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阴阳酒店后暴富了》 001 “吉时已到——!” “请新郎上轿——!” 尖锐的声音几乎将明茗的耳膜刺破,他揉着眉心,睁开困倦的眉眼,从睡梦中醒来。 明茗被梦里那声喊叫弄的头痛欲裂,唉声叹气地下了床,去找姥姥帮忙。 明茗的姥姥是小桃山当地的神婆,法力无边,十分厉害。 明茗无父无母,跟着姥姥长大,自幼也学了不少术法。姥姥一直夸他是天才,青出于蓝胜于蓝。 然而现在这位小天才却中招了,连续三天做了“鬼迎亲”的噩梦。 小天才三天没睡好觉,实在没法了,只能求助姥姥。 明茗以为自己是被某个厉害的鬼物给盯上算计了,结果将梦境内容告诉姥姥后,姥姥却告诉了明茗一件大事。 明茗他,有一桩婚约! 而他之所以这两天一直做鬼迎亲的噩梦,就是他的婚约对象在催促提醒他去结婚。 至于婚约对象为什么用“鬼迎亲”这种梦来提醒他……那当然是因为他的婚约对象不是人,而是一只鬼啦。 注,还是一只男鬼哦。 得知真相的明茗整个人都傻了,指责姥姥:“姥姥,我根本就是你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吧!你有拿我当亲孙子吗!你怎么可以把我嫁给一只鬼?!还是男鬼!!!” 姥姥恼火的不行:“也就是亲孙子,假如是捡的,我哪八年把你这小破孩给扔了!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惹麻烦!” “那婚约是我定的吗?是你自己主动和那老鬼定下的!你那时才六七岁呢,背着我偷偷干了这么件大事!那老鬼念你年幼无知,在我的恳求下好不容易才同意解除婚约,偏你这小破孩死活不肯解,打断了我三根棍子都没用!” 明茗傻眼,支吾道:“这不可能吧……” 姥姥冷眼看着他,明茗逐渐气弱,没了声音。 姥姥是亲姥姥,当然不可能卖孙子,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他……难不成,婚契真是自己主动订的? 明茗茫然道:“可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姥姥冷哼一声:“哼,那可跟我没关系。反正你自己求来的婚约,现在后悔也迟了。那婚契被天地见证,你和那老鬼的红线已经绑死了,你不嫁也得嫁!往后呀,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以后,姥姥就把行李打包成小包袱扔给明茗,把他赶出来嫁人……啊,不对,嫁鬼去了。 明茗坐在火车上唉声叹气了一路,死活想不通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 唯一能稍稍抚平他愁绪的是,姥姥说老鬼颇有家资,给了她不少金银财宝做聘礼,这些年她典当了一小部分,把明茗养的白白胖胖。 不过那些都是小头,据姥姥说,其中最值钱的是一家店铺—— 一家五星级超豪华大酒店!足足有18层! 据说酒店已经在过户了,等明茗嫁到后,酒店就能易主给他。 怀揣着对豪华大酒店的渴望,明茗终于在半夜十点到达酒店所在的市。 明茗背着个大包袱,手里抱着个小花盆,艰难地从火车上挤下来,顺着人群一齐车站外涌去。 晚十点的天已经黑透了,明茗在火车站外张望了一会儿,就被一个司机拉到一辆黑车前,司机热情地问:“小哥要去哪呀,我送你过去啊!” 明茗也没抵抗,顺从地被司机拉着走,将小包袱塞进车子的后备箱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的整齐的纸条递给司机:“司机大哥,我想去这个地方。” 司机接过纸条,瞄了眼他抱着的盆,问道:“你这花盆不放后备箱?” 明茗立刻将盆抱紧,紧张兮兮地:“不行的,这里面种的苗很重要,盆我得一直抱着,我怕放后面不通气,把苗给闷坏了。” 司机瞥了眼他抱着的盆,盆里的小苗有半截手指长,叶片泛着微黄,无精打采的下垂着,明明现在就已经是一副半死不活的蔫巴样了。 见明茗很宝贵的模样,司机也没和他争论,耸耸肩,无所谓道:“随便你啊,不过你得抱紧了,路上颠簸,不能让土掉车里把我车给弄脏。” 明茗连连点头保证,然后问道:“师傅,到纸条上那地方要多少钱啊?” 司机还没打开纸条呢,闻言这才去看地址。 这一看,顿时就愣了。 “这个地方倒是还好,不远,给个30就够了。不过这地方是座空山啊,你大半夜的跑去那儿干嘛?” 司机狐疑地打量着明茗,但凡明茗背的不是小包袱,而是个行李箱,司机都得怀疑明茗是半夜去抛尸了。 明茗愣住:“什么,空山?!那边没有酒店吗?” 司机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酒店有是有,不止有酒店,那边还有个小广场呢。问题是,那边的广场是烂尾工程,根本没开张过啊!” 明茗张大嘴巴,显然也有点傻住了,脸色不停变化着,十分精彩。 司机挠挠头,问道:“你还要过去吗?” 明茗看了眼车子的后备箱,咬牙道:“去!” 明茗要去的地方叫槐关山,槐关山在当地并没什么灵异传闻,可大半夜的在荒郊野外游荡,正常人也会心里发毛。 司机把明茗带到地方放下,把他的包袱拿给他。 见明茗要往里面继续走,司机纠结问道:“小哥你等下还回去不?要不要我在外面等你一会儿啊。” 明茗唉声叹气,无精打采地回道:“不用了,我晚上就在这边酒店住的。” 司机嘴巴张了张,不是吧,这边的酒店是烂尾工程啊!这怎么能住人呢…… 司机心头一阵古怪,不知是心情导致的错觉,还是别的原因,他觉得明茗的身影好像虚幻了一些……司机心中一个咯噔,视线控制不住地往地上瞟了一眼,瞬间汗毛竖起! 青年脚下有影子,可影子却奇形怪状的,一个瘦瘦长杆上张开许多个枝杈,怎么看都不似人影。 司机不敢再多停留,连忙踩着油门跑路了,尾气冲了明茗一脸。 明茗看着急吼吼离去的车子,一脸莫名其妙,但他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中,把包袱挂好,往前方的小广场走去。 小广场果然荒废烂尾了,里面一点人气都没有。 里面的房子倒是装修过,外面的店铺还挂着招牌。什么xx裁缝店、xx面馆之类……但这并不能掩盖住它们的破烂。 看着这些店铺灰扑扑的墙壁、外面挂着的蜘蛛网,明茗的心那叫一个拔凉的,对自己的五星级超豪华大酒店已经不抱希望了。 走到路的尽头,明茗终于找到了此行的目标,东方酒店。 两层楼,四五十米高左右,门后立着两只狻猊石像。 果不出明茗所料,东方酒店也是一副破破烂烂的模样,外面的玻璃上挂满了灰和蜘蛛网。 东方酒店的大门是一个玻璃旋转拱门,奇怪的是,明明里面没有人在,这个门居然还在运行转动。 但明茗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满脑子都是姥姥口中那个18层楼高的酒店怎么才两层,落差也未免太大了。 明茗唉声叹气的推开门走进去,将花盆放在地上后,将包袱打开。 包袱里放着他的几件换洗衣服,还有一个金丝楠木的长木盒。 明茗将木盒取出打开,从中取出一个桃木材质的空白牌位。 他将牌位竖在酒店前台的服务台上,深吸一口气后,掐诀,灵炁荡开,有气无力地念道: “十二年期满,小桃山兆氏明茗奉长辈之命来槐关山行婚契。槐关山已至,请前辈现身……” 明茗按照姥姥的叮嘱一字一句把话背出来,将流程走完。 原句其实应该是叫“夫君”的,不过明茗现在还有点叫不出来这两个字,直接叫了前辈。 好在老鬼也回应了,他话音刚落,那块空白牌位的中间就泛出一阵金光。 待金光褪去,牌位上多了一行字,上面写着—— 槐关沈氏,荼。 “沈荼(tu)?” 明茗眯着眼睛,喃喃念着牌位上的名字。 “不是tu,是shu,沈荼。” 一道温润的声音自明茗身后响起,明茗猛地转身看向身后之人,待看清他面容后,当即愣在了原地。 老鬼站在大堂门前一点的地方,手中盘弄着一条桃木珠串,正静静地注视着明茗。 他的容颜极为俊秀,清逸出尘,身着玄黑长袍,一头白发用着根红绸带简单束起,月光透过微浊的玻璃洒在老鬼身上,将他满头白发映出点点光华,似谪仙人物般超脱凡俗。 明茗呆呆地看着他,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动着,在这漆黑寂静地夜中显得格外清晰分明。 看来姥姥没有骗他,这个婚约……可能真的是自己小时候死乞白赖定下来的。 明茗想,他的爱情好像来了。 002 沈荼上下打量着明茗的模样,微感叹道:“上一次见时你还是丁点一只,一转眼竟以长这般大了。” 明茗傻乎乎地看着他笑。 沈荼的目光轻轻撇开,落在一旁的牌位上,问道:“一晃十二年过去了,如今你已成人,可是来与我解除婚约的?” 沈荼自顾自说道:“解除婚约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明茗闻言一愣,急忙打断道:“等等等等,我没说要解除婚约啊!我是来找你结婚的!” 说完感觉自己太猴急了,又忙找补一句:“我姥姥叫我来的。” 沈荼话音一顿,微歪着头,神情困惑:“成婚?” 明茗连连点头。 沈荼睫羽微垂,琢磨几秒后笑着说道:“许是你的姥姥担心我不肯解除婚契,怕你失望才不曾与你说吧,她这两日有联系我,希望我看在你年幼不知事的份上,让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沈荼徐徐走至明茗面前,他身形高挑,离得近后明茗才发现他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垂眸看他的模样十分疏冷,看上去很不好接近。 “所以,你是要解除婚契,还是选择继续与我这老鬼成婚?” 明茗其实并没将沈荼的话听进去,自沈荼走到他身旁后,他的心跳动的越发快了,耳膜被鼓噪声填满,冲的他脑袋晕乎乎的,只听到最后两个字…… 明茗点头,掷地有声:“结婚!” 沈荼:“……” 他垂眸与明茗对视着,脸上没有表情,明茗一点也不害怕,直勾勾地与他对视着。 沈荼率先移开目光,又问了一遍:“你确定要与我成婚?你已经成年了,如今做下的决定,我不会再给你反悔的机会。” 明茗有点害羞地瞄他一眼,肯定道:“我确定的,不会后悔。” 沈荼约莫是被明茗看不自在了,转身背对着他往前走几步后说道:“行吧,但我有一个条件。” 明茗抓抓头发,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刚刚沈荼说如果自己想要解除婚契时,好像也让自己答应他一个条件来着。 明茗暗自嘀咕,问道:“什么条件?” 沈荼淡淡道:“我本冥界官员,因违抗上司调令被贬谪于此。上司命我驻守槐关山引渡投来的孤魂野鬼,再将它们交给阴差拘至冥界轮回。引渡鬼魂后我能获得功德,等引渡的孤魂野鬼数量差不多了,我便能功德圆满,官复原职。” 明茗颇为意外,他以为老鬼只是颇有修为的普通鬼魂,没想到他居然还是地府官员。虽说被贬谪了,但既然没有被打入轮回,且还有官复原职的可能,就证明他仍在鬼神之列,和普通鬼怪有着天壤之别,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也不知道姥姥清不清除这老鬼的来历,明茗暗自嘀咕,问道:“所以你要我做的是……” 沈荼:“这间酒店一体连接两界,辰时至戌时出现在阳界,为东方酒店。每日戌时至次日辰时则出现在阴界,为东方客栈。孤魂野鬼若想进入冥界,必须在白日时便进入酒店,待到每日酒店轮转之时,才能跟着酒店一起进入阴界。” “我手下有班底,引渡魂魄的流程都还算熟悉。问题在于,他们都是阴鬼,虽然有傀儡附身能去阳界,但能在阳界停留的时间十分有限,且不能离开槐关山地界。” “人间与阴界断联已久,那些孤魂野鬼大多也不知道槐关山有阴界通道,故而这些年引渡的孤魂野鬼寥寥无几。” “如今你来了,你是生人,我希望你能留下来替我看守阳界酒店,将那些路过的孤魂野鬼留下来,别让他们再到处乱跑,若能将阴界通道的消息传出去,吸引更多鬼魂过来,那便更好不过了。” “引渡魂魄获得的功德,我也会分给你。”至于分几成给明茗,沈荼却没有说,明茗也没想起来问。 明茗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之前说解除婚约也有条件,那个条件该不会也是让我帮你开酒店吧?” 沈荼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明茗腹诽,所以无论结不结这个婚,他都得留下来给沈荼看酒店,他其实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啊。 明茗是修行者,功德对他而言有利无弊,沈荼主动给他分功德,不管能分到多少都是好的,这个条件明茗觉得还可以,也能接受,但…… 沈荼见他嘟着嘴,模样看着不怎么开心。 沈荼顿了顿,问道:“你不愿意吗?是不是担心我分给你的功德太少?” 明茗摇头,诚实道:“那倒没有,我就是落差太大了。” “嗯?” 明茗失落道:“我来之前,姥姥和我说你给我的聘礼里有一座特别豪华的十八层大酒店,我嫁过来就能当老板……呃,老板娘。结果根本不是这样的,我就是过来给你打工的。” 还不是结婚后打工,得打工表现好才能结婚。 明茗:(╥_╥) 沈荼微吟道:“这样啊……” 明茗见他沉默不语,有一点忐忑,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沈荼却没有再说话,抬手忽地打了个响指。 一声脆响,炽光从明茗头顶的墙板上爆开。 明茗抬头看去,便见一层明华以炽光为点,如流水般飞速铺开,在东方酒店蔓延开来。 炽光太过耀眼,明茗不由抬手遮了遮,等他放下手后,便见东方酒店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首先地盘扩大了几十倍不止,其次原本破旧的现代酒店也被古色古香的装潢覆盖取代,像古时的客栈一般,木桌木椅有序地分散排布在大厅两侧,中间是个玉石台,周围用玉石围起来,里面却空着,填满了土,看着像花池。 明茗抬头看去,发现玉石台对应的上方居然也是真空的,在一楼之上还有楼层,楼层很多,往上的楼层在视野中几乎叠合,明茗不清楚到底有多少楼,但肯定在十层以上。 除此以外,客栈内还多了七个人,他们穿着同样款式的黑色马褂,头发绑成了马尾,模样看着在20至40岁中间,脸色很苍白,没有一点血色,沉肃有序地站在一旁。 明茗觉得他们应该不是人,打开灵眼看了下,果不其然,面前这七人瞬间变成了身穿铠甲或官服的青面獠牙恶鬼模样。 这…… 明茗询问地看向沈荼。 “这里是阴界,这便是我刚才与你说的东方客栈。” 沈荼指着这七人说道:“这些人是我原府邸中的下属,如今是客栈中的管事。他们都有傀儡,等阳界的酒店开启后,他们会附身傀儡,轮值与你前往阳界伺候你,顺便帮忙看押那些寻过来的孤魂野鬼。” “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吩咐他们,他们自会安排妥当,不必你亲力亲为。” 可能是见明茗不开心了,沈荼的语气轻柔了许多。 明茗本就对沈荼有些想法,听着沈荼轻飘飘的说话声,不由有些脸热,整个人都飘飘然的。 好一会儿,明茗才冷静下来,抓住刚才那句话中的重点,问沈荼道:“将这些鬼魂引渡进冥界对它们来说应该是好事吧,难道它们会不乐意吗?为什么还要安排人‘看押’那群野鬼?” 毕竟阳界的阳气和人气都会对鬼魂造成伤害,在阳界停留久了,鬼魂甚至可能会魂飞魄散。 沈荼平静道:“阴界关闭太久,阳界这些年又一直在破除封建迷信,鬼魂大多以为阴司和地府根本就不存在,鬼神早已没了香火和威信。被留在人间的鬼魂无从知晓也不会遵守阴律,除了魂体微弱或天性良善者,多数鬼魂有一点修为后便无法无天,不服管教的很。” “得知阴界存在后,他们可能会安分点,但必然也有混不吝的躲在其中挑拨是非。必要时刻,当用雷霆手段镇压。” 明茗这才了然:“原来如此……” “我已经吩咐鬼仆在收拾阳界的酒店了,等你回到阳界时直接就能入住,今晚先在客栈中歇息吧,也认识一下手下鬼。” “我颇有些家资,手底下也有人手使唤,没想让你打工受累。如今这番安排,你可否开心了一些?”沈荼拨弄着珠串,忽然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嗯,老板娘?” 明茗愣了愣,脸色忽然间涨红了。 003 沈荼原本只是想调笑明茗两句,看着他的面色变化后却有点不自在,心中生出一点微妙的情绪。 这股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沈荼很快便调整过来,神情又恢复了淡漠,虚拢着明茗的肩,带着他走到那些鬼仆管事面前。 “我与明茗虽未成婚,但有婚契在身,尔等待他须如我与二爷一般尊敬,绝不可敷衍冒犯,日后明茗亦是府中主人,你等唤他三爷即可。” “二爷是?”明茗好奇问道。 沈荼解释道:“二爷是我兄弟。” 明茗心想,但我不是他们兄弟啊,怎么也跟着排行被叫“三爷”呀?但转念一想,不叫“三爷”的话又该叫什么呢,沈夫人吗? 想到这个称呼,明茗顿时一阵恶寒,还是叫“三爷”吧,三爷就蛮好,沈荼还挺贴心的。 鬼管事们对沈荼很尊敬,闻言立刻向明茗行礼,齐声道:“遵命!参见三爷!三爷吉祥!” 明茗从小和姥姥住在山里,哪里见过阵仗,求助地看向沈荼。 刚被明茗默默夸了贴心的沈荼这时却不管了,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明茗,任凭明茗眼睛瞪的要抽劲了也不给个反应。 明茗只好对鬼管事们干巴巴说道:“你们好呀,那个,你们不用这样郑重,平常点就行了。” 沈荼这才悠悠道:“三爷平易近人,你们也都放轻松点,不必这般拘束。但需切记,三爷性子好,你们却不能借此轻视,不将他放在眼里。否则——呵。” 沈荼轻呵一声,在座的鬼管事们纷纷低下头,噤若寒蝉。 沈荼和明茗说道:“事情已经交代完,你若是累了,便先去歇息吧。如果暂时还不想睡,就让将一他们陪你在客栈里转一转。” 明茗连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一个人转就好。” 明茗其实也有点累,但又实在好奇,便想先忍一忍倦劲,转一会儿再去睡。 但自己一个人转就行了,旁人跟着的话他反倒不自在。 沈荼知道明茗应该是不习惯使唤人,便直接安排:“将一,你带着三爷四处转转,累了就带他去歇息,住处随便他挑,其他人便先退下吧。” 随后对明茗说道:“我也先去歇息了。” 明茗连忙点头:“好。” 沈荼笑了下,负着手离开了。 明茗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面前几个鬼管事。 鬼管事们显然更畏惧沈荼,沈荼一走,神情立刻便松散许多,不像之前那般严肃,纷纷打量起了明茗。 不过有沈荼的话在,对明茗仍然很尊敬,打量也是好奇居多,并无恶意。 其中一鬼皱眉道:“没什么事都退下,别扰到三爷。” 说完后出列走到明茗面前,恭敬道:“三爷,我就是将一,请问您要去哪里看一看?我带您过去吧。” 其他鬼管事这才纷纷道:“三爷可需要我等陪同,若是不用,我等便先退下了。” 明茗:“将一陪我就好了,你们先去歇息吧。” 鬼管事们互相看了看,与明茗道别后便陆续离开了。 明茗不是内向的性子,之前陌生鬼太多了,才有点不自在,这会儿厅内一空,那点拘束就没了,笑着和将一说道:“刚才人太多了,你们的阵仗又很大,我好不自在。” 将一:“现世这些年的变化太大了,很多规矩都和以前不同,三爷不习惯很正常,我会吩咐其他管事跟着现世这边的规矩来。” 明茗想了想,觉得将一说的有道理。沈荼若是鬼神,至少有千年修为。千年前尊卑分明,这种阵仗挺正常的,他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想了想,明茗问道:“你可以带我去客栈外面看一看吗,我想看看东方客栈在阴界是什么样子。” 将一稳重道:“当然可以,三爷请跟我来。” 将一在前面带路,明茗跟着后面兴奋的不行,边走边问道:“东方客栈总共有多少层啊?” 将一答:“回三爷,共十八层。” 明茗恍然,原来姥姥没有诓他,他的未婚夫真有一栋18层的豪华大酒店,只不过这酒店建在阴界罢了。 明茗跟着将一穿过堂门,来到客栈之外。 阴界没有太阳,周围一片灰雾沉沉的,明茗只能看见东方客栈附近一点的环境。稍远一点的地方便看不清东西了,只隐约看到几点黄色或绿色的微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东方客栈几百米外的地方有一条河,河岸边长着许多粗壮的枝苗,苗上的花苞紧紧闭合着。河很宽,看不见岸的另一边在哪里,河里的水很死寂,无波无浪,犹如死水。 将一察言观色,见明茗往那边张望便介绍道:“那是彼岸花与忘川河,彼岸花极美,却只在阴阳交接分离时才会开放,三爷若是有兴趣,可以挑着时间来观看。那忘川河极为腥臭,底下虫蛇遍布,鬼魂一旦堕入其中便再也不能投胎转世,大家平时都不敢距离它太近,三爷也要多加小心。” 明茗自幼跟着姥姥学习术法,也听说过忘川的威名,闻言忙道:“你放心,我晓得的。” 冥界阴森森的没有半点生机,并没什么好看的,明茗又不敢走远,张望几下后就转过身,打量起了东方客栈。 从外面看,他才发现东方客栈竟然是一座塔的模样,底下占地多广几乎看不过来,往上范围越来越小。 这座“塔”很高,理所当然的,明茗看不到顶在哪,但仰起头时,却在上面看到一颗莹白透亮的明珠,恍若星辰点缀在冥界上空。 将一轻声道:“那是我们大爷的居所,三爷若是想住在大爷附近,稍后我带您过去。” 明茗眨眨眼,期待道:“可以吗?” 将一笑道:“当然可以,大爷临走时不是交代了吗,您可以随意挑选住处。” 明茗轻咳一声,视线胡乱飘了一阵,故作矜持:“我其实住哪无所谓的,但我和大爷关系不一般,住近点有助于我们培养感情……那我就搬过去住吧。” 将一没吭声,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外面没什么可转的,明茗刚准备进屋去,视线里却有一道隐晦的金光晃过。 明茗脚步一顿,定睛看去,发现东方客栈上挂着一枚牌匾,牌匾是竖着的,边框镶金,泛出的金光便是明茗刚才所看到的。 明茗眯眼看牌匾上的字,明明周围并没有很黑暗,但他就是看不清牌匾上到底写了什么。 明茗随口和将一说道:“那个牌匾写的什么,是东方客栈吗?” 将一闻言神情略显异样,犹豫几秒后,迟疑点了下头。 明茗总觉得将一的表情很奇怪,手指在下巴上轻轻挠了下,没有再问,和将一回了客栈内部。 将一问道:“三爷要在客栈里转转看看吗?” “好啊……”明茗往回走着,冷不丁问道:“话说回来,你们大爷以前在冥界是什么官呐,因为什么事才被贬的?事情严重吗?” 将一脸色瞬间变了,扑通一声单膝跪在地上:“三爷!请您不要为难卑职,卑职不敢私下妄议大爷的事情!” 明茗被将一激烈的反应吓到了,连忙后退摆手:“你快起来,你不能说那我不问就是了。” 将一这才起身,低眉顺目:“卑职多谢三爷体谅。” 明茗刚才只是突发奇想,随口一问,不曾想将一的反应居然那么大。明茗猜测沈荼被贬这事里面门道不少,还是等以后和沈荼熟悉了,再问他本人看看吧。 目前还是先算了。 明茗回客栈后便想回房间休息,却又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踌躇地站在原地视线乱飞,脚步却不动。 将一奇怪,问道:“三爷,您怎么了?” 明茗苦恼道:“我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说话间,明茗的目光落在前方的玉石台上,微微一怔,随即大惊失色:“我的桃苗还在阳界!” “你可算是想起来了。”沈荼轻嘲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明茗看过去,看到桃苗和小花盆悬浮在他身旁,跟着他一起向自己走来。 沈荼瞥了将一一眼:“你去歇息吧,他的住处我来安排就行。” 将一恭敬道:“大爷,那卑职先告退了。” “嗯。” 将一离开,客栈里就只剩下沈荼和明茗两个人。 明茗傻乎乎笑道:“你不是休息去了吗?” 沈荼手指屈起,在明茗脑袋轻叩了一下:“是休息了不错,却意外捡了个宝贝,在等某个糊涂虫来找呢。” 沈荼说着,桃苗从肩头飘飞下来,飞到明茗面前。明茗伸手,桃苗便稳稳落进了他的怀中。 沈荼看着他与桃苗,呼吸似乎乱了一瞬,目光也有一点异样。但他眼中情绪流转地太快,转瞬即逝,明茗并没能捕捉到刚才那一瞬间他在想些什么。 沈荼已经转过身,虚拢着明茗的肩带他往前走,边走边交代道:“你这株桃苗是先天灵根,乃三界难寻的稀世珍宝。如今还未长成,因而神机内敛,旁人无法窥探出它的奇妙之处,但你要心中有数,千万不能疏漏了它,知道了吗?” 沈荼说完去看明茗,却见明茗张大了嘴,一副震惊的模样,煞是可爱。 沈荼莞尔,调笑道:“怎么这般模样?” 明茗喃喃道:“我就是有点震惊……这桃苗是我干兄弟啊,怎么会是先天灵根?!它的来历居然这么厉害的吗,那我干妈呢?” 沈荼闻言不由也愣了,神情古怪地重复道:“干兄弟?干妈?” 004 明茗给沈荼解释道:“我其实是孤儿,刚出生没多久就被人扔在了小桃山的一颗老桃树下。我姥姥一直隐居在小桃山,听到哭声后就将我捡了回去。姥姥说老桃树与我有缘,便让我拜了老桃树做干妈。结果今年夏至时忽然下了场雷雨,我干妈被雷劈开了……” “我和姥姥后来去检查,发现干妈已经枯死,但树干内部却生了一株新的树苗。姥姥说我干妈是渡劫成功枯木回春了,不过我觉得她是在瞎扯。”明茗嘟囔道:“我们都是修行之人,早就确定干妈就是颗普通桃树,既无修为也没灵智,怎会突然渡劫呢?” “姥姥也分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后来稀里糊涂就算了,让我和后长的这颗树苗认了干兄弟。” 沈荼垂眸:“你的姥姥既是修行之人,为何要让你认一颗普通桃树做干妈?” 明茗沉吟:“怎么说呢,干妈的确是普通桃树,但对我来说却不一般。我八字轻,幼年时常遭病邪,吃什么药都不管用,但我只要干妈旁边睡一晚,第二天立刻就能恢复如常,活蹦乱跳。” “姥姥找其他人试验过,但别人在干妈旁边睡都不管用,该病还病,干妈只对我管用,姥姥说我和干妈或许就是天生有缘分吧,便让我认亲了。” 沈荼若有所思:“这样啊……” 明茗目光落在手里的桃苗上,仍觉惊奇:“所以我真的很惊讶,我这干兄弟怎么会是传说中的先天灵根?沈……大爷你确定吗?” 沈荼瞥了他一眼:“你可以直接唤我的名字。” “哦……沈荼。”明茗轻轻念了一声,偷眼去瞄沈荼,见沈荼浅浅一笑,明茗感觉自己又被蛊到了,抬手悄悄按在了心脏上。 沈荼垂眸答道:“我不会认错,这株桃苗的确是先天灵根,至于你的干妈是怎么回事,有机会我会去小桃山查探一番。” 这些年他其实一直都在阴界,便是与明茗结契时靠的也是明茗之前拿出来的那块牌位短暂现身,而非本体降临。因此沈荼对明茗这些年的经历和小桃山上发生的一切可以说的上是一无所知。 明茗也没觉得哪里奇怪,随口道:“好,那你查出什么的话和我说一声呀。” “嗯。” 说话间,沈荼将明茗带到了一扇门前。 沈荼的桃木珠串中穿着一颗碧玉珠,垂下的穗子上系着一枚玉牌,他捏着玉牌轻轻贴在门上,门自动打开,露出门后的光阵。 明茗好奇问道:“这个玉牌是什么,通行令吗?” 沈荼指尖摩挲着玉牌,笑道:“差不多,拿着这玉牌,东方客栈里各个楼层你就都能去了。” 他顿了顿,问道:“你应该也有吧?” 明茗微吟,拉了拉脖子上的红绳,将藏在衣领下的玉牌给拉出来,捏着玉牌问沈荼道:“你说的该不会是它吧?” 明茗挂着的玉牌和沈荼的玉牌一样大小,材质也相同,正面刻着“兆”字,背面刻着“明茗”二字,文字周边还刻有符箓纹路。 沈荼点头,将自己的玉牌撤回,打开的门又重新关闭起来。沈荼对着门点一点下巴:“用你的玉牌试一试。” 明茗凑过去,将玉牌贴在那面墙上,门居然也浮现了。 他松开手,喃喃道:“这是我的护身符啊,怎么也能开门?” 沈荼笑而不语,明茗偷偷看他一眼,问道:“这也是你送给我的吗?” 沈荼轻轻点头,明茗捏着玉牌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沈荼没有问他,拉着他进入了光阵中。 光阵给明茗的感觉就像他曾经坐过的电梯一般,进入其中后能明显感觉到身体在浮动,只不过这种浮动与他在东方客栈外看到的方向不同,更像是往下的…… 他还没感觉出什么,浮动已经停止,光阵中浮现出一道两米高的涟漪,沈荼道:“可以出去了。” 两人穿过涟漪,来到沈荼的居所。 那是一所不大的庭院,但看着很漂亮。飞檐走脊,阆苑琼楼,形态各异的假石摆放在庭院里,一池碧泉绕着园林汩汩流动,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庭院上空那颗桃花树。 桃花树很巨大,树干主体并不在庭院内,桃粉芳菲的树冠覆在庭院上空,一阵风吹,花瓣便如雨一般飘零而落,煞是美丽。 明茗痴痴地看着头顶的桃树,抬手想接飘落的花瓣,可花瓣却穿过他的手飘落在地上。 他迟疑地看向沈荼,沈荼神情淡淡:“这是幻象,假的,但很美不是吗?” 明茗懵懂地看着他,有些不懂他为什么要在院子里放一颗桃花树的幻象。 沈荼没有解答,指了指长廊后那排屋子中的一间:“小桃山距离槐关山颇有些距离,你风尘仆仆地赶来想必也累的很了,今日不如先去歇息?” 明茗被他提醒,倦劲也上来了,打了个呵欠说道:“好,那我先去睡觉……我想洗澡,这里方便吗?” “方便,屋子里有淋浴,里面也有换洗的衣物,都是为你准备的。” “好!” 明茗抱着桃苗进屋,发现屋里的装潢很现代化,和外面完全是两个模样。 见他惊讶,沈荼解释道:“近些年人间界的变化很大,出现了很多新奇东西,冥界不少官员都给住所换了布置,我也跟着布置了一间,想来你会更习惯点。” 明茗笑道:“谢谢啊!” 他平时和姥姥都住在山上,但偶尔也会下山出游,因此对这类环境并不陌生,也没什么新奇感,点点头将桃苗放下准备去洗澡。 沈荼见他手指落在衣服扣上,迟疑地看着自己不动,识趣地起身告别。 明茗舒了口气,连忙扒掉衣服洗了个澡。 洗完澡后本想给姥姥打电话说一声,结果阴界没有信号,电话打不出去,明茗只能放弃先睡觉了。 因为没人叫他,明茗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醒来就看到屋里的桌上摆了粥和早点,不知道是什么人放进来的。 洗漱一番后,他往嘴里随手塞了一个枣泥酥,准备去找沈荼。 门一开,却见将一站在门外等候着。 将一问道:“三爷您醒了,可是要出门?” 明茗点头,连忙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然后才说道:“我想找沈荼的,现在几点了?” 见明茗居然直呼沈荼的大名,将一神情有一点异样,顿了一顿才答道:“现在是午时……按阳界时间算,十二点多一些。” 明茗嘟囔道:“居然睡了那么久啊,那沈荼呢?” 将一:“阳界酒店那边有人找您,大爷见您没醒,便替您先过去了。” 明茗奇怪,他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啊,谁会来槐关山找他? 明茗忙道:“那我现在过去。” 将一:“大爷说了不用急,让三爷您先用早点!” 明茗摸了摸肚子,昨天赶路在火车上随便应付一口,今天又直接睡到了中午,他的确有些饿了,左右沈荼说了不急,应当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回屋开始用早点。 吃完以后抱上桃苗,才跟着将一进入“电梯”,然后直接就出现在了阳界的酒店里,是从酒店真正的电梯中走出来。 明茗一出来,就被东方酒店的变化震惊到了。 东方酒店已经被打扫整理好,从内到外焕然一新。 玻璃转门和室内墙壁上的尘埃污垢都没了,晶莹透亮,地板被擦的洁净,一些地方铺上了厚实柔软的地毯,墙上挂满了壁画和各种装饰品,头顶的水晶吊灯也都被打开,照的室内熠熠生辉。 明茗心中暗暗感叹着鬼仆们的收拾速度,又去找正在替他招待人的沈荼。 或许是出现在人前的缘故,沈荼此时换了一身装扮,头发仍然很长,颜色却变得乌黑,其中夹杂着几缕白,身上的长袍也变成了中式短褂,此时正坐在太师椅里,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中的桃木珠串,偶尔抿一口茶。 沈荼对面还有几张椅子,坐着两个人,将一指着那两人说道:“三爷,他们就是找您的人。” 明茗顺着将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随即眼睛眯起,认出了他们。 事情得从昨天说起,明茗昨天是坐火车赶路的,因为火车上人太多,空气浊闷,坐上火车后他干兄弟便一直蔫着,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明茗也困的要命,昏昏欲睡。 期间火车靠站停下,明茗对面的乘客换了批人,一对情侣在他对面坐下。 这对情侣刚一坐下,他那蔫巴的干兄弟就跟抖糠筛似的疯狂颤了起来,把抱着盆差点睡着的明茗直接给震醒了。 明茗醒来以后就开始找干兄弟异常的原因,随后发现坐他对面的两人都被虫蛊附身了,身上冒着一股极为刺鼻的腥臭之味。 那两人身上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了,熏的他难受,明茗就和他们说明了情况。 不过这对情侣并不相信明茗的话,明茗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又受不了那股味,也懒得和他们多费口舌,直接取出竹笛吹奏了一支御虫曲。 御虫曲落,这对情侣的胃部一阵翻腾,两人跑到卫生间里吐的天昏地暗,等吐完以后才看到呕吐物里混了一堆黑色米粒大的细小虫卵,有的甚至已经破壳,变成了线一样的虫子抽搐蠕动着。 小情侣恶心崩溃极了,也终于信了明茗的话,对他很是信奉推崇,和火车上一些看热闹的人拉着明茗聊了一路。 明茗本以为他与这两人只是萍水相逢,没想到他们居然追到东方酒店来了,明茗记得自己没和他们说过自己的名字和地址,当即纳闷,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来找我有什么事?” 其中的女生连忙解释道:“大师您好,我们昨天看到您在D市下站的,所以我们也来了D市。本来不知道要去哪找您的,结果等车时正好听到一群黑车司机在聊天,说昨晚有司机遇鬼了,载了只鬼魂去了槐关山……” 明茗记得这个女生,她在火车上时自我介绍过,叫李子怡。 “我们听着这经历有些特别,便猜测那个人是您,就打车找过来了。谢天谢地,您真的住在这里!”李子怡说着说着都要哭起来了,整个人激动的不行。 她的男朋友陈宁拍着她的肩安抚着,神情也很复杂。 明茗见她眼泪说来就来了,挠了挠头:“有话好好说,别哭呀。” 李子怡抹了把眼泪,哽咽道:“对不起,我就是太害怕了,再加上有些着急,所以失态了……” 李子怡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说起了她们的来意。 005 “大师……” 听到这个称呼,沈荼笑着看了明茗一眼,明茗脸一红,忙道:“我叫明茗,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虽然明茗和她们差不多大,但他是有真本事的高人,李子怡觉得直接称呼他名字的话太不尊敬了,迟疑道:“那,明大师……?” 明茗扯了扯嘴角,摆摆手随她去了。 李子怡进入正题:“明大师,昨天你在火车上帮忙我们解决虫蛊后,不是问我们怎么染上的吗?” 明茗唔一声,点头:“嗯,你们说你们从景区出来后,在去车站的路上买了一个老婆婆的糯米黑糕吃,说那个老婆婆看着就很邪性,上面的糯米是黑色的,看着就跟那些虫卵似的,怀疑就是她给你们下的蛊,你男朋友还说回头要去举报她,找她麻烦。” 明茗说完,便见李子怡和陈宁都一脸羞愧尴尬,微一挑眉,歪着头问道:“怎么了?” 陈宁支吾道:“其实是我们误会那个婆婆了……我和子怡这次是暑假后整个班级一起去旅游的,遇到那个婆婆是在集体旅游结束分开后、去火车站的路上。所以只有我们俩个买了婆婆的糯米糕,其他同学都没买。但我们昨晚到家后,和其他同学一联系,才发现其他同学好像也中招了。” “他们好多人都出现了发烧症状,肚子和胃都抽痛的很。一开始大家以为是旅游时候感染某种病毒发作了,还在群里吐槽这个病毒很厉害。然后我和子怡就说起了在路上遇到您的那段经历。” “有个同学听了以后感觉很恶心,又有点疑心病犯了,就自己抠嗓子,把自己给抠吐了……”说到这里,李子怡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陈宁脸色也铁青着,很是难看。 李子怡用力摇了摇头,一脸痛苦地继续说道:“结果她的呕吐物里居然也有虫卵!” 陈宁铁青着脸接道:“但她吐出来的虫卵很少,没有我们吐出来的多。我们吐出虫卵以后发烧症状就没了,但她的还很严重,疼痛也没有缓解,我们怀疑她只吐出来一点点,身体里面还有很多虫卵。” “她把虫卵的照片拍了发在群里,其他同学看到照片后也纷纷想法子催吐,结果发现他们全都中了虫蛊,无一例外!” 明茗淡淡道:“那你们应该是在集体活动时就中招了,和卖糯米糕的婆婆的确没有关系。所以你们来找我的目的是?” 李子怡小心翼翼道:“我们想请大师您出手,吹一吹那个很神奇的‘御虫曲’,帮他们驱虫。” 明茗皱眉,李子怡见状忙道:“我们家境都挺普通的,但也不算特别穷,我们在班级群里商量好了,每人出3000多,凑个十五万给您当辛苦费,绝不让您白跑。” 明茗刚想开口,沈荼却放下杯子,瓷杯轻碰茶几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将在座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向他。 沈荼直接替明茗回绝:“你的同学都不在一个城市,他可没空陪着你们天南地北的上门做好事。” “何况,他们也未必能撑得了那么久。” 李子怡愣住,陈宁失声惊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茗:“字面上的意思,我昨天和你们打照面时就发现了,你们体内的虫蛊挺毒的,孵化的速度也很快。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中招的,就从昨天我遇见你们那会儿算吧,时间已经有一天了。这一天里,他们体内的虫蛊可能已经孵化,开始侵向五脏六腑了。” “五脏六腑之后,便是四肢百骸。我只能帮你们驱虫,但我不会医术。即便我将虫蛊祛除了,他们身体也已被虫蛊侵蚀的千疮百孔,往后疾病缠身,活不了太久。” “怎么会这样……”李子怡一阵失神,很快又冷静下来,咨询道:“那能否请您再吹奏一支御虫曲,我们录制下发在群里,这样大家就能直接听到,省去路上的时间了。” “我们钱一样会照给您的!求求您了!” 明茗讪笑道:“你们还挺看得起我,但很抱歉,我的修为还没高深到隔着网线也能御虫,帮不了你们。” 李子怡和陈宁面露绝望,捂着脸不知该说什么好。 明茗沉吟,以他的修为肯定做不到一曲千里御虫,但沈荼曾是地府官员,既为鬼神,至少有千年修为在身。如果有沈荼的帮助,或许……不过沈荼会愿意帮忙吗? 明茗犹豫的看向沈荼,沈荼也正看着他,两人对视几秒,沈荼对李子怡和陈宁说道:“如果你们是诚心求助,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有两个条件——” “第一点,按照你们之前自己说的价格,每人3000元,给明茗。且明茗只帮忙驱虫,虫蛊肆虐所造成的身体亏空,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第二点,需要你们这群中蛊之人手中的一样东西。” 沈荼淡淡道:“我不清楚那样东西对你那位同学而言是珍贵还是平常,你们先与他商量好,确定之后给我答复。” “最多一个时辰,过了这个时间还未给我答复的话,你们便另请高明吧。” 陈宁急忙问道:“是什么东西,找谁要?” 见明茗也疑惑地望过来,沈荼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对李子怡说道:“那人应当是你同学中症状最重的那一个。” “若我估计没错的话,他已油尽灯枯,正处于濒死之际。” 李子怡悚然一惊,不敢耽搁,连忙在班级群里询问同学们的状况,很快就找到了符合情况的学生。 “应该是章兆文,群里从昨晚到现在就他没有在群里说过话,我问了和他关系不错的陈敬,陈敬说章兆文前天就有点头晕的症状,昨晚他给章兆文发了消息,但他到现在都没回。”陈宁与李子怡说道,一边抬头去看沈荼。 沈荼冷淡道:“你们出去联系他吧,尽早给我答复。” 陈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看到沈荼不近人情的模样后又不由将话咽了回去,他叹了一声,拉着李子怡出门想办法联系章兆文家里人去了。 见他们都出去了,明茗挠挠头,问道:“沈荼,我们收那么多钱会不会有点太多了?” 沈荼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你觉得收多少合适?” 明茗沉吟几秒:“我也不知道,不过姥姥以前帮山民做法事时,一般就收几十块钱再加上点吃的,偶尔遇到比较棘手的情况,会要个大几百。” 沈荼垂眸:“你姥姥好像也没别的营生,只收那么点的话,你们日子是不是过得很清贫?” “那倒没有,在山上的时候花不了什么钱,但姥姥带我下山玩耍的时候都可豪气了,我素来是看中什么就买什么,姥姥从没有不允的。” 说到这里,明茗一顿,瞄了沈荼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道:“我以前从没想过姥姥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钱,前几日才知道,原来你我结婚契时给了姥姥一笔金银做聘礼,姥姥典卖了几件首饰,所以我们才一直不缺钱花。” 沈荼笑道:“能方便到你们的生活,那笔金银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沈荼喝了口茶,继续之前的话题:“那三千块钱是他们自己提出来的,可见在他们能力范围之内,并不算多。你不必心中惦挂。” “这些钱只是添头,要与不要都可以。只是经此一事后,这些人也算与你我有了因果,不收取钱财而任由因果清算的话,于你我无碍,他们却怕是要吃大亏。收了钱财后钱货两清,对彼此都好,也避免了日后徒生纠葛。” 明茗点头,一副受教了的乖巧模样。 沈荼见他这副模样可爱,不由多说了几句:“我观这二人身上有些许恶气残留,似我曾经见过的一种虫子,名为噬阴,通常生于坟地、古战场等大阴之地,以鬼魂、阴气为食。” “这二人和他们的同学都是普通人,并无特殊之处,蛊师应当不会给这类普通人种蛊。即便种蛊,也不会如此快速密集的将蛊虫引爆,这样做的话太引人注目了。所以我猜测这些人更大可能是遇上了野生无主的噬阴虫。” “而野生无主的噬阴虫通常只在固定地点活动繁殖,对生人的兴趣并不大。这些人能被噬阴虫缠上,要么他们主动招惹触怒了噬阴虫,然后被报复,要么就是这些人里有人佩戴了至阴至柔的宝物,将噬阴虫吸引了出来。” “噬阴虫极为阴毒,若是前者的话,他们怕是当时就暴毙了,不会拖到现在。因此噬阴虫被宝物吸引的可能性更大。” “你推测的很有道理。”明茗摸着下巴琢磨道:“至阴至柔的宝物呀,听上去应当很不得了,只是那人会舍得将宝物给我们吗?” 沈荼端起茶杯,吹了一口浮沫,神情淡淡:“不愿便算了。”他本来也没贪图那什么宝物,只是见明茗似是心软了,便顺水推舟,找个由头出手罢了。 明茗想了想,点头赞同,然后笑嘻嘻地捧着脸看着沈荼,沈荼被他盯的久了,微有些不自在,脸上淡漠的神情融化了些,轻声问道:“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明茗看了眼酒店外神情焦虑地打着电话的两人,小声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帮他们的,谢谢。” 约莫是之前我一直看他,他见我动了恻隐之心,才软化了态度。明茗自恋地想。 “能遇到你便是这些人的机缘,昭示着他们尚有一线生机,帮一把手并不算什么,便当是为你积攒功德了。”沈荼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你年岁尚小,初入世,我……我也勉强算你半个长辈,引导你是我份内之事。” 明茗偷眼瞄他,小声提醒:“不是长辈,是夫君哦。” 沈荼不由轻咳一声,借着抿茶的动作掩饰住自己的不自在。 006 很快,李子怡和陈宁就进屋来了。 “我们联系过章兆文的爸妈了。” 李子怡神情复杂,瞧着高兴却又难受,重重叹息一声才说道:“章兆文昨晚突发急症被送到ICU去了,检查结果说是多器官功能衰竭,情况十分危急,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 “我们刚才和他爸妈说了情况,他们也没说信不信,但愿意尝试一下。他们说了,只要能把章兆文救回来,你们要什么东西都可以,尽管拿。” 陈宁低声道:“章兆文家里条件不错,是独生子。” 迟疑一瞬后 ,他补充道:“章兆文的父母担心你们要找的东西不在章兆文身上,他们表示也愿意给钱,你们尽管提,只要是他们有的,他们都愿意给。只求两位大师能让章兆文醒过来,要是能恢复健康就更好了,他们愿意倾尽一切代价。” 沈荼:“可有章兆文的生辰八字?” 李子怡与陈宁面面相觑,李子怡一脸勉强道:“大师您稍等,我问一问他家长。” 说完又去打电话了,章兆文家长秒接,估计一直在等回复。 李子怡低声交流几句,抬头说道:“有出生年月日和大概生辰,但具体几点几分记不清楚了怎么办?” 将一上前道:“将记得的信息告诉我就可以了。” 李子怡不知道将一是什么身份,但将一给他的感觉也不简单,看一眼明茗和沈荼的方向,见两人没有反应,便将章兆文的生辰八字写给了将一。 将一拿到生辰八字后便进了前台,李子怡和陈宁看他的动作像是在开电脑,但具体做了什么却看不到。 两人焦急地等待着结果,三四分钟后,将一说道:“大爷,应当就是这人了。” 沈荼点头,问两人:“第一个条件与你那些同学们说过了没?” 李子怡:“我们来之前就说好了……” 沈荼似笑非笑:“你最好再强调一遍,得到他们肯定的答复。这样谁之后若是反悔了,也与你无关。” 陈宁脸色绷紧:“您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不给钱,您会做些什么吗?” 沈荼不由蹙眉,冷淡道:“我不至于为了这几千块钱与你们这群小孩计较,只是提醒一声罢了。” 李子怡皱着眉思索片刻,低头在群中发消息。 昨天明茗提醒他们自己中蛊了,结果他们都不信。要不是明茗受不了那股味道主动出手,他们现在怕是也没了半条命。 李子怡此刻见杯弓疑蛇影,宁可多麻烦点,不敢敷衍了事,尤其说这话的还是她认定的大师们。李子怡对他们的话奉如圭臬,半点不敢轻忽。 李子怡发完信息后等了一会儿,抬头小声说道:“大师,我和同学还有章兆文家长都说好了。” 沈荼颔首:“你们打开手机准备录音吧。” 李子怡连忙打开手机,陈宁犹豫了一下,也将手机拿了出来,一起录音。 沈荼没有理会,看向明茗:“可以吹奏御虫曲了。” 明茗眨眨眼,取出竹笛抵在唇边,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笛声飒飒肃萧,清冽悦耳,其中却夹杂着一缕古怪的缠绵悱恻之意,很明显,却不突兀。 沈荼指尖在扶手上轻点跃动,敲奏出嗒嗒的轻响。在嗒嗒的伴奏声下,笛声的穿透力骤然强了许多倍,李子怡和陈宁感觉脑袋嗡嗡的,跟脑震荡似的很难受。 御虫曲毕。 李子怡两人还晕乎乎的靠在椅子上,没有回神,明茗见状便替她们关了手机的录音。 好半晌,两人才缓过劲来。 沈荼道:“御虫曲已经录制好,你们发在群里就行,章兆文那边我们自行安排,你们现在可以走了。” 李子怡和陈宁对视一眼,惊疑不定问道:“这样就可以了?!” 沈荼抿茶,不再理会。 明茗眼珠子转了转,也没有多嘴,将一从前台中走出,伸手对向门外,姿态礼貌但态度很强硬:“两位请离开吧。” 李子怡抿唇:“明大师,我加一下您的微信吧,回头转账给您。” 明茗挠头,掏出一张灰扑扑的打印二维码给李子怡:“你们扫给这个码就好了。” 没能要到明茗的微信,李子怡有一点失望,不再纠缠,将御虫曲的录音发给同学后,就和陈宁慢吞吞地下山了。 两人在酒店里时不敢说话,出来以后陈宁才忧心忡忡地问道:“我们就这么回去吗?不等一等结果吗?” 李子怡纠结道:“但是他们好像不想我们留下来。” 陈宁叹道:“那我们在外面等一等吧,大老远的跑过来了,总得把事情做好了再回去。” 李子怡点头,四周看了一圈:“我们找个地方坐着等吧。” 如果明茗从酒店里出来看一眼,便能发现不止酒店焕然一新,街道里的店铺也都收拾整理过,全部都开张了。 就是整条街上都没有人,冷清的很。 好在这会儿是三伏天,炎热的很,山外城市里的街道上也没什么人,槐关山的景象也并不算突兀,李子怡和陈宁并未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两人正张望着,想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冷饮店时,却有一阵咳嗽声响起。 在寂静的槐关街道里,这阵咳声略显突兀,两人顺着咳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站在不远处,正对着两人招手。 “两位小友,烦请你们过来些,老朽想向你们打听些事情。” 李子怡和陈宁不觉有异,走上前去。 离近后才发现老人有眼疾,左眼已经萎缩了,睁都睁不开来,且这老人穿的衣服十分破旧,人更是瘦弱无比,露在衣袖外的两只手干枯的像树枝,仿佛一阵风吹便能刮跑,瞧着可怜极了。 李子怡的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怜悯,犹豫着从包里掏出一袋面包,不知道该不该送出去,毕竟老人好像只是要找他们询问些事情,并没找他们乞讨。 老人眼尖的看到那个面包,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他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问道:“小姑娘,你是要把面包给我吗?” 李子怡松了口气,应了一声:“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拿去吧。” “不嫌弃不嫌弃。”老人话也不说了,颤颤巍巍地接过面包,撕开后便狼吞虎咽地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那模样,活像是饿了几百年一样,看的李子怡和陈宁心惊胆战的,生怕他吃的太猛,把自己给噎着。 老人很快就把一个面包给吃完了,看样子还没有饱,捏过面包的手指在唇边反复蹭着,似是想舔。但被两个年轻人一直看着,又没好意思张嘴。 老人羞赧道:“老朽有段时间没进食了,吓着两位了。” 李子怡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您喜欢吃就好。” 陈宁问道:“老人家,您刚刚说要和我们打听事情,您想打听什么呢?” 老人指了指东方酒店的方向,小声问道:“那间酒店之前一直都没开门,今日却忽然有了动静。老朽见两位刚刚从那里面走出,能否告知一下里面的情况,两位又是为何事而来?” 李子怡沉吟,见老人看着并不像什么坏人,便也没隐瞒,将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告诉了老人。 老人认真听着,神情不停地变化,半晌说道:“原来是这样,多谢两位小友了。” “既然里面那些人交代你们可以离开了,小友不妨回去等消息吧。再迟些天就黑了,这边夜里有些危险。” “啊……很危险吗?”李子怡犹豫道。 陈宁也不由皱起眉头:“这边地方偏,晚一点估计不好打车。” 老人点头叹道:“是这样的,你们能早些回去,还是早点走吧。不必担心,你们的同学一定不会出意外的。” 李子怡和陈宁对视一眼,背过身去讨论道:“那我们先回去,还是继续在这里等啊?” “这样吧,章兆文那边暂时急不来,他情况很严重,估计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好转的,我们等一下群里同学的消息,如果他们体内的虫蛊都排出来了,我们就先回去。怎么样?” 李子怡低头想了想,叹道:“可以,那就先这样吧。” 两人讨论好,转身准备和老人说一声,不曾想,就这一眨眼的功夫,老人已经不见了,但他原本站着的地方,却有一团灰烬。 一阵风吹过,灰烬散去…… 两人不禁打了个寒战,后知后觉想起在火车站时那些黑车司机讨论的话题,不敢再多停留,匆匆下山去了。 * 酒店里,明茗钻进了前台里,饶有兴致地看着电脑上的内容。 电脑打开的页面里写着章兆文的生平信息和死亡记录,在他死亡记录的那一栏里有两排时间。 一个时间就在明天凌晨两点,另一个时间却在八十年后。 明茗好奇地问道:“沈荼,这个是什么东西啊?” 沈荼道:“孤魂野鬼进冥界前,要先销人间户,获得城隍路引。为了方便办公,酒店这边装了一个城隍专用办公电脑,这个电脑可以调阅生死簿上的内容,不必去城隍庙便能直接为鬼魂办路引。” “不过生死簿上的信息只能查看,不能改。” 明茗惊奇道:“居然是生死簿!不过章兆文为什么有两个死亡时间啊?” “他命中有一大劫,若是熬不过去,今夜便是他的死期。若能熬得过去,便能化去死劫,从此长命百岁。” “原来如此……”明茗忍不住问道:“那我可以查一下我的身份信息吗?” 他见章兆文的页面里还有父母信息,也想查一查自己的父母是谁。 沈荼顿了顿,微妙道:“可以试试。” 说完,他也走了进来,站在明茗身后,看着明茗在页面里输下自己的姓名搜索,然后跳出来一大串人名来。 明茗是他姥姥捡回来的,并不清楚自己具体的生辰年月日,只能估算个大概的范围。 明茗大致翻了一下近些年的同名人,不解道:“叫兆明茗的人也不少呀,不过这些里面好像没有和我差不多岁数的。” 沈荼垂眸:“或许与你我的婚契有关,你与我有婚契,算是半个冥界之人,因此可能被生死簿除名了。” 明茗歪头,困惑地喃喃道:“是这样吗?” “嗯。” “好吧……”明茗也就是一时兴起,见生死簿上没有自己的信息后便将此事抛在了脑后,继续琢磨起了章兆文的事,问道:“刚才好像忘记问章兆文在哪里,我们现在怎么去找他啊?” “无妨,阴间有个引路灯笼,把死期将至者的生辰八字抄下,放在灯笼里燃尽,灯笼便自动会为阴差引路。” 沈荼打趣道:“毕竟不是所有鬼差都认得路,里面也有一些路痴呢。” 007 冥界。 沈荼和明茗站在忘川河边,沈荼手里提着只白纸糊的灯笼,明茗还抱着他的干兄弟,桃苗。 因为有行动,明茗本想将桃苗放进十九层(沈荼住处)里。但沈荼说桃苗等下有用处,让明茗将桃苗带上,明茗只好给抱了出来。 沈荼将引路灯笼点燃,随后把章兆文的八字投入引路灯笼中。 八字被摇晃着的烛焰点燃,变成一只莹绿色的蝴蝶从灯笼中飞了出来,往着一个方向徐徐飞去。 沈荼:“跟着它走。” “好。”明茗和沈荼跟在蝴蝶后面走着,蝴蝶看似慢悠悠地飘着,扇动的翅膀却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涟漪。 明茗和沈荼穿过它留下的涟漪,缩地成寸,一步千里,很快就找到了章兆文的所在地。 沈荼抓住明茗的手,带着他直接从阴界幻化出的门户中穿过,出现在章兆文的病床前。 他们俩来时天已经黑了,ICU只有十来个值班护士,正在其他病床前巡检,暂时还没到章兆文的位置。而章兆文的情况又严重些,有一个单独的病房,所以两人出现时并没有被人看见。 明茗紧张地抓着沈荼的手,担心被人发现,沈荼却很从容,还笑着问明茗道:“你有学过幻术吗?” 明茗轻轻点头,沈荼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来,施加一层幻术结界,将这个病房围起来。别担心,如果你放不好的话,我再给你补上,不会让人发现的。” 明茗闻言放心了些,往外张望一眼,见离最近的护士还在斜对面位置的病房里摆弄着呼吸机,连忙掐诀施放幻术,将章兆文的病房包裹起来。 施放好后,明茗不确定地问道:“我幻术释放成功没?” 沈荼夸赞道:“释放的很好,那些监控都能被迷惑住。” 明茗顿时高兴了,嘴角不由翘了起来,好不容易才压下去。 虽然姥姥一直夸明茗是天才,但偶尔明茗也会有点怀疑,是不是姥姥对他有滤镜所以才盲目夸奖。而小桃山上除了他也没有别的修行者,明茗也没法和别人比较验证下自己的实力究竟如何。 见沈荼也肯定夸赞了他,明茗终于放下悬着的心,心情美滋滋的。 明茗低头去看章兆文,眨了眨眼睛,打开了灵眼。 随即惊讶道:“好黑啊!” 灵眼视野下,章兆文的位置被一大块浓厚的黑雾给裹住了,章兆文本人被挡在黑雾里,连个人形都看不出来。 沈荼的视线从章兆文身上挪到他一旁的床头柜里,他抬起手,五指微弯,抽屉便自动打开,一条乌黑的手串从中飞出,啪啦一声落在了他的手上。 沈荼端详片刻,喃喃道:“竟是养魂木,怪不得如此吸引噬阴虫。” 可惜,被蛀空了。 养魂木能聚阴,是鬼魂的最佳居所。不仅能养魂,还能提升鬼魂和阴物的修为,是不可多得的至阴类宝物。 不止对鬼魂,对各类阴物也有极大的吸引力。 明茗闻言也看向手串,再次震惊:“好浓的阴气,比章兆文还黑!” 沈荼蹙着眉没有说话,反手将手串扔到半空中,挥出一道冷白的火焰将其反复灼烧。 火焰刚出现没两秒,如有实质的黑雾便从手串上飘出,变成密密麻麻的小黑虫子作鸟兽散了开来,而乌黑的手串也变回了原本的青绿色。 明茗一愣,这才明白手串上的黑色都是噬阴虫所化,反应过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鸡皮疙瘩起了满身,抱着桃苗跟着桃苗一起抖得跟筛糠似的。 沈荼余光瞥见他的模样,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愈发冷凝,冷白的火焰直接冒出几丈高,连同章兆文在内全部都被火焰裹了进去。 噼里啪啦的声音滋滋响了半天,火焰终于散去。 病房内的阴气被清扫一空,连带着章兆文体内的噬阴虫也都没了。 明茗再次去看章兆文,忍不住叹道:“他的情况好严重啊,五脏六腑和骨髓都被噬阴虫侵入了,就算清除噬阴虫也没用了,身体亏空的太厉害了,根本撑不了多久,他都这样了,沈荼你还有办法救他吗?” 灵眼下的章兆文就像块纱布,密密麻麻地全是被噬阴虫蛀出的小孔。哪怕明茗不懂得医术,也能看出章兆文的情况有多严重。 沈荼缓缓摇头:“我没办法救他,但你有。” “啊?” 明茗愣了下,见沈荼盯着桃苗看,视线不由也跟着下移。 昨晚沈荼说过,他的干兄弟好像是先天灵根来着…… 明茗抱紧桃苗,紧张问道:“你该不会要把我干兄弟入药吧?” 沈荼闻言不禁冷笑一声:“凭他也配?” 沈荼还是第一次在明茗露出如此冷漠的神情,便是之前给鬼仆训话时,他都没这么严肃过。 沈荼一脸严肃地看着明茗,叮嘱道:“莫说是这个陌生人,无论谁出事了,即便那人是我、是你的姥姥,你都不能将桃苗献祭,你一定要待桃苗如待你自己一般,不能再让它有丁点损伤,知道吗?” 明茗被他这副模样吓住,不安的应了一声:“啊?哦……” 沈荼也知道自己的脸色不太好,撇过脸,待平复心情后才与明茗说道:“你的干兄弟是先天灵根蟠桃树,蟠桃树凝结一身灵力催发出的蟠桃是极品灵药,吃了便能长生不老、霞举飞升。你这个干兄弟才刚抽苗,离结果还早的很。但章兆文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救他也用不上蟠桃这样珍贵的仙果,只要激发蟠桃树自带的神木清香便能使他痊愈了。” 明茗松了口气:“原来这样就行了啊,那挺简单的呀。”所以刚才为什么冷着个脸,好吓人呀…… 沈荼垂眸:“神木还未开花,哪来的香气?需得外力催发才行。” “桃木辟邪,蟠桃作为桃中圣木,寻常鬼怪更是触碰不得。我亦是鬼物,灵力接近不了它,只能由你来催发。” 明茗摸着下巴,打量着干兄弟:“怎么催发,直接往它里面渡灵气就行了吗?” “应当是的。”沈荼不是很确定,示意道:“你可以试试看,反正你的灵力对它也不会有坏处。” “好吧。”明茗试着往桃苗中输入灵力,桃苗颤了一颤,青翠的树苗直挺挺地立了几秒后,试探性地往明茗的方向歪了一下。 明茗伸出指尖与桃苗轻轻一碰,心尖猛地一颤,一种无法言说的微妙感觉在心头荡了开来。 那一瞬间,他仿佛变成了桃苗,桃苗变成了他。 他们视野共享,心意相连。 明茗还沉醉着那股微妙神奇的变化中,而桃苗也从那下触碰中感知到了明茗此刻的想法。 幼苗抖了下,清甜鲜美的香气从它身上飘了出来,被沈荼牵引着渡进了章兆文的身体里。 章兆文的身体仿佛枯木回春,血气疯涨,飞快地修复着他体内的漏洞。 沈荼看了眼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明茗,拿起手串,带着明茗回了酒店。 鬼仆们正在客栈中擦着桌子,看到两人回来,连忙斟着茶水端过来。 沈荼将养魂木手串放在桌上,吩咐将一:“你将这养魂木拿去制成塔香,明日给我。” “是,大爷。” 交代好将一,沈荼低头看着明茗,见明茗正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桃苗叹气,轻轻挑眉:“怎么了,为什么从回来以后就一直愁眉苦脸的?” 明茗干巴巴说道:“之前在病房里时,你不是让我给干兄弟输入灵力吗……当时我和干兄弟心意相连,我捕捉到了它的一些想法。” “嗯?” 明茗继续盯着桃苗发呆:“干兄弟没和我说话,就是满脑子都在想乙木之精、帝流浆、琼枝灵露、玄黄之气、息壤……” 别说是见了,里面有些东西明茗甚至连名字都没听过。 明茗跟报菜名似的报着这些天材地宝的名字,报完以后,露出一抹尽显穷困的局促微笑。 他家干兄弟看上去好像是饿着了,但胃口也太大了,他着实喂不起呀。 008 沈荼沉吟片刻,将自己常盘弄的那条桃木珠串上的唯一一颗碧玉珠子取了下来,放在桃苗上。 桃苗先是迟钝地晃了晃叶子,随后应该是发现了碧玉珠子的不凡,猛地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碧玉珠子直接抢了过去,刷的一下便吸收融化了。 明茗睁大眼睛,有些激动地问道:“你刚才给了它什么?” 沈荼笑道:“乙木之精,只是太小了,不过还好,它看上去没嫌弃。” 明茗无措道:“那么珍贵的东西你怎么直接给它了。” 沈荼摇头道:“我是鬼物,也用不上这类东西,对我而言算不得珍贵。其实我以前收集了不少这类天材地宝,但基本当时都用了,那时候也没想到后来会……所以手里也没有库存,也就近些年寻到的攒了下来。” 明茗好奇问道:“你以前是给谁用的?” 沈荼端起茶杯抿了一下,笑道:“以前养的花木,不过后来枯萎了,便算了。” “哦……这样呐。” 吸收了乙木之精的桃苗神采奕奕,这两天蔫巴了些的叶子也恢复了活力,变得碧翠通透,叶片上萦绕着晶莹的光芒,好似碧玉雕琢的树,看着便极为漂亮不凡。 明茗盯着桃苗看,越看越是喜爱,连带着自己也有些精神亢奋,脸蛋白中透粉,健康极了。 沈荼看了他一会儿,道:“时间不早了,去歇息吧,明天可能会很忙。” 明茗艰难地把目光从桃苗上移开,疑惑地看着沈荼:“怎么说?” 沈荼莞尔一笑:“养魂木对鬼魂的效果非常好,我让将一制了塔香,明天带到酒店中点燃,估计会有不少鼻子灵的孤魂摸过来。” 明茗愣住:“你要把塔香拿去吸引鬼魂?你不留着自己用吗!” 沈荼淡然道:“我年岁大了,这株养魂木的年份又短,对我作用有限,不如拿去招揽孤魂野鬼。早日收集够功德,我也能早些起复。” “这些年一直赋闲在家,现在也有些腻了。” 明茗若有所思,振奋道:“我明白了,你放心,我明天一定早早起来,给你干活!” 他干兄弟刚吞了沈荼一块乙木之精,明茗正心虚的紧,特别想给沈荼干些活计回报一下,也不扯什么打工、老板之类的话了。 沈荼唇角微勾,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第二天,明茗信守承诺,果然起了个大早,卯时便醒了。 醒了以后发现屋中的屋中仍堆满了早点,也不知道是谁端来的。 沈荼昨夜交代过他今日要休息,明茗便没打扰他,用完早饭后便抱着桃苗直接下楼了。 到一层后,明茗发现鬼仆们也早早醒了,正在一楼坐着,围着一只博山炉忘我地嗅着飘出来的塔香,都没注意到明茗的到来。 明茗看了一会儿,走过来好奇问道:“这是昨天那条养魂木手串做的塔香吗?” 明茗的说话声将一众忘我的鬼管事惊醒,鬼管事们连忙起身:“三爷,您来了。” 明茗摆摆手,示意他们都随意些,然后在一个鬼管事旁坐下,掀开博山炉的盖子看了下。 将一也在其中,解释道:“是养魂木塔香。因为这株养魂木被噬阴虫蛀过,大家担心效用不好,便先点燃了一些闻闻看……如今看来,作用还是很不错的。” 明茗抿嘴笑道:“有用就好,现在几点了,我们什么时候去阳界?” “还有半个时辰到辰时,到时便能去了。” 半个时辰相当于一小时,明茗微吟:“还要有一会儿呢,那我先修炼下吧,等到阳界了你们再叫醒我吧。” 话刚说完,明茗便懊恼地拍了拍脑袋:“我都忘了,这里是阴界呀,我没法修炼来着。” 将一笑道:“其实也能修炼的,三爷看那边。” 明茗顺着将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他指着的位置是那片填满了土的奇怪玉石台。 “那个玉坛里面的土只是障眼法,其实上下都被打通了,连接着阳界。您进去其中,便如同在阳界一般,也能吸收日月精华。” 明茗闻言有一点惊讶,抱起桃苗想过去看看,余光瞥过鬼管事们,却发现他们的脸色都很怪异,有种无法形容的微妙感觉。 明茗脚步一顿,犹豫问道:“你们怎么脸色看着那么怪?” 将一轻飘飘扫了众鬼一眼,鬼管事们忙低下头,敛去眼中的神色,将一这才解释道:“那个地方有禁制,寻常人进不去,但大爷给您开放了府中各处的权限,禁制对您无碍。” 明茗担心道:“那里是禁地吗?我直接进去会不会不好,要不要等沈荼出来后先问一问他?” 将一笑道:“大爷之前便已经交代过,府中对三爷而言没有禁地,三爷放心进去好了,大爷不会在意的。” “这地方大爷也不会忘记,要是不能让您进的话,肯定会提前交代的。”其中一个鬼管事说道,见明茗看他,笑着拱手见礼:“三爷好,我是将二。” 明茗微囧,心想这些鬼管事起名好不走心。 明茗不是爱纠结的性子,鬼管事们既然都说能进去,他便也不再犹豫,抱起桃苗走了进去。 因着鬼管事们的表情不妥,他对这所谓的禁地其实也很好奇,想弄清楚里面究竟有什么特别的。 不过明茗并没有发现什么,进入玉坛之后,眼前的场景也没有发生变化,还和外界看着一样。 唯一有外界不同的便是,玉坛内的灵气非常浓郁,明茗一踏入其中,便忍不住喟叹一声,丰沛的灵气一窝蜂地向他冲来,争先恐后地涌进明茗的四肢百窍之中,将他体内的浊垢之气全部逼出,明茗觉得整个人都变轻了几分,身体轻盈极了。 明茗感觉很舒服,桃苗也不遑多让,小叶子欢快地摇摆着,好似在跳舞一般。 玉坛里面看不出有什么稀奇,明茗便猜估计是里面灵气太旺盛了,堪比仙境福地,因此才被沈荼封禁。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别的缘由。 放下那丝微弱的探查念头,明茗专心在玉坛中修炼起来,周围的灵力疯狂向他涌来。 桃苗也摇曳着枝叶吸收起灵气,芬芳的花香与清甜的果香溢散开来,伴随着灵力一起覆在了明茗身上。 明茗闭着眼修炼,桃苗的模样却出现在脑海里。 就在刚才,他与桃苗之间建立起了一股联系,吸收进来的灵力会在桃苗那边先运转一下,然后才进入明茗体内。 这样一来,周天流转的速度便慢了点。但桃苗本身却很不凡,经它转化过的灵气多了几分仙蕴,明茗能非常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根骨正在桃苗的影响下一点点蜕变。 虽然吸收的速度慢了点,但一次吸收的量却变多了。 明茗欣喜,愈发卖力的修炼起来。直到他骤然清醒,忽然想起自己还要去酒店看门呢。 明茗急急忙忙从玉坛中出来,发现自己直接出现在了现世的酒店里。 玉坛对应出现在酒店中的位置是一根比较粗壮的大理石圆柱,约有三人合抱那么粗,除此以外,并无其他特别的地方。 明茗看了眼门外的方向,见天光大亮,便知道应该是时间到了,所以客栈自动转变成了酒店。 明茗四周看了下,听到前台那边有声音,有几个人在不耐烦地低吼着“慢一点,不准挤!”“姓名籍贯,哪年去世的”“这几年刚死的啊,有身份证号码不?记不得?算了算了”之类的话。 明茗诧异地看过去,抬脚准备过去,走了两步忽觉不对,停在原地打开灵眼一看,顿时被满屋子黑压压的鬼魂给惊住了。 原本寂静的酒店大厅此刻变得跟菜市场似的,嘈嘈杂杂地挤满了鬼魂。 鬼魂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多数穿着现代化的衣服,也有部分穿着灰扑扑的布衣、续着杂乱的长发,看着似是旧时代的。 坐在前台的几个鬼管事附身了傀儡,正在给这些鬼魂销户办路引,等候着的鬼魂太多了,再者不知是不是在阳界停留太久、被阳气烧坏了脑袋的缘故,沟通起来很是费劲,这也不知那也不知,惹得这几个鬼管事很烦躁,时不时就要拍桌子骂两句。 除了鬼管事外,大厅里还多了一些穿着盔甲的鬼魂,有几个守在博山炉旁,其余的都在大厅中巡逻,偶尔帮忙解惑,但更主要的还是盯着这些外来的孤魂野鬼,防止他们生乱。 每当发现鬼魂有要吵架或者动手的迹象,他们就会上前镇压。 饶是如此,大厅里依旧乱糟糟的,酒店外还陆续有鬼魂过来,试图往酒店里挤。 明茗看着都觉得头大,抱着桃苗小心翼翼地从众鬼中走过,走进前台里。 明茗刚修炼完,身上还带着桃苗的清香,桃苗的清香不仅对活人有用,但鬼魂也同样大有益处。被他路过的鬼魂嗅到明茗身上的香味后,忍不住想凑上前扒拉他。 桃苗精神抖擞地唰唰挥着叶片,把试图靠过来的鬼魂全给抽飞了。 桃苗一连抽飞了几十个鬼魂,这么显威一气后,大厅里的鬼魂总算是学乖了,待在一旁用力嗅吸着香气,不敢再上手扒拉明茗。 明茗挤到鬼管事们旁边后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问将一道:“养魂木的效用这么好吗,酒店这才开门几个小时,居然就有那么多鬼魂赶到了。” 将一看了他一眼,抽了抽嘴角,选择实话实说:“第一天的时候消息和魂香还没传出去,店里的确没几个鬼魂。不过这已经是第七天了,三爷,您修炼的有点久。” 修行时需心无杂念,不觉时光流逝是很正常的情况。不过明茗一想到自己在很忙的时候跑去修炼了,还一连修炼了好几天,一点忙都没帮上,免不了有些心虚气短。 明茗轻咳一声:“那个什么,你教我一下怎么办路引,然后我在这弄,你们轮换着去歇一歇吧。” 将一摇头,将前台里打包好的一只小包袱递给明茗:“我们能忙的过来,对了三爷,大爷让我们和您交代一声,老夫人好像有事找您,让您出关后给老夫人回个电话。” “老夫人?”这谁呀? “应该是您的姥姥。” 明茗这才反应过来,随即唏嘘,他是三爷,姥姥是老夫人。这称呼变得,他这算是嫁入豪门了吗? 009 得知姥姥有事找他,明茗打开包袱,把里面的小灵通拿出来,给姥姥回电话。 看到明茗的手机,不知排名几的鬼管事凑过来问道:“三爷您怎么还用小灵通啊,这种手机早就被淘汰了吧?您怎么不换一个新的?” 明茗随口道:“能打电话就行了,没必要换。姥姥也不喜欢我玩手机,手机玩多了容易荒废修行。” 将一笑道:“老夫人做的对,三爷还年轻着,当以修行为主。待日后飞升了,时日长的很,那时再玩耍便无碍了。” 明茗闻言连忙摆手,哭笑不得:“飞升太难了,不考虑那么远。” 将一还想说什么,明茗的电话已经打通了,他比了个手势,跑一旁接电话去了,将一见状,和鬼管事们继续给嘈嚷嚷的鬼魂们办路引。 明茗:“姥姥,我听说你有事找我,是什么事呐?” 姥姥:“你到槐关山了?见到你未婚夫没?” 明茗有些害羞:“见到了……姥姥,你之前怎么没和我说他长的那么好看呀。” 姥姥:“……呵!” 姥姥沉默片刻,问道:“你出发后我联系了一下那位,他答应我说可以考虑一下解除婚契,但到底如何安排,要见面后与你详谈。你们俩怎么谈的,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明茗有些不好意思讲,捂住手机的听筒跑到酒店外面后,才开始给姥姥讲见到沈荼后发生的事情。 姥姥沉着声音问道:“所以那位同意和你解除婚契了,结果你不乐意?非要结?” 明茗别扭道:“姥姥,我也不想的,但我好像对他一见钟情了,我一看到他就挪不开眼睛……而且他对我也挺好的,嘿嘿。” “罢了,或许你和他命中注定有一段缘吧……不懂事的时候就要和他结契,如今懂事了,还是不肯转念。”姥姥喃喃道:“不过你也不亏,我之前就觉得他看着不凡,猜测他应该是位雄踞一方的鬼王。没想到那位居然是冥界官员,比我以为的还要厉害点。” 明茗问道:“冥界官员比鬼王还厉害吗?可他现在被停职了唉。” 姥姥:“一个是随时会被剿匪的山大王,一个是正经有册封的朝廷命官,你说呢?停职了也没事,只要没被打进轮回就行,更何况只是暂时停职,以后还能起复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你知道那位的名号不,回头我找同道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查出来他是因为什么被贬的。” “知道知道,他叫沈荼。”明茗:“三点水旁的沈,荼是艹下加余,我一开始还把它认成了‘tu’字。” “沈荼。”姥姥喃喃道:“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回头我打听一下吧。” “你之前说帮人办事,收了点报酬,你是把我收款码给他们的吗?我微信上最近收到好几十笔转账,每笔都是三千这样。” 明茗嘻嘻笑道:“是的呀!姥姥我现在也能赚钱了,可以孝敬你啦!当然了,主要功劳还是我未婚夫的,嘿嘿。” “小子就是厚脸皮,不害臊,天天把未婚夫挂嘴上。”姥姥笑着骂了一句,感叹道:“还是大城市机会多啊,人也有钱,小子一天比我半辈子赚的都多。” 明茗哼哼唧唧:“那,姥姥,你要不要也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啊?” 姥姥叹了一声,拒绝:“不行的,姥姥要守山呢,不能到处乱跑。” “你走的时候不是带现金的吗,回头去买个智能手机吧,要是想我了就和我打视频。” “不过呢,也不要太频繁,一周一次就够啦。” 明茗嘟着嘴巴,不甘不愿地应道:“好吧……” 姥姥:“没其他的事的话我就挂电话了,姥姥虽然没在身边陪着,但你也不能荒废了修行,知道了吗?” “嗯嗯。”明茗连连应道:“姥姥我先在这边忙一段时间,等过段时间得闲了,我就回去看你!” “好。” 和姥姥挂断电话,明茗忍不住撑着下巴叹了一声。 沈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想念亲人了吗?” 明茗被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沈荼站在狻猊石像旁,也不知道待了多久,听到了多少对话。 明茗和姥姥说话的时候一口一个未婚夫,真到了沈荼面前却叫不出口,一想到这个称呼可能都被沈荼听到了,便忍不住脚趾扣地。 明茗讷讷道:“你怎么来了?” 沈荼看了他一眼,背着的手从身后拿出来,掌心里托着桃苗:“你把它落在酒店里了,我就带它来找你了。” 明茗微囧:“就放在屋里呢,很近的距离呀,这也要随身带着吗?” 沈荼暼他一眼:“屋里聚的鬼魂太多了,有几个手脚不老实。” 明茗闻言不由皱眉,往酒店里看去,却发现原本乱糟糟的酒店居然变得安静了,鬼魂们也不再一个劲儿的往前挤,乖顺地站在原地,任由穿着盔甲的巡逻鬼兵拉扯摆弄,排成一列列竖队。 明茗惊讶道:“他们怎么忽然听话了?” 沈荼似笑非笑:“刚才给他们讲了点阴界的规矩。” 想起鬼魂前后对比的表现,明茗合理怀疑沈荼的规矩是靠动手的方式来讲的。 两人进酒店,明茗准备去帮忙,被沈荼拉着坐下:“先不急过去,我有事与你商量。” 明茗问道:“什么事?” 沈荼叹道:“这两日观望了一下,我们发现滞留阳界的鬼魂数远超预计,若将引渡鬼魂进入冥界的事全权交给我们的话,可能要几千甚至上万年才能将阳界的鬼魂引渡进冥界,这还是在鬼魂们配合的情况下。工作量太大了,很不现实。” “冥界那边讨论了一下,决定恢复阴阳二界的联系,派遣阴差进入阳界拘索魂魄,如此一来,我这边的工作量便小了很多。” 明茗闻言皱眉:“可你需要引渡鬼魂的功德呀,如果把这件事让出去了,那你怎么积攒功德?” 不能积攒功德就不能起复,沈荼就得一直被困在这个酒店里。明茗怀疑冥界有鬼看沈荼不爽,见他有振作上进的倾向了,便故意想出这个法子来阻拦他,拖延他积攒功德的速度。 沈荼似笑非笑,揉搓着手指暗示道:“这一点不必担心,东方酒店坐落在阴界与阳界的交汇处,是阴差前往阳界的必经之处。我这边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鬼都能来的。想从我这儿过路,不付出点代价可不行。” 明茗恍然:“你要收过路费啊!” 沈荼轻咳一声:“倒也不必说的如此直接。” 明茗发愁地看着他,委婉劝道:“沈荼,你本来就是戴罪之身,收过路费的话是不是不太好?万一有鬼看你不爽,告发你怎么办?” 本来就已经被停职了,再被告状的话,沈荼罪上加罪,肯定讨不了好。 沈荼抽了抽嘴角,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从明茗的角度出发,他的忧患也的确存在,沈荼若不能将这点解决的话,明茗估计会一直为这件事发愁思量。 沈荼沉吟片刻,答道:“你说的对,这样容易留人话柄,我们还是做的隐蔽点吧。” “客栈一般都会提供位置给过路客歇息,顺便卖些茶点。东方客栈关门了那么久,该把生意正经做起来了。”沈荼徐徐道:“我做个小本生意赚点辛苦钱,阴差若是赶路累了,也能有个歇脚地方。一举两得,如此双方便都满意了。” 明茗琢磨道:“这个主意的确不错,可你要赚的是功德,不是钱呀。” 沈荼靠在太师椅上懒懒笑道:“你难道没听说过‘钱可通神’吗?” “贿赂鬼神可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呢。” 明茗张了张,嘀咕道:“听起来好腐败的感觉。” 沈荼漫不经心地笑着:“谁说不是呢。” 明茗看了看他,试探道:“既然挣钱也有用,那回头我们就开始准备客栈生意吧。不过我觉得呢,做生意还是要讲究个心甘情愿。我们也就卖一点茶水,不是什么大生意,累了渴了,大家自然会想过来喝茶,我觉得用不着强买强卖。你说对吧?” 沈荼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嗯。” 明茗松了口气,这才笑了起来。 沈荼刚才提出的收过路费这个想法着实把明茗吓住了,他没想到沈荼还有那么霸道的一面。但听到沈荼对“腐败”的评价表示赞同,又觉得自己是少见多怪,可能冥界就流行这样。 明茗是修行之人,对于冥界鬼神的贪婪和霸道一直都有耳闻。 好在沈荼蛮听劝的,明茗只提了一两句,他便改了主意准备做“正经生意”,可见他本性也不坏,大概率还是被冥界的风气给影响了,掰掰还是能掰正的。 明茗看了眼忙碌着的鬼管事们,问道:“还有没有别的事呀,没有的话我就先去帮忙了。” 沈荼见他实在坐不住,暗叹一声放了人:“好,你陪着他们再辛苦几日,阴界那边正在培训城隍,约莫再过三四天,城隍便能培训完成,到时就能将这些业务正式交接给他们了,你们也能轻松了。” 明茗点头:“好!” 说完,明茗便抱着桃苗跑去前台帮忙了。 将一等见沈荼并没有阻止,便将办路引的流程教给明茗,明茗很快便学会并加入进忙碌的队伍中。 虽然多了个明茗,但其他鬼管事也没有退下,仍在忙碌。 明茗一边忙着,一边琢磨酒店如何筹办。 客栈既然准备做阴差的生意,那肯定得提供鬼魂能够食用的食物。 明茗和鬼管事们闲聊道:“将一,你们平时用吃饭吗?吃饭的话一般都吃什么呐?” 将一愣了下,如实答道:“如果有供奉的话就吃,供奉的话,寻常时都是些香火和瓜果,大祭时则会有鸡鸭牛羊。三爷您问这个干什么?” 明茗便将沈荼准备开客栈的主意告诉了将一,一旁的鬼管事们也竖着耳朵在听,闻言纷纷露出惊喜的神色:“这个主意好,除了茶点,三爷还可以在客栈里卖些食物,生意肯定好做!我们也方便,想吃东西了直接在客栈里买就行,不用再出去辛苦找食了。” 明茗眨眨眼,有些惊讶道:“找食?” 明茗认识了的将二叹一声道:“以前逢节人间便会祭祖,那时候经常有吃的从上面送下来,十天半月便能打个牙祭,大家也没把人间的供奉当稀罕东西,也就偶尔尝个鲜。后来人间打压封建迷信,冥界出了点变故后又直接把鬼门关封禁了,通道断开,阳界的人和鬼魂下不来,我们也上不去,自那以后便没有供奉可吃了。仔细算下来,我已经有八十多年没吃过一口好饭了,嘴里快淡出鸟了。” 鬼管事们纷纷点头,对将二的话表示赞同。 其中一个管事的表现更是夸张,馋的哈喇子都快淌出来了。明茗记得他是七管事,叫将七。 明茗不禁多看了他两眼,然后才问道:“那那些阴差呢,他们一直被困在阴界,是不是也没有饭吃?” 将一笑道:“冥界大官那么多,就算偶尔有供奉偷渡过来,也都是先紧着上头鬼,轮到底下的喽啰时早成残羹剩饭,没有滋味了。如今通道开了,情况会好一点,但冥界封禁太久,阳界的人早已经习惯不祭鬼神,这些阴差便是能去阳界了,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吃的。” 将一说完后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除非他们肯去翻垃圾桶。” 闻言,鬼管事们嘴角抽了抽,一脸扭曲。 明茗面露同情,心想冥界这些年的日子看起来真的很难过啊。不过这么一来,明茗对自己的客栈生意倒是多了几分信心。 明茗仔细询问了鬼魂的食物种类以及吃饭方式,心里很快有了计较。 他看了下时间,和鬼管事们商量道:“按沈荼说的,这些鬼魂还要有个三四天才能和城隍交接完,我本来想和你们一起忙完以后再去筹备客栈的事情的。不过我看你们好像也挺想早点把客栈开起来的样子,要不我下午就去山下看看情况,先联系个供货商给我们送菜?” “当然啦,这件事今天不一定能办好。不过我回来的时候可以先买点菜,晚上回来我给你们炒几个菜让你们先解解馋。” 明茗话音刚落,鬼管事们便连忙摆手拒绝:“三爷说笑了,怎敢让您为我们下厨,您这样可折煞我们了!” 除了将七,几个鬼管事们都拒绝的很坚定,明茗挠头,沉吟片刻问道:“我看这边鬼魂也不少,里面肯定有会做饭的,要不你们留几个下来,我买回来让他们做?” 将一摇头叹道:“怕是不行,活人做的饭菜中有烟火气,我们尝起来才有滋味,鬼魂生前手艺再好也没用,阳界人吃还行,但我们尝不出滋味来。” 明茗闻言纠结了:“照这么说,我到时候还得雇个活人厨子来做饭啊。” 可是酒店晚上要遁去阴界的,那哪是活人能随便去的地方?就算能去,活人也不一定敢去呀,毕竟那可是天天都要跟鬼魂打交道的。 或是找同行?明茗刚浮现出这个念头,立刻就摇头甩掉。 算了,这个念头更不切实际。明茗的同行是修行之人,都以饮风餐露为目标,恨不能辟谷了才好。自己饭都不吃,怎么可能还给别人做饭? 明茗纠结了,一时半会儿也没个主意,只好先将这个念头放在一旁,到时候带着看吧,阳间人那么多,总能找到合适的。 明茗和鬼管事们说道:“那我直接给你们带外卖吧,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写在纸条上给我,我到时候给你们提回来。” 见鬼管事们又开始迟疑,眼神偷偷往沈荼的方向瞟着,明茗反应过来,忙道:“我还是直接让酒店送外卖过来吧,我一个人提不动。” 鬼管事们听到不用明茗亲自动手,顿时喜笑颜开,外面排队等着办路引的鬼魂也不管了,找张纸开始写菜单。 沈荼冷眼旁观着并未阻拦,只是与明茗道:“我与你一起下山,正好有些事要办。” 010 明茗颇为意外,又有些惊喜。 他第一次来D市,人生地不熟的,一人出门很不习惯,有人陪着自然最好不过了,尤其陪他的人还是自己一见钟情的未婚夫,明茗更满足了。 明茗笑眯眯点着头应了,不忘关心道:“外面是白天,你要不要准备一下再出门?” 沈荼是鬼魂,虽然修为高深,但或多或少应该都有些影响的。 沈荼想了想,不知从哪变出一副墨镜给自己戴上,点了点下巴道:“这样就可以了。” 明茗不懂鬼魂戴墨镜有什么说法,不过沈荼戴墨镜的模样帅的很,衬得他清俊又矜贵,明茗大大方方的看着他,目光满是欣赏。 沈荼被他看得不自在,推了推眼镜,轻咳道:“时间也不早了,那我们走吧,到市里了你刚好可以去吃个午饭。” 明茗摸了摸肚子,他之前都在修炼,已经六七天没吃东西了,被沈荼这么一提醒,的确也有些饿了:“那我们出发吧!” 明茗看了眼鬼管事们,笑道:“劳烦几位继续辛苦,等我到山下后,立刻就找个饭店让他们送外卖过来。” 鬼管事们乐滋滋的点头,比明茗还迫切的希望他赶紧出发。 明茗抱起桃苗,又特意从自己包袱里拿了一沓钱带身上,准备下山的时候用。 沈荼看在眼里,轻轻挑了挑眉,但没有说什么。 两人离开酒店,一起下山。 槐关山位置偏僻,为了节省路途上的时间,沈荼带着明茗缩地成寸,两人瞬间出现在一个繁华街道的无人巷落中。 明茗和沈荼从巷中走出,明茗左右看了看,惊叹道:“沈荼你好厉害呀,居然一下就直接到市里了!我也会神行术,不过我的法力太浅了,每次施展能跨行的距离有限制,估计要连续施法六七次才能从山上到这儿。” 沈荼莞尔:“我修行多年,术法上更精通些是正常的。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必然能比我做的更好。” “嘿嘿。”明茗傻笑一声,忽然心念一动,问了句:“那你修行多少年了,我看看我要多久能追上你。” 沈荼:“……” 沈荼自嘲道:“不太好回答,总之大了你很多岁。” 明茗点头,了然道:“毕竟你是冥府官员嘛,年纪大挺正常的,那你有一千岁了吗?” 沈荼含糊道:“……差不多吧。” 明茗若有所思:“那你的确活很久了呀。” 沈荼沉默一瞬后,答道:“冥界官员以酆都大帝为首,酆都帝君三千年一换,每次换帝君时,冥府官员也会跟着换一波,因此冥界官员的年龄一般都在三千年左右,或者更大一点。” “嘶,三千年!”明茗才成年没多久,人生堪堪十八个年头,三千年对他而言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时间概念。 明茗心想,看沈荼含糊其词不肯明说年龄的模样,他莫非已经三千岁了? 虽然都是以“千”为单位,但三千岁和一千岁的差距大的去了……若是如此,难怪他不肯直说。 明茗看着沈荼的脸说道:“年纪大不要紧,瞧着年轻好看就行。” 沈荼瞥了他一眼,抬手在他脑袋上轻叩一下,低嗔:“以貌取人的小色鬼。” 明茗不由红了脸,低下头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沈荼对他和明茗的关系接受良好,聊起来时也没有避讳,但他和明茗才相处没多久,两人之间的情愫并不多,他还不习惯去牵明茗的手,因此想带着明茗走路时都是从背后搭着明茗的肩,推着他轻轻往前走。 明茗见他似是有目的地,好奇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买手机。”沈荼简单答了一句,然后带着明茗来到一家很不起眼的杂牌手机店铺前。 店铺外表看着平平无奇,招牌也很久没有更新过的模样,灰扑扑的很陈旧。门面也只有一间,里面的手机壳手机膜之类的商品堆满了架子,从外面看很拥堵沉闷。 明茗站在店门口纠结地问道:“我们不找个大品牌店买吗?我有钱的。” 沈荼:“这店里的手机类型挺全的,大品牌的新品都有。不过我带你来买手机是次要的,主要是想给你介绍一下这家店。” “咦?”明茗不解,沈荼也没有继续给他解惑的意思,先进了店铺,然后招手示意他跟上。 明茗嘟着嘴,也跟了上去。 进入店铺前,他低头看了眼,店铺墙根的台阶前铺着张纸壳,一个面色微有些苍白的青年背着双肩包坐在上面,正盯着进入店铺的人看。 明茗的视线与他对在一起,青年似是受惊了,忙低下头,不敢再与他对视。 明茗若有所思,进店后附在沈荼耳边说道:“外面坐着的那个人身上有很重的阴气。” 沈荼懒得搭理,余光都没往外施舍一个,淡漠道:“不必在意。” 说完,手里变出一根金灿灿的小黄鱼,拿着在柜台上不耐地磕了磕。 手机店看门的是个小孩,长的十分精致好看,又因为年纪小了,一张脸生的雌雄莫辨,分不出性别。 小孩正捧着平板专注入神地追着动漫,连有客人进来也没注意,直到沈荼发出声音,才将视线从平板上艰难地移开,抬头看了两人一眼。 小孩将平板上的动漫暂停,眯着眼睛打量两人一眼,视线落在沈荼手机那几根小黄鱼上,问道:“来换钱的?” 沈荼嗯一声:“你这边能调动多少资金,我要兑换一笔人间能用的钱。” 小孩问道:“你要现金还是微信?现金只有十来万,微信的话金额大一点,可以兑个一百万吧。再多我就要跟上面打申请了。” 沈荼点头,直接变出十条金灿灿的大黄鱼在柜台上:“准备两个最新型号的手机,将那些特别的软件都下载好,然后将一百万打到其中一只账户上。手续费你自己看着扣,剩下的钱让你的长辈换成等价的肉菜在五天后送到槐关山的东方酒店。” “让他们亲自去,到时候我有笔生意要与他们谈。” 小孩在沈荼拿出那么多大黄鱼的时候就瞪直了眼,听到槐关山后犹豫了一下,问道:“请问前辈是?” 沈荼淡淡道:“我没什么来历,只是一个颇有家资的阴鬼。” 小孩挠挠头,沈荼气度不凡,有那么大手笔,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鬼啊。而且沈荼还能直接在白天行走了,连伞都不用撑,一看就修为高深。 但沈荼不肯说,小孩也没办法,只好揪着眉头勉强道:“好吧我记下了,回头我会和族里说的,我先去给你们拿手机吧!前辈你们手机要什么颜色的?” 沈荼看了眼明茗,问道:“你想要什么颜色?” 明茗想了想:“黑色的就行。” “好,一只黑的,一只白的,钱打在黑色那只手机上。” “哦!”小孩说完急忙从椅子上跳下来,收起柜台上的金条后跑后面的房间里捣鼓去了。 明茗瞪大眼睛,无措道:“为什么把钱都打在我的手机上?他刚进去,你快把他叫出来,让他把钱打你账户上。” 沈荼淡淡道:“钱财于我为身外之物,要也没用。你留着吧,之后酒店有支出了就从这里面支。” 明茗还在纠结,犹豫着不敢拿。 沈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勾了下唇角,似笑非笑:“以你我的关系,我的便是你的,你那么纠结做什么?莫不是你又后悔了,不想与我好了?” 明茗闹了个大红脸,讷讷道:“没后悔呐……” 沈荼不容置喙:“那就拿着,等下我们还要去吃饭,你付钱。” “嘿嘿,好。” 明茗说完,总觉得哪里不对,想了想终于发现问题出在哪里了,凑近沈荼压低声音问道:“你看上去好像不缺钱呀,那为什么你之前不去走关系,直接起复?” 沈荼顿了顿才答道:“我身上这点钱不够,还得多挣点才行。” “这样啊……”明茗想了想叹道:“也是,之前那帮学生随便凑凑都凑出了二十来万,估计这点钱在鬼神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可能要值几千万甚至过亿的钱才能打动你的上司?” “嗯,得要好几箱子的大黄鱼吧,或者一些很罕见的珍宝。” 沈荼随口说一句,见明茗还在惦念,转移话题:“这是妖类开的一家妖行,在人界颇有人脉,可以帮一些想入世的妖魔鬼怪准备身份和兑换现世通行现金,偶尔也倒卖一些东西。” “之前与你订下婚契时,我没有真身出现,所以聘礼也不是直接给的,而是埋在一个地方让你姥姥去取。那些聘礼颇有些年代,一般人不好出手,你的姥姥取到东西后,估计也是在这家妖行的连锁店兑换的现金。” 明茗的注意力果然跟着移开了,听完以后不由感叹,这家妖行听起来好像有些厉害啊。 说到“妖”,明茗心念一动,问沈荼道:“你说我招收一只妖怪去酒店当厨子怎么样?” 沈荼闻言不由一顿:“妖类大多畏火,怕是不妥。” 忍了忍,他又含蓄地补充一句:“而且大部分妖类并没有厨艺天赋。” 明茗挠挠头,既然沈荼说不行,估计这条路走不通了,他失望道:“好吧。” 那个小孩很快就拿了两只手机出来,一只黑的,一只白的。他将黑色的那只手机恭敬举起:“前辈好,钱都打在这只手机的账户上了。” 沈荼看着明茗,点点下巴示意道:“拿着。” 明茗磨磨蹭蹭地收了手机:“噢!” 小孩问道:“前辈,这些现金够您支转吗?过几天我家老祖去的时候要不要再准备一些。” 沈荼点头:“备着吧。” “好嘞!”小孩应一声,姿态老练的很,和外表很是不衬。 明茗说着,视线忍不住又往门外瞟了瞟,看到那个青年正偷偷往店里看。 明茗指了指外面的青年,问小孩:“那人是谁,为什么一直坐在你店门口啊?” 014 明茗愣了下,什么灵车? 他昨天倒是下山了,但是沈荼带着他神行千里,两人直接到市里了,根本没从山下走。回来的时候倒是从山脚上来的,但可能回来的时候太晚了,也没有遇上骑手小哥说的“灵车。” 明茗虽然不解,面上却没有露出端倪,随口应和道:“可能是凑巧吧。”似乎并没有把灵车的事情放在心上。 骑手小哥们也只是随口一说,将箱子里的饭菜都卸完以后就骑车离开了。 明茗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和沈荼说一声道:“我下山去看看什么情况,马上回来!” 沈荼并未阻拦,只是道:“会敛息匿行的神通吗?”通俗点讲,就是隐身术。 明茗被他提醒,先用隐身术隐匿了身形,然后施展神行术,直接出现在了山脚下的一个老树旁,随后又沿着槐关山山脚这条公路移动了一些位置,才找到骑手说的灵车。 约有十多辆车子停在路边,车下站着好几个人唠嗑。 正午的太阳毒的很,这些人站着的地方却仿佛阴影很重,空气也潮湿晦涩。 这只是活人能感觉到的,明茗的灵眼能看到的东西更多。 在灵眼的注视下,普通车上坐着几只凶戾的鬼魂。然后有两辆灵车,灵车里分别藏着一只棺椁,棺椁是明器,功能估计和封禁有关,隐约能看到有鬼魂在其中挣扎嚎叫,但看不真切。 那两辆灵车和周围护卫的车辆都被乌黑浓黑的雾气裹住,黑雾中又夹杂着几缕猩红的血雾,像火焰又像流水,在黑雾中若隐若现的流动着。 明茗神情凝重,将山下这些人和鬼的面容都记下,没有惊动这些人,默默返回了酒店里。 鬼管事们招呼他吃饭,明茗心不在焉地走过去,这山下那群人的行迹实在是太可疑了,明茗将他观察的情况告诉几个鬼管事们,一边说着话,目光一边在鬼群中搜寻。 听完明茗的叙述后,鬼管事们神情各异,将二和将三都在笑,只不过前者笑得一脸深意,后者却是冷笑;将四沉默着吃着饭,脸像木头似的,一点表情都没有;将五有气无力地拿筷子拨弄着面前的菜和饭,没精打采的;将七管事一心干饭,根本没听明茗在说什么。 只有将六管事一惊一乍地道:“竟然有这样的事,这些鬼看来不对劲,好像是有什么企图啊!” 将一轻咳,提醒道:“养魂木。” 如今酒店里的鬼魂都是养魂木吸引过来的,鬼多眼杂,混了几只别有用心的鬼太正常了。 尤其是塔香刚燃起的那两天,当时还没有鬼兵坐镇,摸过来的鬼魂不听管教,上来就是一阵厮打,也就是这两天才消停了一点而已。 现在看来,只是表面上消停了,私底下仍有鬼在打养魂木塔香的主意。 明茗喃喃道:“鬼魂惦念养魂木很正常,不过山下开车的都是活人,和车上的鬼好像是一伙的,而且那几只鬼给我的感觉不大对,他们身上好像有业力……” 明茗的语气很不确定,因为那几只鬼身上的业力和他看到过的不大一样。 他跟着姥姥办事的时候也遇到过一些沾染了人命的恶鬼,那些恶鬼周身阴气中会有几缕细红的血丝似的絮状物,姥姥告诉他那就是业力。 凡是业力缠身的鬼魂,生前必是大奸大恶之辈。山下的那几只鬼的魂雾中也有类似业力的血雾,可是那些血雾太多太大了。 倘若那血雾真的是业力,明茗不敢想象,被那么多业力缠身的鬼魂得做了多少恶,杀过多少人,才能将魂雾染成这样猩红的颜色。 明茗说着,目光忽然一顿,锁定了一只鬼魂,指着那只鬼魂激动的说:“他们身上的业力就像他那样,这只鬼和山下那群人是不是一伙的?!” 那群人昨天就在山脚下候着了,今天仍在路边等着,排除路过的可能,十之八九就是鬼管事们猜测的那样,他们是为养魂木而来。 既然有目标,他们肯定要付诸行动,很可能派了鬼魂或人上来查探情况。 明茗心中如此猜测,上山以后就一直刻意留意,果然在酒店中发现了一个疑似业力缠身的鬼魂。 明茗希望自己是判断错了,但沈荼却肯定了他的猜测:“那就是业力,那只鬼和山下等候的那些人鬼有非常紧密的联系,是人间一个非常大的犯罪团伙。” 明茗愕然,不由问道:“你之前就知道吗?” 沈荼点头:“是的。” 明茗困惑道:“那你怎么没有和我说呀?” 沈荼神情淡漠:“明茗,虽然我停职了,但我仍在鬼神之列。鬼神与仙神虽然差别很大,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那便是不能随意插手人间之事。” “人间的事,无论善恶,都由你们人类自己解决。作恶者自有人间律法制裁,若能在活着的时候将罪恶赎清最好,没有赎完的,等他们死后变为了鬼魂,阴司会对他们再次进行审判。” “除非事涉仙神、鬼神徇私受贿,扰乱天命,否则冥界的审判只能在他们死后,而不能是生前。除非人间正式的官方机构向我求助,否则我也不会随意插手生人的事。你明白吗?” 明茗皱眉:“那这个犯罪团伙里的作恶鬼魂呢,归你们管吗?” 沈荼:“事实上我已经通知了阴司,等他们整顿好队伍后,他们就会出发捉拿那些罪鬼,带至地府审判。” “这样啊……那那些活人呢,他们身上也有业力,肯定也不是无辜的。那就不管了吗?” 沈荼瞥了他一眼,抿茶:“生人的事,还是交给生人管吧。”这便是要漠视的意思了。 明茗叹了一声,沈荼的做法他完全能明白,也能理解,只是……:“那之前章兆文的事你为什么能帮忙呀?” 沈荼意味深长地说道:“我那时帮的不是章兆文,而是你。” 明茗若有所思,心中忽然明悟,他看着沈荼,试探的问道:“好吧,你是鬼神,管不了人间的事,那我是生人,我总能管了吧?” 沈荼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一些,状似漫不经心地道:“你是生人,自然不受约束。按照人间的规矩来,你若真能让有罪者绳之以法,应当还有功德加持。”这就是肯定的意思了,不仅肯定,他还很鼓励明茗“见义勇为”。 明茗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心想沈荼还和自己绕弯子。幸好他不是笨蛋,脑瓜子转的还算快,要不然都意会不到他的意思。 明茗担心山下那群人离开跑路,放下碗筷,想下山去抓他们。 沈荼见势不对,及时将他拦下,脸色不好的问道:“你要做什么?” 明茗老实的将自己的打算告诉沈荼,沈荼呵斥道:“你不能这么做,万一不小心在他们中暴露了,岂不是将自己置入了险地中?你要学会动脑筋,找一些效率更高、也更安全的法子。” 明茗虚心请教:“比如?” 沈荼眯着眼睛盯着他,将一轻咳一声,插嘴道:“三爷,您上午办了多少路引?” 路引……电脑……生死簿! 明茗眼睛一亮,瞬间意会了将一的暗示。 他找到之前盯上的那只有业力的鬼魂,掐诀施术,一道符文锁链自他指尖飞出,从鬼群中横穿而过,将目标鬼魂一把捆住,然后伸手用力一拽,那只鬼魂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明茗硬拽着拖到了几个鬼管事们的饭桌前。 015 这只鬼魂外表上看四五十左右,体型很壮实,虽然他业力缠身,但这只鬼的模样却并不凶恶,反倒给人种老实巴交的憨厚感。 明茗从小跟着姥姥办事,见过几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深知人不可貌相,比起可以伪装的憨厚老实的外表,他更相信天道的判断。 明茗心中半丝波动也无,将男鬼拽着往前台的方向走。 男鬼面露惊惶,踉跄着嚷嚷道:“这位大人,小人没有犯什么罪啊,您为什么要拿锁链抓我?” 他瑟瑟发着抖,像是被欺压的农民,明茗就是那个恶霸。 周围的鬼魂看着明茗他们不敢吱声,眼神却满是异样。 明茗淡淡道:“有没有罪的,你说了可不算,等我查一下就知道了!” 来酒店的这些鬼魂大多都是被养魂木香塔吸引来的,他们来之前不知道进了东方酒店就是进了冥界,要去冥界投胎转世。 并不是所有鬼魂都想投胎,但东方酒店不是这些鬼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他们被困在酒店出不去,不想也没用,只能拿着路引被强制送往冥界。 为了躲避被送到冥界的命运,不少鬼魂在一开始办路引的时候都不是很配合,名字、生辰、籍贯全都一问三不知。 鬼管事们也不纵着这些鬼魂,不记得了是吧,直接砍了魂体的一只胳膊渡进电脑里,由生死簿自动检索,直接调出鬼魂的生平。 想装傻?门都没有! 这只男鬼业力缠身,显然不可能配合的,明茗懒得和他废话,准备直接用强。 男鬼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畏惧,他在酒店里看了大半天,早已见识了生死簿的威力,不敢心存侥幸,当即挣扎起来:“不行!你不能直接砍我的胳膊,如果我是无罪的呢,那我胳膊岂不是白砍了?!” 明茗嘲讽道:“你也可以直接把你的信息告诉我,那就不用砍胳膊了呀。” 男鬼闻言一滞,眼珠子疯狂转动起来,试图用别人的信息蒙混过关。 可他记得信息的没几个,而且都是和他一路的货色,他们的信息也根本用不了。瞎编的话…… 男鬼脑子飞快转动着,急的满头大汗,明茗冷笑一声,懒得再与他费口舌纠缠,冷声道:“若是污蔑了你,我就送你一截养魂木香,把你魂体补起来!” 说完便直接动了手,削了男鬼的一条胳膊掷入了电脑中。 失去胳膊的男鬼躺在地上嗷嗷抽搐惨叫着,却没有鬼敢上前帮一把手。 明茗也没管他,直接走进了前台里,翻阅起生死簿上新出现的内容。 【姓名:林国柱 生辰:乙卯年丙戌月丁巳日酉时生 死辰:庚子年庚辰月辛卯日亥时亡于毒疫 籍贯:X省B市河谷县罗沟村 妻:xx 儿女:xx、xxx、xx 生平:……】 男鬼名叫林国柱,生死簿上的信息很全,大到人命,小到酒后骂人时犯下的口业,事无巨漏的全部记了下来。 明茗飞快的翻动着鼠标,终于找到了林国柱身上的业力由来—— 林国柱所住的村子位置偏远,当地一直有溺女婴的风俗,因此女性很少,光棍很多。 这些光棍并不安分,想要结婚想要后代,却没有女人肯嫁过来,于是便有几家联系人贩子买女人买孩子。 一开始只有个别几家这么做,过几年后附近人也开始效仿。 村子里买女人的人多了,有些人舍不得花这个钱,于是摇身一变成了人贩子,加入了拐卖队伍中,也开始拐女人拐孩子,卖给本村人、隔壁村人或者更加偏远一些的地方。 这村子第一例买卖人口事件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可考,总之在林国柱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算下来到现在已经有四五十年了。 村子里的拐子被抓过不少,每次有拐子被抓,村里的其他拐子就会消停一段时间,风头过去后又会死灰复燃,所以至今还在拐卖人口。 因为长的憨厚,前几年疫情肆虐的时候林国柱跟着村里人假装防控人员去拐骗人口,然后染上毒疫去世了。 除了他以外村里还有些人也中招了,林国柱和那些这些死在疫情里的人贩子没有转世,化作鬼魂停留村中,通过一些手段与活着的人贩子取得了联系,人鬼合作,业务也跟着扩大。 不仅贩人,还开始贩鬼给附近一些有后代供养的鬼魂,并通过这些鬼魂结识了他们的后代,形成了一张巨大的关系网。 近两年愈发肆无忌惮,贩卖人口和鬼口的生意也做得越来越庞大。 B市和D市距离挺远的,河谷县到槐关山开车五个小时起步,养魂木的塔香根本飘不了那么远,理论上来说,这群B市的鬼怪不应该那么快就发现养魂木和东方酒店的存在。 林国柱等一行人鬼是在运输人鬼口的途中从D市路过,注意到D市鬼怪大规模往槐关山方向移动,于是跟着摸了过来,想看看这群鬼要做什么,能不能趁机绑走几个。 追到槐关山后,又被塔香吸引过来,心生贪意,便留了下来,然后正巧撞到了明茗手里。 或许是报应到了。 林国柱的生平看的明茗直皱眉,他问沈荼:“那群人贩子就在槐关山脚下不远的地方,你能不能用‘鬼打墙’之类的法子把他们暂时困住?” 顿了顿,明茗谨慎问道:“你可以这么做不,会不会触犯阴界律法?” “理论上来说不可以,不过槐关山是我的地盘,其他鬼管不着,所以……没问题。” 沈荼微笑,打了个响指:“可以了,请。” 明茗立刻拿出手机,气势汹汹地按下了报警电话。 这天中午,D市的公安局接到了一通报警电话,报警的热心市民声称自己发现了一个人口贩卖团体,不法分子多达数十人,其中还有两名在逃通缉犯。 大案子啊! 接到报警电话并核实信息后,公安局立刻出动了好几辆警车向报案地点驶去。 而这时,完成了任务的齐云海骑着车,拖着刚买的肉菜在返回槐关山的路上。 走到半路时,后面忽然追上来好几辆警车,鸣笛着从他身旁呼啸而过。 齐云海看着那些警车远去,估莫可能是有地方出事了,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直到他来到槐关山附近,看到警车就停在槐关山脚下,明茗带着附身了傀儡的鬼管事们就站在路边和警察说话时,才后知后觉感到骇然。 出事的居然是他们酒店吗?! 016 齐云海忐忑地跟在明茗后面听他和警察聊了大半天,才弄清楚事情的经过。 原来是有队人贩子路过槐关山时被明茗发现了,明茗报警,这才出动了那么多的警察。 警察们估计也是怕人贩子发现情况不对跑路,所以动作非常快,报警不到一个小时就来到了目的地。 好在他们没有来迟,这群拐子不知为何进了槐关山,结果在山里迷路了,警察到的时候他们还没走出来。 看到警察时拐子们还想跑,结果明茗带着七个鬼管事们神兵天降,和警察一前一后将拐子包抄,直接一网打尽。 警察们挨个给拐子拷上手铐押进警车里,因为拐子数量不少,鬼管事们没有回去,帮忙跟在后面护送。 齐云海回来时警察正在搜查拐子们的车子,顺便和明茗打听一下情况。 负责这次行动的队长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刑警队的队长,名叫邢安岩。” 明茗:“邢队你好,我叫明茗。” “不要紧张,我想问你一些问题。”邢安岩目光从鬼管事们身上扫过,这群人给他的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他忍不住盘问起明茗:“槐关山是荒山,你和你的同伴跑这儿干嘛的,探险吗?” 明茗犹豫地看了眼将一,他不清楚东方酒店的事究竟能泄露多少。 将一替他答道:“槐关山上的广场是我们家老板开发的,之前因为一些原因废弃了,最近老板想收拾下将广场重新开起来,就派了少爷过来,我们是来帮少爷忙的。” “至于这群拐子,是送外卖的骑手给我们送饭时说山下停了几辆灵车,我们少爷觉得奇怪,就带我们出来看看情况。刚好里面有两个通缉犯,我们之前在通缉名单上看到过认出来了,就报警了。” 邢安岩闻言颇为诧异,看了眼山上的方向,迷惑道:“这个广场都废弃十几年了,位置又这么偏,有必要再重开吗?” 将一面不改色道:“可能是亏的太多了老板有点不甘心吧,反正这是老板的意思,我们就是拿钱办事的,老板觉得有必要就行。” 将一说的有道理,打工人只关心工资,把老板的想法变现,其他的管不着。 邢安岩说道:“好吧……不过这回也多亏你们老板的突发奇想,要不然还抓不到这群人贩子。说起来,这群人贩子又上山干什么?” 明茗慢吞吞说道:“可能是从哪知道了消息,想来抢劫的吧。我们这酒店位置偏僻,真被抢了估计都没人能发现。” “当然了,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的你可以回去问一问他们。” 明茗看起来知道的也不多,邢安岩简单做了个笔录,又和明茗加了微信后,便先带着人贩子回警局了。 明茗张望了一会儿,等警车都走了以后才带着齐云海和鬼管事们回到山上。 齐云海心有余悸地说道:“没想到我就离开大半天,山上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好老板你们反应快,先发现了这群人贩子,万一被他们摸到山上去就麻烦了。” 明茗轻哼道:“摸上去了也没什么,麻烦的只会是他们,而不是我。” 齐云海反应了一下才笑道:“是了,老板你们这么厉害……” 明茗好奇地问齐云海道:“你昨天上山的时候没有看到这个车队吗?” 齐云海茫然道:“我没看见……会不会是他们当时已经走了?” 明茗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将二笑眯眯说道:“一切都在大爷的计算之中。” “哈?”明茗歪歪头,面露困惑。 然而将二是个谜语人,神秘兮兮地撂下一句话后就闭上嘴,再也不肯多说一句。 回到酒店后明茗拉着沈荼盘问将二那句话什么意思,沈荼随口答道:“他可能是想告诉你,我用障眼法迷惑了齐云海和那些人贩子的视线,所以才让双方都没注意到彼此的存在这件事?” “原来是你做的手脚才让他们都没发现彼此。”明茗困惑道:“不过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呀?” “你不是说鬼神不能随意插手人间事吗?” “林国柱是你发现的,人贩子也是你报警抓得。”沈荼似笑非笑道:“我只是在发现一群业力缠身的人类路过我地盘时,小小的戏耍了他们一顿而已,这算什么插手?” 沈荼刻意施法模糊了那群人贩子和路过行人的感知,让双方彼此忽视,只有骑手察觉到并在明茗面前提起,整个过程充满了刻意和引导。 明茗挠挠头,沈荼貌似的确没做什么,但正如将二说的那样,一切却都在他的计算中。 若是认真计较,他的话根本经不起推敲。 明茗这会儿才真正明白过来,对沈荼而言大概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只有他想做和不想做的区别。 看来沈荼被停职还真不怎么冤枉,他的底线太“灵活有弹性”了。 明茗这么腹诽着,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若是没有沈荼的“袖手旁观”,这群人贩子又怎会落网? 结果是好的就行。 明茗现在更在意那个拐子村,这几个人贩子被抓了,但大本营还在,他得提醒一下邢安岩。 明茗在手机屏幕上点点点点时,沈荼拿了一个金色沙漏走过来,放在明茗面前:“这个给你。” 明茗好奇问道:“这是沙漏吗,你给我这个做什么,计时用吗?” 他将沙漏举起来看,沙漏两边的杯底材质不同,一边是银质,一边是木质。 金色流沙聚集在银质那边,里面的流沙跟随着明茗的动作在沙漏中轻盈飘动,其中一缕从孔隙中飘下,像雪花一般轻盈地落在木质的杯底,但更多的却仍停留在银质那一端。 明茗犹豫说道:“沙漏好像坏了,里面的沙子过不去另一边。” 沈荼摇头:“没坏,它就是这样的。你要在完成一些事情后,里面的沙子才会流到这一边。” “等沙子全部流到木质底后,你可以向我要一个奖励。” 他强调道:“任何要求都可以。” 017 明茗对沈荼给他的沙漏充满了好奇,晚上回屋里休息时都还在摆弄,直到手机提示音响起,才将他的注意力转移。 发消息的人是邢安岩:下午在审问犯人,刚刚看手机。 邢安岩:谢谢你提供的消息,我会多留意这个拐子村的。 明茗:不用谢,打击罪犯人人有责[微笑] 明茗看到和邢安岩对话框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等了半天,邢安岩也没有新的消息发过来。 明茗:我看对话框显示你一直在输入中,你是在给我写小作文吗? 邢安岩:冒昧问一下,你是怎么知道拐子村的存在的?在我们来之前,你们和这群拐子有过接触吗? 明茗皱了下眉:没有接触,你为什么这么问,你是在怀疑我吗? 邢安岩: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怀疑你,我只是单纯好奇你的消息渠道而已。 明茗半真半假地回道:既然你那么好奇,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其实会算命,这都是我算出来的。 翻生死簿,也算是算命吧。 邢安岩:……哈哈,您挺幽默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明茗努努嘴,也没再理他,退出微信,进入妖界论坛。 忙活了一天,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明茗找到昨晚看见的广告贴,点进去,私信贴主。 桃夭夭(明茗):你好,请问一下你们公司收剩饭吗? 钦山当康饲料有限公司:? 钦山当康饲料有限公司:我们是卖饲料的 桃夭夭:我知道呀,但饲料也要原材料吧,我上网搜过了,网上说剩饭可以废物利用,用来做饲料。 钦山当康饲料有限公司:亲,我们公司饲料主要出口给大妖还没开智或化形的后代,拿剩饭做原材料糊弄有一点不礼貌呢(^_^) 明茗瞬间尴尬:不好意思啊我之前没搞清楚,打扰了呀。 等了会儿,对面已读但没有回复,显然是不想搭理他。 明茗放下手机唉声叹气,不但剩菜没解决,还差点惹了麻烦,真是令人头疼,他还是去找人类开的饲料厂吧。 出师不利,明茗也没了玩手机的心思,陪着桃苗互动玩耍了一会儿后便睡觉了。 睡得沉沉的明茗此时还不知道,他因为晚上这个乌龙被妖挂在了妖群里。 【妖群:我是祖宗我最大】 当康:@桃花仙,这个桃夭夭是不是你家的小辈,他居然问我收不收剩饭做饲料……你是咋教它的,这点常识也不懂? 桃花仙:不认识,勿cue,滚 当康:那是谁家的,出来认领一下 无妖理会。 当康:没妖认领是吧,那我直接找群主查了,等我查到是谁家的,你就死定了 当康:@妖行第一BOSS,查查这谁家的小辈 妖行第一BOSS:查过了,它不是妖界的,是冥界来的 :冥界? :冥界? :冥界? 一潭死水般的群骤然刷出许多条消息来,没一会儿就将当康的消息给刷屏顶了上去,不过当康这会儿也不在意了,注意力也被“冥界”给吸引了过去。 柳叶青:这几天我听好几个精灵传消息说D市那边鬼魂动作频频,还以为又有鬼王要现世了。现在看来,那些鬼魂应当是被冥界开启的动静吸引过去的,和鬼王没关系。 妖行第一BOSS:这就不清楚了。 桃花仙:你确定是冥界开启了吗?哪来的消息? 妖行第一BOSS:确定,他们昨天来妖行做生意了,手机都是现买的 妖行第一BOSS:@当康,鬼魂吃饭只用食物的精气,不碰食物的形。估计是冥界刚开启,那群饿鬼胡吃海塞一顿后留下的残羹剩饭太多了,才找到了你那儿 妖行第一BOSS:你最好还是把这单生意接下,这个桃夭夭背后的鬼很可能是冥府大官,身居高位。 当康:……知道了 鬼神深陷幽冥,掌管六道轮回,谁若是得罪了他们,这些鬼神只需在那人轮回时动一点小小的手脚,那人除了苦熬,什么办法也没有。 便是罗汉都在鬼神手里吃过亏,更遑论普通的妖魔仙神了。所以无论是神仙还是妖魔鬼怪都对鬼神敬而远之,轻易不会得罪。 妖群里还在讨论冥界忽然解封的原因和冥界后续的打算,当康却没心情继续看了。 当康犹豫了一下,默默打开和明茗的聊天框:我还有个饲料厂对口人类的养殖场,如果你需要处理的剩菜剩饭的量很多的话,可以联系我交易。 当康消息发来的时候明茗已经睡了,所以并没有立刻回复。 明茗第二天才看到当康发来的消息,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改了主意,但仍然很惊喜,立刻就把地址发了过去。 桃夭夭:我家是开酒店的,剩的饭菜很多。不过还没有开业,等正式开业后,我再联系你来收可以吗? 当康秒回:可以,价格面议。 睡觉前还在忧虑的事情一觉醒来后发现被解决了,明茗心情美的很,抱着桃苗下楼,给它送进玉坛中吸收灵气后,便兴冲冲地找到沈荼分享起了这件事。 沈荼并未对当康的表现发表意见,直接夸明茗:“你真聪明,也很细心,能剩菜剩饭的处理都考虑到了,这样一来就不会浪费了。” 明茗害羞地笑道:“这没什么值得夸奖的,就算现在没想起来,等酒店开起来后也会注意到的。” 沈荼轻笑:“能提前发现问题便是你的能力。” 明明那么小的一件事,却被沈荼拎出来郑重地夸了一顿,明茗愈发害羞,应付几句后便借口帮忙,躲进了前台里。 城隍中有一部分已经培训完成,城隍司发了三只傀儡,让城隍附身后跟着酒店一起进入阳界。 今天鬼魂比昨天少了一些,而忙碌的鬼又多了几个,鬼管事们压力骤减,还能换着班休息一下。 酒店还没正式开业,齐云海征得明茗同意后做了些菜端给鬼管事和城隍品尝,手艺获得了在座鬼的一致好评。 这一天很平静,一直到酒店遁入阴界也没有新的事情发生,就当明茗以为一天平淡的过去了时,邢安岩居然又给明茗发了信息。 邢安岩:你们晚上没住在酒店里? 明茗奇怪:你怎么知道? 酒店遁入阴界以后,留在阳界的酒店就变成了空壳,从外面看的确是没有人住的模样。 邢安岩没有答,而是说:你昨天举报了一个人贩子团队,家里又能开的起酒店,我姑且认为你品行不错又不缺钱,所以你会诈骗集资吗? 明茗一脸莫名:? 明茗:你想表达什么,我有点听不懂 邢安岩: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说一下,缺钱的话也不能用违法手段,要做个遵纪守法的公民。那群人贩子的下场你也看到了,牢饭不是那么好吃的。 邢安岩说完,还发来一段复制的文字,是百度的诈骗金额对应的量刑标准。 明茗:??? 明茗: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邢安岩:……明天见面说,你先睡吧,晚安。 明茗被他钓足了胃口,哪里还睡得着!但邢安岩是谜语人,一个字都不肯多说,打电话也不接,气的明茗直接把他拉进了黑名单里。 明茗坐在床上拖着下巴想了半天,穿着拖着跑到隔壁轻轻敲响了沈荼的门。 明茗小猫一样轻轻叫唤:“沈荼,你睡没睡呢呀?” 沈荼打开门,白发垂肩,袍领微敞,低头看他,笑道:“还没有睡,怎么了?” 明茗匆匆瞥一眼他的胸膛,视线火急火燎般移开,不敢再看。 他低着头,手把手机举起,将页面给沈荼看,声如蚊呐:“刚才邢安岩忽然给我发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说我骗钱,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018 沈荼看到明茗的反应后,不着痕迹地扯了扯衣领,将衣服整理好,然后才去看手机。 明茗余光瞥到他的动作后飞快地瞄了一眼,见他衣服整理好才遗憾地抬起头。 早知道刚才多看两眼了,这是他未婚夫呀,自己那么害羞干嘛。 沈荼正在掐指算着什么,明茗清晰地感知到他的眼神正一点一点的变冷,阴鸷骇人。 明茗有点紧张,十指不安地紧扣在一起,揪的跟麻花似的,小心翼翼问道:“沈荼,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沈荼垂眸,等眼皮再掀起时,眼神又恢复了温柔,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大事,就是你的信息被诈骗犯盗用了而已。那个警察可能误以为你是里面的成员,考虑到你昨天才立过功,所以才隐晦提醒你一下吧。” “小事而已,我等下让将一去解决,不会影响到你的。” 明茗不相信:“我觉得不是这样。” 明茗犹豫了一下,问道:“是不是和之前来求助的李子怡她们有关?” 李子怡是之前那个来求明茗解决虫蛊事件的女生。 “李子怡和陈宁之前找我帮忙时,说她们同学同意每人出三千凑十五万给我当报酬……这笔钱就是邢安岩提到的集资吧?” 明茗不傻,年轻记性也好,这件事发生前后也就十来天,又是他第一笔赚到的钱,他记得挺清楚。邢安岩说到“集资”,他立刻就想到了这笔钱。 沈荼沉默,变相印证了明茗的猜测。 明茗咬牙,十分生气:“所以真的是他们举报的吗?这群人怎么能这样!钱是他们自己提出要给的,我也没找姥姥核对他们谁没给钱!他们怎么能举报我?!” 生完气以后明茗又有点担心:“邢安岩提醒我,是不是证明他们报警成功了?他说明天见面,该不会是明天要带人来抓我吧,我会不会坐牢呀?” 沈荼本来绷着脸,被他这句话逗到,不禁一笑:“放心好了,不会的,我今晚就将事情处理好,不会对你有你任何影响的。” “乖,先去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明茗还不想走,眼巴巴问道:“你要怎么解决呀?” 沈荼玩味道:“还没想好怎么处理那群学生,先把报警电话解决一下吧,总之不能让警察把明茗抓去坐牢。” 明茗尴尬地红了脸,连忙道:“那拜托你啦,我睡觉去了。” 说完挥挥手,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沈荼看着他的背影一直笑,直到明茗房门关闭的声音传来,他脸上的笑意才慢慢散去,眉眼逐渐覆上冷酷阴戾。 明茗也不知道昨天夜里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自己睡得不好,夜里做了好几个梦,醒来时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重压过一般,又酸又痛。 他抱着桃苗下楼来到东方客栈一层,沈荼已经坐在那喝茶了。 明茗在他对面坐下,欲语还休地看着他。 沈荼善解人意,不等他发问便主动说道:“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位警察忙着上班,今天应该不会有空来找你了。” 明茗精神一振,立刻打开手机把邢安岩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然后发了个“。”过去。 明茗“趾高气扬”地问道:你昨晚发的那段话意思是说我集资诈骗是吧?你现在还确定吗? 邢安岩:…… 邢安岩:是我误会了。 明茗轻哼一声:你知道就好,我跟你说,我前天才举报了一个人贩子团队,我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你不给我送锦旗就算了,还怀疑我的人品,这很不好的。 邢安岩:知道了,明天定个锦旗补给你。 明茗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手指却诚实地给邢安岩发了一个地址:能不能把锦旗邮寄给我姥姥?我可以给你付邮费。 邢安岩:……可以,不用,寄付。 明茗满足了,美滋滋地将手机收了起来,开始吃早饭。 齐云海昨天就说自己准备在酒店做早饭,蒸点面食,明茗让他给自己也准备一份。估计是知道他今天不在屋里吃,明茗醒来的时候屋里的桌子上也没有出现早点。 齐云海的手艺很不错,包子皮薄肉厚,汁水将面皮浸透,香极了,明茗一连吃了三个大包子,又喝了碗粥,满足地表示自己以后都想吃齐云海准备的早饭。 他屋里的早点虽然精致又美味,但明茗还是更爱吃一些日常的、简简单单的饭菜。 新的一天开始,又有两个城隍培训完成上岗,换下了鬼管事们。而妖行的老板也恰巧在今天上了山,带了一卡车的新鲜肉菜水果、一份供应合同,以及一位蹭车过来的当康。 妖行老板和当康老板都很有效率,大概了解了酒店的环境和经营模式后就爽快地签了合同,接下来妖行会每三天固定来送一次菜,走的时候也会将酒店里残留下来的饭菜带走,送到饲料厂里。 三方合作达成的非常快速,一切都非常顺利,顺利到明茗差点会怀疑自己其实是一个经商天才。 妖行老板和当康老板离开以后,明茗带着鬼管事们忙碌起来,将新鲜的肉菜送到冷藏库里保存,免得放坏了。 将蔬菜收好以后,明茗拉着齐云海问他会做的菜,一起商讨菜单。 因为是独家垄断生意,再加上合适且接受能力高的活人厨子很不好找,明茗对齐云海的厨艺其实也没报太大希望,心想着他只要会做一些家常菜就足够了,没想到齐云海会的还不少,什么煎炒烹炸焖溜熬炖都会一点。 明茗赞叹道:“齐云海你好厉害呀,居然会做那么多菜!” 齐云海腼腆答道:“小芸生病的时候我也没钱给她看病,只能研究厨艺让她尽量吃的好点……” 明茗歪着头想了想,问道:“那她的父母呢?” 齐云海沉默几秒后才说道:“我们都是孤儿,没有父母。” “这样啊……”明茗说道:“其实我也是孤儿,没人要我,不过我比你们运气好一点,被姥姥捡回去了。对了,那你和小芸想找到亲生爸妈吗?要是想的话,我可以帮你们翻下生死簿。” 019 齐云海摇头,神情略有些木然:“不用了。”需要的时候没有等到,人都死了,缘份也已经尽了,即便找到又有什么意义呢? 更何况他和田书芸都有先天性疾病,很明显都是因病被抛弃的,就更没有寻找的必要了。 明茗因为姥姥给的爱很充足,所以从来不想去父母,很能理解齐云海的拒绝,应一声后继续讨论起菜单。 他们俩兴冲冲地报着花式各样的菜名,已经吃过几顿解了馋劲的鬼管事们尚能克制,新上岗的城隍们却坐不住了,口中津液不停的分泌着,馋的不行。 终于,一个城隍没有忍住,凑过来讨好地问道:“明老板,菜已经送过来了,要不您现在先整两菜给我们尝尝。” 说着,他掏出个金稞子放在桌上,往明茗面前推了推。 明茗摇头拒绝:“现在不做,还没正式开业呢。” 城隍们有些失望,还不肯放弃:“老板您可以先试营业呀。” “对对,试营业一下嘛,老板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地方。”城隍们跟着起哄道。 明茗有些迟疑,他第一次做生意,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没考虑到。 明茗看向鬼管事们和齐云海,问道:“你们呢,觉得需要试营业不?” 齐云海忙道:“老板我都可以,随您安排。” 将一管事点头道:“我们以前都没经过商,安排不到位的地方也不一定能发现,试营业一下也可以。” 明茗想了想,笑道:“那就试营业两天看看。” 城隍们大喜,他们都是官员,有钱的很,直接掏出一把金稞子拍在桌上,照着写好的菜单刷刷点了十几个。 明茗看着那一把金稞子挠挠头:“你们好像给多了。” 城隍们大气的很,手一挥爽快道:“就当是给三爷的第一笔生意捧场了!” 城隍都这么说了,明茗也不再推拒,乐滋滋地把金稞子收下,给店里的员工一人分了几颗:“来来来,见者有份!” 齐云海和田书芸也分到了金稞子,一人一鬼都觉得有些不真实,去做饭时走路都有些发飘。 城隍们饱餐一顿后满足极了,等回到阴界后还跟等在客栈里的同事们炫耀了一顿,客栈里的阴差和城隍嫉妒的要命,一起求着明茗再“试营业”一晚,最后齐云海又忙碌了一晚。 好在阴差们家资都很丰厚,又一百多年没处花钱,一个个出手大方的很,赏钱给的也很多,虽然熬夜了一晚,但齐云海攒了一口袋的金稞子。 他和田书芸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数了又数,一人一鬼美的不行,笑容就没从脸上下去过。 员工都在忙,明茗也没好意思去睡觉。好在他有修为在身,一夜不睡也没什么影响。 见忙的差不多了,趁着客栈还未回归阳界,明茗挂上连夜赶出来的停业牌子,然后把员工叫到一起开会。 “昨晚忙了一夜,辛苦大家了,不过试营业的确是有效果的,我和将一鬼管事讨论了一下,发现我们酒店还有很多要改进的地方。” “首先是营业时间,我们做的主要是阴差的生意,上班时间在晚上,所以等正式开业后,白天的时候大家该休息的休息,别在酒店里一起耗着了。” “然后是员工的问题……”明茗看向田书芸:“我觉得我们酒店还差个前台,就是负责收钱记菜单这一类的,你暂时也不打算转世,要不要也签个合同,上个班?” 田书芸闻言顿时惊喜:“我愿意我愿意!” 她急忙应着,苍白的脸蛋都因激动而泛起了一丝丝血色。 明茗在纸上画一个“?”,继续下一个话题:“好的,前台招好了。不过就一个前台还不够,我感觉我们酒店还需要再招一点服务员,专门负责招待客人以及端菜倒茶。昨夜都是管事们和小芸在忙活,等新员工招来以后,小芸转前台,管事们升职为经理,负责酒店管理,杂活就交给新员工怎么样?” 昨晚鬼管事们帮忙端茶倒水了一宿,虽然他们看着都没意见,不过被服务的那些阴差却是满脸的不自在,明茗观察了一下,猜测鬼管事们应当是有些来历,再加上他们是沈荼的直系手下,干这些杂活有些大材小用,便有了这一出。 鬼管事们自然没意见,全票通过了这个提议。 将一管事说道:“三爷,招聘的工作就交给我来负责吧。我们酒店里的员工也不是谁都能干,且一直干的,筛选上要拔高点要求。” 明茗眨眨眼,心想端茶倒水要什么要求?不过将一既然想折腾,那就随便他折腾吧:“可以。” “到时候再招些厨子帮工,帮齐云海折菜,省些功夫。” 将一:“好的,三爷。” 明茗放下手中的纸,虚心请教道:“我暂时就这些想法,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将五管事忙了一夜累的不行,有气无力地道:“没意见,我们酒店就是缺人手,多招点就行了,不够再招,招到够为止。” “……呃,也不用招太多,适量就好。”招太多了万一发不起工资咋办? 东方酒店这边员工忙碌了一宿后重归安宁,一些人家中的“热闹”却才刚刚开始。 【小怡呀,你知道小明的爷爷为什么能活到九十九岁吗?因为小明他爷爷从来不多管闲事!】 【你这糟心孩子,你说你好端端的管什么闲事!那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管他们干什么呀!】 李子怡的梦里,过世的奶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拍着腿不停哭嚎着。虽然她一开始时讲了个笑话,但语气中却丝毫没有笑意,哀伤和绝望的情绪从奶奶身上传出,源源不断地袭向李子怡,将她包裹在其中。 在这股浓烈情绪的侵袭下,李子怡的心情也变得绝望无比,眼泪像开了阀似的水龙头一般哗啦啦的留下,将李子怡的衣服都打湿了。 020 李子怡在梦里哭的忘我,直到一支悠扬的铃声响起,她才恍恍惚惚的抬起头,睁开眼睛,从梦中醒来。 李子怡躺在床上发呆,铃声响了很久也没有去接。 但对面打电话的人也很坚持不懈,一遍不通就再打一遍,那架势是一定要打到李子怡接。 终于,李子怡被电话铃声拉着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她将手机拿起,眯着眼睛看了下,发现时间才两点,打电话过来的是她的男朋友陈宁。 “喂……你有病啊,半夜一直打我电话?” “……小怡?”陈宁语气迟疑:“你怎么声音那么哑?” 李子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抹了把脸,然后摸到了一把水迹。 显然她在梦里哭的时候现实的身体也在流泪,把嗓子哭哑了。 李子怡闭上眼,不耐烦道:“有事说事,大半夜的别逼我骂你。” 陈宁弱弱道:“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清,小怡你先看下班级群里的消息吧。” 李子怡终于烦了:“有病?” 陈宁急道:“你听我的,你先看下消息,真的是急事!” 李子怡情绪被梦境感染,正低落的厉害,根本没心思应付陈宁。她准备挂掉电话,手指却在按钮上方一点莫名停住。 李子怡犹豫了一下,将通话界面缩小,沉着脸将班级群打开,点进去,发现消息居然有好几百条。 班级群里平时也有同学聊天,但一次性这么多消息属实罕见。 李子怡将消息条跳转到最上面,从头看起。 消息的最开始是班上一个女同学发现自己账户里多了三千块钱,备注信息是“退款”。 那位女同学查了一下消费记录,发现最近一笔三千的消费是十多天前李子怡让转账给大师帮做法事的那一笔,除此以外就没了。 女同学琢磨着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便到班级群里询问。其他同学被她提醒后也纷纷查看起自己的账户,发现他们也都收到了三千块的退款。 看到这里时,李子怡的心咯噔一跳,脑子顿时清醒了许多,心中更是生出一股莫名的慌乱。她来不及梳理这股情绪的由来,匆匆点开账户查看,发现自己也收到了三千块的退款。 李子怡脸色逐渐难看,她深吸一口气从床上坐起,继续翻看群聊消息,电话另一头的陈宁直接被她忽略了。 发现大家都收到退款后,有部分同学不明所以,也有的同学很高兴。毕竟不是所有人的家境都很好,对于其中一半学生而言,三千块钱并不是小数目,是他们一两月的生活费。 这些同学乐滋滋的,以为是大师大发善心不收费了,便把钱退给他们,还在群里吹起了大师的彩虹屁。 但并不是所有同学都那么乐观,也有个别人在群里表达了疑虑,但这种疑虑却很快便被庆祝的消息给压了下去。 班级群里庆祝了一阵后又恢复了平静,但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 傍晚的时候又有同学在群里发消息,说自己骑车过马路的时候差点被车撞到,万幸及时避开,只是被刮蹭破了点皮,没有大碍。 这个同学开了个头以后,陆陆续续又有别的同学在群里分享自己经历的倒霉事,下楼崴到脚、吃饭卡鱼刺,烧水的时候不小心烫到手……这些还都是小伤,情况最危险的一个走路从人家楼下路过时,从天而降落下一个花盆砸到了头上,被砸的头破血流,送到医院急救去了。 李子怡浅浅数了下,班上总共就五十多个学生,里面至少有三分之一在昨天下午到现在这个时间段里出了事。 这个出事频率太高了,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绝不可能是意外。 李子怡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彻底清醒了过来,大致翻了下记录,见没人讨论那三千块,便直接往群里发消息:那三千块钱,到底为什么会被退回来?! 半夜没睡觉的同学不少,一直在群里哀嚎着刷屏,李子怡这条消息发出去后,班级群里的哀嚎短暂停止了一瞬。 一分钟后,群里再次活跃起来。 张佳耀:为什么忽然提到那三千块,你意思是那些意外是那个大师做的? 李子怡:你算是哪颗葱?人家大师知道你是谁吗,闲的没事去诅咒你? 张佳耀:那你好端端的提那三千块钱干什么? 李子怡:呵呵,我只是好奇钱为什么会被退回来而已,我又没有说退钱和你们遇到的倒霉事有关系,倒是你那么急着代入而已,莫不是退钱的事和你有关系?你心虚了? 张佳耀:假设倒霉事的发生真的和退款有关,那么始作俑者肯定是第一个倒霉的,但我到现在都没出事,可以肯定这事和我没关系。 李子怡:与你无关就闭嘴好吗?再多嘴,小心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你。 张佳耀发了个“……”,好一会儿没再说话。 李子怡和陈宁的电话还没挂,他也看到了群里的消息,无奈地叹了一声,委婉道:“小怡,你先别激动,可能倒霉事和那三千块钱没关系……” 李子怡冷冷道:“我是看张佳耀的语气不好才故意怼他的,你该不会把我的话当真了吧?你是没长脑子吗,到底有没有关系也判断不出来?” “……”陈宁:“你为什么忽然那么生气?” 李子怡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觉得明老板好端端的为什么把钱退给我们?” 陈宁也不由跟着沉默,几秒后说道:“我也不知道,但他当时既然收了,没有特殊情况的话,肯定不会忽然退钱。是不是有哪个同学后悔舍不得钱了,找他要钱了?” 李子怡低声道:“我又不是明老板,我怎么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问题肯定出在这群人里,现在就看谁会站出来承认了。” “我现在必须先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然后再去找明老板求情……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多管闲事了。” 李子怡喃喃说道,最后一句轻不可闻。 021 陈宁:“你说什么?” 李子怡没有理会他,群里的消息又更新了。 最先发现退款的那个女生赵文芮也还没睡,在群里@了一个名叫“李家轩”的男生,又@了李子怡:“李家轩第一个出的事。” 李家轩就是群里那个说差点被车撞了的男生,看到赵文芮的消息后顿时急了:!!! 李家轩:不是我,我只是第一个说自己出事的,但不代表第一个出事的就是我!更何况我这只是有惊无险,最后平安了啊!我觉得这事和高天祥有关系,其他人都是小伤,只有高天祥伤的最重,都住院去了,你们应该找高天祥!@高天祥 高天祥就是那个被花盆砸到了头的倒霉蛋,李家轩@了他,但是他并没有出来回应。 群里议论纷纷,最后班委帮忙解释一句:高天祥被砸的脑震荡了,现在又是半夜,估计这会儿正在休息养伤,应该不会回消息,还是先问问其他人吧。高天祥都那么惨了,万一事情真不是他做的,醒来后发现自己受伤还被大家冤枉,肯定很难受的。 李子怡:他再难受也不会有我难受,我和陈宁的蛊在路上就被高人顺手解了,本来我什么事都不会有的,既不用出钱也不用出力。偏偏我多管闲事,结果……呵呵。 赵文芮:你太悲观了……我们还没有出事,而出事的人里除了高天祥以外,其他人也都只是小伤,并不严重,可能高人只是给我们一点小小的教训,等弄清楚事情真相后,我们找高人好好道歉赔礼就行了,不会有大碍的。 事情真的能这么简单就解决吗? 李子怡想到梦里奶奶的哭嚎声:随便你们…… 说完就退出了群聊,不再理会群聊的@和后续。 她和陈宁的电话还没有挂断,李子怡好半晌才说道:“我要去D市,再找一下明老板。” 陈宁:“好,你先睡觉养好精神,我明早去你家找你,然后我们一起出发。” “……好。” 当李子怡和陈宁琢磨着要再访东方酒店时,明茗正拿着沈荼送他的沙漏研究。 他对沙漏并不算上心,只是忽然间想起来了,就将沙漏拿出来看一看,然后发现了问题。 明茗举着沙漏看了半晌,终于确定:“沈荼!沙漏里的沙子又流下来了一点!” 明茗急忙将沙漏拿到沈荼面前给他看,来回晃了一下,一点微末的流沙跟随着他的动作两边来回晃荡。 “沈荼沈荼,你看到了吗?流沙多了一点点。” 沈荼眯着眼睛看了会儿,点头肯定道:“的确多了点。” 明茗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奇怪了,为什么流沙突然多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明茗说着,明媚的眼眸不断往沈荼的方向瞅,眼神带着期待,希望沈荼能给他一点提示。 沈荼微笑道:“我也有些好奇呢。” 沈荼还在卖关子,明茗嘟嘟嘴,悄悄瞪了他一眼。 沈荼笑吟吟地看着他,半点不恼,明茗只好自己接着研究。 沈荼起身走了一圈,站在窗前看了会儿天,转身问明茗道:“你昨夜一宿没睡应当也累了,不如先回屋里休息一会儿?” 明茗是修行者,一夜不睡对他的影响并不大,不过熬得住是一回事,累不累又是另一回事。 不提的时候还好,被沈荼提醒后明茗顿时感觉腰背酸软,他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说道:“那我上楼睡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叫我一声呀。” 说到这时明茗一顿,犹豫道:“齐云海昨天忙了一夜,也在补觉,中午饭不要他做了,我们点外卖吧。” 沈荼莞尔:“将一他们想吃饭的话就让他们自己点外卖,至于你和齐云海的伙食,府中鬼厨会准备的。” 鬼厨生前都是大厨,手艺一等一的好。只是鬼厨们做的饭菜没有烟火气,阴鬼们尝不出滋味来,因此才不受阴鬼们欢迎。但明茗和齐云海是活人,外卖和预制菜都能吃,烟火气什么的更是不重要了,因此不受影响。 见沈荼有安排,明茗便放心了,拿着沙漏蹦蹦跳跳地蹿进电梯,上楼休息去了。 沈荼笑吟吟地看着明茗的背影,等电梯门关闭以后笑容才淡下去,神情又变得冷冽。 沈荼冷冷道:“将一。” 将一悄步走来,恭敬地低下头:“大爷有何吩咐?” “三爷休息的时候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如果谁找上门来,直接赶走,不必通传。” 将一头愈发低:“属下遵命。” 沈荼起身,负着手迤迤然离去。 沈荼早已预料到李子怡几人会再次登门,但他已经懒得再应付这群人,直接命鬼管事们将这群人拦在门外,不允许他们再接近明茗,而李子怡几人对此却一无所知,还在赶来D市的路上。 李子怡和陈宁早上八点多的时候在高铁站汇合,两人看到对方后都惊了一下。 李子怡问陈宁:“你的手怎么了?” 陈宁也问李子怡:“你头上怎么那么多汗?头发都湿了。” 李子怡苦笑道:“我打车过来的,下车的时候手机落司机车上了,跟在车后面追了半天。” 陈宁也默默道:“我是出门的时候手掌不小心划到钉子,把手给划破了。” 两人说完以后一阵沉默,李子怡喃喃道:“我们也开始倒霉了。” 022 陈宁低低叹了一声,两人一脸郁闷的进了高铁站,等候上车。 等坐到位置上,陈宁才问李子怡:“赵文芮联系了我,说给你发消息一直没有回她,打电话也不通。” 李子怡低着头闷闷道:“我不想回她,所以无视了。” 陈宁迟疑几秒,说道:“赵文芮、张佳耀还有陈青青也来D市了,她们坐飞机去的,估计都快要到了。” 见李子怡皱眉,陈宁连忙解释道:“我没告诉她们我们俩今天准备过来……是我们之前在群里讨论时说过高人的地址,他们翻聊天记录找到的。” 李子怡沉默了好一会儿,垂眸冷淡道:“随便他们吧,反正这些人一直都很有自己的主意。” 陈宁担忧的看着她,轻轻搂抱住她,在她的肩头轻轻拍着,发愁道:“小怡,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昨晚打电话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状态很不对劲。” 李子怡靠在他的肩头闭眼休息,没有回应,好半晌才嘶哑着声音开口,将昨晚的梦讲给了陈宁。 李子怡和陈宁本来就不是特别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在经历过虫蛊一事后更是三观重塑,变得迷信起来。 李子怡的梦出现的太巧,其中传递出的情绪也太过真实,李子怡和陈宁无法将这个梦当成巧合对待,两人都陷入了焦虑之中。 陈宁叹气道:“群里到现在也没人站出来认领那三千块钱的退款的事,我看估计不会有人承认了。我们只能找到高人,看看高人愿不愿意告诉我们原因并原谅我们了。” 李子怡:“我还没看群,那高天祥呢,有没有回话?” 陈宁摇头:“他好像还昏迷着,到现在也没在群里出声。” 李子怡神情阴郁,恶意十足地猜测道:“说不定退款的事就是他做的,做贼心虚在装死呢。” 陈宁点头附和:“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在一起絮叨叨的又聊了会儿,陈宁的手机屏幕亮起,是赵文芮的电话。 陈宁接通,和赵文芮聊了几句后神情变了变,对李子怡说道:“赵文芮她们已经到D市,并且已经到槐关山了,不过他们在山上转了半天,一直都没找到东方酒店在哪儿,导航也搜不出来。” 李子怡闻言微怔:“槐关山上不是就一条路吗,顺着路走就能找到酒店,怎么会找不到?她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陈宁皱眉道:“是当地的司机带他们过去的,导航显示的位置也是那里,应该没找错山。” 既然没找错山,那么明显好找的酒店为什么会一直找不到? 李子怡和陈宁不敢去想这背后的含义,只是心中越发慌乱。 在这焦虑的情绪下,他们也终于来到了D市。两人打好车,不一会儿就到了槐关山,并看到了在山脚下徘徊的赵文芮几人。 看到李子怡和陈宁出现,赵文芮几人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小跑着走了过来。 陈青青拉着李子怡指着后面的山问她:“子怡,你说的槐关山是这里吗?我们应该没有找错吧?” 李子怡看了一眼,面色凝重地点了下头。 赵文芮轻声道:“我们在山上找了半天,没看到路,也没有找到广场,一直在树林里打转,走着走着就走出来了,根本进不去。” 李子怡面色变了变,深吸一口气后说道:“等下再说吧,我们先上去看看。” 赵文芮她们也没有意见,乖乖跟在李子怡和陈宁背后往山上走。 李子怡和陈宁带路,五人上山。 曾经那一条铺在公路旁边直通山里的水泥路不见了,两人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走着走着,就和之前的赵文芮几人一样,走回到了山脚下。 明明是炽热的时节,五个学生却仿佛坠入了冰窖一般,全身凉的厉害。 李子怡掏出手机慌乱地说:“我觉得我们可能是找错地方了,D市说不定有两个槐关山……” “……小姑娘。” “……小姑娘……” 一道虚弱苍老的声音从树林后方传来,听见声音的几个学生转过头,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从树林里走出,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赵文芮几人看到老人后很紧张,毕竟在这荒山野岭里出现一位老人是件很奇怪的事情。李子怡和陈宁愣了愣,紧绷的身体却放松许多。 李子怡激动地看着老人说道:“我记得你,我们上次来的时候在酒店外遇到过个老人,那个老人就是你对不对?!” 老人点点头,苦笑道:“是老朽不错。” 陈宁忙问道:“老人家,请问这里是我们上次来的槐关山吗?这才十来天,这个地方怎么就变了模样,我们上次来时明明有一条路的,可是今天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老人叹道:“路一直在,是这里的主人不愿意让你们上山,蒙遮住了你们的眼睛,所以你们才一直找不到路。” 心中隐约的猜测被证实,李子怡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哽咽道:“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忽然不让我们上山?老人家您能看到路对不对,您可不可以为我们指路,带我们上山?” 老人摇头:“抱歉,我不能,也做不到。若不是为了那一饭之恩,我绝不会踏进这趟浑水里。倘若山主人愿意放你们上去,自会将迷障散去,让你们找到来路。我最多为你们指点迷津,不让你们冒冒失失的举动将山主人得罪的更厉害。” 老人的话云里雾里的,除了李子怡和陈宁其他人都听不懂。 张佳耀想说什么,被眼尖的赵文芮发现,在手背上狠狠拧了下又瞪了一眼,张佳耀想起来时保证过自己不会乱说话,只能闭上嘴,焦急地等待李子怡陈宁和老人交涉。 李子怡连忙道:“老先生求求您了,求您指点一下我们吧!” 她没带零食,连忙转头问赵文芮几人:“你们有没有带吃的?” 老人连忙制止:“几位不用给我吃的,我只是为了报恩,报完恩我便离开了,我不想再与几位有更多的纠葛了。” 陈宁茫然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老人苦笑道:“这世界上有两类,轻易不能招惹得罪。一类是鬼,一类是神。” “前者是小鬼难缠,后者是神威难测。” 张佳耀问道:“那这山主人属于前者还是后者?” 老人没搭理他,也或许是不敢说。 老人对李子怡说道:“你们去这个市的公安局,找一个被称呼为‘邢队’的人,向他们打听一下前天晚上来槐关山的目的,你们就能知道原因了。” 说完以后,他深深看了眼李子怡一行人,转身进了树林里,动作灵活极了,和他苍老的外表一点都不相符,身形一晃,就从几人眼前消失了。 023 “这这这!!!这什么情况!” 李子怡和陈宁之前就见识过这场面,因此还算淡定,赵文芮几人就绷不住了。 赵文芮眼睛下意识瞪大了,陈青青捂着嘴,神色惊惶,张佳耀看着老人消失的方向更是惊讶的话都说不连贯。 张佳耀问道:“你们刚才看清那老人是怎么消失的吗?他是走了还是忽然消失的?!我没有看错吧!” 赵文芮艰难说道:“我感觉他是忽然消失了,就人影子啪的一下就没了。” 陈青青害怕道:“这大白天的,人为什么会忽然消失啊……” 张佳耀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他……会不会是鬼啊?” 李子怡不耐烦道:“只要不害人就行了,你管人家是人是鬼呢?!” 张佳耀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好,也不敢反驳,小声嘟囔道:“我就是好奇问一下嘛……” 在场的人都心事重重,陈宁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继续上山还是?” 李子怡拍板道:“下山去公安局,先找到老先生口中那位邢队把事情真相给弄清楚再说!” 李子怡一行人心事重重地回头看了眼槐关山,重重叹了口气,下山打车去了公安局。 在他们离开以后,正在东方酒店里睡觉的明茗却睁开眼,翻身坐了起来。 明茗摸着下巴琢磨道:“有点奇怪呀,我刚才是做梦了吗?怎么看到了山脚下发生的事情?” “不过就算做梦,我也应该梦到姥姥和沈荼才对,为什么梦里出现的是之前那对小情侣?”甚至里面还有个老头提到了邢安岩。 明茗若有所思:“感觉应该不是梦,也就是说那对小情侣真的又来找我了?她们又想干什么?!” 明茗不耐烦地咂巴了嘴,明明是钱货两讫的事情,这群人居然举报自己诈骗!每每想起这事,明茗的火气就噌噌地往上冒。 明茗想了半天,下床踩着拖鞋噔噔地来到了一楼,站在电梯口喊道:“将一管事!” 正在打马吊的将一疑惑地抬头,看到是明茗在叫他后放下手中的骨牌走过去:“三爷有什么吩咐吗?” 明茗小声说道:“之前来酒店找过我的那对小情侣好像又来D市了,他们现在应该在公安局,如果回头再上山的话,你告诉我一声,我有话要问他们。” 明茗也很好奇到底是哪个混蛋举报了自己,等要来那家伙的名字后,他一定让那家伙好看! 将一沉默:“……” 怎么办,一个上司让他不准放人上山,另一个上司让他把人带到他面前来,他到底该听哪一个的? 好在沈荼一直关注着明茗,很快就给将一下达了新命令:[听明茗的安排。] 将一立刻道:“是,三爷!” 安排好事情后,明茗继续回楼上休息了。 而李子怡一行人也在一小时后来到了D市公安局,他们和门外说要找“邢队”,请门卫帮忙联系了邢安岩。 邢安岩接到电话时正在午休,门卫拨通了他的电话:“邢队,大门有几个学生有事找你,说是要和你打听一个叫做‘明茗’的人。” 明茗? 邢安岩的眉头下意识蹙了起来:“我知道了,我现在下去,你让他们在门卫室里等一下。” “好!” 几分钟后,邢安岩来到门卫室里,和五个学生会面。 邢安岩穿着警服,上下打量着他们,极具穿透性的目光让五个学生下意识缩了缩头,面露怯色。 邢安岩没时间废话,直接步入正题:“你们和明茗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找我打听他的事情?” 李子怡不敢在公安局这种地方大谈封建迷信,便隐去了那一日虫蛊的事情,讷讷道:“是这样的,我和同学之前因为一些事情请明大……呃,明茗帮忙,之后转了笔钱作为谢礼给他,结果那笔钱昨天忽然又退回到我们账户上了。我们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有人提醒说我们可以来公安局询问情况,就过来了。” 邢安岩打量着他们,若有所思道:“你们是当事人,不清楚状况?打举报电话的人没和你们联系吗?” “……什么举报电话?”李子怡几人一脸懵。 邢安岩垂眸:“本来不该和你们泄露这些的,但你们也是当事人……你们把学生证和收到的退款信息给我看一下,举报人登记了身份信息,核实确认身份无误后,我可以将我所知道的案件的起因经过告诉你们。” 李子怡她们太想知道真相了,闻言立刻把身份证学生证还有退款证明掏出来给邢安岩看。 邢安岩看了下他们的学生证,确定他们和举报人是一个班级且没有冒用身份后,将他们带到一个没人的小会议室里。 邢安岩给他们分别倒了杯茶,然后才在他们对面坐下,讲起诈骗案的始末:“事情要从一周前讲起……” 一周前,D市辖下的某家派出所接到了一通报警电话,报警人声称自己的班级同学被一个自称玄学大师的骗子诈骗了,骗子用一些手段让报警人的同学认为自己中了某种邪术虫蛊。 为了驱除虫蛊,其中一个同学牵头组织班级学生筹钱,要求每人交三千块钱(50个学生,总共15万)给那个玄学大师作为香火费,感谢大师帮他们驱邪。 报警人认为自己并没有种虫蛊,根本不想交这个钱,但他的同学全部都被那个大师蛊惑了,稍稍展露出一点不乐意就会被群起而攻之,报警人没办法,只能也转账给了那位“大师”。 但那位报警人事后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便偷偷打电话报警,决定让警察来揭穿那个所谓“大师”的真面目。 听到这里时,李子怡一行人的脸色已经由红转白又变青,来来回回换了好几种颜色,精彩极了。 李子怡的手紧紧揪着裤子,指甲穿过布料深深掐进了肉里,靠着那股疼痛感才勉强保持住自己的理智,她咬着牙,万分艰难地说道:“那后来呢……你们去抓明大师了?” 她的声音微微颤着,其中难掩惶恐。 邢安岩听到“明大师”这个称呼时眼神微妙地飘了一下,但很快又藏了下去。 邢安岩摇头:“派出所的民警原本打算去找那位明大师问话的,奇怪的是,他们顺着报警人提供的地址找过去后,却发现那是一座荒山,根本没有所谓的酒店和广场,扫码的账户也失效没用了,追踪不到转账账户。报警人又提供不出明大师更多的信息,这桩诈骗案便不了了之了。” 听到警察并没有找到明茗后,李子怡几人大大松了口气。 邢安岩默默地补充道:“因为找不到明大师,本来事情到这就结束了,但在前一天,D市却又出了另一个大案件,热心市民明某报警自称发现了一个人贩子团体,其后更是协助警方成功将十余名不法之徒抓获。那位明某……” 赵文芮笑着像哭一样接道:“……该不会就是明大师吧?” 邢安岩默默点头,李子怡几人麻木了,几乎能想象出下面的剧情。 024 之前警察找不到明茗时也就算了,既然明茗主动出现了,那诈骗案肯定还要继续审的。 虽然明茗举报有功,但一码归一码,现代社会没有“将功补过”这种说法。 可想而知明茗因为“诈骗”这种理由被警察找到时的心情有多懵逼。 脾气再好的人也受不了这种委屈,李子怡几人换位代入了一下,如果经历这种事情的人是自己,他们肯定也会打击报复的。 陈青青丧气道:“怎么会这样,这下我们该怎么办?到底是谁恩将仇报啊……是不是高天祥?!” 陈青青想到那个还在住院的倒霉蛋,连忙问邢安岩。 邢安岩愣了一下,诧异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因为高天祥最惨,人已经直接住院了啊……虽然理解明茗的报复举动,可一想到自己可能也是明茗的报复对象之一,那种理解顿时转变成了惶恐和惊惧。 赵文芮问道:“邢队,那您知道明大师他现在人在哪吗?该不会被你们关起来了吧?” 赵文芮说到后面那句话时神情明显忐忑了许多,直到邢安岩摇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邢安岩:“这个案件性质比较特别,好像涉及到了一些机密信息,后来移交给特殊部门处理了。特殊部门判定诈骗不成立,销案了。” 张佳耀小声说道:“既然明大师没有被抓起来,那这事是不是还有缓和的余地?” 陈宁暼他一眼,冷冷道:“我们连山都上不去,人也见不到,怎么缓和?!” 这群人中怨气最大的就是李子怡和陈宁了,假如他们两个一开始能狠下心不多管闲事的话,他们两个既不用出钱,也不用出力。 就因为一时心软同情同学们的遭遇,于是为了他们连夜坐车从家来到陌生的D市,在偌大的城市中寻找一个萍水相逢的过客,求人帮忙解决同学的麻烦……结果呢,一点好没落,反倒成了同学口中的迷信分子、强迫他们交钱集资的恶霸。甚至还有可能被他们连累,遭到来自大师的诅咒报复。 李子怡和陈宁一句话都不想说,也没力气说了。 邢安岩好奇问道:“为什么不能再上山?” 陈青青闷闷道:“可能大师不想见到我们,所以用法术遮住了我们的眼睛,让我们看不到路。看不到路就不能上山,只能在山下打转。” 邢安岩想起了派出所的民警和那天抓到的人贩子,他们也说自己在山上迷路了,找不到酒店,可自己那天明明看见了路…… 邢安岩沉吟片刻,说道:“我下午请个假,带你们去槐关山试试看能不能找到路吧。我和明茗加了微信,如果找不到路,我就打他电话试试看。” 闻言,除李子怡外,其他四人都露出惊喜的神色。 只有李子怡冷着脸,语气生硬地拒绝:“谢谢邢队,你是好人,不过还是算了,别多管闲事了吧,万一连累你也被明大师讨厌就不好了。” 陈宁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沉默闭上。其余三人脸色有些难看,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好在邢安岩并没有将李子怡的话放在心上,淡淡一笑:“我和明茗接触的不多,但我觉得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而且我也不是特意为了你们跑这一趟的,我原本就有事情要找他,顺路而已。” 李子怡这次不再拒绝,她其实也很想有人能帮她们和明大师说说情,帮忙缓和一下这件事情。 邢安岩开车,车上坐不下五人,于是两个男生又另打了一辆车跟在邢安岩车后。 这一次他们顺利的进入槐关山,并找到了通向广场的那一条主路。 李子怡几人并不知道是明茗改了主意,还以为能上山是沾了邢安岩的光,邢安岩也是这么以为的,神情微微有些诧异,意外明茗居然那么给他面子。 几人一路直行来到东方酒店外,李子怡发现酒店好像有了一点变化,相较上一次来时更宽敞华丽了一些。 将一带着几位鬼管事们等候在酒店外,盯着几个学生的目光又冰又冷。几个学生被他看的害怕,忍不住往邢安岩背后缩了缩,有人民警察在前面顶着,他们的情绪才安稳了些。 将一将邢安岩和几个学生带到酒店里坐下,将茶水倒好后淡淡道:“三爷稍后便来,还请几位等候片刻。” 邢安岩:“嗯。” 李子怡几人:“我们不急,大师有事的话先忙。” 将一冷嗤一声,转身离去。 二楼。 收到消息的明茗穿好衣服鞋子后准备下楼,门打开一看,却见沈荼站在外面等着。 明茗眨眨眼,纳闷道:“沈荼,你怎么站我门外面,是有事要找我吗?你直接敲门呐。” 沈荼摇头:“我也准备下楼,特意在这儿等你的。” 明茗问道:“也是为了那群学生?” 沈荼轻轻拨弄着串珠,木珠转动的声音在静谧的走廊中显得有些清晰,明茗意识到沈荼有话要对他说,便在原地停住,等待沈荼的下文。 沈荼说道:“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这也是这群学生的来意……” 他把退款以及这群学生收到退款以后变得倒霉的事情告诉了明茗。 明茗听完以后第一反应是:“退款是把钱从我姥姥的账户上原路返回吗?” 沈荼摇头:“我托人用其他账户将钱退回的。” 明茗顿时松了口气:“那没事了……”他并不在乎钱,但不想让这件事被姥姥知道。姥姥知道了肯定会很担心他,而且这事也让他很丢脸。 沈荼轻声问道:“不问一下这群学生为什么会倒霉吗?” 明茗不想问,反正他不会再当冤大头了。不过沈荼好像想聊,他想了想,便配合的问了一句:“是你做的吗?” 025 沈荼摇头:“不,这只是这场交易的代价而已。” “原本的交易内容是他们出钱,你我替他们将虫蛊驱除。我们已经完成了交易内容,他们却不想给钱……可惜,以他们的能力并不能赖掉与你我的交易,他们必须要付出报酬。” “报酬可以是金钱,也可以是其他。” “一开始的报酬由这群人自己决定,他们选择用人间的金钱作为报酬,我同意了,但这群人却出尔反尔。” “不过没关系,我是个很好说话的鬼,他们不想给钱就算了,我可以索取其他东西作为报酬,反正人间的金钱对我而言本来也没有任何意义。这一次的报酬由我来决定,我选择了对我而言更有实际意义的报酬……” “福德,或者说是气运。” 沈荼轻声道:“我并没有给他们使绊子,他们的遭遇都是丢失了福德的缘故。因为没有福德庇佑镇压,气运不稳,所以很容易被鬼邪入侵,然后发生一些倒霉事情。” 鬼神亦正亦邪,不可轻易接触,随便和鬼神交易很容易便落得这种下场。沈荼刚开始时没想对这群学生用这种法子,但明茗被举报诈骗这件事着实惹怒了他。 沈荼说这些话时眼睛一直盯着明茗,虽然是那群学生背刺在先,但这种举动仍然很不友善,沈荼不确定明茗是否能接受。 如果明茗不能接受的话……算这群人运气好,他就大发慈悲一次,再给这群学生一点商量的余地。 当然,始作俑者除外。 不过这群人可能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明茗压根没有意识到沈荼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只觉得沈荼的手段很新奇:“居然还可以这样做呀!学会了学会了!” 明茗思维发散:“这个技能拿去做帮人要债的生意肯定很有钱途!” 沈荼不禁失笑,也玩笑道:“这个主意不错,以后开新业务的时候可以考虑。” 明茗和沈荼说说笑笑着从电梯中走出来,看到那几个学生后脸色顿时一沉,笑意瞬间无影无踪。 李子怡尴尬极了,讷讷道:“明大师好,又见面了……” 明茗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懒懒地掀了下眼皮,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是你们几个啊,钱都已经退给你们了,又来登门干嘛呀?该不会觉得退的钱还不够,还要我再给你们贴一点吧?” 几个学生没想到大师看起来居然这么年轻,年纪似乎比他们还小,正在心中暗暗感叹着,便听到了明茗连呛带刺的这番话,微微一愣后瞬间烧红了脸,羞得无地自容。 李子怡勉强笑着,表情却比哭还难看:“大师,举报电话是我们的一个同学打的,他也没有告诉我们这件事,我们真不知道他居然会干出这样的事。” 明茗不耐烦道:“行了我知道了,别说这些废话,你们过来到底想干什么?有话直说,我没空和你们啰嗦。” 李子怡沉默,其他几人看了看,没有一个肯先开口,最后只能赵文芮硬着头皮说道:“是这样的大师,我们昨天收到了您的退款,然后下午就有好多同学出了意外……” 明茗:“哦,你的意思是我怀恨在心,对你们打击报复?” 赵文芮小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大师您不是这种人。” 赵文芮沉默一瞬,紧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大师能帮我们解决霉运吗?我们愿意出钱,我家里有钱。” 赵文芮咬咬牙:“我个人愿意出三十万请大师帮忙,祛除霉运。” 赵文芮话音落下,其他几人都一脸吃惊地向她看去。 三十万啊!什么家庭随随便便就能掏出五十万?赵文芮平时看着也普普通通的,家里居然这么有钱的吗?! 只是问题来了,赵文芮能拿出这么多钱,他们怎么办?拿不出来的话,大师会不会觉得他们诚意不够,不想帮忙? 想到这里,几个学生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赵文芮低着头,神情略有些挣扎,犹豫片刻后下定决心,一脸肉痛地说道:“……李子怡和陈宁的钱我也可以出了。” 三个人加起来就是九十万了,赵文芮家里的确有钱,但这笔钱对她而言也不少了,支出去后足够她肉痛很久。 赵文芮之前身体里的虫卵不算多,但那一点也把她吓得半死,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没怎么缓过来。 她内心很感激李子怡和陈宁的帮忙,因此虽然心疼钱,但还是决定帮忙把李子怡和陈宁的钱给了。 ……前提是明茗肯帮忙的话。 明茗的确因为赵文芮的举动而对面前的人改观了一些,但他已经不想再踏这趟浑水了,冷脸拒绝:“你别太迷信了,什么运不运的,都是骗子利用你们的心理作用布置的骗局。” “如果你真的信这些,那我也建议你去什么龙虎山之类的地方找真正的大师,别来找我。我只是个江湖骗子,不会祛霉运。” 见明茗油盐不进,刚露出一点欣喜神色的李子怡和陈宁笑容一僵,神情瞬间又低沉了下去。 赵文芮的心也猛地一沉,笑容勉强:“明大师说笑了,我们都知道您是有真本事的,也真正见识过您的手段,您根本不是骗子。” 明茗噗嗤笑道:“可是你的同学也见识了我的手段呀,人家报警的时候可一点都没含糊呢。” 赵文芮一时间不知该回答什么好,好半晌才一脸勉强的答道:“他可能就是贪小便宜不想给钱,却没想过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吧。” 明茗重复道:“不想给钱?” 明茗冷冷看着李子怡:“沈荼之前和你再三确认过,你和我说,你的同学对于这个报酬都无异议,你还记得吗?” “……记得。” “那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呢?” 李子怡嚅嗫着说不出话来,明茗嗤笑一声,问道:“举报我的那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高天祥。” 明茗点头:“行,高天祥是吧,我记住他了。” “你们几个走吧,我不可能再帮你们的,离开以后也别再来槐关山了,这里不欢迎你们。冤有头债有主,我只针对算计我的人,不会牵连无辜。但你们如果继续纠缠不休,把我给惹烦了……” 明茗冷冷哼了一声,话语中未尽的意思很明显。 026 张佳耀自从听到赵文芮的报价后就傻了,见赵文芮除了李子怡和陈宁外,其他人都不打算管的时候有一点急,想插嘴又没敢,毕竟那会儿明茗也没松口同意帮助赵文芮几人。 直到明茗表示自己不会迁怒高天祥以外的人时,他才松了口气,一脸希冀地问道:“大师,那我们身上的霉运是不是也会消失了?” 明茗歪着头,似笑非笑:“你们的霉运又不是我故意报复导致的,为什么会消失?” 霉运的出现是因为福德消失,而他们福德的消失是因为他们欠了明茗的债,而不是因为明茗的报复。 这是两码子事,可不能相提并论。 几个学生顿时傻了,所以说来说去,霉运的事情还是没解决吗?既然霉运和明茗没关系,那他们又为什么会在收到退款后集体倒霉?! 几个学生还想追问,明茗却已经不耐烦了,拍桌子喊道:“将一,送客!” 明茗话落,几个学生们眼前一黑,居然直接从酒店里出现在了野外的树林中,明茗沈荼和邢安岩全都不见了! 陈青青害怕道:“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感觉阴森森的。” 赵文芮勉强辨认道:“看着像是遇到老先生的那个树林。” 李子怡被赵文芮提醒,连忙从包里拿出一个面包,在周围小声唤道:“老先生?您还在吗,我这里有面包,您要再吃一点吗?” 他们等了会儿,那个老人居然也真的又出现了。 不过他并没有要李子怡的面包,只是无奈的看着她问道:“你找我还有什么事情吗?” 李子怡眸光黯然,将酒店中的经过与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倒霉事都告诉了老人。 张佳耀还在碎碎念:“我们身上发生的倒霉事真的跟明大师没关系吗?如果不是明大师做的,那我们好端端的为什么会集体那么倒霉啊!” 老人一脸异色地看着他,这小青年脑壳有包吧?在明茗的地盘上一直念叨明茗,念叨的还不是好话,这是觉得自己还不够倒霉吗? 赵文芮注意到老人的眼神,立刻反应过来,用力捣了一下张佳耀的肚子,瞪着他说道:“你少说两句,自己找死别带累我们!” 张佳耀捂着肚子嗷嗷叫着,可惜在场的人都没心思搭理他,只觉得他废话太多。 等张佳耀终于闭嘴,老人才说道:“你们之所以一直倒霉,可能真的与大人无关。” “我听这小姑娘说过,你们之前遇到的虫蛊极为凶悍,若无大人出手帮忙压制,那你们必将遭遇生死危机。也就是说,你们命中有一生死大劫,因为大人的帮忙,生死劫被压了下去。” “结果你们那位同学惹事,触怒了大人,大人将收的钱退还给了你们,也不再出手帮忙压制劫数。没了大人的帮忙后,你们的劫数又死灰复燃,所以你们才会霉运频频,这是注定的命数,的确与大人无关。” 李子怡怔怔道:“居然是这样吗?” 老人信誓旦旦地说:“就是这样的!” 赵文芮急忙问道:“老先生,那您有没有办法解决劫数?或者认识能解决劫数的高人吗?” 老人摇头叹息:“老朽没有办法,也不认为其他人有办法。你们可以自己去寻找,但以你们现在的运气,怕是很难找到真正的高人,遇上骗子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与其漫无目的的寻找,我建议你们还是多做慈善吧,用这类最朴素的方法为自己积攒福德。” “或许哪一日福德攒够了,劫数自然而然就过去了。” 陈青青问道:“那万一我们还没攒够福德就先出事了呢?” 老人淡淡道:“那你们就是命中有此劫数,别挣扎了。” 他摇头说着,从几人面前消失不见,让几个学生自己思考该如何抉择。 几个学生在山下思考人生,被留在酒店之中没被一起送出来的邢安岩却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猛地从位置上站起,四处张望,紧张问道:“那几个孩子人呢?刚才还在呢,怎么一错眼人就不见了?” 明茗也打量着他,疑惑地看向沈荼,用眼神问他为什么没把邢安岩一起送走。 沈荼按了按他的肩,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对邢安岩说道:“邢队不必担忧,那几个学生只是被送下山去了,你下山后就能看到他们了。” 邢安岩警惕地看着他,绷着脸问道:“我和他们一起来的,你为什么不把我和他们送下去?” 明茗眨眼,他也很好奇。 沈荼似笑非笑:“我以为邢队这趟过来是想和我们做一些交易呢,原来你是单纯陪那群学生一起来的吗?看来是我会错意了,既如此,邢队便请离开吧。” 沈荼下了逐客令,邢安岩却站着原地不动。 半晌后,他神情僵硬地又在位置上坐了下来,满眼复杂问道:“你知道我想找你做什么?” “那你们……能做到吗?” 明茗还在状况之外,但并不急,耐心的听着沈荼与邢安岩的交流。 沈荼淡淡道:“只是找个人而已,有什么做不到的?” 沈荼话落,邢安岩的神情越发复杂,震惊中难掩喜意,其中又夹杂着几缕惊疑不安。 沈荼简单的一句话昭示着他对邢安岩的来意了如指掌,而邢安岩的反应也是对沈荼话语的肯定。 邢安岩还想继续试探,问道:“你知道我想找的人是谁吗?你确定能帮我找到她?” 沈荼看着他:“你想找到你失踪的妹妹。” 邢安岩用力握紧拳头,眼中喜意更甚。 沈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平静问道:“所以这个交易你要做吗?” “要!”邢安岩坚定地说:“您需要我支付什么样的报酬?钱财亦或是……别的什么,您尽情提,只要我能做到。” “放轻松,这件事很简单,我不会向你索要太过离谱的报酬。” 邢安岩抽了抽嘴角,僵硬地笑了一下。 找到一个失踪多年的人简单吗?或许对于沈荼而言的确是吧。但他和家人所经历的却是几万个分别的日夜。 沈荼拿着杯子,指腹在瓷盖上缓慢摩挲着,似在思考收取怎样的报酬比较合理。 须臾后他答道:“我不要钱,我的要求是你从我这里请一个长生禄位回家,供奉其十年。” 027 “供奉很简单,只需每月定时上香,摆一些新鲜的瓜果糕点作为供品。期满以后,做个仪式将牌位送回到我这里即可。当然,你若是还想继续供奉的话也可以,供奉之法照旧。” 邢安岩愣道:“什么是长生禄位?供奉这个对家里人会有危害吗?如果有的话,有没有什么法子避免,或者集中到我一人?” 邢安岩自己无所谓,但不想爸妈也跟着受影响。 沈荼解释了一下:“你可以理解为在家里拜佛或者拜财神,只不过你拜的对象不同而已。只要你心诚且无不敬之举,就不会有危害,受飨者还会庇佑你一家人,提升你的运势,算是一件互利互惠的好事。” 邢安岩闻言放下心来,当即道:“我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将长生禄位请回家,我妹妹……” 沈荼摆手制止:“不用急着答应,这供奉可不是你一人的事,需要你的家人一起。你先回家去与你的父母商量一下,确定他们都愿意后再来找我详谈。” 邢安岩急道:“如果你真的能帮我找到妹妹,我爸妈肯定会愿意的!” 沈荼不由皱眉,明茗嘟囔道:“之前李子怡请我们帮忙的时候也信誓旦旦地说她的同学都愿意支付三千块钱的报酬。” “结果我帮忙了,他们转头就报警抓我。” 邢安岩沉默一瞬,答道:“我明白了,我会回去和我爸妈先商量的,确定以后再给你们答复。” “那个……迎长生禄位回家需要做什么准备吗?你们酒店的位置很偏,一来一回需要不少时间,我想等爸妈确定同意以后立刻就开始准备,趁早将事情办妥。” 沈荼想了想,道:“这样吧,如果你爸妈都愿意,你发消息和明茗说一声就行了,不用再赶过来。然后在家中布置一个神龛,买一些香烛供品摆放在神龛的供桌前。” “供品无须讲究,普通的瓜果糕点即可。准备妥当后,于三天后开车来酒店,来之前一天把车子刷一下,你们也在家洗个澡、穿新鞋新衣服来,我会将准备好的牌位放在盒子里交给你们。” “等到家后你们将牌位从盒子中取出,摆放在神龛正位,再上一炷香,就算完成流程了。之后的供奉也不算复杂,勤打扫神龛,保持神龛与牌位的洁净,不能蒙尘。然后农历的每月九号上一次香,摆一份供品即可,供品用水果和糕点,不要放荤腥。” 邢安岩认真听着,在备忘录上记下,唯恐有细节被漏掉。 说完供奉的事情,沈荼也没有卖关子,将邢安岩想知道的信息告诉他:“你们来迎牌位那天,我会给你一个锦囊,锦囊里写着你妹妹目前的地址,但在路上时你不能拆,就算拆了,看到的也是一片空白。” “等你将牌位摆好上完香后,我们这边会有感应,到时明茗会发消息给你,收到明茗的消息后你才能打开锦囊。” 邢安岩点头:“我都记下了,三天后我准时过来。” 说完以后邢安岩又是一阵沉默,他喉咙发涩,好半晌才问道:“……我能问一下,她这些年过得好吗?” 沈荼没有回答:“好不好的,你见面以后自然就知道了。” 或许是邢安岩关心则乱,总觉得沈荼的话里透着几分不详的气息,心情越发迫切。 然而他又不是明茗,沈荼对他的心情无动于衷,不说就是不说。 邢安岩无奈,深吸一口气起身:“我现在就回去和爸妈商量,三天后见。” “嗯。”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这件事情从你和你父母以外,不能对任何人走漏风声,明白了吗?” “若是被旁人知晓后从中阻拦,我这边可不帮售后。” 邢安岩迷茫道:“谁会阻拦这种事情?” 沈荼淡淡道:“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不信就算了。将一,送客。” 将一管事走上前来:“邢队,请。” 邢安岩深深看了沈荼和明茗一眼,转身跟着将一离开。 邢安岩一走,忍了半天的明茗立刻伸手扒拉住沈荼,拉着他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邢安岩想找你帮忙的?你是会相术算出来的吗?对了,他妹妹是怎么失踪的呀?他是警察也找不到吗?” 明茗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吵得沈荼头疼。偏偏沈荼纵着他,忍着魔音穿耳也没训斥他,反而耐心安抚道:“你想知道的我肯定都告诉你,你不要急,问题一个个来,慢慢说。” 明茗这才松开他,眼巴巴地等着下文。 沈荼无奈的看着他,好气又好笑,叹了一声解释道:“我不会相术,我是通过望气判断出的。之前邢安岩来抓人贩子的时候,我看到他福德深厚,本该气运如虹,但周身却蒙着一股灰翳,与他应有的运势不符。” “我觉得奇怪,便翻生死簿查看了他的生平,才发现邢安岩有一个妹妹,幼时被人贩子拐走了,这个妹妹的丢失便是他周身灰翳之气的由来。” 明茗惊讶,没想到邢安岩家居然还有这么一遭事。 “邢安岩家一直在找那个女孩,已经找了二十几年,到现在也没放弃,一直积极打拐并参与各种寻亲活动。我知道他很想找回妹妹,所以故意用这个话题引诱他留下。” “他不一定真的信我,但除了我,他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只能孤注一掷,选择相信。” 沈荼眼睛微眯:“但他的决定是正确的,如果我不插手,他与其妹哪怕是只隔了一道墙,下一秒便会面对面撞上,他们也只会因为意外擦肩而过,终其一生不能相认。” 明茗奇怪道:“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邢安岩福德深厚吗?按理来说,这种人应该家庭美满,诸事顺遂才对呀。” 沈荼冷冷道:“应该是滞留阳界的鬼魂动的手脚,活的久了,这些老鬼会一些影响气运的秘术也不足为奇。”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主动插手帮忙,这算是拨乱反正,对我有利无弊。” 明茗感叹道:“原来是被算计了……这么看来他们家福缘还是挺深厚的,还能坚持到遇见你,有机会一家人团聚。” 明茗灵光一动:“你让邢安岩不要把这件事泄露出去,是不是因为施法影响他家气运的人得知后会从中阻拦?” 沈荼点头:“是提醒,但也是考验。若是他们能这点忍耐都做不到的话,这个交易不做也罢。免得再惹出那群学生一样的事。” “不过他们一家都是警察,性情坚韧,应当是能克制住的。” 028 “那又为什么让他家迎长生牌位回去,这个做法有什么含义吗?” 沈荼摸摸他的头,垂眸道:“我既然出手,那肯定是要收取报酬的。原本收些人间的货币意思一下也不是不行,可惜恩将仇报又短视的东西太多,只知道你占了他们的便宜,却体会不到你所做出的让步和付出……” 沈荼眸光渐冷,微微一顿后才继续道:“所以我改收取福德作为报酬。” “只是凡人脆弱,福德有限,直接收取的话对他们影响太大,会像那几个学生一样在某段时间特别倒霉,所以我让他们迎长生牌位回去供奉。” “福德深厚的人供奉时,福德之光也会浸染到香火里,但宿体不会有任何影响,除了收取的速度很慢外没有别的影响,不过妥当些也好,没有后患。” 沈荼怎么说也是正经的冥界官员,在天地诸神名册之中,图谋功德可以,但手段不能阴损,吃相也不能太过急切难看,有失风度。 明茗感叹道:“你好聪明呀,这种法子也能想出来,也是费心了。” 沈荼瞥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道:“……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你也知道长生牌位是供奉活人的,而我是鬼,因此他们迎回去的供奉其实是你。” “啊?”明茗眼睛瞬间瞪圆,惊讶道:“那你为什么非要立长生牌位?直接让他们迎神主牌位回去不就行了。你让他们迎我的牌位回去受供奉的是我,福德岂不是就落在我头上了?” 沈荼煞有其事道:“我觉得神主牌位会暴露我的隐私,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的身份。” 明茗:“……” 沈荼笑道:“没关系的,你我有婚契在,气运相连,你的福德就是我的,不影响的。” 明茗嘟囔道:“哼,随便你吧,反正吃亏的又不是我。” 沈荼不语,托腮看着他笑,明茗却不好意思了,背过去起身:“那个,我去查一下高天祥。他居然举报我诈骗,太恶毒了,我要调查他一下,想办法报仇。” 提到高天祥时,沈荼眸中一道冷光划过,语气却温和:“好,既然你准备动手,那我就不在他生前做什么了。” 等他魂归地府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清算。反正……也要不了多久了。 邢安岩和那几个学生一样,都是被将一直接送下山的,一起被送下来的还有他的车。 邢安岩先前便看了一出大变活人,这下被变的人成了自己,整个人都恍惚了,直到李子怡几人发现他并找过来时,邢安岩才勉强回过神。 确认自己并没有出现幻觉,而是真的凭空从一个地方挪移到另一个地方后,邢安岩心头浮现出惊喜。 他确定了明茗和沈荼真的有一些神异的本领,对妹妹的下落消息也更有把握了些。 见李子怡几人眼巴巴地看着他,邢安岩暗暗叹了一声,打开车门让他们上来。 赵文芮和张佳耀一上车便急忙忙问道:“邢队您怎么才下来?大师是不是留您说话了,他有没有提到我们,给您一些暗示?” 邢安岩回神,摇头道:“他们没说。” 几个学生顿时失望,颓废的靠在车上发呆。 邢安岩觉得自己应该安慰下他们,但他自己也是一肚子的心事,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和这几个学生闲聊,一车人心不在焉地说了几句话后便齐齐沉默下来。 几个学生都是外地过来的,邢安岩将他们直接送到了高铁站。确定他们都进站后,立刻启程回家。 邢父邢母都退休了,邢安岩回来时家里他们也都在。 邢母白玉英看到他时有些惊讶,纳闷问道:“安岩,你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是不是有文件落在家里了回来拿?” 邢安岩摇摇头,换好鞋后走到沙发上坐下:“妈,爸呢?你让他也出来,我有事要和你们说。” 白玉英瞅了瞅他的脸色:“他在院子里看报纸呢,我去叫他。” 白玉英很快就把邢父邢正叫了过来,两人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邢正见他一反常态的沉默,担心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出事了?” 邢安岩斟酌着语言:“我今天遇到了一位很有本事的先生,那位先生一眼就算出我妹妹丢了,他和我说,他能找到妹妹的下落。” 邢正白玉英身形猛地一震,满眼惊愕地看着他。 但很快,邢正便平静下来,故作冷漠的道:“那可能是骗子,以前我和你妈也被人用这招骗过,那个骗子落网后承认这消息是他听别人说的。很多人都知道我们家丢了孩子,这事很好打听。” 白玉英面露黯然。 邢安岩低声道:“你们说的这事我也知道,但我这次遇到的人……很不一样,他们是有真本事的,而且他们不求钱,提的条件也很稀奇古怪。” “我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试一试也没坏处不是吗?万一真的找到妹妹了呢?” 邢正皱着眉没说话,白玉英却已经意动,跟着邢安岩一起劝邢正:“小岩不是那么好骗的,既然他说可信,那位先生应该是有真本事在,要不我们就试试看?” 邢正因为之前那个骗子对所谓的算命先生已经有心理阴影了,可拒绝的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邢安岩子承父业,邢正没退休前也是一名警察,抓过很多罪犯。邢安岩妹妹邢安岑的失踪并不是意外,而是一场蓄意谋划的报复。 二十多年前的社会很不安稳,黑.道和犯罪分子都极为猖獗。 邢正被黑.道记恨上,为了报复他,一个混混骑着摩托当街抢走了邢安岑。等邢正找到罪魁祸首的时候,年幼的邢安岑已经被转手卖了,此后二十多年杳无音信。 邢正为此自责多年,如今希望就在眼前,哪怕知道这个希望极有可能是水中月镜中花,面对妻儿期盼的眼神,却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半晌,他颓然说道:“既然你觉得可信,那我们就试试看吧,希望这个算命先生是有真材实料的。” 白玉英连忙问邢安岩:“你说的那个算命先生人在哪,我们要怎样才能请他帮忙算出小岑的下落?” 邢安岩顿了顿才将沈荼的要求说出来,听完以后,邢正白玉英的神色变得迷茫。 白玉英迟疑道:“在家里供神?那位先生为什么会提出那么这种要求,这个有什么讲究吗?” 邢正也皱着眉:“感觉神神叨叨的,不过既然他这么要求了,那我们就照着做吧。若是真能找到小岑,我供它一辈子又有何妨!但如果又是骗局……哼,我一定把那个牌位砸的稀巴烂!” 邢安岩不禁皱眉,提醒道:“是真是假到时候就知道了,现在还没定论呢,爸你也别急着放狠话,若是把大师惹不高兴了就坏事了。” 邢安岩心中发毛,那几个学生的经历历历在目,很显然,无论是明茗还是沈荼,都不是好脾气的。妹妹的下落近在眼前,他可不想因为言语行为上的不逊而错过机会。 “我知道了,我也就在家里逞下口头威风而已……”邢正应道,叹息一声,迷茫着喃喃道:“希望这个大师是真的有本事,而不是有一个骗子吧。” 他的年纪大了,再找不到女儿……就来不及了。 029 邢安岩做好父母的思想工作后,把消息发给明茗,然后立刻就去买神龛、香烛之类的物品了,为此特意休了积攒的假期,确保要在三天内将一切准备妥当。 收到邢安岩的消息时,明茗将高天祥的生平也查看的差不多了。 不得不说,生死簿真是个好东西呀,里面的记载太详细了! 明茗翻阅生死簿后才知道,高天祥在虫蛊事件中属于情况比较重的一批。他在听完御虫曲后吐出的虫卵非常多,倘若明茗没有插手,他必死无疑! 他对明茗的本事一清二楚,确定他不是个骗子。即便如此,他还是报了警,就因为心疼那三千块钱,由此可见他是个多么短视且无耻的东西。 高天祥是家中独子,上有三个姐姐,最小姐姐的年纪和他相差不多一岁。 这家伙人品不行,脑子却不错,学习成绩很好,在长辈老师面前一直很会装,在外人看来他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小孩,没人知道他在学校里时一直抢他三姐的生活费。 高天祥家十分重男轻女,给高天祥的生活费是他三姐的好几倍,因此他的三姐说自己生活费被他抢了时,大家都不相信,觉得高天祥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高天祥生气他三姐告状,把自己偷偷买的mp4塞到他三姐的书包里,然后在家长面前翻出来,让他家长以为他三姐省生活费偷买违禁品、最后却栽赃他。 因为这事,他三姐被家里毒打了一顿,之后辍学打工去了。 高天祥却和没事人一样根本不受影响,拿着家里给的生活费在学校偷偷谈起了女朋友,未成年时偷藏禁果,让他的女朋友怀孕了。 两人没敢告诉彼此的父母,凑钱让女生去小诊所打了胎。小诊所不正规,女生打胎回家以后一直出血,最后出血感染死了。 因为高天祥平时装的好,也没人知道他和女生谈了恋爱,女生死了,他却没受到一点影响,顺顺利利的高考,考上大学后就直接跑路了,在大学里又谈了一个新的女朋友。 高天祥家每月给他两千块的生活费,不算少,但却不够谈恋爱的花销。高天祥手头拮据,为了赚钱偷拍和女朋友的小视频卖。 对了,这家伙还和室友一起嫖.娼,不止一次。 明茗看完以后无语的要命,这个贱人,居然还有脸举报自己诈骗,最该坐牢的应该是他自己! 明茗想法子调出他现女友和前女友的家庭信息,把高天祥拍卖小视频的事情告诉了现女友,又告诉前女友家长导致他们女儿死亡的罪魁祸首。 随后翻开手机果断报警,臭嫖客给我进局子里蹲着去吧! 做完这一切后明茗神清气爽,自觉终于大仇得报,开心说道:“□□一事应该就能让高天祥身败名裂了,然后他现女友、前女友的事估计也有他官司吃了,他前女友的爸妈之前就这一个闺女,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沈荼微笑着看着他,没有说话。 当天晚上,高天祥所在的学校发生了一件大事,虽然现在还是暑假期间,但学生们却全都被这个消息炸了出来,纷纷登录学校官网查看—— 学校官网被黑客攻克了,校徽图片被换成了一个裸男的打码照片,很快就有好事者辨认出裸男的身份,是经管系的高天祥! 这还没完,官网点进去后,还有其他不同的照片,网站里甚至还有一个高天祥的专栏公告,主题是“我违法犯纪的那些年”。 高天祥瞬间成了学校名人,并且上了热搜,祖宗三代都被人扒了出来。虽然热搜里很多人都在质疑攻克校网的黑客的手段,但不可否认的是,经过这么一闹后,高天祥身败名裂,彻彻底底社会性死亡了。 整个学校都在讨论高天祥,高天祥的班级群也不例外,但他们讨论的内容方向却与外界不同。 班级群里的学生因为最近遭遇的倒霉事实在太多了,大到摔跤骨折、小到喝水呛咳,生活非常的不顺利。 绝大部分人在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都是自私的,理智知道是他们这边的人先撩者贱,明茗生气报复很正常,但情感上却很难接受,言语间充斥着对明茗的怨念。 ——他们觉得自己那么倒霉是被明茗报复导致的。 直到出了高天祥官网裸.照这事,他们才惊吓出一声冷汗,然后纷纷闭嘴。 裸.照事小,□□事大。高天祥的事情以这样的形式暴露出来,狠狠的败坏了学校的声誉。他会不会被拘留坐牢还不好说,但被开除却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可避免的情况,档案上也会留下相应的记录。 高天祥的学业、事业都会因此而止步,生活中也再也抬不起头,永远的被钉在了耻辱上,彻底的社会性死亡。 与高天祥的下场相比,他们经历的那些倒霉事都显得小儿科,算不是什么事了。 这时,李子怡也将从老人那里得到的消息编辑了一下,和明茗的话混在一起发到群里。 李子怡:我们去过酒店了,明大师说了,我们经历的倒霉事和他没有关系。 李子怡:我们之所以会倒霉,是因为我们命中有一劫难。之前的虫蛊便是劫难所化,但因为明大师收钱出手,劫难被压制了下去。结果高天祥作死,明大师生气把钱退给了我们,没有了明大师的帮忙,劫难死灰复燃,再次反噬了我们,所以我们才会霉运连连。 陈宁:你们别再说对明大师不敬的话了,万一被明大师知道了,小心变成下一个高天祥。 陈宁:我想应该没人敢说自己问心无愧,没有一点不能说与旁人知晓的事情吧? 有的时候,直截了当的威胁比好言好语的解释更加有用。本来就因为李子怡的话而动摇了的学生彻底闭嘴,再也不敢说一句明茗的坏话。 他们是真的怕变成下一个高天祥,被人挂在耻辱柱上玩梗嘲弄。 陈宁说完,一个同学弱弱问道:那我们就只能这么放任自己一直倒霉下去吗?大师他能出手再帮我们压制一下吗? 李子怡:…… 赵文芮:大师之前是在做好事,收点钱象征性的意思一下而已,但人家根本不缺我们这点三瓜两枣。省省吧,拿钱开路没用的。 那个学生还不服气,表示自己愿意多出点,在之前的数字上加个0,出三万。 赵文芮没理他,张佳耀却没忍住,在群里科普了赵文芮在酒店里面不改色掏出九十万请大师出手,但大师却毫无波动的事迹。 一众学生都被赵文芮的大手笔镇住了,从而明确砸钱这条路是彻底走不通了,纷纷在群里哭丧起来,觉得他们只能等死了。 大半晌后,还是赵文芮在群里说:做好事吧。我刚才在路上请家里人用我的名字给一个山区小学捐了点物资,原本我平均两小时会发生一件倒霉事,现在频率已经延长到两个半小时一次了。求助别人都是虚的,做好事攒福德才是最妥善保险的办法。 犹豫了一下,赵文芮又补充道:我家里人听说了我的事,不止用我的名字捐献了物资,还用明大师的名义也捐了一点。唔,用明大师名义捐的话,霉运似乎散的更快一些。不过也可能是我心理因素,你们自己看着决定吧。 赵文芮帮其他学生印证了攒福德的可行性,这些学生不敢坐以待毙,也陆续开始忙碌自救。他们的家庭条件和赵文芮家没法比,没法做到立刻将物资捐出去,只能着手于周围的小事,慢慢积累改变。 虽然他们目前能做的还很少,但运气好像真的好转了一些…… 又是一夜过去。 那日试营业后齐云海都累了一宿,后面明茗坚决拒绝了城隍们再次邀请的提议,让齐云海在正式开业前先休养着,同时也决定在没有招到更多厨子前,等开业后限制一下营业时间和接待客人的数量,免得把人累出个好歹。 明茗开始挑选近期的吉日,准备找个好日子正式开业。他不会卜卦之术,所以算吉日的法子很接地气—— 翻日历。 明茗一页一页的翻着,纸张被他的动作带的哗哗响,沈荼坐在他旁边的位置,拿着一个牌位正在雕刻。 明茗挑选了几个吉日后把日期写下来,然后拿去给沈荼算,顺便瞄一下沈荼在牌位上写的字。 “碧源玄都妙化真君……”明茗没听过这个尊号,迟疑问道:“我还以为你是在雕刻给邢安岩的牌位呢。” 沈荼见他靠近便将正在雕刻的牌位放下来,接过他手中的纸条翻看,听到明茗的话抬眸笑道:“这就是啊。” 明茗迷茫问道:“可你不是说让邢安岩迎我回家供奉的吗?” 但牌位上写的却是一个他压根没听过的神仙尊号,等等—— 030 沈荼看着牌位意味深长地笑:“这就是你呀,等你日后飞升成仙了,这就是你的尊号。” 明茗傻眼,欲言又止:“我只是个凡人呀,连神仙都不是,你现在就给我起尊号是不是太早了……” 沈荼淡定道:“你迟早会成仙的,现在可以准备了。” 明茗趴着桌子上偷眼看他,不敢吱声。 而今是末法时代,仙神早已于百年前绝迹,再也没在人间显灵过。只是凡间滞留了太多没有投胎的鬼魂,印证着仙神真实存在而并非传说,才有一批祖传的修行者还在坚持。 明茗虽然一直跟着姥姥修炼,但却从未想过自己能飞升成仙,也不觉得自己能做到。 见沈荼一副肯定的模样,想了想沈荼以前说过的话,问他:“我感觉靠我自己飞升还是有点难度的,你是不是打算贿赂,然后把我送上去?” 沈荼笑道:“为什么要靠贿赂?我觉得凭借你的天资完全可以自己飞升。” 明茗对自己的实力一直没数,闻言问道:“你真的这么觉得?” “我没怎么和外界人交流过,不清楚他们是什么水平,你觉得我和他们比算不算是天才?” 沈荼肯定道:“当然算,所以我才觉得你一定能飞升。” 明茗被他的话哄的心花怒放,美滋滋地看着那张写了尊号的牌位,嘴角翘的老高。 沈荼打开纸条看了看,圈了一个日期递给明茗:“这天正式开业吧。” 明茗念道:“七月十九日……五天后呀,可以。” 明茗将纸条放下,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沈荼。 沈荼被他盯得无奈,捏着下巴给他的脸转了个方向:“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总有一种我在欺负你的感觉。有什么话直说即可,你要做的事情我都会允的。” 明茗期期艾艾道:“我有点想姥姥了,我想把她接过来过两天,正好参与一下开业仪式。” 沈荼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这种事也需要问我吗?那是姥姥,我难道还会将她拒之门外?” 见沈荼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明茗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我提这件事姥姥不肯来,所以想让你以你的的名义邀请姥姥过来。” “如果是你的话,姥姥肯定不会拒绝了。” 沈荼应允:“那你拨电话吧。” “姥姥平时是都住在山上吗?她是修行哪家流派的术法?” 明茗答道:“姥姥是野路子,是自学成才的,不属于任何一派。不过姥姥她有信仰,她信奉西王母。” “西王母?” 明茗点了点头,说完以后神色又有一些黯淡:“西王母是女仙之首,门下弟子也都是女子,不收男子……我若是女儿身的话,我肯定就留在山上苦修,和姥姥一起侍奉西王母了。可惜我不是,唉。” “姥姥每年都会在固定的日子组织一些信徒开法会供奉西王母,其中参加的都是女子。我小的时候性别不明显,姥姥不放心把我一个人放在山下,所以我也跟着参加了那些法会。但等我再大一些,性别明显后就不行了,每到那几天,姥姥就会给我点钱让我下山转转玩玩,避开法会。” 明茗失落道:“我知道姥姥没有赶我离开的意思,但我年纪大了,还一直待在山上难免会影响到姥姥修行。唉,我以前的打算是成年以后搬到小桃山下近一点的地方住,想姥姥的时候就上山看一看她,很方便。结果没想到我和你还有这么一桩婚约在。” 明茗嘀咕道:“反正我也不好一直待在山上,我就过来看看情况。”结果这一看就把自己给留在了这里。 还好他早就做好了独自生活的打算,对和姥姥分开生活接受良好,不过偶尔还是忍不住会想。 沈荼喃喃:“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投的是男胎,我还以为……” 明茗没听清楚他说的话,问道:“你说什么?” 沈荼莞尔笑道:“没什么,只是在想还好你不是女孩,否则你我就没有这段缘份了。” 明茗赞同道:“的确。” 沈荼微哽,有一秒不想理他。 沈荼没好气道:“赶快拨电话,我来和姥姥沟通。” 明茗笑嘻嘻地将号码页打开,一脸殷勤地捧到沈荼面前。 电话很快便拨通,沈荼与徐翠青打了个招呼后,直接奔入正题。 ……“嗯,明茗很想你。” ……“可以,我们到时候去接你。” ……“那我们17号出发吧,正好在小桃山住一晚,我也很想看一看明茗长大的地方,然后18号动身去D市如何?” ……“好,我把电话给明茗。” 沈荼几句话便与徐翠青敲定了行程,然后把电话给了明茗。 明茗接到手机立刻就兴奋地叫道:“姥姥!” 徐翠青带笑的声音从话筒另一头传来:“声音中气十足的,看样子最近过得还不错。” 明茗嘿嘿笑了一声,然后抱怨道:“为什么要等到17号才去呀,我和沈荼今天就去接你可以吗?” “不急,要出门了,山上这边也要安排一下呢。” 沈荼在一旁提醒:“邢安岩17号要来迎牌位,等他走了我们就出发。” 最亲近的两个人都这么说了,明茗嘟嘴,悻悻地应了:“那好吧。” 明茗拉着徐翠青聊了半天,才恋恋不舍地将手机挂断,安心等待17号的到来。 接连两日无事,明茗连同鬼管事一心筹备酒店的布置,为正式开业做准备。 时间一晃就到了17号,也就是与邢安岩约定的日期。 一家三口天未亮时就在槐关山脚下等待,时不时看看钟表,或是整理一下身上的新衣,避免出现褶皱。 等交代的七点时间一到,一家三口一刻都未耽误,迎着曦光往山上走,在一片晨雾中来到了东方酒店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