就想从他身?上套消息,便没有?推辞。到了约定的地方,凌旗不仅来?了,还带了明璇。 顾放丝毫不吃惊,似乎早就料到明璇会来?。 明璇瘦了很多,一双眼睛特别大,她紧紧盯着顾放,眼睛里涌现出泪花,“你终于回来?了。” “只?是回来?看看。” “不管怎样,回来?了就好,你联系叔叔了吗?” 顾放的脸色立时沉了下来?,“我跟他没有?关系!” 明璇一怔,还要再说,凌旗在桌子底下踢了下她的脚,朝她摇摇头?。明璇咬住下唇,只?好闭嘴不言。 凌旗笑道:“多日?不见,就不聊不开心的事了,来?,我敬你一杯。” “你喝酒没事?” “报备过了,少喝点没关系。” 顾放这才放心地跟他碰杯,仰头?,一口气干了。凌旗微不可见地挑了下眉,看来?顾放的心情确实不大好。 凌旗活跃气氛,“南阜那边不忙?” “刚结束了一个案子,办的很鸡肋,主要头?目没有?抓到,心里憋气。” “有?背景?” 顾放点点头?,凌旗了然,便没有?再问,怕问下去,说出些不该听的话,徒惹麻烦,“你回来?,该不会只?是探亲吧?” “我好几年没有?祭拜我母亲了,她的忌日?快要到了,趁现在有?时间过来?看看她。对了,你手头?上的案子怎么样?” “我被调离了贩卖器官的案件。” 顾放吃了一惊,“为什么?” “给出的理由是这件事案子牵扯甚广,以我的级别没有?办法侦查清楚,要交给更高级别的人去办。” “然后呢?” “然后就停滞了。”凌旗懊恼地喝了一杯酒,“我猜这件案子不简单,一定牵扯到什么人,才会停止侦办。可这样一来?,犯罪分子更加猖狂,无辜受害的人又要增加。顾放,我其实挺羡慕你的,张长明最起码跟你站在同?一条线上,我呢,孤掌难鸣。” 顾放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有?些案件,办着办着就成了无头?公案。 郑保昌的事就是例子,即使有?账本在,抓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主要嫌疑人还逍遥法外。于靖远不知道是有?顾虑,还是跟这些人是一丘之貉。 顾放拿起酒杯,跟凌旗碰了下,“那你就真的不办了?” 凌旗笑了几声,那笑声里有?无奈也有?一丝阴谋得逞的奸笑,“这事回头?再说。” 明璇却听出了话里隐藏的意思?,“凌队,你该不会在偷着查吧,裘局可说了,不让你再碰案子。” “我每天这么忙,哪有?时间去查别的案子,明法医不要妄加揣测。”凌旗修整了脸色,道。 明璇放下心来?,“那就好。”她又看向顾放,“你住哪里?” “旅馆。” 明璇蹙眉,“怎么能住旅馆呢,要不去我家住吧?” 凌旗朝顾放暧昧地挑了下眉,顾放道:“不用了,我住几天就走了。” “这么匆忙。”明璇很是失望。 凌旗拍拍顾放的肩膀,“你要是不嫌弃,可以住我那儿,我一个人住,案子忙的时候也顾不上回家,你住的自在些。” 顾放想了下,跟凌旗住一起,能更多的接触到案件,比他在旅馆里干着急强,“那也行?,就麻烦凌队了。” “跟我就不用客气了。” 是夜,顾放退了旅馆,住到了凌旗的家里。 凌旗住在街心花园小?区,一套两居室。他给顾放收拾了客房,“等下我把贩卖器官案的资料都给你,都是我从局里复印下来?的。” 顾放挑眉,一副我竟然表现的这么明显的表情。 凌旗笑,“我干了这么多年的刑警,要是这点都看不出来?,我这刑警就白干了。” “这件案子可能牵扯到我一个朋友,我也是迫不得已才以休假的名义来?的。” “我明白,这件案子确实问题很大,我刚摸到眉目,就被勒令停止调查。看来?幕后的人,非同?小?可。你要是查到什么,别私自行?动,你要是在我的地方出事,我得内疚一辈子。” 凌旗拿来?资料,厚厚的一沓,最上面?的就是乔老六,这个死了快十年的人。 第107章、黑色产业(一) 顾放一夜看完了资料, 乔老六只是一个引子,他引出了姚勇,由此知?道了一条以人体器官为非法交易的黑色产业链。 负责这则链条的人, 一直隐在暗处,且手上有权力, 以至于姚勇宁愿把罪名都担了, 也不敢供出来。 这条链条上的人,有京市的, 也有南阜的,保不齐还有其他城市的, 只是他们还不知?道。 如果?真的是如此庞大的犯罪组织,那?么拔出他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目前他们手上的线索太少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场所, 取缔的时候却走漏了消息, 除了冰冷的手术台, 什么都没有抓到。 顾放将资料整理好?, 掩口打了个哈欠,躺在床上便睡了, 等他醒来已?经是傍晚了。他到楼下吃了碗面, 吃好?到处溜达。 竟然走到了医院外面,他的心里一动, 既然是非法买卖器官, 有卖的一方, 自然也有买的一方。 医院里到处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在重症区, 每个人的脸上都愁云密布。这里有些人已?经被宣判了死亡,他们来医院, 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做临死前的挣扎。 突然一间病房里传来哭声,顾放循声走过去,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趴在一个年纪大的男人身上哭,口中喊着爸爸。 男人的脸色很苍白?,嘴唇发紫,眼底黑青,手腕上挂着盐水,他抚摸着女孩子的头?,“别哭了,爸爸没事。” 女孩子哭得更凶了,男人心疼地抚摸着女儿,眼底藏着心疼和无?奈。 顾放拦住路过的护士,问?:“这位病人得的什么病?” 护士打量他,“你是病人什么人?” “我父亲跟他是朋友。” 护士了然,“他有严重的心律失常,药物?已?经无?法控制,随时都有可能醒不过来,可惜了,听?说她女儿刚考上大学,还是医学院的。” “这里住的都是心脏病人?” “是,这里是心内科,且是重症区,但凡住进来的,很少有活着出去,除非能心脏移植。” 顾放的眉毛微微上挑,“医院可以做移植吗?” “哪是那?么容易的,首先得有一个颗健康的心脏,再者血型得符合,移植到病人身体后不排斥。” “有无?偿捐献的?” “很少,就算有,普通人哪里等得到。” 顾放回过头?,去看病房里的父女,女孩子已?经擦干净了眼泪,在给父亲削苹果?。他看了眼,继续朝前走,每一间病房里都是相同的情景,病人被宣判了死刑,家属以泪洗面。 爬楼梯到了楼上,这里是VIP病房,病房里的设施比起楼下天壤之别。 护士的意思他也明白?,但凡有合适的心脏肯定是给了VIP,普通人等不到。 顾放被拦住,“你是干什么的?”一个看似保镖的人站在病房门口。 “我来探望病人,找不到病房。” 病房里面传来苍老的声音,“阿木,客气些。” 唤作阿木的保镖警告地瞥了顾放一眼,放下了手。 顾放走过去,朝病房里瞄了一眼,一位头?发斑白?的老人坐在病床前,病床上躺着一个孩子,孩子睡着,身上插着管子。 老人突然转过身来,跟顾放的目光交汇,“小放?” “肖伯伯?” 肖木森十分高兴,几步便到了顾放跟前,“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去看你爸爸?” 顾放迟疑了下,“还没有顾上回去,肖伯伯这是?” 肖木森叹口气,“小羽的心脏不好?,最?近越来越严重了,没办法,只好?住院。” 肖羽是肖木森的孙子,他的儿子和儿媳在国外遭遇车祸,只留下了这一颗独苗,两年前被查出来有心脏病,心脏瓣膜关闭不全?,前些天,病情突然恶化?。 肖木森几天几夜没合眼,贴身照顾,生怕唯一的孙子遭遇不可。 顾放小心走到肖羽跟前,肖羽已?经九岁了,可是看起来小小的一个人,只有六七岁的样子。他的脸呈现不正常的苍白?,皮肤很薄,几乎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小巧的鼻子一翕一翕的,看起来很微弱。 “有治疗方案吗?” “原本打算等孩子再大些做心脏移植,如今看来,心脏移植得提前了。” “找到合适的心脏了?” “还在找。”肖木森摸了摸孙子额头?上的头?发,恨不得把自己的命给他。 “要?是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肖木森拍拍他的肩膀,“一定,你忙吧,有空去看看你爸爸。” 顾放从医院出来,天已?经黑了,他在超市买了点速冻水饺回去。凌旗这个男人日子过得比他还糙,能对付就对付,冰箱里除了饮料,什么都没有。 凌旗还没有回来,顾放煮了饺子吃,吃完又研究案子。 传呼机响起来,他拿起看——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家?赶紧滚回来! 顾放黑着脸,盯着字足足看了十分钟,随手一扔,将传呼机扔在一旁,烦躁地撸了几把头?发,是谁把他的消息卖给了顾云朗。 传呼机又响,顾放越加烦躁,赌气不去看,还是忍不住拿了起来,——接到任务,要?到京市培训,明天到,沈。 顾放的心情立刻阴转晴,嘴角勾起,他就知?道老张不会让他一个人来京市。 顾放回了信息,——明日到车站接你。 …… 沈星言是突然接到培训的任务的,说是京市请了一个业界的专家,在全?国挑了一些法医过去培训,很荣幸,沈星言就在其中。 要?不是张长明给沈星言看提早就发下来的文?件,她还以为张长明是不放心顾放,找个理由让她去监督的。 在后世的时候,她去过京市,但是二十年前的京市她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样。 车站很古老,还是人工检票,火车是绿皮车,速度很慢。 由于不是旅游季节,车上的人不多,也没有难闻的气味,打开窗户,一缕风吹了进来。 沈星言坐在挨窗的位置,对面坐了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男人弄了桶泡面,哧溜哧溜的吃着。 旁边是一对母子,孩子刚会走路,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在车厢里乱走。母亲只好?跟在他身后,生怕他摔了。 跟那?对母子隔了个座位的是兄弟俩,哥哥一脸凶相,弟弟则眼珠子乱转,看起来很不安分。 沈星言捂紧身上的包,这里不比后世,身上带的都是现金,要?是被人偷走,就追不回来了。 她刚这样想着,有个人就叫了起来,“我的钱不见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车厢里顿时热闹起来。大家纷纷看自己的钱包,生怕也丢了。 丢钱的是个女孩子,二十岁左右,她的包被割了个口子,急的都哭了,“那?是给我妈看病的钱,要?是丢了,我妈就没钱看病了。” 乘务员闻讯赶过来,安慰了几句,乘警也过来,问?她去过哪里。 女孩子道:“我一直呆在车厢里,就上厕所的时候离开过,但是我一直背着包。” “上车前你检查过吗?” “上车前钱还在。” “丢了多少钱?” “五千三百二十块,都是我爸跟邻居们借的,警察叔叔,我求求你,帮我找我回来,我给你跪下来了。” 女孩子说着就要?要?跪,被乘警拦住了。乘警只比她大上几岁,被叫叔叔,脸都红了。 “你们谁拿了她的钱,赶紧还回来,人家那?是救命钱。” 沈星言摇头?,这样是没人还回来的。 又过来一个年纪大些的乘警,“所有人员不要?动,接受我们检查。”他跟乘务员讲,“到了下一站先不要?开车门,直到钱被找到。” 此话一出,顿时有人不干了,不让下车可还行。 乘警黑了脸,“车上的所有人都有嫌疑,谁要?是闹事,就是同伙!” 乘客们安静下来了,都自动接受检查。轮到沈星言,沈星言拿出证件,乘警愣了下,朝她点点头?。 沈星言去看那?女孩子,女孩子虽然哭着,神情却放松了不少,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乘警,好?像要?盯出花来。 乘警走到那?两兄弟前,“打开包。” 两兄弟没动,哥哥抱着包,弟弟看起来很紧张。 乘警立刻警觉,手摸向后腰上的木仓,“我再说一次,打开包!” 大家注意到异常,都看了过来。先前年轻的乘警也过来了,浑身戒备。 沈星言的手放在甩棍上,看了两兄弟一眼,又去看女孩子。 女孩子的嘴角紧闭,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沉。 沈星言的心里一动,女孩子道:“是不是你们偷了我的钱?为什么不打开包让警察叔叔看?” 两兄弟中的哥哥眼神不善,弟弟则狠狠瞪向女孩子,女孩子害怕的躲在年轻乘务员的身后。 哥哥突然站起来,抄起桌上的不锈钢水杯砸向乘警。 乘警早有防备,用手去挡,谁知?道水杯里有热水,顿时洒了出来,乘警被烫的闷哼一声。 哥哥拎起包扔到窗户外面,下一秒就要?跳车。 沈星言早就料到会有变故,几乎在包扔出去的瞬间,关上了窗户。 哥哥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没法跳窗,转身就跑。沈星言一个旋身,一脚踹在他的后背,哥哥被踹出去几米远,重重摔在地上。 一切变化?,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大家都还在懵圈。弟弟最?先反应过来,随手抓了东西就朝乘警身上扔。 乘警被烫伤,只能反身去挡,先前年轻的乘警上前帮忙,可惜打斗经验少,被踹翻在地。 沈星言见状,急忙抽掉哥哥的皮带将他反手绑住,过去帮忙,三两下就制服了弟弟。她扶起倒地的年轻乘警,乘警的脸上挂了彩,很是狼狈。 被烫伤的乘警松了口气,“多谢同志。” 沈星言环顾四周,“丢钱的女孩子呢?” 乘警一愣,刚才太乱,没有顾上她。 沈星言心中一动,拉开窗户,女孩子不知?道什么跳下了车,此刻正抱着包,笑盈盈地看着她。 沈星言沉着脸,“被算计了。” 乘警的脸色非常难看,常年打雁竟然让雁啄了眼。 第108章、黑色产业(二) 由于车上发生变故, 火车晚点,到京市的时候已是下午三点,在出站口远远就看到鹤立鸡群的顾放, 他戴着墨镜,朝她?挥手。 沈星言跟着人流出来, 顾放接过她?手上的包, “怎么晚点这?么多??” 沈星言便将车上的事说了,“那两兄弟说他们合伙做生意, 赚了钱,却?因为分钱不均, 产生矛盾,那女孩子便设计陷害他们。 可我瞧着他们在说谎,他们俩根本?不像正经生意人, 那哥哥看起来就像个混□□的, 弟弟像个做贼的, 至于那女孩子, 心?机深到算计乘警,也不是个正经人。” “他们人呢?” “乘警押着他们在最近的车站下车了, 至于那女孩子, 乘警说他会发通缉令。好?了不说他们了,张局说京市这?边会安排招待所, 你送我过去?就行。对了, 你住哪里?” “我住凌旗那, 他很?忙, 有的时候不回来住。” “不回家看看?” 顾放摇头, “明天就要培训?” “嗯,培训半个月, 张局说机会难得,让我好?好?听?课。” 顾放开车送她?到招待所,招待所就在市局附近,两人一间,另外一位法医已经到了,正在收拾东西。 沈星言一进去?,她?就热情地自我介绍,“我叫周棠,是龙安市局的法医,今年刚分配过来的。” “我叫沈星言,南阜市局。” 周棠张大嘴巴,“原来你就是沈星言呀,我没有听?到你的课,很?是遗憾。” 沈星言讪笑,“我那点东西,不值得班门弄斧,这?次的老师才是真的牛人。” 周棠的目光落在顾放身上,眼神暧昧,“这?位是?” “这?是我们局里的支队长顾放,他正好?回家休假。” 周棠见顾放长得高大帅气,脸微微红了,“顾队长好?。” 顾放点点头,“先?去吃个晚饭,回来早点休息,坐了一天车,你也累了。” 沈星言问周棠,“要不要一起?” 周棠摇头,“我还不饿,你们去?吃。” 顾放带着沈星言到了一家小?饭馆,点了三菜一汤,“明天你培训完了,我带你四处逛逛,京市的人文景观不错,还有很?多?小?吃。” 沈星言也正想看看二十年前的京市,便点头答应了。 正吃着,顾放的传呼机响了,顾放扫了一眼,便蹙了眉。 沈星言出于职业习惯,问了句,“有情况?” “没事,不用管它。” “有些事逃避不是办法,得面对。” 顾放一乐,“沈法医改行做心?理医生了?” “别岔开话题,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可我不想见他们。”顾放沉默地搅着碗里饭,“我一看到那个女人就想起我妈,我妈死的那年正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出生的那年。顾云朗早就背叛了我妈,要不是他的背叛,我妈也不会死。” 沈星言没想到顾放的身世竟是这?样,怪不得他不愿意提起,“既如此,不回就不回吧。” “你倒是变的快。” 沈星言耸耸肩,“谁让我们既是同事又是邻居呢,我不站在你这?边站在谁那边呢。” 可惜顾云朗并不打算放过顾放,传呼机上的信息一条接一条,顾云朗威胁顾放,要是不回家,就甭想在京市安心?呆下去?,顾放沉着脸看信息,他知?道?顾云朗打什么主意,他偏不让他如愿。 …… 顾家住在近郊,有一幢独栋小?别墅。 顾云郎从做小?饭店起家,如今已有多?家连锁店,并且涉足酒店业,从京市扩张到了其它省份。 顾云郎是个能吃苦的人,相应的,他也要求孩子和妻子能跟着他一起吃苦。 顾放的母亲李秀英就是因为日子过得太清贫,染上了病,又没有及时医治,故去?了。因此,顾放对顾云郎颇有怨言。 偏偏李秀英刚死不久,顾云郎就娶了现在的妻子司婷,司婷还带着一个刚满一周岁的孩子,算算时间,那孩子出生的时间竟然跟李秀英故去?的时间相差不到一个月。 顾放越发无法原谅顾云郎,他所谓的能吃苦,不过是他的苛待,连给母亲治病都?不愿意出钱,却?在外面养了一对母子。 自此后,顾放开始叛逆,不肯与顾云朗好?好?说话,甚至有段时间,要断绝父子关系。 顾放背着顾云朗考上了警察学院,一毕业就离开了京市,要不是因为翟士邦的事,他是不会回来的。 顾放开着车,进了别墅,这?里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桎梏的牢笼。 车子停在门前,有个年轻人冲了出来,一脸的期待的与惊喜。 顾放下车,同时副驾驶的车门打开,沈星言一同下了车。 年轻人顿了下,好?奇地望着沈星言。 沈星言穿了条到小?腿的A型黑色半身裙,短靴,上半身配简单的条纹衫,藕粉色的方?领短外套,头发打散了,披在肩上。 为了配合顾放,她?还特意化了妆,她?本?就长得好?,化妆之后越发显得精致。 顾放拉住她?的手,往屋里走,经过年轻人身边时,问道?:“你爸呢?”却?并未停留。 顾祯颠颠地跟在后面,“他去?公司了,吃晚饭的时候就回来了,我妈去?做美容了。”他暗暗打量沈星言,目光不敢太放肆。 “没去?上学?” “在找实习单位,爸爸说让我去?公司,可我不想去?,我对管理公司没兴趣。”顾祯怯怯地看了顾放一眼,眼睛里有羡慕和畏惧。 “叫我回来,又都?不在家。”顾放拉着沈星言坐在沙发上,“喝什么?”他去?开冰箱,都?是饮料,这?些都?是顾祯喜欢喝的,只要他在家,冰箱里就是这?些东西。 顾放蹙眉,“我给你泡茶。” 顾祯跑去?拿茶叶,“这?是爸爸新买来的小?山种。” 顾放接过,给沈星言泡了茶。 顾祯道?:“她?是嫂子吗?” 沈星言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这?个称呼太惊悚了,“你可以叫我沈姐姐。” 顾祯笑起来,“沈姐姐好?,沈姐姐长得真好?看。” 沈星言的老脸一红,想借着喝茶掩饰,奈何茶太烫,只能干笑几?声。 顾祯虽然是顾放的继母生的,他的眉宇却?和顾放长得很?像,估计是像爸爸。顾祯看起来像个乖乖男生,头发盖住了额头,总是想接近顾放,却?又刻意保持着距离。 顾放坐在沈星言身侧,翘了个二郎腿,“他们要是不回来,我就走了,你告诉他们我来过了。” “别啊,爸爸天天念叨你,要不是公司里有急事,他也不会去?,你再等?等?。”顾祯坐在顾放旁边单个的沙发上,“为了你回来,爸爸都?让阿姨回去?休假了。” “他是怕家丑外扬吧。” 顾祯的脸色突然黯淡下来,“爸爸最近身体不好?,半夜里我经常听?到他咳嗽,我妈陪他去?医院,他也不肯,等?下你劝劝他。” 顾放哼了声,没有接话。 院子里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顾祯一喜,“应该是爸爸回来了。”他站起身迎了出去?。 顾放却?坐着没动,身子僵硬。 沈星言拉住他的手,“不给我介绍介绍?”她?拽着顾放起来,顾放一手插兜,一手被沈星言挽着,不情愿地往门口走。 先?是听?到顾祯叫了声爸爸,接着传来一阵咳嗽声,“你哥回来了吗?” 顾放停住脚步,裤兜里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手臂的线条僵硬的就像石头。 沈星言捏了下他的手,脸上挂上笑容。 顾云朗大踏步进来,先?瞧了眼顾放,那眼神里带着疏远、责备,还有那么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关心?。而后目光落在沈星言身上,“女朋友?” 顾放没有说话,却?反握住了沈星言的手。 顾云朗哼了声,“还以为你一辈子不谈恋爱呢,一给你介绍对象就推三阻四的,你不在家这?几?年,明璇经常来,总是跟我说一些你的近况,这?么好?的女孩子……” “我有女朋友了。”顾放不悦地打断顾云朗的话,他就知?道?叫他回来是为了这?件事。 顾云朗打量沈星言,“叫什么名字?爸妈是干什么的?有没有工作?”他说着走到沙发边坐下,顾祯给他倒了杯水。 “你在查户口吗?”顾放冷着脸,“她?叫沈星言,是法医。” 顾祯瞬间瞪大双眼,显然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竟然是法医。 顾云朗险些一口水喷出来,脸色相当难看,“女孩子做这?个?” 顾放似笑非笑,“她?跟明璇是同学,明璇能做法医,她?为什么不能做。” “明璇去?做法,还不是因为你做了警察!”顾云朗气结,他就想不明白,这?些年轻人怎么了,放着好?好?的家业不继承,非要干警察,干法医,“你自己做警察,再找个法医,以后你们怎么生活。”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 “我看你是成心?回来跟我吵架的。” “是你非要我回来。” 顾云朗怒视着他,他叫他回来本?意是想撮合他和明璇,谁知?道?他竟然带了个女朋友回来,“好?好?好?,算我多?事,你以后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 “你早就这?样说过,我们也确实没什么关系。”顾放拉着沈星言往外走,手攥的很?紧,微微颤抖,手心?里沁出汗来。 顾云朗突然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声音很?响,“我让你走了吗!咳咳……”他剧烈咳嗽起来,脸憋的通红。顾祯给他顺气,祈求地叫了声哥。 顾放停住脚步,回过身,看着他,犹如看失了水的鱼,“当年,你说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我没有意见,我去?了南阜。如今我回到京市,你说要我回家,好?,我回来了,可你呢,说跟我没有关系,既然没有关系,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顾云朗止住了咳嗽,喝了几?口水,“小?放,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弟弟年纪小?,你阿姨只知?道?做美容,家里没人支撑怎么行,你回来,公司给你。” 顾祯盯着茶几?上的水杯,眼帘低垂,嘴角微微抿着,不知?道?是想些什么。 顾放冷笑,“我不要!” “就当我求你。” 顾祯突然抬起头,哀求地看着顾放,“哥,我不想要公司。” 顾放撇过脸,“这?是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他拉着沈星言往外走。 顾云朗叫他,他也不回头,径直上了车。到了车上,顾放并不开车,盯着某处发呆。 沈星言有些担心?,“还是我来开吧。” 顾放点头,转身爬到了后排。沈星言坐上驾驶位,开车而去?,后视镜里看到顾祯一直站在门口。 顾放合着双眼,嘴巴紧紧抿着,眼角毛不停地颤动,一向?吊儿郎当的人,突然变成这?样,莫名让人心?疼。 第109章、黑色产业(三) 沈星言送顾放回了凌旗家, 下车的时候,顾放的心情好了许多。他说:“今天多谢你,又让你当挡箭牌。” “不客气, 谁让我是你同事兼邻居呢,不过?挡箭牌不能白当, 等我哪天培训结束的早, 你带我到京市转转。” “那?是自然,饿不饿?去吃点东西。” 沈星言看他强撑的样子, 很大?方的摆摆手,“不用, 你回家休息,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由于天晚了,顾放不放心沈星言一个人回去, 便让她?开车走了。黑色的吉普即使在京市也很扎眼, 到了招待所外面, 便碰到了周棠。 周棠看着她?从车上跳下来, 不禁咂舌,“你去哪里弄的车?” 沈星言笑笑没有说话, 在附近的小饭馆买了饭拎回去吃。 周棠开她?玩笑, “开豪车,就吃这, 那?位顾队长呢?” “人家顾队长忙, 总不能一直围着我转。” “我可?听说他开车带你出?去了, 咦, 那?车不会是他的吧。” “那?是公事。” 谈到工作, 周棠就选择了闭嘴,做他们这一行的, 有些事不能打听,就算打听了,人家也未必肯说。 沈星言埋头吃饭,吃完收拾残局,将饭盒等物扔到外面的垃圾桶。 “沈星言!”有人叫她?,沈星言循声望去,见是明璇,这么晚了来找她?。 明璇不知道沈星言住在哪一间,正?在一间一间的找,没想到她?竟出?来了。明璇的脸色不大?好,一出?口就有些责备的意味,“你跟着顾放回家了?” “和有你关系?”沈星言听她?的语气,眉头就皱了起来。 “顾叔叔身体不好,你不劝着点顾放,还跟着他胡闹!” 沈星言给?气笑了,“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如果是,那?很抱歉,跟我没关系。”沈星言转身要走,明璇挡在她?身前,“顾叔叔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付得起责任吗。” “他怎么样我为什么要负责?!明璇,你想当圣母玛利亚,去找顾放,别在我面前摆样子!”沈星言撞开她?,回了房间,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有点大?,有好事的探出?脑袋看热闹。大?家在一起培训,就算不认识,也混个脸熟,大?家看明璇的眼神带了点探究和兴味。 明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没想到沈星言软硬不吃。她?去了顾家,知道顾放回去过?,还知道顾放是带着女朋友回去的,顾放的心思,她?一猜就明白,无?非是要跟她?划清界限。 明璇一肚子的委屈和愤怒无?处发泄,就想到了沈星言,这个曾经胆小怯懦的女生,她?知道她?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那?又怎么样,骨子里的东西是变不了的。 明璇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碰了一鼻子灰。 周棠偷偷打量沈星言,沈星言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她?几次开口,都把话咽了下去。 沈星言就这样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好像见到了爷爷,爷爷朝她?招手,她?跟着过?去,爷爷转过?身朝前走,她?就跟在身后,她?想问爷爷,要带她?去哪儿,她?张了张嘴,发现?发不出?声音。 突然面前出?现?一团光,爷爷的身影变得模糊。沈星言急忙跑过?去,看到一个人浑身是血,他捂着胸口,鲜血不停地流出?来,他身边站着几个男人,男人身上一团黑色的烟雾,看不清面容,可?她?却能感觉到他们身上的恶意。 他们杀了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是谁?沈星言绞尽脑汁,她?发觉记忆里没有这个人。 有人推她?,“沈星言,沈星言。” 沈星言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周棠放大?的脸,周棠皱着眉,“快起来,该去培训了。” 天光已经大?亮,沈星言看了下表,竟然八点了。 怎么会?她?只?是眯了会儿,做了个极短的梦。她?掐了自己一下,疼,是真的。 沈星言简单洗漱了下,拿着笔记本准备去上课,门一打开,顾放竟站在门口,他拎着早餐,“昨晚对不住,让你一人回来,我给?你赔罪,中午来接你吃饭。” 沈星言笑眯眯拿过?早餐,正?好,她?还没有吃,肚子正?饿。 顾放陪着她?走了一段路,快要到培训的地方时,停了脚步,“你去吧,我还有事。” “找到线索了?” “今天是我妈的忌日?,我去看看她?。” …… 李秀英葬在山上,是顾放执意要葬在这里的。 顾云朗原本想火花了,找个地方寄存骨灰盒,顾放不同意,他独自抱着骨灰盒,用身上所有的钱买了一处墓地,他不想连悼念的地方都没有。 墓碑上放着一束白色的玫瑰花,顾放知道是谁放的,他竟然还记得母亲的忌日?。顾放冷笑,将雏菊放在墓碑上,抚摸着墓碑上母亲的名字。 五年了,他一次没有来过?,实?属不孝。 他给?母亲磕头赔罪,脸上有了罕见的稳重。 天,阴了下来,下起小雨。顾放转身往回走,路过?一处墓地,听到一个人在哭,“都怪你,我都说了要给?他换肾,你不听,别人都能换,为什么不能给?我儿子换,他还那?么年轻。” 说话的是个妇人,她?跪坐在墓碑前,身后站着一个男人,男人勾着背,撑着伞。 “那?是犯法,谁家的孩子不是孩子。” “我答应给?钱了,又不是白要。” “多少钱能买孩子的命。” “他有两个肾,我们只?要一个,要不了他的命,再说他都答应了,偏你这么固执!”妇人的眼神如刀,恨不得剐了面前的男人。 男人脖子的青筋暴起,似乎在极力压制着。 妇人又哭起来,不停说着对不起儿子,埋怨男人的话。 顾放留意着,放慢了脚步,在山脚下,特意等他们出?来,两人上了一辆黑色的本田。 顾放远远跟着,到了市区,妇人下了车,站在路边,似乎在等出?租车。 顾放开车到妇人跟前,摇下车窗,笑意铺满脸上,“阿姨,要不要送你啊?” 妇人一脸戒备,顾放解释,“我刚才在墓地上看到你们,我刚祭拜我母亲回来,你要去哪儿,我捎你一程。” “没事,我等出?租车吧。”妇人不肯相信他。 “我有事咨询您,我爸爸身体不好,总是咳嗽,医生说没有几天好活了,我妈很早就过?时了,这些年只?有爸爸。”顾放神情黯淡。 妇人的心立刻软了,犹豫了下,上了车。一上去,便问,“你父亲得的什么病?” “肺纤维化严重,快要没有办法呼吸了。” 妇人倒抽一口凉气,“这个病难治。” 顾放压低声音,“我听说能换肺。” 妇人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 “阿姨,您在墓地上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求求你,帮我联系下,我真的不能没有我爸。”顾放的声音里带了哭腔,任谁听都会觉得他是真情流露。 果然,妇人动容了,“那?个,我帮你问问。” “太感谢您了,您能给?我留个电话吗?我过?几天给?您打电话。” 妇人给?了他电话,“三天后,你联系我,我只?能说尽量。” “我已经很感激了。”顾放的心狂跳,如果能牵上线,那?再就太好了。 三天的时间,顾放等的很煎熬,他又去医院看了肖羽。肖羽睡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肖木森脸上的愁容一天比一天浓烈,他在忍受着煎熬。 顾放只?是旁敲侧击,问有没有办法,每次肖木森都摇头。 顾放暗忖,难道肖木森没有找到那?个地下组织?以肖家的财力,他们要想找到这个组织易如反掌,还是说对他起了疑心?顾放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按捺着性?子。 每天中午和晚上他都去找沈星言,陪她?吃饭,陪她?逛京市,在外人看来,他们就像一队小情侣,周棠不止一次开沈星言的玩笑。 可?是只?有沈星言知道,他们每次在一起都是在讨论案情。顾放心焦,只?能找她?排解。 三天后,顾放找公用电话给?妇人打去了电话,电话开了外放,沈星言在一侧。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起来,顾放开门见山,“阿姨,是我,有眉目了吗?”他的声音有些焦急,似乎是在心焦父亲的事。 妇人顿了下,“他们说要先跟你见面。” “可?以,什么时候?在哪里?” 妇人说了时间和地址,便挂了电话。 顾放没想到这么顺利,沈星言有点担心,“会不会是陷阱?” “就算是陷阱也得跳。”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太危险了。” “那?更要一起,我还是假扮你女朋友,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安全。” “可?是这样一来,他们可?能会起疑,好不容易抓到的线索,不能断了。” “那?我就悄悄跟着。”顾放还要再说,沈星言摆摆手,“必须跟着,我来之前张局特意交代?过?,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顾放只?得答应。 第二天上午十点,顾放到了约定地点,是一家咖啡馆,顾放叫了咖啡,耐心等着。 沈星言坐在离他几个位置远的地方,背对着他,她?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约在这种地方。 顾放的桌上放着一支红艳艳的玫瑰,不明白的人还以为他是来相亲的。 咖啡店的门打开又关上,一个穿着时尚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环顾了一圈,走到顾放面前,坐下了。 顾放诧异,“你是?” “张姨介绍我来的。”墓地的那?个妇人姓张。 顾放立刻了然,很激动,“我父亲病的很重,听说你们有办法。” “先付定金,再配型。” “要多久?” “看运气。” “可?是我爸不能等了。” “我尽量快点,不过?合适的配型不一定有,你先将你父亲的检查报告给?我。” 顾放迟疑,“我如何相信你们?” “我们虽然做的生意上不得台面,可?是很有信誉,你可?以去打听。” “找谁打听?” “你既然能找到张姨,那?你也一定有办法打听,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考虑,考虑好了联系张姨。”女人喝了口咖啡,啧啧两声,“这家的咖啡永远这么好喝。”她?放下咖啡,猝不及防地摸了下顾放的脸,“可?惜了,要是不谈生意该有多好。” 她?格格笑了几声,扬长而去。 见她?走远,沈星言朝顾放打眼色,走到他身边时,看似漫不经心地小声道:“我见过?她?。” 顾放一怔,怎么会? 第110章、黑色产业(四) 沈星言说, 她见过她,那个出现在咖啡店的女人。那女人就是在火车上算计乘警的女孩子,虽然化?了妆, 极力掩盖原本的模样,她还是认出了她。 沈星言没想到, 顾放苦苦追寻的线索, 竟然跟她擦肩而过。联系火车上的乘警,乘警说对那两兄弟经过简单的问询, 发现他们只是合伙做生意,因为分钱不均才导致火车上的事件, 教育过后就放了。 乘警还后知后觉地问,是不是这俩人身上有案子。 即使有案子,人也放了, 为免打扫惊蛇, 只能押着通缉令不发。 顾放为了拿到顾云朗的病历, 不得不又回了顾家?。 恰逢顾云朗在家?, 医生在给他检查身体,杨水芹陪在他身侧。 顾云朗抬起眼皮扫了顾放一眼, 面露讥讽, “真是稀客。” 杨水芹只淡淡看了眼顾放,并未说话。 顾放的目光落在医生身上, “为什么?不去医院?” “在医院和在家?一样。”顾云朗咳嗽几声?, “我的肺已?经不行了, 你要是不回来, 我就把顾氏的产业捐了, 你一分?都拿不到!” 杨水芹放在膝盖上的手攥成?了拳头,眼帘垂下, 掩盖眼中的情?绪。 顾放似有若无的扫过她的脸,勾起唇角,“你想捐就捐,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那你回来干什么?!存心来气我!” “我前几天去祭拜我妈,我妈托梦给我,问你病的怎么?样,我就想拿你一份病历,烧给她。” 顾云朗的脸色相当?难看,他从?不关心自己,张口闭口就是他死去的妈。 杨水芹饶有兴趣地抬起头来,道:“云朗,你给他吧,不给的话,指不定他还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呢。” 顾放一笑,“还真让你说对了,最好给我一份病历,不然我妈会来找你们。” 杨水芹一秉,脸色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顾云朗也好不到哪去,“蔡医生,把病历给他,这个不孝子!” 蔡医生从?医药箱里拿出病历,给了顾放。 顾放:“我回去复印一份,省得你要看病的时?候没有病历。” “你……咳咳咳……”顾云朗大声?咳嗽,蔡医生给他顺气,“顾总,别生气。” 顾云朗好一会儿才止住咳嗽,“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逆子!” “是啊,人家?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还真得问问你自己。”顾放转身就走,不理会身后的几道目光。 待他一走,杨水芹就哭了起来,“让你把顾氏给小祯,你不肯,小祯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啊,非要等着这个不孝子!” “你懂什么?,小祯就不是管理企业的那块料,给他个小公司都经营不好,更不要说顾氏了!” 顾祯站在二楼,低垂着头,听到这样的评价,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好好好,什么?都是顾放,那你等着他回心转意吧!”杨水芹气恼地站起来,要上楼。 顾祯急忙进屋,进去后,捶了一拳吊起来的沙袋,沙袋上一大块已?经磨的发白了,顾祯的拳头上也有了老茧。 一楼的客厅只剩下了顾云朗和蔡医生,蔡医生道:“我的提议顾总真的不考虑下?你的肺要是接受移植,还多十几年的寿命。顾大公子不像是要回家?的,小公子又撑不起来,您总得多活几年,要么?劝回大公子,要么?培养小公子,这么?撒手去了,顾氏怎么?办。” 顾云朗闭上眼睛,有了一刻的犹豫。 蔡医生继续道:“他们要的钱不多,比起大医院划算多了,还会根据您的血型专门去找配型。” “要是移植,我真的能好?” “能好。” 顾云朗下意识搓着手指,“让我考虑考虑。” …… 顾放看了顾云朗的病例,顾云朗的肺果然出了问题,跟他猜的差不多,特发性肺纤维化?,医生给的建议是做肺移植。 顾云朗应该也知道,若是不做肺移植,他没有多长时?间好活。 顾放思索着,以顾云朗的人脉,他会甘心等死吗,那位蔡医生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以前在他顾家?的时?候,从?未见过这个人。 顾放复印了病例,把原件收了起来。 他又想起医院里的肖羽,肖木森会甘心吗?他开车去了医院,没想到肖羽竟然出院了。 护士说,肖木森给肖羽办了转院,至于转去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这家?医院是京市最好的心脏方面的医院,肖木森不可能转到别的地方,除非他想了别的办法。 顾放又开车去肖家?,肖家?有一幢带花园的别墅,大铁门锁着,安保人员在值班亭里打着瞌睡。 他按了几下喇叭,安保醒了,脸色有些不好看,“干什么?的?” 顾放堆上笑容,“请问祝先生住在这里吗?” “我们老板姓肖,不姓祝。” 顾放啊了一声?,“难道是肖木森肖老爷子家??” 安保人员打量他,“你认识我们老板?” “跟他见过几面,我听说前些日子小公子病的很重,还住院了。” “嗯,心脏病。” “可怜,小小年纪得这种病,对了,他们还在医院吗?我想去探望下。” “已?经回家?了,请了私人医生看诊。” “是吗,那我改天上门拜访下,谢谢哈。” 顾放开车转了出来,边开车边想,看来肖木森找到了门路,很有可能要给肖羽移植心脏,只要盯着他,就能找到这伙人。 可他只有一个人,看了眼放在副驾上的病例,决定明日就打电话联系张姨。 张姨接到顾放的电话,毫不吃惊,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打过来,大概这个世?界上只有她前夫那样的人,才会守着所谓的道德,不肯给儿子换肾。 顾放的语气里透着焦急和哀求,“张姨,麻烦您尽快帮我联系,我不想爸爸再遭罪了。” 张姨感同身受,“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催。” 张姨要了顾放的联系方式,稍晚些时?候,电话就回过来了,“联系好了,明天下午一点,你带着病例,还到那家?咖啡馆。” 顾放依言前往,桌上放着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那个女人准时?到了,她依然化?着浓妆,手上染着红色的指甲。一坐下,就先喝了一口咖啡,“东西带来了吗?” 顾放把复印件给她,“我爸爸不同意,我偷着复印的,你帮我瞒着。” 女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几眼将病例看完,“他这情?况确实?拖不了多久了,你把定金给我,我去找人。” “要多少?” “二十万。” “这么?多!”顾放吃惊。 “这是要人命的买卖,这么?点定金不算什么?。” “可我跟我爸闹矛盾,他把我的卡停了,能不能少交点。” “你倒是孝顺,停了你的卡,你还张罗着给他换肺,我看你也不像是没钱的,趁早别换了,等你爸死了,你家?的钱还不都是你的。” “我家?还有一个弟弟,弟弟很讨爸爸喜欢,我要是不给他做点什么?,爸爸不肯把公司给我。” 女人恍然大悟,“有钱人果然喜欢争斗,这样吧,我少收五万,十五万,一分?不能少。” 顾放咬牙,“行吧,你把账号给我。” 女人从?包里拿出本?子,写下了一个账号,又另外写了一串数字,“这是我的电话,汇好了跟我说一声?,我好安排。” 顾放拿过去,看着那两串数字,“不会现找吧?” 女人笑起来,“我们手上的货很多。”女人端起咖啡,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好吧,我暂且相信你,我怎么?称呼你?” “你可以叫我苗苗,等事成?了,记得请我吃饭。” “那是自然。” 苗苗喝完咖啡,拎着包,踩着高跟鞋走了。 顾放依然坐着,手伸到口袋里,里面有个物件,那是录音器,他录下了跟她的对话。关掉录音器,起身离开,他得叫人查下这个账号和号码。 顾放不知道能不能信任凌旗,又对京市的市局不熟,为安全起见,他联系了以前的朋友。朋友颇有些门路,很快查到这个账户是一个叫盛澜的人开的,而电话登记人叫徐苗。 盛澜是一家?叫盛世?华庭美容院的老板,美容院在西城,近市区,地段很好。 美容院里都是女人,顾放一个大男人进去实?在不方便,只好拖上沈星言。 沈星言为了帮顾放,跟培训老师请了半天假。她在顾放的要求下,打扮的珠光宝气。 一进去,服务员就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小姐您好,第一次来?” 沈星言捏捏后脖颈,“累。” 服务员很有眼力见,急忙给她按肩膀,“您不是京市人?” “我来这里玩,太累了。” “京市好玩的地方多,您得慢慢来。” “还不是我那男朋友,跟有人在屁股后面催似得,一天跑好几个景点,又不是没钱,着什么?急啊。”沈星言掩口打了个哈欠,“你们都有什么?套餐?给我看看。” 服务员赶紧拿出来,沈星言很随意地扫了一眼,指着一个最贵的说:“就这个吧,找一个技术好的。” 服务员眉开眼笑,迎着她往里走。 沈星言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在打量店内的环境,看起来不像是挂猪头卖狗肉的,有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确实?有客人。 服务员道:“您请进,技师很快就来。” 沈星言坐在沙发上,服务员倒了杯热水放在了桌上,“请稍等。” 沈星言点头,待她出去,门一关,她拿起水杯,状似无意地四处查看,在头顶的灯上看到一个小红点,不禁沉了脸色,竟然装了监控。 110-118 第111章、黑色产业(五) 这个时候的监控自然跟后世没法比, 是以,沈星言很容易就发现了。 一个美容院装监控,果然有问题。 她看了下手中的水杯, 没有喝,又放下?了。门打开, 进来一位女技师, 技师四十?岁左右,化着妆, 满脸堆笑。 沈星言装作一副匮乏的样子,不停地扭脖颈, 捏肩膀。 女技师立刻上前,给她按摩,“小姐怎么称呼?” “我姓沈……哎呦……就是这个位置……嗯……还是您按的舒服。” 技师笑的更开心了, “不瞒您说, 我的水平在整个美容院还是不错的, 有很多老顾客。……咱们躺床上吧?” 沈星言看了眼监控, 若是躺下?去,就正对?着监控, “其实我不大想做美容, 就是想找个地方歇歇,不想跟着我男朋友跑来跑去了。咱们就坐在沙发上, 您给我按按就成。您放心, 钱一分不会少。” 技师一听, 当然高兴, 只是按摩就能收美容的钱, 自然乐意,“行, 没问题,那您趴下?,我给您好好按按。” 沈星言趴在沙发上,技师施展按摩技能,别说,确实舒服。沈星言半眯起眼睛,“看你们店里的装修规模,老板不止一家店吧?” “那可不,听说光京市就有四家,南阜还有几家。” “你们老板真能干,我要是有她一半,就不用被家里人?瞧不起,非要硬塞给我一个男朋友了。” 技师没想到有钱人?也有烦恼,宽慰她,“您是养尊处优的小姐,有什?么事家里都给兜着,我们这种打工的没法跟您比。就说我们老板吧,十?几岁就出来工作了,她说当年特别难,为了生活,不得?不逼着自己长大,学会看人?家脸色,四处打点、讨人?情。” 技师压低了声音,“我们老板黑白?通吃,要不然也不会在京市干下?去。” 沈星言抬手竖了个大拇指,“我就特佩服你们老板这种人?,要不是我明?天就要走了,我非见见你们老板不可。” 技师乐了,“您就算待的时间久也见不到我们老板。” 沈星言诧异,“这么忙?” “不是忙,是要见我们老板得?有推荐人?,老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的。” 沈星言咂舌,“你们老板的谱摆的可够大的。” 技师的声音更小了,“不是老板摆谱,而是老板太有钱了,有一次差点被人?杀了,老板胆子就小了,不敢见陌生人?了。” 沈星言吃了一惊,“这么吓人??” “还有更吓人?的,有人?还绑架过她儿子,她害怕,就把儿子送出国了。” “报警没有?孩子没出事就好。” “哪里啊,她儿子据说被吓着了,不能离人?,一离开人?就哭,老板就让她老公照顾了,老板隔一段时间就飞出国一次。” “看来你们老板也是可怜人?啊。” “那可不,所以啊,有钱未必是好事,活得?提心吊胆的。”技师打量她的穿着,“虽然现在京市的治安比以前好了,你也得?警惕些,你这身上戴的,要是出门很容易被人?偷去。” 沈星言一怔,赶紧起来,“你不说我倒忘了,我赶紧回?去了,以后可不敢穿的这么张扬。” 技师送沈星言出来,还对?她说:“我跟你说的这些可千万别对?外?人?讲。” “放心吧,不会的。” 沈星言在前台付了钱,看着刷掉的一堆数字,嘴角抽了抽,无论哪个年代,女人?的钱就是好赚。 出了美容院,沈星言作势要打车,顾放开车过来,沈星言上了后排座位,车子立刻开走。 沈星言边摘身上戴的东西,边说了打听到的信息,“如果真的如技师所说,盛澜每隔一段时间就出国,机场那边应该能查到,再?查下?她儿子绑架的事。” “我现在在休假期间,没有查案的权限,只能找凌旗。我本来不想找他?,可是除了他?,也没有更合适的人?了。” “我还是建议你回?南阜,翟士邦既然是在南阜出的事,那么南阜肯定还有他?们的人?。你虽然在京市长大,可你毕竟没有在公安局里,行动起来很不方便?,这边的人?员关系复杂,一旦被人?发现,你也不安全。” “我考虑过了,我只在这里呆一个月,一个月过后就回?南阜。实在是南阜市局对?士邦的案子讳莫如深,没有切入口,京市就不同了,京市这边除了凌旗和明?璇,没人?认识我,行动起来方便?多了。” 沈星言一想也对?,有弊自然也有利的地方。 …… 顾放跟凌旗说要查盛澜,凌旗连为什?么就没有问,便?在系统内部查到了盛澜每隔两个月便?会去M国一趟,而且她在海外?还有好几个账户。至于她儿子被绑架的事情,系统内部没有查到,也就是说盛澜并没有报警,她是靠自己救回?了儿子。 凌旗啧啧两声,“这个盛澜不简单,竟然能自己从绑匪手中救回?儿子,她的关系网肯定很厉害。……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她的?” 顾放在看那几个海外?账户,并没有回?答。 凌旗耸耸肩,也不生气,大家都是干一样的工作,有些事情不方便?告之,他?自然也明?白?。 顾放突然指着一个账户道:“我怎么看着这个账号有点眼熟。” 凌旗凑过来看,歪头想了想,“我没印象。” 顾放:“我打个电话。” 顾放打电话给江胜宇,让他?把跟郑保昌相关的来往账号发过来,公司和个人?的都要。 江胜宇发了传真过来,顾放一个个的核对?,终于在众多账号中找到了相同的。 凌旗对?顾放超强的记忆力感到震惊,这么多账号,他?竟然记得?住。 顾放很兴奋,案子终于看到了一点点希望。他?又给江胜宇打电话,让他?去查郑保昌和郑俊良兄妹的病史,并且嘱咐他?,这件事谁都不能告诉。 江胜宇虽然疑惑,还是照办了。 两天后,江胜宇传来消息,郑映蓉17岁那年出过车祸,右眼的眼角膜受伤,后来做了眼角膜移植手术。 江胜宇对?这个结果很诧异,郑映蓉根本不像是做过手术的人?。 顾放却?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这就间接说明?盛澜的确跟器官非法交易事件有关。 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见到这个盛澜。 顾放思忖,如今除了用顾云朗的名义见到盛澜,再?就是以肖木森为突破口,他?决定上门拜访一下?。 门岗的安保依然是那位,他?对?顾放还有些印象,“您这是要见肖先生?” “我来看望下?小羽。” “您等着,我汇报下?。”安保打了个电话,得?到肯定的指使,便?放了顾放进去。 顾放以前来过肖家,凭借着印象将车开到了大门口,停下?车,拎着一堆礼品进了门。 肖木森已?经在客厅等着了,他?瘦了很多,头发全白?了,精神还好,见到他?十?分高兴,“真是稀客。” “前几天找错地方找到这里,因为又有事抽不开身,今天终于得?空,过来拜访下?,顺便?看看小羽。小羽还好吗?我听说他?出院了。” 肖木森只是笑笑,叫佣人?倒茶,不打算聊下?去。( xiao 说 工 仲 浩:xttntn) 顾放轻轻抿了口茶,“嗯,好茶。” “呵呵……你以前来我家,可是从来没有说过好茶,看来这些年在社会上历练,学会了不少应酬的话。” “当年年纪轻,不懂事。” “我听说你在南阜市当警察。”肖木森的一双眼睛牢牢钳住他?。 顾放笑,“是,为了气我爸。” 肖木森轻叹,目光温和了下?来,“你们是亲父子,有什?么事非要闹到这种地步,你也是男人?,男人?在外?面沾花捻草是常有的事,你也别太责怪你爸爸,要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也能,……也不至于只有一个小羽。” 肖木森有的时候还会因为此?事怪儿子,要是他?花心一些,在外?面有私生子,他?也不至于一直守着肖羽。 顾放没想到肖木森竟然有这种想法,心里冷笑,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我有的时候也劝自己,别再?跟他?置气了,可我看到那对?母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这次回?来,听说他?病了,特意回?家看他?,结果呢,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我何必呢。”顾放摆出生气的样子来。 “你爸爸到底得?了什?么病?”肖木森只是听说他?病了,具体什?么病他?也不清楚。 “医生说肺纤维化严重,到了药石无用的地步,得?换肺。……说的倒是简单,可那是肺啊,去哪里换?”说着顾放红了眼眶,重重叹了口气。 肖木森的眼神闪烁,跟着他?叹气,“你多陪陪你爸,别跟他?闹脾气了。” “我这不是回?来陪他?了吗,他?说让我接管公司,我也在考虑,反正在休假,他?要真的不行了……”顾放摆摆手,“算了,不说了。” 肖木森拍拍他?的肩膀,“你的心情我很理解。” 顾放端起茶杯,一口喝了下?去,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茶水渍,“跟您聊了聊,我心里舒服多了。我以后还能来吗?” “你要是想来就来,不过最?近我因为照顾小羽疲累的很,你来了我怕是会招待不周。” “没关系,只要让我有喘息的机会就成。”顾放站起来,“那我先走了,我得?去下?医院,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肺给我爸做移植,哪怕付再?多的钱也无所谓。” 肖木森颔首,“是这么个道理,花钱买命,很划算。” 顾放从别墅出来,嘴角紧紧抿着,肖木森这个老狐狸,一点儿口风都没有露。 传呼机响起来,顾放扫了眼,神情一怔,靠边停车,拿起传呼机,上面只有五个字——两肖已?出门。 第112章、黑色产业(六) 顾放并?非孤立无援, 他拜托了好友盯着肖家。好友叫禹浩,是他的发?小,被父母送出国读计算机, 如今开了一家科技公司,主要开发?客户端。 顾放在肖家装了隐蔽的摄像头, 另一端接在了禹浩的电脑上, 是以肖家有个风吹草动,他都能知道。 顾放感叹高科技, 若是整个城市都装上监控,将大?大?提高破案率。 传呼机又传来消息, ——方?向跟你相反。 顾放掉转过头,向另一个方?向开去。由于这块属于别墅区,来往的车辆少, 是以, 很容易就找到了肖家的车, 是一辆银灰色的奔驰。 顾放不敢咬的太紧, 只远远跟着。 车子?驶离了别墅区,往市区开去, 路上的车子?渐渐多了起?来。顾放要全神贯注才能保证不跟丢, 饶是如此,他那辆越野车依然很扎眼, 顾放后悔开这辆车了。 肖家的车子?开始在市区里转圈, 顾放一怔, 暗忖难道他们发?现了?他只好远远跟着, 在市区里兜了四圈后, 奔驰车终于又朝城外开去。 顾放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突然一辆车斜刺里穿过来, 顾放急忙踩刹车,轮胎跟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刚要破口大?骂,那辆车又扬长而去,再看奔驰车,已经没了踪影。 顾放气恼地拍了下方?向盘,看来他被?发?现了。 …… 一间大?平层内,装修的低调而奢华。 顾放靠在真皮沙发?上,大?长腿交叠在一起?,脸色阴沉。 禹浩给他倒了杯酒,“你开着越野车追踪,被?发?现是迟早的事,下次开我的车。” 顾放白他一眼,“你那车更骚包。” 禹浩嘿嘿地笑,“你孤身奋战,肯定干不过人家的团队,你得找帮手。” 顾放推开酒杯,“给我一杯咖啡。” 禹浩啧啧两声,“干警察后,你还真是变了。” 顾放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禹浩却扔给他一个大?哥大?,“别用传呼机了,联系起?来太费劲,用这个。” 顾放的脸上总算有了些柔和,把?玩着大?哥大?,“谢谢哈,不亏是有钱人。” 禹浩翻白眼,“你要是愿意,你也可以。” “我不想跟顾云朗扯上关系。” “可他毕竟是你爸。” 顾放切了一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眉毛轻挑,“味道不错。” “那当然,我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禹浩坐在他身侧,低声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人既然能有渠道联系到像肖木森这样的有钱人,自然也能联系到手握实权的人,你贸然跟他们对着干,将来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顾放并?不意外禹浩知道,禹浩这人很聪明,让他给肖家装监控,他应该就猜到了。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就是怕我死的时候还查不出来幕后主脑。禹浩,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要再介入这件事了,我不想连累你。” “咱们什么关系,还怕被?你连累。”禹浩嘴角勾起?,“以我家的实力?,我想他们还不敢动我。” “千万别这样想,有的时候狗急跳墙,什么都敢做。” 禹浩沉默了,他不是警察,没有顾放随时为职业献身的觉悟,他还年轻,还想好好活着。 顾放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我先走了,你就当没见过我。”他把?大?哥大?还给他,“将来这个会查到你身上,我自己去配一个。” 顾放走了,禹浩盯着他的背影,眉心锁了起?来。 …… 顾放在顾家大?门?口,副驾驶位上放着病例。他看着往日?熟悉的大?门?,却不想进去。这是他第三次回来了,他的内心很抗拒,为了案子?又不得不来。深吸口气,开车进了大?门?,在别墅前?停下,拿着病例下了车。 佣人换了生面孔,不认识他,问他找谁。 “顾云朗呢?” 佣人虽然诧异这么年轻一个人直呼顾云朗的名字,还是答了,“先生的病情加重,去医院了。” “什么时候去的?在哪家医院?” “昨天晚上,第一人民医院。” 顾放转身就走,佣人盯着他的背影,暗暗嘀咕,这人到底是谁啊。 顾放在护士台打听?顾云朗住在哪间病房,得到的答案是在ICU,他不禁愣了愣。前?几天顾云朗还在家里,怎么突然会恶化成?这样。 顾放先去找了顾云朗的主治医生,医生给的说法是顾云朗情绪波动太大?,急火攻心,吐了血。 他又询问给顾云朗看病的蔡医生是否是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主治医生摇头,表示不认识什么蔡医生。 顾放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直奔ICU病房,却在病房外看到了杨水芹母子?。 杨水芹的脸上丝毫不见悲伤,只有无尽的野心和掩饰不住的欣喜,“小祯,你爸这个样子?肯定不会醒来了,你趁着这个机会到公司里掌握实权,千万不能被?顾放给抢了先。” 顾祯却透过病房,看向躺在病床上的顾云朗。顾云朗浑身插满管子?,机器时不时地响一下,闻言转过头来。他的脸上同样没有悲伤,“我怕那些股东不同意。” 面前?的顾祯再也不是那个一脸无害的年轻人,他眼睛里的狂热比杨水芹有过之而无不及。 杨水芹冷笑,“不用管那些老头子?,顾氏是你爸爸的,又不是他们的。现在要做的就是封锁你爸爸病重的消息,不让顾放回来。对了,那个姓蔡的呢?他老是撺掇你爸换肺,要不是他,你爸早就把?顾氏给了你了,这个人不能再让他出现。” “放心吧,我已经叫人去查了,一旦查到消息,就……”顾祯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杨水芹的眼皮一跳,握住了他的手,“你可别乱来。” “你放心,我一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可那是条人命,万一查出来,你会坐牢的。” 顾祯嘲讽地笑了几声,低着头,欺近杨水芹,紧紧盯住她的眼睛,“妈,这话您就甭跟我说了,李秀英的儿子?都当了警察了,您还不是平安无事。” 顾放的心里咚一声,呼吸急促。他掐住大?腿,竭力?控制住自己,他怕他头脑发?热,上去质问杨水芹。他一直以为母亲是病逝,没想到竟然跟杨水芹有关。 枉他身为警察,竟然连母亲的死都没有察觉出异常。 杨水芹的脸色大?变,“混账!”她扬手给了顾祯一巴掌,“这件事以后不准再提!” 顾祯捂着脸,眼睛里的嘲讽不但没有减去,反而更浓,“爸爸的病情这几天明明控制住了,昨天晚上却突然加重,您可别告诉我,这件事跟您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用。” 杨水芹的脸顿时惨白,声音压低,咬牙说道:“我还不是为了你,顾云朗要是真的换肺,他至少得再多活十年,到那时,如果他跟顾放的关系缓和,顾放回来执掌顾氏,还有你的份?! 顾放如此恨我们,以后还会有我们母子?的活路吗?!”杨水芹红了眼眶,恨铁不成?钢,“你但凡有顾放一半的能耐,我也不会做出那种事!”她扯住顾祯的衣袖,“你赶紧跟我去顾氏,有了实权,就算顾放回来,顾氏也是我们的。” 顾祯知道自己比不过顾放,可他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人点出来又是一回事。他原以为只有顾云朗会这样看他,原来他的亲生母亲竟也是这种看法。心中?冷笑,总有一天他会让他们刮目相看的。 顾放看他们走远,黑着脸走到ICU病房前?。顾云朗的脸色灰败,胸口微弱的起?伏,双眼紧紧闭着,不知道何时能醒来。 顾氏?!顾放冷笑,他才不会放在眼里,他要的是血债血偿! 顾放也离开了,他去培训的地方?接沈星言,要趁着杨水芹和顾祯去顾氏,找到杨水芹害顾云朗的证据。 顾家的佣人见顾放去而复返很是诧异,“你到底是谁?这是私人宅院,外人禁止入内!” 沈星言好笑,指着顾放,“他是你们家的大?少爷,你连谁给你发?工资都不认识啊。” 佣人上下打量顾放,“我不认识他,我要问问太太。”她要去打电话,顾放按住电话,眼神如刀,“看来顾云朗平常待你们太好了,我回自己家还要经过那个女?人的允许?!” 佣人接触到他的视线,心里抖了抖,“我刚来,不知道情况。” “雪姨呢?” 沈星言听?到这个名字,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佣人道:“雪姨年纪大?了,太太让她回去了,我就是来接替雪姨的。” 看来上次他回来,说什么让阿姨暂时回家,原来是存了辞退她的心思,“你是杨水芹找来的?” 他直呼杨水芹的名字,佣人有些反感,只点了点头。 顾放明白了,杨水芹把?佣人替换成?了自己人,是为了以后方?便掌管顾家。 他看向沈星言,沈星言自然也想到了,她对佣人说:“你们家大?少爷刚回京市,听?说顾先生生病了,特?意回来照顾的,收拾些东西就走。你要是不相信她的身份,呵呵,也就别干了,趁早收拾东西走人。” 佣人吃了一惊,她好不容易找到这份工作,工资高,待遇好,要是被?辞了,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工作。既然人家信誓旦旦地说是顾家人,那她就不阻拦了,反正她就是个打工的,要是太太怪罪下来,就说他们硬闯的。 顾放和沈星言上了二楼,沈星言道:“看来你这后母是想抹去你在顾家的痕迹,这才几天,就换掉了以前?的佣人,起?用了新人,你再不回来,顾家就真是杨水芹母子?的了。” “我虽不想争家产,可顾氏是顾云朗一手创办起?来的,不能毁在他们母子?手里。先让他们折腾,等我查明顾云朗病重和我妈死亡的真相,我再收拾他们。” “顾云朗尚且好说,只要治疗得当,还有醒来的一天。可是阿姨的事,时间太久了,尸体又被?火化,要查谈何容易。” “不容易也要查,我不能让我妈死的不明不白。” 两人说着进了顾云朗的卧室,卧室很大?,都赶上普通人家的一套房子?了。房间里收拾的整齐干净,就连窗帘的褶皱都一样。床头柜上放着一盏台灯,两本书,床很大?,被?子?是很淡很淡的蓝色。 顾放和沈星言戴上手套,分?别从?床头柜和床上查起?。 床头柜里放着治疗肺病的药物,沈星言打开分?别倒了一颗到掌心,用证物袋收好。 顾放则掀开了被?子?,他记得医生说顾云朗病情恶化,导致吐血,床上却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看来是处理过了。 顾放:“你在这里,我去找那个佣人,问她点事。” 佣人在打扫客厅的卫生,跪在地上擦电视柜上的灰尘。 顾放走到她跟前?,“我爸吐血的床单呢?” 佣人一怔,“太太说沾血的东西不吉利,扔掉了。” “扔去哪儿了?” “当然是垃圾桶啊。” 顾放突然想起?放在别墅外的垃圾桶,垃圾每天会有固定的人处理,他急忙朝外跑去,希望还在。 第113章、黑色产业(七) 垃圾桶里除了当天扔进去的垃圾, 昨晚的垃圾已经处理掉了,最近的垃圾站开车要二十几分钟才能到。顾放又回到顾云朗的卧室,由于?房间已经打?扫过, 除了床头?柜里的药,并未发现异常。 “只能先回去化验药物的成分。” 顾放点头?, 又看了眼房间, 和沈星言一起出了门。佣人还在打?扫房间,一个人打?扫整栋别墅, 工作量不小。佣人的脑门和鼻尖上有了汗,见到他们, 只淡淡地?看了眼。 顾放问她:“昨晚家里有没有发生特别的事?” 佣人本想拒绝,又想到他要真的是?顾家人,得?罪了他, 没有好果子吃, 便认真想了想, 道:“没什么特别的, 除了夜里先生?的病情突然恶化外。” “他不是?每天都在吃药吗?” “我不知道啊,我刚来, 就?知道先生?身?体?不好。” “杨水芹和顾云朗吵架了?” “我住楼下, 没有听到,不过, 我倒是?听到楼上有什么东西掉在地?板上, 声音挺大的, 咚一声。” “他们以前吵过架吗?” “有一次吵的挺凶的, 说什么顾放, 公司,儿子之类的, 我没敢听,我上班第一天太太就?说了,不该听的不要听。” “我知道了,我来的事不要告诉顾云朗和杨水芹,要是?让我知道你泄了密,你就?甭在这里干了。” 佣人急忙答应,保证不说出去。 顾放这才带着沈星言一起走?了,他们去了垃圾回收站。回收站里臭味冲天,顾放找到负责人,问明别墅区的垃圾堆放处。 由于?是?一条被子,面积大,又沾了血,很容易就?找到了。找了把剪刀,把沾血的地?方剪了一大块。 两人又去市局找凌旗,拜托他找人化验下这些东西。 化验结果没有那么快出来,等结果的时间,顾放送沈星言回去。她毕竟还在培训,不能总是?缺课,回头?报到张局那,都得?挨批。 他又到了医院,在ICU病房前盯着顾云朗,眼神晦涩难明。 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猛然转过头?来,却看到那位蔡医生?。蔡医生?并没有穿白大褂,只是?日常的穿着,“顾先生?,我叫蔡晨凯,是?你父亲的私人医生?。我听说他病情恶化,特意?过来看看。” 顾放不奇怪他认识自?己,“我父亲的病没有办法治了?” “办法自?然有,单看你愿不愿意?。” “什么办法?” “做肺移植。” 顾放没想到他也是?做器官非法交易的,他们好像渗透到了各个地?方,“我问了主治医生?,合适的肺源很难找到,我怕我父亲撑不到那一天。” 蔡晨凯压低声音,“我要是?说我有渠道呢,顾先生?考虑吗?” 顾放打?量他,似是?不信,“你真的能找到?” “事成之后,给我两百万,两百万对于?顾氏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顾放暗忖,一个要定金,一个直接要钱,这些人真的为了钱什么都肯做,“可我没有那么多钱,顾氏又不在我手?上。” “顾老先生?一直跟我说,要把顾氏给你,只是?你不肯接,你要是?肯接下来,别说两百万,再多的钱也有。”他见顾放犹豫,又道:“你要赶紧做决定,要是?顾老先生?再也醒不来,顾氏怕是?没有你的立足之地?。即使你不想接管公司,也不能便宜那对母子吧。” 顾放垂下眼帘,这点倒是?说的没错,顾氏绝对不能落在杨水芹这对杀人犯的母子手?中。 蔡晨凯见说动了他,继续道:“我手?上有顾老先生?的血型,只要适配成功,就?进行移植。” “在医院移植?” “我们有专门的私人医院,移植好后,还有专门的人员护理,不比这里的条件差。” “我要先看过地?方,还有肺源。” 蔡晨凯摇头?,“这不行,我们这行有我们这行的规矩,双方不能见面。” “要是?你骗我呢?这可是?人命。” 蔡晨凯冷笑,“你可是?警察,我要是?带你去了,被你一锅端了怎么办。跟你做交易,我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顾放一怔,他险些忘了蔡晨凯既然是?顾云朗的私人医生?,自?然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他不禁笑了,“你大可不必跟我讲。” “我缺钱,不然怎么会干与虎谋皮的事。” “你就?不怕你们给我父亲移植完肺,我抓了你们?” 蔡晨凯笑起来,“你私下联系过苗苗,要是?你抓我,我就?告发你,咱俩谁都吃不到好果子。” 顾放暗惊,没想到他跟徐苗消息互通,他压低了声音,“这件事千万别说出去,要是?让局里知道,警察就?没有办法再干了。” “放着好好的顾氏不要,当什么警察。”蔡晨凯十分不解,要是?换成他,绝对不会干劳什子警察。 顾放道:“她让我交定金,我在还在犹豫,我想知道,我能相信你们谁。” “自?然是?我,我跟着你父亲五年了,我的底细他都知道,而?且他已经同意?做肺移植,要不是?他病情突然恶化,这会儿说不定早移植成功了。” 顾放明白了,杨水芹定是?害怕顾云朗做移植手?术,才会铤而?走?险,害了顾云朗。 顾放的神色变幻,“我先去顾氏,随后联系你,给我电话。” 蔡晨凯给了他联系方式,“要尽快,不然你父亲怕是?撑不住了。” 顾放看他走?远,又将目光移回到顾云朗身?上,他身?边的人都在算计他,所图不过是?钱。传呼机响起来,凌旗让他回市局,检测结果出来了。 顾放立刻赶去,凌旗拿来化验报告,顾放一目十行看完,拿来的药物中经检测有一个是?胺碘酮,胺碘酮大量服用会加重肺纤维化。在血渍的检测中,也发现了胺碘酮的成分。 顾放的脸色铁青,“凌队,发逮捕令吧。”他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凌旗,凌旗大惊,“你放心,这事交给我。”按照规定,这件案子顾放要回避。 凌旗急匆匆回了市局,很快又出来,带了一队人,开车直奔顾家别墅。 顾放去了顾氏集团,顾氏大楼是?前些年顾云朗买下来的,顾放来的次数极少,是?以前台并不认识他,直到他说他是?顾云朗的儿子。前台整日八卦,自?然知道顾云朗还有个大儿子,在做警察。 前台不敢阻拦,只能让他上去。 顾放到了顾云朗的办公室,杨水芹母子在,还有几个股东,股东们的脸色都不大好,杨水芹则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有的股东见过顾放,看到他立刻迎了出来,“顾大少,你终于?来了,再不来,顾氏就?要败在他们母子手?里了。” 杨水芹见到顾放,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你来干什么?!在家里你气云朗,又要到公司里作妖!” 顾祯则笑嘻嘻地?跟顾放套近乎,“哥,你来了。” 顾放看着这对母子的嘴脸,心里作呕,他径直走?到顾云朗的老板椅旁,坐了下来。杨水芹的脸色大变,“顾放,你要干什么?!” 顾放笑起来,“自?然是?接管顾氏。”他拿起笔筒里的钢笔,把玩着,“按照规矩,顾氏应该有长子继承,我父亲也跟我提过,只不过当时我在跟他斗气,没有答应。 如今他躺在病床上,生?死不明,当然我是?这个做长子的来主持大局。”他的目光移向股东们,“你们有意?见吗?” 股东们巴不得?他来接管顾氏,纷纷点头?,其中一个道:“顾大少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顾氏交到你手?上,我们放心。”当年,顾氏遇到危机,是?顾放出了主意?,顾氏才免于?危难,当时他们以为将来顾放会接管顾氏,谁知道他竟然去干警察。 顾放在南阜市局的举动自?然有人知晓,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支队长,试问这样的人执掌顾氏,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杨水芹气得?脸色通红,她跟这帮老不死的磨破了嘴皮子,他们就?是?不肯点头?,顾放一来,都巴巴地?表忠心,顾祯难道不是?顾云朗的儿子?! 杨水芹气愤地?拍桌子,“顾放是?顾云朗的儿子,顾祯也是?,凭什么顾放能执掌顾氏,顾祯不能!这么多年,顾放管过顾云朗吗,怎么着,顾云朗一病,他就?跳了出来,我看,他就?是?算准了顾云朗生?病,特意?回京市抢家产的!” 顾放勾起唇角,“你说的对,我就?是?故意?回来抢家产的,难道顾氏的家产不给我,给你一个杀人犯吗!” 杨水芹大惊,顾祯的脸色微变,一直维持的笑容僵硬了许多。 杨水芹竭力镇定,“你血口?喷人!顾放,我跟你爸爸这么多年,临到头?,却被你扣上杀人犯的帽子,我告诉你,你别仗着自?己是?警察,就?胡乱给我定罪名?!” “是?不是?,不是?我说了算,自?然有人收拾你。” 话音刚落,一群人冲了进来,拿着逮捕令,“哪位是?杨水芹?”带头?的刑警看向身?子晃了三晃的女人,走?到她跟前,“你涉嫌谋杀顾云朗,跟我们走?一趟!” 杨水芹险些瘫倒在地?,被顾祯一把扶住,顾祯也好不到哪去,脸色惨白,“警官,你们弄错了吧?” “我们依法办事!带走?!” 有人上前给杨水芹戴上手?铐,用衣服包住了,带着她往外走?。杨水芹的脸色灰败,却不忘扭头?对顾祯讲,“小祯,给我找律师,最好的律师。” 顾祯紧紧攥着拳头?,盯着杨水芹的背影,重重嗯了一声。 第114章、黑色产业(八) 杨水芹虽然胆小, 可她?也知道,若是招了,就定罪了。是以, 她?自进来后,只字不言, 逼的紧了就说找律师。她知道只要有律师在?, 就能洗刷掉罪名。 可是一天过?去,律师并?没有来。警察对她连续审问, 施加高压,她?快顶不住了。 凌旗提着证物袋, 袋子里是顾云朗平常吃的药,“你替换了顾云朗的药,致使他的病情加重, 躺在?了ICU, 医生判断, 他已经没有醒来的可能。杨水芹, 你为了得到顾氏,不惜对?身边人下毒手, 晚上不怕做噩梦吗!” 杨水芹盯着那药瓶, 压抑着疯狂,终于吐了四?个字, “我不知道。” 凌旗又扯出一张纸, “这是你购买胺碘酮的记录, 你的心脏并?没有问题, 却购买治疗心律失常的药物。” 杨水芹咬牙, 盯着那张购买记录,“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凌旗又继续, “在?顾云朗吐出来的血迹中,检测到了胺碘酮的成分,他的肺纤维化严重,是不能服用这类药物的,医生更不可能会开,是你将别的药替换成了胺碘酮。” 杨水芹撇过?脸,“这些都是你说的,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包庇某些人。” “你前些日子辞退了雪姨,我们已经把她?接回来了,她?看到你换了顾云朗的药!” 杨水芹大惊,高声?叫嚣,“她?恨我辞退了她?,故意说谎陷害我!” “杨水芹,你做的还不止这一件,当年,顾云朗的妻子李秀英也是你谋害的。” “我没有,你们冤枉我!”杨水芹大喊大叫,像疯婆子一样?,“我要找律师!” 凌旗冷笑,“律师不会来了,顾氏已经由顾放接管,法务部不可能会给谋害老板的人辩护。” 杨水芹颓败地靠在?椅子上?,是啊,她?所有的依仗都是顾氏,她?的一切都是顾云朗给的。原本以为顾云朗死了,顾氏就是顾祯的了,谁知道那帮该死的股东,硬是不同?意。如今事?情败露,顾氏除了顾祯,没人站在?她?身边,连律师都请不到。 凌旗知道她?的心里防线快要击溃,继续道:“你以为当年的事?做的很隐蔽,却不知道,只要做过?,就必留痕迹。当年你住的地方?,认识你的人不少?,只要稍微打?听,就能问出来,你当年是怎么和?顾云朗在?一起的。 顾云朗身为有妇之夫,却偷着和?你在?一起。你怀了顾云朗的孩子,为了让顾云朗娶你,就必须除掉李秀英。若是被人知道你未婚先孕,按照当时的情景,你是要被游街的。” 杨水芹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凌旗,“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你跟顾云朗结婚的时候,顾祯一周岁多,那个时候大革命已经结束,没人会在?意这个孩子到底是未婚先孕,还是如你所说的捡来的,大家?只知道顾祯是顾云朗和?你的孩子。 虽然有人猜测,顾云朗是在?李秀英活着的时候,就跟你有了私情,奈何大环境变了,没人会深究这个事?情,只是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也有人怀疑李秀英的死跟你脱不了关系,顾云朗既然有了外心,自然不会在?意李秀英的死活,在?他心里,怕是巴不得李秀英死了,好娶你过?门。你呢,为了尽快过?门,自然得用些手段。” “说了半天都是你们的推测,你们根本没有证据。”时间这么久了,没人会记得当年的事?情,她?也将一切毁灭的干干净净。 凌旗笑笑,“要是没有证据,我会这么说吗。你以为顾云朗为什么不把顾氏给顾祯,顾放跟他的关系都已经坠入冰点了,他还是要把顾氏给顾放,你就没有想过?这其中的原因?” 杨水芹的脑子快速运作,她?想起来了,那天她?跟顾云朗吵架,一定要让他把顾氏给顾祯,顾云朗说顾氏只能留给顾放,顾放不要,他就捐了,绝对?不会给她?的儿子。 她?当时还觉得奇怪,她?的儿子不就是他的儿子吗,原来他是知道了李秀英的事?。可是谁告诉他的?这么多年了,谁会突然间提起这件事?? 杨水芹把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难道是他? 凌旗观察她?的表情,“看来你想到了,杨水芹,你老实交代?,说不定罪会轻一些,要是我拿出证据,死刑肯定免不了的。” 杨水芹向来贪生怕死,又吃不得苦,不然当年她?也不会勾搭顾云朗这个有妇之夫。 那时候她?年少?,长得漂亮,偏偏家?里成分不好,红.卫兵三天两头上?门,总是有人对?她?动手动脚。父母敢怒不敢言,母亲除了抱着她?哭,什么法子也没有。 杨水芹想,她?要是有靠山该有多好。也许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祈求,有一次她?在?街上?被人欺负,遇到了顾云朗。那时的顾云朗是国营饭店的经理,年轻帅气,又有历经世事?的稳重,她?一眼便相中了他。 顾云朗帮了她?,她?为表感谢,上?门拜访,却发现他不但结婚了,还有了孩子。她?伤心了很久,可她?不想放弃,她?想尽办法接近顾云朗,哪怕自轻自贱也认了。 功夫不负有人心,顾云朗终于对?她?动了心。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两人苟合在?一起了。 那段时间是杨水芹最?快乐的时光,只要一想到顾云朗,她?的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甜。 快乐是在?某一天被打?破的,她?发现每个月准时报道的亲戚竟然没来,她?慌了神。虽然那时候政策宽松了很多,她?也不敢贸然去看医生。 眼看着肚子越来越大,快要瞒不住了,她?央求顾云朗娶她?。 可是顾云朗在?国营单位上?班,要是被领导知道,他背着妻子找别的女人,还弄大了人家?的肚子,不但工作保不住,名声?也没了。 顾云朗只能安抚杨水芹,可是杨水芹等不及了,未婚先孕,对?于女孩子来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为了自己,她?不得不铤而走险。 也许老天真的是站在?她?这边,李秀英生病了。她?假装来探病,把李秀英的药换了,她?知道有些药看似无害,只要剂量大了,治病的药会变成催命符。 那时候的医生抓药,很喜欢用纸包几片药片,并?不会给包装盒,哪怕换了,也很难发现。 李秀英只是发烧,只要烧退了就好。可她?吃下了药,却肾脏衰竭而亡。 李秀英发病的时候,顾云朗在?饭店里,顾放去上?学了,没有人见到她?最?后一面。等父子俩回到家?,李秀英已经没了呼吸。 顾放一直以为是顾云朗不肯给李秀英看病,李秀英才死,却原来是有人害死了她?。 杨水芹面容狰狞,“她?要是不死,死的就是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她?一条命换我们两条命,死得值了!” 到如今,杨水芹没有任何悔改,反而认为自己没有错。 凌旗:“因为李秀英的死没有发现是你干的,你就如法炮制,又要对?顾云朗下手?” “谁让他怀疑我!我不知道是谁在?他面前嚼舌根,这些年他开始疏远我,连带着小祯也被疏远,无论我们做什么,他都看不顺眼,他只想着顾放。 顾放有什么好,叛逆,还天天气他。小祯那么听话,他却看不到。反正他快要死了,我帮他,免得受那么多罪。” 凌旗看着这个手上?沾了两条命,仍旧是振振有词的女人,跟身边的人说:“让她?在?口?供上?签字。”他不想看到这种人。 “我不签,你告诉我是谁告诉你的?” “顾云朗录了录像指证你。” 杨水芹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顾云朗竟然指证她??! “你骗我!” “我们搜查了别墅,从地下室找到了一盒录像带,顾云朗不但指证你,还录了遗嘱,将顾氏给了顾放,给顾祯留了房产和?股票,但是不准顾祯染指顾氏,算是对?李秀英的补偿。” 杨水芹没有想到她?谋划了这么多,竟没有防备枕边人。她?一直以为顾云朗不会知道当年的事?,她?连他什么时候怀疑的都不知道。 原来顾云朗一直在?隐忍,跟她?虚以为蛇。她?想起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从一开始的蜜里调油,到后来的冷淡、争吵,也许一切早就端倪,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杨水芹被移交到检察院前都没有见到律师,顾祯更是无法探望。她?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更不知道顾祯会不会头脑发热,做出无法挽回的事?。她?已经进了牢房,不想儿子步她?的后尘。 …… 顾放独自坐在?地下室,屏幕上?放映着顾云朗的录像,录像的右下角显示着时间,1994年10月28号,那是母亲的忌日。 顾云朗穿着条纹衬衫,黑色马甲,坐在?此刻他坐的沙发上?,他先自嘲地笑了笑,“录像还要偷偷摸摸,要是秀英在?一定会笑话我。” 他的脸上?现出悲戚与怀念,“今天是你的忌日,我去看你了,我突然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扎着两条麻花辫,笑起来还有两个梨涡,特别好看,我当时就想,我要你做我妻子。 我真的娶了你,你贤惠温柔,可我还不知足,和?外面的女人偷情,我本想跟她?了断,可她?竟怀了我的孩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娶她?,可又舍不得她?肚子里的孩子,那毕竟是我的骨肉。”顾云朗垂下头,自嘲地笑了几声?。 “我跟你坦白了,你哭了一夜,就病倒了。我很自责,我骂自己,扇自己,我下定了决心,孩子不要了,让杨水芹打?掉,再给她?一笔钱。 我还没有去找她?,你就不在?了。我只当你是伤心过?度,没想到竟是造了杨水芹的暗算,她?换了你的药。这个蛇蝎女人,亏我还因为当年她?的体贴而感动。要不是那个红.卫兵因为缺钱过?来找我,我还被蒙在?鼓里。 秀英,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小放,你放心,我肯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顾放看到这里就关了录像,给一个公道?他到现在?都没有说出真相,公道在?哪儿! 第115章、黑色产业(九) “凌队, 世纪花苑有命案,局里让我们赶紧过去。” 凌旗蹙眉,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命案了, 他带上队里的人,驱车赶了过去。 死者是世纪花苑6幢201的住户, 今天早上邻居发现房门没有关好, 想提醒住户关门,在门缝里看到住户躺在血泊中, 吓得赶紧报了警。 民警先一步到,封锁了现场。 凌旗戴上手?套和鞋套进入室内, 死者是一名男性,年纪在三十五岁左右,腹部及胸口中?了四?刀, 脸上还有淤青。 死者穿着家居服, 躺在地板上, 眼睛瞪的老大, 看起来很吃惊。 地板和墙上都有喷溅血迹,茶几上的书翻倒在地上, 有几本还沾了血。凌旗弯腰拿起地上书, 是有关器官移植的著作,他的心中?一动, “找下他的身份证明文件。” 队员们分散四?处勘察, 这是一套两居室, 死者死在了客厅。 法医在验尸, “感觉尸僵程度判断, 死亡时间在昨天夜里的九点半到十点半之间,身上有多处外伤, 死前?应该有过打斗。”现场凌乱,也?证明了这一点。 有队员在卧室里喊道:“凌头儿,你来看。” 凌旗急忙走进去,卧室里也?有血,只有几滴,很不明显,看来这里才是死者第一次中?刀的地方,他应该是想要逃,结果没有逃脱。 痕检过来提取证据,凌旗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起身份证,“蔡晨凯?”眼角瞥到抽屉里放的一张卡,上面写着顾氏集团的名字。 凌旗拿了起来,又?翻到了蔡晨凯的医生执照,“小陆,你带人排查下蔡晨凯的社会?关系。” 凌旗把东西收好,又?在卧室里勘察,掀开床垫,发现了一本记录。打开看,竟是这些年经过蔡晨凯手?上的器官移植记录,上面既有官员的名字也?有富商的。 他趁其他人员没有注意,塞到了怀里,依然将床垫放好,佯装没有发现证据,走了出来,“邻居的口供采集了没有?” “采集过了,邻居们说他在给有钱人当私人医生,赚的挺多的,这房子是他全款买的。他没有结婚,但是经常换女朋友,有的时候回?来的很晚,有的时候又?好几天在家。 昨天有邻居碰到他,说他看起来很高兴,像是有什么喜事,他还跟邻居说马上要搬家住大房子了。住他对面的邻居说没有看到外人进来,昨晚上也?没听到特别?的声响。 不过,门锁坏了,应该是被凶手?撬开的。李哥他们去小区里采集别?人的口供去了,希望能找到目击证人。” 凌旗点头,“到银行查下蔡晨凯名下的账号,把交易流水拉出来。” 痕检人员依然在采集指纹和脚印,这项工作繁杂,耗时长,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凌旗先?走了,他联系了顾放。 顾放一听蔡晨凯死了,惊讶的同时又?略放了心,只有蔡晨凯知道他的警察身份,他死了,跟徐苗的交易会?安全很多。 凌旗拿出那本交易记录,“经他手?的人竟然这么多,这些人有的不但有官职还身居要位,另一些则是有钱的富商。这些人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助纣为虐。” 顾放翻开看了看,脸色阴沉,这里面不乏有他认识的,没想到这些看起来道貌岸然的人,背地里是这副嘴脸,“这本记录你先?收着,不要上交,交上去除了丢掉性命没有任何好处。”顾放吸取教训,他交上去的账本还不是雷声大雨点小。 凌旗收了起来,“蔡晨凯是非法器官交易的人员,在排查中?,肯定能找到蛛丝马迹,原本以为这条线断了,没想到又?砸下来一个大馅饼。”凌旗兴奋起来,这是干刑警的通病,碰到大案要案,兴奋多过于其他任何情?绪。 顾放犹豫一下,将他最?近查来的有关器官交易的线索告诉了凌旗,也?包括他私下里接触徐苗。 凌旗大为吃惊,“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还单独行动,跟丢了肖木森。” “你的目标太大,我怕引起市局其他人的注意。” 凌旗盯着他,“我看你是不信任我吧。” 顾放笑笑,算是默认,“我也?摸不清你们这边的情?况,不敢贸然告诉你。” 凌旗气结,“亏我还把你当朋友,手?上有了线索马上告诉你,你倒好,怀疑我。” “我也?没有办法,器官交易牵扯的人多,不得不小心。” “哼,下次不要再单独行动了,有了线索马上跟我互通,我也?会?留意的。蔡晨凯突然死了,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内部出现了问题?” 顾放摇头,“说不准。”他突然想起在ICU门口顾祯说的话,“蔡晨凯是怎么死的?” “被人刺了四?刀,现场的情?况更像是寻仇,门锁被撬,他在卧室中?的第一刀,之后跑到客厅,想呼救,又?被砍了三刀。 法医在做进一步的尸检,痕检也?在采集证据,最?晚明天会?有消息。” …… 顾放没有学过管理企业,可他知道怎么让队员发挥最?大的效用,用在顾氏集团身上照样适用。 顾氏集团分为好几个事业部,每个事业部都有专门的人员管理,他在了解这些人的性格脾性及能力后,除了一位快要退休的,需要培养接班人外,其余的人都没有变动。 顾放召开了股东大会?,推举一位人员作为企业的管理人,这位管理人直接归他管辖。他毕竟还想做警察,没有时间管理公司,再说他也?不擅长。 股东们自然希望顾放来接管公司,管理人毕竟是外聘的,不会?真的为公司着想。 顾放浪费了许多口舌,股东们才勉强同意,但是他们提了条件,三年后顾放要接管公司,以他的智商,三年绝对能学会?管理公司。 顾放为了尽快脱身,勉强答应了他们,三年后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到时候再说。 安排好公司的事情?,顾放这才有时间关注蔡晨凯死亡案件,凌旗那边已经摸完了蔡晨凯的社会?关系。 蔡晨凯的母亲早逝,父亲又?娶了妻子,继母不待见蔡晨凯,蔡晨凯只好跟着爷爷奶奶。爷爷奶奶毕竟老迈,身体不好,只能管他温饱,其他的事情?只能靠他自己?摸索。 好在蔡晨凯很聪明,读书总是第一名,顺利考上了大学,念了医科。可惜毕业那年,爷爷患病,心脏衰竭,除了移植心脏,没有别?的办法。 蔡晨凯在医院实习,利用职务之便,找到了遭遇车祸的家属,想问他们能否捐献器官。那家人正因为儿子死了而?伤心,闻言直接将蔡晨凯揍了一顿,还将他告了,蔡晨凯被院方劝退,成了无业游民。 很快爷爷便去世了,奶奶身体也?不好,没过两年,也?走了,独留下蔡晨凯在这个世上。 故事到这里,一般的发展应该是蔡晨凯郁郁不得志,生活过得差强人意,人生也?就这样了。可是蔡晨凯却突然间成了私人医生,专给有钱人看病,他的账号有大笔的钱入账,房子车子都买了。 凌旗道:“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他进入了器官交易的黑色产业,只是不知道是谁牵的线。” “我猜是他爷爷的事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他才劝说病人做移植手?术。” “这些年,他们移植过不少?,蔡晨凯的记录上有几十个,光他的账户进账就有十几笔,还全是大额进账。做这种生意真是丧尽天良,除了乔老六不知道死过多少?人。” “我们一直在外围打转,得进入他们内部,我准备付掉定金,联系徐苗,不能再等了。对了,还有盛澜,这个人也?是黑色产业的一环,并且份量不轻。” “我查过她了,她的背景做的相当干净,想动她,没那么容易,我又?不敢派人去盯她,怕打扫惊蛇。” 顾放一叹,“总是施展不开手?脚,真是憋屈。” 凌旗也?深有此?感,可他还劝解顾放,“这件事不能急,得跟他们比耐心。”沉默了一瞬,凌旗又?道:“你就不想知道蔡晨凯的案子后来的进展?” “找到凶手?了?” “买凶杀人。”凌旗抱起双臂,“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抓到凶手?,只要稍微查查蔡晨凯的社会?关系,就很容易联想到。” 凌旗轻笑,“你还真够沉得住气的,我们查到蔡晨凯五年前?做了顾云朗的私人医生。顾云朗的肺不好,适合移植,他肯定一直在积极推进这件事,而?且他前?段时间接触过你,为了进入器官交易的黑色产业,你肯定会?假意告诉他,要给顾云朗做移植。 若是移植成功,顾云朗至少?有十几年可以活,他又?知道了杨水芹暗害李秀英的事,肯定会?想方设法的与?你修复关系,这是顾祯不想看到的。他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除了蔡晨凯,断了这条路。” “找到证据了?” “世纪花苑的保安在巡逻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个人进入3幢,他描述的身形跟我们对凶手?的侧写相符。之后我们又?在世纪花苑找到了其他的目击证人,确定这个人就是凶手?。 我们经过摸排,确认这个凶手?名叫黑哥,在道上混的,曾经因为抢劫入狱,出狱后经常做偷鸡摸狗的勾当。这人好赌,我们在端了好几家赌场后抓到了他。他对自己?所犯的事供认不讳,并且指认是顾祯花钱雇他杀人的,顾祯也?被抓到了市局。顾放,顾家可以说家破人亡。” 顾放冷着脸,“因果报应,当初若是顾云朗管住自己?的下半身,何至于到这个田地,他的处境,是他咎由?自取。” 凌旗突然八卦,“因为这个你才一直单身?” 顾放瞥他一眼,“说正事。” 凌旗敛了神情?,“还真有事,我查到顾云朗的身体出现问题是从五年前?开始的,也?就是蔡晨凯做他的私人医生之后,你说蔡晨凯有没有可能为了钱做手?脚?” 顾放站起身往外走,“我去趟蔡晨凯家。” “我们已经取过证了。”凌旗冲着他的背影喊,“我都搜了四?五遍了,没有可搜的了。” 顾放依然打开门,走了出去,凌旗叹息,还真是不听劝。 第116章、黑色产业(十) 连续两周的?培训终于结束, 趁着时间还早,沈星言给顾放的传呼机发了条信息,问他在哪儿, 要不要一起吃饭,准备放松一下?。 等了一会儿, 没有接到顾放的信息, 沈星言准备回?去,却看到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 她的?嘴角微扬,待车停稳上了车。 顾放道:“先去世纪花苑, 勘验完现场,再一起吃饭。” “世纪花苑?”顾放便将蔡晨凯的事讲了,“我怀疑, 这?些人以私人医生的名义接近富商, 再伺机下?手, 游说他们移植器官, 再谋取暴利。” “这?些人太残忍了,为了钱, 好好的?人被搞得生病。” “希望蔡晨凯的?房间里能找到些线索, 不能再任由他们逍遥法外。”顾放踩下?油门,车子加速, 朝世纪花苑的?方?向?驶去。 远远看到一道浓烟, 还伴随着消防车的?声音, 顾放暗道坏了, 再踩油门, 车子的?速度更快,在看到世纪花苑的?时候, 他的?脸黑的?如同锅底一般。 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拉住一个?围观的?人,“哪里着火?” “听说是3幢201,就?是前些天被人杀的?那家?。啧啧,真是可怜,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人被杀了,家?也?被烧了。” 顾放扫了眼冒着浓烟的?方?向?,朝里走去。消防队员正在灭火,水柱朝着二楼喷,墙面都被熏黑了。 其中一个?消防员在维持秩序,禁止围观。 十多分钟后,火被扑灭,顾放跟随消防员一起上楼。消防员看他一眼,“干什么的??” 沈星言先他一步亮出?证件,“我们在休假,看到有火灾过来?看看。” 消防员点点头,没再阻拦。 房间里被烧得一塌糊涂,散发着灰烬和湿气的?味道,有的?地方?还在冒着烟,消防员进去查看有无?未灭尽的?火。 顾放和沈星言跟在消防员身后,厨房里的?烧毁最严重,应该是从厨房烧起来?的?。蔡晨凯已死,不可能再使用厨房,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纵火。 沈星言低声道:“他们应该是怕我们会查出?什么,抢先一步,烧了这?里。” 顾放颔首,房间里被烧的?面目全非,只有靠近门口的?一些架子还顽强的?立着,沙发黑乎乎的?,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 两间卧室勉强还能看清些样子,顾放走了进去,站在床边,想着蔡晨凯独自一人生活,夜晚躺在床上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大概也?只有仰望天花板吧。 他抬头看去,天花板是石膏顶,灯的?造型很别致,想来?很漂亮,可惜被熏黑了。他望着灯,心里一动,找了把能站人的?椅子,踩了上去。 消防员和沈星言都诧异地看着他,只见他拆下?灯,在灯罩里拿出?一盒磁带。难道他跟顾云朗一样,录下?了什么东西。 消防员啧了一声,“还挺会藏。” 顾放顺手塞进口袋,又在现场转了转,没再找到什么东西,便带着沈星言离开了。 两人急匆匆上了车,顾放一脚油门,车子驶离世纪花苑,路上的?车子渐少,顾放拿出?磁带塞进播放器,先是一阵嘈杂声,紧接着是一个?男人急促的?声音,“你们动作快点,他可不能死了,他要是死了我们都得陪葬!” 接着是另一个?人的?声音,带着责备,“我跟你说了,事前必须配型,你就?是不听,出?事了知道害怕了,早干嘛去了!” “我求求你了祖宗,赶紧想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你就?祈祷不出?现排异反应吧。” 声音到这?里突然就?断了,看来?是手术的?过程中录的?。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出?现一个?女?人的?声音,“只要你们救活我女?儿,要多少钱都行。” 接着是男人的?声音,“冯太太,你女?儿年纪太小了,很难找到跟她合适的?心脏。”这?个?声音同前面求人的?声音是一样的?,听起来?稳重了许多。 “我不管,当初你们找到我时拍着胸脯保证过,必须想办法救我女?儿,不然我就?去揭发你们!” “冯太太,当初咱们可是说好的?,全看天命,你女?儿要是命不该绝,自然能救活。您也?别拿话威胁我们,我们上面有人,不怕。” 冯太太冷笑了几声,“不就?是个?副厅吗,我还没有放在眼里,要是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几个?副厅都不管用!” 顾放和沈星言对视一眼,副厅? 接着是男人讨好的?话,冯太太的?气似乎消了,敲定了手术日期,接着声音又消失了。 依然是过了五六分钟,又一个?声音,听起来?上了年纪,“什么时候能进行手术?我听你们的?话让孙子出?院了,他快不行了。” “再过三日,三日后就?能移植心脏,你孙子的?心脏太难找,好不容易找到个?合适的?,正在想办法弄过来?。” 顾放眉毛轻挑,听那苍老的?声音有几分熟悉。 “好,我再等你们三日,若是能救活我孙子,剩下?的?钱一分不少的?给你们。” 声音又没有了,过了五六分钟依然是静默,直到磁带全部放完。 顾放捏了捏眉心,“最后的?人我认识,是肖木森。” “这?个?蔡晨凯胆子倒挺大,竟然敢录音。” “他可能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没有想到被顾祯结果了性命。” “你说那位冯太太说的?副厅会是谁?” 顾放摇头,“若是能找到这?位姓冯的?太太说不定能推测出?来?。”他将磁带倒回?去,又听了一遍冯太太的?声音,“姓冯,有个?有心脏病的?女?儿,家?里的?实力不逊于副厅……会是谁呢?” “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未必全认识,还是让凌旗查一下?。你刚才有没有听见肖木森说话的?时候有汽笛声。” 顾放回?忆了下?,似乎有,声音很轻,“你是说在海上?离京市最近的?海在津市,难道他们去了……”顾放靠边踩停车子,一拍方?向?盘,“他们在海上!原先的?地方?被凌旗知道了,他们就?换了地方?,只有在海上,才难以查到行踪。” 顾放将磁带拿出?来?,贴身收好,“去找凌旗!” 离市局还有好几条街,便停下?了。两人找了家?装修的?清爽干净的?小饭店,顾放拿出?大哥大给凌旗打电话。为了联系方?便,顾氏的?股东们愣是给他配了个?大哥大,说是这?样才配得上顾氏集团掌舵人的?身份。 顾放也?没有推辞,有了它,方?便很多。 凌旗接到电话,急匆匆赶过来?,拉了椅子坐在顾放身侧,瞧一眼刚端上来?的?红焖鱼,啧了一声,“正好还没有吃饭,饿死了。” 顾放笑,“想吃什么随便点。” “那我就?不客气了!”凌旗要来?菜单,点了两个?硬菜,“你说查到了新的?线索?”他压低声音,眼睛四处滴溜溜乱转。 顾放给了他倒了杯茶,将找到磁带的?事说了。 凌旗怪叫一声,“不亏是你,我都翻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不过那帮人也?够狠的?,人死了还要把房间烧了。” “目前知道有一个?副厅级别的?人物?跟他们厮混在一起,但是副厅级别的?人这?么多,级别又比我们高,排查起来?很困难。 不过,我有个?怀疑的?对象。因为我在侦办另一起案子的?时候,找到了一个?账本,上面也?有一个?副厅级别的?人物?。如果真是他,那他的?手伸的?可就?太长了。” 沈星言挑了下?眉,她似乎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凌旗用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写下?一个?字,顾放点点头,顺手将字抹去。 凌旗道:“我们没有证据,无?法对他上手段。”他烦躁地挠挠头,“我觉得我们得寻找同盟,而且这?个?同盟必须坚定地跟我们站在一起。” “督查组。”沈星言道,“他们是最不容易被渗透的?部门,把我们手上的?证据寄出?去。” “也?是个?办法,不过风险较大,你不知道收到证据的?人是谁,如果是他们那波人,就?白寄了,还少了一份证据。” 沈星言忽然笑了,“我还有个?馊主意。” 顾放和凌旗齐齐看过来?,沈星言眨眨眼,说了俩字,两人俱都一怔,凌旗默默朝沈星言竖了个?大拇指。 …… 京市、津市、南阜各大媒体收到了一份匿名文?件,包含一盒磁带和一封信,信是用报纸上的?字剪下?来?拼成的?,大意是说有人从事器官移植的?非法交易,磁带里的?内容便是交易时的?部分谈话内容。 各大媒体甚为震惊,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一旦见报,报纸的?销量可想而知。 也?有媒体害怕,万一是有人恶作剧呢,见了报,收不了场就?麻烦了。 有胆子大的?,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管是不是真的?,先上报,赚一波流量再说。 一开始提到器官交易的?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报,大家?也?只是作为街头巷尾的?谈资,说出?来?乐呵乐呵,直到有一家?有份量的?报纸爆了出?来?,大家?才猛然警觉,这?不是乐呵的?事,是真的?。 便有人说出?来?自己见过的?怪事,本来?京市有很多流浪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浪汉变少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流浪汉去了别的?地方?,或者?是被带到了收容所?。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一具流浪汉的?尸体,右侧腰一道长长的?伤口,缝合线歪歪扭扭,渗着血丝和脓水,现在想想,有可能被人摘了肾。 有人说一就?有人说二,邻居的?孩子失踪了,几天后被送回?来?,没了心脏。报警后,一直没有找到凶手,至今孩子的?尸体还封存在冰棺里。 有人气愤,原来?是官官相护,那什么副厅就?是罪魁祸首。 一时间,街头巷尾风声鹤唳。 沈星言的?培训结束要回?南阜,顾放也?接到了张局的?电话,提前中止休假,督查组的?人来?了。而顾放刚刚给徐苗的?账户上汇了十五万定金,要给顾云朗换肺。 第117章、黑色产业(十一) 顾放开车去往津市的路上, 后排坐着顾云郎,顾云郎依然昏迷,戴着呼吸机, 穿着蓝色条纹的病号服。 大哥大在副驾驶位没命地?响着,顾放不看也不接, 只专心开车。 他没有依照命令返回南阜市, 哪怕张长明给他停职的处分,依然固执地?想要继续查案。 徐苗联系了他, 并且给了地?址,不出所料, 果然在津市。徐苗要求他独自带着顾云郎前往,否则不会给顾云郎移植。 车子进?入津市,大哥大终于不响了, 传呼机又响起来, 顾放扫了一眼, 是徐苗发来的, 更换了地?址。顾放眯了眯眼睛,他料到会如此, 狡兔三窟, 徐苗不会一开始就告诉他地?址。 顾放靠边停车,拿出地?图, 默默记了路线, 继续开车。谁知道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 徐苗又更换地?址, 顾放 拿起大哥大打了过去, 对方?还未说话,一顿输出, “你丫耍我!一次次的换地?址!到底能不能移植?!不能移植就给老子把钱退回来!” 徐苗赔笑?,“我们也是为了安全,毕竟您身份不一样。” “既然你们不相信我,当?初就不要让我打定金!怎么着,定金收了,又想反悔?” “我们只是确保安全,没有人跟踪,你按照最?后一个地?址来,我等你。” 徐苗挂了电话,顾放将大哥大扔在副驾上,黑着脸踩下油门。 目的地?挨着海,远远看见一艘游艇停在海边,有人站在海滩上。 顾放将车停好,徐苗笑?眯眯地?过来,“来了。” 顾放下车,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打开了后车门。 徐苗一挥手,有两个人抬着担架过来,帮着顾放一起将顾云郎放在担架上,抬着朝游艇走。 顾放在一旁跟着,刚要踏上游艇,徐苗伸手拦住了他,“顾先生,得罪了。”她示意一人搜身,顾放冷哼,“真麻烦。” “您理解下,现在风声紧,不得不小心,我们也是万不得已。” “要不是为了救我爸,你以为我会让你们为所欲为。” 徐苗轻笑?,“各取所需,我有你想要的,就得按照我们的规矩来。” 搜完顾放的身,并没有搜到东西,徐苗做了个请的手势,顾放背着手上了游艇。 游艇有两层,顾云郎被安置在一楼,房间里有各种医疗设备。 徐苗道:“我们这里的设备不比医院差,手术完还有专业的医疗团队做护理,钱绝对花的值。” “只要手术成功,其它的无所谓。”顾放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钱根本不是钱。 有一个花白头发的医生过来,看都不看他们进?了房间,给顾云郎做检查。 顾放盯着那医生,“他做手术?” “这可是我们请的专家,经?验丰富,做肺部移植从来都没有失败过。” 顾放上下打量他,那医生回过头,脸色不善,“请你们出去。” 徐苗讪笑?,“专家都有脾气,我们在外面等。” 顾放哼了声,徐苗在他身后关上门。 顾放又问?:“肺源呢?” “在路上了,等专家检查好,也就差不多?到了。” “人还活着?” 徐苗笑?起来,“这就不是你该问?的问?题了,只要能救活你父亲就行?了。” 顾放冷着脸,“原来是一命换一命。” “有些人的命不值钱,活着跟死了没有区别。像顾先生这样的有钱人,才是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没有什么该不该,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 “啧,顾先生的觉悟很高?啊,可惜了,为了父亲还不是要杀人。”徐苗欺近他,低声道:“要是让人知道你为了救你父亲不惜杀人,你说你的警察还能做吗。我听说,你已经?被停职了。” 顾放勾起唇角,毫不在乎,“敢跟警察做生意,胆子很大啊。”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再?说了,做警察有什么好,工资那么一点儿,还要提心吊胆的,干我们这一行?才是有钱景的。” “我怕没命花。” 徐苗哈哈大笑?,“这就不牢你费心了。” 医生开门出来,脸色很难看,“你们竟然是弄个这样的人过来,他身上的其它器官也快要衰竭了,尤其是心脏,做手术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以范医生的能力,我相信您一定能办到。” “尽人事?听天命,他要是下不了手术台,别怪我。家属要是同意,肺源一到就安排手术。” 顾放:“您有几成把握?” “一半。” “机率太低了。” “不同意就趁早说,别耽误时间,我忙的很。”范医生瞥了顾放一眼,走了。 顾放指着他的背影,“这人怎么说话呢,那是我爸的命,他说的这么儿戏。” 徐苗劝他,“别生气,范医生说话就这样,技术是没的说。” “我考虑下。” “你尽快,肺源快要到了。” 徐苗带着顾放到了休息室,“你先坐会儿。”她关上门,人不知道去哪里了。 顾放抬头看向房间的一角,有个大的探头对着他。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养神?,由于开了一路车,精神?又高?度紧张,他竟睡着了。 …… 一辆毫不起眼的中巴车慢慢靠近海边,海浪拍打着沙滩,泛起泡沫样的浪花。 车内,摆放着许多?机器,一台机器上有个小红点在不停地?闪烁,位置正在海上。 沈星言指着红点,“距离太远,我们没有办法靠近。” 凌旗道:“我已经?通知了海警,他们以正在以巡逻为由在海上寻找。” 车内除了他们俩,还有两个陌生的面孔,穿着黑色的衣服,一男一女,男人年?纪大约五十岁,目光如炬。女人的年?纪比沈星言大不了几岁,闻言,道:“光靠海警怕是很难抓到他们,顾放父子又在他们手上,万一起了冲突,他们的安全会受到威胁。” 男人道:“我已经?通知了特警,他们正在往这边赶。” 两人正是督查组的杨绍和聂芳,他们一直在暗查器官非法交易的案件,正好借此机会进?驻京市。一条明线,一条暗线,明线正在市局里挨个调查,暗线则是他们。 突然一艘快艇朝海上开去,快艇上有三个人,其中一个人按着另一人的肩膀,像是钳制住了那人。 沈星言道:“他们应该就是送肺源的,快,阻止他们!” 凌旗对着对讲机喊,“阻止快艇,快!” 海警像突然出现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以围拢的形式朝快艇汇聚。 快艇似乎急了,加快了速度,眼看着就要撞上去。海警发出警告,“前方?快艇马上减速,马上减速接受调查!” 快艇根本不听,速度反而更快,眼看着就要撞上去,避让已经?来不及了,快艇撞上了船尾,在海面上飞了起来,又重重落下。 快艇上传来尖叫声,“我要下去,放我下去!” 快艇还是没命地?往前开,海警再?次发出警告,“前方?快艇马上停下,接受调查!” 快艇根本置若罔闻,一名海警拿出木仓,对着快艇连续射击,快艇上的人一紧张,速度慢了几分,舰艇迅速靠近,两名海警趁机跳上快艇。 几乎是同时,快艇上的两人翻身入海,只留一个人呆愣愣地?瞪着海警。 其中一名海警拿起手铐,将人铐了,另一个则翻身入海,寻找跳海的人。 沈星言四人乘坐舰艇,朝更远的海上开去,凌旗坐在控制室里,离屏幕上的红点越来越近。 突然红点消失了,凌旗大惊,“糟了!被发现了!” 沈星言急忙跑过来,扳着屏幕看,好像这样红点就会出现一样,她的心头狂跳,“不会出事?了吧?” 凌旗咬着牙,额头上的汗渗了出来。顾放只有一个人还有逃生的希望,可是还带着顾云朗呢,顾云朗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经?不住一点儿风波。 沈星言跑到杨绍身边,“必须尽快找到他们,顾放有危险。” 杨绍拿起对讲机,“传我的命令,全力追击游艇,务必确保我们同志的安全!” 舰艇的速度加快,雷达不停地?在近海区域扫描,终于见到了游艇。 沈星言一喜,“快,快!” 杨绍看她一眼,“加快速度!” 舰艇开的越发快,沈星言紧紧盯着前方?,终于看清了游艇上的情景,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被惊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顾放被绑在柱子上,身上挂着炸弹,脚上的鞋没有了。他旁边是被放在地?上的顾云朗,顾云朗躺的很平整,看不出死活。 …… 几分钟前,顾放刚在休息室睡着,就被徐苗拎着领口提了起来,她的脸色铁青,眼睛里渗着红血丝,“我真是小瞧你了,为了抓到我们,不惜赔上你父亲的性命!” 顾放的脸上还有睡意,眨眨眼,“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少装蒜!你的跟踪器藏在哪儿?” “什么跟踪器?” 徐苗推开他,快速打量一圈,目光落在鞋子上,蹲下身子,便要去扒鞋,顾放瞬间抬起脚,似笑?非笑?,“徐小姐要做什么?我可不喜欢你。” 徐苗冷哼,“来人,给我按住他!” 有两个人冲进?来,直奔顾放,顾放环抱起双臂,“这是要打架?你们可不是我的对手。”两个人相互看看,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徐苗冷哼一声,“把顾云朗抬过来,不听话就杀了他!” “好好好,你不是要我的鞋子吗,我给你就是,你的爱好可真独特。”他脱下鞋子,突然朝窗户边冲去。 徐苗大惊,“拦住他!” 可惜还是晚了,鞋子以完美?的抛物?线落入海中。 顾放耸耸肩,把另一只也脱了下来,扔进?海里,“我这人有个毛病,人家越是想要什么,我越不想给,就像当?初顾祯想要顾氏一样。” 徐苗气得跺脚,“绑起来,给我绑起来!” 窗外突然响起警报声,海警乘坐舰艇而来。顾放一笑?,撂倒两人,直奔顾云朗的病房。 可惜刚跑到一半,顾云朗就被人拎了出来,一把木仓顶在他的脑袋上。 顾放虽然不喜欢顾云朗,可也做不到看他被杀。 顾放呵呵一笑?,“有话好好说嘛,何必呢。” 徐苗在他身后出现,咬牙说道:“绑起来,扔到船板上!” 第118章、黑色产业(十二) 顾放自做警察就没有这么狼狈过, 不但被?绑了,还被?挂上了炸弹。炸弹是自制的土质炸弹,炸药上连了个倒计时装置, 距离爆炸还有两分钟。 顾云郎被?抬走了,特警也赶到了, 正在?追击跑掉的小船, 船上有徐苗和那位不可一世的医生。 沈星言和凌旗站在顾放身侧,拆弹专家还在?路上, 等他们到了,估摸着顾放的命也就没了。 顾放倒是很淡定, “我也算是死得值了,等下抓到徐苗,你们好好审审, 抓出幕后主使?, 也算是给我和士邦报仇了。” 沈星言急的快哭了, “这?个时候就不要贫了, 赶紧想办法?拆炸弹。” “你只是个法?医,别为难自己。” 沈星言不想跟他讲话, 问正研究炸弹的凌旗, “直接把线拆了行不行?” “线路很复杂,我?怕拆错了, 直接爆炸。”凌旗头上的汗下来了。 沈星言观察线路, “你看这?里, 好像是和倒计时器连接在?一起, 直接拽掉。” 凌旗深吸口气,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顾放看不到线路,只看到他们俩挨在?一起的脑袋, 不禁急道:“你俩别乱来,到时跟我?一起升天,我?还能找士邦叙叙旧,你们呢?” “跟你和士邦打麻将。”沈星言白他一眼。 聂梅拿着钳子小跑着过来,“用?这?个剪。” “你又来干什么!还有一分半钟就爆炸了,赶紧疏散!”凌旗红了眼,真嫌不够乱的。 聂梅给?了他们钳子就跑了,凌旗拿着钳子犹犹豫豫。 沈星言一把抢了过去,“你撤退,我?来!” 开玩笑,他怎么能让女人干这?种活,一个手刀下去就把沈星言劈晕,扛到舰艇上,舰艇急忙驶离。 凌旗拿着钳子,朝顾放笑,“这?里就剩我?们俩了,要是活着我?们俩继续做兄弟,要是死了,就到地府里继续做兄弟。” 时间?还剩48秒…… 顾放道:“你也走吧,帮我?看着顾氏,毕竟是顾云朗的心血,不能便?宜的旁人。” “还以为你一点儿都不介意呢。”凌旗将钳子口对准了线路,深深吸了口气,“顾放,要是你活着,会跟小沈在?一起吗?这?姑娘真不错,换成?别人可没胆在?这?拆炸弹。” 顾放仰望着天空,“我?现在?倒是挺后悔的,活了快三十年恋爱还没有谈过,要是能活着,必须谈恋爱。”他瞥凌旗一眼,“跟小沈,哈哈……” 凌旗也笑起来,脸上滑过一丝就义的凛然,手上用?力,闭上了眼睛,只听?咔嚓一声,想象中的爆炸并没有来,他惊喜地睁开双眼,望见劫后余生的顾放,他抓住他的肩膀,“成?功了!” 顾放颔首,“赶紧把这?玩意儿扔了。” 凌旗把炸弹拆下来,直接扔到海里。 顾放活动着僵硬的手臂,被?风一吹才发觉后背已经湿了,“到里面搜搜看。”他刚要进入船舱,轰一声,船舱口突然冒出火光,游艇剧烈的晃动起来,紧接着响起第二声,游里面竟放了炸弹。 顾放被?震得晕头转向,脑袋里嗡嗡地响,身子趔趄地勉强维持住平衡。 凌旗抓住他的胳膊,“快,跳船!” 两人朝边上跑,炸弹接二连三的炸响,就连已经跑远的舰艇都听?到了。 沈星言被?声音震醒,急忙爬起来,跑到外面。游艇上火光四起,碎片落在?海面上,“顾放,凌旗!”惊骇地抓住聂梅,“炸弹没有拆成?功吗?” 聂梅的脸色青白,“拆掉了,应该是游艇上有炸弹。” “他们人呢?” 聂梅摇头。 沈星言的心里如针扎一般,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忙抓住栏杆,“顾放……”豆大?的泪珠落了下来,火光模糊一片。 忽然聂梅指着海面,神情激动,“快看,那是不是他们!” 沈星言望过去,果然看到两个黑色的脑袋朝这?边游,“快,开船过去!” 不用?她说,舰艇已经开了过去,海警扔下了救生圈。顾放和凌旗抱着救生圈,三四个海警合力拉着绳子。 沈星言站在?一旁,焦急地等着,若不是没有她的地方,她早就上手一起去拉绳子了。 顾放和凌旗被?救上了舰艇,湿淋淋的,身上和头发上的水往下流。两人身上都挂了彩,血色浸染了衣服。 沈星言冲过去,直接抱住了顾放,声音里带了哭腔,“我?以为你死了呢。” 顾放勾起唇角,轻抚她的后背,“我?没事,放心。” 凌旗拧了把衣服,水哗啦啦地往下掉,他啧啧两声,“都是落水,待遇怎么相差这?么大?。” 沈星言猛然想起还有别人,忙松开了顾放,红着脸拽着他往船舱里走,“快去换身干衣服。” 顾放笑,得意地朝凌旗抬下巴,凌旗白他一眼,也进了船舱。 两人各换了干爽的衣服,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听?说徐苗等人已经被?抓到,长松口气,总算没有白忙活。 聂梅道:“我?们马上回市局,提审聂梅,挖出她幕后的人。” …… 由于是在?津市,顾放和凌旗又没有提前报备,对于徐苗的审讯工作由津市警方进行,聂梅和杨绍旁听?。 徐苗自知被?顾放摆了一刀,恨不得剐了他。她后悔莫及,若不是顾放说事成?后给?她一千万,她也不会昏了头,干出与虎谋皮的事情。 “顾放呢?我?要见他!” “你老实交代,别耍花样!” “顾放不来,我?不说。” 刑警为难,看向杨绍,杨绍点头,他站起身,开门走了出去。不一会儿,顾放进来,穿着一套海警的衣服,那衣服有点小,穿在?身上有点局促。 顾放大?咧咧坐下,“听?说你见了我?才肯说,我?来了,你说吧。” 徐苗怨恨地瞪着他,“你一开始就没打算给?顾云朗换肺?” “是,医生说他那个样子换肺已经没有必要了,杀一个活生生的人取肺给?他,没必要。” “我?原以为我?冷血,没想到你更冷血,亲生父亲都不救。” “如果救他是以另一个人的生命为代价,我?宁愿不救。” “只要给?钱,他们什么都愿意做,一千万,他们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那些人都是你们诓骗来的,每个人都想活着,钱财只不过是身外之?物。”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他不相信一个人会为了钱甘愿献上性命。 徐苗冷笑,“你有顾氏,拥有上亿的资产,你自然说钱财是身外之?物,当你穷困潦倒,为了吃饱饭,不得不出卖自己的时候,还会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吗。” “我?从?不考虑假设的事情,徐苗,把你知道的都告诉警方,即使?你不说,我?们也知道幕后的人是谁,让你说,只是给?你机会。” “我?不信,你们动不了他。” 顾放伸手一指杨绍,“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他们是督查组,多大?权力的人他们都有权力办了他!” 徐苗怀疑望着杨绍,“那些报道是你们干的?”那些报道让徐苗选择破釜沉舟,若能拿到一千万,远走高飞,谁也找不到她。 “跟你没关?系,你老实交代。” “我?可以交代,但你们必须保证给?我?减刑。” “要看你交代出来的情况。” 徐苗垂下眼帘,勾起了唇角,“自然有这?个份量。” 徐苗虽然年纪不大?,可她在?社会上混的时间?长。她八岁那年被?人贩子拐了,人贩子要砍了她的腿让她到街上乞讨。徐苗说只要不砍她的腿,她可以要到更多的钱。 徐苗很聪明?,知道怎么骗取同情,她讨来的钱是所有孩子中最多的。人贩子高兴,还让她传授经验。徐苗就这?样在?人贩子窝里长大?,看惯了坑蒙拐骗,接触的也是社会的黑暗面。 十三岁那年人贩子被?抓,她和孩子们被?解救,大?部分孩子被?送回了父母身边,个别几个因为联系不到父母,被?放进了收容所。 徐苗就是其中之?一,她走丢后,父母似乎没有寻找过她,她也忘记家在?哪里。 在?收容所的日子并不好过,只能勉强吃饱,冻不死而已。人贩子虽然拐了她,对她还算不错,吃的从?来没有缺过,徐苗便?怀念起了从?前。在?某天晚上,她逃离了收容所,重新进入社会的大?染缸。 她还是靠骗钱为生,不用?上缴,手上的钱多了起来。怕被?人发现她是骗子,每隔几天就换个地方。 就这?样,她来到了京市。第一次到京市的时候,就感觉京市好大?啊,街那么宽,人那么多,要是在?这?里行骗,肯定能骗到更多的钱。 已经十五岁的徐苗涂黑了脸,头发蓬乱,窝在?市中心的小胡同里,等着游人经过,在?她的破碗里放上几块钱。 她懂得拿捏人心,破碗里总是不多不少地放着四五块钱。 夜深了,她拿了破碗,准备回去,她就住在?桥洞下。为了有一块地方睡觉,她跟乞丐打架,那些乞丐怕她。春天的桥洞是最适宜居住的,不冷不热。 徐苗裹了被?子睡下,半夜里突然惊醒,见到两个黑乎乎的影子,掳走了一个乞丐,那乞丐连挣扎都没有。 徐苗害怕极了,不敢动,在?黑暗里瞪着眼睛,直到再也看不见。 乞丐的被?褥空了,没有人在?意。 徐苗一边乞讨,一边暗中寻找乞丐的踪影,直到有一日在?一处废弃的大?坑里,看到了半只脚,那脚污秽不堪,很像那个被?掳走的乞丐。 徐苗装着胆子接近,尸体散发出腐烂的味道,苍蝇在?上空盘旋。徐苗捂住口鼻,用?树枝刨去他脸上的土,赫然是乞丐死不瞑目的双眼。 徐苗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拼命咽口水,她告诉自己要冷静,颤着手,将尸体上的土都刨开了。 尸体泛起了淡绿色,蛆虫蠕动着,在?各处爬。尸体的胸口上一个大?洞,洞口的皮肤外翻,心脏不见了。她吓得的大?叫,连滚带爬地跑开。 必须逃离这?里,不然下个轮到的可能就是她! 110-118 第111章、黑色产业(五) 这个时候的监控自然跟后世没法比, 是以,沈星言很容易就发现了。 一个美容院装监控,果然有问题。 她看了下手中的水杯, 没有喝,又放下?了。门打开, 进来一位女技师, 技师四十?岁左右,化着妆, 满脸堆笑。 沈星言装作一副匮乏的样子,不停地扭脖颈, 捏肩膀。 女技师立刻上前,给她按摩,“小姐怎么称呼?” “我姓沈……哎呦……就是这个位置……嗯……还是您按的舒服。” 技师笑的更开心了, “不瞒您说, 我的水平在整个美容院还是不错的, 有很多老顾客。……咱们躺床上吧?” 沈星言看了眼监控, 若是躺下?去,就正对?着监控, “其实我不大想做美容, 就是想找个地方歇歇,不想跟着我男朋友跑来跑去了。咱们就坐在沙发上, 您给我按按就成。您放心, 钱一分不会少。” 技师一听, 当然高兴, 只是按摩就能收美容的钱, 自然乐意,“行, 没问题,那您趴下?,我给您好好按按。” 沈星言趴在沙发上,技师施展按摩技能,别说,确实舒服。沈星言半眯起眼睛,“看你们店里的装修规模,老板不止一家店吧?” “那可不,听说光京市就有四家,南阜还有几家。” “你们老板真能干,我要是有她一半,就不用被家里人?瞧不起,非要硬塞给我一个男朋友了。” 技师没想到有钱人?也有烦恼,宽慰她,“您是养尊处优的小姐,有什?么事家里都给兜着,我们这种打工的没法跟您比。就说我们老板吧,十?几岁就出来工作了,她说当年特别难,为了生活,不得?不逼着自己长大,学会看人?家脸色,四处打点、讨人?情。” 技师压低了声音,“我们老板黑白?通吃,要不然也不会在京市干下?去。” 沈星言抬手竖了个大拇指,“我就特佩服你们老板这种人?,要不是我明?天就要走了,我非见见你们老板不可。” 技师乐了,“您就算待的时间久也见不到我们老板。” 沈星言诧异,“这么忙?” “不是忙,是要见我们老板得?有推荐人?,老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的。” 沈星言咂舌,“你们老板的谱摆的可够大的。” 技师的声音更小了,“不是老板摆谱,而是老板太有钱了,有一次差点被人?杀了,老板胆子就小了,不敢见陌生人?了。” 沈星言吃了一惊,“这么吓人??” “还有更吓人?的,有人?还绑架过她儿子,她害怕,就把儿子送出国了。” “报警没有?孩子没出事就好。” “哪里啊,她儿子据说被吓着了,不能离人?,一离开人?就哭,老板就让她老公照顾了,老板隔一段时间就飞出国一次。” “看来你们老板也是可怜人?啊。” “那可不,所以啊,有钱未必是好事,活得?提心吊胆的。”技师打量她的穿着,“虽然现在京市的治安比以前好了,你也得?警惕些,你这身上戴的,要是出门很容易被人?偷去。” 沈星言一怔,赶紧起来,“你不说我倒忘了,我赶紧回?去了,以后可不敢穿的这么张扬。” 技师送沈星言出来,还对?她说:“我跟你说的这些可千万别对?外?人?讲。” “放心吧,不会的。” 沈星言在前台付了钱,看着刷掉的一堆数字,嘴角抽了抽,无论哪个年代,女人?的钱就是好赚。 出了美容院,沈星言作势要打车,顾放开车过来,沈星言上了后排座位,车子立刻开走。 沈星言边摘身上戴的东西,边说了打听到的信息,“如果真的如技师所说,盛澜每隔一段时间就出国,机场那边应该能查到,再?查下?她儿子绑架的事。” “我现在在休假期间,没有查案的权限,只能找凌旗。我本来不想找他?,可是除了他?,也没有更合适的人?了。” “我还是建议你回?南阜,翟士邦既然是在南阜出的事,那么南阜肯定还有他?们的人?。你虽然在京市长大,可你毕竟没有在公安局里,行动起来很不方便?,这边的人?员关系复杂,一旦被人?发现,你也不安全。” “我考虑过了,我只在这里呆一个月,一个月过后就回?南阜。实在是南阜市局对?士邦的案子讳莫如深,没有切入口,京市就不同了,京市这边除了凌旗和明?璇,没人?认识我,行动起来方便?多了。” 沈星言一想也对?,有弊自然也有利的地方。 …… 顾放跟凌旗说要查盛澜,凌旗连为什?么就没有问,便?在系统内部查到了盛澜每隔两个月便?会去M国一趟,而且她在海外?还有好几个账户。至于她儿子被绑架的事情,系统内部没有查到,也就是说盛澜并没有报警,她是靠自己救回?了儿子。 凌旗啧啧两声,“这个盛澜不简单,竟然能自己从绑匪手中救回?儿子,她的关系网肯定很厉害。……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她的?” 顾放在看那几个海外?账户,并没有回?答。 凌旗耸耸肩,也不生气,大家都是干一样的工作,有些事情不方便?告之,他?自然也明?白?。 顾放突然指着一个账户道:“我怎么看着这个账号有点眼熟。” 凌旗凑过来看,歪头想了想,“我没印象。” 顾放:“我打个电话。” 顾放打电话给江胜宇,让他?把跟郑保昌相关的来往账号发过来,公司和个人?的都要。 江胜宇发了传真过来,顾放一个个的核对?,终于在众多账号中找到了相同的。 凌旗对?顾放超强的记忆力感到震惊,这么多账号,他?竟然记得?住。 顾放很兴奋,案子终于看到了一点点希望。他?又给江胜宇打电话,让他?去查郑保昌和郑俊良兄妹的病史,并且嘱咐他?,这件事谁都不能告诉。 江胜宇虽然疑惑,还是照办了。 两天后,江胜宇传来消息,郑映蓉17岁那年出过车祸,右眼的眼角膜受伤,后来做了眼角膜移植手术。 江胜宇对?这个结果很诧异,郑映蓉根本不像是做过手术的人?。 顾放却?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这就间接说明?盛澜的确跟器官非法交易事件有关。 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见到这个盛澜。 顾放思忖,如今除了用顾云朗的名义见到盛澜,再?就是以肖木森为突破口,他?决定上门拜访一下?。 门岗的安保依然是那位,他?对?顾放还有些印象,“您这是要见肖先生?” “我来看望下?小羽。” “您等着,我汇报下?。”安保打了个电话,得?到肯定的指使,便?放了顾放进去。 顾放以前来过肖家,凭借着印象将车开到了大门口,停下?车,拎着一堆礼品进了门。 肖木森已?经在客厅等着了,他?瘦了很多,头发全白?了,精神还好,见到他?十?分高兴,“真是稀客。” “前几天找错地方找到这里,因为又有事抽不开身,今天终于得?空,过来拜访下?,顺便?看看小羽。小羽还好吗?我听说他?出院了。” 肖木森只是笑笑,叫佣人?倒茶,不打算聊下?去。( xiao 说 工 仲 浩:xttntn) 顾放轻轻抿了口茶,“嗯,好茶。” “呵呵……你以前来我家,可是从来没有说过好茶,看来这些年在社会上历练,学会了不少应酬的话。” “当年年纪轻,不懂事。” “我听说你在南阜市当警察。”肖木森的一双眼睛牢牢钳住他?。 顾放笑,“是,为了气我爸。” 肖木森轻叹,目光温和了下?来,“你们是亲父子,有什?么事非要闹到这种地步,你也是男人?,男人?在外?面沾花捻草是常有的事,你也别太责怪你爸爸,要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也能,……也不至于只有一个小羽。” 肖木森有的时候还会因为此?事怪儿子,要是他?花心一些,在外?面有私生子,他?也不至于一直守着肖羽。 顾放没想到肖木森竟然有这种想法,心里冷笑,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我有的时候也劝自己,别再?跟他?置气了,可我看到那对?母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这次回?来,听说他?病了,特意回?家看他?,结果呢,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我何必呢。”顾放摆出生气的样子来。 “你爸爸到底得?了什?么病?”肖木森只是听说他?病了,具体什?么病他?也不清楚。 “医生说肺纤维化严重,到了药石无用的地步,得?换肺。……说的倒是简单,可那是肺啊,去哪里换?”说着顾放红了眼眶,重重叹了口气。 肖木森的眼神闪烁,跟着他?叹气,“你多陪陪你爸,别跟他?闹脾气了。” “我这不是回?来陪他?了吗,他?说让我接管公司,我也在考虑,反正在休假,他?要真的不行了……”顾放摆摆手,“算了,不说了。” 肖木森拍拍他?的肩膀,“你的心情我很理解。” 顾放端起茶杯,一口喝了下?去,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茶水渍,“跟您聊了聊,我心里舒服多了。我以后还能来吗?” “你要是想来就来,不过最?近我因为照顾小羽疲累的很,你来了我怕是会招待不周。” “没关系,只要让我有喘息的机会就成。”顾放站起来,“那我先走了,我得?去下?医院,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肺给我爸做移植,哪怕付再?多的钱也无所谓。” 肖木森颔首,“是这么个道理,花钱买命,很划算。” 顾放从别墅出来,嘴角紧紧抿着,肖木森这个老狐狸,一点儿口风都没有露。 传呼机响起来,顾放扫了眼,神情一怔,靠边停车,拿起传呼机,上面只有五个字——两肖已?出门。 第112章、黑色产业(六) 顾放并?非孤立无援, 他拜托了好友盯着肖家。好友叫禹浩,是他的发?小,被父母送出国读计算机, 如今开了一家科技公司,主要开发?客户端。 顾放在肖家装了隐蔽的摄像头, 另一端接在了禹浩的电脑上, 是以肖家有个风吹草动,他都能知道。 顾放感叹高科技, 若是整个城市都装上监控,将大?大?提高破案率。 传呼机又传来消息, ——方?向跟你相反。 顾放掉转过头,向另一个方?向开去。由于这块属于别墅区,来往的车辆少, 是以, 很容易就找到了肖家的车, 是一辆银灰色的奔驰。 顾放不敢咬的太紧, 只远远跟着。 车子?驶离了别墅区,往市区开去, 路上的车子?渐渐多了起?来。顾放要全神贯注才能保证不跟丢, 饶是如此,他那辆越野车依然很扎眼, 顾放后悔开这辆车了。 肖家的车子?开始在市区里转圈, 顾放一怔, 暗忖难道他们发?现了?他只好远远跟着, 在市区里兜了四圈后, 奔驰车终于又朝城外开去。 顾放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突然一辆车斜刺里穿过来, 顾放急忙踩刹车,轮胎跟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刚要破口大?骂,那辆车又扬长而去,再看奔驰车,已经没了踪影。 顾放气恼地拍了下方?向盘,看来他被?发?现了。 …… 一间大?平层内,装修的低调而奢华。 顾放靠在真皮沙发?上,大?长腿交叠在一起?,脸色阴沉。 禹浩给他倒了杯酒,“你开着越野车追踪,被?发?现是迟早的事,下次开我的车。” 顾放白他一眼,“你那车更骚包。” 禹浩嘿嘿地笑,“你孤身奋战,肯定干不过人家的团队,你得找帮手。” 顾放推开酒杯,“给我一杯咖啡。” 禹浩啧啧两声,“干警察后,你还真是变了。” 顾放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禹浩却扔给他一个大?哥大?,“别用传呼机了,联系起?来太费劲,用这个。” 顾放的脸上总算有了些柔和,把?玩着大?哥大?,“谢谢哈,不亏是有钱人。” 禹浩翻白眼,“你要是愿意,你也可以。” “我不想跟顾云朗扯上关系。” “可他毕竟是你爸。” 顾放切了一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眉毛轻挑,“味道不错。” “那当然,我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禹浩坐在他身侧,低声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人既然能有渠道联系到像肖木森这样的有钱人,自然也能联系到手握实权的人,你贸然跟他们对着干,将来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顾放并?不意外禹浩知道,禹浩这人很聪明,让他给肖家装监控,他应该就猜到了。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就是怕我死的时候还查不出来幕后主脑。禹浩,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要再介入这件事了,我不想连累你。” “咱们什么关系,还怕被?你连累。”禹浩嘴角勾起?,“以我家的实力?,我想他们还不敢动我。” “千万别这样想,有的时候狗急跳墙,什么都敢做。” 禹浩沉默了,他不是警察,没有顾放随时为职业献身的觉悟,他还年轻,还想好好活着。 顾放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我先走了,你就当没见过我。”他把?大?哥大?还给他,“将来这个会查到你身上,我自己去配一个。” 顾放走了,禹浩盯着他的背影,眉心锁了起?来。 …… 顾放在顾家大?门?口,副驾驶位上放着病例。他看着往日?熟悉的大?门?,却不想进去。这是他第三次回来了,他的内心很抗拒,为了案子?又不得不来。深吸口气,开车进了大?门?,在别墅前?停下,拿着病例下了车。 佣人换了生面孔,不认识他,问他找谁。 “顾云朗呢?” 佣人虽然诧异这么年轻一个人直呼顾云朗的名字,还是答了,“先生的病情加重,去医院了。” “什么时候去的?在哪家医院?” “昨天晚上,第一人民医院。” 顾放转身就走,佣人盯着他的背影,暗暗嘀咕,这人到底是谁啊。 顾放在护士台打听?顾云朗住在哪间病房,得到的答案是在ICU,他不禁愣了愣。前?几天顾云朗还在家里,怎么突然会恶化成?这样。 顾放先去找了顾云朗的主治医生,医生给的说法是顾云朗情绪波动太大?,急火攻心,吐了血。 他又询问给顾云朗看病的蔡医生是否是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主治医生摇头,表示不认识什么蔡医生。 顾放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直奔ICU病房,却在病房外看到了杨水芹母子?。 杨水芹的脸上丝毫不见悲伤,只有无尽的野心和掩饰不住的欣喜,“小祯,你爸这个样子?肯定不会醒来了,你趁着这个机会到公司里掌握实权,千万不能被?顾放给抢了先。” 顾祯却透过病房,看向躺在病床上的顾云朗。顾云朗浑身插满管子?,机器时不时地响一下,闻言转过头来。他的脸上同样没有悲伤,“我怕那些股东不同意。” 面前?的顾祯再也不是那个一脸无害的年轻人,他眼睛里的狂热比杨水芹有过之而无不及。 杨水芹冷笑,“不用管那些老头子?,顾氏是你爸爸的,又不是他们的。现在要做的就是封锁你爸爸病重的消息,不让顾放回来。对了,那个姓蔡的呢?他老是撺掇你爸换肺,要不是他,你爸早就把?顾氏给了你了,这个人不能再让他出现。” “放心吧,我已经叫人去查了,一旦查到消息,就……”顾祯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杨水芹的眼皮一跳,握住了他的手,“你可别乱来。” “你放心,我一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可那是条人命,万一查出来,你会坐牢的。” 顾祯嘲讽地笑了几声,低着头,欺近杨水芹,紧紧盯住她的眼睛,“妈,这话您就甭跟我说了,李秀英的儿子?都当了警察了,您还不是平安无事。” 顾放的心里咚一声,呼吸急促。他掐住大?腿,竭力?控制住自己,他怕他头脑发?热,上去质问杨水芹。他一直以为母亲是病逝,没想到竟然跟杨水芹有关。 枉他身为警察,竟然连母亲的死都没有察觉出异常。 杨水芹的脸色大?变,“混账!”她扬手给了顾祯一巴掌,“这件事以后不准再提!” 顾祯捂着脸,眼睛里的嘲讽不但没有减去,反而更浓,“爸爸的病情这几天明明控制住了,昨天晚上却突然加重,您可别告诉我,这件事跟您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用。” 杨水芹的脸顿时惨白,声音压低,咬牙说道:“我还不是为了你,顾云朗要是真的换肺,他至少得再多活十年,到那时,如果他跟顾放的关系缓和,顾放回来执掌顾氏,还有你的份?! 顾放如此恨我们,以后还会有我们母子?的活路吗?!”杨水芹红了眼眶,恨铁不成?钢,“你但凡有顾放一半的能耐,我也不会做出那种事!”她扯住顾祯的衣袖,“你赶紧跟我去顾氏,有了实权,就算顾放回来,顾氏也是我们的。” 顾祯知道自己比不过顾放,可他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人点出来又是一回事。他原以为只有顾云朗会这样看他,原来他的亲生母亲竟也是这种看法。心中?冷笑,总有一天他会让他们刮目相看的。 顾放看他们走远,黑着脸走到ICU病房前?。顾云朗的脸色灰败,胸口微弱的起?伏,双眼紧紧闭着,不知道何时能醒来。 顾氏?!顾放冷笑,他才不会放在眼里,他要的是血债血偿! 顾放也离开了,他去培训的地方?接沈星言,要趁着杨水芹和顾祯去顾氏,找到杨水芹害顾云朗的证据。 顾家的佣人见顾放去而复返很是诧异,“你到底是谁?这是私人宅院,外人禁止入内!” 沈星言好笑,指着顾放,“他是你们家的大?少爷,你连谁给你发?工资都不认识啊。” 佣人上下打量顾放,“我不认识他,我要问问太太。”她要去打电话,顾放按住电话,眼神如刀,“看来顾云朗平常待你们太好了,我回自己家还要经过那个女?人的允许?!” 佣人接触到他的视线,心里抖了抖,“我刚来,不知道情况。” “雪姨呢?” 沈星言听?到这个名字,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佣人道:“雪姨年纪大?了,太太让她回去了,我就是来接替雪姨的。” 看来上次他回来,说什么让阿姨暂时回家,原来是存了辞退她的心思,“你是杨水芹找来的?” 他直呼杨水芹的名字,佣人有些反感,只点了点头。 顾放明白了,杨水芹把?佣人替换成?了自己人,是为了以后方?便掌管顾家。 他看向沈星言,沈星言自然也想到了,她对佣人说:“你们家大?少爷刚回京市,听?说顾先生生病了,特?意回来照顾的,收拾些东西就走。你要是不相信她的身份,呵呵,也就别干了,趁早收拾东西走人。” 佣人吃了一惊,她好不容易找到这份工作,工资高,待遇好,要是被?辞了,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工作。既然人家信誓旦旦地说是顾家人,那她就不阻拦了,反正她就是个打工的,要是太太怪罪下来,就说他们硬闯的。 顾放和沈星言上了二楼,沈星言道:“看来你这后母是想抹去你在顾家的痕迹,这才几天,就换掉了以前?的佣人,起?用了新人,你再不回来,顾家就真是杨水芹母子?的了。” “我虽不想争家产,可顾氏是顾云朗一手创办起?来的,不能毁在他们母子?手里。先让他们折腾,等我查明顾云朗病重和我妈死亡的真相,我再收拾他们。” “顾云朗尚且好说,只要治疗得当,还有醒来的一天。可是阿姨的事,时间太久了,尸体又被?火化,要查谈何容易。” “不容易也要查,我不能让我妈死的不明不白。” 两人说着进了顾云朗的卧室,卧室很大?,都赶上普通人家的一套房子?了。房间里收拾的整齐干净,就连窗帘的褶皱都一样。床头柜上放着一盏台灯,两本书,床很大?,被?子?是很淡很淡的蓝色。 顾放和沈星言戴上手套,分?别从?床头柜和床上查起?。 床头柜里放着治疗肺病的药物,沈星言打开分?别倒了一颗到掌心,用证物袋收好。 顾放则掀开了被?子?,他记得医生说顾云朗病情恶化,导致吐血,床上却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看来是处理过了。 顾放:“你在这里,我去找那个佣人,问她点事。” 佣人在打扫客厅的卫生,跪在地上擦电视柜上的灰尘。 顾放走到她跟前?,“我爸吐血的床单呢?” 佣人一怔,“太太说沾血的东西不吉利,扔掉了。” “扔去哪儿了?” “当然是垃圾桶啊。” 顾放突然想起?放在别墅外的垃圾桶,垃圾每天会有固定的人处理,他急忙朝外跑去,希望还在。 第113章、黑色产业(七) 垃圾桶里除了当天扔进去的垃圾, 昨晚的垃圾已经处理掉了,最近的垃圾站开车要二十几分钟才能到。顾放又回到顾云朗的卧室,由于?房间已经打?扫过, 除了床头?柜里的药,并未发现异常。 “只能先回去化验药物的成分。” 顾放点头?, 又看了眼房间, 和沈星言一起出了门。佣人还在打?扫房间,一个人打?扫整栋别墅, 工作量不小。佣人的脑门和鼻尖上有了汗,见到他们, 只淡淡地?看了眼。 顾放问她:“昨晚家里有没有发生特别的事?” 佣人本想拒绝,又想到他要真的是?顾家人,得?罪了他, 没有好果子吃, 便认真想了想, 道:“没什么特别的, 除了夜里先生?的病情突然恶化外。” “他不是?每天都在吃药吗?” “我不知道啊,我刚来, 就?知道先生?身?体?不好。” “杨水芹和顾云朗吵架了?” “我住楼下, 没有听到,不过, 我倒是?听到楼上有什么东西掉在地?板上, 声音挺大的, 咚一声。” “他们以前吵过架吗?” “有一次吵的挺凶的, 说什么顾放, 公司,儿子之类的, 我没敢听,我上班第一天太太就?说了,不该听的不要听。” “我知道了,我来的事不要告诉顾云朗和杨水芹,要是?让我知道你泄了密,你就?甭在这里干了。” 佣人急忙答应,保证不说出去。 顾放这才带着沈星言一起走?了,他们去了垃圾回收站。回收站里臭味冲天,顾放找到负责人,问明别墅区的垃圾堆放处。 由于?是?一条被子,面积大,又沾了血,很容易就?找到了。找了把剪刀,把沾血的地?方剪了一大块。 两人又去市局找凌旗,拜托他找人化验下这些东西。 化验结果没有那么快出来,等结果的时间,顾放送沈星言回去。她毕竟还在培训,不能总是?缺课,回头?报到张局那,都得?挨批。 他又到了医院,在ICU病房前盯着顾云朗,眼神晦涩难明。 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猛然转过头?来,却看到那位蔡医生?。蔡医生?并没有穿白大褂,只是?日常的穿着,“顾先生?,我叫蔡晨凯,是?你父亲的私人医生?。我听说他病情恶化,特意?过来看看。” 顾放不奇怪他认识自?己,“我父亲的病没有办法治了?” “办法自?然有,单看你愿不愿意?。” “什么办法?” “做肺移植。” 顾放没想到他也是?做器官非法交易的,他们好像渗透到了各个地?方,“我问了主治医生?,合适的肺源很难找到,我怕我父亲撑不到那一天。” 蔡晨凯压低声音,“我要是?说我有渠道呢,顾先生?考虑吗?” 顾放打?量他,似是?不信,“你真的能找到?” “事成之后,给我两百万,两百万对于?顾氏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顾放暗忖,一个要定金,一个直接要钱,这些人真的为了钱什么都肯做,“可我没有那么多钱,顾氏又不在我手?上。” “顾老先生?一直跟我说,要把顾氏给你,只是?你不肯接,你要是?肯接下来,别说两百万,再多的钱也有。”他见顾放犹豫,又道:“你要赶紧做决定,要是?顾老先生?再也醒不来,顾氏怕是?没有你的立足之地?。即使你不想接管公司,也不能便宜那对母子吧。” 顾放垂下眼帘,这点倒是?说的没错,顾氏绝对不能落在杨水芹这对杀人犯的母子手?中。 蔡晨凯见说动了他,继续道:“我手?上有顾老先生?的血型,只要适配成功,就?进行移植。” “在医院移植?” “我们有专门的私人医院,移植好后,还有专门的人员护理,不比这里的条件差。” “我要先看过地?方,还有肺源。” 蔡晨凯摇头?,“这不行,我们这行有我们这行的规矩,双方不能见面。” “要是?你骗我呢?这可是?人命。” 蔡晨凯冷笑,“你可是?警察,我要是?带你去了,被你一锅端了怎么办。跟你做交易,我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顾放一怔,他险些忘了蔡晨凯既然是?顾云朗的私人医生?,自?然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他不禁笑了,“你大可不必跟我讲。” “我缺钱,不然怎么会干与虎谋皮的事。” “你就?不怕你们给我父亲移植完肺,我抓了你们?” 蔡晨凯笑起来,“你私下联系过苗苗,要是?你抓我,我就?告发你,咱俩谁都吃不到好果子。” 顾放暗惊,没想到他跟徐苗消息互通,他压低了声音,“这件事千万别说出去,要是?让局里知道,警察就?没有办法再干了。” “放着好好的顾氏不要,当什么警察。”蔡晨凯十分不解,要是?换成他,绝对不会干劳什子警察。 顾放道:“她让我交定金,我在还在犹豫,我想知道,我能相信你们谁。” “自?然是?我,我跟着你父亲五年了,我的底细他都知道,而?且他已经同意?做肺移植,要不是?他病情突然恶化,这会儿说不定早移植成功了。” 顾放明白了,杨水芹定是?害怕顾云朗做移植手?术,才会铤而?走?险,害了顾云朗。 顾放的神色变幻,“我先去顾氏,随后联系你,给我电话。” 蔡晨凯给了他联系方式,“要尽快,不然你父亲怕是?撑不住了。” 顾放看他走?远,又将目光移回到顾云朗身?上,他身?边的人都在算计他,所图不过是?钱。传呼机响起来,凌旗让他回市局,检测结果出来了。 顾放立刻赶去,凌旗拿来化验报告,顾放一目十行看完,拿来的药物中经检测有一个是?胺碘酮,胺碘酮大量服用会加重肺纤维化。在血渍的检测中,也发现了胺碘酮的成分。 顾放的脸色铁青,“凌队,发逮捕令吧。”他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凌旗,凌旗大惊,“你放心,这事交给我。”按照规定,这件案子顾放要回避。 凌旗急匆匆回了市局,很快又出来,带了一队人,开车直奔顾家别墅。 顾放去了顾氏集团,顾氏大楼是?前些年顾云朗买下来的,顾放来的次数极少,是?以前台并不认识他,直到他说他是?顾云朗的儿子。前台整日八卦,自?然知道顾云朗还有个大儿子,在做警察。 前台不敢阻拦,只能让他上去。 顾放到了顾云朗的办公室,杨水芹母子在,还有几个股东,股东们的脸色都不大好,杨水芹则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有的股东见过顾放,看到他立刻迎了出来,“顾大少,你终于?来了,再不来,顾氏就?要败在他们母子手?里了。” 杨水芹见到顾放,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你来干什么?!在家里你气云朗,又要到公司里作妖!” 顾祯则笑嘻嘻地?跟顾放套近乎,“哥,你来了。” 顾放看着这对母子的嘴脸,心里作呕,他径直走?到顾云朗的老板椅旁,坐了下来。杨水芹的脸色大变,“顾放,你要干什么?!” 顾放笑起来,“自?然是?接管顾氏。”他拿起笔筒里的钢笔,把玩着,“按照规矩,顾氏应该有长子继承,我父亲也跟我提过,只不过当时我在跟他斗气,没有答应。 如今他躺在病床上,生?死不明,当然我是?这个做长子的来主持大局。”他的目光移向股东们,“你们有意?见吗?” 股东们巴不得?他来接管顾氏,纷纷点头?,其中一个道:“顾大少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顾氏交到你手?上,我们放心。”当年,顾氏遇到危机,是?顾放出了主意?,顾氏才免于?危难,当时他们以为将来顾放会接管顾氏,谁知道他竟然去干警察。 顾放在南阜市局的举动自?然有人知晓,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支队长,试问这样的人执掌顾氏,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杨水芹气得?脸色通红,她跟这帮老不死的磨破了嘴皮子,他们就?是?不肯点头?,顾放一来,都巴巴地?表忠心,顾祯难道不是?顾云朗的儿子?! 杨水芹气愤地?拍桌子,“顾放是?顾云朗的儿子,顾祯也是?,凭什么顾放能执掌顾氏,顾祯不能!这么多年,顾放管过顾云朗吗,怎么着,顾云朗一病,他就?跳了出来,我看,他就?是?算准了顾云朗生?病,特意?回京市抢家产的!” 顾放勾起唇角,“你说的对,我就?是?故意?回来抢家产的,难道顾氏的家产不给我,给你一个杀人犯吗!” 杨水芹大惊,顾祯的脸色微变,一直维持的笑容僵硬了许多。 杨水芹竭力镇定,“你血口?喷人!顾放,我跟你爸爸这么多年,临到头?,却被你扣上杀人犯的帽子,我告诉你,你别仗着自?己是?警察,就?胡乱给我定罪名?!” “是?不是?,不是?我说了算,自?然有人收拾你。” 话音刚落,一群人冲了进来,拿着逮捕令,“哪位是?杨水芹?”带头?的刑警看向身?子晃了三晃的女人,走?到她跟前,“你涉嫌谋杀顾云朗,跟我们走?一趟!” 杨水芹险些瘫倒在地?,被顾祯一把扶住,顾祯也好不到哪去,脸色惨白,“警官,你们弄错了吧?” “我们依法办事!带走?!” 有人上前给杨水芹戴上手?铐,用衣服包住了,带着她往外走?。杨水芹的脸色灰败,却不忘扭头?对顾祯讲,“小祯,给我找律师,最好的律师。” 顾祯紧紧攥着拳头?,盯着杨水芹的背影,重重嗯了一声。 第114章、黑色产业(八) 杨水芹虽然胆小, 可她?也知道,若是招了,就定罪了。是以, 她?自进来后,只字不言, 逼的紧了就说找律师。她知道只要有律师在?, 就能洗刷掉罪名。 可是一天过?去,律师并?没有来。警察对她连续审问, 施加高压,她?快顶不住了。 凌旗提着证物袋, 袋子里是顾云朗平常吃的药,“你替换了顾云朗的药,致使他的病情加重, 躺在?了ICU, 医生判断, 他已经没有醒来的可能。杨水芹, 你为了得到顾氏,不惜对?身边人下毒手, 晚上不怕做噩梦吗!” 杨水芹盯着那药瓶, 压抑着疯狂,终于吐了四?个字, “我不知道。” 凌旗又扯出一张纸, “这是你购买胺碘酮的记录, 你的心脏并?没有问题, 却购买治疗心律失常的药物。” 杨水芹咬牙, 盯着那张购买记录,“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凌旗又继续, “在?顾云朗吐出来的血迹中,检测到了胺碘酮的成分,他的肺纤维化严重,是不能服用这类药物的,医生更不可能会开,是你将别的药替换成了胺碘酮。” 杨水芹撇过?脸,“这些都是你说的,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包庇某些人。” “你前些日子辞退了雪姨,我们已经把她?接回来了,她?看到你换了顾云朗的药!” 杨水芹大惊,高声?叫嚣,“她?恨我辞退了她?,故意说谎陷害我!” “杨水芹,你做的还不止这一件,当年,顾云朗的妻子李秀英也是你谋害的。” “我没有,你们冤枉我!”杨水芹大喊大叫,像疯婆子一样?,“我要找律师!” 凌旗冷笑,“律师不会来了,顾氏已经由顾放接管,法务部不可能会给谋害老板的人辩护。” 杨水芹颓败地靠在?椅子上?,是啊,她?所有的依仗都是顾氏,她?的一切都是顾云朗给的。原本以为顾云朗死了,顾氏就是顾祯的了,谁知道那帮该死的股东,硬是不同?意。如今事?情败露,顾氏除了顾祯,没人站在?她?身边,连律师都请不到。 凌旗知道她?的心里防线快要击溃,继续道:“你以为当年的事?做的很隐蔽,却不知道,只要做过?,就必留痕迹。当年你住的地方?,认识你的人不少?,只要稍微打?听,就能问出来,你当年是怎么和?顾云朗在?一起的。 顾云朗身为有妇之夫,却偷着和?你在?一起。你怀了顾云朗的孩子,为了让顾云朗娶你,就必须除掉李秀英。若是被人知道你未婚先孕,按照当时的情景,你是要被游街的。” 杨水芹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凌旗,“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你跟顾云朗结婚的时候,顾祯一周岁多,那个时候大革命已经结束,没人会在?意这个孩子到底是未婚先孕,还是如你所说的捡来的,大家?只知道顾祯是顾云朗和?你的孩子。 虽然有人猜测,顾云朗是在?李秀英活着的时候,就跟你有了私情,奈何大环境变了,没人会深究这个事?情,只是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也有人怀疑李秀英的死跟你脱不了关系,顾云朗既然有了外心,自然不会在?意李秀英的死活,在?他心里,怕是巴不得李秀英死了,好娶你过?门。你呢,为了尽快过?门,自然得用些手段。” “说了半天都是你们的推测,你们根本没有证据。”时间这么久了,没人会记得当年的事?情,她?也将一切毁灭的干干净净。 凌旗笑笑,“要是没有证据,我会这么说吗。你以为顾云朗为什么不把顾氏给顾祯,顾放跟他的关系都已经坠入冰点了,他还是要把顾氏给顾放,你就没有想过?这其中的原因?” 杨水芹的脑子快速运作,她?想起来了,那天她?跟顾云朗吵架,一定要让他把顾氏给顾祯,顾云朗说顾氏只能留给顾放,顾放不要,他就捐了,绝对?不会给她?的儿子。 她?当时还觉得奇怪,她?的儿子不就是他的儿子吗,原来他是知道了李秀英的事?。可是谁告诉他的?这么多年了,谁会突然间提起这件事?? 杨水芹把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难道是他? 凌旗观察她?的表情,“看来你想到了,杨水芹,你老实交代?,说不定罪会轻一些,要是我拿出证据,死刑肯定免不了的。” 杨水芹向来贪生怕死,又吃不得苦,不然当年她?也不会勾搭顾云朗这个有妇之夫。 那时候她?年少?,长得漂亮,偏偏家?里成分不好,红.卫兵三天两头上?门,总是有人对?她?动手动脚。父母敢怒不敢言,母亲除了抱着她?哭,什么法子也没有。 杨水芹想,她?要是有靠山该有多好。也许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祈求,有一次她?在?街上?被人欺负,遇到了顾云朗。那时的顾云朗是国营饭店的经理,年轻帅气,又有历经世事?的稳重,她?一眼便相中了他。 顾云朗帮了她?,她?为表感谢,上?门拜访,却发现他不但结婚了,还有了孩子。她?伤心了很久,可她?不想放弃,她?想尽办法接近顾云朗,哪怕自轻自贱也认了。 功夫不负有人心,顾云朗终于对?她?动了心。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两人苟合在?一起了。 那段时间是杨水芹最?快乐的时光,只要一想到顾云朗,她?的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甜。 快乐是在?某一天被打?破的,她?发现每个月准时报道的亲戚竟然没来,她?慌了神。虽然那时候政策宽松了很多,她?也不敢贸然去看医生。 眼看着肚子越来越大,快要瞒不住了,她?央求顾云朗娶她?。 可是顾云朗在?国营单位上?班,要是被领导知道,他背着妻子找别的女人,还弄大了人家?的肚子,不但工作保不住,名声?也没了。 顾云朗只能安抚杨水芹,可是杨水芹等不及了,未婚先孕,对?于女孩子来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为了自己,她?不得不铤而走险。 也许老天真的是站在?她?这边,李秀英生病了。她?假装来探病,把李秀英的药换了,她?知道有些药看似无害,只要剂量大了,治病的药会变成催命符。 那时候的医生抓药,很喜欢用纸包几片药片,并?不会给包装盒,哪怕换了,也很难发现。 李秀英只是发烧,只要烧退了就好。可她?吃下了药,却肾脏衰竭而亡。 李秀英发病的时候,顾云朗在?饭店里,顾放去上?学了,没有人见到她?最?后一面。等父子俩回到家?,李秀英已经没了呼吸。 顾放一直以为是顾云朗不肯给李秀英看病,李秀英才死,却原来是有人害死了她?。 杨水芹面容狰狞,“她?要是不死,死的就是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她?一条命换我们两条命,死得值了!” 到如今,杨水芹没有任何悔改,反而认为自己没有错。 凌旗:“因为李秀英的死没有发现是你干的,你就如法炮制,又要对?顾云朗下手?” “谁让他怀疑我!我不知道是谁在?他面前嚼舌根,这些年他开始疏远我,连带着小祯也被疏远,无论我们做什么,他都看不顺眼,他只想着顾放。 顾放有什么好,叛逆,还天天气他。小祯那么听话,他却看不到。反正他快要死了,我帮他,免得受那么多罪。” 凌旗看着这个手上?沾了两条命,仍旧是振振有词的女人,跟身边的人说:“让她?在?口?供上?签字。”他不想看到这种人。 “我不签,你告诉我是谁告诉你的?” “顾云朗录了录像指证你。” 杨水芹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顾云朗竟然指证她??! “你骗我!” “我们搜查了别墅,从地下室找到了一盒录像带,顾云朗不但指证你,还录了遗嘱,将顾氏给了顾放,给顾祯留了房产和?股票,但是不准顾祯染指顾氏,算是对?李秀英的补偿。” 杨水芹没有想到她?谋划了这么多,竟没有防备枕边人。她?一直以为顾云朗不会知道当年的事?,她?连他什么时候怀疑的都不知道。 原来顾云朗一直在?隐忍,跟她?虚以为蛇。她?想起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从一开始的蜜里调油,到后来的冷淡、争吵,也许一切早就端倪,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杨水芹被移交到检察院前都没有见到律师,顾祯更是无法探望。她?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更不知道顾祯会不会头脑发热,做出无法挽回的事?。她?已经进了牢房,不想儿子步她?的后尘。 …… 顾放独自坐在?地下室,屏幕上?放映着顾云朗的录像,录像的右下角显示着时间,1994年10月28号,那是母亲的忌日。 顾云朗穿着条纹衬衫,黑色马甲,坐在?此刻他坐的沙发上?,他先自嘲地笑了笑,“录像还要偷偷摸摸,要是秀英在?一定会笑话我。” 他的脸上?现出悲戚与怀念,“今天是你的忌日,我去看你了,我突然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扎着两条麻花辫,笑起来还有两个梨涡,特别好看,我当时就想,我要你做我妻子。 我真的娶了你,你贤惠温柔,可我还不知足,和?外面的女人偷情,我本想跟她?了断,可她?竟怀了我的孩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娶她?,可又舍不得她?肚子里的孩子,那毕竟是我的骨肉。”顾云朗垂下头,自嘲地笑了几声?。 “我跟你坦白了,你哭了一夜,就病倒了。我很自责,我骂自己,扇自己,我下定了决心,孩子不要了,让杨水芹打?掉,再给她?一笔钱。 我还没有去找她?,你就不在?了。我只当你是伤心过?度,没想到竟是造了杨水芹的暗算,她?换了你的药。这个蛇蝎女人,亏我还因为当年她?的体贴而感动。要不是那个红.卫兵因为缺钱过?来找我,我还被蒙在?鼓里。 秀英,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小放,你放心,我肯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顾放看到这里就关了录像,给一个公道?他到现在?都没有说出真相,公道在?哪儿! 第115章、黑色产业(九) “凌队, 世纪花苑有命案,局里让我们赶紧过去。” 凌旗蹙眉,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命案了, 他带上队里的人,驱车赶了过去。 死者是世纪花苑6幢201的住户, 今天早上邻居发现房门没有关好, 想提醒住户关门,在门缝里看到住户躺在血泊中, 吓得赶紧报了警。 民警先一步到,封锁了现场。 凌旗戴上手?套和鞋套进入室内, 死者是一名男性,年纪在三十五岁左右,腹部及胸口中?了四?刀, 脸上还有淤青。 死者穿着家居服, 躺在地板上, 眼睛瞪的老大, 看起来很吃惊。 地板和墙上都有喷溅血迹,茶几上的书翻倒在地上, 有几本还沾了血。凌旗弯腰拿起地上书, 是有关器官移植的著作,他的心中?一动, “找下他的身份证明文件。” 队员们分散四?处勘察, 这是一套两居室, 死者死在了客厅。 法医在验尸, “感觉尸僵程度判断, 死亡时间在昨天夜里的九点半到十点半之间,身上有多处外伤, 死前?应该有过打斗。”现场凌乱,也?证明了这一点。 有队员在卧室里喊道:“凌头儿,你来看。” 凌旗急忙走进去,卧室里也?有血,只有几滴,很不明显,看来这里才是死者第一次中?刀的地方,他应该是想要逃,结果没有逃脱。 痕检过来提取证据,凌旗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起身份证,“蔡晨凯?”眼角瞥到抽屉里放的一张卡,上面写着顾氏集团的名字。 凌旗拿了起来,又?翻到了蔡晨凯的医生执照,“小陆,你带人排查下蔡晨凯的社会?关系。” 凌旗把东西收好,又?在卧室里勘察,掀开床垫,发现了一本记录。打开看,竟是这些年经过蔡晨凯手?上的器官移植记录,上面既有官员的名字也?有富商的。 他趁其他人员没有注意,塞到了怀里,依然将床垫放好,佯装没有发现证据,走了出来,“邻居的口供采集了没有?” “采集过了,邻居们说他在给有钱人当私人医生,赚的挺多的,这房子是他全款买的。他没有结婚,但是经常换女朋友,有的时候回?来的很晚,有的时候又?好几天在家。 昨天有邻居碰到他,说他看起来很高兴,像是有什么喜事,他还跟邻居说马上要搬家住大房子了。住他对面的邻居说没有看到外人进来,昨晚上也?没听到特别?的声响。 不过,门锁坏了,应该是被凶手?撬开的。李哥他们去小区里采集别?人的口供去了,希望能找到目击证人。” 凌旗点头,“到银行查下蔡晨凯名下的账号,把交易流水拉出来。” 痕检人员依然在采集指纹和脚印,这项工作繁杂,耗时长,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凌旗先?走了,他联系了顾放。 顾放一听蔡晨凯死了,惊讶的同时又?略放了心,只有蔡晨凯知道他的警察身份,他死了,跟徐苗的交易会?安全很多。 凌旗拿出那本交易记录,“经他手?的人竟然这么多,这些人有的不但有官职还身居要位,另一些则是有钱的富商。这些人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助纣为虐。” 顾放翻开看了看,脸色阴沉,这里面不乏有他认识的,没想到这些看起来道貌岸然的人,背地里是这副嘴脸,“这本记录你先?收着,不要上交,交上去除了丢掉性命没有任何好处。”顾放吸取教训,他交上去的账本还不是雷声大雨点小。 凌旗收了起来,“蔡晨凯是非法器官交易的人员,在排查中?,肯定能找到蛛丝马迹,原本以为这条线断了,没想到又?砸下来一个大馅饼。”凌旗兴奋起来,这是干刑警的通病,碰到大案要案,兴奋多过于其他任何情?绪。 顾放犹豫一下,将他最?近查来的有关器官交易的线索告诉了凌旗,也?包括他私下里接触徐苗。 凌旗大为吃惊,“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还单独行动,跟丢了肖木森。” “你的目标太大,我怕引起市局其他人的注意。” 凌旗盯着他,“我看你是不信任我吧。” 顾放笑笑,算是默认,“我也?摸不清你们这边的情?况,不敢贸然告诉你。” 凌旗气结,“亏我还把你当朋友,手?上有了线索马上告诉你,你倒好,怀疑我。” “我也?没有办法,器官交易牵扯的人多,不得不小心。” “哼,下次不要再单独行动了,有了线索马上跟我互通,我也?会?留意的。蔡晨凯突然死了,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内部出现了问题?” 顾放摇头,“说不准。”他突然想起在ICU门口顾祯说的话,“蔡晨凯是怎么死的?” “被人刺了四?刀,现场的情?况更像是寻仇,门锁被撬,他在卧室中?的第一刀,之后跑到客厅,想呼救,又?被砍了三刀。 法医在做进一步的尸检,痕检也?在采集证据,最?晚明天会?有消息。” …… 顾放没有学过管理企业,可他知道怎么让队员发挥最?大的效用,用在顾氏集团身上照样适用。 顾氏集团分为好几个事业部,每个事业部都有专门的人员管理,他在了解这些人的性格脾性及能力后,除了一位快要退休的,需要培养接班人外,其余的人都没有变动。 顾放召开了股东大会?,推举一位人员作为企业的管理人,这位管理人直接归他管辖。他毕竟还想做警察,没有时间管理公司,再说他也?不擅长。 股东们自然希望顾放来接管公司,管理人毕竟是外聘的,不会?真的为公司着想。 顾放浪费了许多口舌,股东们才勉强同意,但是他们提了条件,三年后顾放要接管公司,以他的智商,三年绝对能学会?管理公司。 顾放为了尽快脱身,勉强答应了他们,三年后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到时候再说。 安排好公司的事情?,顾放这才有时间关注蔡晨凯死亡案件,凌旗那边已经摸完了蔡晨凯的社会?关系。 蔡晨凯的母亲早逝,父亲又?娶了妻子,继母不待见蔡晨凯,蔡晨凯只好跟着爷爷奶奶。爷爷奶奶毕竟老迈,身体不好,只能管他温饱,其他的事情?只能靠他自己?摸索。 好在蔡晨凯很聪明,读书总是第一名,顺利考上了大学,念了医科。可惜毕业那年,爷爷患病,心脏衰竭,除了移植心脏,没有别?的办法。 蔡晨凯在医院实习,利用职务之便,找到了遭遇车祸的家属,想问他们能否捐献器官。那家人正因为儿子死了而?伤心,闻言直接将蔡晨凯揍了一顿,还将他告了,蔡晨凯被院方劝退,成了无业游民。 很快爷爷便去世了,奶奶身体也?不好,没过两年,也?走了,独留下蔡晨凯在这个世上。 故事到这里,一般的发展应该是蔡晨凯郁郁不得志,生活过得差强人意,人生也?就这样了。可是蔡晨凯却突然间成了私人医生,专给有钱人看病,他的账号有大笔的钱入账,房子车子都买了。 凌旗道:“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他进入了器官交易的黑色产业,只是不知道是谁牵的线。” “我猜是他爷爷的事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他才劝说病人做移植手?术。” “这些年,他们移植过不少?,蔡晨凯的记录上有几十个,光他的账户进账就有十几笔,还全是大额进账。做这种生意真是丧尽天良,除了乔老六不知道死过多少?人。” “我们一直在外围打转,得进入他们内部,我准备付掉定金,联系徐苗,不能再等了。对了,还有盛澜,这个人也?是黑色产业的一环,并且份量不轻。” “我查过她了,她的背景做的相当干净,想动她,没那么容易,我又?不敢派人去盯她,怕打扫惊蛇。” 顾放一叹,“总是施展不开手?脚,真是憋屈。” 凌旗也?深有此?感,可他还劝解顾放,“这件事不能急,得跟他们比耐心。”沉默了一瞬,凌旗又?道:“你就不想知道蔡晨凯的案子后来的进展?” “找到凶手?了?” “买凶杀人。”凌旗抱起双臂,“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抓到凶手?,只要稍微查查蔡晨凯的社会?关系,就很容易联想到。” 凌旗轻笑,“你还真够沉得住气的,我们查到蔡晨凯五年前?做了顾云朗的私人医生。顾云朗的肺不好,适合移植,他肯定一直在积极推进这件事,而?且他前?段时间接触过你,为了进入器官交易的黑色产业,你肯定会?假意告诉他,要给顾云朗做移植。 若是移植成功,顾云朗至少?有十几年可以活,他又?知道了杨水芹暗害李秀英的事,肯定会?想方设法的与?你修复关系,这是顾祯不想看到的。他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除了蔡晨凯,断了这条路。” “找到证据了?” “世纪花苑的保安在巡逻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个人进入3幢,他描述的身形跟我们对凶手?的侧写相符。之后我们又?在世纪花苑找到了其他的目击证人,确定这个人就是凶手?。 我们经过摸排,确认这个凶手?名叫黑哥,在道上混的,曾经因为抢劫入狱,出狱后经常做偷鸡摸狗的勾当。这人好赌,我们在端了好几家赌场后抓到了他。他对自己?所犯的事供认不讳,并且指认是顾祯花钱雇他杀人的,顾祯也?被抓到了市局。顾放,顾家可以说家破人亡。” 顾放冷着脸,“因果报应,当初若是顾云朗管住自己?的下半身,何至于到这个田地,他的处境,是他咎由?自取。” 凌旗突然八卦,“因为这个你才一直单身?” 顾放瞥他一眼,“说正事。” 凌旗敛了神情?,“还真有事,我查到顾云朗的身体出现问题是从五年前?开始的,也?就是蔡晨凯做他的私人医生之后,你说蔡晨凯有没有可能为了钱做手?脚?” 顾放站起身往外走,“我去趟蔡晨凯家。” “我们已经取过证了。”凌旗冲着他的背影喊,“我都搜了四?五遍了,没有可搜的了。” 顾放依然打开门,走了出去,凌旗叹息,还真是不听劝。 第116章、黑色产业(十) 连续两周的?培训终于结束, 趁着时间还早,沈星言给顾放的传呼机发了条信息,问他在哪儿, 要不要一起吃饭,准备放松一下?。 等了一会儿, 没有接到顾放的信息, 沈星言准备回?去,却看到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 她的?嘴角微扬,待车停稳上了车。 顾放道:“先去世纪花苑, 勘验完现场,再一起吃饭。” “世纪花苑?”顾放便将蔡晨凯的事讲了,“我怀疑, 这?些人以私人医生的名义接近富商, 再伺机下?手, 游说他们移植器官, 再谋取暴利。” “这?些人太残忍了,为了钱, 好好的?人被搞得生病。” “希望蔡晨凯的?房间里能找到些线索, 不能再任由他们逍遥法外。”顾放踩下?油门,车子加速, 朝世纪花苑的?方?向?驶去。 远远看到一道浓烟, 还伴随着消防车的?声音, 顾放暗道坏了, 再踩油门, 车子的?速度更快,在看到世纪花苑的?时候, 他的?脸黑的?如同锅底一般。 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拉住一个?围观的?人,“哪里着火?” “听说是3幢201,就?是前些天被人杀的?那家?。啧啧,真是可怜,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人被杀了,家?也?被烧了。” 顾放扫了眼冒着浓烟的?方?向?,朝里走去。消防队员正在灭火,水柱朝着二楼喷,墙面都被熏黑了。 其中一个?消防员在维持秩序,禁止围观。 十多分钟后,火被扑灭,顾放跟随消防员一起上楼。消防员看他一眼,“干什么的??” 沈星言先他一步亮出?证件,“我们在休假,看到有火灾过来?看看。” 消防员点点头,没再阻拦。 房间里被烧得一塌糊涂,散发着灰烬和湿气的?味道,有的?地方?还在冒着烟,消防员进去查看有无?未灭尽的?火。 顾放和沈星言跟在消防员身后,厨房里的?烧毁最严重,应该是从厨房烧起来?的?。蔡晨凯已死,不可能再使用厨房,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纵火。 沈星言低声道:“他们应该是怕我们会查出?什么,抢先一步,烧了这?里。” 顾放颔首,房间里被烧的?面目全非,只有靠近门口的?一些架子还顽强的?立着,沙发黑乎乎的?,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 两间卧室勉强还能看清些样子,顾放走了进去,站在床边,想着蔡晨凯独自一人生活,夜晚躺在床上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大概也?只有仰望天花板吧。 他抬头看去,天花板是石膏顶,灯的?造型很别致,想来?很漂亮,可惜被熏黑了。他望着灯,心里一动,找了把能站人的?椅子,踩了上去。 消防员和沈星言都诧异地看着他,只见他拆下?灯,在灯罩里拿出?一盒磁带。难道他跟顾云朗一样,录下?了什么东西。 消防员啧了一声,“还挺会藏。” 顾放顺手塞进口袋,又在现场转了转,没再找到什么东西,便带着沈星言离开了。 两人急匆匆上了车,顾放一脚油门,车子驶离世纪花苑,路上的?车子渐少,顾放拿出?磁带塞进播放器,先是一阵嘈杂声,紧接着是一个?男人急促的?声音,“你们动作快点,他可不能死了,他要是死了我们都得陪葬!” 接着是另一个?人的?声音,带着责备,“我跟你说了,事前必须配型,你就?是不听,出?事了知道害怕了,早干嘛去了!” “我求求你了祖宗,赶紧想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你就?祈祷不出?现排异反应吧。” 声音到这?里突然就?断了,看来?是手术的?过程中录的?。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出?现一个?女?人的?声音,“只要你们救活我女?儿,要多少钱都行。” 接着是男人的?声音,“冯太太,你女?儿年纪太小了,很难找到跟她合适的?心脏。”这?个?声音同前面求人的?声音是一样的?,听起来?稳重了许多。 “我不管,当初你们找到我时拍着胸脯保证过,必须想办法救我女?儿,不然我就?去揭发你们!” “冯太太,当初咱们可是说好的?,全看天命,你女?儿要是命不该绝,自然能救活。您也?别拿话威胁我们,我们上面有人,不怕。” 冯太太冷笑了几声,“不就?是个?副厅吗,我还没有放在眼里,要是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几个?副厅都不管用!” 顾放和沈星言对视一眼,副厅? 接着是男人讨好的?话,冯太太的?气似乎消了,敲定了手术日期,接着声音又消失了。 依然是过了五六分钟,又一个?声音,听起来?上了年纪,“什么时候能进行手术?我听你们的?话让孙子出?院了,他快不行了。” “再过三日,三日后就?能移植心脏,你孙子的?心脏太难找,好不容易找到个?合适的?,正在想办法弄过来?。” 顾放眉毛轻挑,听那苍老的?声音有几分熟悉。 “好,我再等你们三日,若是能救活我孙子,剩下?的?钱一分不少的?给你们。” 声音又没有了,过了五六分钟依然是静默,直到磁带全部放完。 顾放捏了捏眉心,“最后的?人我认识,是肖木森。” “这?个?蔡晨凯胆子倒挺大,竟然敢录音。” “他可能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没有想到被顾祯结果了性命。” “你说那位冯太太说的?副厅会是谁?” 顾放摇头,“若是能找到这?位姓冯的?太太说不定能推测出?来?。”他将磁带倒回?去,又听了一遍冯太太的?声音,“姓冯,有个?有心脏病的?女?儿,家?里的?实力不逊于副厅……会是谁呢?” “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未必全认识,还是让凌旗查一下?。你刚才有没有听见肖木森说话的?时候有汽笛声。” 顾放回?忆了下?,似乎有,声音很轻,“你是说在海上?离京市最近的?海在津市,难道他们去了……”顾放靠边踩停车子,一拍方?向?盘,“他们在海上!原先的?地方?被凌旗知道了,他们就?换了地方?,只有在海上,才难以查到行踪。” 顾放将磁带拿出?来?,贴身收好,“去找凌旗!” 离市局还有好几条街,便停下?了。两人找了家?装修的?清爽干净的?小饭店,顾放拿出?大哥大给凌旗打电话。为了联系方?便,顾氏的?股东们愣是给他配了个?大哥大,说是这?样才配得上顾氏集团掌舵人的?身份。 顾放也?没有推辞,有了它,方?便很多。 凌旗接到电话,急匆匆赶过来?,拉了椅子坐在顾放身侧,瞧一眼刚端上来?的?红焖鱼,啧了一声,“正好还没有吃饭,饿死了。” 顾放笑,“想吃什么随便点。” “那我就?不客气了!”凌旗要来?菜单,点了两个?硬菜,“你说查到了新的?线索?”他压低声音,眼睛四处滴溜溜乱转。 顾放给了他倒了杯茶,将找到磁带的?事说了。 凌旗怪叫一声,“不亏是你,我都翻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不过那帮人也?够狠的?,人死了还要把房间烧了。” “目前知道有一个?副厅级别的?人物?跟他们厮混在一起,但是副厅级别的?人这?么多,级别又比我们高,排查起来?很困难。 不过,我有个?怀疑的?对象。因为我在侦办另一起案子的?时候,找到了一个?账本,上面也?有一个?副厅级别的?人物?。如果真是他,那他的?手伸的?可就?太长了。” 沈星言挑了下?眉,她似乎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凌旗用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写下?一个?字,顾放点点头,顺手将字抹去。 凌旗道:“我们没有证据,无?法对他上手段。”他烦躁地挠挠头,“我觉得我们得寻找同盟,而且这?个?同盟必须坚定地跟我们站在一起。” “督查组。”沈星言道,“他们是最不容易被渗透的?部门,把我们手上的?证据寄出?去。” “也?是个?办法,不过风险较大,你不知道收到证据的?人是谁,如果是他们那波人,就?白寄了,还少了一份证据。” 沈星言忽然笑了,“我还有个?馊主意。” 顾放和凌旗齐齐看过来?,沈星言眨眨眼,说了俩字,两人俱都一怔,凌旗默默朝沈星言竖了个?大拇指。 …… 京市、津市、南阜各大媒体收到了一份匿名文?件,包含一盒磁带和一封信,信是用报纸上的?字剪下?来?拼成的?,大意是说有人从事器官移植的?非法交易,磁带里的?内容便是交易时的?部分谈话内容。 各大媒体甚为震惊,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一旦见报,报纸的?销量可想而知。 也?有媒体害怕,万一是有人恶作剧呢,见了报,收不了场就?麻烦了。 有胆子大的?,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管是不是真的?,先上报,赚一波流量再说。 一开始提到器官交易的?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报,大家?也?只是作为街头巷尾的?谈资,说出?来?乐呵乐呵,直到有一家?有份量的?报纸爆了出?来?,大家?才猛然警觉,这?不是乐呵的?事,是真的?。 便有人说出?来?自己见过的?怪事,本来?京市有很多流浪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浪汉变少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流浪汉去了别的?地方?,或者?是被带到了收容所?。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一具流浪汉的?尸体,右侧腰一道长长的?伤口,缝合线歪歪扭扭,渗着血丝和脓水,现在想想,有可能被人摘了肾。 有人说一就?有人说二,邻居的?孩子失踪了,几天后被送回?来?,没了心脏。报警后,一直没有找到凶手,至今孩子的?尸体还封存在冰棺里。 有人气愤,原来?是官官相护,那什么副厅就?是罪魁祸首。 一时间,街头巷尾风声鹤唳。 沈星言的?培训结束要回?南阜,顾放也?接到了张局的?电话,提前中止休假,督查组的?人来?了。而顾放刚刚给徐苗的?账户上汇了十五万定金,要给顾云朗换肺。 第117章、黑色产业(十一) 顾放开车去往津市的路上, 后排坐着顾云郎,顾云郎依然昏迷,戴着呼吸机, 穿着蓝色条纹的病号服。 大哥大在副驾驶位没命地?响着,顾放不看也不接, 只专心开车。 他没有依照命令返回南阜市, 哪怕张长明给他停职的处分,依然固执地?想要继续查案。 徐苗联系了他, 并且给了地?址,不出所料, 果然在津市。徐苗要求他独自带着顾云郎前往,否则不会给顾云郎移植。 车子进?入津市,大哥大终于不响了, 传呼机又响起来, 顾放扫了一眼, 是徐苗发来的, 更换了地?址。顾放眯了眯眼睛,他料到会如此, 狡兔三窟, 徐苗不会一开始就告诉他地?址。 顾放靠边停车,拿出地?图, 默默记了路线, 继续开车。谁知道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 徐苗又更换地?址, 顾放 拿起大哥大打了过去, 对方?还未说话,一顿输出, “你丫耍我!一次次的换地?址!到底能不能移植?!不能移植就给老子把钱退回来!” 徐苗赔笑?,“我们也是为了安全,毕竟您身份不一样。” “既然你们不相信我,当?初就不要让我打定金!怎么着,定金收了,又想反悔?” “我们只是确保安全,没有人跟踪,你按照最?后一个地?址来,我等你。” 徐苗挂了电话,顾放将大哥大扔在副驾上,黑着脸踩下油门。 目的地?挨着海,远远看见一艘游艇停在海边,有人站在海滩上。 顾放将车停好,徐苗笑?眯眯地?过来,“来了。” 顾放下车,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打开了后车门。 徐苗一挥手,有两个人抬着担架过来,帮着顾放一起将顾云郎放在担架上,抬着朝游艇走。 顾放在一旁跟着,刚要踏上游艇,徐苗伸手拦住了他,“顾先生,得罪了。”她示意一人搜身,顾放冷哼,“真麻烦。” “您理解下,现在风声紧,不得不小心,我们也是万不得已。” “要不是为了救我爸,你以为我会让你们为所欲为。” 徐苗轻笑?,“各取所需,我有你想要的,就得按照我们的规矩来。” 搜完顾放的身,并没有搜到东西,徐苗做了个请的手势,顾放背着手上了游艇。 游艇有两层,顾云郎被安置在一楼,房间里有各种医疗设备。 徐苗道:“我们这里的设备不比医院差,手术完还有专业的医疗团队做护理,钱绝对花的值。” “只要手术成功,其它的无所谓。”顾放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钱根本不是钱。 有一个花白头发的医生过来,看都不看他们进?了房间,给顾云郎做检查。 顾放盯着那医生,“他做手术?” “这可是我们请的专家,经?验丰富,做肺部移植从来都没有失败过。” 顾放上下打量他,那医生回过头,脸色不善,“请你们出去。” 徐苗讪笑?,“专家都有脾气,我们在外面等。” 顾放哼了声,徐苗在他身后关上门。 顾放又问?:“肺源呢?” “在路上了,等专家检查好,也就差不多?到了。” “人还活着?” 徐苗笑?起来,“这就不是你该问?的问?题了,只要能救活你父亲就行?了。” 顾放冷着脸,“原来是一命换一命。” “有些人的命不值钱,活着跟死了没有区别。像顾先生这样的有钱人,才是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没有什么该不该,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 “啧,顾先生的觉悟很高?啊,可惜了,为了父亲还不是要杀人。”徐苗欺近他,低声道:“要是让人知道你为了救你父亲不惜杀人,你说你的警察还能做吗。我听说,你已经?被停职了。” 顾放勾起唇角,毫不在乎,“敢跟警察做生意,胆子很大啊。”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再?说了,做警察有什么好,工资那么一点儿,还要提心吊胆的,干我们这一行?才是有钱景的。” “我怕没命花。” 徐苗哈哈大笑?,“这就不牢你费心了。” 医生开门出来,脸色很难看,“你们竟然是弄个这样的人过来,他身上的其它器官也快要衰竭了,尤其是心脏,做手术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以范医生的能力,我相信您一定能办到。” “尽人事?听天命,他要是下不了手术台,别怪我。家属要是同意,肺源一到就安排手术。” 顾放:“您有几成把握?” “一半。” “机率太低了。” “不同意就趁早说,别耽误时间,我忙的很。”范医生瞥了顾放一眼,走了。 顾放指着他的背影,“这人怎么说话呢,那是我爸的命,他说的这么儿戏。” 徐苗劝他,“别生气,范医生说话就这样,技术是没的说。” “我考虑下。” “你尽快,肺源快要到了。” 徐苗带着顾放到了休息室,“你先坐会儿。”她关上门,人不知道去哪里了。 顾放抬头看向房间的一角,有个大的探头对着他。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养神?,由于开了一路车,精神?又高?度紧张,他竟睡着了。 …… 一辆毫不起眼的中巴车慢慢靠近海边,海浪拍打着沙滩,泛起泡沫样的浪花。 车内,摆放着许多?机器,一台机器上有个小红点在不停地?闪烁,位置正在海上。 沈星言指着红点,“距离太远,我们没有办法靠近。” 凌旗道:“我已经?通知了海警,他们以正在以巡逻为由在海上寻找。” 车内除了他们俩,还有两个陌生的面孔,穿着黑色的衣服,一男一女,男人年?纪大约五十岁,目光如炬。女人的年?纪比沈星言大不了几岁,闻言,道:“光靠海警怕是很难抓到他们,顾放父子又在他们手上,万一起了冲突,他们的安全会受到威胁。” 男人道:“我已经?通知了特警,他们正在往这边赶。” 两人正是督查组的杨绍和聂芳,他们一直在暗查器官非法交易的案件,正好借此机会进?驻京市。一条明线,一条暗线,明线正在市局里挨个调查,暗线则是他们。 突然一艘快艇朝海上开去,快艇上有三个人,其中一个人按着另一人的肩膀,像是钳制住了那人。 沈星言道:“他们应该就是送肺源的,快,阻止他们!” 凌旗对着对讲机喊,“阻止快艇,快!” 海警像突然出现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以围拢的形式朝快艇汇聚。 快艇似乎急了,加快了速度,眼看着就要撞上去。海警发出警告,“前方?快艇马上减速,马上减速接受调查!” 快艇根本不听,速度反而更快,眼看着就要撞上去,避让已经?来不及了,快艇撞上了船尾,在海面上飞了起来,又重重落下。 快艇上传来尖叫声,“我要下去,放我下去!” 快艇还是没命地?往前开,海警再?次发出警告,“前方?快艇马上停下,接受调查!” 快艇根本置若罔闻,一名海警拿出木仓,对着快艇连续射击,快艇上的人一紧张,速度慢了几分,舰艇迅速靠近,两名海警趁机跳上快艇。 几乎是同时,快艇上的两人翻身入海,只留一个人呆愣愣地?瞪着海警。 其中一名海警拿起手铐,将人铐了,另一个则翻身入海,寻找跳海的人。 沈星言四人乘坐舰艇,朝更远的海上开去,凌旗坐在控制室里,离屏幕上的红点越来越近。 突然红点消失了,凌旗大惊,“糟了!被发现了!” 沈星言急忙跑过来,扳着屏幕看,好像这样红点就会出现一样,她的心头狂跳,“不会出事?了吧?” 凌旗咬着牙,额头上的汗渗了出来。顾放只有一个人还有逃生的希望,可是还带着顾云朗呢,顾云朗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经?不住一点儿风波。 沈星言跑到杨绍身边,“必须尽快找到他们,顾放有危险。” 杨绍拿起对讲机,“传我的命令,全力追击游艇,务必确保我们同志的安全!” 舰艇的速度加快,雷达不停地?在近海区域扫描,终于见到了游艇。 沈星言一喜,“快,快!” 杨绍看她一眼,“加快速度!” 舰艇开的越发快,沈星言紧紧盯着前方?,终于看清了游艇上的情景,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被惊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顾放被绑在柱子上,身上挂着炸弹,脚上的鞋没有了。他旁边是被放在地?上的顾云朗,顾云朗躺的很平整,看不出死活。 …… 几分钟前,顾放刚在休息室睡着,就被徐苗拎着领口提了起来,她的脸色铁青,眼睛里渗着红血丝,“我真是小瞧你了,为了抓到我们,不惜赔上你父亲的性命!” 顾放的脸上还有睡意,眨眨眼,“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少装蒜!你的跟踪器藏在哪儿?” “什么跟踪器?” 徐苗推开他,快速打量一圈,目光落在鞋子上,蹲下身子,便要去扒鞋,顾放瞬间抬起脚,似笑?非笑?,“徐小姐要做什么?我可不喜欢你。” 徐苗冷哼,“来人,给我按住他!” 有两个人冲进?来,直奔顾放,顾放环抱起双臂,“这是要打架?你们可不是我的对手。”两个人相互看看,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徐苗冷哼一声,“把顾云朗抬过来,不听话就杀了他!” “好好好,你不是要我的鞋子吗,我给你就是,你的爱好可真独特。”他脱下鞋子,突然朝窗户边冲去。 徐苗大惊,“拦住他!” 可惜还是晚了,鞋子以完美?的抛物?线落入海中。 顾放耸耸肩,把另一只也脱了下来,扔进?海里,“我这人有个毛病,人家越是想要什么,我越不想给,就像当?初顾祯想要顾氏一样。” 徐苗气得跺脚,“绑起来,给我绑起来!” 窗外突然响起警报声,海警乘坐舰艇而来。顾放一笑?,撂倒两人,直奔顾云朗的病房。 可惜刚跑到一半,顾云朗就被人拎了出来,一把木仓顶在他的脑袋上。 顾放虽然不喜欢顾云朗,可也做不到看他被杀。 顾放呵呵一笑?,“有话好好说嘛,何必呢。” 徐苗在他身后出现,咬牙说道:“绑起来,扔到船板上!” 第118章、黑色产业(十二) 顾放自做警察就没有这么狼狈过, 不但被?绑了,还被?挂上了炸弹。炸弹是自制的土质炸弹,炸药上连了个倒计时装置, 距离爆炸还有两分钟。 顾云郎被?抬走了,特警也赶到了, 正在?追击跑掉的小船, 船上有徐苗和那位不可一世的医生。 沈星言和凌旗站在顾放身侧,拆弹专家还在?路上, 等他们到了,估摸着顾放的命也就没了。 顾放倒是很淡定, “我也算是死得值了,等下抓到徐苗,你们好好审审, 抓出幕后主使?, 也算是给我和士邦报仇了。” 沈星言急的快哭了, “这?个时候就不要贫了, 赶紧想办法?拆炸弹。” “你只是个法?医,别为难自己。” 沈星言不想跟他讲话, 问正研究炸弹的凌旗, “直接把线拆了行不行?” “线路很复杂,我?怕拆错了, 直接爆炸。”凌旗头上的汗下来了。 沈星言观察线路, “你看这?里, 好像是和倒计时器连接在?一起, 直接拽掉。” 凌旗深吸口气,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顾放看不到线路,只看到他们俩挨在?一起的脑袋, 不禁急道:“你俩别乱来,到时跟我?一起升天,我?还能找士邦叙叙旧,你们呢?” “跟你和士邦打麻将。”沈星言白他一眼。 聂梅拿着钳子小跑着过来,“用?这?个剪。” “你又来干什么!还有一分半钟就爆炸了,赶紧疏散!”凌旗红了眼,真嫌不够乱的。 聂梅给?了他们钳子就跑了,凌旗拿着钳子犹犹豫豫。 沈星言一把抢了过去,“你撤退,我?来!” 开玩笑,他怎么能让女人干这?种活,一个手刀下去就把沈星言劈晕,扛到舰艇上,舰艇急忙驶离。 凌旗拿着钳子,朝顾放笑,“这?里就剩我?们俩了,要是活着我?们俩继续做兄弟,要是死了,就到地府里继续做兄弟。” 时间?还剩48秒…… 顾放道:“你也走吧,帮我?看着顾氏,毕竟是顾云朗的心血,不能便?宜的旁人。” “还以为你一点儿都不介意呢。”凌旗将钳子口对准了线路,深深吸了口气,“顾放,要是你活着,会跟小沈在?一起吗?这?姑娘真不错,换成?别人可没胆在?这?拆炸弹。” 顾放仰望着天空,“我?现在?倒是挺后悔的,活了快三十年恋爱还没有谈过,要是能活着,必须谈恋爱。”他瞥凌旗一眼,“跟小沈,哈哈……” 凌旗也笑起来,脸上滑过一丝就义的凛然,手上用?力,闭上了眼睛,只听?咔嚓一声,想象中的爆炸并没有来,他惊喜地睁开双眼,望见劫后余生的顾放,他抓住他的肩膀,“成?功了!” 顾放颔首,“赶紧把这?玩意儿扔了。” 凌旗把炸弹拆下来,直接扔到海里。 顾放活动着僵硬的手臂,被?风一吹才发觉后背已经湿了,“到里面搜搜看。”他刚要进入船舱,轰一声,船舱口突然冒出火光,游艇剧烈的晃动起来,紧接着响起第二声,游里面竟放了炸弹。 顾放被?震得晕头转向,脑袋里嗡嗡地响,身子趔趄地勉强维持住平衡。 凌旗抓住他的胳膊,“快,跳船!” 两人朝边上跑,炸弹接二连三的炸响,就连已经跑远的舰艇都听?到了。 沈星言被?声音震醒,急忙爬起来,跑到外面。游艇上火光四起,碎片落在?海面上,“顾放,凌旗!”惊骇地抓住聂梅,“炸弹没有拆成?功吗?” 聂梅的脸色青白,“拆掉了,应该是游艇上有炸弹。” “他们人呢?” 聂梅摇头。 沈星言的心里如针扎一般,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忙抓住栏杆,“顾放……”豆大?的泪珠落了下来,火光模糊一片。 忽然聂梅指着海面,神情激动,“快看,那是不是他们!” 沈星言望过去,果然看到两个黑色的脑袋朝这?边游,“快,开船过去!” 不用?她说,舰艇已经开了过去,海警扔下了救生圈。顾放和凌旗抱着救生圈,三四个海警合力拉着绳子。 沈星言站在?一旁,焦急地等着,若不是没有她的地方,她早就上手一起去拉绳子了。 顾放和凌旗被?救上了舰艇,湿淋淋的,身上和头发上的水往下流。两人身上都挂了彩,血色浸染了衣服。 沈星言冲过去,直接抱住了顾放,声音里带了哭腔,“我?以为你死了呢。” 顾放勾起唇角,轻抚她的后背,“我?没事,放心。” 凌旗拧了把衣服,水哗啦啦地往下掉,他啧啧两声,“都是落水,待遇怎么相差这?么大?。” 沈星言猛然想起还有别人,忙松开了顾放,红着脸拽着他往船舱里走,“快去换身干衣服。” 顾放笑,得意地朝凌旗抬下巴,凌旗白他一眼,也进了船舱。 两人各换了干爽的衣服,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听?说徐苗等人已经被?抓到,长松口气,总算没有白忙活。 聂梅道:“我?们马上回市局,提审聂梅,挖出她幕后的人。” …… 由于是在?津市,顾放和凌旗又没有提前报备,对于徐苗的审讯工作由津市警方进行,聂梅和杨绍旁听?。 徐苗自知被?顾放摆了一刀,恨不得剐了他。她后悔莫及,若不是顾放说事成?后给?她一千万,她也不会昏了头,干出与虎谋皮的事情。 “顾放呢?我?要见他!” “你老实交代,别耍花样!” “顾放不来,我?不说。” 刑警为难,看向杨绍,杨绍点头,他站起身,开门走了出去。不一会儿,顾放进来,穿着一套海警的衣服,那衣服有点小,穿在?身上有点局促。 顾放大?咧咧坐下,“听?说你见了我?才肯说,我?来了,你说吧。” 徐苗怨恨地瞪着他,“你一开始就没打算给?顾云朗换肺?” “是,医生说他那个样子换肺已经没有必要了,杀一个活生生的人取肺给?他,没必要。” “我?原以为我?冷血,没想到你更冷血,亲生父亲都不救。” “如果救他是以另一个人的生命为代价,我?宁愿不救。” “只要给?钱,他们什么都愿意做,一千万,他们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那些人都是你们诓骗来的,每个人都想活着,钱财只不过是身外之?物。”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他不相信一个人会为了钱甘愿献上性命。 徐苗冷笑,“你有顾氏,拥有上亿的资产,你自然说钱财是身外之?物,当你穷困潦倒,为了吃饱饭,不得不出卖自己的时候,还会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吗。” “我?从?不考虑假设的事情,徐苗,把你知道的都告诉警方,即使?你不说,我?们也知道幕后的人是谁,让你说,只是给?你机会。” “我?不信,你们动不了他。” 顾放伸手一指杨绍,“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他们是督查组,多大?权力的人他们都有权力办了他!” 徐苗怀疑望着杨绍,“那些报道是你们干的?”那些报道让徐苗选择破釜沉舟,若能拿到一千万,远走高飞,谁也找不到她。 “跟你没关?系,你老实交代。” “我?可以交代,但你们必须保证给?我?减刑。” “要看你交代出来的情况。” 徐苗垂下眼帘,勾起了唇角,“自然有这?个份量。” 徐苗虽然年纪不大?,可她在?社会上混的时间?长。她八岁那年被?人贩子拐了,人贩子要砍了她的腿让她到街上乞讨。徐苗说只要不砍她的腿,她可以要到更多的钱。 徐苗很聪明?,知道怎么骗取同情,她讨来的钱是所有孩子中最多的。人贩子高兴,还让她传授经验。徐苗就这?样在?人贩子窝里长大?,看惯了坑蒙拐骗,接触的也是社会的黑暗面。 十三岁那年人贩子被?抓,她和孩子们被?解救,大?部分孩子被?送回了父母身边,个别几个因为联系不到父母,被?放进了收容所。 徐苗就是其中之?一,她走丢后,父母似乎没有寻找过她,她也忘记家在?哪里。 在?收容所的日子并不好过,只能勉强吃饱,冻不死而已。人贩子虽然拐了她,对她还算不错,吃的从?来没有缺过,徐苗便?怀念起了从?前。在?某天晚上,她逃离了收容所,重新进入社会的大?染缸。 她还是靠骗钱为生,不用?上缴,手上的钱多了起来。怕被?人发现她是骗子,每隔几天就换个地方。 就这?样,她来到了京市。第一次到京市的时候,就感觉京市好大?啊,街那么宽,人那么多,要是在?这?里行骗,肯定能骗到更多的钱。 已经十五岁的徐苗涂黑了脸,头发蓬乱,窝在?市中心的小胡同里,等着游人经过,在?她的破碗里放上几块钱。 她懂得拿捏人心,破碗里总是不多不少地放着四五块钱。 夜深了,她拿了破碗,准备回去,她就住在?桥洞下。为了有一块地方睡觉,她跟乞丐打架,那些乞丐怕她。春天的桥洞是最适宜居住的,不冷不热。 徐苗裹了被?子睡下,半夜里突然惊醒,见到两个黑乎乎的影子,掳走了一个乞丐,那乞丐连挣扎都没有。 徐苗害怕极了,不敢动,在?黑暗里瞪着眼睛,直到再也看不见。 乞丐的被?褥空了,没有人在?意。 徐苗一边乞讨,一边暗中寻找乞丐的踪影,直到有一日在?一处废弃的大?坑里,看到了半只脚,那脚污秽不堪,很像那个被?掳走的乞丐。 徐苗装着胆子接近,尸体散发出腐烂的味道,苍蝇在?上空盘旋。徐苗捂住口鼻,用?树枝刨去他脸上的土,赫然是乞丐死不瞑目的双眼。 徐苗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拼命咽口水,她告诉自己要冷静,颤着手,将尸体上的土都刨开了。 尸体泛起了淡绿色,蛆虫蠕动着,在?各处爬。尸体的胸口上一个大?洞,洞口的皮肤外翻,心脏不见了。她吓得的大?叫,连滚带爬地跑开。 必须逃离这?里,不然下个轮到的可能就是她! 第119章、结局 第119章、结局 徐苗一口气跑回桥洞, 瞧见死去乞丐的铺盖卷依然摊开着,上面落了许多?灰尘,她的?心头狂跳, 急急忙忙收拾东西。其实她也没有多少东西,把衣服放进被子里, 一起卷起来?, 用绳子捆好,背上肩头, 再看了眼乞丐的空铺盖,转身走掉。 本?想着离开京市, 可她舍不得京市的?繁华,更舍不得这里出手大方的人们,从城东跑到了城西, 想着只要远离那个地方就安全了。 可她想岔了, 这帮人根本?是遍布京城。在?某天早上她发现右手手臂上有一个针眼, 那针眼很小, 若是不仔细根本?发现?不了。 徐苗害怕极了,他们竟然能在她毫无知觉地情况下采血, 太可怕了, 必须跑到很远的?地方去,让他们找不到。 可她还来?没来?得及收拾东西, 就被人打晕了, 等她醒来?, 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墙面白的?刺眼, 她被绑在?床上, 动弹不得。徐苗大喊大叫,直到口干舌燥, 才有人打开门?。 一个长得极漂亮的?女?人打量她,“你倒是聪明,知道跑。” “我应该离开京市的?。”徐苗很后悔,不该贪图京市的?繁华,这繁华本?来?就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别杀我,我可以?帮你们,我知道哪里有乞丐,京市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们住在?哪里。” 女?人勾起唇角,“我们不光要乞丐。” “你们要什么我都帮你们,只要你们不杀我。”徐苗见?她犹豫,忙道:“我很会骗人,那些叔叔阿姨们最相信我了。” “给你个考验,你要是找到跟你一样血型的?人,我就答应。” 徐苗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抓住这个机会,她到每一个乞丐住的?地方,采他们的?血,还给每管血贴了标签。 女?人见?她能干,留下了她的?命,她便成?了器官地下交易的?一员。战战兢兢的?她,她收到第一笔钱的?时候,她不再害怕了,这么多?的?钱,这比她讨的?多?得多?。她很快成?为骨干,发展下线。 徐苗望向顾放,“我就是中间衔接的?一环。” “抓你的?那个女?人是盛澜。” 徐苗略吃惊,“你竟然知道她。” 顾放轻笑,“别装了,你故意把她的?账号给我,不就是为了让我查到她吗。” “你误会了,所有人汇入的?都是这个账号。” “到了现?在?了,就不必演戏了吧。” 徐苗低低地笑,“顾警官真的?很聪明,是,我就是故意给你的?,我一开始就怀疑你的?身份,找人查了,确信你是警察。 我恨盛澜,明明我们才是交易中重要的?一环,她什么都不干,还要拿大头。她不是想要钱吗,我就把她的?账号公布出去,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确实,一个把你拉下水的?人,不该得意。要不是她,说不定你就不会坐在?这里,而是在?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 徐苗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也?这样想过,若是我没有被抓,我还过着逍遥日子,没钱就去装可怜讨些钱,有钱了就在?桥洞下睡觉。……我会判死刑吗?” “还是那句话,看你交代出来?了多?少,能不能将功赎罪。我问你,有个叫翟士邦的?警察,你认识吗?” “原来?你是为了他。” 顾放身子前倾,略有激动,“你见?过他?”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人挖去了所有内脏,肚子干瘪的?就像干尸。我听人说他是警察,好像就叫你说的?那个名字。老板为了震慑我们,还让我们参观他的?尸体。” 顾放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欠进肉里,士邦死的?太惨了,“谁是你们老板?” 徐苗垂下头,“我不知道。” “你撒谎!徐苗,老实交代!” “我真的?不知道,我接触到的?最多?的?就是盛澜,也?许抓到她,你们能问出谁是老板。” 顾放深吸口气,竭力镇定,“把你知道的?,做过移植手术的?人,说出来?。” 徐苗说了几个名字,这些名字,顾放大多?听过,“其他的?都是些富商,对于你们来?说用处不大。”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了。” 徐苗又说了很多?名字,其中有他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全部记了下来?。顾放拿着名字同蔡晨凯账本?上的?做比对,百分之八十的?重合率,顾放盯着其中一个名字,眼神变幻。 徐苗还交代了蔡晨凯的?事,老板收到消息,蔡晨凯被杀,怕警察在?他家里搜出什么东西来?,命令徐苗善后,徐苗派人直接烧了,一了百了。 …… 督查组依照凌旗提供的?账本?,挨个谈话,有些人顶不住压力,直接招认了,有些则抵死不认,督查组直接封了这些人及家人名下的?账号,逐一排查。 副局长裘卫从办公室出来?,一脸菜色,问的?太细了,连他儿子每个月发多?少工资都问,他很庆幸没有让儿子干这一行。看了眼隔壁办公室,督查组进去三个多?小时了,还没有谈完。 明璇急匆匆走过来?,也?看了眼办公室,“裘副局,我爸……明局还没有谈完?” “是啊,这么久了,也?该谈好了。” 明璇的?脸上有深深的?担忧,“不会出什么事吧?这几天我总是感?觉不踏实。” 裘卫拍拍她的?肩膀,“没事,你还不相信你父亲吗。” 明璇勉强笑笑,她不是不相信,而是突然想起前几年父亲的?身体不好,医生说是肾出了毛病,他出去休假了一段时间,回来?就说好了,她害怕。 这些话她不敢跟旁人讲,她知道身为警察在?督查组问她的?时候应该主动交代,可话到嘴边却?犹豫了,毕竟那是她父亲啊,她做不到像顾放那样冷血。 瞥见?办公室里的?顾放,他挨着沈星言坐,肩膀朝她的?方向倾斜,看她的?眼神温柔又专注。再次见?到沈星言的?那刻,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她得不到,沈星言却?能轻轻松松得到。明璇咬住下唇,失去顾放,如果父亲再出事,她就什么都没有了,担忧地望向办公室,怎么还不出来?。 终于,门?开了,督查组的?人先出来?,接着是明阳,明阳的?脸色灰败,头上的?白发特别扎眼。他的?手上戴着手铐,明璇一惊,“爸爸!” 猛然出现?的?叫声,让明阳抬起了头,他的?眼神中有一丝慌乱,自嘲地朝明璇笑笑。 顾放他们走了过来?,看到明阳的?手铐,他们好不吃惊,看来?早就猜到了。 督查组押着明阳,“明阳涉嫌器官移植非法交易,已经?逮捕,后续的?案件审理将交由检察院。” 随着明阳被捕,交代出了一整条黑色产业链,涉及多?名官员,其中包括广源省副厅长赵丛刚、南阜市局副局长周乘舟。 翟士邦做卧底的?消息便是赵丛刚泄漏的?,而周乘舟也?是他安排到南阜市局的?。 周乘舟交代了谋害杜震海的?经?过,他说是赵丛刚的?命令,他不得不从。 顾放翻看着周乘舟的?口供,好几页纸,怪不得他不肯继续查旧案,就是不想查到自己头上。他和赵丛刚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若不是他们,士邦也?不会死。 推此即彼,顾放觉得自己很幸运,他放下口供,朝张长明的?办公室走去。 张长明正?在?喝茶,见?到他哼了几哼,“胆子越来?越大了,命令都敢违抗,这次的?处分必须背。” 顾放嘿嘿地笑,“背背。”他坐在?他对面,“谢谢张局。” 张长明白他一眼,“让你背处分还谢我,你脑子坏了吧,我可告诉你,脑子坏了是不能当警察的?。” “是你在?护着我吧,周乘舟和赵丛刚勾结,却?没有对我下手。” “你该谢你自己,郑保昌的?记录上有赵丛刚的?名字,于厅一直在?调查他,他才不敢轻举妄动,不然你还能有命活着。” “您要是不盯着这个案子,我也?没有喘息的?机会,总之还是谢谢你。” 张长明摆摆手,“行了,别贫了,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顾放挑眉,“什么怎么办?” “顾氏那么大个公司你交到外?人手上放心啊?” “我对管理公司没兴趣,还是想当警察,再说有经?理人和股东们呢,他们不会让经?理人乱来?的?。” 张长明叹息,“怕是没你想的?这么容易。” “您的?意思是我不能当警察了?” “上面要找你谈话。” 顾放没有想到,找他谈话的?人是于靖远。于靖远本?来?有意调他到总队,可他身后有顾氏,不得不有所顾虑。 顾放赌咒发誓,决不会利用职务之便为顾氏牟利,要是组织不相信,他会主动退出顾氏。 于靖远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没再提调他进总队的?事,开会的?时候也?不提他的?名字,好像他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 沈星言又梦到了被杀的?那个人,他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地跑,前面一片漆黑,不知道他要跑到哪里去。 沈星言在?后面跟着,很想看清他的?样子。 突然,他跌倒了,大概是失血过多?,跑不动了,他趴在?地上,一点点的?往前挪。沈星言忙追上去,看到他身后拖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她想帮他,蹲下身子,扶他,他转过头,同她四目相对。 沈星言愣住了,他朝她艰难地笑了笑,头栽了下去。 沈星言大骇,“顾放!”她猛然惊醒,心咚咚乱跳,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客厅,从饮水机上接了一杯水,咕咚咚喝了下去。 喝完,将杯子放回桌上,看到窗帘隐隐透出光,天快要亮了。她走过去,拉开窗帘,高楼大厦在?晨光里静谧地矗立着。 身后有人叫她,“言言,时间还早,再睡会。”是魂牵梦萦里,温柔的?声音。 沈星言回过身,眼眶湿润,“妈妈。”她几步跑过去,冲到母亲怀里。 沈母抚摸着她的?后背,无奈地道:“这么大了还撒娇。”可她却?十分受用,笑着眯起了眼睛。 沈星言感?受着母亲身上的?温暖,闻着熟悉的?味道,心里终于踏实了。 真好,她回来?了。 只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想起爷爷的?笔记,沈星言松开沈母,回到房间。拉开抽屉,一个牛皮封面的?笔记本?静静地躺着。 她拿起来?,翻开了第一页,原来?熟悉的?内容竟然变了,正?是她经?历的?那些案件,只是里面只有顾放的?名字。 南阜市……顾放…… …… 几日后,沈星言收拾东西,去了南阜。 南阜跟她经?历的?世界已经?不一样了,到处矗立着高楼大厦,那些低矮灰色的?建筑不见?了。按照记忆找到市局,市局的?门?头已经?重新修缮,她往里走,却?被人拦住,“干什么的??!” “我是法医,过来?实习。” 门?卫看了证件,放她进去。 市局里依然一片忙碌,那些熟悉的?人不见?了,就连格局都变得不一样了。她拉住一人,问法医室在?哪儿,那人看完她的?证件,热心地带她过去。 法医室里,一个年纪约五十岁的?老法医正?在?解剖尸体,旁边站着个年轻人,两人都戴着口罩。 带她进来?的?人道:“何法医,实习的?法医到了。” 何法医抬起头来?,“你就是沈星言?” 法医身边的?年轻人突然转过头来?,上下打量沈星言。 沈星言道:“是,我叫沈星言。” 何法医突然笑起来?,“跟我认识的?一个法医重名,真够巧的?,可惜她后来?不做法医了。” 沈星言心中一动,细细打量他的?眉眼,何理竟又回来?做法医了?! 何理身边的?年轻人一直盯着沈星言,那目光想让人忽视都难。 何理道:“介绍下,他叫顾放。”说完哈哈大笑,“这个世界真是玄妙。” 沈星言怔住,顾放? 顾放环抱起双臂,有几分傲娇,“你总说法医室缺人手,我特意跑省厅要的?,你可别辜负了我的?一片苦心。小沈,何理的?技术不错,虽然中间荒废了几年,好在?他及时回头,重新又拿起了解剖刀。你好好跟他学,以?后的?案子就靠你了。” 沈星言点头,心里为何理高兴。 顾放瞧着她,眼睛明亮,“对了,你喜欢狗吗?我要出去查案,家里的?狗没人照顾,你帮我遛一下,早晚各一次,钥匙等下给你。我家住的?不远,离宿舍很近,忘了告诉你,我给你申请了一间宿舍。” 沈星言的?心头狂跳,“狗狗有名字吗?” “有啊,叫顾球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