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知行》 1. 01 击剑 《剑与知行》全本免费阅读 内心端正,身体就会正直;内心恭敬,神情就会严肃;内心平静,呼吸就会舒畅;内心专注,视力就会清晰;内心通透,能把握时机而做出处理;内心单纯,能谦让并严格遵守规矩;内心宽广,成功时不张扬,失败时不松懈;如果这七者都具备了,那么君子的品德也就形成了——王阳明 * 何道院,晚间,十点。 击剑室内,布局宽大,运动器材摆列两侧。正中央的位置,挂有混着黑色泥迹的击剑服和一把生锈的佩剑,黑色的头盔静置于绿色的长椅上,画面格外沉重。 少女击剑服穿戴整齐,手握银质佩剑,暗淡的光打在头盔上,看不到里头人的表情,却能隔着一张黑网,感受到了极大的气场。腰后的击剑绳子随着她的准备动作,摆动平缓。 少女侧立,持剑于前方,前脚尖朝前,后脚尖垂直其前脚,膝盖微微半蹲,稍含胸收腹,小臂往上前方伸,躯干放松,姿态紧绷。 她的额间已渗出细密的汗水,目光透过黑网,直视着眼前的佩剑。 室外树影交织月色,风的吹拂下,摩擦着窗户,声响婆娑。击剑室内,就算是银针落地,声响也能轻易听到。 她踩在剑道上,弓步往前踏,手臂朝前,直直朝前方击去。前小腿勇猛而具有冲劲,后小腿紧绷,紧随其后。 “啪嗒。”一声,佩剑击打空气的声音清脆有力,摆动的声音在击剑室内回响。 她复回原地,受着击剑绳的牵扯力,回到原点,她深呼吸,声音急促。 她重新举起佩剑,放在目中,摆出实战准备动作。 再次准备进攻时,却用手将头盔取下,狠狠往地上甩,汗水连同头盔一同倒地。 少女短发于脑后,虽是绑起,碎发不断,刘海下,那双深棕色的眸子里流出泪水。 她眼睛闪动,任由眼泪往下流,心脏不受抑制的疼痛起来,她再也站不住,佩剑击地,她半跪在了剑前。 那只甩开头盔的手,抚上了心脏的位置,她失掉了力气,失掉了灵气,失掉了完完整整的自我感受,就好像无生命的石雕一般,甚至她还认为,就连此刻的石雕,都活得比她快乐。 那是一种,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感受,像是世界往她身上压,前方的路伸手不见五指,生命里不再有光了,爱与快乐也不复存在。 她会即将在这孤寂的黑暗里,死去,永远的消失。 十岁,击剑训练场内,被场内教练挖掘。 十五岁,多次蝉联市区击剑青年赛事冠军。 十八岁,以佩剑第一的名次,顺利进入被人称作“击剑清华”的何道院。 二十岁,为何道院拿下数不清的省内外击剑奖项。 闻名省外的佩剑神童,此时已二十一岁。 曾经的她,或许真的是外人眼中,战无不胜的天才,像是天生就为佩剑而生的人,只要她在的地方,冠军只能属于她。 意气风发,生龙活虎,少年得意,这些形容词,放在她身上,再适合不过。 谢知行捏紧拳头,微小的五指聚拢在一起,这幅拳头看上去无力又倔强。 何璇教练,从她进入何道院以来就开始培养她,大大小小的赛事,她一定会到场陪伴。 “你是最好的,我不会再选择下一个人作为培养对象。” “你是我的人,时间和精力都花费上的人,我不会轻易放弃。” “你是我教过最聪明的学生。” “我们会携手登上国际舞台,这才是战友,应该到达的目标。” 四年,无数个日夜的训练,无数个日夜的陪伴,无数个日夜的鼓舞,无数个日夜的倾诉。 “战友”二字,她记在了脑里,放在了心上。未曾忘记,不敢忘记,怎能忘记! 就在距离国际剑联青年世界杯只差最后一步的时候,这位教练,被人高薪挖走。 她的世界,从此失去了支柱,涡旋坍塌,睁开眼时,废墟一片。 “我不异于死去一个亲人。”她站在何璇的面前,看着这个临近五十多岁的女人,她的手背在身后,眯着眼,打量着她。 “谢知行,你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我没有理由继续陪你走下去。我也有我的梦想,你要自私地继续把我锁在你的身边吗。” 眼前的人神色淡下去,再也没有了以往那副赏识自己的模样。 失去一副躯壳无足挂齿,失去一具人心,才是可怕的事。 何为孩子,她本同她一起成长。何为梦想,她本同她是战友,到达那最高的顶端。何为自私,陪伴她,她就每日都处于地狱之中。 谢知行眼眶发红,拉住她“你说过的,我们要一起走向国际赛事,但如今你却选择当我对手的教练,你让我失去了全部的力量。” “我们不是战友吗?教练!”谢知行站在原地,捏着她的手臂发力,一刻也不想放走这个早已胜似亲人的女人。 女人皱着眉头,眼里流露出的心疼一晃而过,如同她们昔日的美好,再也不复返了。 她开了口,眼神颤动,却不见犹豫“曾经是的知行。” 她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愿剥离,却不得不剥离的情绪“但现在不是了。” “我们的道路不同,我该走了。即使我不再是教练,也会有更好的教练会出现。何道院会提供给你的,他们配得上你。” 谢知行往前一步,心痛的几乎要死去,曾经口口声声说,我们会配合一辈子的人,如今却毅然离开,她不假思索,此刻只想将眼前的人留住“再也没有教练比你更好了!我只要你!离开了你,我的击剑生涯,将毫无意义!” 何璇神色惶恐,像是最怕听到这样的词“不!你千万不要这样说,你还年轻, 2. 02 击剑 《剑与知行》全本免费阅读 “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理性当前,选择离开,但爱依然存在,它在那儿,亦或不在那儿,你都将无可避免的沦陷下去。” 二零二四年,二月二十九号。 距离第一次国际佩剑世界杯选拔赛,还剩七天。 天气变幻莫测,春季渐凉,乌云密布,小雨不断。 击剑室内,谢知行将头抵在佩剑上,她手上拿着手机。点开每个通讯软件,然后关掉,重复循环着这个动作,不觉疲惫。 在没收到任何消息后,她深深叹气,捏紧手机,浑身无力。 直到男人站在她的跟前“你每天都要进行这种消磨意志,并且毫无意义的事情对吗?” 谢知行抬眼,男人身姿高挺,深棕色的夹克犀利又简练,他琥珀色的眸子像是能洞察一切,此时此刻,盯着她,面无神色。 “压腿,现在。”他的口吻不容拒绝。 “何璇开始前从不让我压腿,你不专业,我自己来练。”谢知行没空理眼前这个老男人,站起身,拿起佩剑和头盔,跟他擦肩而过。 埃隆眼神沉下去,手插在口袋里,扭身朝她道“谢知行,一个月前被人破了“蝉联冠军”的称号,五场比赛,连连退败。” 埃隆将她淌着血的血肉拿出来,持续鞭策。 “而新冠军选手,当前的教练,是你的前任教练。”他站在原地,提高声音“所以,谢知行就甘愿堕落,甘愿沉沦,甘愿接受任何的讨伐,不再发声。” 谢知行站在支架前,对着架子上的黑点,软绵绵地握起佩剑,神色不耐,甚至连头盔都不想带了,腿部不呈弓形,抬手,就往黑点戳去。 第一下,不中。 第二下,继续不中… “我再次向你重申一次,谢知行。”埃隆的语气里没有逼迫,像只是告诉她,这个事实。 “不想跟我练,就得离开何道院。” 谢知行恼怒,无奈的力量却还是大过于恼怒,她丢下佩剑,佩剑落地,金属和木板相互碰撞,声音刺耳,她朝埃隆走过去,隔着他约莫一个拳头的位置,红着眼质问他“你不过就是个新来的,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离开何道院?” 她上气不接下气,胸腔气短,但躯壳又弱的厉害,像是强撑着走过来的木偶,丧失了灵魂。 寂静的火药味让她想哭“你懂什么是师徒情谊吗?你懂什么是交流和陪伴吗?你懂什么是爱吗?” 埃隆出声,神色不变“她给你的,我都能给你。” 四周寂然,冷意在身上流窜,她眼里闪过心痛,惊讶,却都是一晃而过,几秒后,她给出了回应“你给不了。” 埃隆神色复杂,眼前这个二十来岁的女孩,他没想到那么能折腾,他捏了捏眉心,笑了笑,拿起手机,将信息放在她的面前。 “国际赛只能出一位选手,你的后边,人才济济。原本击剑部已经决定好了将你换掉,但。” 谢知行抬眸望他,埃隆说“我跟他们说了,留下你。” 她不理解为什么埃隆要那么做,她是在死亡边缘游走的人,一意孤行的投入,面对的将是一事无成“你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你看见的,培养我不会给你带来任何的价值。” 价值。 谢知行回想起了跟何璇在一起时的美好时光,她怎么能用价值与否去比较一段关系深重,那些时光,对于她而言,无价。 谢知行像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埃隆的所谓的“深意”,冷笑道“别做无谓的事情,我不能拿到国赛冠军的。” 埃隆摆手“如果你要非那么说,也不是不行。” “人总是自私的,是利益的互换主体。但,这不代表我不能投资到我想要的项目中去。这应该算是你所说的无畏。” 少女穿着击剑外衣和裤,眼里流露出不解“那我还得夸你实诚了?” 气氛总算好转了些,埃隆笑着回“当然,这也是我的真实性格。” 埃隆转身,从放置着诸多器材的地方,拿出了一个白色的体重器。 放到她的脚下,起身的瞬间,她还闻到了男人身上好闻的,带着烟草香的味道。像是禁欲的高岭之花,味道如人,充满着克制的感觉。 “测个体重。一个月前体重多少?” 谢知行站了上去“八十九斤。” 体重秤上数字切换快速,很快显示到了八十二斤。 埃隆走过去“足足掉了七斤。标准的女佩剑选手,体重要维持在九十斤左右。” “上场先磨剑,你连入场资格都没有,就先不要提比赛时的战略了。” “这段时间,你不仅要练,还要吃。” 以前训练的时候,都是何璇承包了她的训练食物的,她才是个青年学生,掏不出那么多钱。 “我没…”她窘迫地想说,埃隆就像是她心里的蛔虫,补着她的话。 “我来安排,包括费用。” “如果决定好了,就开始练!”埃隆双手抱臂,示意她起来。 见她的样子,没什么想起来的欲望,朝她摊开手。 谢知行抬眸,那小麦色的手掌宽大,纹理清晰,再看上去,手腕刚劲有力,极具男性魅力。 她双手往后撑,撑着身后的剑道站了起来“我自己来就好。” 她进去换了简单套简单的休闲白短袖长裤,就开始了今天训练。 压腿,跑圈,专注力练习,基本战略讲解…. 谢知行盘腿坐在绿色的长椅上,双手握着脚踝,听着这个新教练,从击剑的历史讲到至今,告诉她,奥林匹克赛上一些击剑选手的励志故事。 “要知道,有时候努力了很久的事也会没结果的。如果一开始就抱着胜利的心态,就不适合任何一项比赛项目。” 她的思绪飘的很远,回想起跟何璇训练时,她从不会跟自己说这些。 自己想跟她了解一些相关的事情的时候,何璇就会手插在腰上“你练不练。要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自己去搜。我是你的教练,不是你的老师。” 大多数训练的时候,何璇身边总是围着一些种子选手,她总是孜孜不倦的凑上前,教他们压腿动作,甚至亲自上手“你要这样,韧带才会下去。” 而自己总是自己默默的 3. 03 击剑 《剑与知行》全本免费阅读 “白日下的坦尼克,成了夜里最不可触碰那根弦。” 日头好转些,天气终于不再湿漉漉的,出了些阳光,即使还是有些凉风,不得不加些衣服。 不过谢知行想,总要比头两天要好些了。这几天情绪有些好转,但夜间的时候会如断片般的惊醒。 “总会过去的….”她念叨着,将头盔取下,额间的密汗渗出不少。 正午十二点,她练完了埃隆给她布置的训练任务。 放好了佩剑,盯着它,犹豫着要不要上手把它擦干净。 以前的时候,自己总是十分爱惜这把佩剑。这是何璇在法国特意给她带回来的,她说“宝刀配战士。”还让我以后带着这把剑去参加各种各样的赛事。 想到这,神色就不自觉的暗淡下去。 或许,一个人的离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记忆大网,在回归生活后的某些时刻,忽然朝你聚拢,让你难以喘过气来。 谢知行将伸出去的手收回来,摇晃着脑袋“别再去想以前的事了,往前走。” 她回头,偌大的击剑室内,寂静无声。 埃隆那个一米八几的个子,坐在面对着窗的绿长椅上,窗外,粉色的零零散散地在风里摇曳,打在玻璃上。 埃隆微微弯着身子,坐在窗前,手上拿着一枝被剪掉根的白色玫瑰。 谢知行走过去,步子迈的慢,怕打扰到他。 就快靠近的时候,椅子那头响起声音。声音沉沉的,沙哑里带着淡淡的脆弱,像是意识到了声音的不对劲,又轻轻的咳了一声,试图将怪诞压下去。 “都训练完了?” 谢知行走过去,他一只手拿着白色的玫瑰花,另一只手上握着合手掌尺寸的黑色手机。外头的光透过窗户折进来,照到那玫瑰上,白色的玫瑰,上面沾着露珠,娇艳欲滴,花瓣盛放,不自觉的让人将视线放在那上边。 她坐过去,没理会他刚刚问的问题。 坐在他的旁边,又扯着领子,闻了闻,可能是害怕自己训练完的味道丑到他,又坐远了一些。 她看他,他的侧脸淡淡的,眉色沉稳,嘴唇微微合着,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不安。 “这是什么花?”谢知行开口。 “坦尼克。”埃隆耸肩,食指和拇指捏着那坦尼克的根。像是害怕大力些,花就会被折断。 “坦尼克。”谢知行自顾自地将那花的名字念了一遍,“这玫瑰,跟我以前见过的白玫瑰不同,你手上这束,很特别。” 埃隆视线转到了她的身上,笑了笑“嗯。”点头,许可着她的说法“它很特别。”他的眸子回到了窗前盛放的树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我而言,它要比所有花都特别。” 谢知行望见他这幅深沉的样子,忍不住调侃他“难道是哪个可爱的女学生送的?不过吧,送的也不出奇,我们埃隆教练,要颜值有颜值,要能力有能力,跟现在的小伙子比起来,也是旗鼓相当的。” “就是年级这块,不能卡太死…”她在后头默默补刀。 而身旁的人已经站了起来,节骨分明的,小麦色的手,将手里的坦尼克放在了椅子旁。 “这花的主人,早就走了。” “去吃饭,今天吃多点菜,肉就不要吃了,你再吃就得超标。” 谢知行扭头看向被放下的坦尼克,忽然意识到,这个整日围着自己转的老男人,看着严厉不已的老男人,如今也已经四十多岁。 在那漫长的四十年时间里,他一定是经历了许多的事情,也对人生的经历产生了很多的想法。 他该是像本书一样阅历深厚,而不是如眼里看到的如薄纸一般的简单。 * 下午吃了饭,谢知行就被拉着跑圈。 出了太阳,阳光总算除去了些泥泞味。 谢知行这就被埃隆拉着跑圈了。 阳光下,埃隆穿着棕色的短袖,黑长裤,白鞋,手背着后边,看着谢知行气喘吁吁背着包,往上坡爬。 何道院地方大,山林成群,有着训练运动健将良好的先天条件。 “跑快点,别托着。第一次选拔就在后天,你不会想着第一仗就输吧?”埃隆跟在谢知行后边跑。 谢知行跑的心不在焉,步伐缓慢。 “听说选拔赛,何璇也会在?”谢知行喘着气,边问他。 他步子慢了些,盯着那瘦小的背影“这是你的关注点吗?选手。”埃隆声音异常严肃,谢知行往前跑的速度加快。 森林植被葱郁,水汽充足,谢知行往上爬的时候,险些摔跤,埃隆在后边踏踏实实接住她。 又或者是她累的时候,不让她停下来,不然今天就晚吃饭。 她懊恼着前进,听着埃隆跟她讲述各种各样的,以前的运动生涯。 她回怼他“其实吧,教练,我对那些都没兴趣,我只对坦尼克有兴趣。” 两人在树下的石板凳上坐着,谢知行看他,露出坏笑。埃隆愣了下,怎么就突然扯到坦尼克了.. “这个跟比赛无关。”他一本正经的抬手看表,然后下命令“来吧,继续训练。” “啊…跟你聊天真没劲。” * 两天后,第一次选拔赛,正式拉开序幕。 埃隆坐在大巴车的最前面,他五官优越,板正的西服穿在身上,恰到好处的成熟。 车里全是去参加选拔赛的,有着各个年龄段的人。 天气意外的好,连着下了好几天雨,总算出了太阳,地板上的湿漉也不见踪影。 埃隆看上去很忙,帮忙带着另外一个女老师的击剑队,安顿好了一切,才坐在了最前边的位置。 谢知行的思维拉回到了以前谢璇带她出队的时候,她盯着旁边空荡荡的位置,好像又看到了何璇在旁边打电话的样子。 她半抱臂,面色严肃,她办公事的时候向来是这样的神态,让人不敢靠近。 而自己就会坐在旁边,带着白色有线耳机,拿着看了一半的小说,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心里没一点对即将开始的比赛有一点担心的成分。 何璇的出现,像是她最大的强心剂。 此刻,阳光照进来,她沉沉的面容不见一点血色,面上的雪,始终没法散去。 等会上场,就要看见何璇了。一个月未见,她变得怎么样了呢。见了面,会不会不再跟自己打招呼。两个人又该怎么沟通呢。需要交流吗。 太多太多的问题,在脑海里盘旋,堵得她喘不过气来。 车到的时候,大的惯性将她晃醒了。 她的脑袋往前倒,却没倒在座位前的座椅上,脑袋反而陷入了一张厚实的手掌里。 连同右耳的白色的耳机也耷拉在了那只手臂上。 “现在睡,等会赛场上就别睡了。” 谢知行猛的坐起来,充斥着血丝的眼睛就那么直直盯着,正居高临下盯着她的埃隆,他的神色没太多变化,像是在困惑,为什么她会那么困。 “到了吗?”谢知行摘下耳机,胡乱地塞进包里。 “嗯。” 两人是最后一个下车的,一前一后地走着。 埃隆背着黑色的双肩包,手上拿着白色的文件表,翻动页纸的沙沙声在充斥着湿度的晴天,格外清晰。 “中国香港,江家齐。2023年香港赛区青年赛亚军…”谢知行走在后边,步子慢了些。她听着对手的硕果累累的战绩,不知道埃隆想向她表达什么。 直到埃隆在介绍完她后,终于说出了那句话“教练谢璇。” 他忽地停了下来,健硕的背影被阳光拉的修长,带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她,我就没必要再跟你介绍了。等会的比赛,好好比。” 谢知行楞在原地,眼睛望着地上的地板,加快步子,往场馆走去。 场馆很大,是很标准的击剑赛馆,观众席围成了围环,坐在了击剑舞台的四周。 谢知行背着深蓝色的剑包,走进去,目光落在了对面教练的位置上。黑色的座椅上写着黑色的字体——“何璇” 她的目光游离开来,站在了原地,甚至忘记了自己站在了赛道的入场口。世界仿佛一瞬间就塌了。 她是最好的教练,带上了最优秀的击剑选手,而自己… 谢知行捏着击剑包的带子,力度加深,眼眶发红。她嘴里念叨着“曾经…我们的曾经。” “砰”的一声,破碎一地。 她皙白的手指将流出来的泪水抹开,她知道埃隆在身后,不能让他看见这样的自己。 “等会先到剑道那儿踩一踩,熟悉熟悉环境。”埃隆走到她的身边,指着不远处的方向“这里会有好几组在这比赛,所以你压力也别太大,就当做是日常的训练就行。拿出平时的功夫,赢下比赛肯定不难。” “何教练!好久不见。”不知是谁在后面忽然喊了一声,谢知行一慌,忙跌丢下一句“教练,我先去换衣服了。”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然后捏着包就往前走。 她不敢回头,不敢犹豫,她害怕见到她的那一刻,自己就比不了了。 这样疯狂的恐惧情绪,几乎将她湮没在黑暗中。 埃隆看着少女快着步子离开,回眸望向那个在交涉的女人。 女人约莫四十来岁的样子,扎着长发,上身是深蓝色的T恤,黑色运动裤和白色的运动鞋。插着手,神色轻松的望着场馆,和旁边的男人在交流。 “我看了啊!那场比赛,小芸打的很好。” “那肯定啊,我们就是要冲世界杯的。”何璇拍了拍旁边的少女,少女神色暗淡,眼里傲意满满,嘴里叼着黑色的发圈,正慢条斯理地绑着头发。 “我能教出第一个冠军,就能教出第二个。”何璇抱臂,又问“知行和她的教练呢?怎么没看见。” 跟她交谈的男人往埃隆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何璇这才看到了埃隆。她抱着手臂,也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打算,就这么隔空的对望着,朝他微微一笑。 从埃隆的角度来看,这更像是。 挑衅。 对待敌人最高手段的回馈,他想应该是无视。 他眼帘都没有抬,就将身子转了回去,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对于埃隆来说,既然选择跟谢知行在同一战线,理应对待的敌人也是一样的。他不屑做讨好谁谁的动作,那样的人没有意思。 * 十分钟,裁判如期站在了剑道外。 白色的剑道外围围着浅色调的条子,长长的剑道上,终于站上来两 4. 04 击剑 《剑与知行》全本免费阅读 何道院,操场。 从赛场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下小雨,如今红色的跑道都已经湿了。 黑夜将世界吞噬,上方不见星辰。 操场上一抹白色的身影,独自在里边奔跑。 谢知行戴着白色的卫衣帽子,跑的迅速,雨水拍打在脸上,让人看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 小雨不断,如线般直打地面,她的白色卫衣被雨水侵蚀。 周六,操场上只开了一盏白色的灯。 她的腿迈开地沉重,大口地呼吸着,感受着上天对她今天堕落的惩罚。 一圈,三圈,直至十圈。 她的视线已完全被雨水模糊。 她屈膝,双手放在膝盖上,不安的情绪让胃部翻山倒海。她几乎要干呕出来。 眼前忽地一沉,就连唯一的光影也被挡住了。 四周光线暗淡,世界混沌不断,谢知行抬眸。 男人褐色的发下,那双如海般碧蓝的眸子,注视着她。黑色的西裤往上,那只有力,露出小麦肤色的手臂上撑着黑色的伞。 头顶雨止,唯有不安的心跳。 谢知行双眸颤动,眼泪戛然而止。二人此刻的相遇,宛如神明告示,一切经历,被赋予意义。 谢知行下意识的往后靠,脑袋缩回白色的卫衣帽子里,像是畏惧面对这样的场景。 她显得无助,同时想逃跑。 “你怕了是么?”埃隆淡淡的望着她,眸子里储着失望,还有一些不甘。不甘这几周的相处,不甘这几周在她身上付出的沉没成本,不甘她的能力就此湮没。 “你爱击剑吗。”埃隆再次开口,周遭温度低的可怕。 谢知行带着哭腔,抽泣着点头“我当然爱。” “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 “我控制不了我的情绪,我能有什么办法!”两人对话来回,谢知行猛的抬头,眼眶通红,看着他,像是在宣泄。 “我控制不了对我自己的挫败感!我控制不了被人像垃圾一样丢弃的感觉!我就不该出现在击剑赛场!够了吗!” 少女湿漉的头发黏在额间,半只身子已经湿透,埃隆将伞移过去,声量提高“所以呢!我放弃你了吗!” 埃隆与她对视,眼神里是清清楚楚的坚定,不见半分虚假。 谢知行鼻头酸涩,用力将他手上的雨伞打掉。 黑色的大伞在她的拍打下,随即落入雨中。 “你看到的!我不能再为你提供任何价值!” 宛如最后的别离,她的双手缓缓握成拳,嗓音沙哑,带着哭腔“放弃我吧,那是最好的选择。” 谢知行往前走,埃隆的声音低沉,带着宣告的意味“竞技场上,我认可输的存在,却不会认可投降的存在。” “放弃是弱者才会有的行为。” “我会成全你的,所有注入你身上的努力,终将徒劳。” 埃隆恢复了最初见面的模样。那天,击剑室昏暗,他的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节奏得当,宛如救世主一般的存在,告诉她,他是她的新教练。 谢知行停下来,扭身,快步走到他的身前,抓住他的肩膀,嗤笑“你跟她没有区别,口口声声说好的一切,在某一时刻都会成为谎言,你们都是骗子。” 埃隆任由眼前的人抓住他的肩膀晃动,回答自如“从来没变的,是你。” 谢知行紧皱眉头,埃隆的模样从未从她视线里移开。 埃隆笑“被人背弃了,还选择原地等候,苦苦挣扎,没有一刻想着改变,也没想着为自己的热爱付出。自哀自怜,整天杞人忧天,将自己的依靠全盘寄托在他人的身上。” “就连何璇都懂得及时止损,即使她选的是一条不光明的路。可你谢知行选的那条就是光明的路么?你拿什么来证明你的路更加光明。你值得她后悔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她陷入深思,她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懵懂的意识告诉她,好像确实是这样,不管是和谁相处,都会轻易地将人放入中心位置,将人变成了依靠。 一旦人要离开,自己就像没了灵魂的躯壳,在世间漫无目的的行走。 二十一岁的年纪。宛如春季疯狂生长的嫩芽,不断向上攀爬,大口大口地吮吸无垠天地间的空气。在勇敢与坚毅中,也藏着各种各样不为人知的踌躇,不安。 大量的努力,伴随着大量的徒劳。大量的陪伴,与之相反的是无尽的孤独。 这对二十一岁的谢知行来说,这一棘手的人生课题实在是太难了。 雨滴在昏暗的灯下穿过,如箭一般跌入水渍。黑色大伞的另一端垂向她的那一端,撑伞者后背也湿透不已。 少女抬起脑袋,眼神仿佛受到严厉的制裁一般,抬起那双布着红色血丝的眸子,像是求助一般,盯着眼前的埃隆。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我应该做些什么。” * “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这天终于舍得晴了。”女教练袁一颗插着腰,站在击剑室的最中央的位置,垂头跟身旁的埃隆说话。 “李杨给我跑快点!早餐没吃饱吗你!带个操跟个老头一样。”袁一颗大声呼哧,埃隆戴好黄色的哨子,站在了她的旁边。 埃隆的眸子在人群里搜寻,袁一颗瞟了眼高她足足一个脑袋的埃隆“值得吗?放弃澳洲的带教机会,跑来这儿教一个落魄冠军。” 袁一颗盯着人群里的谢知行,她跟着大部队围着击剑室跑操,眼睛肿肿的,状态很不好。 三周前,他接到一通电话。那会他还在家里休息,两日后就要去往澳洲授课。 何道院副校长刘昇是他的大学舍友,两人在对话的过程中,埃隆得知,何道院最近却教练,尤其是一位冠军选手的主教练离开,让击剑部的战绩有所下滑。 击剑部向来是何道院的传统项目,尖子选手数不胜数,辉煌历史更新至今。 “这小孩叫谢知行,二十来岁的小女生,但在击剑方面才华很好。只是主教练的离开,让她整个人萧条下去。”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本是一通平平无奇的叙旧电话,但埃隆在听到消息后,心里却紧了起来。 十年前,他年轻气盛,击剑冠军一路直达德国。彼时家境困 5. 05 知行 《剑与知行》全本免费阅读 谢知行楞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到!”然后站出队伍外。 三个星期,她的头发长长不少,如今的短发已经能扎起一个麻花辫,温温婉婉的放在左耳后,只是面上的锐气被削减不少。 她眼眶通红,但体态不见半点歪歪扭扭,笔笔直直地站着。像外界表明自己,即使心灵受到了重创,但□□也不会随着轻易倾倒的精神。 她跟着埃隆,走到了操场了。 阳光普度,足球地上的泥泞味里有着昨晚下完雨的气味。埃隆穿着巧克力色的皮夹克,黑色的牛仔裤将他的腿包裹地修长。 从头到脚的干练,像毫无杂质的书页。 “谢知行,你知道王阳明吗。” 她看他,怎么就扯到王阳明了,这教练,怕不是抽了… 即使心里那么想,但她也不笨,毕竟昨晚那么一闹,说不定这第一句话就是给她台阶下呢,总之有的台阶下总比踏空摔死要好。 “知道。阳明心学。不过这跟我们的训练好像没什么大关系吧。” 埃隆倒是没理会她这个反问,径直回答“内心端正,身体就会正直;内心恭敬,神情就会严肃;内心平静,呼吸就会舒畅;内心专注,视力就会清晰;内心通透,能把握时机而做出处理;内心单纯,能谦让并严格遵守规矩;内心宽广,成功时不张扬,失败时不松懈;如果这七者都具备了,那么君子的品德也就形成了。” 谢知行眉头皱着,疑惑里带着好笑,这个疯子,该不会是为了给自己讲这段话,专门晚上的时候背出来的吧? “这是我要送给你的话。之前在德国读书,在上哲学选修的时候学到句子,这句话支撑我走了很远的路。” 埃隆盯着她,眸子里出现了异样的情绪,继而开口“你才二十来岁,有的是时间试错,去疗愈自己。但机会不是常常出现的,那通常留给有准备的人。” “通透地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这个结果很难获得。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将无法理解。” 潮湿温热,绵雨不断,是昔日印象里的春。 二四年的春,将惯例打破。这一年的春,浑身具备着特殊点。 无数个夜晚,失落在惊醒中辗转,额间渗出虚汗,脱离陪伴,恍然如世。她像个刚到人间的婴儿,不见母亲时的啼哭,要面对一切未知的控制。 多少个清晨,在朝露攀爬绿枝,跌落灰石砖的时刻。气喘,苦闷,不屈的吮吸着宝贵的露水发芽。有人支持,得到慰藉,得知失去一些事物后,总归有一些事物是要出现的。学会接受这样的攀爬过程,即使辛苦,也不的不学。 许多个午后,橙紫色的晚霞将大片山林染红的时刻,大片的嫩芽被风吹落入地。事物总是在相互融合的过程中得以凸显出更好地自身,既有交互,必定存在相斥。而后,走入不同的交叉口。至少瞬间精彩纷呈,那也构成了所谓的人生。 二十一岁的谢知行,站在阳光下,微风将她白色的短袖吹起,运行平稳的心脏逐渐有了反应,命运也逐渐走入正轨。 银色剑尖在暗光下放射光芒,寂静无声后,白色的击剑模型被刺中,可惜失之毫厘,没有刺中中央位置。 少女裸露着光洁的额头,额头上低垂的汗水流入眼眶。 她不安地眨眼,喘气,依旧秉持着弓步的姿态,这样的来回,已重复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埃隆的皱着眉头,将长椅上的头盔稍显用力地甩到她的怀里“戴着。”他弯身,双手捏住她的肩膀,在她耳旁低语,语气顽劣“现在开始,每一次刺出,都是实战。” “每一次刺出,都是最后的机会。” 埃隆的的五指开始收拢,发力,谢知行清晰地感知到了那样的力量,甚至乎,到达了疼痛的地步。 “你还不够热情!”埃隆忽地大喊,整个击剑室里,不断回响着他的声音。 与以往温和理智的埃隆不同,现在的埃隆,似乎格外疯狂。 “热情!喊出来!告诉我你要比赛的决心。”他向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手柄捏好,弓步扎好!心里一丁点杂念都不能有。记住我今天早上教你的东西。知行合一!”他迅速退后一步,情绪高涨“来!” 谢知行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冰水,身体冷意十足。一句冰冷的死尸,在撞见篝火后,迅速地产生热量。 几乎是半秒的时间,她戴上了白色头盔,腿部用力,手臂直朝前,喊声放大“哈!” 戳中红心。 “继续!直到你的身体形成肌肉印象,直到你见到这个真人站在你的面前,你抬手就能拿分!” 埃隆对她的饮食控制完全按照国际大赛的分配标准,日常训练量也在不断提升,每日只会更加严谨,更加重视,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对比赛的懈怠。 像极了痴迷化学研制的科学家,对于训练谢知行这件事,有着执迷不悟地信仰。 午后,进食结束。 操场着聚集着各种学院的运动生,人声嘈杂,气氛热闹。 背着厚重军训包的谢知行,大汗淋漓地站在阳关下,迈开腿往前跑。 埃隆站在跑道外,带着汗毛的右手夹着白色的香烟,香烟头的火燃烧极快,他抬手深吸一口,朝空旷的地方吐。 谢知行完成又一圈后,他放下右手的香烟,翻转左手内的圆形计时器,在她路过的时候,神情细微变化“慢了,再快!” “不管是平时的耐力,力量训练, 6. 06 知行 《剑与知行》全本免费阅读 距离第二次比赛还有一天时间。 这会烈阳当日,校园里没什么学生,倒算得上清闲。 男人黑短袖黑裤,手插口袋,踩着皮鞋,脚步平稳,节奏规律,影子被阳光拉的修长。 小碎步声在身后不断作响。 半晌,前头发出声音“都准备好了吗?” 少女站在光下,脑子里回忆着一周前的“魔鬼训练”,那些暴汗瞬间,她这辈子也许都无法忘记。 黑暗的击剑室内,她迅速起跳抬手,往对手的脑袋上劈去。 她弓步定立,起手防御。 男人激昂地告诉她,什么样的战术适用什么样的对手,什么样的对手有着什么样的优缺点。 男人激励她,一把好剑,磨不了几个回合就败下阵,那就只能证明她并不是一把好剑。 “真金不怕火炼。”他语气淡淡的,总那么说。 太多个阴天,稀缺的晴天,不断在反复的日子里挣扎。 如今,她还站在这。同时,等来了第二场比赛。 她缓缓抬起眼眸,望向男人,点头,像是尽力在给空有躯壳的身体里注入了带你可贵的勇气。 “来吧。我会全力以赴。” 男人不可置否,他握住门的把手,将门一把推开。 * 谢知行站在击剑台上,右手抱着头盔,她站姿笔直。除了观众席上频频传来的,夹杂着韩文的加油声之外,她再没听到其他声音。 她的脑海里回想着埃隆告诉过她,关于王阳明的话。 埃隆自然陪同比赛,与上次比赛别无不同,只是换了一个深褐色内搭。他入座自然,将舒坦座椅上的“埃隆”二字盖得严严实实。长腿一伸,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他的目光放到了谢知行的对手,李恩崇的身上。现场在被制止了两次后才算消停,相对于上次来说,这次的场馆坐的人不多,但有很多说着韩国话的面孔。 尖锐洪亮的女声从观众席传来,埃隆皱眉,抱臂,扭身看向身后。 观众席上,有着五六个年轻漂亮的少女,他们用韩语喊着“李恩崇!”在听不清的叫喊里,埃隆已经猜到是加油,之类的字眼。 从入场到现在,谢知行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也不像上一回比赛那般,看向他。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没传达。 裁判在中间比划着,这一场比赛,开始了。 韩国选手同她一样,在不断试探中前进。特别在防守上,谢知行对她的点手格外小心。 现场声音嘈杂,观众席端的声潮随着二人的动作,忽高忽低。韩国人的体育精神向来让人发难,她一时有些混沌,一连没防守好,被对手拿走五分。 声潮不断,她在心里劝服自己,冷静下来..谢知行的脑海里,反复出现埃隆的画面,她不敢扭头看埃隆,穿过封闭的头盔,她的视线只有剑道上方的对手,没规律地呼着气,看着自己的眸子逐渐被氤氲的气体遮住视线。 谢知行当下力断,要将刚刚的保守战略推翻,然后将另一个战略用上去。 在裁判的指示下,她迈开步子,在一阵前行的快步后,用剑往对手的头顶劈下去。 谢知行在那悬空的半秒里,心脏狂跳,直到耳旁听到“滴”的一声,观众席上,传来唏嘘的声潮。 而此时的谢知行,却毫不在意。她取下头盔,此时已大汗淋漓,她大喊,将头盔举起和剑双双举起。 台下的埃隆,为她鼓着掌,脸上是对谢知行毫不吝啬的夸奖。 连续的来回,让谢知行的激情高涨。自从反超拿下的第一分开始,对手显然就有些乱了阵脚。谢知行向来不是一个循规守矩,死守一个方向不放手的人。在击剑上,她更愿意别人给她贴上“古灵精怪”的形容词。 话说回来,跟韩国选手拉扯了那么久,再听观众席的人久一点喊叫,估计回去,要检查耳朵了。 速战速决,谢知行没心情再跟她耗下去,只想快点庆祝成功。 两人来到赛点,谢知行在连续的对攻下,用快速的节奏,得分不断。在整个过程中,从冷静理智,主要防守为主,变成了迅速利落的选手,这样的转变让她看上去判若两人。 十四vs九,谢知行这边,似乎是越打越兴奋,她摘下头盔,淋漓的汗水滴到眼睛。 她抬手,示意比赛暂停。 观众席上抱怨声不断,谢知行看着对手笑,对手骂了句脏话,然后扭身下了剑道。 她接过埃隆递过来的条纹毛巾,往脑袋上擦“小西八,还敢骂我。” 埃隆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将水杯递过去“你骂的是哪个?观众席上的,还是赛场上的。” 谢知行愣了一会,随后笑,看来埃隆也感受到了来自对手支援团的的压力。为了让她打的更轻松些,调侃她。 谢知行关好水,喘着气,回的气定神闲“他们都该被骂。” “你就在台下坐着,顺便把馆子挑挑。今晚你是不得不破费了。” 比赛继续,在开 7. 07 知行 《剑与知行》全本免费阅读 两人来到市区的烤肉店,可能是下班高峰期,店里座无虚席,多是学生和下班族。两人将近坐了有半个小时,才等到了位置。 点了菜后,埃隆就离开了烤肉店。 谢知行观望着他的背影离开的,一米八的个子,在这窄小的烤肉店显得有些屈才,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得弯身。 “包好了!来,第一口给我最最最可爱宝贝吃。” 邻桌传来声响,谢知行看过去,两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学生,坐在散着热气的烤锅前。男孩子拿着包有满满肉的生菜,递到化着妆的女生面前。 女生张嘴,生菜被送入口中。 埃隆提着啤酒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看的入迷的谢知行。 直到啤酒被不轻不重地放在铁质的桌子上,她的视线才回来。 埃隆弯身,跟她平行,那股好闻的草木冷香,盖过浓烈的烤肉味,她一惊。 “看什么看得那么入迷,选手。” 埃隆寻着她的视线,看到了对桌的小情侣。 “你…去买啤酒了?”谢知行看着桌子上的几罐啤酒,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味道。对于她而言,埃隆成熟又稳重,总是默默记着她说过的话,哪怕是无意识。 他拿出啤酒,修长的指节握着瓶身,对准桌边,像是在开香槟“哐”一声后,啤酒泡沫溢出,他拿过谢知行那边的铁杯子,倒了一杯进去。 “想谈恋爱?” 埃隆给自己满上,话到嘴边也只是浅浅的笑。谢知行这样的年龄,对于爱情的期许,他有所经历,所以即使她派生这样的想法,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需要帮你们烤吗?”女店员约莫二十来岁,举着的托盘里有着各式各样的肉,还有一盘菠萝。 埃隆的手放在了烤炉上探,温度适中“我们来就好。” 女店员应声,将托盘放在了桌子上。 谢知行将杯子拿起来,浅浅一口酒下肚,喉咙很快燃起灼热感,她皱眉,事实上她不擅长喝酒。不过今晚既然吃饭的人埃隆,她认为那就是可以尝试的事情。 又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埃隆是个值得信赖的对象。 “怎么会。”谢知行恢复了刚刚的样子,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埃隆将一整片鲜红的牛肉放入垫着纸的烤炉中,“滋啦”的油声顺势响起。 “不过,埃隆,你应该谈过恋爱吧?” 谢知行夹了筷子冷豆芽。 顶上的灯摇晃不定,白灯打在埃隆的脸上,他五官在阴影里如油画里的主角一般优越。 他顿住,眼神疑惑,像是在说,她怎么会对一个四十来岁的老男人问出这样的问题。“当然,我已经四十多岁,连亲嘴的滋味是什么都没体验过,那这半辈子怎么算活过。” 谢知行觉得他这样的诠释莫名的好笑“亲嘴。”这个话题为她打开了新大陆。 “那是什么滋味?”她笑意渐浓,涉世未深的少女误入满是鲜花的世界,为此欣喜难以遮掩。 埃隆开始剪肉,方才大份的牛肉在炙烤下,颜色变成浅棕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埃隆吃过的原因,还是筋疲力尽后饿的原因,送到她嘴里的那块,肉汁鲜甜,口感极佳。 她拿起一份生菜叶子,将牛肉沾上辣椒面,又将青椒圈,蒜片,放入生菜里,将这份正宗的韩式烤肉递过去。 埃隆接过,吃的满嘴汁,却也不慌不乱地抽出纸,擦嘴,就好像在吃西餐。 待到嚼完最后一口,他才慢慢道“就像是这个味道。” 谢知行笑“接吻的滋味等于烤肉的味道?”这个说法未免太接地气。 她不可置否,因为没接过吻,所以她也不知道那道滋味。不过为了证实这个想法,她又包了一份一摸一样的烤肉,吃下去。 猛地咳嗽后,她将剩余的啤酒全部喝掉。 “那我还是不太认同,因为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吃这玩意。也许,接吻对我而言是另外一种味道。不过你这说法,还真够抽象的。” 埃隆继续放肉下去烤“我是头一次吃。包括,你刚刚给我递的那份。” 谢知行理解,他可能想说的,是初次吃烤肉的感受,就像是初次接吻一样,新奇,与众不同。 “所以,你谈过的最难以忘记的恋爱,是哪一任?”谢知行拿起绿色的长啤酒,干脆直接放在了自己这边。 “上一任。” 谢知行手没停下,那啤酒只剩半瓶。 她散着短发,与几周前初次见面的样子不同,现在的短发长了不少。她的眉眼弯弯,如月牙般漂亮。她是浓颜的那一派,即使是不化妆,也能展现自己的味道。 她的脸微微发红,说话的兴致高涨不少。 “那为什么分手?” “你能喝的那么多么?”埃隆将双手握着,放在下巴。 “怕什么,明天又不训练。”今天算是正式的放纵餐,训练的日子,能见到好吃的肉是难以发生的事情,更别说今天的烤肉对她诱惑力有多大了。 她又塞了一块进嘴里,不依不饶“你还没说呢,为什么分手。” 他沉思半会,拿起生菜“就像刚刚我们那样,我跟她,不是能够,我帮忙烤肉,她主动递生菜给我的关系。” “事实上,我们已经要到领证的程度了。” 听到他的话,谢知行愣住,心跳有些失拍,埃隆的在回忆,神色认真。 也就是说,他如果结婚了,自己未必能见到他,他也未必成为自己的教练。这样一想,心脏像是被人微微掐住一般难受。 即使是转瞬即逝的情绪,她也感受到了。 她想认识埃隆。 她摇头,这样的想法未免太过于奇怪。埃隆只不过在跟她谈论前任的事情不是么。 “你的意思是,她太过于自私。” “不。”埃隆回答地很干脆“太多的复杂因素导致我们分开。只是不合适,更深层次的东西,没必要去探究。” “不是说差点领证了吗?怎么会又分开了。” 埃隆将金黄的菠萝一个个往纸上放,清爽的菠萝味四溢。 “没有爱,即使结婚了也会分开。” 年级年长,在爱情观上,似乎也比谢知行通透的多。谢知行是那么认为的,她还以为他会说出,家世不匹配,学历不匹配等原因,却没想到,他说出了一个最抽象的。 “爱?”谢知行犯难。 “你要的,是《泰坦尼克号》里那样的爱吗?”谢知行神色有了变化。 “生活不会有轮渡翻倒的这么小概率的事情发生。”埃隆有些嫌弃地看她“我劝你还是少看点这种剧,现实很骨感,不是你这种罗曼蒂克脑想象的那么美好。” “话说你又不是小孩了,怎么对爱情的憧憬还停留在这个地步..” 谢知行呛他“怎么不行了,跟相爱的人体验轰轰烈烈的爱,就是我所想的。哪怕…” 谢知行变得认真又专注,沉思半会“哪怕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要为一个人去死,我也不在怕的。” “但是吧,这个对象应该会很久才会出现。” “爱,就应该是纯粹和无畏的。” 谢知行对上埃隆的视线,烤炉里的菠萝开始发焦,吊灯轻轻地摇到这头,又摇到那头,稀稀疏疏的光线打到她的泛红的脸上,桌子上两瓶酒已经空了。 她瞳孔有些涣散,但意识还保持清醒,跟他自如的对话。 “可别笑我啊。我知道我心智没你成熟,但这是我的恋爱观…” 谢知行话没说完,埃隆就开口打断“你说的很好。” 埃隆目光未曾从她身上移开,一直以来,他都秉持着理智,克制的心态处理自己的情感。以至于对于爱的观点也从热烈,变为了合适。 不应该是这样的。 “谢知行。” 埃隆喊她,忽然变得正经。 “啊?”谢知行看他,发黑的菠萝被她吃到嘴巴里。她眉头皱的死死的“这啥玩意,那么难吃。” 谢知行开了第三瓶酒,咕噜咕噜又往肚子里灌。 如今这几瓶酒下去,人的脸已经红透了,她强睁着眼睛,撑在酒瓶上,喃喃自语“ 这玩意真难吃…” “少喝点。你等会回不去了。”埃隆伸手,将她撑着的酒瓶拿走。 她的脸蛋红的像猴屁股,就那么盯着他,傻呵呵的笑。 “在我看来。爱是转瞬即逝的,没有所谓永恒的爱。” “别忘记自己的初衷。也别因为忍受不住孤独去谈恋爱。” 埃隆无奈地笑,她这幅样子,估计也是听不进去他说的东西了,他心里烦闷的厉害,开了最后一瓶啤酒,一喝就半瓶。 他有些头痛地捏了捏太阳 8. 08 知行 《剑与知行》全本免费阅读 黄色的保时捷疾驰飞快,将身后的高楼甩在身后,越来越小的城市缩影,同尾气一般,逐渐消失在视野内。 三十九岁的阿远,有着天生就抗老的皮相,简单的白短袖套在身上,那双匡威踩着刹车,停在了埃隆发的定位。 还是一样的不羁,一样的洒脱。 保时捷的车窗降下,阿远叼着烟,将墨镜往下拉,像是在求证事实。 月色朦胧,身姿高挑的埃隆,正将一个女孩抱在身前,女孩的身上盖着一件奢贵的西服外套,那尺寸足以将她整个人裹在里头,那外套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 埃隆整个人已经湿透了,褐色的头发有些颓废地黏在额间,内搭的深棕色的短袖粘在身上,沿着西裤往下,水滴不断打在地板上。 他怀里的女孩,还在不断地咳嗽。 “我操。这是闹哪一出?” 阿远径直将烟从嘴里取出来,掐断,往车外走。 帮埃隆开了车门,将谢知行放了进去。 “你没跟我说你学生是女孩啊?”埃隆坐上副驾,捏着眉心,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反倒是阿远,像个冲击波一样,不停向埃隆发问。对于埃隆抱着的这个女孩,他充满了好奇。 油门加速,往何道院的方向疾驰。 埃隆一五一十将事情将告诉他,驾驶座的上的人才松弛大笑起来。 “这家伙,快给你搞死了。”阿远完全不觉得接他们这事有什么麻烦,倒是觉得意思满满。 他继续调侃“怕不是师生恋?” 埃隆言简意赅“拉倒。” 风涌进不断加速的车,埃隆看向后视镜,浑身湿透的谢知行,正蜷缩在车的角落,拢着西服,看着像是在打寒颤。 他的神色微妙变化,“阿远,开个暖气。她一周后还要去比赛。怕整感冒了。” 从坐车开始,阿远嘴上的烟没停过,他瞟了眼埃隆,嘴角泛着浅浅的笑,眯着眼将烟取下来,掐灭。按照他的指示,开了暖气。 埃隆扭身,收回看向后座的神色,眼里又恢复了方才的模样。 潜意识告诉阿远,这个在躺在后座,叫做谢知行的女孩,在埃隆身上,有着不一样的地位。 他上次见到埃隆流露出那么在意的情感,还是在那位叫莎莉的少女的身上,但可惜,莎莉已经逝世,以往的事情,也随散进了时光里。 “听你那么一说,我又想起了以前玩剑的时候。那会在学校,多有意思。天天训练,打比赛,泡妞。” “前面两个就算了,最后一个,是你和刘昇的爱好。” 阿远呛他,“你少装,那会你不想谈?你是追不到你的白月光。” “自从转行搞了新能源,剑也不太常玩了。你们俩还坚守在这岗位,也挺好的。人这辈子的路怎么个走法,还真不好说。” 阿远超过一辆又一辆缓慢行驶的车,思绪开始飘远。 “我们仨也好久不见了,什么时候也聚一聚。你说的那个世界杯,什么时候开始。要不我们几个就选那会聚一聚。” 他又顿了顿,打趣埃隆“你学生,能进世界杯吗?” 空间黏热,埃隆耐着性子,受着湿粘的衣服,双手抱臂,闭上眼睛“等着吃冠军席。” 阿远乐,“得,随时待命。” * 谢知行醒来的时候,鼻息只闻得到浓厚的双氧水味,只看到了一片整洁的白色。 胸腔像是被碎石堵住,大脑混沌的厉害,胃部依旧在隐隐作痛。她指尖动弹,透过微张开的双眼,打量着视野内的一切。 这里该不会是天堂吧… 常言道人生无常,她要是真死了,这也是意料之中感到事。但至于死因,好歹让她回忆一下…不然这死的,也太不明不白。 她试图想起些什么,但大脑却越来越痛,直到小唐护士利落地将窗帘拉开,一身的白大褂让她以为是白无常,嘴里最后那股气才猛叫出来“我不想死!” … 小唐护士将输好的针往上顶,珠状的液体从针管喷溅出来,在棉球的擦拭后,往她的手臂上扎。 “啊!”又是一声尖叫。 门外的学生都忍不住往里头看了好几眼。 “你喊个什么呢小谢,我是小唐,不是阎罗王。” 大针管将液体全数输入她的手臂,在胜利疼痛的刺激下,她的意识才清醒过来。视野逐渐清晰,眼前的人是何道院医务室的小唐医生。 她试图动弹着起来,但似乎有些麻烦。她急需要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以及教练在哪。这两件事。 “教..教练呢?”谢知行强撑着身体半坐着,瘦弱的手臂后撑,盯着小唐护士忙碌的背影,下意识舔着嘴皮,看上去茫然无助。 “你说埃隆?他刚出去。” “昨天凌晨,你们师徒俩真是要把我脑袋都搞晕了。大半夜不睡觉,宿醉回来,还溺水,多浮夸的情节,电影都没敢这么拍。” “托你们的福,我今天还要给刘校写上个五千字检讨。”小唐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阴阳怪气的话。 转身过来的时候,手上拿着比刚刚还要粗的针。 像是,刻意报复… 谢知行没空想那么多,她只是想着方才出去的埃隆,见到她这幅样子,会不会心如死灰,会不会觉得她烂泥扶不上墙,会不会再也不带她训练了。 被何璇抛弃的不安感如同潮水般袭来, 9. 09 知行 《剑与知行》全本免费阅读 夜里的风格外大,落叶打在车窗上,是雨刮器也卷不走的障碍。出差回市里的路上,女人独自坐在车内,凛冬将至,秋季末尾已经显现出冷意。她伸手,将空调调低了些。 整个路上,除了轿车的轰鸣声,大风刮着树林的声音,除此之外,静瑟的厉害。 谢知行将手撑在鬓间,淡淡的妆容上神色游离。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还躺在医务室的病房里。自从上次跳海大醉,她就开始感冒。这一躺,就是三天。这个反复出现的梦,一直做到了今天。 午时。埃隆进去击剑室的时候,就看到了三三两两的男人,手里提着一箱又一箱的东西,在往外走,看上去大汗淋漓,估摸着应该是搬了有一会。 他拦住门口的一个“这是在搬什么?” “搬何璇教练的东西。”搬运师傅说完就离开了。 埃隆脸色沉了沉,何璇离职都一个来月了,东西现在才搬。还有两天就要进行第三场选拔赛,要是让谢知行看到了这一幕,肯定会影响比赛心情。 他走进去,刚要接过男人们手上的纸箱,就看到了谢知行。 她的头发已经能扎起辫子,穿着短衣短裤,正接过师傅手上的箱子。 “我来帮你搬吧,这样快一点。”箱子重,她接过。 “谢知行。”埃隆站在那,喊她。 她笑着走过来“教练。” “你不好好休息,跑出来搬什么东西。” 在埃隆都察觉不到的时刻,他的声音里带着点火。 如果不想被伤害的话,就应该好好的躲避,远离...而不是自讨苦吃。 她笑,一对眼睛弯弯的掂了掂怀里抱着的纸箱“我已经好多了。这点事,没问题的。” 埃隆拦住她,没打算让她走,小麦色的宽大手掌从她刘海下走,放到了她的额间。 两个皮肤相触的同时,他触到了那抹温热感觉“还低烧。回去吃药。” 不容置疑的口吻加剧了谢知行脸上的羞红。 方才身体才好一些,现在这么一弄,大脑又变的混沌,身体热感持续上升。 谢知行往后退了两小步,避开埃隆,小跑往前“知..知道了。我搬完就去吃药。不过就是个小感冒嘛,至于大惊小怪吗...”谢知行嘟囔着往门口走,甚至没再看埃隆的表情。 埃隆看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看她那么无所谓的模样,希望她是真的释怀。 * “走的时候再拿测温枪测测,下午那会,我感觉你的烧还没退那么全。” 谢知行被裹在设计精良的击剑服里,手臂屈着,佩剑修长,剑道中央,暗色的光射在那把锋利的佩剑上,一路直上,直入青云。 她双脚并进,对着假人,直直劈去。 收回脚,取下头盔的动作干净利落。她的汗早已将每一根头发丝占据。 谢知行跳着走下来“放心吧,最后一场选拔赛,我会拿下的。” 击剑室灯光暗淡,她背部笔直,语气轻轻淡淡地“我相信我的对手,也在等我。” * 第三场选拔赛,如愿地拉开了序幕。 这次学校没有再配备大巴车,上几次还算是小型的比赛规模,学校派选手去观摩比赛,还情有可原。现在已经到了快收尾的时候,大赛规模严格,没有比赛资格的选手,无法进入现场。 于是埃隆亲自上阵,将他的特斯拉开了出来,黑色的车身干净流畅,颇有跑车的气势。 这会新能源汽车出来不久,南方才稍微盛行,北方地温低,几乎开不起来。 谢知行左顾右盼,感到新奇。击剑包往后一放,大字一躺“这车,还挺舒服。” “眼光还不算差,这宝贝可才刚发售。”谢知行坐在后桌,看着埃隆修长的手指攀上操控盘,神色慵懒地踩上油门。 她咳嗽两声,肺部的堵塞感让她重复咳嗽。 她内心隐隐约约对今天的比赛感到担忧。 但无论如何,她一定是要进入决赛的。 埃隆往后视镜瞟她,这几天因为生病,几乎没有练习,她的脸色比前两天好多了,但看上去依旧没什么状态,脸上还残留着生病过后的脆弱。 “今天结束,滴酒沾不得。”埃隆在给她下命令。 谢知行做了个搞怪的表情,边笑,边捂着嘴咳嗽“你就那么确定我能赢?哪来的自信。” 幽默是以前谢知行的人生态度,与其丧着脸去对待一件事,还不如笑着面对。 有啥事,不能笑着度过? 她在试图找回以前的自己,即使有些身心俱疲。 埃隆将她那端的窗户打开,她微微趴在车窗边,伸出手“输也给我输的有水准点,别让人笑我。” 谢知行白了他一眼,注意力全放在了自己的手上,手掌迎接晴天的风,张开又闭合,反反复复的进行这个动作。 心里想着埃隆告诉过她关于王阳明的话。 像是看出了她的顾 10. 10 知行 《剑与知行》全本免费阅读 “说实话,刚刚的比赛,我差点就输给她了。你是没看到那个新加坡来的那个对手,透过头盔都能看到的那对眼睛。像是要把我给吃了!”谢知行背着击剑包,绘声绘色地跟身旁的埃隆形容着。 夜幕降临,月亮挂在天边,往人间撒下稀疏的月光。人间披上一层淡淡的薄雾。 路过街道区,这里人稍微多了起来。 埃隆忽然停下来,宽大的手覆上她的额头。 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传来,险些让她心跳失拍,她忙后退。刚刚比赛完,身上肯定都是热汗,臭臭黏黏的,女孩子本就注重形象,再相处的怎么熟悉,她还是心有顾忌。 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躲闪,埃隆眉头轻皱。 “还是不舒服吗?等会去医院检查一下。” 听到去医院谢知行就如临大敌,像耍赖一样,坐在了身后的路椅上,摇头摆手“不去。医院一点意思都没有,我现在都要累死了,哪都不去了,就想回酒店舒舒服服睡一觉,明早再起来吃一顿好的。” 谢知行环顾四周“教练,我喉咙好干,好想吃冰淇淋,能给我买吗?”用撒娇的语气,埃隆无语的看着她。 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埃隆埃隆的喊。有事要帮忙的时候,就喊教练。 埃隆喊她在这里等,然后去不远处的小卖部帮她买雪糕。 谢知行看着埃隆逐渐走远背影,将视线投向了天边的月光。微风轻起,席卷在她脚边。心里的焦躁和不安都吹散了不少。 “拿着。”埃隆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去!”谢知行捂着胸口,看样子被吓到了。她刚刚还在神游... “你要把我吓死了!” 埃隆给她买的是三色冰淇淋,他自己拿着的是五羊甜筒。 “亏心事没少做吧。” 谢知行打开冰淇淋“你怎么没给我买甜筒?” “冰柜里这个最贵。”埃隆将甜筒外包装撕开,香芋味的紫色甜筒暴露在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香气。 “你想吃这个?”谢知行眨巴两下眼睛盯着他,忽地笑了起来,嘴角的虎牙莫名可爱。 晚风依依袭来,将她的短发吹到脸上。谢知行干净利落地咬着木勺,眼眸里闪着动人的光亮。 她将甜筒推过去“我看上去像那么贪心的人?” 整勺粉色的雪糕被吃下去,浑身畅快,雪糕的甜腻,将所有的黑暗都驱散了。 此刻,一种难以言表的感情涌上心头。 这或许就是幸福的味道吧。 “埃隆,世界杯结束,你就离开何道院了对吗?”神使鬼差的,谢知行问了这样一个,有些悲伤的问题。 人总是太过于矛盾,在无限接近幸福的时候,不去好好感受幸福,却要担忧幸福多久会消逝。 越害怕什么,就越被什么折磨。 她瞳孔里的光淡了下去,她往旁边移了位置,离埃隆远了些。 似乎这样,能起到警示自己的作用,这样就能告诫自己,只要靠的不那么近,就能避免受伤。 “嗯。”埃隆双手握着甜筒,放在两腿中央。 “临危受命的人,完成了任务,当然要离开。”他看她,嘴角带着笑意。 埃隆首先是他自己,才是她的教练。 他不是自己的所有物阿。 她这才强烈的意识到,对她无微不至的埃隆,靠近就能获得强大安全感的埃隆,一直默默陪伴着她的埃隆,最终也会离开。 “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我的。”他声音低醇,在抚慰,在诱导。 “但在我这,只会存在一个你了。” 谢知行鼻息酸涩,眼眶也有点热。所有人都会离开她的,人原来都是阶段性的陪伴阿... 即使不想懂得这个道理,但事情总会一遍遍教会她不是么。 充满阳光,大笑的世界,瞬间就被分成了两个世界。一边站着她自己,一边站着埃隆。 她开始用视线,一遍遍地描绘着眼前的人。 褐色的头发,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笑起来的时候带着专属味道...还有许多碎片化的记忆,组成了她所认识的埃隆。 她不应该太难过..她想倾尽全力,将埃隆的容貌记录下来。随着时光的流逝,她会忘记他的容貌吧...那什么时候才能又见面呢... 享受幸福的时刻,不应该被患得患失打扰。 至少...现在他是在的,就应该好好享受相处的过程.... 恐惧将谢知行一圈一圈的包围,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了。那些问题,她一个也问不出。她转过身去,也没能止住强忍着的泪水。 泪水还是决堤,她忙用手将泪水擦拭,手里的三色冰淇淋慢慢在化。 她捡起包,站起来“走吧,我想回酒店了。”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鼻音,带着能够觉察的哭腔。 那头,薄薄的月色拢在她的弱小的后背,抽泣的动作,像是红线一样,一圈圈将他的心脏缠绕。 “你哭什么,也就这点能耐了谢知行。” 埃隆站起身,为她打下一片阴影 11. 11 知行 《剑与知行》全本免费阅读 晚上十点左右,埃隆推开击剑室的门,依旧是熟悉的布局,熟悉的运动器材的味道,里头暗暗的,一道声音在不停回响。 这是他进入击剑室的倒数时刻,他的步子显得有些沉重,即使尽可能在保持平静。 少女张着腿,坐在绿色的长坐垫上,脑袋垫在椅子上小憩,椅子上的平板,不知名选手的比赛视频在继续播放。 何璇的第二任亲传弟子,江家齐,这位香港来的击剑新星。在谢知行的眼中,是位强劲对手。 埃隆目光深沉,她甚至连眼镜都没取下,就那么昏沉的睡了过去。 埃隆记得她说过的,她睡的轻,经常需要大量的睡眠才能够保持日常的精力充沛。因此她的微信名字叫“爱睡觉心情美妙”,头一次加她的时候,埃隆还觉得这个名字蛮有意思。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谢知行戴眼镜的样子。 她的眼镜框是紫色的,颇有淡淡的古典风味,但她本人又偏伶牙俐齿,所以混杂起来化学反应就稍显奇特。她还跟他抱怨,这幅镜框经常被人吐槽老气,她总是反驳“什么老气,那是他们不懂欣赏,这镜框和镜片都是国外的,加上去得五千多,用钱堆出来的时尚,谅他们也不会懂。” 谢知行有着一副天生不用保养,就让人羡慕的白皙皮肤,美中不足的是她继承了母亲的雀斑,但在她看来却是独特的个人魅力。浓密的眉毛,弯弯朝下,他看过一些面相学,师傅说这样的人心思细腻,性格固执,他笑,他想也是。 在一些选择上,她总是倔的像一头牛。 谢知行的鼻子高挺,鼻头圆润,她的嘴唇也颇为好看,上唇像两个山峰一样,下唇像长着无尽绿色的草原。她的嘴唇大多数时间总是红润,给人一种气血十足的感觉。 那双眉眼,像极了狗狗眼,里面的瞳孔呈深褐色,好看的厉害。圆圆的瞳孔外围,包裹这一层黑色的保护膜,再往里面走,黑色的细沙层层将黑色的月包围,组成了一片独有的沙漠。 埃隆启着嘴,轻轻叹出气。 * 距离最后一场比赛,还剩两天。 这会谢知行的感冒已经好的差不多,即使如此,埃隆也没掉以轻心,遵循着校医小唐的指示,最后一次到医务室拿药。 开了门,小唐在里头,拿着大针管,戳进药液,往上拉泵。 见到埃隆,她有些震惊。 “埃隆教练。” “我来拿药。不着急,你先忙。” 小唐似乎对他兴趣颇深“听说你要离开何道院?” 这件事坐实,他打算在谢知行比完赛后走,但这件事,除了刘昇知道,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校医这么问,总该不会是刘昇告诉她。在他的印象里,刘昇还不是那种闲的到处说话的人。 “嗯。”他没否认。 “这两天,小谢到处找人问你什么时候走,我们都不知道,我们还笑她为什么不去问你,你不是她教练吗。” “谢知行问的?”埃隆抿唇,习惯性的思考动作。 “她不好好训练,问这种事。” 小唐倒是理解谢知行的行为“你也别那么说,毕竟人是感性动物,你跟她相处也有一个多来月,她觉得你好,就自然舍不得你走。别那么冷冰冰的教练,谢知行这小孩我接触过,蛮重感情。” 埃隆当然知道,他还是选择默不作声将话吞进肚子。 药已经装好,小唐凑过来“所以,我帮她问问,你什么时候走” 医务室门外,谢知行靠在墙上,心跳加速,双手紧握在胸前,紧闭眼睛,祈祷“千万不要是那个答案。千万不要是那个答案....” “世界杯后。” 谢知行的心一下子蔫吧下去,同行的人路过,喊她“谢知行?!” 谢知行将手比上嘴巴,“嘘”一声,医务室的门还敞开,这一声,指定被埃隆听见了,这得多尴尬。 她撒腿就跑掉。 埃隆出去的时候,只有往来路过的学生,没有看见谢知行。 他站在门口的位置,心里产生了一种疼惜感。 * 她习惯了向来的板正。大多时候,甚至自视清高,目中无人。也还没到那种程度.. 许多人只被少数人理解,或许不被人理解。 她试着变的柔软,这样就能假装出需要别人假象。但那存在真正的感情吗。虚假的事物总如纸般单薄,她意识的到,一定是意识到的。 谢知行睁开眼睛,盯着击剑室上方的墨绿色风扇,一直不停地转动。 黝黑的瞳孔直勾勾的盯着那转动的叶片,不见动静,也没呼吸。 “埃隆。”她喊他。 “一些时候,我不想我的大脑思考过载。如果我能一直睡下去,就不必想那么多了。” 埃隆咬着白色胶带,一圈圈地解开,缠在了训练柱子上。 自带成熟男人的清冷味道,举手投足,都是那么的有魅力。 “你知道吗?我总是不敢扎头发。”她深思着,又捂住嘴笑起来。“直到有一天,我在手机上看到了这样的一段话。” “在任何场合都披着头发的人,比较自卑。” “你理解我当时的心情吗?又生气又惊讶。”可能是觉得这样睡着说不舒服,又把手垫在脑后。 “但后来想想,也没什么不对的。出门前,总是会在镜子前梳自己的短发,天气本来热,扎起来是最好的选择,但碍于我在镜子前照来照去也不好看,干脆又放下来。” “哎!不过我决定了,我总是要尝试的,我得自己给自己打气,这样才能不断积累勇气。” 外头的天黑了一大块,没有风,下一刻的屋顶却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埃隆用力打了个结,回的漫不经心“还不算笨,知道分析自己。” “以后呢...”埃隆微微回声,身后没了动静。异样的氛围蔓延开。 他暂停住刚刚说的话“我是说,这样的意识具备是正确的。” 小小的击剑室里进了风,吹的器材作响,谢知行单手遮在眼睛处,呼吸平稳,睡着了。 埃隆看着少女的手,白色的水渍,粘在了皙白的手臂上。 *< 12. 剑与知行 终章 《剑与知行》全本免费阅读 谢知行视线在场馆打量,一套白色的运动服,将她身材裹的瘦小。 埃隆转眼,场馆鱼龙混杂,他还在跟她讲话,扭身人就不见了。一看谢知行正站在那里走神。 埃隆拿她没办法,这人就是心大“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走神。” 谢知行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等着何璇的出现,还是等着比赛的到来。如今,她一改从前的惶恐不安,反倒是期待起见面。 “是她们吧。” 埃隆皱眉,对于谢知行,他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这个时刻,作为专业选手,不应该再把心思放在别的事情上,她在专业这事上,向来做的不佳。 话音刚落,前头就出现了两人。 何璇还是那么高,一米八几的个子,在女人堆里,绝对算是高挑的。 她的穿衣风格照旧,上千块的牌子格子衫,看上去并不修身,浑身上下倒是透着股痞味,还有少的可怜的艺术味道。一条白色带着logo显得很突兀的运动长裤,再搭上一双藏蓝色的运动鞋。 没有任何进步,依旧充满着俗气的穿搭风格。 若是放在非正规场合,怕是连衬衫都不会穿,直接套个短袖就结束了穿扮。 何璇身边围了好几个人,那双眸子笑眯眯的,她最擅长演戏,最擅长打交道,其实打心底没觉得谁特别好。两个月不见,那幅面具倒成了最没变的东西。 谢知行不自觉的笑,今天,何璇必须出现。心里的刺该被拔出来了不是么。 何璇的目光投过来,上下打量着谢知行,还有埃隆。然后换上浅浅的笑,以表她的友好。 谢知行眼神颤动,晃了神,强颜欢笑。她不像何璇,那么擅长隐藏自己,又或许,根本没有情绪。她最不擅长伪装,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怪不得埃隆骂她情商低,演都不会演的人,情商能不低吗。 埃隆给够她时间,抬手翻动袖口看表。 “去候场吧。”或许是能感同身受谢知行散发出的淡淡的哀愁,在催促和体谅间,她还是选择了后者。 “放心吧。”她走在身后。 语气认真“今天这场仗,我不会输了。” * 与以往的小型剑道不同,这个场地宽大,灯光聚集在两人身上,身旁的评分板,专业又高级。 身穿高级西服的裁判,站在中央。 现场静瑟到听不见任何声音,所有直播,所有观众,都在关注着这场比赛。 中国队的谢知行和中国香港的江家齐,争夺冠军战。 她举着头盔,带着胜负欲的眼神盯着对手。 不安的心开始躁动,埃隆告诉过她的,紧张的时候就大口呼吸。她大口呼吸,开始默念埃隆教给她,关于王阳明的口诀。 内心端正,身体就会正直;内心恭敬,神情就会严肃;内心平静,呼吸就会舒畅;内心专注,视力就会清晰;内心通透,能把握时机而做出处理;内心单纯,能谦让并严格遵守规矩;内心宽广,成功时不张扬,失败时不松懈;如果这七者都具备了,那么君子的品德也就形成了。 “ang ga,play!” 势如剑发,谢知行大马步下,佩剑刺向还在准备阶段的江家齐。 绿灯亮起。 “啊!”谢知行举剑大喊,这是她的场子,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挑衅。 “打得好!”埃隆朝她喊。 一比零,这是一个极佳的开头。 “压下去!”何璇双手压着谢知行的肩部往下。 “疼!”夏天,击剑室没空调,谢知行已经大汗漓漓了,此时肌肉的疼痛感,对她而言是世界上最难克服的事。 “疼就对了!”何璇语气恶劣“现在疼,比赛上你就能比对手更好地运用腿部。压!” “ali!” 谢知行看向比分,到了十比九的。 发尾几乎湿透了,整个环境里,她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打起精神来,区区一个二师兄,斗不过你。” “想着攻击点,再进攻,速度一定要快。” “点手的高度一定要跳够。” 埃隆握着她的手"你这高度都不够,算我求你的你能不能把基础的东西做好,一旦没做好,这些都是失分点。" 埃隆的手粗粝,握上手腕的时候,感觉清晰。 十三比十四。 对手的实力,不容小觑。但如今,什么都拦不住她。太多个日夜研究战术,研究她,更何况,没人比她更了解何璇。 起跳,勾剑,绿灯亮起,非常漂亮的点手。 现场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比分追平。头盔内,谢知行的眸子如鹰般锐利,对她而言,对手早已不是江家齐。 而是何璇。 打败江家齐,就打败了何璇。只有打败了她,她才能彻彻底底地跟这段感情做个了结,给自己一个交待,也给埃隆一个交待。 “谢知行。” 埃隆的声音在台下响起。 “人们都太注重结果,在最后的时刻,希望你能享受整个过程。” 她红着眼,将话都收进耳里。 “angga play” 她不会输的,她将一直意气风发下去。 她早已受够了阻碍,那些早该被丢弃的东西。 只希望,永远不要再在她心里停留。 势如破竹,她后退,夺回进攻主动权。 两个剑双双刺向对方身体。 难以遏制的呼吸,贯穿整个身体,直达灵魂深处。 四下寂然,所有的回忆,在此刻画上了句号。 裁判朝谢知行那端抬手,绿灯亮起。随之的,是她朝上空的怒吼。 “我是冠军!我做到了!” 埃隆对她的骄傲,此刻伴随掌声,无需克制地奏响。 谢知行从剑道上跳下来,紧紧抱住了埃隆“我做到了,埃隆!我说过我可以的!你选我没有错!” 她热泪盈眶,像是赢得了全世界。 此时此刻,只需要大方地闻着埃隆身上好闻的味道,享受着成功的喜悦。往日,往昔,一切一切,一去不复返。 “我知道你不会输,做的好!做的好!”埃隆握着她腰的手收紧,内心为她狂欢,为她高兴。 * 聚光灯下,长枪短炮对着她。 她换上了长款的红白色领奖服,手上拿着为中国队赢得的金杯,那个有她半个身子那么大的金杯,在她手上,显得沉甸甸。 “谢知行选手,这将是中国击剑史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对于这场比赛,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记者在下方发问。 她红着眼眶,笑着看向台下的埃隆,他正抱着手臂,笑着看自己。 她深吸着气。 这个场景,她幻想过太多次了。她甚至写过一大串的演讲词,嘲讽何璇和她培养出来的人...这是她曾经最想做的事,想的最多事。 可如今,鲜花簇拥,镜头聚集,金杯在手,她却不再想说那些话。 还是难以克制自己的眼泪,将麦克风拉近“我本来都跟自己说了,说领奖词的时候不能哭的...”越说,泪腺越崩。 这大花脸,这小语气,台下一片哄笑。 “抱,抱歉...” “在这里,我最想感谢我自己。” 那些痛苦的日子,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回闪。揪心的时刻,绝望时刻,自愈的路程太过于漫长。以至于她躲在黑暗里,被刺穿的千疮百孔,还以为幸福永远不会到来。 “那些最艰难的时刻,我选择了勇敢站起来,而并非倒地不起。” “不论什么时候,我希望我自己都能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情,幸福一定会到来的,人生底色绝不能是悲伤。人生,从不设限。” 台下掌声不断,她笑着看向埃隆,眼中只有他一人。 她会越来越好的,埃隆想。从自己答应了任教的那一刻,从在昏暗的击剑室见到颓废的不成样子的谢知行,他就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是错的。 * 下了采访,埃隆就去处理赛后事。 乘着乱子,讲的口干舌燥的谢知行忙往外溜。 不知不觉已经十点了,抬头看天,除了一半的弯月,不见任何的星辰。 “北京的星星,还是那么少阿。” 两条人行道中间,隔着车道,车流驶过,速度飞快,带起绿叶。 谢知行站在路边,眼中出现一个熟悉的面孔。 何璇站在对面,提着蓝色的行李箱。 她抬手,指着谢知行的位置,隔着车流喊“聊聊?” 底下有湖,晚风吹过来,温度降低,谢知行抱着肩膀,神色淡然,朝她点头。 行李箱的轮轴磕着地板,发出声响。 片刻沉默后,何璇开了口“刚刚的采访,讲的很好。” 谢知行看她,她脸上的痘痘少了不少,整个人也变的消瘦了些,以往能闻到身上的那股味道,现在已经闻不到了。 “是吗?都是实践出来的道理,想笑的话其实也没事。” 少女的短发到了肩膀的位置,耳廓弯圆,耳垂圆润,眉眼如月“嗯。看来你长大了。” “现在还有捏别人耳垂的习惯吗?”何璇笑。 若是放在两个月前,两人应该做不到这样友好的相处吧。时间果然会冲淡一切,所以,何必痛苦呢。 谢知行摇头“戒了。” 其实没有,只是这段时间太过于疲惫,没有任何精力去弄这些事。等到心情好些了,跟舒服的人相处的时候,再把这个习惯捡起来。 这个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