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难忘》 1、第 1 章 随着导演的一声“cut”落下。 桑菊立刻拿着毛巾朝那个倒在雨中的女人走去,女人纤细冷白的手臂撑在泥地里,稍一抬头。 便露出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庞。 饶是见过再多次,小粒也本能地倒吸一口冷气,然后关心地将伞往她那倾去:“念念姐,你还好吗?” “我没事。” 凌若念抬起水润的眼睫,目光轻柔。 小粒是她的助理,桑菊是她的经纪人。 桑菊手脚麻利地用大毛巾将女人抱起来,扶着她的肩膀,语气果断:“来,先坐这休息一会。” 今天拍的是这场戏也是这部剧的大结局。 凌若念饰演的女二程曦和丈夫在外是恩爱夫妻的模范,人人称赞羡慕,但无人知晓她在家里遭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保守的长袖长裙下,遮掩的是无数新伤旧痕。 在这样的遭遇下,她策划了一场惊天谋杀案。 将丈夫的死伪装成赌博自杀,然后重新开启自己的人生,直到十年后,警方意外查获和当年相关的线索,才破了当年这桩悬案。 在最后的追捕行动中,程曦选择在雨中田地开枪结束自己的生命。 而她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不后悔。” 和她对戏的女主频繁出错,这已经是第五次ng了。 桑菊看着女人全无血色的嘴唇,泡得发皱的指尖,心疼得不得了。 而不远处饰演女一号警察的詹俏,朝她们这边冷笑了一声。 “她分明就是故意针对你,我去找导演!”桑菊气不过说道。 凌若念抬起带着红丝的眼眸,她在雨中淋了五个小时,实在是没了力气,此时全靠小粒扶着才能勉强站稳,音色十分虚弱。 “别……她是女主我是女配,更何况她背后还有詹家。” 娱乐圈是最拜高踩低的地方,詹俏如今是正当红的一线流量,而她不过是一个出道2年的新人。 倘若把事情闹开,说不定别人还要觉得是她多事,导演也不可能为了她一个小演员去得罪背景深厚的詹俏。 所以,她不想忍也得忍。 桑菊不屑地瞪了那边一眼:“詹家怎么了,以你和黎——” “黎什么?”小粒好奇地问。 凌若念快速扯开话题,握紧桑菊的手说:“没事的,只剩最后这一场戏了,我忍忍就过了。” 桑菊沉默地看了她一会,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 其实她刚才想说的是,要知道遇上黎家,就算是詹家也只有靠边站的份,以凌若念和黎屿成的关系,何必怕一个詹俏,在她面前低头呢? 若是借助男人的资源,以她的演技现在早就大火了,可她偏偏要靠自己走这荆棘路。 也不知道这样的执着是好事还是坏事? * 戏拍到太阳快要落山才拍完,房车里,凌若念已经换好了常服,正喝着小粒提前煮好的姜茶。 纯白的绢丝连衣裙上是及腰的黑发,黑与白交织出一种剔透柔和的月光感。 白色是百搭的颜色,但没有几个人能驾驭住这样大面积的纯白。 凌若念是例外,白色仿佛为她而生一般。 桑菊看着女人血色逐渐恢复的脸庞,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拍完了,这三个月你可是真遭罪。” 迷雾追击这部剧拍了多久,詹俏就针对了凌若念多久,一天天各种找事,欺负她名气小说话没分量。 小粒不知个中缘由,她可是清楚得不得了。詹俏一直对黎屿成有意思,觉得凌若念的出现占了她的位置,这才处处找事。 凌若念掀起眼帘,眸底含着几分抱歉:“连累你们了。” “不提詹俏了,我们说点开心的,”桑菊摆了摆手,像挥去什么晦气一样,然后脸带兴奋地说,“我看程曦这个人设是真不错,播出后不敢说大爆,至少也能小火一波。” 小粒超级赞同地点头:“对对对念念姐,你演得超级好的,这段时间我在旁边都不知道看哭多少次了。” 凌若念在演戏上很有天赋,但因为出道时间短,目前仅播了两部戏,一部仙侠剧一部后宫戏,角色戏份都不多,曝光度不够,所以目前还没什么大众知名度。 迷雾追击是由热门小说改编的,当初选角时就溜了一圈人,她作为女二戏份也不算少,播出后肯定能吸到不少粉丝。 桑菊和小粒对这件事都翘首以盼,凌若念也弯了弯唇角,期待地说:“嗯,希望可以。” 话音刚一落下,房车门口就传来一道轻蔑的嗤声。 三人顺着声源望去,詹俏和剧里的另一个女演员麦晓萱就站在那里。 麦晓萱意有所指地讽刺道:“这太阳还没下山呢,怎么有的人就做起白日梦来了?一只野山鸡还想飞上枝头当凤凰,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配不配?” 这话里含着的另一层意思,让凌若念的心尖蓦地像被针刺上一下。 “说什么呢?”桑菊气不打一处来,正想冲出去找她们理论,手却被凌若念拉住,然后就见女人轻柔地摇了摇头,顿了一下只好作罢。 凌若念重新偏过头往车门边看去,视线猝不及防和詹俏对上,气势高傲的女人轻蔑地勾了勾嘴角,然后扬长离去。 她看着詹俏离去的背影,而后掩下眼睫,在心里平复了下难受的情绪。 就在这时,化妆台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女人纤细如葱的手指将手机拿起,在上面点了点,看到微信的那一秒,眉眼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桑菊一看就知道和那个人有关,于是支开小粒。 房间内只剩下俩人。 “黎总的微信?”她略带揶揄地问。 凌若念抬起眼睫,声线轻缓但仍能听出雀跃:“不是,是双姨。” 双姨是那个人家里的帮佣,倒也没差。 桑菊:“怎么说?” 凌若念收起手机:“我要回去。” “现在?还有杀青宴呢。” “你代表我参加就行。” “行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宜岸,给你准备了眼罩,你在车上好好休息一下。” 凌若念点头,脸上浮起一抹期待的笑意。 宜岸市离这里不远,开车回去刚好赶得上和他一起吃个晚饭。 * 海月湾。 凌若念下车后直上27层。 “凌小姐,你回来啦。”双姨听见门口的动静,连忙过来迎接。 凌若念轻轻嗯了一声,目光不自觉地往里看去:“他呢,在书房吗?” 双姨接过她的行李箱,面露难色:“少爷说他有应酬,晚上不回来吃了,你看我这个记性,忘了和你重新说一声了。” 女人清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下去,但还是提了下嘴角温和道:“没事。” 双姨问:“你晚上想吃点什么,我现在去煮?” 凌若念微顿了下,柔声道:“你安排就好,我先回卧室休息一会,饭煮好你过来叫我。” “好。”双姨应道,然后目送女人的背影进卧室。 凌若念进到主卧,洗完澡躺在床上。 闻着被子上清冽的气味,她还是觉得不够,眼神一动,干脆往旁边挪了下。 眷恋地枕上黎屿成的枕头。 双姨说他是昨天深夜回来的。 他不出差时都住在这里,上面似乎还有他昨晚的温度。 拍了一天戏的疲惫感袭来,她合上眼皮睡去。 身体很重,思绪却浮浮沉沉,像是置身一片漫无边际的大海,随着海浪起伏跌宕,四周连一块支撑的浮木都没有。 再次睁开眼时,一身冷汗浸透了丝质睡衣。 凌若念摸过床头的手机,点开一看,还不到七点半。她睡不下去了,掀开被子下床。 双姨正要去叫她,一见她出来立刻道:“凌小姐,晚饭我已经准备好了,要现在吃吗?” 凌若念轻点了下头:“嗯。” 她来到餐厅,刚拉开餐椅坐下,双姨就麻利地盛了一碗冬瓜排骨汤给她。 汤汁清甜美味,饭菜色香味俱全,但她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小碗汤和几根蔬菜就放下。 吃完饭。 凌若念来到客厅,拿出目前正在接洽的剧本,靠在冷色系的沙发上看起来。 一时间,客厅只剩下纸业翻动的声音和女人浅淡的呼吸声。 许久…… “夜深了,凌小姐早点睡吧。” 直到双姨出声提醒,凌若念才发觉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 然而,她等的那个人却还没回来。 点开微信,她十点发的那条信息,还孤零零地躺在那。 「快要回来了吗?」 两个小时过去了,信息都没有回复。 凌若念垂下眼睫,纤长的素指合上剧本,边站起来边应道:“好,双姨你也去休息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傍晚补了会觉,关灯半个小时,她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忍不住又摸起手机来看。 置顶的聊天框一成不变,静悄悄的,如这黑夜。她忍不住编辑了一条信息,而后又嗒嗒嗒删掉,关掉手机。 算了,他不喜欢她过问太多他的事。 …… 凌若念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觉得耳边一片湿热酥麻,那股痒似乎要钻进她的心尖。 再也忍受不住的那刻,睁开了眼睛。 男人低哑含笑的嗓音震在耳膜:“醒了。” 她瞳仁稍移,就撞进一双漆黑深邃的丹凤眼里,带着蛊惑人心的欲。 心脏骤停一秒,脸颊也染上淡淡的粉。 黎屿成手肘抵在枕头上稳住身形,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她的耳垂,缓缓开口问道:“今天拍戏累吗?” 凌若念神情顿了顿,脑海里闪过詹俏针对她的一幕幕,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她不想黎屿成因为她和詹家交恶,这点小事就不要让他心烦了。 更何况,詹俏对她的不满本就源自于男人,是她霸占了黎屿成女朋友这个位置,除非她离开,否则矛盾是不可能解决的。 “不累,挺顺利的。” 她柔声说,而后才后知后觉嗅到鼻尖的酒味,便撑着床垫要坐起来,眼带关切:“你喝酒了,我去给你煮橘皮水。” “不用。”黎屿成大掌按上她肌肤细腻的肩头,一把将她压在身下,暧昧的气息极近打在她的侧脸上,“既然不累,那刚好做点别的事。” 凌若念还没反应过来,纤瘦的肩胛骨就重新陷进柔软的床垫里,随后耳廓一红。 错落的心跳声交织时,她听见他说他没醉,紧接着唇舌被含住,极具技巧性地舔咬。 双眼被领带遮住视线,唇角溢出呻.吟。 他实在太懂她的身体。 2、第 2 章 凌若念醒来时已经是中午,身边的位置早就空了。 黎屿成一贯起得早,无论当天多晚休息,第二日都是雷打不动早上八点起床。 她伸手抚摸了下枕头,然后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掀开被子起身。 冷白的肌肤上,吻痕错落有致,像雪地里开出了梅花,白皙的脚尖踩上一抹不同于的羊毛地毯的质感,她低头看去。 然后就看见了一条纯黑领带,透着一股让人难以忽略的奢华感。 是昨晚那条。 黎屿成似乎在这件事上有特殊的喜好,总要找东西蒙住她的眼睛。 有时候是他的领带,有时候她的丝巾。 仔细看,能看到上面用丝线手工绣出来的一个标志。 他的所有私人物品上,都有这个标志,像一个‘从’字。 她曾好奇地问过他,然后才知道原来那不是‘从’字,而是两个大写的花体字母l连在一起。 ——黎和凌。 凌若念弯腰捡起来,视线却被另一件东西吸引了去,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首饰盒。 她的眉梢一瞬活起来,如静潭落下石子那般,然后快速拿起手机,目的明确地在上面点了点,果然看到他发来的微信。 八点多发的,大概是离家去公司的那段时间。 「l:礼物喜欢吗?」 凌若念几乎没有犹豫,连盒子都没有打开来看就回复过去。 「念念:喜欢。」 只要是他送的礼物,她都喜欢。 以为他不会很快回复,却没想到不到三分钟,手机就有了反应。 凌若念动作轻柔地将手里昂贵的红宝石项链放进珠宝柜,生怕弄坏了一点,然后解锁手机。 屏幕依旧停留在刚刚的聊天界面上,最下方多出一条白框信息。 「l:晚上一起去万老师家吃饭。」 「念念:好。」 她不假思索地回道。 万老师是黎屿成大学时教金融的教授万洪善,万洪善的妻子夏爱玲则是她的表演老师。 * 临近出发的时候,凌若念放下手里的剧本,来到主卧的衣帽间。 打开角落里的衣柜,一眼望去,全是浅色系的衣服,大多是白的,有一小部分是青的杏的。 女人的指尖在衣服上划了一圈,然后拿了一件象牙白的新中式连衣裙。 换好衣服站在穿衣镜前,她觉得脖子有些空,于是打开中岛台,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一条简单大方的澳白吊坠上。 就在她准备拿起时,手指却忽地一顿,视线在那条红宝石项链停留两秒,然后才拿起珍珠吊坠。 整个中岛台一分为二。 一半是黎屿成的,一半是她的,而她常用的不过是其中的一小块位置。 她喜欢的是珍珠、白钻、银饰之类的,那些昂贵的彩钻珠宝,都是黎屿成为她挑选的。 衣柜也是如此。 凌若念将项链戴上,然后就走出了卧室。 她皮肤很好,素颜比带妆还要美得出尘动人,一席黑发柔顺有光泽,并不需要多余的造型。 网上对她外形的评价,关联最多的两个词,一是清冷,二就是白月光。 走清冷气质型的女明星不少,但很少像她这般,如同夜空的月光一样皎洁柔和。 双姨看见她,连声赞叹道:“凌小姐可真美,这一身衣服真衬肤色,跟天上的仙女似的。” 凌若念扬起一个轻浅的笑容,温柔道:“双姨,今晚我和屿成去老师家吃饭,你回家吧,明早再过来。” 双姨一听惊喜得不得了,忙不迭地应道:“诶好好好,多谢凌小姐了。” 她是住家保姆,平时很少有时间回去陪家人,感谢之余心里又是一阵叹息,目光落在那道纤细窈窕的背影上。 这么好的姑娘,不该和她家少爷在一起的…… 与此同时。 凌若念收到黎屿成的消息,让她下楼,和双姨打了个招呼后,她离开家门。 电梯直下负一层,凌若念朝着那辆黑色的幻影过去,步伐颇快。 司机柴叔打开车门,她弯腰坐进去。 真皮后座里。 西装革履的男人目光停在她的脖子上,然后微眯起眼:“项链不喜欢?” 凌若念还没有坐稳,就听见这句话,脑海里浮现那条华丽非常的高珠项链,下意识地否认:“不是。” “那为什么不戴?”黎屿成抬起手,用指腹摩挲着她的锁骨。 男人的手像带着电流一般,凌若念脖颈处的肌肤不禁起了一阵颤栗,一时有些语塞:“……” 她不想说因为项链不是她喜好的风格,担心伤了他的一片心意。 黎屿成放下手,捏着她指节漫不经心地把玩,左手拿出手机。 电话接通,外放。 双姨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 “双姨,你现在去主卧把一条红宝石项链拿下来。”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却没来由地透着一股不容置否的压迫感。 双姨立马应了声好,然后问:“是在珠宝柜里吗?” 黎屿成抬眸看了身边的女人一眼,等她回答。凌若念唇线轻抿了下,然后在他的视线下点了点头:“嗯,在里面。” …… 双姨不愧是在黎家工作了二十年的老人,做事十分利落,不到两分钟,已经拿着东西出现在停车场。 黎屿成降下车窗,接过珠宝盒。 一打开,那条价值昂贵的红宝石项链就再次出现在凌若念视线里。 “靠过来一点。”男人嗓音低沉,带着股金属质感的磁性。 凌若念听话地俯身低头。 男人骨节分明的双手将她柔顺的长发撩到身前,然后取下那条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珍珠吊坠。 替换上冰冷的红宝石。 他将她的头发拨正,修长的天鹅颈毫无遮挡,上面半月形的红宝石更是衬得肌肤莹白,仅是一条项链就将气质颠倒。 若将平日里她比作皎洁柔和的白月光,此刻的她就是肆意张扬的红玫瑰。 黎屿成眼眸深了几分,随后不知从哪拿出来一个镜子,往她面前一递:“自己看看,很美。” 凌若念伸手接过,看到镜子里的那个人时,有一瞬间的晃神。 耳边传来他低沉撩人的声线:“怎么样,偶尔换下风格是不是也挺好?” 她将镜子倒扣放在腿上,却又看到车窗上的倒影,眼帘低下没有说话。 黎屿成抬手抚摸她的耳垂,缓缓开口:“不喜欢?” 凌若念偏头与他对视,漂亮是漂亮,但不像她自己了,在触碰到他眼底的神色后,却将要出口的话转了个方向,摇了摇头。 她不愿意他不开心。 “喜欢就好。”黎屿成嘴角满意地轻轻勾起,而后脸偏向车窗。 眼神却一霎冷了。 * 车子在房龄较老但环境清幽的小区车库里停下。 布置温馨的入户门前,一对背影极般配的男女站在那。 男人抬手按响门铃,里面便传来一道女人温柔的嗓音:“来了,稍等。” 门一开,俩人齐齐问好:“夏老师。” 夏爱玲看见是他们二人,语气十分热情亲昵,就跟对待家里的小辈似的:“快进来,自己拿鞋换,我得赶紧去盯我那锅菜,别糊了。” 听见声音,万洪善也从书房出来:“来啦,坐。” “万老师好。”黎屿成和凌若念先后打招呼,然后一起坐在沙发上。 万洪善拿出茶罐,一边泡茶一边问他俩近况。 聊了几句,凌若念便说:“万老师,你和屿成聊,我去厨房帮夏老师。” “去吧。”万洪善说。 凌若念侧过脸看了黎屿成一眼,见他点头,这才起身,姿态十分优雅。 厨房里。 夏爱玲看见凌若念进来,眉眼一片温柔的神色。 凌若念是她最得意的门生。 从业这么多年来,她从未见过这么有天赋的学生,一点就通,又肯下苦功夫,性子也极好,不急功近利,假以时日定能拿下视后影后的大奖。 她简直满意得不得了。 “念念啊。”夏爱玲看着旁边认真择菜的女孩开口。 凌若念抬起眼,无可挑剔的五官透出一股亲近:“夏老师。” 夏爱玲压低声音问:“你和屿成最近怎么样了?” “挺好的。”凌若念如实答道。 因为工作的问题,她和黎屿成聚少离多,不是她进组就是他出差,但在一起4年来,也没吵过一次架,在她看来就是温馨和谐。 夏爱玲无奈又疼爱地叹了口气,握上她的手背:“我是问你,你们有考虑过什么时候结婚吗?” 结婚? 猝不及防地提到这个字眼,凌若念的唇角不自觉地提起,然后说:“他……我们还没谈过这件事。” “你们年轻人专注事业是好事,但也不能忽略婚姻大事啊。算起来你今年也25了,屿成大你四岁29,该考虑考虑了。”夏爱玲点她,然后说起自己的打算。 “我和你万老师明年也就退休了,万全和她媳妇的意思是,让我们一起去法国养老,你和屿成抓抓紧,让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喝完这口喜酒再高高兴兴地去,行不行?” 凌若念是容易害羞的性子,说起结婚这种事更是带上女孩的矜持:“这事我一人说了也不算数。” 夏爱玲知她羞赧,问:“那你愿不愿意?” 凌若念的眼神穿过玻璃,落到客厅那张凌厉俊美的脸上,收回视线低下脑袋,过了几秒后,轻轻地点了下头,日光下的脸颊泛起一层红色。 得到她的答案,夏爱玲喜笑颜开:“这就好,待会我就和你万老师好好敲打敲打他,说起来你俩还是我们撮合的,一晃眼时间过得可真快。” 凌若念的思绪因为这句话,飘到四年前。她和黎屿成,确实是夏老师撮合的。 那会她大三,夏爱玲是宜岸电影学院表演系的教授,大二时教过她一学期后便一直邀请她来家里做客,表演技巧生活小事人生话题什么都谈。 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恩师。 有一回周日,她在夏老师家里吃饭。 门被打开,走进来的却不止万洪善一人,他的身后,是一个矜贵非凡的年轻男人,而那张脸,只需一眼就足够让万千少女春心萌动。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视线相交的那一秒,男人似乎也有些意外她的在场,但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 只淡淡地朝她点了下头。 后来她每次回忆起这一眼,总觉得不像一见钟情的感觉,更像是仙侠剧本里,对前世今生的描述。 万洪善和她介绍道,那是他的学生,黎氏集团现任总裁黎屿成。 那天晚饭后,他受两位老师的嘱托,送她回学校。 下车前,她问他的名字怎么写,然后在心里悄悄记下三个字,像种下一颗种子一般,在往后每一次来找夏爱玲时。 她都希冀能见到他。 夏爱玲看出她对黎屿成有意思,便有意识地撮合。 在日渐增多的接触下,俩人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直到今天。 四菜一汤做好。 夏爱玲走去客厅,叫万洪善和黎屿成吃饭。 凌若念将菜端上桌,然后摆碗筷,听着客厅那边的声音,心底隐隐有一股雀跃。 …… 饭吃了一会。 万洪善状似自然地提起:“屿成啊,你和念念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黎屿成拿着筷子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顿。 夏爱玲也说道:“是啊,你们俩在一起这么多年,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考虑结婚的事了。” 凌若念偏过脸,但目光没有直接落到他的脸上,而是盯着他的手。 期待地等着他的答案。 黎屿成换了副公筷,给万洪善和夏爱玲都夹了一块排骨,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多谢两位老师的关心,但若念现在是演员,事业才刚刚起步,太早结婚不利于她的事业发展。” “你说是吧,若念。”男人的筷子来到她的碗里,里面是她喜欢的豆角。 凌若念细若蚊吟地嗯了一声,心脏重重地沉了下去。 男人说的是现实,在娱乐圈里,恋爱结婚确实会影响人气,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明星被拍到约会都不承认恋情,他们也不例外,可现下亲耳听见他说还没有结婚的打算,心里还是难免有失落。 还有,他顾虑的仅仅只是这个原因吗?他们之间家世背景的差异显而易见,他的父母愿意接受她吗? 吃完晚饭又聊了一会,俩人才回到海月湾。 衣帽间里。 凌若念站在穿衣镜前,脖子微低,将长发撩至一边,想要摘下项链去洗澡。从晚饭到现在,她的情绪一直不高,正打算去浴室洗下这一身疲惫。 指尖刚碰到项链,后背就贴上一具滚烫的躯体,让她一瞬间软了身子。 “别摘。” 黎屿成手臂圈住她的细腰,将她往身上带,俩人间距离只剩彼此的衣物隔着。 也因为这个动作,女人身上的裙子被往下压了几分,本就解了两颗的领口,露出一道美好的弧度。 她的身材很好。 男人低头含住她娇嫩的耳垂,凌若念抬手轻推了推:“还没洗澡呢。” 黎屿成抬起脸,视线落在镜子里那条红宝石项链上,低声说道:“我明天出差。” 凌若念转过身子看他,眼神流露出不舍:“这么着急吗?” 黎屿成垂眸看着她,眼底有轻佻的笑意:“嗯,早就定好的。” 凌若念实在没想到她刚回来,他就要走,心一横双手攀上男人的肩膀,主动踮起脚尖亲上他的薄唇。 黎屿成大掌扣上她的后脑勺,一秒内转换了主动权,将她压在穿衣镜上。 凌若念被思念占据了大脑,早已忘了自己先前要做什么,只知道用动作表达自己的不舍。 直到自己赤身时,那条红宝石项链,还挂在脖子上。 中途,她的视线透过蕾丝丝带的缝隙,不经意间落在镜子上。 衣帽间没有关灯,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在做这件事中的眼神。 深情,沉迷。 晚饭时那些失落的情绪,顿时被一扫而空。 无论他的父母怎么想,他是十分喜欢她的,确确切切。 3、第 3 章 或许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分别,黎屿成这次毫无保留。 直至凌晨,浴室的水声才停下,一切归于黑暗和平静。 凌若念累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精神却绷得很紧,天刚微微亮,她就醒了。 因为舍不得继续睡下去,她担心自己又像昨天那样睡过头,起床时身边的人早已离开了。 她将手肘撑在床垫上,小心翼翼地转身。 透过外面传来的一点光亮,用眼神在黑暗中细细描绘他的薄唇挺鼻。 男人有着极为出色的五官,任凭再挑剔的人长时间打量,也挑不出一丝错处。 上节目时。 总有人问她觉得合作过的男演员哪个最帅,她脑海里浮现出不是那些男明星的脸。 而是黎屿成。 她身边的这个人,长得比那些靠脸吃饭,以帅出圈的男明星还要惑人心神许多。 要不然,她也不能见他一面就动了心。 凌若念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一个多小时,然后和他一块起床,一起吃早饭,送他到机场。 她一直很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和黎屿成告别后,她并没有回海月湾,而是让柴叔送她回了水清渔村。 水清渔村是她的家,她自小在这里长大。 现在这个时间,渔民已经捕捞回来,鱼虾用深色的塑料盆装着,有不少顾客在挑选。 一摊主瞥见她的身影,以为也是从市区过来买海鲜的,便吆喝道:“诶美女,新的鱼虾花甲,什么都有看一看。” 凌若念停下脚步,一转头,那人就认出了她,热情地笑了笑:“哟是念念啊。” “马婶好。”凌若念礼貌地颔了颔首。 水清渔村很小,邻里街坊的都很熟,不是看她长大的,就是和她一起长大的。 马婶那边刚给别人称完鱼,这边就眼疾手快地装了一大袋皮皮虾,往她手里塞:“拿着,你从小就喜欢吃这个虾爬子,拿回去吃。” 凌若念提了提手里分量不轻的皮皮虾:“谢谢马婶,一共多少钱?” “跟我还客气什么,我还能收你钱啊,快回去让你妈中午就给你做上。”马婶笑着说。 渔民赚钱不易,尽管马婶是好心,但她也不能占这点便宜,正要打开手机直接扫摊位上的二维码,马婶就挥手赶人。 “快走快走,别杵在这打扰你婶子我做生意。” 动作突然被打断,凌若念看了眼周围,确实后面有顾客在等着买鱼买虾了,于是收起手机说:“那就谢谢马婶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拎着这袋虾爬子先回了家。 她家在渔村的东南角,是在最边边的那一户,因此走过去还要费些脚。尤其是在她为了送黎屿成去机场,打扮得比较精致,穿了高跟鞋的情况下。 她还没完全到家门口,院子里的凌纪华听见脚步声,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嘴里喊着:“是念念回来了吗?” 凌若念加快脚步,回道:“爸,是我。” 凌纪华将院前的铁门拉开,看见女儿手里的补品礼盒,怕她拎着重赶紧接过,又忍不住笑着念叨:“怎么又买这么多,上次那些我和你妈都还没吃完呢?” “不一样的,换着炖汤喝。”凌若念解释,看到院子里的板凳和蔬菜,笑了笑说,“爸,你刚才在这摘菜呢?” 凌纪华点头:“对,你妈知道你要回来,一大早就让我在这等着呢。” 凌若念心里一暖,然后就看见梁春英出来,眉眼在阳光十分柔和:“妈。” 梁春英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话密得不得了:“让我看看是不是又瘦了,我知道你拍戏要保持身材,但也要吃饭啊,这脸都要瘦没了。” “我有按时吃饭。”凌若念站着不动任她看,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心里很是平和。 梁春英继续道:“还有我跟你说啊,你下次回来要提早几天跟我说,我好给你把被子晒了,还好今天天气好,我早上就把你那些床单被套通通放到盆里给洗了,看日头傍晚应该能干,到时候给你换上……” 凌若念意识到什么,心疼地打断她的话:“妈,你是用手洗的?” “哎呀,手洗的干净嘛,也没那么麻烦。”梁春英拍拍她的手背,然后转移话题,“你早饭吃了吗,中午想吃点什么?” 凌若念没让她转移过去,强调道:“下次用洗衣机洗就好,现在的洗衣机已经洗得很干净了,还有消毒的功能。” “知道了知道了。”梁春英点点头。 她瞥见凌纪华手里那袋虾爬子,便问道:“怎么还大老远的从市里带海鲜回来呢,直接在这买又新鲜又便宜,费这功夫干嘛?” 凌若念这才想起这件事来,本想一进门就说的,赶紧解释道:“我回来路上马婶送的。” 梁春英一听就打开塑料袋,看见里面虾爬子后又用手掂了掂重量,在心里预估了价格后立刻吩咐道:“那个她爸,你快去店里,拿一袋大米和一桶花生油给她家送去。” “行,我把东西放进厨房就去。”凌纪华转身进屋,将海鲜放在厨房里,然后骑三轮车去了店里。 三年前,凌纪华在村里开了一家米面粮油店,以前和马婶一样,也是渔民。 和马婶的近海作业不同,凌纪华是跟着船队远洋捕捞,风险很大,有的人出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的时候。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时还是初中生的凌若念心里便种下一个执念。 那就是她要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多到凌纪华不需要再工作,因此选择进了娱乐圈。 她上大学时就开始兼职,家里的重担没那么大了,凌纪华也开始改为近海作业,安全性高很多,但在海上捕捞始终有风险。 等到她第一笔片酬到账,她就斩钉截铁地做主不让凌纪华工作了,但他闲不下来,就在村里开了个小店,卖点米面粮油。 凌若念上楼回到自己的卧室。 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舒适休闲的衣服换上,鞋子也换成平底鞋。 然后挽着梁春英的胳膊,吹着海风四处闲逛。 * 在小渔村陪父母安静生活了半个月后,凌若念出发去了国外录制综艺,一个旅游类的真人秀,去了一整个月。 从机场回公司的路上,桑菊的手机亮了下。 她刚划开一看,眉头就疑惑地拧起来:“真不知道詹俏是要干什么,她居然来邀请你去她哥的生日宴?听说她这次邀请了圈内很多人,但我还真没想到她会要邀请你。” 詹家在宜岸市富豪圈里,是仅次于黎家的存在。 这次詹俏生日宴,圈内的导演明星抢破了脑袋要拿到入场券,就是为了在宴会上多搭上一条人脉。 但她因为黎屿成的关系,和凌若念一向不合,怎么可能会好心来邀请她? 桑菊定睛一看:“等等,8月25号,那不就是今天?” 今天。 凌若念的眼眸微微一动。 “我就说她怎么突然转了性子,敢情是来添堵的,我这就替你拒绝了。”桑菊咬着牙愤愤道。 下一秒,凌若念却握住她打字的手:“桑姐,我去。” 桑菊不解反问:“为什么?” “他应该也会去。”凌若念轻柔又羞赧地弯了弯眉眼。 詹俏她哥詹枫,和黎屿成交好,现在是傍晚,他大概率已经在宴会现场了。 一个月前她出发录节目时,黎屿成还未出差回来,算起来俩人已经有一个半月没见。 她想早点见到他,他要是在宴会上看到她,应该也会惊喜吧。 “行吧。”桑菊看着她无奈地说道。 陷入爱情的女人就是这样。 看了看凌若念身上的白t牛仔裤,她突然支棱起来,嘴巴跟机关枪一样:“师傅掉头,我们去造型室。还有一个小时宴会就正式开始了,我先送你去做造型,现场肯定会有很多媒体,我怀疑詹俏就是打得这个心思,让你来不及打扮,到时候就在宴会上把你给比下去……” 俩人来到造型室,造型师苦丁是凌若念出道以来就合作的,负责红毯和杂志造型。 很多出圈的妆造都出自她手,对她可以说是十分了解。 不到半个小时,苦丁就给她做好了造型,搂着她的肩膀说:“宝贝,你今天肯定艳压全场。” 桑菊看着眼前女人。 一身雾霾蓝的收腰裙,几乎可以说没有的淡妆,若是其他女明星打扮成这样出席,怕是要被当做误入的素人拦在门口。 可偏偏凌若念就是美得毫不费力,独一无二。 “麻烦你了,过几天请你吃饭。”凌若念对苦丁说道。 本来做造型是要提前联系的,但今天时间实在来不及,让她专门跑了这一趟。 苦丁拿起手机和她自拍一张,笑着说:“行啊,到时候宰你顿大的。” 桑菊看了眼手表,在一旁提醒道:“念念,时间差不多了。” 苦丁随手帮她整理下头发:“快去吧。” 简单告别后,俩人离开造型室来到举办生日宴的酒店。 桑菊忙着和他人把酒社交,凌若念的目的不在此。 她佯做自然地在场地内闲逛,实则视线一直在搜索那人的身影。 没多久,就看见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 他今天依旧一身定制的黑西装,但没有平时那么正式,外套没扣,领口也解了几颗,透出几分雅痞随性的气质来。 站在那里,众星捧月的,竟然比詹枫本人还像是今天生日宴的主角。 或许是她的视线停留太久,男人忽地撩起眼皮往她这看来。 目光交汇的一秒,她偏了下脸,黎屿成也淡淡收回眼神,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们的恋情没有公开,现在这个场合里,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见面还要装不认识,凌若念的眸色不由得黯了一分,毕竟没有人会喜欢偷偷摸摸的感觉。 “念念。”一道醇厚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凌若念转过身,便看见迷雾追击中的男一葛格。 她颔首,眼眸里的涟漪一霎收起,礼貌问好:“葛老师。” 葛格和她闲聊两句后,便朝人群中的焦点扬了扬下巴。 “看到了吗?那就是黎氏集团的总裁,想不到竟然这么年轻,今晚看上他的女人怕是不少。说起来你们公司黎氏也有股份,你和他见过吗?” 视线所及的不远处,男人举着酒杯含着笑,一副好脾气好说话的模样,但谁都清楚,这样的笑面虎最是不能招惹。 否则一不小心连骨头都不剩。 凌若念的视线因为他的话环视一圈。 然后就发现四周不少的名媛女星,看似淡定地和同伴交流,眼神却时不时地往他那瞥一眼,有的甚至故意大笑来吸引注意力。 她掩下眼底的黯色,摇了摇头:“没有。” 下一秒,手里的手机意料之外响了下,她下意识避着葛格打开看了一眼,刚才心里那点皱褶,瞬间被抚平。 短信发送人是l,里面的内容是——「今晚很漂亮。」 凌若念条件反射地抬眼看去,然后就见那个矜贵优越的男人借着喝酒的姿势,与她对视。 葛格敏锐地察觉到她神色的变化,好奇地问道:“怎么了吗?” 凌若念回过神来,谨慎地将手机息屏,然后故作镇定地应对:“没什么,我经纪人找我。葛老师,那我就先过去了。” 她踩着高跟鞋离开,忽地觉得这样也不错,在觥筹交错的场面下,俩人有着自己的暗流涌动。 其他人看不出这个秘密,但詹俏却将这一幕完完全全收进眼底,精致的妆容出现一丝裂缝。 凌若念,她凭什么? 4、第 4 章 凌若念走去别处,正巧遇上同被邀请的郑迦。 郑迦是当红女歌手,发行过许多大热的影视剧ost。她出道片的主题曲就是郑迦唱的,俩人因此结缘。 她性格内敛,与圈内其他人只是保持着友善问好的距离,郑迦是她唯一亲密的好友。 “念念。”郑迦加快脚步朝她走来,脸上是难掩的惊喜,“还好遇上你,不然我真的无聊死了。” 凌若念柔和地弯了弯嘴角:“我也是,我们坐这吧。” 郑迦在她身边坐下,然后后知后觉起了疑惑:“不过你怎么在这,詹俏不是一贯把你当成假想敌,怎么会邀请你来她哥的生日宴?” 詹俏喜欢黎屿成这件事,他们圈里的人都知道,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处处针对凌若念的原因。 “不清楚。”凌若念摇了摇头。 她也摸不清詹俏是什么想法,或许是想借此让她认清她和黎屿成的阶级差距有多大也说不定。 聊了一会这次去国外旅游的趣事,她有些口渴,便打算到茶歇台取一杯饮品,刚起身,身着白衬衫黑西裤的侍应生便捧着盘子来到身边,上面是饮料和甜品。 侍应生将东西放下,低头礼貌道:“凌小姐,郑小姐,这是詹二少吩咐我送来给两位小姐的,感谢两位小姐赏光赴宴,希望你们今晚过得愉快。” 詹二少? 凌若念和詹枫并不熟悉,所以这只能是黎屿成的意思。 她抬眸望去,果然看到詹枫身边那个气度卓越的男人,隔着这么远,仍能看到他脸上云淡风轻的笑意。 俩人的视线在空中相交。 郑迦自然也注意到这一幕,抿了一口酒揶揄道:“你们这地下游击战打得够熟练啊。” “嘘你小声点,别让别人听到了。”凌若念回头低声说,心里却泛起一阵甜蜜,侍应生早已识眼色的离开,她继续刚才的美容院话题。 而另一旁,有两个女人正盯着她的背影。 詹俏抱着手臂,红润的下唇被她咬得要滴出血,浑身散发着一股恼火的气息。 她旁边的麦晓萱拧着眉头:“也不知道黎少到底看上凌若念什么,竟然对她那么好?” 话音一落,詹俏忽地轻蔑一笑:“看上她什么,当然是看上她那张脸。” “那倒也是。”麦晓萱小声喃喃道。凌若念的美,就算是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也是榜上有名的。 * 宴会确实无聊,过了一会,郑迦便问凌若念要不要和她一起走,凌若念犹豫了下然后说好,刚站起一阵八卦声就从身后传来。 而八卦内容的主人公便是詹俏和黎屿成。 几个宾客议论道: “看情况黎家和詹家大概是好事将近了。” “什么好事?” “当然是结婚的好事了,你看黎家那位刚才紧张成什么样,恨不得让医院长腿跑过来!” “那确实,詹俏那丫头崴了个脚,他就直接抱着上车去医院,詹枫那个亲哥都没他着急。” “他们俩人家世相当,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要我说在一起再正常不过了,不然你看现在宜岸还有哪家有适婚的姑娘配得黎家。结婚嘛,当然还是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强强联合了。” “可我怎么听说黎家那位现在身边还养着一个小明星呢?” “你也说是养着一个,结婚前处理干净就行,又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一个没有姓名的小明星和詹俏这种有家世有背景的大明星,用脚指头都知道选谁!” …… 人群已经走远,凌若念的思绪却久久停留在刚才听到那几句话里无法自拔,脸色一片煞白。 黎屿成送詹俏去了医院? 他们要联姻了吗? 原来在别人眼里,她就是身边养着的一个小明星,像养了只宠物一样的语气?那他呢,在他眼里呢? “念念,你别听他们瞎说,他们知道什么啊?”郑迦在一旁担忧地看着凌若念,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凌若念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勉强地对好友提了提嘴角,强装平静地说:“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郑迦揽着她的肩膀轻声说:“好,我们走。” 俩人上车后,郑迦扭头看向副驾上的女人。 此时的她目光不知飘向车外的何方,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破碎的脆弱感,令人怜惜,令人陡然产生一股保护欲。 郑迦声音柔和:“念念,你今晚到我家睡吧?” 凌若念回过神来,偏过视线看她,神情顿了顿说:“不了,你送我回海月湾吧。” 郑迦知道她的个性,虽然看着柔软但一旦做了决定谁都劝不了,于是叹了一口气说:“好吧。” * 凌若念刚进家门,双姨便上前关心道:“哎呦凌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她摇了摇头:“没事,我胃有点不舒服,回房间躺会就好。” “那我扶你进去,再给你煮碗姜汤暖暖胃。”双姨依旧放心不下,她知道凌若念一向不愿意麻烦别人,有什么苦都往自己肚子里咽。 凌若念拒绝不了双姨的好意,便应下,然后进了浴室洗澡,洗完澡,双姨的姜汤也煮好,她喝下,然后一个人待在房里等黎屿成回来,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男人的身影。 她看了一眼手机,现在已经将近十二点了。 她点开微信,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却鬼使神差地点开朋友圈。 最上面一条便是詹俏十分钟前发出的,文字是——崴脚了加一个哭泣的表情,她对着自己肿起来的左脚拍了段几秒视频。 凌若念正想点击退出,却被视频最后一秒那道男声冲击得后背猛地一寒。 他说的是——“温水可以吗?” 而这道嗓音,就是她听过无数遍的绝对不可能认错的、属于黎屿成的声音。 原来他不回家,是因为在医院照顾詹俏吗? …… 半夜不知几点,睡梦中的凌若念忽地感到旁边的床垫往下陷了几分。 本就睡得不安稳的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然后便看见黑暗中男人的面孔,视线相交,男人黑眸含着一抹淡笑,在她的额角落下极近轻柔的一吻,低声道:“吵醒你了?” 凌若念被这抹温柔恍了恍心神,而后摇了摇头:“没有,我本来就不怎么睡得着。” 黎屿成上半身靠在床头,有力的长臂一伸,将身段软如水的女人捞进怀里,问:“想什么呢,睡不着?” 凌若念右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男人心脏有力的搏动,然后将他精瘦的腰身搂得更紧,小心翼翼地抬起脸试探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原来是因为我没有回来所以睡不着啊。”黎屿成轻笑了声,语调带着几分揶揄,然后解释道,“詹俏扭伤脚了,我跟着詹枫送她去医院,然后又去其他地方喝了一杯,毕竟今天是他生日,总不能在医院过吧。” 男人表情舒展语气轻松,不像是在说谎,也没有隐瞒送詹俏的事,大大方方的,一点都不像和詹俏有什么事的样子。 如果他和詹俏真有什么,那应该会向她隐瞒今晚的事吧?但是他没有。 而且那天在两位老师家,老师问他结婚的打算时,他也只是顾虑她的事业而不是其他,如果他真的打算和詹家联姻,应该没有办法保持那么镇定吧? 所以,联姻的事应该就是其他人的胡乱猜测,压根没有根据。 想到这里,凌若念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嘴角勾起一抹如释重负的笑。 黎屿成两指抬起她的下巴,挑着眉问:“想到什么,怎么突然笑了?” 凌若念抿了抿唇小声道:“没什么。” 黎屿成也不再追问,就着这个姿势压了下去,将她的嘴堵了个严实。 “唔……”凌若念猝不及防地怔了一下,瞪大一双杏眼。 男人低低的带着电流的嗓音在耳边低哄:“乖,闭上眼睛。” * 几天后,当凌若念再次在珠宝柜看见那条红宝石项链时,她才终于鼓起勇气,打算将自己的喜好和黎屿成说清楚。 她在微信上和黎屿成的秘书提前沟通了下,确定他今晚没有应酬,才去公司找他,从东南门进去。 东南门并非公司正门。 只有极少数的高层才知道公司还有这个出入口,平时仅供黎屿成一人使用。 由于他们的关系并未公开,所以她也从这里进出。 看见凌若念下车,保安立刻迎上前去问好,然后帮她按电梯键。 电梯直达顶层。 万秘书将人领进总裁办公室旁边的会客室,温柔又体贴:“凌小姐,黎总还在开会,您先在这等一会,我去帮您冲杯白茶。” 凌若念在沙发上坐下,双唇轻启:“嗯,谢谢。” 现在才五点,她是来得有些早了。 万秘书一到茶水间,就被新调任到总裁办的小妹妹围住八卦。 “万姐,里面那个女人真的是凌若念啊?” “黎总真的和她在谈恋爱吗?” 万秘书警告地嘘了一声:“快回工位,不该问的别问。” 小妹妹名叫时芳菲,是公司某位股东的小女儿。 她从初中开始追星,她爸怕她整天只知道追星,所以一毕业就将她塞进总裁办。 虽然她不是凌若念的粉丝,但女明星都来到眼前了怎么能不激动,还是最令人好奇的恋情。 别家粉更要吃下瓜的好不好? 见实在从万秘书这里挖不到料,时芳菲才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不经意瞥了眼茶罐,疑惑道:“这柜子里居然还有茶?” 这面柜子是黎屿成的专属,入职两个月以来,她只见他喝过咖啡,从未见他喝过茶。 万秘书将茶罐放回原位,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茶其实是专门为凌若念备的,黎屿成不喝茶,而凌若念不喝咖啡。 三年前她第一次在公司见到凌若念,给她泡了一杯咖啡,结果直到她离开,那杯咖啡还是满的,没动一口。 第二天池特助就让她备上茶叶。 五六位数一斤的茶叶,也不知道喝起来是什么味道,她也想尝一口。 真是羡慕。 * 跨国视频会议一直到七点才结束。 黎屿成宽阔的肩膀靠在真皮椅背上,手指捏着眉心缓解疲惫。 此刻的他早已脱下伪善含笑的面具,神情冷淡中透着狠厉。 池川恭敬地敲门进入,对顶头上司的两面反差丝毫不惊讶。 “黎总,凌小姐在会客室等您。” 黎屿成放下手臂,缓缓掀开眼皮。 池川继续询问道:“还是安排富丽私厨吗?” 富丽私厨是黎氏集团附近的一家米其林餐厅,凌若念来找黎屿成吃晚饭的话,大多数都是去这家。 黎屿成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捞起沙发上的西装往门口走去。 “好的黎总,听万秘书说凌小姐等了将近两小时,这样我让富丽那边先安排一道药膳汤——” 池川话还没说完,前面的男人就停下脚步。 他试探性地询问:“黎总,是还有什么事吗?” 黎屿成微眯起眼:“你说她等了多久?” “两个小时……” 池川答。 话音一落,黎屿成突然转了个方向,在沙发上坐下,薄唇吐出的话没有半分情意:“和她说我有应酬,让她自己去吃饭。” 池川震惊地杵在原地,不明白黎屿成为何忽然改了主意,并且他今晚也没有饭局。 不见他动作,黎屿成抬头睨了他一眼,催促道:“还不去?” 池川忙不迭地点头转身,出办公室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一道低喃。 ——“不像。” 池川这才明了,在心里将这句话补足。 不像什么? 不像她,不像那位蔺小姐。 池川的父亲在黎家做事几十年,他和黎屿成一个年纪,一路上的同一所学校,因此目睹了他和那位蔺小姐的点点滴滴。 今天的事换做那位蔺小姐,是决计不会如此周到地提前和万秘书沟通行程,也不会那么耐心地在会客室等上两个小时。 他记得曾经初中有一次,蔺小姐和黎总约了周末一起打网球,但不巧撞上黎董回家,黎总被言语教育了大半个小时。 当他飞快地骑着自行车赶到球馆时,距离约定的时间只过了十分钟,但蔺小姐就已经生气走人了。 黎屿成去蔺家找她道歉,她却避而不见,在学校见到也冷言冷语。 直到将人戏耍捉弄了好几次后,她才消气。 那位蔺小姐,是他见过最有大小姐脾气的人。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见过黎屿成对她生气,明明看到那杯抹茶拿铁被她加了芥末,也佯装不知地喝了下去。 就为了哄人开心。 凌若念,实在太不像了。如果她能耍些脾气,或许黎总会对她多几分喜欢。 可体贴懂事,本也不该是错。 池川有点难形容自己现在心里的感受,应该说同情吗。 眼前的女人脸上明显闪过失落的神色。 听完池川的话后,凌若念将手里早已冷掉的茶杯放在桌上,视线朝那面和总裁办公室紧邻的墙看去。 似乎想透过这面墙,看到里面那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万秘书跟她说黎屿成今晚没有应酬,池川却突然来说临时有个饭局。 她应该相信这个理由吗? 凌若念深呼一口气,将脑海里繁乱的思绪暂时搁置一边,然后拎起一个袋子往池川面前一递:“池特助,麻烦你将这件东西转交给他,我就先走了。” 池川接过:“好的,凌小姐。” 凌若念拿起包包起身,走到会客室门口时突然想起什么,侧身嘱咐了句:“你记得提醒他少喝点酒。” 池川再次应下,直到女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他才重新朝总裁办公室走去。 黎屿成已经坐回办公桌前了,正写着什么,见他进来,语调淡淡地问了句:“她走了?” 池川点头上前,将礼物袋放到他面前:“嗯,凌小姐回去了,这是她让我转交给您的礼物。” “知道了。”男人的语气漫不经心的,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想到刚才凌若念失落的神情,池川忍不住逾矩地开口提醒:“您不打开看一下吗?” 黎屿成沉默了几秒,然后伸手拿过那个礼物袋打开,里面是一只他常用的牌子新出的、限量款的钢笔。 但即便这样他也没有多看一眼,随意地将钢笔扔进笔筒里,重新拿起刚才用过的钢笔。 指尖在笔杆上摩挲了下。 ——那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孔雀图案。 6、第 6 章 两分钟过后,凌若念已经调整好情绪,脸色苍白但平静。 黎家和詹家交往甚密,詹俏生日,黎屿成备上一份礼物送去十分正常。 不过是她误会了,以为那对耳坠是要送给自己罢了。 在一起这么多年,黎屿成送她的礼物不计其数,她实在没必要去计较一对耳坠。 卧室寂静。 她摸起刚才扔在被子上的手机,打开一看,有一条新微信,是郑迦发来的语言。 她点开,好友激动的语气正好打破了黑夜的沉寂。 「怎么样怎么样,黎屿成把耳坠送你了没,我告诉你,你一定要表现出特别喜欢,说实在太爱你了老公,礼物我好喜欢,不要像平时一样没什么情绪起伏地说谢谢,这样他才知道你喜欢这件礼物,下次才会有选择性地送类似风格的礼物!」 凌若念听完将近60秒的语音,深呼吸了下,然后打字回了过去。 「r:耳坠是他送给詹俏的生日礼物,是我误会了。」 过了一会,郑迦又回过来一段语音。 「这样啊,不过也没什么,毕竟黎屿成和詹俏他哥是好哥们嘛,都在这个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送件礼物也正常,你别说,就是我和詹俏这么不对付的性格,为了两家面上能过得去,我妈也替我准备了份礼物送她呢,她还说什么谢谢迦迦姐姐,给我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放下礼物就跑了。」 是吧,送件生日礼物很正常的,郑迦也这么说。 下一秒,刚到家的黎屿成推门进来。 见她侧躺着发微信,随口问了句:“和谁聊呢?” 凌若念关掉手机,转过身看他:“没什么,郑迦。” 黎屿成薄唇勾了下,算作回应,然后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 简单的动作,也让他做出一番随性洒脱的气质。 那只如照片里一样修长骨感的手摸上领带,他顿了顿,然后抬眸看向床上的女人:“过来,帮我解开。” 凌若念唇线抿紧了下,然后掀开被子坐起来,双膝跪在床垫上挪过去。 如玉的素手搭在领带上,熟练地帮他解领带,全程低着眼睫,没看男人一眼。领带解好,她收回手,打算重新躺回床上,细腰却被男人有力的手臂扣住,身子往前一倾。 她受惊地抬起脸,视线撞进男人带着掠夺欲望的眼底。 在一起三年多,凌若念自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可她此刻实在提不起兴致,于是左手在他肩膀上推了推:“不要了,我要睡觉。” 黎屿成闻言低笑一声,然后拨开她垂在身前一侧的黑发,神色揶揄地挑了挑眉:“这是不要?” 凌若念往下看了眼,这才记起自己还穿着清凉的蕾丝睡衣。 她挣扎着想要下床去换,男人却抽出她掌心中的领带,将她的双眼绑起,然后抱着她大步流星进了浴室。 在温热的水汽中,浮浮沉沉了许久,她才终于躺回柔软的被窝。 男人关灯的时候,凌若念明明累得眼皮都快抬不起,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今晚去詹俏生日宴了吗?” 黎屿成偏头看了她一眼:“嗯,怎么了?” 她掩下眼睫,嗓音有点闷:“没什么,晚上刷到她微博了。” 黎屿成关灯躺下,她主动依偎进他的怀里,迎合着他身体的姿势。 * 次日,凌若念是被手臂麻醒的,一整晚侧着睡,整只右手都被压麻了。 这个点,天都还没完全亮。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想将右手放出来,刚抬起来一下,就惊动了身边的男人。 黎屿成似乎还在睡梦中,眉头一皱,然后条件反射地将人往怀里搂紧。 凌若念微仰起头看他,身体松了劲。 她不想吵醒他,于是放弃了翻身,继续保持这个睡姿,左手搂上他劲瘦有力的腰腹,再度睡去。 等到她再次醒来时,床上已经不见男人的踪影。 她起床洗漱,然后去餐厅吃早……午餐,刚喝上一口粥,摆在餐桌上的手机就响个不停。 她拿起来一看,是桑菊在工作小群里疯狂@她。 「念念起床了吗?快看微博,你上热搜了!」 「广场上全是在夸你新剧造型让人惊喜,夸你塑造性强!」 「我就知道你部戏你没接错,这下看那些黑粉脸都打肿了,黑什么不好黑你演技!」 凌若念点开微博,果然看到那个前排的热搜词条——#凌若念新剧造型#,这是她第一次上这么靠前的热搜,难怪桑菊这么激动。 昨晚韶光官微发了预告片,今天就有大批美颜博主电影博主将她的镜头截成图片和动图。 她之前塑造的两个角色虽然风评都不错,但不管现代古代,爱情悬疑,角色的底色都清冷型的。 所以有一批黑粉说她是占了本色出演的便宜,换个不同风格的角色,她的演技就暴露无遗了。 而琅意与她之前演过的每一个角色都不一样,她从小生活在优渥的物质环境里,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因此性格傲气又爱美,在学校里特立独行,偏偏嘴甜仗义得让人讨厌不起来,连老师都拿她束手无策。 预告片里有一个镜头,教室里的女孩要不扎着高马尾要不留着学生头,独独她一头棕色大波浪,还挑染了一小撮绿色的,只看背影就能辨认出哪个是她。 评论里全在震惊她这次的突破: 「我靠这居然是凌若念,之前知道她美但一直无感,这次真的狠狠戳到我了!」 「一点违和感都没有,演技绝了!」 「真的没想到,角色官宣的时候我还以为凌若念肯定演不来,这下一看她简直就是琅意本意!」 「琅大小姐,我也要当你的护花使者!」 …… 说来也神奇,她一开始看剧本的时候,还以为演起来会有一定难度,没想到一开拍,她就直接进入角色了。 用饭圈的一句话,就像是为这个角色而生的一样。 凌若念刷了好久,久到双姨过来提醒她再不吃粥都凉了,她才放下手机。 得到他人在演技方面的认可,这是任何一个演员都会开心满足的事。 她离那个和他并肩的目标,又前进了一小步。 * 时间就这样平静无波地过去几天,这天下午,桑菊来接凌若念去拍一个卫生巾广告。 她代言这个国产品牌已经一年了,这次拍的是新出的系列。 虽然代言费不高,但她觉得很值得,因为每个月,她都会和品牌联名捐赠一批卫生巾到贫困地区,给那些需要帮助的女孩子。 中途补妆,她又提醒了品牌负责人一句,对方爽朗一笑让她放心。 拍完广告,凌若念直接让桑菊送她回海月湾,黎屿成说了今晚会回来吃饭,然后俩人在家里看新上映的电影。 因为她职业的特殊性,所以他们并没有办法像其他情侣一样在大庭广众下约会,一起到电影院看电影这种事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在家看。 还好家里有一家庭影院,和院线同步,也算是补偿了一点遗憾。 不过在家里看电影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没有别人打扰。 有时候兴致起来,换个地方做也是一个很不错的体验。 她知道他很喜欢。 七点左右,黎屿成回来。 凌若念听见开门声,立刻迎上去帮他解领带。 黎屿成勾起唇角,搂过她的腰,低头啄吻了一口,然后才揽着她进了餐厅,看见那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色后,捏着她的手问:“又自己下厨了?” 她轻嗯了一声。 双姨盛了两碗米饭上来,替她说话:“少爷,这些都是凌小姐亲手做了,忙活了两三个小时,你可一定要好好尝尝。” 黎屿成好整以暇地笑了下,一边拉开椅子坐下一边说:“是吗,那我今晚真的得好好尝尝了。” 他坐下时,右手顺势从凌若念的腰往下摸了摸,带着几抹风流。 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被他这么一说,也变得不正经。 双姨在场他还搞这种小动作,凌若念不由得羞赧地睨了他一眼,然后也坐下准备吃饭。 她揭开炖盅盖子,亲自替他盛了一碗汤。 “石斛橄榄鲍鱼汤,你试试。” 黎屿成拿起汤勺,刚舀了一勺送进嘴边,手机铃声便响起。 他划开放到耳边接起,不知对面说了什么,男人的唇线忽地一紧。 见他挂断电话,凌若念试探性地问:“谁啊?” 黎屿成收起手机,看了她一眼:“公司有事,我要出去一趟。” “很着急吗,要不吃完饭再——”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黎屿成已经捞起外套起身。 椅脚和地板在她耳边摩擦出尖锐的一声,让她有一瞬间的耳鸣。 不等她再次挽留,男人颀长挺拔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客厅玄关。 凌若念失了力气跌坐在椅子上,要不是这椅子两侧有扶手,恐怕要摔倒在地。 她刚才其实看到来电一眼的,那上面的名字不是别人,正是詹俏。 如果是詹俏有急事找他帮忙,他和她说,她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不是特别着急的话,那他吃完饭再去不行吗?为什么非要瞒着她,和她说是公司有事? 上次在詹枫生日宴听到的联姻传闻,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或许联姻一事不是空穴来风。 或许黎屿成也不止将詹俏当做好友的妹妹。 8、第 8 章 晚上,黎屿成回到海月湾,屋子里却异常冷清,不见女人的身影。 他从卧室出来,看见整理装饰柜的双姨,下意识要开口问她凌若念的去向,却忽地想起她前几日说要陪父母吃饭的话。 想来就是今天了。 过了一会,他从书房拿了个电脑出来,在客厅办公。 时钟一圈圈地转。 见夜已深,双姨走过去说道:“少爷,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下去休息了。” 黎屿成将视线从电脑上移开,这才发现已经晚上10点半,于是点了下头:“嗯,你去吧。” 双姨走了两步,又转身:“你也早点回房休息吧,别工作太晚了。” 黎屿成微顿了下,低声问:“她今天几点出门的?” “你说凌小姐啊,她今天早上九点多十点就去机场了。”双姨说道。 “机场?”黎屿成眉宇微拧。 双姨见状连忙解释道:“是啊,凌小姐说要去做什么电影宣传就走了,她……没跟你说吗?” 黎屿成脸色沉了几分,说:“没事了,你下去吧。” 双姨点头,然后带着一肚子疑问回房。 难道凌小姐要去千水市没和少爷说,少爷今晚是一直在客厅等她回来? 幽静的客厅里。 黎屿成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往下翻了翻,找到那个名字为念念的对话框,点进去。 并没有新消息…… * 多日后酒店里,小粒正帮着凌若念收拾行李。韶光在其他城市的宣传活动暂时告一段落,她们一行人今天回宜岸。 桑菊喘着气开门进来,开心激动得不得了:“念念你是不知道,酒店楼下现在全是你的粉丝,我还拍了照片你快看看!” 凌若念看向手机屏幕,小粒也凑过来看,视频里全是粉丝拉横幅的应援。 韶光上映十天热度破万,是毫无疑问地同期第一,热搜都不知道爆了几个,凌若念也因为琅意这个角色吸了许多新粉。 桑菊收起手机,看着眼前美得一尘不染的女人感慨道:“这黎总挑剧本的眼光可真是毒,一挑一个爆。” 突然听到黎屿成的名字,凌若念神色怔了下,然后淡淡收回眼神,笑得有些苦。 韶光这个剧本是黎屿成递给她的,他一个兄弟投资的项目。一开始她是拒绝的,因为不想靠他的关系拿角色,但他说只是将她推荐给投资方,能不能成还要和其他人一起面试,因为剧本实在是好,所以她也就接受了。 虽然她是凭借自己的演技让导演选择了她,但如果黎屿成的牵线搭桥的话,她根本就走不进导演面前。 想起这些事,凌若念思绪复杂,没有接话,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递给小粒:“小粒,你帮我买点奶茶水果分给楼下的粉丝吧。” 小粒忙不迭应道:“好,我这就去。” 见女人支开小粒,桑菊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小粒跟了凌若念不短的时间了,人也老实守得住秘密,让她知道了凌若念和黎屿成的关系也不太要紧,要紧的是,这俩人最近一定是闹了矛盾。她能看出,凌若念收工后总是心不在焉的。 想到另一件事,桑菊又问道:“念念,你今晚回宜岸后是要去参加庆功宴,还是直接回海月湾?” 因为这次电视剧的大爆,投资商组织大家今晚一起庆祝庆祝。 凌若念拿起桌上的手机,打开微信置顶看了一眼,对话框里,已经足足十天都没有消息记录。 往上翻一翻,也大多是吃饭了没这样的话题,由她发起,黎屿成视情况回或不回。 她是个不爱网上聊天的性子,在一起以来,他们不但聚少离多,异地时信息电话也都很少,她曾经以为这是俩人有共识的舒适区。 但现在看来,只要她不发,他就不会回了。 她出差十天,黎屿成竟然连句问候都没有,都不用确定她坐飞机是否落地平安。 她抬起萦绕着一层失落的眼眸,说:“我和你一起去庆功宴吧。” * 台球馆。 黎屿成黑衬衫袖口卷起,露出劲瘦修长的小臂,手上使了个巧劲,咚的一声,一球落袋。 向源扔下球杆:“不陪你玩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一步。” 黎屿成转过身看他,漫不经心地挑了下眉毛。 向源捞起桌上的车钥匙,得意道:“兄弟我投资的一部电视剧爆了,今晚在游艇上开趴!” 电视剧? 黎屿成指尖微顿了下,然后整理袖口,淡淡道:“我跟你一起去。” “什么?”向源惊讶地搓了搓耳朵。 黎屿成抬眸反问:“不行?” 那倒也不是,只不过黎屿成居然会对一个小小的电影庆功宴感兴趣,真够稀奇的。 “哦我记起来了!”向源突然灵光一闪:“韶光的女主角是你那个……” “你现在对她这么在意?” 面对向源的调侃,黎屿成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该去哄哄了。” 十来天没见,是时候了,晾人也得拿捏住度。 听他这么说,对面的向源啧了一声骂道:“渣男。” * 商务车停下,凌若念往车窗外望了眼,才知道庆功宴的地点是游艇。 “不在酒店?”她侧过脸问。 桑菊点头:“嗯,这次庆功宴在游艇上办,听说是投资人自己的游艇。” 见凌若念的神色有些奇怪,她又问:“怎么了吗?” 凌若念怕海,这件事没什么人知道。 说出来别人恐怕不信,她是渔民的孩子,从小住在海边,居然会怕海? 但她确确实实是怕的,自她有记忆起,她就对海有一种恐惧。 她不怕水,甚至高中还参加过游泳比赛,但她怕海,害怕那种无边无际,不知深浅的窒息感。 尤其是夜晚的海。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打道回府时,耳边便传来敲玻璃的声音。 她将车窗降下,导演的脸露出来,热情地说:“是若念啊,桑姐,一起进去。” “好啊李导。”桑菊笑着回道,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凌若念也将嘴边的话咽回去,整理下裙摆下了车。 游艇这么大,待会她找个地方待着不动就好,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凌若念和桑菊一道进去,剧组里许多人比她们早到。 打过招呼后,她找了角落里的沙发坐下,尽量不去看外面的海。 她坐下没多久,外面的甲板就传来一阵骚动。 “怎么了?” 桑菊伸长脖子去看,但她们这个位置其实看不到什么。 看外面的动静那么大,凌若念也被勾起点好奇心,然后就看见从人群中走来的那道挺拔显眼的身影。 “向总旁边那是谁?好帅啊!” “好像是黎少,上次我在詹俏生日宴远远见过他一眼。” “黎少是?” “还能是谁,黎家那位啊,黎屿成。” “omg!” 黎屿成和向源不一样,很少出现在这种场合,在场见过他的也就导演编剧,和几个上次参加詹俏生日宴的人。 那样鬼斧神工的一张脸,引起骚动也不奇怪。 男人薄唇微扬,透着点漫不经心的痞气,视线落她身上一秒,而后离开。 “向总,黎少也来了。”李导一见就迎上前去打招呼,然后作为中间人介绍,“闻洲、柳柏之,韶光的男一男二。” 俩人伸出手,黎屿成慢条斯理地点了下头,没有回握。 “还有,这位是饰演女一琅意的——”李导转头看着凌若念,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另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替他将话补完,“凌若念。” 众人脸色骤然一变,惊讶黎屿成居然认识凌若念。一男一女,让人不由得联想起一些桃色关系。 凌若念白皙的指尖一紧,接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一时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他们的关系,一向是地下的,不是吗? 见气氛不一般,李导问道:“若念,你认识黎少?” 桑菊抢先一步,笑着答道:“李导,你这不就说笑了,黎少是我们星乐传媒的大股东,和我们家念念当然是认识的。” 黎屿成目光依旧紧盯着凌若念,似乎在等她的意思,凌若念紧张到手心冒汗,然后才看到他挑着眉道:“不错。” 听他这么说,凌若念抓住裙摆的指尖松了松。 换做以前,她一定会希望黎屿成在人前公开俩人的恋爱关系。 但此时,她不想了。 越少人知道,就越少事端出现。 原来是这样的关系,众人恍然大悟,老板对旗下的员工有印象也正常。 很快,这个小插曲就被忘在脑后,大家完全沉浸在庆祝电视剧大爆的欢乐中。 夜越来越深,此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游艇上的灯红酒绿,更映衬出大海的广阔寂静。 凌若念心里的不适感更明显了些,怕喝了酒会晕,于是只端了一杯橙汁,在角落里默默歇着。 这时,一艘快艇朝游艇开来。 来者是詹枫,他的身后跟着詹俏。 见又来了一个有头脸的人物,大家更兴奋了。 甲板上,黎屿成和向源吹风聊天。 向源背靠着栏杆,一眼就看见詹枫,哼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詹枫无奈地耸了耸肩,露出他身后的詹俏。詹俏一听说黎屿成也在,就忙不迭要他带她过来。 黎屿成听见声音,慢条斯理地转了下头。 他身体朝着大海,双肘随意地搭在金属栏杆,骨节分明的指节捏着酒杯,海风吹过他额前的头发和衬衣领口,衬他整个人风流又冷淡。 詹俏一到,见到的就是这样这一幅画面,脸颊微红地走过去:“屿成哥……向源哥。” 桑菊手上拿着酒杯走进来,一路和人笑着社交。 然后到凌若念身边坐下,一脸不屑地吐槽:“詹俏居然来了,真不要脸,韶光的庆功宴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来凑什么热闹?” 听到桑菊的话,凌若念的视线往外望去,然后果真看见詹俏的背影。 她一袭酒红色鱼尾裙,从头到脚打扮精致,仰着脸和黎屿成说话。 凌若念看不到她的神情,却清楚地看见男人唇角勾起的笑意。 看着凌若念失神,桑菊有些后悔自己多嘴,语气含着担忧:“念念……” 凌若念收回眼神,勉强地抿了下唇。 这时恰好男一闻洲过来闲聊,俩人的注意力都转移过去。 闻洲的幽默风趣,让凌若念心情好了不少。 不远处,黎屿成抿了口酒,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到角落里的女人脸上。 瞥见她对面的男人,她眉眼柔和带着笑。 他捏着酒杯的指尖紧了下。 詹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回头时,男人早已看向别处,脸上神情自若,没有半分异样或者在意。 也是,黎屿成怎么可能会在意?要不是凌若念长着那张脸,他压根不会看她一眼。 * 过了一会,凌若念被剧里的女二祝莺歌拉去玩桌游。 俩人往三层走去。 走着走着,耳边突然飘来一道年轻女人的声音:“俏俏,你今天这一身也太好看了吧。” 恭维的话没什么好意外的,凌若念脚步不停,却在听到下句话时怔了怔。 那个女声继续说:“上次看见黎少陪你逛街,这裙子是他送的吧?” 话落,只听见詹俏轻轻嗯了声,似乎还有些娇俏,然后补充道:“他说我穿这身好看。” 那人又说:“俏俏,你给我透个风,你是不是要和黎少订婚了?” “你小声点……”詹俏捂住那人的嘴巴。 凌若念因为这句话,喉咙猛地一梗,詹俏没有反驳,所以他们真的要订婚了…… 她的胳膊一路被祝莺歌挽着,带着往前走。走远了些,祝莺歌才压低声音开口,语气又八卦又羡慕:“黎少对詹俏可真好,你是不知道,刚才好几个女人上去搭讪,黎少正眼都不看一眼,只顾着和詹俏聊天,我还好奇他们是不是在谈恋爱,原来是已经要订婚了!” 不见凌若念反应,祝莺歌轻碰下她的肩膀:“若念?” 凌若念下意识啊了一声:“什么?” 祝莺歌重复道:“我说,黎少和詹俏可真般配?” 凌若念有气无力地喃喃道:“是吗……” 是啊。詹俏这种家世才配和黎屿成光明正大站在一起,不像她这种,只能躲在黑暗里看他和别人谈笑风生。 落座后,凌若念拿起手机,一句话打完,指尖却在发送键上顿了又顿。 “若念,开始了。”祝莺歌喊了她一声。 凌若念被他这一声惊到,指尖颤了下,定睛一看,微信已经发出—— 「念念: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四年前的今天,她在夏老师家第一次见到他,也是在那一天,他们加了微信。 如果往上翻找聊天记录,就能看到他们之间的第一条聊天记录是她发的——「谢谢你今晚送我回宿舍。」 算起来,他们认识已经四年整。 预料到黎屿成不会那么快回过来,凌若念关掉手机放进包包里,打算一局游戏结束后再看。 半个小时后,凌若念拿出手机,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打开微信,里面有一条几分钟前发来的新消息。 他回的是——「什么日子?」 看到这四个字,凌若念的心冷了半截,缓了许久,打字——「你今晚早点回吧,少喝点酒,我有话和你说。」 消息发出的瞬间,凌若念仿佛舒了一口气,一口堵在胸口时不时出现的气。 在他没计划和自己结婚时,她就应该意识到他们已经走不远了。既然黎屿成有意和詹俏联姻,那她就主动退场给自己留个体面吧。 几分钟后,那边回过来一个「好」字。 * 见时间差不多了,凌若念准备下到一层找桑菊,和大家告别一圈就离开。 她扶着栏杆,一步步小心翼翼地下楼梯,前面忽地多出一个人影,她正准备往旁边让个位,眼神一抬就看清来者是谁。 詹俏站在她下两级的台阶,似乎是不想输了气势,正昂扬着脖颈看她。 凌若念的余光不经意瞥见那深黑的海,后背立刻冒出一阵冷汗,心里慌得很。 她不想在这刻,或者说在这个地方和詹俏发生什么争执,于是说:“麻烦让一下。” 詹俏双手环胸,气势十分逼人:“凌若念,你知道屿成哥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吗?” 凌若念握住栏杆的手不由得紧了紧,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却不知道要不要听下去。 听詹俏的语气,其中似乎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看见女人脸上的神色变了下,詹俏得意地往上走了一个台阶,紧盯着她的脸,眼神鄙夷地开口:“因为你——” 因为什么? 凌若念正欲听下去,一个海浪却猛地打过来,紧接着游艇猛地摇晃了下。 楼梯扶手本就矮,加上她穿了高跟鞋,一个没站稳,身子已经失去控制往外跌去。 脱手的那瞬间,她听见扑通一声,然后便是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将她和游艇上那个纸醉金迷的世界隔开。 她无法呼吸,无法喊叫,手脚不听脑子使唤,身子一直往下坠,同时心里浮现出一股奇异的熟悉感,仿佛这一切她曾经历过似的。 看见凌若念落水,詹俏本能地大声尖叫。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这一声吸引了过去,詹枫首先赶到,拉下她握住耳朵的双手问:“怎么回事?” 詹俏失神地指着海面:“掉…掉下去了。” 詹枫追问:“什么掉下去了?” 詹俏脸色煞白:“凌若——” 念字还说完,黎屿成已经脱掉外套跳入海中,没有一丝犹豫的。 率先反应过来的向源怒斥道:“救人啊,还等什么!” 游艇上的救生员都顾着钓富婆找金主,好几秒后才找回意识,开始手忙脚乱地救人。 …… 几分钟后,黎屿成浑身湿透跪在甲板上,不断地给凌若念做人工呼吸,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胆颤的寒意。 詹俏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吓得软了脚,嘴上不断说着:“不是我,真的不关我的事……” “闭嘴。”黎屿成冷斥道,眉眼阴沉得可怖。 在场的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紧盯着凌若念的动静。 无人发现,看似镇静专业做着人工呼吸的黎屿成,每一个动作手指都是颤抖的。 “念念,你醒醒……” 9、第 9 章 医院。 凌若念只觉得脑袋有如千斤重,再睁开眼,便是一片白花花的天花板,最近的一段记忆还停留在那艘游艇上。 她意外掉入海里,耳鼻口都被海水堵住,身体也因为精神的压迫而无法自救,那种幽深的无边无际的绝望感扑面而来。 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溺毙在这片黑暗的海里时,一个熟悉的人影朝她而来,劲瘦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腰,让她不再下坠。 然后,她的身体被男人放在甲板上,她看见他神色镇定,却依旧难掩眼底的慌张,薄唇一张一合,似乎在喊她的名字…… 两秒后,凌若念的双眼适应了白炽灯的亮光,意识也逐渐回笼。 视线往下一瞥。 就看见趴在她病床边、紧紧握住她的手的黎屿成。 他乌黑的头发半湿不干,衬衫也皱巴带着潮气,像是从海里上来就没换衣服一般。 凌若念看得眉间一紧,指尖也不由得一动,而这个微小的动作,直接惊醒了睡梦中的男人。 只见黎屿成如惊弓之鸟一样倏地抬起头来,然后黑眸被一片关切覆盖:“念念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难不难受?我去叫医生!” 说完他随即转身,动作慌张,带落了身下的椅子,在寂静的深夜病房发出一阵嘈杂的响声。 凌若念从未见过他如此手忙脚乱的模样。 在她的记忆,黎屿成永远是游刃有余的,唇角勾着淡淡的笑意位于人群中心,犹如笑面虎一般,对所有事情都胜券在握。 她五指条件反射地往里一收,握住因为动作将要松开的两只手掌,气息还有些虚弱:“不用,你帮我倒杯水吧。” “好,你等我一下。” 黎屿成很快地应道,然后在她额头落上轻柔的一吻。 他走到饮水机前接水,两只手终究还是松开了。 凌若念接过水杯,水温正好,看见男人身上还是游艇上那身衣服,于是说:“我没事了,你去洗个澡吧,别感冒了。” 黎屿成闻言低下脖颈,看了眼自己身上湿透的衬衫,又环视病房一圈,然后才开口:“好,我很快出来,你有什么需要的等我出来帮你,别自己动手。” “嗯。”凌若念点头,看着他拿起沙发上的袋子,应该是双姨先前送过来的衣服,进了套房的浴室。 黎屿成果然如他所说的,很快就从浴室出来,然后重新来到病床边。 他坐在椅子上,握紧她的手,高大的身子屈在这么一小块地方,叫凌若念看了都替他难受。 她轻抿了下唇,看了眼旁边的陪护床,说:“你去床上睡吧。” 男人漆黑的眼眸紧盯着她,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眷恋,像是担心她下一秒会消失一样,双手抓得更紧了:“不用,我陪着你。” “睡吧。”他起身帮她捻好被子,然后关灯,在月光里继续描摹她的脸。 凌若念并没有忘记自己晚上的决定,合上眼皮,脑海里全是这件事。 几个小时前,她认为黎屿成对她的感情已经变了质,于是打算分手。 可也是几个小时前,黎屿成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第一时间跳进海里救了她。 他大可以指挥游艇上的救生员做事,不必亲自以身犯险,要知道夜里的海有多无情,可他还是跳下来了。 凌若念不知道他在跳海前有没有过思考,可无论有还是没有,都说明他将她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还要重。 愿意舍命救她的人,怎么可能不爱她? 订婚的事詹俏虽然没否认,但也没有亲口承认,一切都只是外人的猜测。 黎屿成不说,或许是他不知情,又或许是他想悄悄解决这件事,又或许联姻的事本就不当真。 但不管是何种可能,男人胳膊抱住她时的颤抖,眼底的关心担忧,这些都做不了假。 他确实是爱她的,想和她继续下去的。 凌若念睁开眼睛,偏过脸,声线很轻:“你上来睡吧。” “好。” 黑暗中,男人的嗓音透着惊喜,上床后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下巴搭在她的肩窝里,又觉得不够似的亲了她额头一下。 很珍惜,很珍惜。 * 第二天早上,桑菊和小粒过来看凌若念。 凌若念有些急切地问道:“桑姐,昨晚我落水的事没有闹大吧?” 桑菊知道她的顾虑,说:“没有,你放心吧。” 凌若念轻轻舒了一口气,她主要是担心父母知道后会担心。 “是啊念念姐,你不用担心,昨晚一出事黎总就把消息封锁了,现在这一整层都没有别人,不会有别人知道的。”小粒一边切着苹果,一边羡慕又自豪地附和道。 “你是没见到黎总昨天晚上有多着急,死死守在你身边,眼睛都红了,谁劝他也不理,要是你出点什么事,他真的能把医院炸了。还有啊,那个詹俏哭着要找他解释,他听都不听,直接让保镖撵走……” 小粒是昨晚接到桑菊电话赶来医院,才知道凌若念和黎屿成在一起了的。 被那样一个卓越出众的男人放在心尖上,哪个女人看了不羡慕? 听着小粒绘声绘色地描述昨晚发生的事,凌若念才知道她醒后看到的黎屿成,已经是情绪平复了不少的。 他是真的很着急她。 这时,病房门开了,看见来人,小粒赶紧止住话头,然后对着凌若念挤眉弄眼。 桑菊拿起随身物品,十足眼力见地说:“念念,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凌若念柔声道:“好。” 她们二人离开。 黎屿成来到病床边,俯下身子,掌心轻轻抚摸着她的额角:“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凌若念眉眼柔和:“没有,你别担心。” 她的身体其实没有多大问题,今天就可以出院了。在黎屿成的强烈要求下,才准备多留院观察几天。 黎屿成坐在床边,叉起果盘里的一块苹果,喂到她嘴边。 凌若念张嘴咬下,清甜的果汁在口腔里爆开,让她整个人都精神不少,而后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不去公司吗?” 现在已经十点了。 黎屿成好看的唇角勾着淡笑,声线温柔:“不碍事,我这几天都陪着你,等你身体完全恢复了再说。” 喂她吃完苹果后,黎屿成走到一边的沙发坐下,打开笔记本开始工作。 日光在他凌厉的侧脸上撒上一层金粉。 凌若念看着他工作时认真专注的神色,又看了眼窗户外的万里晴空,心脏像是被什么柔而暖的东西包裹着。 午间。 病房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詹枫带着詹俏走进来,詹俏低着头,却还是能看出一股不情愿的情绪。 凌若念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詹俏来干嘛。她不认为詹俏会来看望她,疑惑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黎屿成一言不发,气场却骇人,继续给凌若念喂粥,舀一勺吹凉,不耐其烦地重复着这样的步骤,看得詹俏眼球一热,恶狠狠地瞪了床上的女人一眼。 “抱歉啊凌小姐,昨晚是我妹妹不好,我代表她跟你道个歉。她从小被家里宠坏了,做事不知道个轻重,这次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她,让她长个记性,希望你能原谅她。” 詹枫率先开口,用词礼貌但看不出有多诚恳。 原来是来跟她道歉的,凌若念想,但她落水确实也不是詹俏导致的。 詹枫说完朝詹俏使了个眼色,她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句对不起。 语气十分敷衍和委屈。 “说完了?” 黎屿成放下已经空了的碗勺,眉眼带着阴沉的寒意。 詹俏脸上的委屈更明显了,几乎要滴出泪来,嗯了一声后,男人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那就出去。”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詹枫看出兄弟并不明朗的神色,立刻拉着妹妹离开。 詹俏看向凌若念的眼神更气了,明明就不关她的事。她着急地为自己说话:“屿成哥,真的不是我推她的。” 黎屿成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兄妹二人很快出了病房,凌若念也知道肯定是黎屿成专门要他们来道歉的。 否则詹家不可能拉的下这个脸给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明星低头。 但有一说一。 她抿了抿嘴唇,解释道:“其实真的不关詹俏的事,昨晚是我自己没站稳。” 黎屿成动作轻柔又仔细地帮她擦嘴:“你不用替她说话,詹家这一辈就她一个女孩,把她宠得无法无天,我之前以为她只是脾气坏了些,没想到竟然胆子大到这种地步。你别怕,以后她不敢对你怎么样了。” 凌若念没想到黎屿成完全不听詹俏的解释,直接将这件事定了性,但这也说明他和詹俏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熟。 “对了,你昨晚发微信让我早点回去,是想和我说什么。”黎屿成突然问起。 凌若念眼睫一颤,然后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就是想和你说,我最近会有比较多电影宣传活动,可能会去外地几天。” 黎屿成抬手摸了下她脑袋,冷棕的发色在白日的阳光更加明显,他叮嘱道:“嗯,那到时候我不在身边你自己注意休息,别太累了。” 凌若念心里一暖。 * 下午,池川带着文件来找黎屿成。 黎屿成担心说话声会吵到凌若念,想去隔壁房间,凌若念说没事,他才留下来,和池川坐在沙发那讨论起来。 影视投资只是黎氏旗下的一个小分支,他们现在讨论的是其他板块,其中不乏重要的商业决策,但也一点不避着凌若念。 凌若念在微信上和郑迦聊天。 郑迦现在在国外拍mv,听到她落水的消息,差点想丢掉手头上的工作飞回宜岸看她,在她再三强调自己没事后才作罢。 凌若念聊完天后,又看了一部老电影,因为在床上躺太久了身子难受,看外面天气好,她决定下去走走。 她刚掀开被子一角,那边就传来男人磁性急切的嗓音。 “念念,你哪里不舒服吗?” 听到这句话,池川手上的钢笔差点掉到地上。 他没听错的话,黎总刚才喊的是——念念…… 10、第 10 章 池川的视线往病床上投去。 一贯倨傲的男人竟然半蹲下去给女人穿鞋,然后扶着她的腰肢起身。 简直将人当成一块豆腐那样护着。 他越看越心惊,根本不敢想将来有一天要是真相揭穿,那该是怎么样的一个局面? 黎屿成放下手头的工作,陪着凌若念下楼散步,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俩人才回到病房。 池川正要和他汇报一项紧急的工作事务,就被他用手势阻止。 只见他将女人扶到病床上半躺着,掰开一个橘子放到她面前的小桌子上,又将电视频道调到她喜欢的节目,然后才走到沙发上坐下。 偏过头,漆黑锐利的丹凤眼示意他继续。 池川咽了咽口水,然后开始集中精神汇报正事。 黎氏在海外的一个分公司出了事,被指控违反当地的法律非法汇款,现正配合执法机构调查,处理不好可能会影响黎氏的形象以及接下来在海外的业务。 而负责人正是他的大哥——黎卓成。 黎屿成听完嗤笑一声,眼中带着鄙夷的意味:“他还是这么蠢,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就是想不通?” 五年前,黎继明从公司退休,黎屿成继任黎氏总裁,而黎卓成也被派去了海外。 在这场家族权利斗争中,黎屿成胜出了,黎卓成心有不甘,于是这几年来时不时地搞些小动作来恶心他,以为这样能让他焦头烂额。 真是可笑,殊不知这其中还有他的刻意配合。 男人修长骨感的中指在沙发上点了点,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既然他不行,那就换个能行的人上来。” 黎卓成和他不是一母所生,他也没有讲兄弟情的必要。 池川颔首低眉应了声是,然后汇报起其他事务,一直到四点,双姨来医院送鱼汤。 双姨的心从昨晚就一直悬着,现在见到凌若念气色还不错的样子,才稍微放心了些。 她将手里的保温桶放下,正要拧开盖子盛到碗里,黎屿成就走到旁边,开口道:“我来吧。” 见自家少爷终于懂得疼人了,双姨连声应好退到一边,欣慰的笑容还未完全展开,下一秒她就听见黎屿成说—— “念念,我让双姨煮了你喜欢的鱼汤,你试试看味道。” 凌若念浅笑着嗯了一声。 双姨下意识瞪大了双眼,然后就看见池川疯狂朝她摇头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出声。 她看着床上眼含柔意的女人,想起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位蔺小姐也是坠海。 然后,不知所踪…… * 凌若念休养了两日便出院,韶光的宣传活动安排得紧,她一出院就出发去湖市,和剧组一起录一个棚内趣味综艺。 这个综艺很火,很多剧组和歌手出新作品都会上去做宣传。 但也不是谁都有机会。 由于韶光是小成本青春剧,演员基本都是新人,唯一一个稍微有点名气的是凌若念,但她也是第一次担任一番主角,因此开播前并不被业内看好。 因为这次亮眼的成绩,他们剧组才有机会插队来上节目宣传。 小粒在前面带路开门。 桑菊见缝插针地跟凌若念交代录制流程,她休息了两天,很多东西来不及提前和她沟通。 化妆间的门一开,就见跟组化妆师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几人点头打了个招呼。 凌若念在化妆镜前坐下。 化妆师盯着镜子里那张无可挑剔的脸,说道:“凌老师,今天我们做一个琅意在学校的造型,校服什么的准备好了,主持人那边也会配合我们一起穿校服。” “好。”凌若念往旁边的衣架看了一眼。 既然是剧宣,直接以剧里的形象面对观众当然更好,韶光是现代剧,准备起来也方便。 化妆师熟练地给凌若念上妆,脸却悄悄红了。 跟组那几个月来她天天面对这张脸,本以为已经对这副美貌免疫,没想到一年没见,还是会被美到心惊。 凌若念在医院休养了两天,此刻精神正足,于是也没有像其他时候一样闭眼小寐。 她身姿优雅挺拔,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经过化妆师的巧手,渐渐变成另一副模样。 气质大变。 化好妆,她将戏里的校服一并换上,彻底变成另一个人。 那个明媚傲气的大小姐——琅意。 “行了,我们赶紧走吧。” 见凌若念做好了造型,桑菊立刻出声,小粒拿着大包小包跟上。 保姆车来到录制地点。 凌若念坐在车里,就能看见粉丝在栏杆外围成一圈,举着手幅相机,激动地为她应援。 她柔和地笑了下,然后下车,挥手和粉丝们打招呼,在门口停留了一会才进去。 * 宜岸市,黎氏集团顶层。 时芳菲正在摸鱼刷微博,韶光上映后,她也成了凌若念的粉丝,此时用着电脑刷她的上班路透图。 选哪张当桌面好呢? 这张好看,这张也好看。 算了,干脆全部保存下来,待会再挑。 她这么想着,将站姐出的图一张张保存下来,然后从热评一溜点赞下去。 「老婆好美!」 「啊啊啊今天是琅意营业!」 「无修生图就是绝!」 …… 渐渐地,时芳菲沉浸在盛世美颜里无法自拔,看着电脑露出姨母笑,完全忘记自己现在还在上班。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你在看什么?” “当然我们家念念的美图啊,你别打扰我,我还要给她做数据呢。”时芳菲托着下巴赶客,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朝着声源转过头去,一惊,急忙双手合十懊悔道,“那个……黎……黎总我错了,我下次绝对不会再这样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个小人。” 完了完了! 她爸走后门将她塞进萝卜坑总裁办众人皆知,但也不是让她被大boss直接捉到摸鱼的证据…… 时芳菲手忙脚乱地想要想要关掉微博界面,却因为紧张,怎么也关不掉。 万秘书等人战战兢兢地偷瞄这边的情况,生怕黎屿成一个火大直接撵人。 却没想到竟然在男人脸上看到了……笑意? 黎屿成散漫地勾着唇角,对着电脑屏幕挑了下眉,气定神闲道:“发我一份。” 啊? 时芳菲满头问号。 其他人也一脸疑惑。 男人没浪费时间解释的意思,随即转身,单手插兜往总裁办公室走去。 池川连忙跟上,然后转过头用嘴型疯狂提醒:“照片,照片。” 时芳菲哦哦点头,反应过来后张大了嘴巴。 黎总要她发念念的路透图给他? 她没理解错吧? * 深夜11点。 凌若念录完节目下班,还是剧里那一身。 蓝白校服,棕色大波浪。 这次宣传以她为主,桑菊也提前和节目组沟通过了,为了照顾她的身体,没有安排体力游戏,都是一些答题类的游戏,因此她的妆造也都好好的。 再加上现在时间有些晚了,她懒得重新换回私服,打算回酒店洗澡一起换了,于是就穿着这一身从大楼里下来。 一行人往门口走,桑菊聊起之后的工作计划:“对了念念,现在有两部电视剧我们可以争取一下,回头我把资料发你。” “好,我会好好准备的。”凌若念应道。 因为这次韶光的大爆,逐渐地也有大导的女一剧本找上她。 下午的那辆保姆车停在门口。 凌若念正准备上去,却忽地看见他前面停了一辆低调又奢华的加长版幻影,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然后又抑制下去。 可抑制得住眼里的,抑制不住心里的。 她下意识和桑菊相视一眼。 桑菊自然也注意到了,考虑到了粉丝的位置应该看不到,然后对她点了下头。 凌若念立刻从小粒手里接过包包,朝那辆黑色的幻影走去。 桑菊和小粒则上了后面的保姆车。 真皮车座上。 黎屿成正划着手机屏幕,听见开门的声音,于是收起手机,掀起眼皮看过去。 凌若念动作迅速地坐了上来,然后关上车门,像是在躲着什么似的。 不知是因为今天的妆容还是别的,显得她的神情多了几分轻巧的灵动。 和往日的内敛的温柔美不同。 黎屿成看着她,不由得低笑了声。 “你笑什么?”凌若念刚坐稳就听见这一声笑,不解地偏过头,看见男人戏谑的笑意,猛地明白过来——他这是在笑她。 不知为何,她脸上竟然浮现出局促羞赧的神情,有些着急地为自己解释:“我是怕被粉丝拍到。” 她用眼神示意车窗外,黎屿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就透过黑色的玻璃看到外面的长枪短炮。 “要是被拍到我上了你的车怎么办?”她继续说道。 黎屿成在这时回过头,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校服上,说:“那就公开。” 什么? 他的语气干脆利落,透出几分无所谓的漫不经心,凌若念摸不清他是说笑还是真心,但心里还是因为这句话有了波动。 低头轻轻笑了。 副驾驶上,池川通过后视镜看到男人显然已经完全陷入的神情,心情复杂。 后座上的一幕就像一场梦。 倘若一天梦醒了,这两个人又该何去何从? * 因为担心私生饭蹲点,凌若念并没有去桑菊给她订的酒店,而是跟着黎屿成来到了另一个酒店。 踏进套房内,她终于卸下紧绷的神经,不再担心被拍到。 工作了一天她也累得很,于是准备进浴室洗个热水澡,腰却忽地被一双精瘦有力的胳膊搂住,柔软的肩窝被下巴抵住。 刺刺挠挠的,因为男人新长出来的青茬。 “我先洗澡。”考虑到录了一天节目,衣服上都是看不见的灰尘细菌,凌若念轻声说道。 黎屿成却不让她脱衣服,将她的身子转过来,按在墙壁上,敛眸看向她身上的校服,又看向她的脸,说:“这样很好。” 凌若念无奈,随他去。 一场情爱结束,她眷恋地窝在男人怀里,仰着脸问他:“你今晚怎么过来了?” 黎屿成脑海里掠过那一张张女孩染着棕发穿着校服,在阳光下明媚张扬的路透图,低头亲了下她鼻尖,嗓音低哑又含着浅浅的笑意: “想你了。” 11、第 11 章 节目录制只需要一天,因此第二天凌若念和黎屿成就回宜岸了。 坐的他的私人飞机,也不担心被人拍到,她因为昨晚太激烈,腰和大腿还酸得很,几乎全程被黎屿成抱着上飞机的。 机场的空姐看得羡慕极了。 过了两天。 桑菊打电话过来,问她对剧本的想法:“念念,剧本你看完了吗?更喜欢哪一部?” 凌若念此时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腿上就是剧本。她翻了翻,不紧不慢地开口:“两部我都想试一下。” 两部电视剧都是圈内有名的大导演,一部男导,一部女导。 男导名叫边真志。 擅长拍激烈的大场面,去年导演的作品一举拿下年度收视第一。 这次的剧本是带有玄幻色彩的古装大片,才开始选角,就有大批人争着递资料卡抢角色。 女导名叫唐玖,喜欢聚焦小人物挖掘人性。 已经五年未出新作品了,但上一部作品却包揽了当年的最佳导演最佳男女主等多个大奖。 剧本仔细描写了出生于社会底层家庭的年轻女孩为求温饱艰难求生的生活,刻画出一段又一段爱恨交错的亲情友情爱情。 听完凌若念的回答。 电话那头的桑菊语气有些犹豫:“唐导那部当然也很好,就是试镜方面……” 有别于大多数剧组的选角方式,唐玖一向是面对大众公开海选,只要在网上投递简历资料便可,无论是否从事影视行业学习过表演知识。 只要身高外形符合角色设定,就会在网站上公开资料,然后一轮一轮筛选,结果都会直接在网站上体现出来。 直到最后一轮。 最后一轮,每个角色都会剩下五位候选人,但不会公开选中了哪一位,直到电视剧上映,才会揭晓。 也就是说,只要参加试镜,就会和没名气的新人素人放在一起被观众比较讨论,其中不乏有人利用这点刻意炒作。 要是最后选上还好说,要是没选上,就是白白给他人引流量还损害自己的商业价值。以凌若念目前一夜爆红吸粉五百万的流量来说,再次站上风口浪尖,很有可能一下子扑回解放前。 桑菊还是更倾向于稳妥。 明白她的担忧,凌若念神色温柔却坚定:“我清楚,没关系。” 她不会因为有风险,就放弃一个值得争取的角色。 * 郑迦一回国,就立刻约了凌若念见面。 玉满茶室。 郑迦紧紧抱着凌若念,激动道:“念念你都不知道我那天听到你落水有多着急,差点吓死我了!” 凌若念浅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我没事。” “是不是詹俏推的,她真的越来越嚣张了!”郑迦义愤填膺道。 “和她无关,是我自己不小心。”凌若念一边拉着她坐下一边解释,然后神色起了细微的变化。 郑迦关心地追问:“怎么了?” 凌若念回忆着当时情景:“我就是突然想起,詹俏那天问我,知不知道屿成为什么和我在一起?” “啊?那她说什么了?”郑迦奇怪道。 凌若念摇摇头:“没有,她还没来得及说,我就被游艇晃得没站稳掉下去了。” 郑迦耸了耸肩:“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她肯定是想借机挑拨离间,整个圈子里谁看不出她喜欢黎屿成啊,你没听到也好。” 凌若念颔首,抿了一口茶水。 “不说她了。” 郑迦双手搭在女人的肩膀上,将她掰正仔细打量了一番,眼放精光语气夸张:“念念,你现在简直就像从电视剧里走出来一样。” “你怎么也……”凌若念听惯了粉丝的彩虹屁,但听到朋友这么说还是有些不习惯。 郑迦笑着说:“我说真的,你现在简直就是琅意本意!” 然后举起手机:“你看。” 凌若念视线一移,然后就看见相机里那个自己。 ——明眸皓齿,张扬动人。 她现在身上依旧是她平时的风格。 一件驼色的羊毛连衣裙,除了还没有染回来的棕发,其他打扮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她眉眼间的神色。 不再是低调内敛的柔和,而是明媚肆意的傲然。 这和她演戏的方式有关。 她拍戏一直是完全将自己当做角色本身,只不过她一向入戏快出戏也快,郑迦没见过她在剧组的状态,所以才会惊讶。 这次因为韶光的剧宣,有许多重现名场面的宣传,粉丝也喜欢她用这个琅意角色营业。 于是她自然也带上那股气质。 不过也不要紧,等宣传期过去,她自然就变回原原本本的凌若念了。 凌若念对着手机镜头提了下唇角,屏幕里面的琅意也随之一笑。 不知为何,她忽地背后一冷。 在这个十月初的天气。 * 第二天,桑菊就来接凌若念去试戏了。 毕竟边真志的戏向来都是香饽饽,赶早不赶晚,慢一步怕是机会就被别人抢了去。 果不其然。 她们刚到试戏的地点,副导演就过来和她们说,里面有人在试戏了,让她们在外面稍等片刻。 桑菊让凌若念在旁边的休息区坐下,自己马不停蹄地去打探消息。 过了一会,她回来,用手掩着嘴巴小声说道:“里面是柳敏。” 凌若念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连视后都来争这个角色了。 看来这一次确实是竞争激烈。 门开,戴着墨镜的女人走出来。 副导演立刻跑过来,客气地说:“凌老师,可以进去了。” “好的,谢谢。”凌若念起身,然后往试镜室走去。 她和柳敏擦身而过,俩人颔首一笑。 一进到里面,她就看见这部电影的导演,编剧,监制。 边导热情地朝她走来:“若念是吧,你最近这部戏我们几个人刚还在谈论,演的真好。” “谢谢边导和各位老师夸奖,我还要向你们多多学习。”凌若念一一礼貌握手。 如此热情的待遇,是她从前从未有过的,全靠韶光这部戏的大爆,才让导演编剧们对她另眼相待。 那位面生的编剧随机挑了一段戏让凌若念试。 她有备而来,在抬眼的一秒。 进入状态。 出戏的那一刻。 她清晰地从前方三人的眼中看到惊喜的神色,然后便是此起彼落的掌声。 她弯腰道谢。 凌若念一出去,就被桑菊围住,问道:“怎么样,顺利吗?” “还不错。”她语气轻松地说。 桑菊拍拍她肩膀,满眼自豪:“我就知道你一定没问题的。走,我们去吃顿好的!” 俩人刚往前走没几步,就碰见迎面而来的詹俏,看起来也是来试镜的。 桑菊忍不住吐槽道:“没想到在这也能见到她,真是扫兴。” 这句话,显然被詹俏听了个全。 她狠狠地瞪了桑菊一眼,然后又把气转移到凌若念身上:“凌若念,你为什么不和屿成哥解释那天根本就不是我推的你?” “我解释过了。”凌若念和她对视,温和平静的姿态,将詹俏反衬成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不可能!”詹俏立刻跺脚反驳,“要是你解释了,他怎么可能直到现在都拉黑我?” 黎屿成竟然拉黑詹俏了。 得到这个消息,凌若念再一次确定了他对詹俏,确实没有其他情感和关系。 “既然是黎总拉黑的你,那你应该去问他啊,我们家念念怎么会知道?”桑菊讥讽地开口,然后偏头对着凌若念说,“念念,我们走。” 俩人擦肩而过时,詹俏仍是气不过,攥紧了手里的包包。 过了几秒,她却忽地松了一口气,回头笑道:“凌若念,韶光的宣传期还没过啊?” 凌若念脚步一顿,转过身去,奇怪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什么意思?” “你自己想。”詹俏笑着说完这句话,然后得意地往试镜室走去。 高昂的头颅消失在门后。 凌若念看着她的背影,蹙了下眉。 13、第 13 章 凌若念这段时间都在研读新剧本中度过。 这天她一直待在家里看剧本。纸张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不同颜色的注释。 看剧本时,除了吃黑巧,她还有另一个习惯。 那就是盘腿坐在地上。 这样能让她的注意力更加集中。 双姨在厨房泡好了一杯热茶端出来,刚走到客厅就看见女人坐在地上的窈窕背影。 她当即哎呀一声,然后加快脚步走去,语气着急:“蔺小姐,现在都十一月了,你怎么还坐在地上?地上这么凉,您快起来别感冒了。” 听到背后传来声音,凌若念视线从剧本上抬起,转过去。 看到那双眼,双姨忽地一怔,停下脚步愣在原地。 ——她刚才一晃眼,竟然认错人了。 “我不冷,有坐垫。” 凌若念温声地解释,并没有留意到刚才异常的称呼。 双姨余惊未平,咽了咽口水,然后尽量保持镇定地走过去,将茶杯放在茶几上,低着头说:“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凌若念嗯了一声,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 第二天晚上,郑迦来海月湾找凌若念,给她听新歌的demo。 郑迦一向是个急性子,碰上音乐的事就更夸张,没有提前打招呼,急冲冲地就过来了。 好在凌若念理解她,不介意。 “念念,那我先进去了,你们聊。”黎屿成见状起身,低声道。 凌若念坐在沙发上,微微仰起脖颈看他,轻声应了句好。 黎屿成视线触及到女人眸底的温柔似水,蓦地喉结滚了滚,俯下身在她饱满的唇上啄了一口。 然后才留恋不舍地离开。 看到这一幕,郑迦的脸瞬间爆红。 她虽然写情歌唱情歌,但却是一个真得不能再真的母单,见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又忍不住凑到凌若念身边,调侃起小情侣的黏糊来。 “你们也太那个了吧……照顾下我这个单身狗的感受好不好,在面前就亲起来!” 凌若念被好友揶揄,不禁嘴角轻轻上扬,往走廊的方向看去一眼,尽管那里空空如也。 她也没料到黎屿成会突然亲她。 郑迦调侃了几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来。 她略带疑惑地问道:“不过黎屿成怎么突然叫你念念,我记得他以前不是一直叫你若念的吗?” “……”凌若念和她对视。经过好友这么一说,她才恍然意识到黎屿成对她的称呼有了改变。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在她落水之后,她在病房醒来之后,男人就一直这么叫她了。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詹俏那个带着嘲讽的笑容。 胸口蓦地有些慌。 可这又有什么问题? 她的父母好友,几乎所有亲近的人都叫她念念,这本来就是她的名字。 她的男朋友也这么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见她失神,郑迦推了推她的肩膀:“念念,念念你怎么了?” 凌若念回过神来,耳边是好友一声又一声的“念念”。 没有问题的。 她摇了摇头:“没事。你不是要给我听歌吗,现在开始吧。” “啊对对对,马上!” 郑迦从沙发上弹起来,打开吉他袋,将里面的木吉他取出来抱在腿上。 她深吸一口气,下一秒就进入了状态,自弹自唱起来。 …… 送郑迦离开后,凌若念回了卧室。 男人正在卧室阳台抽烟,宽肩窄腰的身形在月色下更显出众,平添了一股克制的性张力,指间的烟蒂明明灭灭。 她走过去,从背后搂住他的腰。 黎屿成怔了下,然后低头看着腰上女人纤细的手臂,笑了。 他将人拽到身前,语气含着几分漫不经心:“怎么了?” 凌若念抬起头,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没有言语。 不知是不是被阳台的灯晃了眼,她觉得男人的脸像是被蒙上一层薄雾。 让她有些看不清。 她不语,黎屿成也不催她,就这么静静地和她对望。 过了不知多久。 凌若念抬起手臂,搂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亲上他的薄唇,然后在他耳边落下一句:“我爱你。” “我也是。” 黎屿成低声说道。 这时一阵晚风拂来,将这句低语吹散在空中。 隐隐约约的。 叫俩人都听不太清。 * 朝夕相处了这许久,凌若念都有些忘了先前俩人忙碌到见一面都难的工作状态。 直到刚才的那个电话。 五分钟前,黎屿成打来电话,说他今晚需要加班,让她别等他自己先吃饭。 到底是由奢入俭难,就是不能一起吃一餐晚饭,都让她有些失落。 双姨见她不大高兴的神情,问道:“凌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凌若念抬起头,解释道,“屿成说他今晚加班不回来吃饭,你不用准备他的份。” “好的。”双姨点头。 两个小时后。 看凌若念依旧心绪不宁的模样,双姨忍不住开口建议道:“凌小姐,您要是今晚没有约的话,要不去公司找少爷吃饭?” 对啊,她刚才怎么没想到? 思路突然被打开,凌若念眼神一亮,微笑了下说:“好。” 她拿起手机,正要打电话和黎屿成说,指尖却在屏幕上方顿了下。 想起上次在会客室等了两个小时,也没有等到人,她顿时心口沉了一分。 调整呼吸后,她才将那个号码正式拨通。那头没让她等,几乎是一秒就接起。 低淡含笑的嗓音通过声筒,传入她的耳里。 “怎么了念念?” 男人的态度亲密又带着几分宠溺,但不知为何,凌若念还是有些小心翼翼,试探道:“你今晚方便吗?我想过去公司找你吃饭。”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我让柴叔现在去接你?”黎屿成笑道。 这种不假思索的反问更显笃定,凌若念心头萦绕的那点雾霾,一下就散去了。 她眉梢轻扬,说:“好。” 过了会,柴叔接她去了黎氏,依旧是从东南门进去。 凌若念乘电梯上顶楼,没走两步就听见两道交谈声。 一个面生的年轻女孩朝万秘书走去,说:“万姐,黎总让我和你说记得把16号那天给他空出来。” 万秘书应道:“知道了。” 年轻女孩好奇道:“黎总那天要去干什么啊?” “有重要的事呗。” “什么啊?” “老板的事是你该问的吗?”万秘书拿文件敲了她额头一下,还要继续教育时余光突然瞥到一抹身影,猛地收声,然后礼貌道,“凌小姐您来啦。” 凌若念颔首嗯了一声。 时芳菲顺着视线转头看去,下一秒惊呼出声:“啊啊啊啊啊——念念!” 凌若念被她这个反应吓了一跳,万秘书忙不迭帮时芳菲解释:“这丫头是您的粉丝,有点激动了。” 时芳菲疯狂点头,星星眼看偶像:“对对对念念,我是你的粉丝,韶光我四刷了,你演得超级好!可以给我签个名吗?就签在这里!” “好,谢谢你。”凌若念接过笔,然后按时芳菲的要求,在她的袖口签下名字。 万秘书插在两人之间,拉开时芳菲,礼貌道:“凌小姐,黎总在办公室等您,他说您到了直接进去就好。” 凌若念眉眼掠过一丝惊讶,往常她来找黎屿成,都是先进会客室等待的。 “香香的。” 时芳菲看着她的背影,一脸痴迷地闻着自己的衣服袖口。 万秘书看她傻笑的样子,无奈道:“好啦快醒醒。” 推开办公室门的一瞬间。 凌若念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听到的对话,唇角不自觉地勾出一抹笑。 这个月的16号,是她的生日。 黎屿成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她,轻挑眉梢问:“遇到什么好事了,笑得这么开心?” 凌若念抬眸,目光和他在空中交汇。 确实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但黎屿成还没有和她说,或许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既然这样的话,那她就先不要戳破好了。 她朝他笑了下,缓缓开口:“外面有一个小女孩是我的粉丝,让我给她签名,签在她的衣服袖口上。” 黎屿成掐断手里的烟,冲她抬了抬下巴:“过来。” 凌若念应声朝他靠近,还差半米远,男人就耐不住似的长臂一伸,一把将她搂到自己腿上掂了掂,然后笑着道:“那看来她今天这件衣服是舍不得洗了。” 凌若念想调整下坐姿,却被男人误会搂得更紧:“怎么,还不让抱了?” “不是——”她解释道,一抬眸,视线却不经意落到电脑屏幕上,让她猛地一顿。 ——黎屿成的电脑桌面,竟然是她的照片,上次她去录制综艺的上班图。 她疑惑地看向男人:“你怎么有这张照片?” “找你那个小粉丝要的。”黎屿成冲着门口挑了下眉,勾唇浅笑,然后又附在她耳边补充了句,“看着工作更有动力些。” “你——”听到他恶劣的坏笑,凌若念忍不住他瞪了一眼,心脏却像被温水包裹起来一样。 暖暖涨涨的。 黎屿成竟然这么将她放在心上,连工作的时候也想着她。 * 星乐传媒。 因为一直没等到边真志的消息,桑菊有些按捺不住,打电话过去探听风声了。 边真志选角是出了名的快狠准,这次电影也不例外,大大小小的角色都定下了,就是女主一直没有消息。 她将手机放在会议桌上,打开扬声器。 凌若念坐在她对面,眉眼安静温和。 半分钟后,电话终于被接起,桑菊脸上堆着笑:“边导,是我桑菊。” 边真志也笑:“桑大经纪人啊,你好你好,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桑菊直切正题:“就您那部电影,我听说其他角色都选好了,就是女主这边……” “女主啊……确实还没定下来,我想也知道你打电话过来是为了这件事。”边真志语气为难,“若念那天的表演我是很满意的,但柳敏的演技也有目共睹,我们现在也是十分纠结……” 听他这么一说,桑菊和凌若念都知道他这个老狐狸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众所周知,拍大场面的前提是充足的资金。 边真志现在的意思就是,她和柳敏谁能给剧组拉来投资,那谁就是女主角。 挂断电话后,桑菊的脸立刻拉下来,手掌往桌上重重一拍:“这个边真志,想得可真美!” 她缓了一口气,看向面前的女人:“你呢,现在是什么想法?要不要找黎……” 黎总帮忙? 凌若念顿了下说:“不了,我不想麻烦他,这件事我们另做打算吧。” * 从公司离开后,凌若念没去其他地方,直接回了海月湾。 今天是立冬,有吃饺子的习惯。 双姨正好将饺子馅准备好,放在餐桌上:“凌小姐您回来啦,饺子我准备了两种馅,一个猪肉莲藕,一个羊肉,我听人说冬至吃羊肉补阳,对身体好。” “好,我去洗个手。”凌若念转身进厨房洗手,然后出来和双姨一起包饺子。 她包得不算好也不算差,能打个七八十分。 很快,两盘饺子就包好了。 双姨问:“是现在煮了还是先放冰箱?” 凌若念正要打个电话问黎屿成还有多久到家,门口就传来开门的动静。 双姨笑道:“看来是少爷回来了,我现在就拿去煮了。” 她点头,起身想从门口走去,才意识到自己没洗手,现在满手都是面粉。 黎屿成一走近就看这样一幅画面。 女人围着围裙,手上沾着包饺子面粉,在餐厅暖黄的灯光透着无尽温馨。 他的心脏忽地像被一股什么力道击中,有几秒晃神。 “我先去洗手。”凌若念走进洗手间,不料男人也跟着进来,“你怎么——” 她一句话还没说,就被黎屿成从背后抱住,坚硬的下巴抵在她的颈窝。 依恋贴着她的肌肤,语气很轻。 “念念,我觉得这样真好。” 凌若念盯着镜子里亲密又温馨的一幕,目光柔和地笑了笑。 她没再说话,静静地洗了手。 黎屿成随手抽过一条毛巾,将她的手包起来,仔仔细细地擦干上面的水珠,然后又帮她把羊绒毛衣的袖子放下来。 俩人一起走出洗手间,到餐桌前落座。 双姨也很快地将水饺煮好端上桌,又调了两碟蘸料。 香气四溢,让人胃口大开。 黎屿成盯着盘里不断上升的袅袅白烟,黑眸底也被映衬出几丝暖意,然后往凌若念碗里夹了个饺子。 凌若念咬了一口,鲜甜汤汁溢在舌尖。 饺子落肚,这个冬天似乎不冷了。 这天晚上,俩人睡得比较早,也没做其他事,躺在被窝里安静相拥。 互相汲取着彼此身上的温度。 沉沉睡去。 半夜,凌若念忽然被身边的男人惊醒。 男人光洁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水,呼吸又急又重。 “屿成,你怎么了?”她用手肘撑起上半身,着急地看着男人的脸。 黎屿成回过神,扯着嘴角笑了下,轻拍她的背部安慰道:“我没事,就是做了一个梦。” “梦到什么了?” 竟然让你这么害怕,不安,恐惧…… 直觉让凌若念感到这个梦绝对不简单。 “我……”黎屿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在她关心的眼神里说出来了,“我梦见你离开我了。” “我怎么可能会离开你?”凌若念几乎是下意识地否认。 黎屿成用力地拥紧她,脸埋在她的肩膀上,嗯了一声。 很轻很轻,轻到让凌若念听出了他强装镇定下的心慌。 她抬起头来,目光落在男人的黑眸上,掌心轻柔地抚摸他的额角,然后嘴唇贴了下他的薄唇,柔声道:“我答应你,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几秒后,男人的喉间寄出一个音节:“好。” 她又往他唇上贴去,探出舌尖,黎屿成也伸出舌尖回应她。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发生,不是以欲望为主导的情爱。 两个人都将彼此抱得很紧,很紧。 15-20 15 ? 第 15 章 ◎黎屿成,你的爱可真廉价。◎ 双姨披着外套站在走廊, 瞧见凌若念从书房出来,就直往大门口走去,她暗道不好。 然后忙不迭追上去劝慰:“凌小姐你别冲动,少爷也是一时生气, 等他冷静下来你们再坐下来好好聊聊。” 凌若念停下脚步, 看向双姨, 又看了眼一直站在客厅的池川。 二人的表情如出一辙,神色为难又带着一丝怜悯, 想劝她不要走却也知道理由站不住脚。 她瞬间明白了什么。 原来双姨一直以来都知道她是蔺嘉念的替身,池川也知道, 双姨在黎家工作几十年, 池川从小就在黎家长大, 他们自然都见过那个叫蔺嘉念的女孩。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一个替身,所以詹俏才会出言暗讽,这四年来,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她第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就从来不是自己。 不是凌若念,只是一个长得像蔺嘉念而被黎屿成暂时当成替身的女人。 真是可笑! 她真的是太蠢了, 才让别人把自己当成一只猴子, 观看了这么多年。 凌若念在心底自嘲一声, 一向柔和的眸底此刻结成一片冰霜。 下一秒,她将自己的睡袍袖子从双姨手中一拽而出, 没有半分留念地朝大门口走去。 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她的动作实在太快。 等池川反应过来追出去时,她已经乘坐电梯下楼。 他连忙按下旁边的另一部电梯,祈求还来得及, 但等电梯到一楼时, 已经不见女人的踪影。 池川冲过去询问管家:“你有没有见到凌小姐下来?” “哦, 我刚才看见凌小姐从门口出去了。” 话音一落,池川就抽了把伞冲出去,管家被他吓了一跳。今天到底了是怎么了,凌小姐穿着睡袍就失魂落魄下来,现在这个男的又这么着急追出去,奇奇怪怪的。 池川在小区里找了一圈,然后又跑到外面,可始终找不到凌若念的人影。 现在这么晚,还下着大雨,凌小姐要是出点什么事,他可付不起这个责任,都怪他晚上说漏嘴了,没和万秘书的说辞对上号,才会这样。 他站在小区门口焦灼踱步。 思来想去,给郑迦和桑菊都去了电话。 凌若念身边最亲密的除了父母就是她们俩人,如果她有什么事情应该会第一个联系她们,没准现在就和她们在一起。 郑迦和桑菊接起电话,听到后消息都是一惊,因为凌若念并没有联系她们。 …… 看到手机上显示郑迦的名字时,凌若念苍白的神色下眼神一动,然后接起。 那头声音着急得不得了:“念念你没事吧?你现在在哪?” “郑迦。”凌若念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咽了下干涩的喉咙,声线透着一股几乎要万念俱灰的死气,“你认识蔺嘉念吗?” 郑迦也是那个上流圈子里的人。 会不会,会不会连她最好的朋友,也只是将她当做蔺嘉念的替身? 想到初次见面时郑迦的热情,凌若念被雨水浇透的脊背瞬间一寒。 “谁?蔺什么?”郑迦满脸疑惑地反问,听见那头嘈杂的雨声后又焦急担忧地说,“不是你先别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凌若念深呼吸了下,鼻尖萦绕着雨水淡淡的腥气,提了提嘴角:“我没事,谢谢你。” 说完这句话,她挂断了电话,好友的声音一瞬消失在听筒里。 还好,郑迦并不认识蔺嘉念,并不是因为蔺嘉念才接近她的。 这大概算得上她今晚最大的一个安慰了。 凌若念放下手机,抬起遍布泪水和雨水的脸。 不知何时,她竟然走到一家美发造型室前面,她摸了下自己棕色的发尾,然后抬脚走了进去。 “欢迎光——” 造型师照例打招呼,却在看清来人时吓得一愣。 韶光大爆,凌若念的脸她不会认不出,让她惊讶的是女人现在身上只有一件湿透的白色睡袍,头发还在往下滴水。 像个从水里爬出来的女鬼。 她这是发生什么事,从家里跑出来的吗? 凌若念自顾自地坐到椅子上,造型室的灯光让她的脸色更显惨白,声线没有一丝情绪起伏:“染发。” “啊——好。”造型师下意识地应道,然后声音发抖地问,“您想染什么颜色?” 凌若念失神看着镜子里一头深棕长发的自己,吐出两个字:“随便。” 只要不是棕色就好。 作为演员,她的头发都是专人在护理打理,本不应该随意找一家店就开始染发。 但她实在是不想继续顶着这个发色出现在他人的视线里。 这个和蔺嘉念一模一样的造型,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的可笑与愚蠢。 造型师动作麻利地拿出两条大毛巾塞给她:“好的,您先在这稍等一下,我去取染发用的工具。” 说完这句话,她立刻闪到一个凌若念看不到的角落,然后打了个电话给店长。 她们这家造型室也接待过不少明星网红,店长的人脉很广,知道凌若念状态不对,立刻通过苦丁联系到桑菊。 “念念。”桑菊赶到造型室时,造型师正在给凌若念上染发膏。 她的神色十分担忧,但没有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死死地咬住牙关。凌若念是个艺人,要是被别人爆出什么私事事情就坏了。 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 头发终于染好,年轻的造型师也松了一口气,摘下围布:“凌小姐,头发染好了。” 凌若念看着镜子中一袭黑长直的女人,满意地点了下头,声线十分平静冷清:“好,谢谢。” 她起身结账,按了下手机却没反应,不知道是没电还是进了雨水坏了。 她神色自若地看向桑菊:“桑姐,帮我付下款。” 桑菊应声走来,看着她和平日没什么两样的神情,反而更担心了。 池川打电话给她时透露了些信息,她也隐约猜到事情和黎总有关。从凌若念半夜淋雨离家的行为来看,绝对不是一般情侣间的小吵小闹。 她利落地付好了账单,然后扶着凌若念上车。 刚才出来得急,她自己开的车。 现在车里只有她们二人。 桑菊正要问个清楚,来电铃声就突兀地响起,上面显示着——“池特助”。 想着他应该是来问凌若念的情况,桑菊正想接起来报个平安,就听见副驾驶上传来一道冷静的女声。 “挂了吧。”凌若念说。 她的语气轻而随意,但却不容置喙。 桑菊有不小的惊讶,啊了一声,然后就听见女人说:“我和黎屿成分手了,以后无论我发生什么事,都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什么?分手?”桑菊震惊地瞪大眼,而后迅速挂断电话,冷静下来了解情况,“怎么回事?” 凌若念的视线看向前方,语气平淡地总结陈词,完全不见先前的失态。 “他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长得像他的前女友,今天被我意外发现,所以就分手了。” “前女友?这不就是把人当替身吗?”桑菊气愤地往方向盘上一拍,“就算他再有钱有势,也不能这样不把人当人看啊!真是太气人了……” 说到那个“气”字的时候,她的喉咙忍不住哽咽了下,眼里含泪,完全说不下去,全是替凌若念委屈的。 难怪凌若念会这样激动,这么深的夜,刚才还下着大雨,穿着睡袍就不管不顾跑了出来。 “我没事。” 凌若念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反过来安慰她。而她自己的情绪,早在那场暴雨中消解殆尽了。 桑菊擦了下眼泪,问:“那你现在打算去哪?” 凌若念倏地一怔,然后自嘲似的低下眼睫,声音很轻很远:“送我去酒店吧。” “好。”桑菊应下,然后麻溜地开车前往最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凌若念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思绪飘得很远。 被桑菊这么一问,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别无去处,她手里的存款虽不多,但也足够买一个小房子,可是她一直没有起过这个念头。 因为她将海月湾那个房子,当做了她和黎屿成的家。 两个人怎么可以有两个家? 他们彼此的工作那么繁忙,如果再不住到一起的话,那一年到头来可能都见不到两次。她为和他一个家,于是连一个自己的房子都没买。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黎屿成从未将她当成他未来的家人。 她当初的那些想法,现在看来真是可笑至极。 桑菊送她到酒店,然后立刻推她进浴室洗热水澡,还要了一杯姜茶给她驱寒。 现在已经十一月了,天气这么冷她还淋雨,穿着这么久的湿衣服,怕是明天要感冒发烧。 凌若念将姜茶喝下后,桑菊仍是不放心,干脆陪她住了一晚。 第二天上午,小粒送了一身新衣服过来。 “合身吗?”她问。 凌若念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到餐桌前吃早餐。 见她状态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小粒心里疑惑。更疑惑的是,明明不久前俩人还甜甜蜜蜜,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 她实在想不通,桑菊示意她不要多问。 凌若念喝下一口无糖酸奶,然后说:“桑姐,待会你送我去海月湾一趟。” 桑菊一惊:“你去那干嘛?” 凌若念解释:“收拾行李。” 昨晚她出来的时候,除了放在睡袍口袋里的手机,其他的什么也没带。 她自己买的衣物首饰,重要的证件合同,都还在那里。 桑菊了然地应了句:“好,我和你一起去。” * 海月湾。 俩人直接从车库的电梯上去。 到了门口,凌若念下意识去按指纹解锁。 指尖却在半空中一顿,然后按了门铃。 双姨听到声音,立刻过来开门,一见是她回来惊喜得不得了:“凌小姐,你回来啦,我这就打电话给少爷!” “不用了,我收拾完行李就走。”凌若念走进去。 双姨疑惑地啊了一下,然后问道:“你是要去拍戏吗?” 话音一落,只见桑菊嗤笑一声,语气不善地说:“什么拍戏,双姨你是老糊涂了吧?我们家念念既然已经和你家少爷分了手,那当然是要把自己的东西都带走的。” 双姨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这……” 凌若念朝桑菊使了个眼色,然后对着双姨说:“不好意思啊双姨,桑姐一时激动说话没个把门,你别和她计较。我进去收拾下行李,很快就出来。” 这件事和双姨无关,她不想迁怒到旁人身上。 “不是凌小姐……”双姨想拦住她离开,却找不到理由。 凌若念往里走了几步,然后回头:“桑姐,你就在客厅这等我吧,我自己进去收拾就行。” “行。”桑菊点头,然后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 凌若念自己一人进了卧室。 不到十二个小时前,她还躺在这张床上,但现在看见,却只觉得陌生。 像隔了半个世纪之久。 她走进衣帽间,将自己买的行李箱拖出来,摊开放在地上,然后打开角落的衣柜,将里面的衣服都装了进去。 然后又按照一样的流程,将珠宝柜里的那些珍珠白钻类的首饰收拾出来。 时到今日,她才知道黎屿成为什么一直给她买那些风格明艳的衣物珠宝。 他不断地送给她这些东西,只不过是想将她打扮得更像那位叫蔺嘉念的女孩,以便于他更好地投射情感。 也难怪那次她说出自己并不喜欢他送的礼物风格时,他会一下子冷了脸。 一个高级一点的充气娃娃而已,怎么配有自己的想法? 她就该听他的话,任他摆弄。 还有,在床上将她的眼睛用丝带绑住,恐怕也不是他的什么特殊癖好,而是她的眼神不像她。 不像,所以干脆不要露出来。 免得扫了他的兴致。 她尽量快地将行李收拾好,然后离开这个处处打着她脸的地方。 她的东西不算少,到底也是在这里住了四年,自己买的行李箱行李袋都差点不够装。 她把证件文件拿出来,放进随身的包包里,然后准备分批把行李拿出去。 她将一个行李袋放在行李箱上,往客厅推去,正要叫桑菊搭把手,一抬眼就看见坐在沙发正中央的男人。 她淡淡地收回视线,像没看见一样,神色如常地对桑菊说:“桑姐,帮我把行李拿到电梯里,我还要再进去拿两三趟。” 桑菊应好。 双姨脸上的表情十分着急,巴巴地看着黎屿成,盼望他能出句声将人留下。 行李被桑菊接过手后,凌若念又进卧室将另一箱推出来。 直到她将行李全部拿出来,黎屿成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面色极沉。 眼见凌若念已经到了玄关处换鞋,这下连池川都急起来。 他实在不知道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明明一接到双姨打来的电话,就立刻推迟会议回来海月湾。 现在却坐在这里一言不发。 “凌小姐……” 他朝门口喊道。 下一秒,那个浑身散发着阴沉可怖气息的男人却说。 “别拦她,让她走。” 听到这句话,凌若念无声地笑了一下,换下脚上的一次性拖鞋,没有半分迟疑地朝电梯口走去。 她和他之间,没有再说一句话的必要。 * 将行李拿到酒店后,凌若念并没有急于找房子搬进去,而是回了家。 那个有着她的父母的家。 “怎么突然就回来了?昨天不是才回来吃饭吗?” 梁春英和凌纪华正在吃午饭,看见她回来立刻放下碗筷走过来,开心得合不拢嘴。 凌若念笑了下说:“没什么事就回来了。” 梁春英看了眼饭桌说:“你没提前打电话回来说,我和你爸都吃上了,这样你先坐会,我再去炒两个菜。” “不用,我盛碗饭就好,够吃的。”凌若念怕麻烦,拉住了梁春英的手。 但梁春英还是坚持:“没事很快的,我炒个韭菜鸡蛋,再炒个花甲。” “念念让你妈去吧,你过来坐。”凌纪华拉着她坐下。 凌若念坐在饭桌前,目光一下子被桌上的手机吸引。 梁春英和凌纪华的手机都亮着,一个是微博,一个是抖音,但里面的主角都是她。 她在梁春英的手机上点了点,就看见梁春英已经在她的微博超话连续签到了324天,微博里全是转发点赞她的各种图片视频。 “爸,这是什么?” “哦这个啊。”凌纪华笑着解释道,“欢迎加入幺五尔二七五二爸以每日更新婆婆文海棠废文哦我和你妈听别人说这个视频的赞越多越好,说这个叫……叫什么,做数据,对说是要把这个数据做起来,就可以被更多人看到,所以就注册了账号,不过还是搞不太懂。” 凌若念听得鼻尖一酸。 没想到在她不在家的时间里,她的父母竟然连吃饭的时候,都不忘给她的视频点赞。 明明是对网络一窍不通的两个人,却为了她开始学着像粉丝一样做数据。 而她竟然为了和黎屿成谈恋爱,忽略了自己的父母,休息的时候基本都待在海月湾和黎屿成在一起,一个月才回来一次。 以至于这次连续两天回家,让自己的父母惊喜成这个样子。 她低着头,眼眶越来越热,直到滚烫的懊悔的泪水滴到手机上。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哭了?” 凌纪华看着女儿有些不知所措,一连抽了好几张纸往她手里塞去。 梁春英听见声音,也连忙关了火出来:“怎么了念念?” 凌若念抱住他们两人,哽咽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爸妈,是我不好,我没有回来看你们,我……” 梁春英拍着她的后背:“哪里不好了?我们都知道你是在忙工作,年轻人就是应该奋斗,最近网上不是还很流行那个词,叫什么搞搞事业,你搞事业我和你爸当然都是全力支持你的!” 凌若念的脸埋在她的肩膀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以后一有空就会回来陪你们的……” 这次回来后,凌若念在家里住了将近一个月,每天陪父母看铺子,摘菜聊天。 将渔村外的一切都抛诸脑后。 也没有想起过那个人一次。 桑菊知道她回去也没有打扰,韶光的宣传工作已经结束,剩下的就是等唐玖那部电视剧的试戏结果出来。 * 深夜,海月湾。 主卧阳台上,身着定制西装的男人单手插兜,高大颀长的背影立在寒风白雪里,不知冷似的,右手指间夹了根香烟。 暗红的,成为这一幕里唯一的光亮。 许久后。 他才掐灭烟头,转过身。 黎屿成带着一身雪意回到屋里,径直走向衣帽间取衣服洗澡,却在打开衣柜门时,视线一顿。 他的睡衣衣柜旁,是女人的衣柜。 而此时,透过暗色的玻璃柜门,可以一眼望尽里头的空无一物。 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没来由的烦躁。 男人抬手扯出领带,然后随意扔在地上。 …… 池川接到黎屿成的电话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他猛地从被窝里坐起来,揉眼道:“黎总,是有什么急事吗?” 手机那头传来的男声低而缓:“嗯,明天我搬到御林山庄,你把海月湾的房子卖了。” “卖了?”池川简直不敢置信。 男人沉声反问:“有问题?” 池川被这一声吓得一个激灵,立刻道:“没问题没问题,我明天就去办。” 听到他的回答,黎屿成没再多说,嗯了一声就切断电话,留池川一人在黑暗里凌乱…… 黎总要卖掉海月湾的房子? * 凌若念从渔村离开后,这几天一直住在酒店。 早上,她突然接到老板的电话,让她今天回公司一趟,有事和她说。 她问了桑菊知不知道是什么事,桑菊也不清楚情况。 下午,桑菊来酒店接凌若念到星乐传媒。 “余总好。” 走廊里,桑菊和凌若念同时和面前的男人打招呼。 余兴庆是星乐传媒的创始人,黎屿成入股后,他变为第二股东,但公司里的事务还是他在负责。 他点了下头,手上拿着个保温杯:“若念啊,你跟我进会议室一趟。” 凌若念语气平静:“好。” 桑菊正要跟着进去,就被余兴庆拦在外面,让她在外面等。 凌若念和余兴庆见面的次数不多,摸不清他的心思,不知道他有什么事单独找她,竟然连她的经纪人都不让在场。 她坐在会议桌前,心下疑惑。 余兴庆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然后拿出一份合同放在桌上,往她面前一推:“你看看。” 凌若念心头的困惑又重了一分,目光放在演员聘用合同的几个大字上,然后抬起白皙的素手,细细的腕骨上戴着一个翡翠镯子,将那份合同翻开。 是边真志的那部戏。 甲方的位置已经签字盖章好了,剩下空白的乙方。 她从容地抬起眼:“余总,这是什么意思?” 余兴庆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热茶,似乎是在思考措辞,然后才开了口:“这个是黎总给你的一份心意,算作是……好聚好散吧。” 听到这句话,凌若念倏地一怔,神情僵住。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不会再因为这段关系起波动了,但没想到,黎屿成再次给了她尖锐的一箭,扯开这美化过的最后一层幻想。 叫她看清这血淋淋的一幕。 她以为黎屿成将她当做蔺嘉念的替身和她恋爱,真心不多但也有一分。 可直到此刻才明白,原来在他的心里,他们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 这份合同,是他给她的分手礼物。 这四年来,她一直想凭借自己的努力和他并肩。 可今天,这个人让她知道她到底有多可笑,竟然在一个眼里只有利益的冷血商人面前谈感情,将自己变得如此的不堪,被人一脚踩在泥地里。 四年前她第二次见到黎屿成时。 他问她为什么打算进娱乐圈,而不考虑像夏老师一样留校教表演。 她回答说她想快一点挣多一点的钱,当老师的话不知道要再读多少年书。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从这个时候开始,就已经错了。 他直到现在都认为,他们之间只有铜臭和色.欲的关系,是彼此心照不宣的共识。 但她不能。 黎屿成看低她,但她不能也看低自己。 只见她将合同往前一推,声线平静得泛着寒意:“我不需要。” 余兴庆面露难色,语重心长地劝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但也不要意气用事,边导这个角色外面多少人在抢,你要是没把握住以后一定会后悔的。收下对你只有好处。” 凌若念直视他,一双眸子清凌凌的:“我说我不需要,是因为我上午已经接到唐导的电话。” 余兴庆惊讶道:“你是说她那部剧定了你?” 凌若念:“嗯。” 余兴庆站起来踱步,一脸激动:“那可真是太好!她不是一直喜欢用新人的嘛,我还以为你机会不大呢,有没有说合同什么时候签,要尽快定下,免得生了什么意外!我去叫桑菊进来。” 其实自从上次从边真志那里探到口风后,凌若念就打算放弃那个角色了。 那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黎屿成是这样看她,除了不愿意麻烦他外,她做出这个决定,也是从剧本考虑。 边真志的饼是好饼没错,去年还捧出了一位视帝,但那是对于男演员而言。女演员在他的镜头里,更多时候是扮演一个漂亮的花瓶,戏份看起来不少,但都是作为男主的附庸出现,人物很平面。 去年那部电视剧上映后,里面一个男三吸到的红利都比女主多。 而唐玖不同,在她的故事,永远只有一个主角,将所有的视角聚焦于主人公身上,刻画出她的一生和背后的人性。 唐玖的饼,对于一个女演员来说才是真正的好饼。但由于她更偏爱用白纸新人,且选角程序的不一般,所以圈内很少有人敢放下光环和面子去尝试。 余兴庆自然也清楚这背后的利与弊,所以现在才会这么激动。 * 一周后的酒店套房内。 凌若念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吐了又吐,唇色惨白如雪。 桑菊一边递水一边给她顺背,脸上的神色十分担忧:“念念要不我们去医院吧?” 凌若念接下唐玖那部戏后,就被要求在进组前增肥30斤贴近角色体型,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努力增肥。 但她一个只有90斤的瘦子,这辈子最高体重都没有超过95斤,要让她在短时间内增肥30斤谈何容易。 这已经是第五次吃吐了。 她漱了漱口,轻喘着气说:“我没事,吃不下去吐出来很正常。” 桑菊还是担心:“你这样下去会把身体熬坏的。” 她眸底泛着红血丝,眼神却平和:“做演员嘛,这是我的工作。” 桑菊皱着眉:“可也没必要敬业到把胃吃坏。” 凌若念洗完手走出洗手间,然后对着桑菊说:“好了,我进卧室休息,你也早点回去吧。” “好吧,那你有事打电话给我。”桑菊叹了一口气,盯着她的背影嘱咐道。 凌若念关上房门,面色苍白但却一瞬没了疲惫,也没有按她刚才说的上床睡觉。 她靠在门板上,辨认着外面的声响,确认桑菊已经离开后,重新点了一桌饭菜。 这30斤,她无论如何都得吃出来。 …… * 晚上十点多。 黎氏集团顶层灯火通明。 这一个多月来,黎屿成都在公司加班到深夜,整个总裁办陪着他加班,简直是有苦说不出。 时芳菲被她爸勒令不能偷跑,痛苦得整张脸都垮了,忍不住叹气:“什么时候能下班啊?” 万秘书立刻比了个嘘的动作:“别瞎说。” 时芳菲感觉自己都要疯了,看到路过的池川,立刻拉住他打探消息:“池特助,黎总怎么还不下班,他就一点都不想回家吗?” 听到这句话,池川意味深长地往那扇门看了眼。 时芳菲又说:“要不你去提醒他现在已经很晚了,就稍微点一下?” 池川收回眼神,无能为力地耸了耸肩,他可没这胆量。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只见他接起,听了那边说的话后,脸色骤然一变,然后冲进了总裁办公室。 “慌慌张张的干什么?”黎屿成坐在办公桌前,眼也不抬。 池川咽了咽口水,将自己在电话里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向总说凌小姐现在在他家医院,因为呕……呕吐晕过去的。” 话音未落,黎屿成就立刻捞起手机起身,霸道强势地发话:“去医院。” 时芳菲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黎屿成气势汹汹地从办公室出来,后面跟着行色匆匆的池川。 “怎么了这是?” 总裁办的人面面相觑。 坐上车,池川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还有柴叔一直在下面侯着,不用他来开车。 刚刚的那句话,他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凌若念是因为呕吐进的医院,假如检查结果真的和他们猜想的一样,那应该怎么办?黎总会允许这个孩子被生下来吗? 他偷偷看向后视镜,后座里的男人眉眼阴沉得几乎要滴墨。 桑菊正在喂凌若念吃药,病房门就被嘭的一声推开,吓得她的手一抖,温水差点溢出来。 她还没得及回头去看谁那么嚣张,一道狠厉的声音就猛地往她后脑勺一砸。 “出去!” 黎屿成站在病床前,不容置喙地发号施令。 桑菊不满地皱起眉头:“你——” 凌若念看了眼门口匆匆赶到的向源,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然后拿过桑菊手里的水杯,平静开口:“桑姐你先出去吧。” “可是……”桑菊语气犹豫。今晚是她放心不下才重新回了酒店一趟,一进去就看见女人倒在地上,吓得她赶紧把人送到医院,医生说是急性胃炎。 她才照顾凌若念吃下药片,黎屿成就这副吃人的模样冲进来是什么意思? 凌若念再三用眼神示意,桑菊才起身出去。 池川随手带上房门。 病房内只剩他们二人。 黎屿成压下眼皮,居高临下地开口:“你怀孕了?”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凌若念在心底冷笑,从容不迫地顶上他的眼神反问:“我要是说是,你打算怎么办?” “打掉!”男人的语气没有一丝迟疑,恨不得现在就抓着她去做手术。 “打掉。”凌若念低声重复了句,眼底浮现一分轻嘲。 她此时真该庆幸自己并没有意外怀孕,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肚子里的生命,该怎么告诉他,他的父亲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要抹杀掉他的存在。 没听到女人的回答,黎屿成继续厉声道:“你别以为拿孩子就能威胁到我?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把他生下来,我也绝对不可能承认他。” “你很害怕吗?”凌若念突然问。 “什么?” 她仰起脸,眼底含着轻蔑的笑意:“你害怕我要是有了你的孩子,会影响你和蔺嘉念的感情?” 黎屿成微眯起眼,薄唇紧抿。 没说一句话,浑身的气息却变得更加阴沉可怖。 凌若念不禁嗤笑出声:“黎屿成,你可真可笑?你凭什么认为蔺嘉念知道你的行为后还能接受你?难道她会觉得你找替身是因为对她深情不灭吗?” 话音一落,她就被黎屿成一把掐住脖子。男人眼底一片猩红:“闭嘴!你不配叫她的名字。” 凌若念的脸涨得通红,几乎是咬着牙说完的:“她只会觉得你很脏,你很恶心!嘴上说着爱她,其实连下半身都管不住!” 黎屿成狠狠地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将她掐死一样,脊背因为用力几乎要将西装崩裂。 几秒后,他松开手直起身子,语气强势傲慢得不得了:“我会让医院今天给你安排手术。” 凌若念忍不住地捂着胸口咳嗽,然后抬起头看着他说:“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怀孕,只是急性胃炎。我比你,还不想要你的孩子。” 黎屿成下颌线猛地绷紧,死死地盯着床上这个令他陌生的女人,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凌若念看着他的背影,语调讥讽:“放不下一个人,就找另一个人暂时留在身边代替她。黎屿成,你的爱可真廉价。” 黎屿成脚步一顿。 紧接着,病房门再度嘭的一声合上。 凌若念靠回枕头上,摇头发笑。 桑菊冲进来就看到她这副模样,着急地问:“你怎么了念念?” 凌若念抬起眼皮,说:“没事,我只是把话全说都出来了,心里舒坦。” 桑菊伸手帮她将衣服拢紧。 * 第二天一早,郑迦就来赶来医院看凌若念。 她在床边椅子坐下:“你怎么搞的都进医院了?” 凌若念缓缓解释:“没什么大事就是昨晚吃太多了,待会办完手续就可以出院。” 郑迦皱眉:“那你也不跟我说?要不是听到向源说起你在他家医院,我还不知道呢!” 想到昨晚向源在病房外摆手道歉的身影,凌若念顿了下,问:“你和他很熟吗?” “还可以吧。”郑迦撇嘴,然后想起什么似的,犹犹豫豫地开口,“上次你不是问我……认不认识蔺嘉念嘛,我是成年后才回来宜岸的,之前一直在国外读书,所以没见过她。最近我找了圈里其他人打听,好不容易才让我打听到一点有用的消息……你要听吗?” 凌若念无所谓地点头:“嗯,你说吧。” 见她状态不差,郑迦就将自己得到的消息一一说了出来:“蔺嘉念她也是这个圈子里的,她家资产和黎家差不多吧,但是大概十二年前,她爸投资失败破产,接受不了落差,就在一个晚上带着妻子女儿投海自杀。” 凌若念不可置信道:“自杀?” “对。”郑迦叹了一口气,脸色有几分沉。 凌若念喉咙有点发涩:“那她……” 郑迦轻声道:“她已经去世了。” 得知这个消息,凌若念既震惊又有些愧疚。她昨晚为了刺激黎屿成,还故意提起蔺嘉念的名字,实在是对故人的不敬。 没想到那个照片里笑容明媚张扬的女孩,竟然已经在十二年前就去世了。 她这才知道黎屿成昨晚为什么会那么生气,甚至恨不得掐死她,以及明白他为什么会在庆功宴那天她落海后,完全将她当成蔺嘉念。 但这都不是他可以不顾她的意愿,将她蒙在鼓里当成替身的理由。 她不是一个物件,她也有自己的情感和尊严。 和凌若念聊了半个小时的天后,郑迦离开医院,病房内只剩凌若念一人。 她坐在病床上,偏过头静静地看向窗外,晨间正好的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憔悴却坚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28 20:27:22~2023-10-30 19:01: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彤彤26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6 ? 第 16 章 ◎“不爱,自然就放下了。”◎ 年后, 凌若念进了组。 唐玖看着她圆润了一圈的脸,略带欣赏地挑了挑眉,没想到她还真能在这一两个月里增肥30斤。 凌若念微笑了下,然后坐到化妆镜前。 化妆师早就准备好了工具, 往她脸上一通涂抹, 姿色绝美的女人重新睁开眼时, 就变成一个不起眼的路人甲。 小粒在旁边连声感叹。 凌若念在这他是她的男朋友这部电影中,饰演的一个在学校里长相普通有点胖的学生妹阮筱蔓。 她因为她性格内向、成绩一般、以及乱糟糟的家庭情况, 整个高中都没人愿意和她做朋友,直到高二分班, 迎来了一位开朗漂亮的同桌, 将她从灰暗的角落拉出来。 她感激她, 同时也羡慕她,这份羡慕在她知道同桌和她暗恋的男生在一起时,变成了嫉妒…… 戏拍了大半年,凌若念也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呆了大半年。 九月底,她启程回宜岸。 她先是回了渔村见父母,住了两天后才回市里的房子。 先前, 她让桑菊帮她在市中心买了个小公寓, 今天也是第一次搬进去。 桑菊一星期前就让保洁来大扫除, 现在屋子干净明亮,没什么需要打扫的地方, 只需要添置点日用品。 她和桑菊小粒来到附近的超市,郑迦打电话时她正在挑抽纸,便说也要过来帮她一起搬新家, 于是四人一起, 还买了些食材回去吃火锅。 餐桌上, 火锅热气腾腾。 郑迦举起酒杯,大声说道:“来!这一杯庆祝我们家念念顺顺利利搬新家,开启新生活!” 凌若念拿起手边的红酒,眼底一片清明。她的新生活,其实早就开始了。从她踏出海月湾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四人碰杯:“耶!搬家快乐!” 郑迦看着正在下蔬菜的女人,撑着下巴感慨道:“念念,我觉得你这次回来后变化好大。” 凌若念温柔一笑,抬眸:“哪里变了?” 郑迦定睛看了一会,思索着道:“就是……成熟了。”给人感觉气质沉稳冷静了许多,心里装了许多事。 不过她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件事,兴奋地说:“你大半年没回来了,不知道宜岸开了好几家特别好吃的新餐厅,明天我们一起去怎么样?” “好啊。”凌若念应下来,“什么菜系?要是口味清淡一点的话,我过段时间也带我爸妈去试试。” 郑迦答:“是粤菜,叔叔阿姨应该会喜欢。” * 第二天晚上,凌若念就和郑迦一起来到这家粤菜馆。 考虑到俩人都是明星,郑迦定了包厢。 没料到在包厢门口会遇见老熟人。 余光瞥见女人美到极致的侧脸,詹俏一惊:“凌若念,你怎么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郑迦脚步一顿,然后下意识挡在好友的面前。凌若念轻拍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担心,然后淡然自若地迎上詹俏的视线。 “怎么,这宜岸来来往往的人还得跟你詹大小姐报备不成?” 詹俏猛地一怔,瞪大了双眼,完全没想到凌若念会反驳自己的话。 想当初她就是直接让她在片场淋一天的雨,她也只能忍气吞声地继续拍戏,如今竟然长了脾气敢反驳她了。 下一秒,她轻蔑地笑了一下,上下打量着女人的脸:“没什么,我就是想说你这个名字起得真好,凌若念,若念,像念念,哈哈哈哈。” “你非要犯贱是吧?”见她故意提起这事,郑迦气得眼睛冒火。 凌若念这个当事人倒是冷静,唇角一勾缓缓道:“詹小姐要是喜欢的话也可以改名,詹若念,詹俏念,詹嘉念都很不错,不用羡慕别人。就是可惜你长得实在不像,不知道这名字改了能不能多像一分?没想到这上赶着当替身,也不是那么容易。” 詹俏攥紧拳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也不用掩饰了,染了这么多年棕发,头皮不难受吗?”凌若念盯着她的瞳孔,视线像是直接穿进去一般。 詹俏下意识摸上自己的头发。 她这些年确实一直在模仿蔺嘉念,模仿她的外形,模仿她的喜好,模仿她的性格。 但即便这样,黎屿成也没有都多看她一眼。就连她要他见一面,都得拿蔺嘉念的旧物做钩子,要不然黎屿成压根就不会理她,可她现在手里和蔺嘉念相关的照片物件,也已经用完了。 而现在,这个秘密竟然就被凌若念挑明摆在台面上,她丢不了这个脸,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凌若念微俯下身,靠近她:“你承不承认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该关注的人不是我。” “什么意思?” 詹俏疑惑地皱眉,然后就见凌若念朝左前方抬了抬下巴。 她顺着女人的视线,转头看过去。 只见走廊拐角处,一个身着香奈儿套装的年轻女孩,正仰着头和半靠着墙壁抽烟的男人说话。 而那个男人,就是黎屿成。 詹俏一瞬黑了脸,然后甩了下手走过去:“屿成哥。” 黎屿成听到声音,撩起眼皮朝这边看来,漆黑深邃的眼神隔着一层烟雾,和凌若念对上一眼。 俩人都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女孩的目光落到凌若念脸上,似乎有些惊讶。 “恶心……”郑迦忍不住吐槽道,然后又惊觉失言看向身边女人。 原因无它,只因为那个年轻女孩,长着一张和蔺嘉念十分相似的脸,再加上那周身的打扮,比凌若念还要像一分。 凌若念神情很淡地将视线收回,声线平缓:“走吧,我们进去。” 对于那个女孩的出现,她并不惊讶。她这个替身走了,自然有别人替补上,除了那位死了的白月光,谁也算不上特别。 只不过,那个女孩是否知情,她不希望再有一个人和她一样了,蒙在鼓里四年才醒。 俩人进了包厢坐下。 郑迦拉着她的手道歉:“对不起啊念念,我不知道他们也在这里。” 凌若念无所谓道:“没什么,既然我回来了,那早晚都会见到。” 郑迦眼露担忧地试探:“你不生气吗?” 凌若念抿了一口白茶:“气什么?” 郑迦替她不值:“那个女孩啊,你一走黎屿成就找了新人。” 凌若念放下茶杯,慢条斯理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和那个女孩也没什么差别,都是一个替身罢了,要生气也是蔺嘉念生气,好在她是看不见这一幕了。” 郑迦笑:“看来你是真的放下了。” “不爱,自然就放下了。” 凌若念平静地说道。 饭菜上桌。 凌若念拿出手机,对准一拍。 郑迦调侃道:“你什么时候有这习惯了?” 凌若念解释:“拍给我爸妈看。” 她一边说一边用这张图发了一条新的朋友圈,配上简单的文字。 「和朋友一起吃晚饭。」 这半年来,她发朋友圈的频率越来越高,以前意识不到,和黎屿成分手反而让她看到了自己对父母的疏忽。 她爸妈担心打扰到她工作,于是也很少主动给她发微信,想她了也不好意思说,了解她私下的生活近况完全靠朋友圈。 果然,她发出不到一分钟,梁春英和凌纪华便给她点了个赞,梁春英还在下面评论。 「好好吃,多吃点。」 她指尖点了点,回复。 「念念:嗯,下次我们一起来吃。」 她的微信名依旧念念这两个字。 和黎屿成结束后的一段时间,她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却羞于听见别人这么叫她,心底对这个她从小到大的小名,是有排斥的。 但现在她已经完全接受了,叫她念念的人是她父母好友,是这个世界上她最亲近的人,他们并不认识什么蔺嘉念,是因为爱她疼惜她才这么叫她。 这本来就是她的小名,她没必要因为一个男人的自私恶劣,就抛弃掉这个原本就属于她的名字。 俩人吃完饭,凌若念叫来服务员结账,郑迦没和她客气。 服务员微低下头,语气礼貌:“凌小姐,您这桌刚才黎总已经买单了。” “什么?”郑迦一听跳起来,看着包厢门口,“谁允许他买单的?老娘没有钱吗需要他来请客?你为什么不先来和我们说,他想买你就让他买?” 服务员被她吓得身子一抖:“这个……黎总说他是二位小姐的朋友,所以我才……” “既然他付了,那你先去忙吧。”凌若念淡声道。 她不想为难一个无辜的服务员,黎屿成要买单,恐怕连他们老板都说不了一个不字。 郑迦气愤地坐下,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柠檬水:“不是他是什么意思啊,是觉得我们会缺这顿饭钱吗?” “你消消气。”凌若念看着她说,语气没什么所谓,“一顿饭而已,付了就付了。” 17 ? 第 17 章 ◎“你叫我什么?”“黎总?”◎ 向源从洗手间出来, 在走廊听见郑迦的声音时脚步一顿,往那个包厢里看了眼,然后才重新抬起脚。 他推门进入包厢,冲那个位居中位的男人抬了抬下巴, 问:“你干嘛给她们买单?” 话音一落, 沙发上的詹俏和蔺雅念心里皆是一颤。 黎屿成给凌若念买单了, 难道他还对她有意思?买单是小事,可对方是凌若念, 这就不令人多想了。 男人倒是一脸的不在意,慢悠悠地掀起眼皮, 薄唇轻扬:“一顿饭而已。” “你倒是说得轻巧, 连累人家服务员白白被骂。”向源大咧咧地坐下。 黎屿成饶有兴味地挑眉:“她生气了?” 向源撇了撇嘴:“那倒没有, 是郑迦,凌……她和你的反应一样,说一顿饭而已,付了就付了。” 男人夹着香烟的指间紧了下,然后上半身重新靠回沙发背,眼底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淡漠笑意。 叫人看不清他的心思。 * 离开餐厅后, 凌若念回家洗了个澡, 坐在梳妆台前吹干黑发。 放下吹风机时, 余光不经意间撇到右脚大拇指指甲上的一块黑色,她神情一顿, 然后拿起指甲钳。 一年前的那个晚上,她的脚指头甲床被相框砸出淤血,长到今天才终于完全长好。 她拿着指甲钳的右手对准指甲, 手上一用力, 将甲面下那一小块结了一层黑色淤血的指甲剪下, 大拇指重新回复光洁无暇的模样。 休整了几天,凌若念就来到了星乐传媒。 一年前她拍的那部悬疑剧《迷雾狙击》就要播了,今天去是为了和团队讨论配合剧宣的相关事宜。 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和团队说清自己打算自立门户不续约了,让他们回去考虑是留在星乐还是跟她走。 桑菊到大门口来接她:“会议室我开好了,15分钟后开会。” “好。”凌若念应道。桑菊办事一向妥帖,这次会议也是她来主持。 俩人一起往会议室走去。 却冷不防地瞧见一道身影一闪而过,陌生中带着熟悉,让人在这个大下午都有些发寒。 是凌若念前几天在餐厅见到的年轻女孩。 桑菊那晚不在场,但她也知道这个人。 女孩是一名网红,网名叫「是念念呀」,粉丝不少,因为长得和凌若念有几分相像,还上过一次微博热搜。 虽然她本人没说过什么,但在桑菊眼里,这就是明晃晃地蹭热度。 她今天来这里是做什么? 也没听说过公司打算往自媒体领域发展啊? 怀着这样的疑惑,桑菊拉住了路过的一位同事询问:“你知道那个女孩是怎么回事吗?” “哦她啊!”同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然后解释,“新签约的艺人,之前还是个小网红呢,张哥手下的。” “已经签了?”桑菊震惊。 “对。”她说完突然意思到什么,愣了下然后笑得恭维,“当然肯定比不上若念,这演戏的天赋别人求也求不来。” 她这话倒也不全是恭维,那小网红看照片视频都挺美的,可今天见到真人,脸上满满的科技感,她们这种见惯了艺人的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凌若念一直淡着张脸听她们说话,看不出是什么个情绪。 下一秒,张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蔺雅念,这边。” 凌若念回头,然后就看见那个女孩小跑过去。 她不禁在心底冷笑了下。 原来那个女孩叫蔺雅念。 她该不该称赞黎屿成的本事,能够从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又一个蔺嘉念的替身,还越来越像? 会议室里,桑菊越想越气不过:“不行,我得去找余总,问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把那个人招进公司里那不是故意膈应我们吗?” 凌若念开口拦住她:“不用去了,恐怕这也不是他的意思?” “不是他还能是谁?”话刚出口,桑菊脑海里就冒出一个名字。 比余兴庆说话还管用的人,也就只有那一位…… 桑菊皱起眉:“他这也太欺负了人吧?明知道你在星乐,还非要把人安排进来?” 凌若念轻笑了下,声线平静:“我这不是也要走了嘛?” 桑菊拉开椅背坐下来。 “……” * 晚上,凌若念回到家。 她正打算切点草莓吃,刚把草莓洗好,放到粘板上时,才意识到自己没买水果刀。 于是决定到楼下的超市买。 她刚搬进新家,东西总是要等到用的时候才知道缺,这几天都不知道发生第几次了。 好在附近购物很方便,走两步就到。 她这么想着,然后戴上口罩和帽子后下楼,出了小区门口她目的明确地走向超市,因此也没有注意到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车厢内,男人的视线透过车窗,落到那抹行色匆匆的窈窕身影上。 慵懒的一字肩印花裙,是她喜欢的白色。 “她住在这?” 听到男人的低声发问,池川愣了一下,立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然后说:“我这就去查。” 黎屿成沉默了两秒,视线掠过小区门口的「茂鑫天地」,然后收回眼神,黑眸神色冷淡:“开车吧。” 这是查,还是不查? 池川满脸纠结。 * 几日后的晚上。 凌若念和桑菊来到半山腰的一栋别墅。 迷雾追击昨晚正式开播,首播六集,空降热度十分不错。 今晚是这部剧的导演陶中森组的局,来了很多圈内的演员制片投资。 考虑到陶中森是詹俏的舅舅,詹俏肯定也在场,桑菊本来是不打算让凌若念过来的,但她坚持要参加。 这些宴会凌若念原本是很少参加的,一向都是能推则推。 但现在不一样了,既然她已经打算脱离星乐自立门户,那么就必须自己出来结识人脉。尽管她内心再不喜欢这种觥筹交错的场合,她也必须适应,这是属于她一个成年人的工作。 况且要是现在不参加,以后怕是想主动都没机会了。娱乐圈是最看人下菜的地方,她现在还算有些热度,又背靠星乐,以后别人未必会给面子。 陶中森正和人寒暄,见到她立刻招呼她过来:“若念,到了啊。” 凌若念走过去,颔首礼貌道:“陶导。” 陶中森笑着给她介绍:“这位是逐梦影视的王总,王总,这位是我们剧里的女主角凌若念,演技非常好。” 陶中森虽然是詹俏的舅舅,但他乐于提携后辈在圈内也是有名的,一直把他剧里的演员介绍给其他制片人出品人认识。 凌若念和面前的人握手打招呼:“王总好,我是凌若念。” 王总笑道:“你好你好,早就听陶导说起凌小姐你拍戏的时候十分敬业,都不用替身,现在的年轻人很少像你这样肯吃苦的了。” 凌若念礼貌道:“谢王总夸奖。” …… 凌若念和几个人寒暄了会,又交换了微信后,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屿成哥,你来啦!” 到的这半个小时都没见詹俏,她差点以为她今晚不在。 知道来人是谁,凌若念也没有例外,随众人一道回头看过去。 陶导端着酒杯迎上去:“黎总你来啦。” 即便陶中森比他大了一辈,但还是要唤他黎总,而不是他的名字。 众人都琢磨着时机,准备上去攀谈,虎视眈眈的,生怕被他人抢了先。 凌若念要是和他没有那一段过往,也决计不能放过机会。 可惜了。 此刻应该也没有谁会浪费时间来和她聊天,因此她找了个地方坐下。 正好缓解下小腿的酸痛。 坐在沙发里,她的视线自然地落到面前的茶几上。 香槟色的欧式风格,看起来有些年头。 她莫名的,心头涌上一股熟悉感,像是曾经见过似的。 可她分明是第一次来陶中森家。 估计是拍戏的时候见过类似的风格吧,她没有多想,很快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过了一会,黎屿成突然朝这个方向走来,然后坐了下来。 陶导、詹俏还有几个人也随之坐下。 在场还有其他人,凌若念不好起身离开,便一直坐了下去,中间搭话几句。 她所坐的是其中的一个单人沙发,和黎屿成的位置隔了不近的距离。男人靠着沙发抽烟,神情自若,带着一贯的不及眼底的笑意,就像是把她当做一个没见过几次的陌生人那样。 这样是最好的。 凌若念并不想与他起冲突,毕竟谁是鸡蛋谁是石头一目了然。 他将她当做陌生人,以后至少不会给她使绊子,否则……她可不相信他们这些有钱人的人品。 韶光里的一个女配角,因为和富二代男友分手被封杀,现在已经转行回老家卖衣服了。 这块的灯光有些刺眼,凌若念又正好坐在灯下,眼睛有些干,纤长的睫毛忍不住眨了两下。 黎屿成眼神微微一顿。 她款款起身,高挑曼妙的身姿在灯下更加突出,然后说:“不好意思各位,我先去个洗手间,你们聊。” 一个制片的夫人也站起来:“正好,我们一起去。” 她们二人离开。 黎屿成便招来侍应生,线条凌厉的下巴对着灯点了点:“把灯调暗。” 一人立刻附和道:“我也是觉得灯有些太亮了。” 陶中森催促侍应生把灯调暗,狐疑地看了眼他觉得刚刚好的灯光,然后又道歉:“真是抱歉啊黎总。” 凌若念和那位夫人从洗手间回来,在原来的位置坐下时,骤然觉得有哪个地方不一样了,然后往头顶的灯瞥了一眼。 似乎变暗了一些。 灯泡老化吗? 不过光线确实舒适了很多。 * 上午,黎氏集团。 池川敲门进入总裁办公室,站在办公桌低头开口:“黎总,余总那边传来消息说,凌小姐不打算续约了。” 黎屿成握笔的姿势一顿,微眯起眼:“给的条件她不满意?” 池川摇头:“应该不是。” 按照男人的意思,余总那边给的续约条件已经十分优渥了,可以说没有哪家公司能给出更好的条件。 “那是什么?”黎屿成的语气有些沉,压迫感扑面而来,明显是对他的吞吞吐吐不满意。 池川连忙组织措辞:“听说凌小姐上星期在星乐遇见了小雅小姐。” 看着男人的脸色,他又试探道:“余总说凌小姐还在星乐,要不要现在备车?” 黎屿成眼神动了下,然后语气淡淡道:“不用,你下去吧。” 听见他这么说,池川有几分诧异。 但还是很快地应了声是,然后退下。 * 茂鑫天地。 晚上八点多,凌若念忽然听到门铃响。 她没有约人过来,一时有些奇怪,担心是私生饭或者什么奇怪的人,于是放轻脚步,走到门口点开可视门铃。 上面却是一个令她意外的人。 他来干什么? 尽管心头生疑,凌若念还是抬手将门打开。 黎屿成原本还以为她会躲着不见他,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开了门。 凌若念站在门口,神色有些疑惑但却淡然:“黎总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这个称呼,黎屿成先是一怔,然后压下眼皮紧盯着眼前的女人:“你叫我什么?” “黎总?”凌若念重复了一遍。 黎屿成下颌线紧了下,然后低头哼笑出声。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第一次见面就问他,能不能和万老师一样叫他屿成。 他语调讥讽:“很好,我确实有事找你,关于于你续约的事。” 他正准备进门,就见女人往前走了出来,还顺手将门带上。 啪嗒一声,门上锁。 凌若念重新抬起眼睫看他,眸色平静:“嗯,我们到楼下坐着聊。” “楼下?”黎屿成眉峰轻抬。 凌若念反应了一秒,然后说:“黎总放心,我们小区有单独的会客室,不会让您坐在人来人往的大堂的。” 他笑了一声,咬牙道:“行。” 18 ? 第 18 章 ◎吃了苦头才知道他不是在唬人。◎ 会客室里。 骨相皮相皆为绝色的一男一女对立而坐, 其中一人还是大明星。 侍者将两杯热茶放下后,迅速离开了这间包厢,尽管心里再好奇也没敢多看。 凌若念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后才缓缓道:“不知道黎总对我不续约一事有什么意见?” 黎屿成瞥了桌上那杯茶一眼, 没有要喝的意思。 这两杯茶是凌若念点的, 在侍者出现时就直接点了, 完全没有询问过他的意思。 他的嘴角重新挂上淡笑,眼底漫不经心的:“你在星乐见到小雅了?” 小雅? 凌若念反应了一秒, 然后才意识到他指的是那个叫蔺雅念的女孩。 她轻笑了笑:“对。” 黎屿成眉眼间透着一股倨傲:“你要是介意,我可以把她安排到其他公司。” 凌若念淡然勾唇:“黎总这是希望我可以续约?” “没错。”黎屿成气定神闲地点了点头, 意有所指, “毕竟培养一个艺人可不容易。”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凌若念直视他的黑眸:“黎总这是在提醒我什么吗?” 圈内有潜规则,艺人如果不打算和经纪公司续约,那大概直到合约结束前都接不到什么资源,商人不是慈善家,不会白白给别人做嫁衣。 黎屿成轻笑着:“我不过是好心提醒罢了,况且星乐给你的续约条件已经是最好的, 你不亏。” 凌若念声音冷静:“倘若我还是坚持呢?” 男人骨节分明的中指在桌上轻点了两下:“外面的路, 没你想的那么好走。可以双赢, 何必闹到两败俱伤的地步?” “那就请黎总高抬贵手,我们好聚好散。” 凌若念浅笑着道, 用了祈使句,但那语气却是分寸不让。 她不想得罪他,但也不怕得罪。这娱乐圈也不是他黎屿成一人说了算, 就算他到时候真想封杀她, 大不了她去国外发展就是了。 没必要因为一时的威胁和甜头, 将自己一步步置于任人拿捏的境地。 说完这句话,她利落地起身离开,只留下一个纤细挺拔的背影。 黎屿成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点了根烟。 * 当晚,凌若念又因为迷雾追击上了一个热搜——「曦济之光真的好甜」 曦济之光是她在剧里和警察男主的cp名,虽然她在这部戏是女二,但和男主的化学反应比男女主要强烈很多,刚开播就吸了一大批cp粉,任凭詹俏那边再怎么营销双警cp,热度都远远赶不上曦济之光。 桑菊这几天都开心得不行,一直实时给她播报各种热搜。 另一边,詹俏也在视奸微博热搜。 明明她才是这部戏的女一,是剧中男主的暗恋对象及后来的女朋友,现在风头居然都被凌若念抢了去,她拉着陶中森的胳膊撒娇:“舅舅,你让人把热搜撤下来,换成我的。” 陶中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拍拍她的手:“别闹了,乖。” * 次日下午,余兴庆来到黎氏找黎屿成。 凌若念那边还是没有松口续约,要是别的艺人的话,全年无休更新腾讯群好咦二污一丝一丝以尔他也不用大费周章专门跑这一趟。考虑到俩人之前的关系,他还是亲自来探探口风。 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斟酌着开口:“黎总,上午我找了若念和她的经纪人谈过一次,给她用现在的团队开个人工作室,但她还是没有接受。您看接下去该怎么做?” 黎屿成的耳边骤然响起昨晚女人那句——“好聚好散”,神色冷了几分。 他念在相识一场,想着继续给她点庇护,却不料她压根不领情。 罢了,既然这样就随她去,吃了苦头才知道他不是在唬人。 他掐灭香烟,语气淡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余兴庆有些惊讶,不过也没多想。 虽然男人先前为了凌若念入股星乐,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情人,没那么重要。 他点头应道:“好,我明白了。” * 余兴庆的动作很快,第二天,蔺雅念签约星乐传媒的消息就传开了。 桑菊将手机往桌上一拍:“合约还没到期呢,余兴庆就坐不住给新人买热搜吸血,真是气死个人!” 凌若念刚结束剧组的连麦直播,抬眸问道:“怎么了?” 桑菊将手机拿给她看,解释来龙去脉。 凌若念定睛一看,微博热搜第一就是#小凌若念签约星乐传媒#。 热搜一看就是买上去的,因为广场上的营销号几乎是同一时间发的微博,文案还十分相似,带她大名蹭热度还拉踩她。 「这不是那个网红吗,我小红书还关注了她,前两年一直看她拍的留学vlog,之前就有人一直说她长得像凌若念。」 「比凌若念好看多了好吧,甜妹我的爱!」 「啊啊啊一看就是很温柔脾气很好的富家女,某村花别来沾边,天天买通稿吹高级感时尚感我真的笑死。」 「……」 凌若念平静地扫了这些评论一眼,然后点开了另一个正在缓步上升的热搜。 #凌若念不续约# 广场上全是支持她的粉丝,和羡慕的别家粉。 「不信谣不传谣,一切等官宣,念念做任何选择我们都支持。」 「睁眼就是好消息,拖后腿的狗公司赶紧滚!老娘真的忍很久了!」 「蹭蹭,替我担接一个解约。」 见女人看着看着笑了,桑菊满脸困惑:“不是你怎么还笑了?” 该不会是受刺激太大了? 凌若念将手机还她,抬起脸,眼底的神色冷静坚定:“这不是挺好的吗,至少让我知道了粉丝很支持我。” 给了她又一份信心。 她现在团队里的人除了桑菊和小粒,基本上都是身兼多职多人。 给她修图的修图师还要给公司里其他艺人修图剪视频,难免有错漏。有一次将她p出了六根手指,被对家粉开贴狂嘲。 这也是她想离开星乐的原因,星乐是旗下所有艺人和练习生的经纪公司,她想要完全属于自己的团队。 至于公司的倒油,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桑姐你这样……”她招招手。 桑菊弯下腰,凌若念附在她耳边交代了她一番话。 余总这么做,已经摆明了将她列在对立面,她也不能坐以待毙,就这样任人白蹭热度。 * 黎氏集团。 坐在皮质办公椅上的男人闭着眼,手肘撑在桌上,指节按揉着眉间。 过了会,他随手抽了本杂志过来。 翻开。 上面是一张他前晚才见过的脸。 女人穿着某奢牌新款黑白吊带长裙,坐在长桌一边,气质冷得很有攻击性。 而她的对面,是一个身着类似风格西装套装的男人。 黎屿成微眯起眼。 他似乎在哪见过这个男人。 有几分熟悉。 这张照片横跨两页,中下方印着四个字——「棋逢对手」。 黎屿成指尖微动,翻开下一页。 这一面左边是照片,俩人换了另一套服饰,披着一件衬衫在雨中奔跑对视,氛围看起来十分亲密暧昧。 他眼神黯了下,然后视线移到右边。 这一页是文字采访。 瞥见那个名字,黎屿成终于记起他在哪见过这个人。 去年詹枫的生日宴,这个叫葛格的男人,和凌若念搭过两句话。 这次的杂志采访,是《迷雾追击》的宣传,原来他就是这部剧的男主。 黎屿成一目十行地 依譁 扫过采访内容,却在下一秒视线一滞。 「觉得对方和剧里的角色有没有相似之处?」 「凌若念:葛老师在剧中饰演的陆济警察,是一个很有正义感很善于捕捉细节的人,这点我觉得和现实中的葛老师一样,他在剧组经常能关注到每个人的情况,送暖宝宝送感冒药,很暖心。」 「葛格:那当然了,程曦虽然做了错事,但她骨子里那股坚韧是我非常欣赏的,在拍戏的过程中,我能够感觉到念念和程曦其实在这方面是非常相像的,非常吸引我。」 黎屿成不由得哼笑了一声。 简单的一个问题,这个叫葛格的倒是很会加料。 他将杂志合起来,随意往旁边一推。 没有再翻开。 * 桑菊找的狗仔和营销公司动作都很利索。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又给凌若念送上热搜第一。 #凌若念蔺雅念同框# 广场上,全在转载狗仔偷拍的那段视频。 视频里,凌若念和蔺雅念前后脚走出公司大门。蔺雅念走在前面,穿着粉色的裙子左右张望等车来接,若是视频停留在这一刻,那给人的感觉便是一个精致甜美的天真小公主。 但偏偏下一秒,凌若念也从那道旋转门里走出来了,女人身材高挑,一袭黑长直,香槟色的不规则连衣裙在日光下如海面一样波光粼粼,很是夺目,肤色更是雪白,瞬间将左边的粉色女孩衬得黯淡无光。 舆论立刻反转: 「同框即秒杀,我真的说累了。」 「黑凌若念什么不好,你黑她颜值,我一个路人都知道她是95花神颜。」 「这下谁是买家秀谁是卖家秀一眼了然哈哈。」 「拉踩也要看看自己实力啊,没有的东西还要硬吹,这下尴尬了吧……」 「现在的新人真的是喜欢走歪门邪道搏上位……」 在娱乐圈混的都知道,个高肤白就是合照的最大杀器。 凌若念就是故意利用这一点反击,上次星乐买热搜踩她颜值气质,那她这次就以牙还牙,让网友看看俩人同框,看看事实。 等热搜发酵得差不多,她看着时间,花钱让人撤了热搜,那些营销号的对比博也全都删除。 就在网友以为是公司下场时,其中一个发博又删博的几十万粉营销号发了条闪烁其词的微博。 「大美女是真心善,担心小女孩承受不了,一个个发的私信。」 看似什么没说,但又什么都说了。 舆论又是一番发酵: 「我女真的是呜呜呜,有时候真希望她别这么善良。」 「格局!」 「凌若念体面人。」 「这不是一脚踹我入坑嘛,本来看了迷雾追击就被演技惊到。」 「姐妹来来来和我一起到坑底躺平。」 凌若念在家里看着工作小群里桑菊发来的现场线报,说余总在办公室摔保温杯了。 余总拉踩她本想是给蔺雅念增加点曝光度刷下脸,被她这么一搞,路人缘直接负分。 她知道这么做一定会得罪余总和黎屿成,但她也不担心。 星乐本身就不是什么人脉广的老牌娱乐公司。 当初进艺校里一批批的签人吹得天花乱坠,但其实全靠艺人自己努力,想解约就要付高昂的违约金,可以说一开始这就是公司的大部分收入。 蔺雅念不过一个刚签约的新人,也不值得余总费大力气来对付她。 因此她并不怕得罪余总。 至于黎屿成,蔺雅念和她说到底都只是一个替身,没多重要。 假使黎屿成真要报复她,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作为正当红的95花,现在身上的大项目可不少,影视的代言的,每一个项目背后都牵扯到各方的利益,如果不是因为不可抗力,那些个大老板大导演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前期的投资打水漂的。 他们虽然不是她的后台,但也会因为利益暂时和她站在同一边。 这就是她不怕黎屿成的原因。 深夜加班的办公室里。 宽肩窄腰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一天下来的热搜。 薄唇微扬。 19 ? 第 19 章 ◎「L:明天联系葛格的经纪公司」◎ 凌若念将手机静音。 无视余总和张哥给她发来的无数条信息。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上午, 她来到星乐。 一场鸿门宴正等着她。 蔺雅念站在她的个人休息室门口,垂着脑袋,一副无辜难受的模样,叫来来往往的员工都看进眼底。 一见她出现, 立刻小跑过来, 眼睛红红的:“若念姐, 我——” 凌若念打断她的话:“有事找我?” 蔺雅念点头,正想继续说下去, 凌若念就淡淡开口:“那进来吧。” 她只好跟了进去。 前脚刚进休息室,桑菊后脚就将休息室的门关上。 蔺雅念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凌若念笑着反问:“怎么, 你怕我会吃了你?” “不是。”蔺雅念忙不迭摆手, 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可惜凌若念对敌人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意思, 她神色冷静地在沙发上坐下:“说吧,找我什么事?” 蔺雅念咬着下唇,声线带着些许颤抖:“若念姐,我是来跟你道歉的,热搜上的事情我也不会知道是怎么回事,张哥只让我这段时间去上演技课, 其他的什么都没跟我说。” 桑菊坐在另一边, 听着她这套绿茶说辞, 大翻白眼。 凌若念倒是淡定自若,语气缓缓:“既然你不知情, 那为什么要来专门来和我道歉?” 没想到她这么说,蔺雅念语塞了下,然后说:“虽然我不知道这件事, 但是毕竟事情还是因我而起, 给你带去了困扰, 所以我还是觉得我应该亲口说声对不起。” 凌若念点点头,赞同道:“你说得没错。” 什么? 蔺雅念惊讶地抬起头。 凌若念锐利的视线看向她的眼底:“公司要捧你我没意见,但是牵扯到我就不道德了,总不能好处被你占了,责任全推团队身上吧?” 蔺雅念见她不吃这一套,于是便说:“既然你不相信我的解释,那我就先走了。” 她转身朝门口走去,脚步颇快。 就在她握上门把的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桑菊的讥嘲声。 “没用的,这间休息室在你进门的时候就开了录音屏蔽器,你以为你录音就能怎么样吗?” 蔺雅念脸色一白,下意识握紧口袋里的手机。 她本想着能让凌若念不针对她最好,不行的话她将对话录下来也是有了揭露她真面目的把柄,但没想到她们早有防备。 难怪凌若念说话会那么嚣张,丝毫不担心她会说出去。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门把走了出去。 室内重归平静。 凌若念想起什么,看向桑菊问道:“桑姐,扫楼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下午她要去《迷雾追击》的播出平台扫楼,考虑到送礼物时的便利,她没有选择送奶茶,而是选择她代言的奢牌化妆品,体积小价值高,以及她常吃的黑巧。 桑菊笑着说:“放心吧,我都准备好了,为了到时候发礼物方便,我和葛老师那边商量了下,把你们送的礼物装一个周边袋子了。” “好。” 凌若念点头,对她这个决定没有异议。 * “你们快来看,曦济之光真的超甜!” 下午,时芳菲激动地跑回公司,拿着手机跟其他同事分享自己拍的视频。 她不久前偷溜出公司,去看《迷雾追击》剧组扫楼。大小姐追星就是任性,想翘班就翘班,想进其他公司大楼也是一句招呼的事。 因为《迷雾追击》的火爆,最近整个总裁办都在追这部剧和嗑cp,一听她这么说,靠得近的纷纷凑来看。 “我靠这也太甜了吧,我不会磕到真的了吧?” “葛老师好man!一下子就护住念念了!” “你看他的手,不是绅士手绝对是真的!” “对视也好甜!” “曦济之光明天就领证这句不会是菲菲你喊的吧?” “现场嗑糖真是慕了,要不是为了赚钱我才不上这个b班……” “姐姐姐夫发的什么礼物,我也想要!” 时芳菲将手中的礼物袋提起来,笑着炫耀道:“礼物我拿到了哦!” “快打开来看看!”万秘书催促道。 时芳菲将手机递给她帮拿,然后将里面的礼物拿出来:“润唇膏、洗面奶,香水,巧克力。” “这个包装这个配置和喜糖有什么区别?”一同事激动地喊道,“润唇膏洗面奶是念念的代言,香水是姐夫的代言。” “好家伙,谁家cp营业直接发喜糖啊,我一定是磕到真的了!!!” 时芳菲激动万分拿起手机拍照:“啊啊啊啊我要发微博!四舍五入参加婚礼了!” 几个女生抱在一起磕糖,完全忘了还在公司。 身后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低沉的男声:“什么婚礼?” 时芳菲后背一寒。 几秒后,机械地转过身去:“黎总好。” 她一个不小心,手机再次切到了前面的视频,凌若念的声音从里面冒出来——“谢谢大家对迷雾追击的支持。” 黎屿成眼神微变,漆黑的视线朝女孩的手机屏幕看去。 视频里,凌若念为了配合这次宣传活动的人设穿了一身灰色的西装套裙,脖子上挂着工牌,正在给员工分礼物,周围围了许多人,突然一个人撞上了她的肩膀,将她撞得往前一个踉跄,眼见要摔倒时,她身边的男人一把搂上她的腰,将她扶住,也因为这个动作俩人的身体靠得极近,下一秒人群中爆发出一阵起哄声。 而扶住她的那个男人,就是葛格。 他死死地盯着那只多余的手…… 黎屿成没有说话,时芳菲也不敢按暂停。 只见男人的脸越来越沉,像暴雨前的乌云,让人不寒而栗。 视频播完,黎屿成抬起眼皮看她,阴沉不悦的语气很明显:“你上班时间擅自离开公司,就是去拍这些有的没的?” “……” * 晚上,海月湾。 双姨煮了点宵夜,送到黎屿成的书房。 去年年末,黎屿成搬到御林山庄,今年年初,又突然搬回来,折腾来折腾去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将宵夜放在桌上:“少爷,饺子你趁热吃,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出去了。” 黎屿成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瞥见那个白色浮雕的餐盘。 瞳孔忽地一缩。 “等等。” 双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奇怪道:“怎么了吗?” 话音一落,她猛地反应过来。 这套餐具,是之前凌小姐买的,没有他的吩咐,她也不敢随便处理,只能放在橱柜里,今天见落灰就拿出来清洗了下。 本想着放回原位,没想到刚才困得脑子不好用,竟然拿了这套餐具中的盘子来用。 她忙不迭说道:“我这就去换。” “不用了。” 黎屿成摆手,嗓音低沉。 骨节分明的左手挪过餐盘,右手拿起筷子,低头吃起来。 双姨愣了几秒,然后默默退出去。 十分钟后,书房内。 男人上半身靠着椅背,衬衫领口解了两颗,眼神落在面前的空盘上。 思绪飘远。 这套餐具,其实是他陪她一起去挑的。 那时候,他其实没什么兴致陪她逛街。 凌若念问他意见时,他也十分敷衍地说她喜欢就好,过了会就找借口说公司有事先走,留了卡给她刷应付了事。 只不过他没想到,他现在还能记起这件事。 他拿起手机,本想看眼时间的,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地点开微博。 这个月,他点开的次数似乎有点多了。 他扫了眼热搜,其中一个词条居然出现了错别字。 四个字错了两个,叫什么曦济之光。 真是笑死人。 然而下一秒,他的指尖蓦地一顿。 下午时芳菲那群人嘴里嚷嚷着的好像就是这四个字。 他点进去,页面立刻跳转凌若念和葛格的扫楼视频,和他下午看到的差不多。 而配字却全是一些他看不懂的,奇奇怪怪的中国话。 「谢谢爸爸妈妈做饭,我大吃一口!」 「看到姐姐姐夫这么恩爱,我就放心了。」 「晕,不像假的。」 他皱了皱眉,然后截图发给池川。 「L:什么意思?」 池川刚洗完澡,看到这条微信,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擦,赶紧回复。 「池特助:他们是在磕cp。」 「L:?」 「池特助:具体来说,就是磕凌小姐和这位男演员谈恋爱,觉得他们比较恩爱般配,曦济之光就是粉丝给他们起的cp名。当然了这些一般都是年纪小的粉丝胡乱联想的,以及演员为了配合剧宣的营业。」 将这段话打出来的时候,池川的手都在发抖,反复措辞生怕刺激到手机那头的男人。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这位顶头上司,现在对凌小姐是什么个意思。 说在乎吧,却任由余总拉踩她捧小雅小姐,说不在乎吧,又大半夜的问他这些和工作无关的问题。 配合剧宣的营业。 黎屿成看到这几个字,了然地抬了抬眉,目光落在粉丝截屏放大的那只碍眼的手上。 又打了一段话。 「L:明天联系葛格的经纪公司,让他们好好教教艺人,怎么把握和女演员间的工作距离。」 「池特助:收到。」 池川回复完,心里默默为那位叫葛格的男演员捏了一把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02 23:16:02~2023-11-03 22:2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盼盼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0 ? 第 20 章 ◎“黎总会不会是想和念念姐复合?”◎ 凌若念这段时间一直忙剧宣, 热搜也是轮番上,关注度高得不得了,是吃到剧播福利最大的一个,一举跻身95花top。 不知不觉间, 时间已经来到11月初。今天有一个关注度极高的时尚盛典, 她自然也受邀在列。 专门飞来活动举办的城市。 室外。 凌若念身着银色的重工钉珠高定礼服, 配合着摄影师拍摄出发图。 一颦一笑,时尚气场十足。 下一秒, 却见小粒行色匆匆地跑来,附在桑菊耳边说了什么。 桑菊瞬间脸色一变, 然后打断拍摄。 “辛苦各位老师了, 我们先休息一下。” 趁这个时间, 俩人快速来到凌若念身边。 凌若念从刚才就察觉出异常,低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这套礼服恐怕是不能用了,和沈蕊撞衫,她们还提前出图,大概是品牌方内部没有沟通好。”桑菊将手机递给她看,上面是另一个女明星工作室发的出发照。 凌若念看着照片上的同款礼服, 清冷的眸底渐渐变深。 红毯撞衫可是大忌, 沈蕊那边还先一步发图, 到时候红毯也走在她前面。 本来越晚出场咖位越大,这下弄不好要被晚辈压上一头, 和她有竞争的对家也会下场开嘲。 所以这套礼服必须换。 但现在难题就在于,这么短的时间到哪去找一套合适的礼服。 她今天要参加的是聚集了半个娱乐圈的时尚盛典,不是自己出门买菜。衣服不但要美, 还要上档次。 比她咖位小的后辈都借到高定了, 她要是穿普通成衣, 怕是要影响之后的时尚资源。 凌若念深吸一口气,将手机还给桑菊,抬起脸冷静地说:“立刻联系品牌方换另一件高定。” 桑菊点头赞同道:“嗯,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我现在就去打电话。” 要是今晚凌若念换了其他品牌的高定礼服,是没有撞衫丢面子的风险,但恐怕走红毯的第一时间就会被这个品牌拉黑,以后不再合作。 现在和品牌方沟通大概率只能换到去年的旧款高定,但也比穿着这身和后辈同款的礼服要好。 桑菊正要去沟通,一个瘦小又风格独特的人影便朝她们冲来。 “苦丁,你怎么来了?”凌若念好奇道。 苦丁喘着大气,拉着她往试衣间去:“走,换礼服!” 桑菊惊喜地发问:“你借到新礼服了?” 苦丁顿了一秒,说:“嗯,我看到沈蕊出图了,重新找品牌方借了一件高定。” 试衣间里。 小粒和桑菊看到新礼服后,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也太美了吧!” 凌若念眸底也闪过一丝惊艳。 说实话,这一套高定比身上的这一套要更适合她。 她身上的重工钉珠礼服很美,但整件礼服给人的感觉比较硬,有棱角,而眼前这件,以高级灰薄纱为主,上半身是极为柔软的灰白色羽毛,十分仙气出尘。 “这件高定我怎么都没见过。”桑菊疑惑道。她因为工作的原因,十分关注国内外女明星的红毯杂志造型,不应该对之前的高定没印象。 苦丁勾了勾唇得意道:“当然了,这件可是超季高定,今天念念就是全球首穿!” “不是以前的款?” 桑菊震惊极了,要知道今天如果没有出意外,凌若念身上的高定也只是品牌今年的春夏系列,国内首穿,这一下子就飞升到超季全球首穿,天降大饼了属于是。 “我骗你干嘛?”苦丁反问道。 凌若念杏眼眸色颇深,看着苦丁:“怎么借到的?”以她的咖位,实在不太可能借到这样的高定。 苦丁神色闪烁了下:“可能就是品牌方觉得他们内部没沟通好,差点让你和沈蕊撞衫,所以就拿出这一套算作补偿。好了时间来不及了,快换衣服!” “是啊快快快去换,换好了还要重新拍图呢!”桑菊也恍然大悟,推着她进去换衣服。 凌若念看着帮自己换衣服的苦丁,心里也对这件高定的来源有了底。 为了保持神秘和话题度,桑菊特地等到凌若念走红毯那一刻,才将出发图同步曝光。 #凌若念超季高定全球首穿#这个话题立刻冲上热度榜第一。 「全球首穿,谁看了不说一句凌若念牛逼!」 「女儿美美的艳压,妈妈很放心。」 「太特么仙了吧,这姐的气质真的娱乐圈独一份!」 「老婆老婆老婆,亲亲我的好老婆!」 红毯场外。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路边。 手机屏幕的光打在男人脸上,将他的侧脸线条衬得更加凌厉流畅。 他退出微博,然后抬起头。 声线沉缓磁性。 “开车吧。” * 因为时尚盛典的反响很好,好几个资源找上门来。 桑菊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工作量也上来,忙到没办法陪凌若念全程参加迷雾追击的媒体见面会,说了中途再赶过来。 台上。 陶导和詹俏站在中间,葛格和凌若念分别站在两侧,接受媒体的访问。 但即便这样,也挡不住大部分媒体的镜头都对准曦济之光俩人,詹俏气得脸都黑了,却碍于镜头不能爆发,只能捏紧话筒强忍不满。 一个年轻的媒体记者问:“凌老师,请问你私下都是怎么称呼葛老师的?” 凌若念拿着话筒,浅笑回答:“我平时也叫葛老师葛老师。” 那个记者又问,眼中透露着期待:“那你可以叫一下葛老师原名吗?” 因为剧中cp的爆火,所以采访宣传也会往磕cp这方面侧重。 凌若念并不排斥炒cp这件事,配合剧宣和用心演戏一样,都是她的工作。 “可以啊。”她会心一笑,然后偏过头看着左侧的男人,声音十分好听,“葛格。” 实时直播弹幕立刻爆了,被cp粉疯狂刷屏。 「啊啊啊啊这位记者你配享太庙!」 「居然亲耳听到念念叫葛老师哥哥,我疯了!」 「葛格哥哥,太甜了吧!」 「葛老师不要害羞。」 与线上相似,现场也爆发了一阵起哄声。 可凌若念却发现,在葛格看似不好意思的笑容下,掩藏的是一抹尴尬和紧张。 她心头起了点疑惑。 炒cp配合剧宣这件事是他们两个团队早就商量好了的,可葛格今天似乎有些奇怪。 从刚才在后台休息室打招呼开始,他就有些避着她。 没等她思考出个所以然,那位记者又趁热打铁:“那请问葛老师,在拍摄休息期间,你觉得凌老师最可爱的一瞬间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葛格的视线下意识地往某处看去,凌若念也顺着看过去,然后便看见男人漆黑的身影,隐匿在场地的暗处。 他来这里干什么? 看詹俏? 葛格咽了咽口水,回答得十分官方:“其实凌老师在休息期间也是在钻研剧本,和导演啊演员啊讨论如何把剧情呈现得更好,我们包括陶导詹俏,剧组的其他演员工作人员就像是一家人,像战友,都在努力把最好的作品带给大家。” 他先前是对凌若念有些好感没错,可现在心里只有三个大字——“我不配”,他可不想因此得罪了黎屿成,毁了自己的演艺事业。 刚刚凌若念那声葛格,他吓得差点想原地改名。 凌若念早就将视线从那个角落收回,她对黎屿成出现在这里原因不感兴趣。 她静静地听着葛格避嫌的回答,打算待会见面会结束再问他怎么回事。 如果他因为恋爱因为担心粉丝不满不想继续炒cp,那她也不会为难他做什么。 见面会顺利结束。 凌若念到后台时就看见等候在那的桑菊,和她讲清目的后,一起去了葛格的休息室找他和他的经纪人。 葛格经纪人将事情和盘托出。 往隔壁休息室走的两步路上,桑菊皱着眉吐槽:“不是你和葛格炒cp关他什么事,要他多管闲事?” 凌若念握下门把手,将门推开的一瞬间,桑菊立刻收了声。 小粒如履薄冰地站在一旁,而她的面前,是另一道属于男人的高大颀长的身影。 男人慵懒地半靠着墙,百无聊赖地摆弄腕表,浑身散发着一股禁欲感,听见门开的声音,撩起一双漆黑的丹凤眼看来。 “你怎么在这?” 凌若念不自觉地拧了下眉间,声线冷淡。 黎屿成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薄唇勾起一抹笑意:“送你回去。” 听见这句话,走廊外的詹俏猛地攥紧拳头。 她刚才在台上看见黎屿成,还以为他是专门来看她的,可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他来休息室找她,这才出来看看。 没想到竟然被她看见这一幕。 他怎么会来找凌若念? 怎么可以…… 凌若念语调讥讽:“黎总说笑了,您是什么身份,我们又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让您纡尊降贵来给我们当代驾司机?” 甚少听见她如此尖锐的话语,黎屿成没生气反而觉得有趣,笑了下说:“我只送你,没有她们。” 桑菊忍不住开口,为自己艺人愤愤不平:“这就不合适了吧黎总,万一被你的什么小情人的看到我家念念上了你的车,误会她和你有什么关系就不好了。” 言外之意是,凌若念现在和他没有半点关系,而他周边还有一堆扯不清的莺莺燕燕,别来烦人。 黎屿成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语调慢悠悠的:“真的不跟我走?” 凌若念越过他,径直走向化妆台,将自己的包包拿起,全程没看他一眼,然后吩咐道:“小粒把东西拿上,司机已经到了。” 她口中的司机,自然是公司给她安排的司机。 小粒连忙拿着东西跟上。 她们三人离开,休息室一下子空了。 黎屿成满不在乎地直起身子,单手插兜朝车库走去。 回茂鑫天地的路上。 桑菊回头看了眼后面一直跟着的黑色幻影,说:“念念,黎总的车一直跟在后面。” 凌若念眼也不眨,声线十分平静:“不用管他。” 桑菊困惑地皱着眉:“你说他忽然搞这么一出,又不让葛格和你炒cp,又说要送你回去是什么意思?” 副驾上的小粒转过身来,小心翼翼地猜测:“黎总会不会是想和念念姐复合?” 她并不知道黎屿成将凌若念当成替身的事,以为他们是正常恋爱又分手,因此用了复合这样的字眼。 “别乱猜。” 桑菊连忙阻止道,然后担忧地瞥了瞥身旁女人的神色。 凌若念目视前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到小区后,桑菊和小粒跟着凌若念上楼,在上面吃了晚饭后,开始讨论接下去的工作行程。 直到十点半,俩人才离开。 凌若念将客厅简单收拾了下,然后回卧室准备洗澡。 她站在化妆桌前,拿着梳子梳头发。屏幕忽地亮了下,是桑菊发来的微信。 以为是工作,她点开一看。 「照片。」 「念念,黎总的车子还在下面。」 桑菊和小粒走到楼下,却发现黎屿成的车子还停在车库,于是拍了张照片发给凌若念。 凌若念脸上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退出微信后拿了睡衣去洗澡。 懒得理会,一句话也没回。 30-40 31 ? 第 31 章 ◎我和他不一样,不只是普通朋友?◎ 吃完饭, 郑迦跟着凌若念来到茂鑫天地,打算今晚在这住下,她们也很久没有一起睡觉了。 以前凌若念每次去郑家找她,都是睡在她的卧室, 有一次被黎屿成那个狗男人知道了, 他直接黑了脸来到她家将人带走, 小气得不得了。自那以后,她就没有和凌若念一起抱着睡觉的机会了。 好在现在已经没有狗男人从中作梗了, 她想怎么抱就抱。 俩人刚踏进家门不久,就有人按响门铃。 “不会是黎屿成追过来了吧?”郑迦皱起眉头, 一副不满的样子。 凌若念从沙发上站起来, 路过她身边时摸了下她的脑袋, 轻声说:“我去看看。” 郑迦拉上她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门打开,来者是住在楼上的编剧鲁小胜,还有他的儿子小华。 凌若念礼貌地笑了下:“鲁老师,您怎么过来了,先进来坐吧。” “郑迦也在啊,我就不进去了说完我就走了。”鲁小胜陪着笑脸, 和上次鼻孔朝天的态度大相径庭, “我这次主要是带小华跟你说声不好意思的, 他好动天天在家里跑来跑去,肯定是吵到你了, 希望你能多包涵。” 他用手提醒了下小华,小华立刻低头道:“对不起姐姐,我以后不会在家里乱跑乱跳了。” 鲁小胜笑得巴结:“这个果篮你收下, 我们就不打扰了。” 凌若念接过果篮, 语气平和:“那就谢谢鲁老师了, 大家都是邻居没有什么不能互相理解的,小华也只是调皮了些,都是小事。” 鲁小胜忙不迭地点头,然后看向小华:“小华跟两位姐姐说拜拜。” 小华抬起头:“姐姐们拜拜。” “嗯,拜拜。”凌若念轻招了招手。 送走鲁小胜父子俩后,郑迦忍不住爆笑出声:“我的妈呀你看见刚才他那个样了吗,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忍气吞声,平时看谁不是一副瞧不上的样子啊!” “你小声点。”凌若念提醒道,然后进客厅坐下。 “不过他怎么会突然跑过来跟你道歉,上次你不是还说找了他沟通一点用都没有?”郑迦跟在她后面,一脸疑惑,然后又忽地想到什么,“该不会是黎屿成搞的鬼吧?” 要知道鲁小胜的背景也不简单,家里带点红色,要他弯腰比要他命还难,这宜岸能有本事让他来跟凌若念道歉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而这其中能和凌若念牵扯上的,也就黎屿成了。 “大概吧。”凌若念无所谓地应了声,然后从果篮里拿起一盒蓝莓,“你吃吗?我去洗。” 郑迦笑眯眯:“吃!” 夜里。 郑迦进浴室洗澡时,凌若念收到向源发来的微信。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她并没有点开,随头像上那个红色的1一直挂着,点开和桑菊的对话框。 「桑菊:春风里你看得怎么样了?」 「看了一半了,这两天没别的事我争取把它看完。」凌若念回复。 春风里是她最新接洽的一部电影,以三户人家的视角讲述改革开放后老百姓的生活变化。她打算试的是其中一户人家的女儿这个角色,叫范菁菁,虽然戏份算不上多,但也是一个抢手的好饼,是她进入电影圈的第一步。 「桑菊:好那你尽快,下周就要试镜了。」 凌若念刚回复了一个好字,向源的语音通话就打进来。 她一个误触,意外接通了,男人低沉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过来。 “若念,是我。” 她当然知道是他,要不然能压根不点开语音吗? 凌若念轻嗯了声,语气冷淡:“有事吗?” “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男人语气里的理所当然,让凌若念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蹙起眉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请你吃饭?” “上次江睿帮了你一个忙,你请他吃饭,这次我也帮了你一个忙,难道你不打算请我吃个饭感谢我?”黎屿成声线缓缓,顿了下带上几分意味深长,“还是说在你心里,我和他不一样,不只是普通朋友?” 在一旁听见这句话的向源忍不住大翻白眼,怎么会有那么不要脸心机又深的男人? 凌若念也没跟他说她和人家江睿是什么关系啊,被他三两句话就定义成普通朋友,还不请他吃饭就说明没把他也当普通朋友? 凌若念也是一样的想法:“我没时间。” 黎屿成好整以暇地追问:“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不清楚。”她的语气十分敷衍。 “那就在下周找个时间吧。”黎屿成替她做了决定,不见她那么反应,又问,“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那头却蓦地出现另一道女声:“在想要不要把你删掉,向源你这个为虎作伥狼狈为奸的小人!你居然帮黎屿成那个渣男来骚扰我家念念!” 向源惶恐摆手:“不是我……那个,我也是没办法啊。” 黎屿成无视他俩的吵架,脸色微沉:“她今晚要留在你家?” 凌若念嗓音冷静:“没错。” 一通语音里,四个人各说各的。 黎屿成眼底的寒意愈发渗人:“我不同意,你让她回自己家去。” 他从很早以前就怀疑郑迦对凌若念心思不正,哪个直女会想和自己闺蜜亲亲抱抱一起睡觉,二十几岁了还没和男的交往过? 郑迦是不知道他的想法,否则一定要把他喷个狗血淋头,让他不懂女人之间友谊就不要瞎几把指手画脚。 凌若念语调透出几分讥讽:“你不同意,所以呢?” 话音一落,黎屿成的胸口猛地一堵,满腹的理由被这句话堵了个彻底。 他现在确实没有什么身份来插手这件事。 还没等他想好如何解决这个问题,郑迦就气势汹汹地挂断语音,将手机扔到一旁,抱着凌若念说:“念念,我们不管那两个神经病了,看电影吧。” 凌若念点头浅笑:“好。” 次日早上,凌若念被一道手机铃声吵醒。 她半睁开模糊的睡眼,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放在耳边:“喂你好。” 黎屿成听声音就知道她还没醒,可现在已经早上十点了,听筒处又传来郑迦的声音——“念念谁啊?”,凌若念声线温柔——“没什么你继续睡吧。” 听到这段对话,黎屿成简直嫉妒到要把手机捏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压抑住将要爆发的怒火,稳住呼吸说:“下周五一起吃饭,我问过余兴庆了,你那天没有行程。” 凌若念困到脑子不清醒,压根就没听进一句话,更不知道对面是谁,她和郑迦昨晚看电影看到三点才睡。 她随意地嗯了一声,然后挂断电话,倒头睡去。 * 下周二,凌若念去参加春天里的试镜。 停车场里,她看见一个不算陌生的身影。见她神色微怔,桑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然后问:“念念,你在看什么?” “那个男人你认识吗?”凌若念问。 桑菊解释:“他啊,是这部电视剧的投资方之一,詹皓。” 凌若念微拧了下眉:“姓詹?” 桑菊点头:“对,他就是詹俏的大哥。” 居然是他。 这也就能解释上次餐厅的那一眼,詹皓大概是觉得她和蔺嘉念长得像吧。 试戏的大厅正中央,坐了这部剧的导演制片人还有詹皓,以及其他试范菁菁这个角色的女演员。 抽签出场,凌若念排到最后,等其他人试完,她才起身站到中间,面对着导演和镜头。 大家试的都是同一个片段,是关于青春期范菁菁和父母吵架,然后双方以吃饭这件事为借口别扭和好的一段戏。 先前副导演已经提前发给她们做准备了,所以有几个演员都自己准备了碗筷,但凌若念没有。 她赤着手上去,但开始演时,就像手上真的有副碗筷一样,一边吃,一边隐忍的眼泪掉进碗里。 戏份演完。 导演直接当着其他人的面夸道:“演得很好。” 凌若念起身礼貌道:“谢谢导演。” 就在其他人以为今天的试戏到此结束时,很少说话的詹皓突然开了口:“凌小姐是否将剧本全部看完了?” “是的。”凌若念丝毫不意外他的突然发问,毕竟他是詹俏的大哥,为了亲妹妹做点什么也正常,只要她自己准备充足了就没什么关系。 詹皓语气平缓:“那就再加一个片段,试范志国出车祸进医院,范菁菁在手术室外等待的那场戏。” 凌若念应了声好,然后开始演。 这场戏难度很大,此时的范菁菁已经成年开始工作,但又远远不到成家立业的地步。 一直被父母宠着,突然面对这样的噩耗,一边要冷静下来处理各种事务,一边还要安慰母亲,不让她觉察出自己心底的慌乱,成为母亲的依靠。 凌若念将重点放在了手上的动作。 这个场景里,范母也是匆匆赶来,大冬天的外套都没扣紧,范菁菁镇定地安慰了下母亲后,帮她将外套拉链拉上,却一连失手了两次,范母反握住她的手,她抿唇,然后终于将拉链拉上。 这个表演,看得周围的其他演员眼眶都不禁变红,等到她站起来鞠躬时,才意识到表演已经结束。 导演露出比先前更为满意的笑容,拍手:“非常好。” 一旁的詹皓抬手扶了扶镜框,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那今天就到这里,辛苦大家了。” 凌若念随着人群走出,还以为詹皓会因为詹俏关系将她卡掉,没想到当晚就收到了试镜通过的通知。 桑菊发来语音:「没想到詹俏浑身都是小心眼,她大哥倒是个正直的。周五晚有一饭局,这部剧的其他投资方也会来,你没有别的事吧,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凌若念利落地回复:「好。」 * 周五晚,凌若念和桑菊一起来到了导演定的包厢里。 这次詹皓没来,来了两个陌生的投资方一个叫沈锦兵,一个叫刘志圭,以及其他定下的演员。 凌若念这才知道,原来全绵绵也在这个组,初次演戏,尝试一个高中学生的小角色。 酒过半巡,凌若念来到洗手间,然后才发现包包里的手机在震动。 刚才包厢里太热闹了,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动静。她打开包包拿出手机,然后就看见令她一头雾水的几条短信。 「今晚想吃什么?」 「我现在去你家接你?」 「我到了,你随时可以下来。」 「你不在家?」 「凌若念你什么意思?你现在在哪?」 「你要是不想和我吃饭,可以,故意耍我,也可以,但你至少回条信息让我知道你没事,不知道短信不回电话不接会让别人为你担心吗?」 要不是短信中出现她的名字,凌若念几乎要以为这是发错了。 她看着这几条短信,脑海渐渐将几个碎片组合起来。原来那天早上打电话过来的是黎屿成,还约了她今晚吃饭。 上次她当着他的面将手机号码拉黑,他这么快就又换号重来了。她何德何能,让黎屿成一次性给她发这么多条短信,然后将这个号码也拉进黑名单。 而另一边,幻影后座里的男人眉眼阴沉得令人胆寒。 凌若念说不想被他传染感冒,他就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结果到了约定的时间,她非但不出现,连电话也不接,让他在她家门口空等了一个多小时。 副驾驶上的池川回过头来:“查到了黎总,凌小姐现在在盛金俱乐部和春风里的剧组和投资方聚餐。” 似乎想到什么,黎屿成微眯起眼:“投资方,有谁?” 池川看了眼手机上的短信,面色一变:“沈锦兵和刘志圭。” 黎屿成周身的寒气下降两度,嗓音沉得发哑:“柴叔,开快点。” 32 ? 第 32 章 ◎“就这么走了,不请我上去喝杯水?”◎ 凌若念洗完手, 关掉水龙头。 少了水流的哗啦声,一道隐隐约约的抽泣声从角落传来。 她眉眼间掠过一抹疑惑,思索了下,然后慢慢靠近那扇门, 敲了下:“里面有人吗?需要帮助吗?” 过了几秒, 那扇门慢悠悠地打开, 然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女孩。 “绵绵,你怎么了?” 凌若念有些惊讶里面的人竟然是她, 看着她红通的眼眶,不禁放轻了声线。 全绵绵像找到救命稻草一般, 拉着她的手跪下来, 语气哽咽:“念念姐, 你帮帮我,求你帮帮我!” 凌若念面色微怔,扶着她的手肘冷静道:“你先站起来,有什么事你慢慢说,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听她这么说,全绵绵呼吸才平稳了些, 然后有些难堪地开口:“那个沈总让我今晚……去陪他, 我不想, 我真的不想去,所以才躲在这里。” 凌若念神情一变, 眉间拧了起来,问:“那你经纪人呢,他今晚应该有和你一起来吧?” 全绵绵的眼睛又涌出一股泪, 抽噎着说:“他, 他说这种事情很正常, 让我不要钻牛角尖。” 凌若念白皙沉静的脸上罕见地生出一股怒气。 她入圈以来从未见过这样的经纪人,艺人不愿意接受潜规则还硬逼她接受来换取资源,就算是掉进钱眼里的张深,也只是让艺人接一些婚宴寿宴类的商演。 她调整下了情绪,然后说:“你现在跟我回包厢,拿上你的东西然后和我一起离开。” “可是这样沈总会同意吗?”全绵绵担心道。她不觉得沈锦兵会那么轻易放她走。 凌若念眼神很冷,语气更加不屑:“还轮不到他来同不同意。” 全绵绵就这样战战兢兢地跟着女人回了包厢。 桑菊因为家里有事已经先走了,包厢里剩的人也不多,凌若念拿起自己的外套和包包,和大家打了个招呼道别,然后朝全绵绵递了个眼神。 她立刻站起来,被旁边的经纪人拉住,小声呵斥:“你打算去哪?” “我要回家了。”全绵绵拽开他的手,然后跑到凌若念身边。 俩人刚要转身往门口走,就被沈总端着酒杯的手挡住。 横肉满面的男人语气十分油腻:“凌小姐,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还有下一趴呢。” “可能是来的路上吹了点冷风,我现在头有些晕,绵绵送我回去,没办法陪大家继续实在抱歉。”凌若念客套道,然后转头对全绵绵说,“走吧。” 下一秒,沈锦兵忽地拽住全绵绵的手腕,将她拉扯到自己身边:“你能走,她可不能走。” 全绵绵不禁尖叫了下,一脸抗拒,凌若念冷着声音道:“沈总这是什么意思?” “我和绵绵还有话要说。”沈锦兵低头凑到女孩耳边,“绵绵你说是吧?” “沈总我真的要回去了。”全绵绵身子忍不住发抖,语气却还是维持镇定,想保留住自己的一点体面。 这时刘志圭突然来到他们中间,端着酒杯当和事佬:“老沈你干什么,别吓着人家小女孩了。这样绵绵,你把这杯酒喝了给沈总赔罪,今天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沈锦兵不情不愿地松了手。 全绵绵见有此机会,忙不迭地道谢加道歉,然后拿起酒杯就要往下灌。于她而言,喝杯酒就能解决这件事当然是最好的。 凌若念却突然夺下她的酒杯,她不是刚进圈的新人,自然知道这杯酒有问题。 “凌若念,你别给脸不要脸!”沈锦兵怒斥道。 他本来还看在她的热度和黎氏的面子上,给她几分薄面,没想到她竟然一次又一次阻碍他的事情。 他再次出声威胁:“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让你圈子里混不下去?” 全绵绵又慌又急,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连累凌若念得罪沈总。 她正想着要怎么办,然后就见女人眼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一把将酒杯里的红酒全泼向沈锦兵。 四周响起一阵惊呼。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害怕殃及池鱼。 “我不信。”女人肩颈挺拔,语气悠悠,因为穿了高跟鞋,气势还要压他一头。 沈锦兵用手抹了抹脸上的红酒,恶狠狠地盯着她:“你找死!” 他正扬起手要一巴掌打下去,手腕就传来一道钻骨的疼痛。 耳边传来刘志圭毕恭毕敬的声音:“黎总。” 沈锦兵顺着那只手看过去,然后看见男人黑如阎王的脸,周身透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黎屿成狭长的眼尾微扬,似笑非笑地问:“沈总这是在教训谁啊?” 沈锦兵一下慌了,他压根就没想到黎屿成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为凌若念撑腰。 他小腿发抖地甩锅:“黎总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让这个小艺人陪我喝杯酒,哪知道凌小姐突然就泼了我一脸,我一时激动才……” “这样啊。”黎屿成看了全绵绵一眼,然后松开他的手,随意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指尖痞里痞气地敲了敲桌面,“既然她不愿意,那我来陪你喝一杯,你觉得怎么样?” 他一坐下,这张桌子上的其他人立刻弹射起来,站到一边面面相觑。 黎屿成拉开他右边的一张椅子,散漫地拍了拍:“坐。” 沈锦兵不知他是何意,但也只能坐下来,等着男人接下去的举动。 黎屿成招了招手,侍应生立刻上前。 他拿过眼前不知道是谁用过的酒杯,语气漫不经心的:“麻烦帮我把桌上这些酒和饮料都倒到这个酒杯里。” 侍应生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的意思是将别人喝剩的酒都倒进这个酒杯了?心里疑惑万分,但还是不敢有一丝懈怠地照做了。 他将红的白的各种酒,还有一些果汁饮料全部倒进那个酒杯,杯中的液体已经浑浊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甚至还有些絮状物。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酒杯放在男人面前的桌上:“黎总,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酒和饮料倒进这个酒杯里了。” 黎屿成玩世不恭地点了下头,骨节分明的右手拿起酒杯,然后往沈锦兵面前一摆:“沈总,来一杯。” 他的语调轻松得像面前是一杯陈年佳酿,沈锦兵却看一眼都直犯恶心,皱着眉说:“黎总,这……” 黎屿成漫不经心挑了下眉,反问道:“怎么,请你喝杯酒那么难?” “黎总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强迫这个小艺人陪我喝酒,还冒犯了凌小姐,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沈锦兵立刻摆手求饶,然后看向凌若念,“凌小姐我跟你道歉,我真的是一时喝多糊涂了,还请你帮我和黎总解释一声。” 见他还死不悔改,凌若念的目光里带着明显的鄙夷,没说一句话。 黎屿成随意扣了扣桌面,那声音很轻,却让沈锦兵后背一凉,像是什么死亡倒计时一样。 他撩起眼皮,眼神深邃而漆黑,带着一股压迫感:“沈总这是不给我面子?” 沈锦兵忙不迭否认:“当然不是。” “那就喝吧。”黎屿成好整以暇地盯着那个酒杯,然后又看向刘志圭,“刘总也别客气,把醒酒器里的酒喝了吧,别浪费。” 刘志圭比沈锦兵干脆得多,笑着说了句:“谢黎总。”,然后直接拿起醒酒器对瓶吹。 他没那个本事得罪黎屿成,多喝几瓶正常的酒至少比那杯“杂酒”来说要好得多。 事已至此,知道男人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沈锦兵只好拿起那个酒杯,忍住作呕的冲动,将里面的液体一口闷。 全绵绵看着都要吐了,一想到那里面有n多人的口水,就恶心得不行。 沈锦兵刚将最后一滴酒喝完,就再也忍不住地立刻冲去洗手间,吐了个干净。 黎屿成懒散地站起来,语气透着一股轻松随性:“大家继续,我就不打扰了。” 在场的众人看到他这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都愣了下,然后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 凌若念走到全绵绵身边,低声安慰了句:“没事了,我们走吧。” 全绵绵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然后跟在她后面出了包厢。 一走到俱乐部大堂,凌若念便看到男人立在那的一道漆黑高大的身影。 他慢条斯理地走来,下巴轻抬了下:“走吧,我送你。” 凌若念没理会他,看向身边的全绵绵,问道:“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全绵绵立刻摆手:“不用,我打车就可以,念念姐再见,黎总再见。” 见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凌若念也没扭捏,上了黎屿成的车。 现在再让司机过来接她也是麻烦,还不如就搭他的顺风车,反正也是他求她的。 黎屿成倒是有些惊讶地轻挑眉峰,没想到她会那么轻易就答应。 温暖的后座车厢里。 黎屿成侧过脸,目光落在女人身上,语调戏谑:“好用吗?” “什么?”凌若念佯做不懂。 黎屿成好整以暇地勾了勾唇角,反问道:“难道你不是料到我会来才那么做?” 凌若念确实如此,看到黎屿成发来的短信后,他就料到了以男人的性格,肯定会查她现在的行踪然后过来,所以才借他的势,才泼沈锦兵那个家伙一脸酒,不然她会采取温和一些的解决方式。 她从容不迫地直视男人的眼底:“怎么,做都做了,你现在倒是不乐意了?” 黎屿成嗓音低淡含笑:“那你可就误会我了,我只是想说,好用你就多用用。” 这段对话落在没进包厢的池川耳里,简直暧昧得让人浮想联翩。 “不必了。”凌若念语气冷淡,然后拿出耳机戴上,“我现在要休息,麻烦你到茂鑫天地的时候叫醒我,没问题吧?” 见她这副拒绝交流,真把他当顺风车的样子,黎屿成简直被气笑,看着她靠在车窗上静谧的侧脸,却不自觉地连呼吸都放轻。 柴叔原本是往富丽私厨的方向开的,听女人这么说,一时间拿捏不住主意。 黎屿成给他递了个眼神,他才调头往茂鑫天地的方向开去。 车子一路平稳地开往茂鑫天地。 凌若念靠在车窗上,车厢内不知用的是哪款香薰,温暖又好闻,竟然让她真的睡了过去。 一路上,黎屿成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盯着她的侧脸,街道上的灯光落在她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再往下是饱满的嘴唇。 她很少涂深色的唇膏,都是淡淡地抹上一层,有时候甚至只是透明的润唇膏,因为她的双唇饱满,颜色也好看,所以不需要唇膏来多加修饰。 想起那触感,他不禁喉咙一痒,然后略微低下脖颈,将眼神从那诱人沦陷的地方稍微移开了些。 快要到小区之前,凌若念醒了过来。 看见自己上身多出来毯子,她神情淡淡,没有扯下也没有出声,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的风景。 外面正在下雪,在路灯的交相呼应下,美得很宁静。 “柴叔,麻烦你停在小区大门口,别进车库。”凌若念突然对着前方说道。 她突然想触摸这场雪。 柴叔应了声好,然后稳稳将车停在小区门口。 凌若念自行开门下车,刚往前走了两步,一道阴影突然从头顶上盖下,紧接着腕骨被一只温热的掌心攥住。 她抬起眼,然后就看见男人扯了扯嘴角问:“就这么走了,不请我上去喝杯水?” 凌若念站定,从容不迫地反问道:“黎总送女人回家,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吗?” 黎屿成语调散漫又平稳:“我只送过你一人。” 33 ? 第 33 章 ◎就…让他也经历一遍我所经历过的吧。◎ 凌若念回到家, 打开灯,刚坐下就接到桑菊的电话。 她接起:“喂,桑姐。” 那头桑菊的声音有些着急和自责:“你还好吧,我听说你泼了沈锦兵一脸酒, 是不是他想占你便宜?” 凌若念声线缓缓地解释:“我没事现在已经到家了, 你不用担心, 他针对的是全绵绵,后面黎屿成过来把他处理了。” “黎总也去了?”桑菊惊讶道, 她的消息只收到一半。 凌若念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就好。”听女人这么说,桑菊舒了一口气。 既然是黎屿成出面解决这个问题的, 那想必沈锦兵后续也不敢找她们麻烦。 顿了下, 她交代起工作:“明天我下午我去接你, 去拍手袋广告。” 经过一年多的考察,凌若念代言的那个国际奢侈品牌把她的title从美妆代言人升级为中国区品牌代言人。 这次拍的手袋广告,也是到时正式全网官宣title的官宣图,同时推封国内一线杂志,投放各大商场地广。 “好。” 凌若念应道,眼神的神色深了一分。那些还留着深棕发色痕迹的广告图, 早就该换掉了。 交代完行程安排, 桑菊的话题又转到黎屿成身上来:“念念, 所以今晚是黎总送你回家的?” 凌若念的声音很淡:“嗯,顺路方便。” 桑菊眉头跳了跳, 无论是海月湾还是黎氏集团,都没有一点和茂鑫天地顺路的地方,要说方便只能是方便凌若念一人了。 而凌若念愿意上男人的车送自己回家, 何尝不是一种信号? 于是她试探性地问:“那你现在对黎总是什么感觉, 打算重新接受他?” 凌若念低头轻笑一声:“什么打算?就…让他也经历一遍我所经历过的吧。” 桑菊蓦地怔了下, 竟然从那抹笑意中听出无情。她这是想报复他? 凌若念的脑海里浮现起手机里那一连数条的短信。 黎屿成说她一直不回消息让他担心,可曾经他也是那么对她的,她发的微信,他十天也不见得回一句。难道人只有自己也体会一遍后,才能明白那些忽略忽视的举动会给他人带来多深的痛苦吗? 她突然不想那么轻描淡写地,放下过去他对自己的伤害。 她要和他算账算个清楚。 * 詹家别墅。 詹皓一进门就看詹俏在摔东西发脾气,保姆在一旁是劝也不敢劝。 他的脸一下子冷了下去,带着训斥的口吻:“詹俏,住手。” 听见他的声音,詹俏放下手里的花瓶朝他看去,然后很不满地哼了一声坐在沙发上,语气不善:“你还回来做什么?” 詹皓看她:“这里是我家,我怎么不能回来了?” 詹俏:“这里是你家,那你有把我当成你妹妹吗?” 詹皓:“我怎么没有了?” 詹俏怒目圆瞪:“你有你还帮凌若念抢我的角色?我说了我想要,那是我的!” 一知道了自己大哥把角色给凌若念,今晚饭局黎屿成还为凌若念出头,她就气得不行。 詹皓慢条斯理地捡起脚边的烟灰缸,一边放在茶几上一边坐下,然后目光犀利地盯着她:“你是气她抢了角色还是抢了黎屿成?” “你……”詹俏竖起眉毛,“我都气行了吧。” 詹皓心平气和地开口:“詹俏,没有凌若念这个人,难道黎屿成就会喜欢上你吗?” 詹俏胸口堵了一口气,低下头没说话。 詹皓继续道:“你自己也清楚,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黎屿成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哪一次不是和蔺嘉念有关他才多看你一眼?” “所以不要把怨气撒在无辜的人身上,更不要把你的时间和精力,都浪费在一个不爱你的人身上,好吗?”他说。 詹俏沉默着,她知道自家大哥说的没错。 从很久以前,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他的眼里就只有蔺嘉念,明明他们都是同一天认识的,她有时候甚至在想,如果那天是她的生日宴会,那他喜欢上的会不会就是她? 她实在是不知道,她究竟差在哪里了…… 她越想越委屈,竟然哭了起来,抽噎着说:“难道我就比不上她吗?” 詹皓帮她擦眼泪,低声安慰道:“你没有比不上她,本文由企鹅峮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整理但你太想让黎屿成喜欢上你了,所以一直在模仿受他喜欢的蔺嘉念,模仿到甚至失去自我,你还记得你以前跟我说你很喜欢画画的吗?” 詹俏点头,那是在她认识黎屿成以前。 那时候她经常一个人待着,一画就是一整天,不爱去和别人社交,更不没有想过以后要进娱乐圈拍戏。 是因为蔺嘉念人缘好,因为蔺嘉念想要当演员,所以她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詹皓声线和缓:“大哥送你继续去学画画好不好,你以前不是说想去佛罗伦萨的吗?” 詹俏靠在他的肩膀上,许久后,点了点头。 * 次日,凌若念吃完午饭不久,桑菊就来接她去拍广告大片了。 说是午饭,但为了拍摄效果,她其实只吃了一根黄瓜。 来到拍摄地点,工作人员都在做准备,她进化妆室,苦丁已经在那等着了。 拍摄的服装都由品牌方指定好了,苦丁只需要根据品牌方的要求,给凌若念这张脸上一个风格合适的妆就可以。 这事也很容易,因为凌若念本身的气质和品牌冷淡优雅的调性契合度很高,所以她只需要按照平时的妆容稍作调整就可以。 妆发完成,拍摄也随之开始。 黑暗的角落里,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 黎屿成的视线朝中心的女人投去。 她此刻穿了一件黑色抹胸古董高定礼服,双手带着黑色带钻的长手套,衬得她手臂的皮肤更加雪白,一袭长发少见地盘起,露出优美的肩颈线条。 美轮美奂。 唯一令男人皱眉的是,这件抹胸礼服的领口实在是太低了。 有些美好,还是藏起来让他一个人欣赏的好。 如今天气很冷,室内温度也很低。 第一套图拍摄结束,站在一旁等候的小粒就赶紧拿着羊绒披肩上去。 却不料有另一道人影也走向台上的女人。 “黎总……” 小粒惊讶又谨小慎微地喊了一声。 黎屿成淡淡应了一声,然后双手撑开早已脱下的西装外套,往女人白皙的肩头披去。 凌若念却先他一步,拿过小粒手里的披肩披上,没看男人一眼,然后直接往化妆室走去。 气氛瞬间凝滞。 黎屿成拿着西装的手还顿在空中,工作人员的视线还停留在他身上。 他眼神一扫,然后佯做无事发生地跟上女人的脚步。 化妆室里。 凌若念坐在化妆镜改发型,苦丁假装咳嗽了下,然后她就在镜子里瞥见男人笔直修长的双腿。 她移开眼神,平静道:“小粒,帮我泡杯茶。” “好的念念姐。”小粒连忙应道,然后去拿包里的茶罐,打开后面露难色,“对不起念念姐,茶罐空了我忘记换新的了。” 凌若念眉头一紧,语气比平时严厉了一些:“你现在回公司拿。” 她喜欢在拍摄间隙喝一口热茶,如今已经成为她的一个工作习惯。如果缺了这一个动作,她担心接下来发挥不出最好的状态。 小粒手忙脚乱地放下茶罐。 下一秒,男人的低沉有磁性的嗓音便响起:“不用了,我已经让人送过来了,白茶,对吧?” 凌若念的视线与他在镜子中对上,男人眼底略带挑衅的神色,像是在展现自己有多了解她的喜好那般。 她淡淡地收回目光,懒得回应。 接下来的时间里,男人依旧跟在她身边,看她拍广告,等她换造型,像没事做一样,和当初动不动就出差动不动就开会的样子判若两人。 换好第二套造型后,凌若念再次进入拍摄状态。 她虽然不是专业的模特,但眼神很会抓人,因此出来的效果非常好。 那种冷淡迷人的气质比上一套更甚。 约摸十分钟,时芳菲就赶到拍摄地点,看到正在拍摄的凌若念激动得不得了,差点要喊出她名字的时候,旁边递来一记男人冷冽的眼神,这才让她及时冷静下来。 刚才万秘书让她来送东西,她还推脱了下,因为懒得在这大冬天跑来跑去,要不是万秘书强调是黎总点名让她过来,她才不会来呢。 不过现在看来,这一趟简直是太值了,早知道能看到凌若念,她第一个报名过来。 待到第二个拍摄换衣的间隙,时芳菲跟在男人和女人后面,挤进了化妆室。 “念念,茶。”她上前端上泡好的热茶,目光落在女人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忍不住感叹了句,“你皮肤好好哦。” 凌若念颔首道:“谢谢。” 时芳菲这人天真单纯,没有什么边界感和眼力见,更不知道俩人分手原因。 她刚感慨完女人的美貌后,就八卦地问:“念念,你是不是和黎总复合啦?上次看到黎总吃醋你和葛老师关系好后,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和好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17 22:43:33~2023-11-18 23:2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故城旧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4 ? 第 34 章 ◎“没错,是我在单方面讨好凌小姐。”◎ 黎屿成脸上的神情悠然自得, 靠在沙发里,唇角微微扬起。 小粒和苦丁面色一言难尽,而后更是被凌若念的话震惊到直接懵了。 只见女人低头抿了一小口茶,然后慢条斯理地抬起纤长的眼睫, 眸子清冷而从容地看向男人眼底, 声线徐徐道:“不是和好, 是讨好。” 时芳菲嘴巴大得可以吞下一颗鸡蛋,眼神在俩人中间来回游转。 然后就见黎屿成轻挑眉峰, 点了下头:“没错,是我在单方面讨好凌小姐。” 这时恰好桑菊带着摄影师和品牌方等一众人进来。 一群人站在门口, 下意识停下脚步。 要知道黎屿成是多少千金小姐眼巴巴想嫁的男人, 这辈子最不缺的第一是钱, 第二就是女人,要让他低下高贵的头颅那可是比登天还难,可如今他竟然自己承认在讨好凌若念? 真让人不敢置信…… 凌若念对门口的工作人员礼貌一笑,然后目光冷淡地看向对面的男人:“你可以走了,不要打扰我们聊工作。” 这种当众赶人的行为,无异于打男人的脸。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生怕这位有着活阎王之称的男人会当众发怒, 但他却什么也没错。 只见男人抄起手机站了起来, 声线懒散:“行,那我到外面等。”, 然后和门口几人擦肩而过。 几个人面面相觑,又联想到刚才黎屿成给凌若念披外套被拒绝那一幕,默默地在心里给她比了个牛。 能让黎屿成变成舔狗的女人, 不简单。 下一秒, 凌若念放在桌上的手机忽地亮了下, 她瞥了一眼,短信上只有三个字。 「满意了?」 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脸,亦或是低头。 凌若念眼底浮起一抹轻嘲。 哪有那么简单?这可远远比不上她当初当众被詹俏泼酒。 接下来这一套造型是重点,高效的沟通后,凌若念再次进入拍摄状态。 整个下午,她一共换了五套造型,直到傍晚才结束这次拍摄。 黎屿成被她以妨碍拍摄为由,赶到隔壁休息室,一待就是数个小时。 直到天色暗下,休息室的门才被敲响。 “进来。”男人语气淡淡,但仍透出一股上位者的压迫感。 来者是品牌大中华区ceo,他听闻黎屿成来到拍摄现场,特地赶飞机过来的,毕恭毕敬道:“黎总你好,我是VC大中华区的ceo任畅,久仰大名。” “你好,任总。”黎屿成起身和他握手,礼貌又不失威严。 寒暄了几句后,任畅说:“不知道今晚有没有机会请您吃一顿晚饭?我已经让人在富临私厨订好了包厢。” “不了,我今晚和凌小姐有约。”黎屿成慢条斯理道,下一秒听见任畅的话后却直接变了脸色。 任畅脸上流露出一丝疑惑和尴尬:“凌小姐?我刚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她坐车离开了。” “拍摄已经结束了?”男人漆黑的眼底夹着一抹暗色。 “是的。”任畅回答,然后识眼色地说,“那我就不打扰黎总了,我们改天有空再约。” 黎屿成嗯了一声往外走,然后掏出手机。 屏幕上是俩人两小时前发的短信。 「今晚一起吃饭?」 「看情况。」 什么情况能让她把他扔在这几个小时不管不问? 他低着脖颈,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 保姆车停在一家烤肉店前,凌若念戴上口罩下车,然后进了包厢。 一小时前,郑迦约了她一起吃晚饭。 她一进门,就被躲在门后的郑迦抱住,惊了下,然后回抱了下她。 俩人坐下,侍应生立刻上菜。 郑迦看着面前一盘盘新鲜的肉流口水:“我的妈呀,感觉好久没吃过烤肉了!” “我也是。”凌若念说。 俩人是明星,有上镜的需求需要保持身材,所以平时吃得很克制。 凌若念这次是因为后面一个月没有拍摄了,要等到年后才进组,所以才敢放肆地吃一餐。 吃饱了再减肥。 “我不管了,这次我要吃到尽兴!” 郑迦语气激动地说,凌若念神色舒展地夹起一片五花肉放到烤盘上。 吃了十分钟,郑迦叹了一口气说:“这烤肉好吃是真的,累人也是真的,我的手都快酸死了。” 凌若念接过她手中的夹子,柔声道:“我来吧。” “不行,刚才就是你在烤,你看你都没吃到几口。”郑迦握紧手中的夹子,坚定地拒绝道。 这时,凌若念摆在右手边的手机忽地响起,看到上面那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她接起来:“喂。” “你在哪?”那头男人磁性的嗓音传来。 她眼神落在对面郑迦身上,淡声说道:“和郑迦吃饭。” 黎屿成站在室外,右手指尖夹着根香烟,风将他黑色大衣衣摆吹得扬起,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远处。 他吸了口烟说:“我去找你。” 凌若念眉间动了下,然后说:“行。” 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干脆,黎屿成顿了下,然后电话被挂断。 他拿下放在耳边的手机,一个地址发了过来。 “谁啊?”郑迦好奇地问道,凌若念能提起她的名字,就说明是她们共同认识的人。 凌若念嘴角一提,神色含着一层戏弄的笑意:“烤肉的人。” 十分钟后,包厢门被打开,一道漆黑高大的身影随之出现。 郑迦挑眉:“这就是你说的烤肉的人?” 凌若念轻声道:“嗯。” 男人毫不见外地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 他身上带着外面风雪的冷冽,一下冲散烤肉的油烟味,凌若念挺立的鼻尖几不可查地动了下,然后自然而然地吩咐道:“你把肉烤了放到这个空盘子里。” 黎屿成指尖顿了下,偏过头看她,似乎是在思考着她刚才的话,然后沉声道:“我让服务生进来。” 他给她烤肉当然没问题,但他为什么也要帮别的女人做这种事? 凌若念眸底的神色十分冷淡:“服务生在场我没法和郑迦聊天,你要是不愿意现在就可以走。” 黎屿成下颌线收紧了几分,沉默了几秒后,低低地哼笑出声,认命地拿起烤肉夹:“行。” 谁让他是在讨好她呢? 对面的郑迦看得一脸震惊。 黎屿成居然答应了,他这种人应该这辈子都没有自己亲手烤过肉吧,今天居然还要顺带服务她?既然这样的话,那她可不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她笑眯眯地说:“那我要吃西葫芦。” 黎屿成锐利的视线向她扫去,然后挽起白衬衫的袖口。 慢条斯理的动作,让他做出几分肃杀之气。 郑迦再次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重复:“快点,烤西葫芦。” 然后朝凌若念挑了挑眉,气质清冷的女人微弯了下杏眼,仿佛冬天的冰面化开。 男人的余光扫到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低头唇角不禁扬起,然后开始动手烤肉。 她笑了,那也值了。 一餐结束,黎屿成不但没和凌若念说上几句话,连肉也没吃上几口。 他拿起大衣,挂在劲瘦有力的小臂上,冲凌若念抬了抬下巴:“我送你回去。” 郑迦挑衅似的说:“用不着你,念念有我送。” 他的脸色立刻沉了一分。 凌若念将大衣的腰带系好,冷而雅的气质很突出,然后看着他说:“你可以走了。” 黎屿成眼神蓦地一黯,她那语气,分明就是拿他当工具,用完即扔。 他努力抑制下心头的郁气,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说:“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 凌若念回到家后,突然接到来自芸丽阿姨的语音通话。 她眉间掠过一丝惊讶,然后接起:“芸丽阿姨,你找我啊?” 张芸丽笑着说:“对,你现在忙不忙,方不方便?” 凌若念扯了张毛毯盖在腿上:“方便,您有事直说。” 张芸丽笑得更开心了,说:“我这次打电话来就是想跟你说,你送我的那条围巾我这几天都有用着,戴上气派摸着又软和,你真是有心了,阿姨多谢你。” “您不用客气,是江睿帮了我朋友一个大忙才对。”凌若念道。 张芸丽切入正题:“不知道你这几天有没有时间,阿姨想请你吃个饭,我呀有个小侄女特别喜欢你演的电视剧,知道我这条围巾是你送的之后,就一直闹着要见你。” 原来是这样。 她以前也不是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有的人因为和她曾经有私交,所以联系上她想让她和别人一起吃顿饭,她都拒绝了。 凌若念正想找借口拒绝,便听见她说——“自从你工作后,我们也好些年没见了,想当初在渔村的时候,你还经常来吃阿姨做的饭呢。” 她上高中后,因为打算考电影学院,所以花销比以前要大了些。 梁春英在市里找了份家政的活,从早上到傍晚,有时候赶不上回家做晚饭,就将她托付给张芸丽。 因为这份帮助,凌若念眼底的神色一动,然后温声开口:“好,那就明晚吧,可以吗?” “当然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张芸丽激动道,然后说,“那阿姨就不打扰你了,你忙,我们明晚见。” 凌若念声线和缓:“好,明晚见。” 她挂断电话后,一条短信进来。 「到家了吗?」 女人脸上的神情没什么波动,放下手机,然后拿了睡衣进浴室洗澡。 晚上吃了烤肉一身味,她不习惯。 楼下,雪花飘下。 一袭挺括黑大衣的男人立在那,仰着脖颈往上望,视线落在某一扇亮着的窗户上。 她没回,但他也知道她到家了。 35 ? 第 35 章 ◎“没准那个男的也在她家。”◎ 第二天傍晚, 凌若念来到富丽私厨。 餐厅是张芸丽订的,但她还是觉得让长辈请吃饭不合适,于是一进门就跟服务员说了记在她账上。 进入包厢,张芸丽江海夫妻俩已经在里面了, 还有一个妈妈辈的阿姨和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孩, 应该就是张芸丽昨天在电话里说的喜欢她的侄女和她妈妈。 张芸丽热情地拉开椅子走过来:“念念啊你终于到了, 我们刚刚还在说你什么时候到呢?” “芸丽阿姨,江叔。”凌若念礼貌问好, 然后看向包厢内的另外俩人,“这位小妹妹就是您昨天和我提到的侄女吧?” 张芸丽笑着给她做介绍:“对对对, 这是我侄女萌萌, 这是萌萌的妈妈。” 凌若念微笑着:“你们好。” 萌萌拿出一本她的周边相册, 欣喜又小心翼翼地递到她面前:“念念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她拿起笔:“好,签在这里吗?” “嗯,谢谢。”萌萌激动地看着她,然后忍不住说,“你真人比视频里更好看。” 张芸丽拉着她坐下赞同道:“我们念念那是从小就美,不是那些整容整出来的女明星比得上的。” 凌若念淡然一笑, 看了一圈后问:“阿姨你们点菜了吗?” 张芸丽说:“还没有。” “那我们现在点吧。”凌若念道。 她正想要让服务员进来, 张芸丽就拦住她:“再等等, 江睿就快到了。” 她眼底微怔了下,张芸丽没跟她说过江睿也会来, 但还是点了下头:“好。” 过了两分钟,江睿推门进来,他一进门看到凌若念, 也愣了一秒。 “若念, 你怎么在这?” 凌若念轻声答:“阿姨说萌萌喜欢我, 我想着也很久没和叔叔阿姨见面了,正好一起吃顿饭。” 听她这么一说,江睿也明白过来自家母亲想做什么,倏地皱起眉头。 张芸丽拉着他坐在凌若念的左手边:“你这小子,怎么还生疏起来了?以前天天和念念一起上下学,叫她念念,现在反到害羞起来了?” …… 吃到一半,萌萌害羞地站起来说她去洗手间,然后走出去。 走廊迎面而来两个气质长相都十分出众的人,其中那个穿黑西装的更是比娱乐圈男明星还要帅。 她一个颜控一下子看傻眼,站在包厢门口愣了下,门也没关。 向源已经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朝她看去笑了笑,却没想到从门缝里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他用手肘顶了旁边的男人一下,说:“凌若念在里面诶。” 听到女人的名字,黎屿成散漫的眼神一紧,然后朝里面看去。 这一看,俊朗的眉眼骤然阴沉得不像话。 凌若念居然在和那个医生吃饭,在场的还有他的父母亲戚? 听见他们俩人的对话,萌萌问:“你们是凌若念的?” 黎屿成黑着一张脸,声线冷硬:“我是她老板。” 萌萌被男人身上透出的无形压迫感震慑到,下意识地移开脚步,留出了门口的位置。 黎屿成迈开一双长腿,锃亮的黑色皮鞋踩在地板上,骨节分明的指骨敲了下门板,口吻十分严肃:“凌若念,你出来一下,关于你昨天拍的广告,我有些问题需要跟你沟通。” 张芸丽被男人的气场吓了一跳,转过来脸问:“念念,那是你老板?” 凌若念神色平静:“对。” 张芸丽连忙道:“那你赶紧去吧,工作重要。” “好,那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凌若念缓缓起身,然后朝门口走去。 她在男人面前站定,从容地勾了勾唇角,“走吧,黎总。” 黎屿成不知为何从中看到一点挑衅的意味,微眯起眼,然后单手插兜走向他在这长期包下的包厢。 向源有眼力见地没跟过去。 一进包厢,黎屿成就再也抑制不住胸腔里沸腾的情绪,一把攥住女人的手腕将她压在门后。 那副类似于见家长的场面,正在不断地刺激他即将崩断的神经。 他捏住女人的下巴,直接堵住她鲜艳的红唇。 凌若念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做,蓦地一怔,鼻息口腔间都是属于男人的清冽的气味,正强势地侵占她的领地,白皙的天鹅颈艰难地仰着,然后涌上一层激烈的红。 她尝试扭动手腕反抗,双手却被男人箍得更紧,她转而用力踩住男人的脚背,高跟鞋鞋尖陷进锃亮的皮鞋里,但黎屿成跟感受不到似的,吻得更加起劲,凌若念气得眼睛泛红,然后狠狠地往他舌尖上咬下去。 黎屿成吃痛地皱起眉头,这才松开了她的嘴唇。 凌若念抬起脸喘着气,一双清冷的眸子嫌恶瞪着他,然后抬手重重甩了他一巴掌。 黎屿成被他打得偏了脸,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尝到一丝铁锈味。他知道他这么做只会引起凌若念的反感,但他实在控制不住了。一想到她见别的男人的父母,或许还在谈婚事,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起开。”凌若念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情绪。 黎屿成喉间猛地一堵,看着她嫌恶地擦嘴唇的动作,手上一顿,然后松开了她的身子。 一得了自由,凌若念立刻按下门把手,神情冰冷如霜。 在她即将踏出包厢的下一秒,身后传来一道低沉透着几分危险的男声。 “凌若念,你应该还记得我说过话吧,要是让我知道那个不长眼的敢打你的主意,我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下一秒。 门,嘭的一关! 黎屿成盯着面前紧闭的门锁,眉眼愈来愈阴沉。 凌若念刚回来坐下,就听见张芸丽感慨道:“念念啊,你那个老板没为难你吧?长得一表人才的,就是这个脾气怪吓人的,还是我们家江睿这种暖男好,你说是吧?” 萌萌附和地点头。 凌若念淡淡一笑。 张芸丽眼神精明地试探道:“你在娱乐圈这么几年,有没有碰到合适的对象?” 江睿立刻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妈不要乱问。 凌若念放下筷子,淡声道:“没有。” 张芸丽一听激动了不少,确认道:“那就是说你现在没有男朋友了?” “嗯。”凌若念应道。 张芸丽笑起来:“我看我们家——” “妈!” 她话刚出口就被江睿打断,江睿站起来,“妈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想和你说。” “你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张芸丽不接他的话,但江睿却已经迈开腿走了出去。 无奈之下,她只能起身:“那念念你先吃,我很快就回来。” 凌若念温和一笑:“好,你去吧阿姨。” 母子俩来到走廊。 江睿压抑着不满:“妈,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我和念念没可能,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今天这餐饭,张芸丽只跟她说是和萌萌她们吃饭,并没有告诉他凌若念也在场。 张芸丽反驳道:“怎么就没有可能?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多般配啊,现在她没男朋友,你没女朋友,这不是刚刚好吗?” 江睿说:“不是一起长大就般配的,她现在是大明星,以我现在的条件压根就配不上她,你别乱来了行吗?” 话音一落,张芸丽梗着脖子道:“你哪里配不上她了?她现在是女明星没错,但你名校毕业,现在还开了家牙科诊所,前途光明,除了挣得没有她多,哪点比不上她了?” 江睿无奈地强调:“妈,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那家诊所是我和几个师兄一起开的,不是我一个人的。你别老跟别人这么说。” 他深呼吸了一次:“你问我和她差在哪里?就差在今天这餐饭上,你身上的这条围巾上,我们可以偶尔来这家餐厅吃一顿饭,我可以在你生日送你这样一条羊绒围巾,但她是每天都可以来这样的餐厅吃饭,戴这样的围巾。” 张芸丽脸色微变,说:“我知道她挣得多,那是她们当明星的来钱容易,虽然你挣得没有她多,但你是牙医,社会地位高受人尊重。她高中的时候成绩比你差多了,现在只是运气好罢了,我还没嫌弃她学历低。” “总之,我和她之间不可能,你不要再打任何主意。” 江睿语气严肃认真,然后打开包厢门走进去。 接下来的饭桌上,张芸丽没再打听凌若念的感情状况,让她吃得轻松了不少。 吃完饭,张芸丽说:“念念,就让江睿送你回去吧,我们其他人坐你江叔的车回去。” 见他妈还不死心,江睿吸了口气道:“我打车来的,车子送去保养了,不好意思啊若念。” 凌若念抿了下唇:“没关系,我经纪人已经到了。” 张芸丽蹙眉,睨了一眼自己不争气的儿子。 * 凌若念回到家立刻进浴室泡澡,洗完澡护完肤后正好接到郑迦打来的视频,她干脆躺在被窝举着手机和郑迦聊天。 听她说了今晚吃饭的事,郑迦恍然大悟道:“原来她是想撮合你和江睿啊,什么侄女想见偶像都是借口。” 凌若念轻轻嗯了一声:“不过江睿也没那个意思,所以还好。” 郑迦:“不过我还是觉得你以后就少和他妈妈接触了,她那么想让你做她儿媳妇,万一被狗仔拍到可不好解释。” 凌若念点了下头:“不说我了,你呢,今天去哪了?” 听她这么一问,郑迦忽地激动得坐起来:“我和你说我今天去参加了一个拍卖会,看到一只很漂亮的玻璃种手镯,我本来想拍来送给你的,结果遇到一个扫兴的一直跟我抢,最后价格实在被抬得太高,超过我预算太多了,所以我就只能放弃了……” 她的嘴角垂了下去,凌若念笑了下安慰道:“没关系,你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 楼下。 黎屿成来到茂鑫天地,刚才他们吃完饭,凌若念那桌已经离开了,不知道她是不是和江睿一起走的,他专门开车来了这里,从楼下望着那一扇窗。 见那扇窗亮着,他一颗悬挂着的心才放下。 还好,还知道回家,知道大晚上的不要和男人到处乱跑。 他收回视线,单手插在大衣兜里,往小区门口的方向走。 “就这么走了,不用上去确认一下?”跟着他过来的向源又跟上去。 黎屿成语调透着几分无语:“灯亮着,她在家。” 向源提了下嘴角,欠欠地说:“没准那个男的也在她家。” 男人脚步猛地一顿,漆黑高大的背影散发着阴沉的寒气,目光狠厉。 向源立刻摆手:“我开玩笑的。” 黎屿成锐利的视线再次往上投去,薄唇抿得更紧。 那扇亮着的窗户,是她的卧室。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19 22:38:47~2023-11-20 21:35: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9487223、小饼干后悔沿着银河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6 ? 第 36 章 ◎“可我觉得送礼物的人才重要。”◎ 过了两天, 凌若念来到星乐传媒。 已经快到年底了,这次算是总结团队今年一年的工作,再然后就是看他们各自的想法,愿不愿意和她离开。 过完年, 她和星乐的合约也正式结束。 会议结束, 凌若念内心还是比较满意平静的, 团队里的大多数人都愿意跟着她另起炉灶。 宣传糖糖离门口最近,第一个打开了大门, 看到门口立着的男人身影后惊了下。 “黎…黎总。” 听见她这一声称呼,会议室里众人都抬眼望去, 除了坐在中心的女人。 她今天戴了一副白金钻石耳环, 配上那一袭黑长直, 衬得她整个人更加出尘夺目,一双清凌凌的杏眼全在手机上,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站在她旁边的小粒低声提醒道:“念念姐,念念姐。” 凌若念优雅地抬起眼来看她,然后跟着她的视线看向门口,这才发现男人的存在。 目光淡淡的。 她想到手机上的信息, 便自然而然地吩咐道:“你到前台帮我拿个快递。” 黎屿成抬了下一侧眉头, 语气带着几分不可置信:“我?” “有问题吗?”她好整以暇地反问道。 其他人更是震惊。 凌若念居然让黎屿成——他们老板的老板去拿快递, 他怕是这辈子都没有自己亲手拿过一次快递吧? 小粒连忙道:“念念姐我去吧。” 凌若念抬手示意她别动,眼神悠悠地盯着门口的男人, 姿态十分从容不迫,笃定了他会去一样。 果不其然下一秒,男人便扯了扯嘴角, 低头无奈道:“行, 我去。” 他一离开, 凌若念便说:“都散了吧,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我们来年再见。” “好,新年快乐。”众人应道。 前台。 猛地看见男人停在面前的身影,脸色还略带阴沉,小实习生吓得声音发抖:“黎黎总,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黎屿成冲那堆快递抬了抬下巴,语气有些不耐:“把凌若念的快递拿出来给我。” “好的,您稍等一下。”小实习生立刻点头应道,然后拿起在最底层两个超大的泡沫箱,堆叠放在桌上,“黎总,念念姐的快递就是这个。” 快递不轻,被放在桌上时溅起了一阵风,带着食物的咸香味,扑向男人高挺的鼻尖。 黎屿成不禁蹙了下眉头。 凌若念这是在网上买卤味了?如果是她父母做的,应该像以前一样直接当面送过来给她,用不着寄快递这么麻烦。 他没什么迟疑地抱起面前的两个泡沫箱,胳膊一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矜贵中又透着一股蓬勃野性的力量感。 然后一路往刚才的会议室里走去,无视周围惊奇的视线。 挂着工牌的员工震惊得无以复加,有的胆大的甚至偷偷拍照发到群里。 「有生之年我居然能看到黎总亲自搬快递!」 「什么快递这么重要,还需要大老板亲自拿?」 「是念念姐的快递,听说是她让黎总来拿的。」 「所以传闻不是假的,黎总真的在追念念姐,追到拿快递也太没面子了吧,这照片传出去得吓掉别人眼球!」 「我可警告你们别乱来啊,老板的面子他觉得没掉就是没掉。」 「谢谢张哥提醒。」 黎屿成来到刚才的会议室,一进去,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不爽地咬了下牙关,然后继续抱着两个显眼的泡沫箱,往凌若念的个人休息室走去。 凌若念正悠闲地给自己泡了杯茶,看见从门口进来的黎屿成,掩在茶杯下的嘴角勾了勾。小粒下意识想去帮忙,被她用眼神拦住。 男人穿着一身高定挺括的黑西装,气质矜贵非凡,手上却抱着两个廉价白色泡沫箱,上面甚至还有运输时留下来的脏痕,看着十分滑稽。 “放那吧。”她随手给他指了个位置。 黎屿成任劳任怨地按照她的指示将快递放下,闻到自己西装下摆沾上的卤肉味后,随口问了一句:“你买的卤味?” 凌若念语调缓缓:“别人送的。” 一听她这话,男人漆黑的瞳孔瞬间一紧,警惕心十足地问:“谁送的?” “很重要吗?” 凌若念故意不正面回答,吊着他,就像他曾经也不会跟她交代,他和谁出去了一样。 黎屿成薄唇抿成直线,盯着她的眼睛沉默了几秒。 然后无所谓地扯了扯嘴唇,拿出手机往快递单上一拍,语气游刃有余的:“没事,你不说我也可以查出来。” 凌若念不怕他查出来后会做什么,因为寄快递给她的人是全绵绵,为了感谢她上次出手相救。 她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全绵绵说这是她妈妈亲手做的她们那的特产,卤猪蹄和熏鸡什么的,所以她才接受。 其实她们的老家是一个地方,虽然她是小升初才来的宜岸,但几乎没有关于在那边生活的记忆了,父母至今也没有带她回去过。 她喝着茶不言语,余光瞥见男人手上不知从哪变出来一个锦盒,然后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送你的。”黎屿成挑了下眉。 凌若念手上喝茶动作不变,轻声道:“小粒,打开。” 小粒应声连忙打开,手指有些发抖。 盒子一打开,一只玻璃种的翡翠镯子露了出来,玲珑剔透的美得让人呼吸一滞。 凌若念眼神微动了下,然后就想到昨晚郑迦吐槽的那个扫兴的人。 看来那个人大概率就是他了。 这时,正好糖糖有事找她,见门没关,就直接进来了。 “怎么了?”凌若念抬起头问。 糖糖微弓着腰:“我刚才忘了提醒你,今晚那个洗发水的代言官宣,你记得在微博上转发一下。” 她点头:“行,我知道了。” 糖糖正要离开,目光扫见桌上那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翡翠手镯,忍不住赞叹道:“念念姐,你这只手镯可真美。” “美吗?”凌若念淡声问道,像是一点都不觉得好看一样。 糖糖语气加重:“美啊,当然美了。” 下一秒,凌若念云淡风轻地开口:“那就送你了。” 糖糖还在懵圈中,就接到来自身旁男人带着戾气的目光,反应过来后立刻摆手转身:“念念姐你说笑了,我妈打电话催我回家吃饭,我就先走了,拜拜!” 吓死,黎总送的礼物,谁敢随便拿啊? 听见她说回家吃饭,凌若念也拿起包包起身,对小粒说:“小粒我们走,桑姐还在等我们呢。” 她刚走半步,腕骨就被一只劲瘦有力的手死死攥住,耳边传来男人质问的嗓音:“你什么意思?” 凌若念轻盈地侧过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明知故问:“什么什么意思?” “把我送你的礼物推给别人,是什么意思?”黎屿成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句话。 她要是不喜欢,不收甚至直接扔进垃圾桶,他都能接受,但推给别人是什么意思? 凌若念气定神闲地反问:“送我的礼物不就任我处理了吗?难道我怎么处理还要过问你这个前主人的意思?” 黎屿成脸色一变,被她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深呼吸了几下后才说:“没关系,你不喜欢我重新挑,一定可以挑到你喜欢的。” “是吗?”凌若念轻笑了下,说,“可我觉得送礼物的人才重要。” 黎屿成胸腔又是一堵,漆黑的视线死死地盯着女人的嘴唇,恨不得直接给她堵住,这样就听不见她那些气死人的话。 凌若念甩开他的束缚,然后说:“小粒,我们走。” 小粒指着那两个泡沫箱说:“念念姐,那这两箱快递怎么办?” 凌若念神情顿了下,她刚才只顾着叫黎屿成把快递拿进来,都忘了她从明天起开始休假,放在这也没人吃,应该带回家然后再给郑迦桑菊她们分一分的。 她重新看向黎屿成,语气理所应当的:“那就麻烦你再帮我搬下去了。” 黎屿成心口还没散开的郁气再次堵起来,短短一会,都快给他堵出心脏病了。 然后认命地弯腰抱起那两个箱子,跟在女人身后走了出去。 又是一阵注目礼…… 三人坐电梯下车库。 黎屿成和凌若念并排站着,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她姣好的侧颜上。 眷恋的,带着努力抑制的欲望。 凌若念压根没有留意到他的眼神,一直在做补品的功课,打算这次过年回去再给父母带点。 一直到黎屿成将快递放进后备箱,她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小粒看着已经上车的女人,弯腰对面前脸色沉沉的男人说:“谢谢黎总,那我们就先走了。” 黎屿成凌厉的视线透过车玻璃,看着里面那道清冷的轮廓。 然后低头自嘲地哼笑了下,淡淡应道:“嗯。” 37 ? 第 37 章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凌若念和小粒来到吃完饭的地方。 桑菊已经提前到了, 因为她牙疼所以凌若念给她放了假,没有参加下午的会议。 凌若念坐下后关心道:“你牙怎么样了,还能吃饭吗?” “吃点软的吧。”桑菊叹了口气,无奈地笑笑, “天生牙齿不好就是麻烦。” “那我给你点个粥吧?” “好。” 点完菜, 服务员出去后, 桑菊接着说起她今天拔牙的事:“我跟你们说,刚才我看完牙差点都走不了了。” “为什么啊?”小粒好奇道。 凌若念也轻轻地掀起眼皮。 桑菊说:“就是门口有人闹事, 一直堵在那,说什么把她的牙治坏了要讨个公道, 然后那个江医生就一直在那安慰她, 我看他估计也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 一直挺手足无措的。” 凌若念不知为何眉间一拧,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桑菊打开手机:“我还拍了视频呢,你们看。” 她把手机屏幕朝她们这边,凌若念的视线落在那个闹事的女人身上,眼底的瞬间一紧。 这个人居然是万秘书。 想到男人说过的话,她的脸色愈来愈难看。 她并不想因为自己, 而牵连了无辜。 见她神色不对, 桑菊问道:“念念, 怎么了吗?” 凌若念倏地站起身,拿起手机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先出去一下。” “诶!”桑菊和小粒站起来, 却只看到她关门的背影,看起来情绪十分不对劲。 见凌若念这么快下来,司机开车门惊讶道:“凌小姐, 您怎么下来了?” 凌若念坐上车, 然后说:“我有点事, 你守在旁边,不要让人靠近。” 司机连忙点头:“诶,好嘞。” 坐上车,凌若念深吸一口气,然后找出那个唯一没有备注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 那边,正在赶往饭局路上的黎屿成,看见这个备注为“若念”的来电,眼底明显闪过一丝惊讶,然后立刻接起了电话。 这还是时隔一年多以来,她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 他勾着嘴角接起,一句找我什么事还没说出口,那头一句劈头盖脸的质问便打下来。 他的表情随之一僵。 前面的柴叔和池川看见男人接起电话后,眉眼就一霎阴沉得像暴雨天,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只能战战兢兢地交换眼神。 “黎屿成你什么意思?”女人冰冷的声线带着怒火。 他不由得自嘲地笑了一下,语气几分吊儿郎当:“我怎么了?” 凌若念不想和他浪费时间,直入正题:“你找人去江睿的诊所闹事,手段是不是太下作了?” “我?”黎屿成蹙起眉头,一头雾水。 见他敢做不敢认,凌若念火气更大了:“是不是非要我把视频摆到你面前,你才肯承认?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个人就是万秘书,不是你指使的,她平时一个温温柔柔的人能做那种事?” 黎屿成这会大概从她的控诉中理清事件始末。 万秘书去江睿的诊所闹事,然后她就认定他是幕后黑手,急冲冲地看时间怕是连饭都没吃,就跑来打电话给他那个竹马讨个公道,都用不着确定事情是否真的和他有关,就给他定了罪。 她哪怕问一句江睿的事是不是他搞的鬼呢? 他冷笑一声,胸口像堵了块巨大的石头,连最基本的呼吸都作痛,嗓音低沉得发哑:“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你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凌若念不带任何停顿的一句话反问,让他的心头猛地一震,一下麻得没了知觉。 过了不知多久,他嗤笑了一声说:“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那你打电话过来是想说什么,你应该知道我这样的人可不会轻易收手?” 凌若念眸底更加冷淡,说:“黎屿成,我和你之间的事不要牵扯到其他人。” “可以啊,只要他不再找你的话,我保证不动他一根手指头。”黎屿成语气轻飘飘地提出条件,然后就听见电话毫不留情被挂断的声音。 他的脸色猛地更难看了。 他没想到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凌若念还是不愿意断了和那个叫江睿的联系。 他对她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 凌若念回到包厢,桑菊立刻关心道:“念念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没事,桑姐你把刚才那个视频发给我吧?” 桑菊疑惑道:“视频?你要那个视频做什么?” “证据。”凌若念呼吸平稳,眼神平静,“里面那个女人是黎屿成的秘书。” 小粒诧异地啊了一声,问:“所以这是黎总找人做的?” 凌若念淡淡地嗯了一声,看起来情绪不高。 既然没办法从黎屿成那边入手,那她也得找其他办法帮江睿澄清这件事情。 这件事因她而起,那她也应该负责到底。 桑菊却说:“这不一定就和黎总有关吧,我看黎总也不像是这种人。” 凌若念不解地看着她。 她继续道:“上次剧宣葛老师不是一开始也对你有点意思嘛,黎总横插一脚后他就熄火了,但其实据我所知黎总也没做什么,就是口头上让他和你保持距离罢了,后面还送了葛老师两个资源。” “或许是有什么误会,黎总真的不像是一吃醋就会做这种事情的……”小人。 桑菊再次强调道。 凌若念眸底的神色一凝,然后拿起筷子淡淡道:“吃饭吧。” 回家后,凌若念本想给江睿打一个电话问情况的,却先看到了他的朋友圈,意思是事情已经解决了。 她思索了下,然后发了条微信过去。 「江睿,今天吃饭的时候桑菊跟我说有人到你诊所闹事,刚才我刷到你朋友圈,是已经解决了吗?」 江睿很快回过来: 「对,就是一点小事已经没事了,谢谢你的关心。」 「念念:如果那个人再去诊所的话,你记得和我说。」 「江睿:和你说?」 「念念:嗯,因为我和她认识,要是有什么摩擦我说不定能帮上忙。」 「江睿:好,那就先谢谢你了。」 「念念:不用。」 见事情应该不会再闹大了,凌若念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然后拿了睡衣去洗澡。 洗完澡后,她开始收拾行李,打算明天和郑迦见一面后,就回家和爸妈一起过年了。 * 除夕夜。 凌若念一边看着窗外的雪景,一边和父母一起包饺子。 她已经回来住了几天了,和父母住在一起,每天心情都很平和安宁。 除了父母聊天散步以外,她就是在研读春风里的剧本,年后她就要进组了。 同一时间,黎屿成也回了老宅,除夕夜一家团圆的日子,黎家虽然人到齐了,但饭桌上的气氛却十分微妙。 一张长长的饭桌上,只有四人,他,他爸黎继明,他妈方仪,和他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大哥黎卓成。 黎卓成的母亲在十年前去世,他妈才坐上了这黎太太的位置。 旁人都说是他妈气死了黎继明的原配,在他看来,也差不了多少。方仪确实处心积虑想要上位,所以才会在明知黎继明是有妇之夫的情况下还和他勾搭上,并且故意怀孕查到是男胎后,就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偷偷生下他,然后再抱着他去找黎继明。 可惜的是,黎继明并不打算为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得罪门当户对的妻子。 方仪的如意算盘落了空,怨气就变本加厉撒在他身上。 等他长大了点会说话了,就拿他来吸引黎继明的关注,让他生病,让他事事争第一,只要黎卓成会的,他必须也要会还要做得比他更好。 可在别人面前,却是贬低他来衬托黎卓成的优秀,以他当谈资融入那群官太太富太太。 一家人吃饭吃得比陌生人还要客气,黎屿成觉得无趣,吃完后就独自来到花园。 在外面吹冷风,也比在里面表演虚情假意,听明嘲暗讽的好。 看着天空不断飘下来的雪,他脑海不禁想到一人。 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应景响起。 他摸出来一看,是向源发给他的凌若念朋友圈截图。 「给你看看以解相思之苦。」 他点开大图,照片是凌若念拍的饺子,配字是包了一下午饺子,除夕快乐。 温馨的氛围和他这边截然相反。 向源的语音又发来——「兄弟我够意思吧,她一发朋友圈我就给你截过来了。」 他听完眼神黯了下,回:「你一直在看她的朋友圈?」 向源看到这句话简直无语,这人能不能不要什么醋都吃。「我碰巧刷到的,谢谢。」 他收起手机,然后就听见身后传来方仪的声音。 “不是你大哥都凑你爸跟前了,你怎么还一个人待在这一点也不着急啊?” 黎屿成忍住心底的不耐烦,反问:“我要着急什么?” “相亲啊,你也不小了该找个对象结婚了,这样你爸才能放心把公司家族交给你,万一要是被你哥抢先一步,你这位置还坐不坐得稳就不一定了。”方仪语气激动,生怕他被别人比过。 “我跟你说啊,我最近给你物色了几个相亲对象,其中有一个是你爸老朋友的女儿,年龄和你一样大,我探过你爸的口风,他很看好,你要是能——” “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黎屿成实在是无法再忍受方仪这副做派了,从小到大每次都是这样,将他当做讨好黎继明的工具。 黎继明觉得好,那他就必须要做,黎继明觉得不好,那他就碰也不能碰。 她如今都是这座宅子里的女主人了,竟然还觉得不够,还想要献祭他获取更多,还以为他是当初那个任她控制的小孩。 真是可笑…… 他头也不回地往车库走,方仪在后面喊了多少句都没用。 38 ? 第 38 章 ◎我现在已经玩腻了,所以游戏——结束。◎ 离开了黎家, 黎屿成开着跑车漫无目的地在宜岸的街上,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到了水清渔村。 他看着那几个经过风吹日晒涂料都有些剥落的大字,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往东南角的方向缓步走去。 走到巷口, 他便看到了巷尾那抹女人纤细窈窕的身影。 他脚步一顿, 一身从头到脚一身黑,正好隐匿在墙角的阴影里。 凌若念的身材很纤瘦, 即便现在这样的雪天,穿着大衣裹着围巾, 依旧是薄薄的一片。他不由得想起他抱着她的感觉, 很细也很软, 肉都长在了 此刻雪已经停了,她走到在家门口堆雪人当石墩,她爸怕她冻着手便只让她站着指挥,自己按照她的要求细致的堆球,她妈拿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食物,亲自用筷子喂给她吃。 就像她说过的一样, 她的父母确实很珍惜她, 所以她才能在这样早已远离童稚的年纪还对堆雪人感兴趣。 梁春英让凌若念把手藏在口袋里别拿出来, 她从小就不喜欢戴手套,一双手冻得通红都不愿意戴。 “再要一块猪蹄, 谢谢妈。”凌若念眉眼弯弯地说道。她现在吃的是全绵绵寄来的特产,梁春英专门把骨头都剔出来了,然后拿去加热。 梁春英笑着说好, 然后夹了一块猪蹄送到她嘴边。 天边突然升起一束烟花, 啪的一声, 将母女俩都惊得一颤。 那块猪蹄没被咬住,掉到了雪地里,也在凌若念纯白色的羊绒围巾上留下一道褐色的痕迹。 “哎呀,围巾脏了。”梁春英紧张道,想要去擦却发现自己没有多余的手。 凌若念拿起围巾一角摘下,语调轻松地说:“没事,我上去换一条。” 梁春英看着她的背影叮嘱道:“你进屋了再摘。” “好。” 凌若念一边走一边应,然后进了自己的卧室,重新拿了一条围巾戴上,顺便从厨房拿了一根辣椒两颗黑豆,当雪人的嘴巴和眼睛。 黎屿成的视线自始至终从没有离开她身上,看着那扇窗户的灯亮起来,又熄灭。 她又走到了门口,这次围了一条燕麦色的,衬得她温柔了一分。 她爸把雪人堆好了,就差五官,她将手里的辣椒黑豆按下去,辣椒做的嘴巴还不错,但黑豆眼睛就实在是太小了,按进雪里小得根本看不见,三个人围着雪人笑了个开怀。 他在一百多米远的巷口,也不禁勾了勾嘴角。 笑够了,梁春英说:“好了外面太冷了,我们赶紧进屋吧,明天雪人也不会化。” 凌若念轻轻地嗯了一声,转身时余光瞥见黑暗里的一抹猩红,她微顿了下。 凌纪华见她停下,问道:“怎么了吗,念念?” 她摇了摇头,提起嘴角:“没事,我们进去看春晚吧。” 将身子掩在墙后的黎屿成走了出来,看着那个已经没人的门口,咬着烟,薄唇吐出一口白雾。 他也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要躲,也许是下意识觉得他的出现,会破坏了这温馨的一幕吧。 第二天早上。 凌若念起床来到院子里,一阵风吹来,门口的雪人身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飘扬。 她疑惑地蹙起眉,走近一看就发现那个雪人的脖子上,围着一条雪一样白的羊绒围巾。 和她昨晚那条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条没有沾上猪蹄的卤汁。 看来昨晚,不是她晃了眼。 梁春英走过来,看着雪人上的围巾说:“念念,你昨晚那条围巾弄干净了,我还担心弄不干净呢。不过这么好的围巾你围在这个雪人身上做什么,待会雪化就弄脏了,我帮你收起来吧?” 凌若念拉过母亲的手,轻声说:“没事,就这样吧。” 这时一个电话打进来,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到上面的陌生号码后眼神一紧,然后直接挂断。 梁春英奇怪道:“怎么不接?” 凌若念挽着她的胳膊:“没备注,应该是推销电话。” 梁春英赞同道:“那还是别接了,万一是骗子就不好了。” 骗子吗? 也算吧…… * 自从上次为了江睿的事争吵后,黎屿成的手机号就被凌若念拉黑。 而他今天用了几个新号码给她打电话,她也像是早有预料那般,全部没接。 听着手机那头的嘟声,男人漆黑的眼底浮起一抹自嘲。 他已经多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都是别人联系他,求着想跟他见上一面。 可如今,他却只能听着电话里的忙音。 另一头,梁春英看凌若念放在客厅桌上的手机又响了,向厨房里喊道:“念念,有你的电话。” 凌若念正在做晚饭,想让父母尝尝她的手艺,听见这一声后应了好,然后洗了洗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她拿起手机,见又是一串没见过的号码,于是果断地挂断。 梁春英见她又挂断,忍不住关心道:“怎么今天一直有人给你打电话,是不是网上他们说的什么私……私生饭?” 凌纪华听到后也焦心地问:“那要不要换个电话号码,要不我现在陪你重新去买张新的电话卡?” 梁春英觉得有道理,连忙说道:“是啊是啊,让你爸陪你去,用你爸的身份证开,这样他们就找不到你了。” “不用,这个号码是公司给我开的,私生找不到。”不想让父母担心,凌若念编了个借口,“是我一个不太熟的朋友想找我借钱,我不想借才不接电话的。” 梁春英听完放心了些:“这样啊,那你还是再跟那个朋友说一声吧,要不然就稍微拿一点心意给她,跟她说不用还了,这样她也不会一直打电话来找你。” 凌若念点头,声线轻缓:“好,我现在就跟他说。” 凌若念重新进了厨房,一确定父母看不见,脸色立刻一变,然后打了一条短信给那个号码。 「有事发短信就好,我看到后想回自然会回。」 「一直换号打电话过来很打扰别人的,你不知道吗?」 黎屿成刚惊喜收到她的短信,点开一看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直冲质问的口吻。 神情瞬间一冷。 他今天给她打电话,是为了解释万秘书去江睿诊所闹事那件事。 现在看来,还不如不解释,他真是做什么都是个错字…… 短信发出的两分钟后,凌若念收到黎屿成的回复。 她没有理,手上继续切菜,直到一餐饭做完端上桌,吃完晚饭后,她才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上面是:「我向万秘书了解过了,她那天确实是故意去牙科诊所闹事,但不是针对江睿,而是他的一个师兄,也是诊所的合伙人,那男的是她男朋友,前几天被她发现出轨,她气不过才想用这种方法报复,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她不会再去闹事你也可以放心了。」 凌若念看完这条短信,沉默了一会。 觉得万秘书可真傻,居然用这种办法报复渣男,可想想,她不也一样吗? 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或许她该及时止损了。 * 初五这天,凌若念老家的姨妈突然过来走亲戚。 没有提前打招呼,突然得连她父母都吓了一跳。 梁春英站在院门口,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你要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梁晓兰笑着说:“你是我亲姐,我想来当然就来了,乐乐快叫人,这是你大姨还有大舅,还有你若念姐姐。” 那个叫乐乐的女孩怯生生地打招呼:“大姨,大舅,若念姐姐,你们好。” 对于梁晓兰的脸,凌若念竟然在脑海里搜寻不到半点印象,她的思绪稍微飘远了些,然后才轻声颔首:“小姨,乐乐。” 梁晓兰一见她热情得不得了,立刻松开乐乐的手,然后双手搭上凌若念的肩膀,左看看右看看,语调夸张道:“哎呀我们家念念长得可真是太美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那叫一个倾国倾城,就是西施也不上。” 然后又看向梁春英:“大姐你也真是的,不带念念回来老家看我们就算了,怎么也不告诉我,我们家念念现在是个大明星?我这一路过来,全都是念念的广告牌!” 梁春英不想她在门口大喊大叫招来邻居,于是说:“赶紧进来吧,别在门口站着了。” 梁晓兰立刻笑眯眯地拉着乐乐进门,然后将手里的袋子塞到凌纪华手里:“姐夫,里面是我专门带来的老家特产,我寻思着你们这么多年没回去了,肯定也想这一口,就一路拿着给你们送过来了。” “诶好,谢谢你了。”凌纪华不擅长人情世故,尴尬地笑了笑,想要帮她们拎行李却没见到,“你们的行李呢?” “我们没——”乐乐正要回答,就被梁晓兰打断。 她叹了口气说:“坐火车来的时候被偷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连我们娘俩几件衣服都要偷。” 她看向凌若念:“念念啊,我看乐乐和你身材差不多,你找几件你不要的衣服给她穿穿就好了。” 乐乐也上初中了,有个一米六左右,穿凌若念的衣服也不是不行,就是拿她不要的衣服给别人,她做不到。 她浅笑了下说:“没事,我房间里还有几件没穿过的新衣服,给乐乐穿正好。” “那就太好了。”梁晓兰一脸占了便宜的表情,用胳膊肘杵了杵乐乐,“乐乐,快跟你若念姐姐说谢谢。” “那我——” 她还想从凌若念那要几身给自己穿,梁春英马上说,“我待会带你去集市上买。” 见状她也只能说:“好吧。” 梁春英无奈地撇了撇嘴,她算是看破了,她这个妹妹就是故意不带衣服想来占便宜的,凌若念的衣服都不便宜,买给她的她也经常舍不得穿,梁晓兰就是看中这一点。 进屋后,梁晓兰这看看那翻翻,一个下午,整个家除了卧室全被她翻了个遍,而她也装了一袋子的东西,打算到时候带回老家。 梁春英无奈,深夜趁着大家都睡了,和凌纪华在卧室里商量办法。 被拿走些东西还是次要的,她担心的是其他。 之后的几天,她都没有让凌若念和梁晓兰单独相处,就怕梁晓兰说出些不该说的话。 * 很快到了情人节这天。 凌若念一出门,就看见每家门口的信箱里都插了一束黄玫瑰,在这个冬天里很是亮眼。 加上今天阳光好,颇有些春天到来的气息。 她觉得稀奇,变问了梁春英:“妈,怎么每家门口都有束黄玫瑰?” 梁春英探出头来答:“村委会说今年情人节把咱们渔村收拾得好看一点,一大早就过来送花了,晚上在沙滩上还放电影,你要不要去看?” 乐乐突然冒出来:“我想去。” 梁晓兰也附和道:“是啊,咱们今晚就去凑个热闹。” 凌若念没什么顾虑,点了下头:“好。” * 海月湾。 阳台上,一道宽肩窄腰的男人身影立在那,指间夹着一根燃着的香烟。 烟头落了一地。 手机提示音响起,黎屿成拿起手机,点开一看,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气质清冷舒展,脸上没有什么遮挡,坐在人群里和大家一起看老电影。 他又谨慎地扫了她周围一圈,发现没有什么年轻男人后,心里的闷痛稍微好受一分。 去年今日。 他们是在一起的。 凌若念那段时间都在剧组,但还是专门请了假飞回宜岸陪他一晚,第二天为了不耽误进度又立刻赶回去。 她曾经哪怕是没有机会都要创造机会来见他,现在却是连他一个电话都懒得接,一条消息都懒得回了。 双姨看着阳台上的男人,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 自回家后,他就一直待在那,晚饭没吃,烟倒是不知道抽了几根。 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 几日后的私人会所。 向源看着一脸阴郁只顾喝酒的男人,忍不住调侃道:“怎么,凌若念还没回来?” 黎屿成闷下一口酒,缓缓撩起眼皮,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回了。” 她是昨天才回的,这次过年在家陪了父母很久。 “回了你干嘛还是一副便秘的样子?”向源不怕死地吐槽。 男人侧过脸,淡漠地睨了他一眼,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 向源揶揄地勾起嘴角:“让我来猜一下,是不是被人甩脸色,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诶人家还不稀罕!” 他这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强调简直让人气得牙痒痒,更别提戳中痛点了。 黎屿成抬脚提了他椅子一下,目光阴沉中透着股危险。 他昨天去凌若念她家找了她。 十几天没见,他确实被挠得心痒难耐,所以得到消息就立刻过去找她。 听见门铃声,凌若念走到门口,确认了来人是黎屿成后,反而没有开门,而是走回卧室继续收拾行李。 直到一个多小时后,她收拾完行李,听见门铃声依旧不断地响起,才走过去开门。 门一开,就见男人漆黑的眉眼间压着浓重的戾气。 黎屿成冷笑一声,语气中透着一股危险:“凌若念,你故意晾着我是吧?”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收拾行李比见你重要,如果要是因为见你浪费了太多时间,我今晚说不定就来不及收拾完行李了。”她淡然一笑,神情十分真诚。 见她完全不像是前段时间刻意刁难他的模样,黎屿成蓦地一怔,然后心底快速蔓延开一阵慌乱,任凭他如何抑制调整都不起作用。 凌若念现在的表现,就像是将他放在所有人和事的最末尾,要是遇到比较需要选择,他就是第一个被抛弃的那个。 连迟疑或不忍都不需要。 他胸腔一震,呼吸像刀一般刮着他的五脏六腑,然后努力掩下这份难受,提起手中的购物袋,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里面是你喜欢的那个品牌的黑巧。” 凌若念淡淡地扫了一眼,情绪没有半点浮动:“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买。” 黎屿成故作轻松地扯了扯嘴角,问道:“怎么,我买的和你买的,难道味道还能不一样?” “味道是一样,但我不想要。” 凌若念脸上的神色十分沉静,然后说,“黎屿成,加入本群幺污儿二七五二吧椅看文看漫看视频满足你的吃肉要求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其实根本就没有打算过和你复合,之前那么说,不过是想报复你让经历一遍我曾经受过的痛苦,但我现在已经玩腻了,所以游戏——结束。” 话音一落,黎屿成再也抑制不住积攒了十几天、满腔沸腾的情绪,将女人一把压在了墙上。 大掌将她的双手扣住,锐利的视线紧盯着她的瞳孔,两具曾经有着最亲密接触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似乎都能透过肌肤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另一只手强硬地掰过她的下巴,语气狠厉且强势:“你有种再说一遍?” 看姿势凌若念似乎处于劣势,但她的眼神却丝毫不怵,冷静地重复:“我说,游戏结束。” 黎屿成被她气得手上都有几分发颤使不上劲,薄唇死死抿成一条直线,情绪临近崩坏。 她居然说那只是一场游戏,枉费他以为她愿意给他机会,费尽心机地讨好她,现在才知道,原来无论他做什么,都是白费。 他牙关紧咬,死死地盯着身下的女人,费尽全身力气才压下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下一秒,他大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没理会,电话铃声断了却又再次响起,一连打了四五次。 凌若念眼神冷淡如雪地看着他,扬了扬眉梢:“接啊。” 黎屿成松开她的下巴,她皮肤薄,白皙的下巴上立刻出现几处惹眼的红痕,给她添了几分倔强的冷感。 他盯得喉咙一痒,几秒后才移开眼神,掏出手机。 ——是他妈打来的电话。 他的眼底带着不耐地接起:“喂。” 那头方仪的声音响起:“怎么我给你打电话你一直不接啊,你现在在哪?” “有事吗?”黎屿成没有回答,直接反问。 方仪的语气带上质问:“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今晚约了静静和她妈在富丽吃饭吗?你怎么还不过来,她们都在这等着呢,你这样迟到多不礼貌,能人家留下好印象吗?” 黎屿成听完脸色一变,话都没说就直接挂断。 他压根就不知道方仪擅自给他安排了相亲,这个距离凌若念肯定是听到了,正想要开口解释,就听见女人带着揶揄的声音。 “快去啊,让人家女士久等了可不好。” “我——”黎屿成语气一塞,话到嘴边转了个弯,“你知道我要去干什么吗?” 凌若念淡然地看着他:“相亲吗不是?” 见她清楚他妈要他去相亲,黎屿成眼神一黯:“那你还让我去?” 凌若念唇角绽开一个笑容,无所谓道:“你去相亲,关我什么事?” 黎屿成被她眸底的满不在乎刺激得心脏一麻,青筋暴起的右手几乎要将手机捏碎。 她竟然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把他的礼物推给别人就算了,现在竟然要把他也推给别的女人…… 39 ? 第 39 章 ◎“谢谢黎总的关心,我没事。”◎ 思绪回神, 黎屿成将杯中的酒一口闷,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扣。 再抬眼时,已经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散漫倨傲的模样。 他冲向源抬了抬下巴:“过几天你生日?” 向源饶有兴致地一笑:“怎么,黎少有好东西送我?” 男人黑眸透着几分无语, 而后淡淡开口:“给凌若念发张邀请函。” “原来是自己约不到人, 想让我帮你制造见面机会啊……”向源嘲弄道。 黎屿成往他椅脚踹了一脚, 神色透着几分霸道不羁:“少废话,干不干?” “干!为了兄弟能抱得美人归我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他贫道, 然后又说,“不过我可不确定她会不会来。” “她会来的。”男人的声线轻而笃定。 向源挑眉不解道:“为什么?” 因为资源。 凌若念和星乐的合约如今已经正式结束, 少了公司的支持, 她必须多结交些自己的人脉, 向源的事业重心在影视投资,这次生日宴必定有很多圈内人士出席,所以凌若念一定会来参加。 很快,向源便将生日帖递到了桑菊手上。 桑菊来到茂鑫天地,将烫金的邀请函放在茶几上:“猜猜这是什么?” 见她这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凌若念心头起了一丝好奇, 打开一看后说:“向源邀请我去参加他的生日?” 桑菊高兴道:“对, 这可是个好机会, 很多导演制片都会去,到时候说不定能拿到个什么大饼。” “确实。”凌若念轻轻颔首, “我之前本来还打算蹭郑迦的邀请函进去,现在倒是不用烦恼了。” 桑菊语气郑重地说:“现在你离开星乐,自由度大了, 但要走的路也更难了。” 凌若念点头, 眼神平静:“我明白, 你不用担心。” 俩人聊了下接下去的工作规划,过了会,门铃声突然响起。 “谁啊?”桑菊疑惑道。 凌若念冷淡的眉头蹙了下,大概猜到几分,起身走过去。 门一开,面前是VC的柜姐,她推着一个衣帽架,上面挂了五套礼服。 她微笑着说明来意:“凌小姐你好,这里是黎先生为您订购的礼服……” 其实无需她多解释,凌若念看到时就已经反应过来,这是黎屿成的手笔。 让向源给她寄邀请函,知道她即将升级为VC的品牌代言人不好穿竞品的衣服,所以选的都是VC的礼服。 桑菊见她迟迟不进来,走到玄关处,一看便被眼前的裙子惊到。 五套礼服,有高定有秀款,都是浅色系的,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她掩着嘴凑到女人耳边:“怎么回事啊?” 凌若念面容沉静地递给她一个眼神,她立刻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那位柜姐颔首问道:“礼服您要现在试吗?尺寸如果不合适我会带回店里给师傅改,明天重新送来您府上。” “不需要。”凌若念眉眼淡然又疏离,“衣服不是我订的,请你拿给订它的客人。” 柜姐面色为难:“凌小姐……这……” 凌若念从容回问:“有什么问题吗?” 柜姐情急之下只能扯谎:“这个黎先生留下的是您的地址,我们这边并没有他的地址。” 凌若念游刃有余地勾起唇角,侧过身子拿起一边的便签本,流利地在上面落下一道字迹,然后撕下,往她面前一递:“送去这。” 柜姐见状也只能尴尬地接过:“好的,打扰您了凌小姐。” 门关上。 桑菊拉着她的手问:“那么漂亮的裙子,你怎么不收啊?” “我不想和他扯上关系。”凌若念答。 万秘书的事给了她一个提醒,报复黎屿成确实能解一时心头之恨,可浪费他时间的同时,也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她耍过他几次,觉得够了,也就没必要三番五次地使用同样的招数。 桑菊看着女人脸上的神情,竟然连一丝恨一丝怨都没有了。 * 两日后的向源生日宴。 凌若念和桑菊来到举办宴会的酒店,她今天选择的是VC的一身灰色职业装,优雅又保暖,并没有像参加时尚盛典一样,穿着冻死人的展露身材的裙子。 因为今天的她并不是来和其他女明星争奇斗艳的,而是代表自己来洽谈合作意向。 见到唐玖,她上前打招呼:“唐导,好久不见。” “念念,确实好久没见了。”唐玖和她碰了下杯,然后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好朋友,编剧许佩瑾,这位是我的女主角,凌若念。” 许佩瑾客气道:“凌小姐,你好。” 凌若念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许编剧叫我若念就好。” 她在此前就听过许佩瑾的名字,虽然内地知名度不高,但在港城是成绩亮眼的新锐编剧,很擅长职场剧。 她此次来参加向源的生日宴,看来是有进军内地的打算。 …… 宴会进度过半,兵分两路的俩人再次相遇,桑菊走到凌若念身边,说她今晚的收获。 正经事说完,她看着不远处的一道身影,压低声音说:“我听说詹俏打算退圈了。” “退圈?”凌若念眸底浮现一丝诧异。 桑菊点头:“对,她之前接的剧没开机的都推了,说是要去留学。” 凌若念轻笑一声:“那也挺好的。” 话音一落,詹俏就像是听到议论似的转过头来,看了她们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又转了回去。 詹皓的视线也顺着落下一秒。 另一个方向,也有一道视线正在盯着她。 蔺雅念打开微信,找到那个名字为L的对话框,然后点进去:「黎总我到了,我现在把念念姐做的杯子拿给你吗?」 那边回:「嗯。」 凌若念先前跟人寒暄,饮了不少酒,这会有两分醉,于是对桑菊说:“我去趟洗手间。” “用不用我陪你?”桑菊关心道。 她摆摆手:“不用,我自己可以。” 说完,她放下手中的酒杯,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没走几步,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面孔。 蔺雅念的手指在手机屏幕打了打,然后微笑着朝她走来,手上还提着一个袋子。 “若念姐,你也来参加向源哥的生日啊。”她停下打招呼。 凌若念神色淡淡:“嗯你好,我先去趟洗手间。” 凌若念说完,正打算抬脚往前走,不料右腿抬到一半,蔺雅念忽地像站不稳似的朝她倒来。 她感到自己的衣摆被一股力量扯上,然后两个人齐齐摔倒在地。 同一时间,耳边响起一阵类似玻璃碎裂的声音。 凌若念杵到了手肘,还没从痛感中回过神来,就听见蔺雅念悲愁垂涕地控诉:“若念姐,你为什么要这样?” 桑菊看见出状况,立刻跑过来扶起她:“念念,发生什么了?” 手臂的麻劲过了几分,凌若念撑着地板站起来。 黎屿成和向源几人正好往这个方向走来,他一眼就看到被桑菊扶着站起的纤瘦女人,下颌线瞬间一紧。 “若念,你有没有受伤?”他快步走过去,只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然后便握着她的手仔细查看掌心有没有伤口。 这一块没有什么人,但凌若念也不愿意和他有纠缠,冷淡地挣脱开撇清关系:“谢谢黎总的关心,我没事。” 黎屿成被她这个下意识的反应刺激得心脏一 依譁 紧,针扎一样的痛,然后缓了缓呼吸。 蔺雅念从余光瞥见那一道步伐匆匆的黑色身影时,便捡着陶瓷碎片,一边捡一边说:“若念姐,这是当年我姐姐亲手做的杯子,你怎么,怎么能这样……” 姐姐? 凌若念因为痛感拧起的眉间拧得更深了,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蔺嘉念。 蔺雅念藏在凌乱头发下的侧脸勾起一个阴森的笑容。 她不可能让凌若念和黎屿成在一起的,曾经被蔺嘉念抢走的东西,现在她都要一件件地抢回来。而这件蔺嘉念的遗物,便是她最好的武器。 她抬起头,眼睛红透地道歉:“对不起黎总,我本来是想把杯子拿去给你的,但是若念姐问我手里是什么,我说了是姐姐以前亲手做的杯子后,她就一把抢过我手里的袋子往地上扔,然后还把我推倒,我没有保护好杯子是我的错,真的对不起。” 话音一落,桑菊忍不住替凌若念出声:“蔺雅念,你别胡说八道!” 同一时间,凌若念在心底冷笑一声。 对蔺雅念,更对黎屿成…… 面对这样小儿科的污蔑,她有的是办法替自己解释,她眼神平静地盯着趴在地下不肯起来的蔺雅念。 正要开口之际,被一道低沉的极具压迫感的男声抢了先。 “她推的你,怎么你不是向后倒而是向前摔?”黎屿成目光轻蔑地睨着蔺雅念。 “我——” 蔺雅念一点都没想到男人会站在凌若念那边,他看到蔺嘉念亲手做的杯子碎成一地,不应该恼怒得什么都顾不上吗? 耳边传来向源的怀疑声,她狡辩道:“我刚才是往后跌倒的,只是为了捡杯子才换了姿势。” 黎屿成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微眯的眼睛显示他此刻的不爽:“那这么说来,你往后摔,倒是把膝盖摔青了?” 蔺雅念看着自己膝盖上的乌青,无法再辩驳只能一味地说:“不是这样的……” 而凌若念见自己身上的脏水已经洗清,没心情再这继续耗,递给桑菊一个眼神后转身就走。 “若念。”黎屿成追上去,走了两步又停下,看着地上的碎片喉咙一堵,然后嗓音低哑地吩咐道,“池川,把地上的碎片都收起来,然后通知星乐和她解约。” 听见这句话,蔺雅念立刻着急地站起来拦住男人,声泪俱下:“我不要和星乐解约,求求你,解约了我以后在娱乐圈怎么办……” 她完全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明明应该是黎屿成对凌若念大发脾气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她的脑子一团乱麻。 “蔺雅念,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在我面前耍小动作。”男人目光凌厉,不悦的气息十分明显。 蔺雅念摆手发誓,声线颤抖:“我下次不会了,我下次真的不会了。”她实在是害怕没有钱的日子。 黎屿成冷嗤一声:“下次?下次你还准备摔坏她什么东西?我真的不明白,念念以前对你那么好,你要什么东西她都给你,可是你现在竟然为了陷害别人,就将她留下来的遗物毁掉。” 听见他这句话,一直卑微道歉的蔺雅念像是被戳到了什么痛点,大声讥笑道:“蔺嘉念对我好?她对我好就是把她不要的东西送给我,让我穿着她不要的衣服,用她淘汰掉的钢琴,送我一个谁都不要的破手工?” 黎屿成眼底闪过一丝愕然,他完全没想到蔺雅念心底是这么想蔺嘉念的,蔺嘉念是独生女,所以一直将这个年龄相近的堂妹当做亲妹妹,可蔺雅念却不这么想。 他眼底的神色愈发深沉,然后忍不住替蔺嘉念开口解释:“她从来都没有拿自己不要的东西敷衍你,衣服是专门给你挑的品牌最新款,和她自己平时的风格完全不一样,钢琴是从她弹下第一个音符就陪伴着她长大的,你妈说要她就送给你了,这个你看不上的手工杯子,难道不是你说一直漂亮,她才送给你的吗?” 蔺雅念不愿意相信,瞪着眼睛道:“你胡说,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为什么让别人叫她念念,而我就是只能小雅呢?明明我的名字里也有念字,是她强占了我的人生!” 黎屿成语调讥讽:“蔺雅念,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懂?当初大家叫她念念,是因为她爸是蔺文礼,不叫你念念,是因为你爸不是蔺文礼。” 当初蔺文礼是宜岸上流圈子的中心,而他唯一女儿,自然也就是众人捧着的明珠,不是蔺嘉念不让别人用念字,而是那些想和蔺家沾上边的人,眼里看不上别的人。 就连蔺雅念这个名字,也是她爸蔺兴良为了攀亲故意照着起的,不然她爸得叫蔺兴礼才对。 “如果她的小名叫嘉嘉,那你爸也只会给你起名叫蔺嘉雅,你要怪就只能怪你爸,没有能力给你你想要的身份和地位。”黎屿成补充道。 蔺雅念抱着头,如同精神失常一般,一直说:“不是的,你骗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23 22:14:36~2023-11-24 23:5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杀的连载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0 ? 第 40 章 ◎“可我,又为什么要配合你的自私?”◎ 海月湾。 双姨见黎屿成一回来就直接进了书房, 脸色十分不好,半天也不出来一趟,心里是困惑又担心。 时不时地往书房的方向望。 书房内,周身笼罩着阴郁气息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前,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杯子碎瓷片, 仔细地复原它的原样。 这个杯子是当初他们在学校上陶艺课时, 蔺嘉念做的第一个成品。 她问他上什么颜色好看,他随手点了一个蓝, 后面因为颜料不够,她又拿了个紫色做了渐变, 烧出来像夜空又像深海。 不带滤镜地看, 这个杯子虽然挺好看, 但技术含量也就一般,远不及当初班上其他同学捏的作品难度高或是有新意。 可是老师偏偏就只夸了她,拿着她捏的杯子上台展示,夸她审美好,给她打了高分。 如今想想,蔺嘉念是很招人喜欢的, 同时也招人妒忌。 因为他在喜欢的那一列里, 所以从未发现过蔺雅念在这样的环境产生的扭曲心理, 让这个仅存不多可让他留念的杯子都没个完整。 一片一片重新拼起来的时候,那些脑海深处的回忆, 依旧鲜活如昨日。 * 早上,凌若念睡到11点才醒。 恢复单身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晚才起床了。昨晚那场闹剧后, 她并没直接离开向源的生日宴, 而是和他人聊天待到下半场结束才回到家。 因此今天才起晚了。 看到手机上的时间后, 她没有再多赖床,因为下午两点钟,她有私教上门练习瑜伽。 快速洗漱后,她进了厨房做午餐。 她没有请保姆,饭菜都是自己做,简单地煮了虾仁,切个牛油果,再来一杯黑咖啡,这就是她全部的午饭。 味道一般般,但因为她吃习惯了,所以也还好。 一点半时,门铃响起。 凌若念看了眼时间,心里涌起一丝疑惑。瑜伽教练今天来这么早的吗?以前大约是55分才到。 她走过去开门,结果门口却空无一人。 她眉间一蹙,重新关上门时,余光却瞥见门口鞋柜上多出了两串车钥匙。 修长白皙的指尖挑起,看了看,然后拿出手机将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拨通。 车库里,黎屿成接到她打来的电话,神色悠闲:“若念。” 凌若念的声线带着质问:“你什么意思?” 他低笑一声:“没什么,车给你开。” 两串车钥匙,一辆保姆车,一辆房车。 都是以前她在星乐时公司给她配的,年前就已经还给公司,她过几天就要进组,这些都是必备的。 但重新买的话,她的工作室刚刚成立,想必没有那么多的预算可以用来买车,租的话,她这个人也有些轻微的洁癖。 他没有别的意思,所以才放下车钥匙就走人。 但凌若念却不想平白无故接受他的帮助。 “条件。”她冷淡又冷静地开口。 见她每分每秒都要和他划清界限的模样,黎屿成沉默了几秒,然后扯着嘴角吊儿郎当地说:“陪我吃顿饭。” “不可能。”凌若念语气果断。 非要让他提条件,他提了又说不行。 黎屿成半靠在没有一丝灰尘的车身上,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其实他一开始就是无条件,不是吗? “那要不你给我加点印象分,让我可以早点追到你?” 他嗓音散漫又好听,却听得凌若念讥嘲一声:“黎屿成,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行为很可笑吗?” 柴叔能明显的看到,男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凌厉的下颌让他整个人更显冷硬。 凌若念靠在门框上,纤长的指尖勾着那两串车钥匙,眼神平静中带着轻蔑:“昨晚你还对前女友亲手做的杯子念念不忘,今天就拿车钥匙来追我,你在感情上这么进退自如还真是让人佩服。” “我……我上去当面和你解释。”黎屿成喉咙发涩,然后行色匆匆地往电梯的方向去。 凌若念姿势不变,倚在门框的身材窈窕曼妙,同时又透着霜一样的疏离冷淡。 她在想,前几天她的拒绝在黎屿成那根本听不进去,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不是两个人的事,那个第三人,才是最重要的。 她想要彻底切断这段纠缠,或许应该将那个人拉出来,将那些最不堪的东西说个清楚明白,叫谁都没别再装聋作哑。 电梯稳稳当当地停在这一层,电梯门打开,黎屿成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路上,他构思了无数开场白,和她坦白他和蔺嘉念的一切,他从未和她说起过蔺嘉念,或许现在就是那个时机。 可就在他开口的前一秒,凌若念漠然又锐利的目光朝他投来,沉静开口:“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放下蔺嘉念了吗?” 黎屿成心口一窒,平时思维敏捷的他竟然慌到大脑空白几秒,然后才艰涩地发出声音: “我没有办法骗你,在我心里,确实有一个位置是永远属于她的,我承认我以前把你当成她的替身,但我跟你保证,现在的你在我眼里就只是凌若念。我想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你是凌若念。” 凌若念提了提嘴角,有些佩服他在这种情况下,都没有选择更为轻松的说谎,同时也明白,这是因为她在他心里不够重要。 他没有骗她,是因为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想否认他对蔺嘉念的感情,而不是不想骗她。 他的在一起,也不过是几年前一样,多了一层恋爱关系的在一起,那种轻巧的不用负什么责任的在一起。 她眼底却静如深潭:“那假如我说一年前医院那次我是真的怀孕了,还把他生下来了呢?” 黎屿成蓦地神情一顿,漆黑深邃的眉眼闪过几分错愕。 她说她怀孕了,他们之间有一个孩子,虽然他没有见过,但她偷偷把孩子藏起来也不是不可能的,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他应该怎么办…… 他盯着她脸上的表情,努力地分析这件事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可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办法冷静下来,脑子一片混乱,平时让他引以为傲的洞察分析能力,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男人的沉默,让凌若念忍不住轻笑出声,她不过随口假设了下,他就害怕了。 她的语调带着嘲讽:“看吧,在你眼里我依旧是蔺嘉念的替身,你根本没做好和我长久在一起的打算,不过是一时寂寞,蔺嘉念去世了,任凭你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了,所以你只能在我这个替身身上寻求慰藉。” “可我,又为什么要配合你的自私?” …… 门外,男人高大的背影散发着极深的落寞与孤寂,视线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冰冷的装甲门,眼底浮现却的是女人最后的表情。 她是那么的冷漠与决绝,同他划清界限。 门内,凌若念勾着两串车钥匙,回桑菊微信。 「念念,保姆车和房车要租到全新的真的几乎不可能,我先租下来两辆看起来比较新的,然后送去把内饰精洗了,你看怎么样?」 语音里,桑菊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头大,凌若念也知道自己提的要求有些为难了,然后回:「不用了,我打算跟星乐把我原来用的那两辆车租下来。」 反正都是要花钱租的,跟谁租不是租? 「那当然好啊,不过余总能同意吗?」桑菊问。 * 傍晚,黎氏集团。 池川敲门进入总裁办公室,在办公桌前停下,然后恭敬地询问道:“黎总,刚才余总那边来电话了,说是凌小姐想向星乐租她原来用的保姆车和房车,问您的意见。” 黎屿成笔尖一顿,他倒是没有想到凌若念会想出这一个办法。 他盖上笔帽,缓缓开口:“嗯,按她说的办。” 本来就是给她的,有什么不能答应? “好的,那我现在去回复余总。” 池川看了眼男人的神色,然后退出了办公室。 从下午起,黎屿成的脸色就异常的沉,眉眼间像积蓄了一堆心事。 50-60 51 ? 第 51 章 ◎我看你还是出家赎罪吧。◎ 看见女人的身影, 黎屿成理智全失,只知道不能让她离开,使劲全身力气将人往胸膛里按,似乎要将她融进自己的心脏。 得到蔺嘉念线索的这几天他一直在担心她, 担心她会受人欺负, 过得不好, 却没想过原来伤害她的人竟然就是自己。 他将侧脸贴在女人的柔软的发顶,眼底的愧疚满到溢出:“对不起, 对不起……” 凌若念冷冷地笑了下,声线十分绝情:“对不起?你在和谁道歉, 如果是蔺嘉念, 现在的我脑海里完全没有落海前的记忆, 你说什么我都无法共情,如果是凌若念,我想我之前说得很清楚了,我和你之前再无可能。” 再无可能四个字几乎将黎屿成的脑袋血管堵死。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太多,但也无法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偏执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不会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我们好好地在一起!” 他的力气太大, 大得凌若念觉得自己肋骨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压断, 然后用力地挣扎起来:“你放开我黎屿成!”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电梯开门的声音。 郑迦一走出电梯就看闺蜜被狗男人强抱得快要窒息的模样, 一阵怒火直冲额头。 然后快速踩着高跟鞋噔噔地朝他过去,拿起手上的包包,对准男人就是一砸。 这一砸, 直接砸到脊椎, 黎屿成痛得喉咙溢出一声闷哼, 全身都麻了,却仍不愿意放开手。 “黎屿成,你放开念念!” 郑迦在楼下一直等不到人,上来一看,便看到男人死死箍住好友的一幕。 她手脚并用,拼命将俩人拉开却不敌男人力气,双眼往旁边一瞪,怒斥道:“向源你脑子装屎了,还不过来帮忙?” 向源犹豫了下,然后还是上前帮忙:“黎屿成,你冷静一点,凌若念都要被你勒到喘不过气了!” 男人眼底一片猩红,听见这句话才有了反应,愣神一秒,他连忙抓住这个机会,将人往后拉开。 郑迦扶着身边的女人关心道:“念念你没事吧。” “我没事。”凌若念弯着腰咳嗽,然后直起身子抬起头,一脸漠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重重地扇了他一巴掌。 郑迦也将手里的包包往男人的方向重重一砸,五金扣正中他的脑袋,将他的额角砸出一道血迹。 凌若念指了指敞开的入户门,“我们先进去。” 抬眼间,她瞥见男人额角的血迹斑斑,目光却没有一丝担忧。 见女人要关门,黎屿成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一点的情绪直接绷坏,不顾一切地上前,双手扒住门框,门边的花瓶被他的动作带得往地上一倒,摔了个四分五裂。 “手拿开。”凌若念眼神十分冷淡,按在门板上的掌心又加重了两分力道。 向源见男人像疯魔了一般听不进人话,手都被夹青也不松开,只能无奈地去扒开他的手,万分着急地劝道:“松手啊,你脑袋流血了,我送你去医院。” 黎屿成透过门缝紧盯着女人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到一点不忍的痕迹,可那里面除了漠然便是厌恶。 倏地,他的手脱力地向下一垂。 凌若念抓紧这个时机,将门嘭的一声重重关上。 * 回到屋里,凌若念不想让朋友为自己担心,于是故作轻松地八卦道:“向源怎么和你一起,你们?”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昨天骑马输给我了,我本全年无休更新腾讯群好咦二污一丝一丝以尔来想使唤他当一天小弟给我们端茶倒水的,现在……”郑迦连忙否认,然后又想起了刚才那一幕,小心翼翼地问,“你和黎屿成怎么了,他……” 黎屿成不是那么不理智的人,刚才却发了疯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头破血流了都不管。 之前他即便再想和凌若念复合,也不会如此。 凌若念眉眼间的神色略深,沉默了一会,然后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娓娓道出。 “抱歉,我不是想故意瞒着你——”她的目光带着歉疚,这几天她们的联系不少,可她却一直没和她说出这件事。 郑迦心疼地抱住她:“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这么大的一件事你当然需要时间消化了,我又怎么可能会怪你?” 凌若念心里一暖,轻柔地笑了笑:“谢谢你郑迦。” 郑迦握着她的手,说:“要不我今晚留下来陪你吧?” “好。”凌若念点头,然后原本这次约饭的目的说了出来,“郑迦,你知道我……蔺嘉念父母的墓地在哪里吗?” “我不太清楚,不过我爸肯定知道,我现在帮你问。”郑迦快速地打开手机微信。 郑父奇怪女儿问这件事做什么,但还是很快地发了一个地址过来,郑迦将地址转发给凌若念,然后轻声询问,“你明天要过去吗,要不要我陪你?” 凌若念抿了抿唇:“我还没准备好,让我再想想。” 这段时间闲下来的时候,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在网上搜寻蔺父蔺母的信息。 因为蔺家曾经是宜岸首富的关系,网上的新闻和小道八卦都不少,她看到许多关于蔺父蔺母的事迹和照片,甚至看到了曾经自己举办生日宴的视频,她站在中间许愿,父母在两边慈爱地看着她。 可看得再多,都无法驱散她心中的那股陌生感。直到现在,她对于她就是蔺嘉念这件事,还完全没有实感。 * 吃了闭门羹后,向源连拖带拽地将男人带到自家开的医院。 周迹看着一脸阴郁,额头还带血的男人,半关心半调侃地戴上医用手套走过去:“哟,这是怎么了?难得一见啊。” 向源快速地将刚才事情解释了一遍,然后也是一头雾水地吐槽:“真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神经。” 周迹对着男人额头上的伤口摇了摇头,啧了一声说:“追个女人没必要搞成这样吧?她又不是蔺嘉念。” “她是。”从进来后就一直没反应的男人突然开了口,把在场的其他俩人都吓了一跳。 向源和周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黎屿成撩起眼皮,眼神深不见底地说:“她是念念。” 向源双手抱着脑袋:“你是说凌若念就是蔺嘉念,这怎么可能?” 他可是旁观了俩人从认识到现在所有情感纠葛的人,包括黎屿成是怎样将凌若念当成蔺嘉念的替身的,现在告诉他,凌若念就是蔺嘉念? 难怪刚才黎屿成在凌若念家门口发那么大的疯,这事他一个局外人一时半会都接受不了,更别说是两个当事人了。 “不是,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向源问。 黎屿成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言不发,周身的气息阴冷得吓人。 周迹一边给他处理伤口一边嘲弄道:“他要是知道该怎么办的话,就不会搞成这样了?” 处理完伤口,向源将黎屿成送回海月湾,双姨看着前几天还好好的一个人额头上突然贴上纱布,吓得一愣,第二天早上,就发现男人倒在了主卧的阳台上,看样子像是在外面呆了一夜。 “周医生你可算是来了,我家少爷不知这怎么的晕在了阳台,浑身烫得吓人,你快点给他看看。”双姨满脸的焦虑。 周迹一边换拖鞋一边说:“双姨你别担心,我去看看。” 周迹进了主卧,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用体温计一量。嘿,39度4,妥妥的高烧! 他看了眼男人身上的衣服,结合双姨刚才说的话,将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黎屿成估计昨天被向源送回来后,就一直在阳台抽烟,外面温度低,额头上的伤口又发炎,所以直接烧得晕了过去。要不是双姨发现得及时,给他烧成白痴都是轻的。 他走出去开了药,又和双姨交代了几句,然后重新回到卧室,黎屿成已经醒了,脸色煞白,身上的气势倒是不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再给我开点安眠药。”男人的嗓音沙哑得吓人。说来可笑,昨晚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睡着。 “还开?”周迹诧异地反问,然后实话实说,“已经没办法加大剂量了,就算我们有点私交,我也不能随便给你开药,我看你还是出家赎罪吧。” 话音刚落,黎屿成一记深邃狠戾的眼神扫过去。 周迹被他吓得后背一凉,然后说:“我说得有问题吗?在凌若念那里,你已经是犯了死罪了,要不是现在是法治社会,她说什么也要刀了你,省得你一天天跟只苍蝇一样在她眼前晃,烦死个人。你现在啊,唯一的办法就是每天吃斋念佛赎轻身上的罪,说不定佛祖看你诚心,还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他一番戏谑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黎屿成那种无神论者,连偶尔一次的拜平安都不愿意去,又怎么可能坚持每天吃斋念佛? 床上的男人,却因为他这段话眼底一黯。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05 22:01:36~2023-12-12 22:1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aboo. 11瓶;故城旧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2 ? 第 52 章 ◎可他却觉得她离他更远了。◎ 另一边, 凌若念也高烧不醒。 今天一大早,郑迦醒来就发现旁边的女人浑身滚烫,呓语不断,似乎是在做什么噩梦。 她立刻找来了医生给凌若念打针吃药, 但因为今天有一个商场的站台活动, 所以没办法一直留下来照顾她, 只能打电话叫桑菊过来接手。 桑菊看着床上眉间紧蹙的女人,也不由得跟着皱起眉头。 其实凌若念回来的前一天就有点低烧, 因为当天拍的戏份既有穿短袖的又有穿大棉袄的,一冷一热自然很容易就生病。 本以为吃两颗药就好了, 没想到今天反而更严重了。 女人嘴里说着什么, 她凑近过去听, 然后便听到凌若念嘴里一直说着“爸妈,你们别丢下我”之类的话。 桑菊一肚子疑惑,但仍握着她的手,柔声安慰道:“不会丢下你的,你别害怕。”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晚上。 桑菊在外面吃完外卖后进到卧室, 然后就看见女人正撑着床垫打算坐起来, 她一边过去帮忙, 一边说:“念念你终于醒了!” 凌若念脑袋重如千斤,眼神还迷离着, 问:“你怎么来了,我睡了很久吗?” 桑菊解释:“嗯,你发烧了, 从早上到现在, 郑迦有站台让我来照顾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点吃的?” 凌若念嗯了一声,气息十分虚弱。 “那你先在这等着。” 桑菊将一个枕头垫在她的背后,然后转身出了卧室进厨房。 屋内,凌若念脸上的神色深了几分。 她做了一场将近二十小时的梦,蔺嘉念的记忆碎片式地充斥在她的脑海里,让她走马观花似的重新走过前半生。 她记起了,那些和蔺父蔺母的回忆,尤其是投海前的那一段时间。 当年投资失败后,蔺父并没有一蹶不振,而是冷静地清算资产结算负债,然后重振旗鼓,可是当他兴致勃勃地拿着新计划书去和亲朋好友谈合作时,所有人对他避之不及。 蔺父并不是因为承受不了投资失败才决定投海自杀的,他是没想到平日里受他帮扶的亲戚、和他称兄道弟的好友,会在这时和他划清界限,含着金汤匙出生、一路以来顺风顺水的他接受不了这样现实的人情冷漠,精神头一下颓了。 蔺父打算了结自己的生命,和他青梅竹马恩爱了一辈子的蔺母也决定随他一起。 原本他们是没有打算带她一起的,家里虽然破产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留下来的财产依旧够她富足地过一辈子。 父母认为她已经长大了可以拿着遗产独自生活,但她不愿意,虽然她当时已经17岁快成年了,但从小以来被父母保护得太好,心里一直是一个小孩子,她完全接受不了失去父母的日子,意外得知他们投海自杀的计划后,便立刻决定和父母一起。 惊醒前在海里被父母拼命往上托举的那一幕,第一次让她无比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就是蔺嘉念。 厨房里,桑菊很快煮好一碗瘦肉青菜面,正好这时郑迦也工作完赶过来,俩人一起进了卧室。 “念念,你好些了吗?”郑迦摆了一张小桌子在床上。 凌若念微笑了下说:“好多了。” 桑菊将面放在她面前的桌上:“你今天一直说梦话真是吓死我了。” 郑迦也说道:“对啊,你梦见了什么?” 凌若念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将梦里的内容跟她们说了。 桑菊没有心理准备,知道凌若念就蔺嘉念这件事后,久久回不过来神。 她心疼地看着眼前清瘦的女人,被男人当成自己的替身,这种事简直就是双重打击,无论处于哪个身份来看都是一种伤害。 凌若念吃完面和她们聊了会天,然后又洗澡睡觉了,第二天醒来精神好了些,然后让桑菊开车送她到墓园。 桑菊将车停好,看向副驾上的女人轻声询问:“需要我陪你过去吗?” “不用,你在车里等我就好。”凌若念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然后解开安全带,拿上后座的一捧白菊花下了车。 凌若念按照郑父给的信息,找到了父母的墓碑。 上面已经放着一束花了,看起来很新鲜,来人应该是刚走不久,她左右望了一圈,没看到人影也没多在意这个小插曲,然后将自己带来了那束白菊花放下,看着上面蔺父蔺母的照片,那份恍若隔世的熟悉感和歉意瞬间涌上心头。 她跪在地上,哽咽道:“爸妈,女儿不孝,竟然过了这么多年才来看你们……” 她抽泣着跟父母说了一个多小时的话,讲她这些年的经历,尽挑好的讲,讲对她如亲生女儿般的养父母,讲真心待她的好友,专业负责的经纪人…… 直到已经没有愉快幸运的事情可以讲,她才站起来和父母道了别。 “我下次再来看你们。” 她抹掉脸上的泪水,深深地鞠了个躬,然后缓慢地朝墓园出口走去。 却没想到看到一道熟悉漆黑的身影立在那。 一个小时前,黎屿成从墓园出来后就认出了桑菊的宝马车,猜到大概是凌若念过来祭拜蔺父蔺母,于是一直站在这等。 他看着凌若念一步步走近,脚上却忽地动弹不得,嘴巴也似乎被胶水封住,无法迈步无法说话,只能这样看着她。 俩人的视线在春天冷涩的空气里相交,这是凌若念第一次以蔺嘉念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可他却觉得她离他更远了。 凌若念没有与他交流,冷淡地收回视线,然后朝桑菊的车子走去。 * 从墓园回来后的几天里,凌若念都没有再见过黎屿成一面,他没有像刚回宜岸那日一样发了疯似的来找她,反而不见了踪影。 这天,蔺雅念忽然上门来找她。 凌若念看着她变得不一样的脸,有些诧异。 蔺雅念解释道:“我把假体取出来了,玻尿酸也溶掉了。” 自从放下执念后,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念念姐对不起,我之前一直误会你嫉妒你。还有那个黎总,我其实不是喜欢他,我当时一直觉得你有的我也得有,所以才会那样做,但你放心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这些事本来和你无关,更不是你的错。” 凌若念在心里缓了一口气,然后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她记起了蔺家的往事,自然也想通了蔺雅念为何会如此。蔺雅念还有一个亲弟弟,父母重男轻女,成长的过程中一直不受重视,误把不满投射到了她身上。 但她既然已经想起了这些事,也就不忍心再去怪一个受尽不公平对待的小女孩了。 听她这么一说,蔺雅念开心地笑了笑,然后指着她带过来的蛋糕说:“这个蛋糕是我自己做的,低糖的,你要不要试一试?虽然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我还记得,以前你说过想吃我亲手做的蛋糕,但是我心里别扭觉得你把我当保姆就找各种理由躲过去,直到最近才明白你并没有那个意思,对不起……” “好,那我们一起吃吧。”凌若念打开蛋糕盒,拿起刀叉,先切了一块给蔺雅念,又切了一块给自己。 蔺雅念小声地说:“谢谢你,姐。” 凌若念抿起唇角,微笑了下。 * 五月清晨。 坐落在郊外山上的清心寺里,传来一阵又一阵诵经声。 黎依水念着诵过千百遍的经,心里却依旧杂念丛生。 原因是她的二哥黎屿成,一个月前不知为何突然来到此处,每天跟着师父们吃斋礼佛。她看着男人沉静肃穆的背影,心生疑窦却不敢询问。毕竟她和这个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一年也不过两三面之缘。 下早课出来,天还没亮,她跟着众人一起去斋堂用饭,用完饭后才餐盘清洗干净放进消毒柜,然后去扫落叶。 百年大树下,只有鸟叫声和扫地的沙沙声。 黎依水安静地扫地,快扫完时男人突然来到她面前,她抬起头小声问:“哥,怎么了?” 黎屿成漆黑深邃的视线落在她稚嫩消瘦的脸上,声线低缓:“今天收拾一下,明天跟我一起回去吧。” 黎依水明显一愣,然后快速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留在这里也挺好的。” “你是不想,还是不敢?”黎屿成看着自己这个妹妹,语气深了几分。 黎依水被他问得喉间一堵,无法言语。 自她记事起,她就生活在这座寺庙里,每天打坐念经,过得和大多数女孩大相径庭的生活。 因为她有一只耳朵几乎听不见,她妈担心黎继明觉得有她这样的女儿丢脸,更不让她们进门,于是将她送到了山上的寺庙,十几年来都不闻不问,除了黎屿成偶尔会过来看她。 她其实早就忘了父母的模样了,此刻更害怕去面对。 “是爸妈的意思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黎屿成神情微顿,然后说:“你今年也18了,不能一辈子待在这。” 见男人避而不答,黎依水也明白了答案,捂着自己的右耳说:“可是我的耳朵听不见,别人会——” 黎屿成一把拉下她的手,紧紧握在手里,嗓音低沉有力:“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男人的声线让黎依水感到一股从所未有的安全感,一分钟后,在他的视线下,她缓慢点了下头。 53 ? 第 53 章 ◎“我说真的,我们复合。”◎ 次日, 池川早早地就带着柴叔开车到清心寺山下候着。 黎屿成撒手公司事务的这一个月来,可是苦了他,一边要面对董事会那般老古董的质问,一边又要安抚下面的人, 每天忙得焦头烂额, 一问男人什么时候回来就是一句再说, 把他都愁出白头发了。 昨天接到黎屿成的电话后,他简直是喜出望外, 恨不得从昨晚就来等着。 山上,卧房外。 “黎总, 黎小姐。”池川点头问好, 然后接过黎屿成手边的行李。 柴叔也同样, 正打算接过黎依水的行李时,却听见她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吧。” 柴叔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看向面前的男人。 黎屿成眼神微动,然后缓声道:“依依,下山台阶多, 让柴叔帮你拿吧。” 黎依水和他对视几秒, 而后才不大好意思地松了手:“那就麻烦你了柴叔。” 早前已经和主持告了别, 所以现下四人直接下了山。 来到车身漆黑的幻影边,柴叔先给黎依水开了后座车门, 黎依水愣了下,然后有点同手同脚地坐了进去,黎屿成也从另一侧坐了进来, 柴叔和池川放好行李后也坐上车。 车子启动没多久, 黎依水便觉得车内的空调开得有点低。 她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开口,怕别人会觉得她多事。 黎屿成注意到她这个细微的神情变化,然后让柴叔将空调温度调高。 车子直达黎家老宅。 黎依水一路上心都是悬着的,在车上深呼吸了几次才鼓起勇气下车。 方仪听到保姆来报黎屿成回来,高兴地下楼,一边说今天倒是知道回家一边加快脚步。 然而下一秒,笑容却在看到他身边的陌生女人时僵住。 此时的黎依水,肩上披着黎屿成的外套,因为害怕不安,整个人小心翼翼地依偎在男人身边。 方仪这些年从未关心过她一次,自然认不出女儿的脸,看见这一幕便先入为主地以为这时黎屿成带回来的对象。 而她从未在宜岸的上流圈子里见过这号人物,看女孩衣裙朴素和模样怯懦,也肯定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而她还打着和有权有势人家联姻的心思,一下子恼了火。 “她是谁?你当黎家是什么地方,什么阿猫阿狗都带进来?”方仪冲着黎屿成喊道。 黎依水被她的怒气吓了一跳,躲到男人身后,心也随之寒了半截。 原来方仪竟然是真的毫不关心她,面对面站着都认不出她是她的女儿。 黎屿成脸色微沉,冷嗤一声:“你以为她是谁?” 这时,黎继明也赶过来,他不像方仪那么直接情绪全摆脸上,招手道:“好了,都先过来坐下,有什么事慢慢说。” 他的态度虽然温和,却也和方仪一样,认不出眼前这个女孩,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黎屿成搂住身边女孩的肩膀,将她护在怀里,厉声道:“既然这里不欢迎我们,那我们也没必要待在这受气,依依,我带你回我那里。” “依依?”黎继明和方仪异口同声道,脸上充满惊讶。 黎继明再次问道:“你说她是依依?” 黎屿成嘴角勾着嘲弄的淡笑:“确实长得不像你们,不然就遭了。” 黎继明拍了拍黎依水的手臂:“好了,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住下,过段时间再回去。” 黎屿成的语气凌厉有力:“这次接依依回来,我就没打算让她再回寺里。” 方仪激动地否定:“不行,她一只耳朵听不见,万一被别人知道了多丢我们黎家的脸!” 黎屿成讥讽道:“当初你破坏别人家庭的时候不觉得丢脸,现在倒是顾及起脸面来了?” “你——”方仪气得语塞,她都当黎太太多少年了,谁见了不恭恭敬敬地喊一声黎太,“黎屿成,你是不是忘了你从谁的肚子里出来的?” “好了好了,依依回来是高兴的事,你们母子俩吵起来算怎么一回事?”黎继明当和事佬,他看向黎依水,“依依啊,你喜欢吃什么,中午我让柴婶去做。” 黎依水笑了一下,小声说:“我都可以。” 黎继明又道:“那先让柴婶带你看看房间。柴婶,帮依依把行李拿上去。” 黎屿成看着她如履薄冰的模样,便说和她一起。 兄妹俩一起上去,客厅里只剩下方仪和黎继明。 方仪顾虑重重地说道:“你怎么同意让她留下了?你不记得当初大师说……” 黎继明压低声音:“我知道,先让她住着,过段时间再找个理由把她送走,不愿意回寺里就送去国外留学。” 方仪重新笑开:“留学好啊,到时候屿成也找不到理由反对。” 其实当初他们送黎依水到寺庙里清修,不是因为觉得她一只耳朵听不见丢脸,而是算命大师说,黎依水的八字会冲撞黎家的气运,最好不要与她接触过多。 黎继明是个极信这些的人,便听从大师的建议把还是婴儿的黎依水送去了清心寺。至于方仪,她的眼中只有自己,孩子不过是她上位的工具,如果这个孩子会阻碍她,那还不如扔掉。 十几年来,俩人从未去看过黎依水,只是每年给清心寺捐香火,只要清心寺还在,那黎依水也就不至于活不下去。 吃完午饭后,黎屿成离开黎宅。 柴婶是他的人,有她在,黎依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池川打开后座车门,问:“黎总,现在回公司吗?” 黎屿成行云流水地坐上车,黑眸闪过一道凌厉的光,悠悠开口:“去警局。” “好的黎总。”池川条件反射地应道,然后懵住,“什么?警局?” * 向源收到周迹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了,忍不住破口大骂:“黎屿成他脑子抽风了吧,就那屁大点伤口,不拿放大镜看都看不清,他居然去警察局告郑迦故意伤人?” 周迹扯着嘴角哼笑一声。 他也没想到这狗东西去寺庙静修一个月,就悟出来这么个法子,可别说是佛祖给他的灵感。 向源拿起手机:“不行,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让他撤诉,一个大男人小肚鸡肠成这样。” 周迹按下他的手:“没用的。” “为什么?”向源不解,以他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要黎屿成别和郑迦计较应该也不是问题。 周迹笑道:“他哪是等你的电话,他那是等凌若念的。” 向源怔了一秒,然后才恍然大悟。 他刚才太心急了,竟然没想通这一环,黎屿成当然不会闲着没事做找郑迦麻烦,要是做了那就只可能是为了凌若念。 他眼神一紧:“不行那我得赶紧给凌若念打个电话,郑迦那性子肯定不会主动和她说的。” 话音一落,他快速点开微信,给凌若念发了视频通话。 接到视频通话时,凌若念正和桑菊在客厅里闲聊,以为又是黎屿成故技重施用向源的微信联系她,于是没接。 一连挂断了好几个,然后收到向源的文字微信。 「我的姐啊,我真的是向源,黎屿成他昨天去警察局报案要告郑迦故意伤人,你快接我电话。」 看到文字信息,凌若念眸底一凝,然后回拨了过去,听完向源一通对黎屿成的控诉后,她冷静地说:“行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在旁边的桑菊听到了全程对话,担忧地问:“念念,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黎总他分明就是故意引你入局,要他不追究郑迦的责任,你肯定要答应他什么条件的。” 凌若念脸上的神色深了不少:“我明白。” 桑菊叹了一声又说:“其实吧以黎总的能力来说,如果他不愿意放手,你完全不可能真正结束这段关系。” 凌若念面色凝重地嗯了一声。 今天黎屿成用郑迦来威胁她,倘若她答应了他的条件,那下一次会不会就是桑菊,是她的父母? 她绝对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还不知道自己就是蔺嘉念之前,她想着不给他好脸色,过段时间他觉得没意思就会收手,纠缠着纠缠也半年过去,现在他知道她是蔺嘉念,这段时间势必又要加长。 可她不愿意再浪费半年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在上面了。她需要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切断和黎屿成的所有联系。 * 黎屿成看着如板砖一样不声不响的手机,皱起俊朗的眉头。 按理来说,凌若念应该在得知他要告郑迦的事情后,就忙不迭为好友来联系他。 可一连三天,他都没有收到凌若念的任何消息。 难道是他算错了? 坐在他对面的黎依水,看着男人时不时摸起手机然后又神色失落的样子,也实在忍不住好奇。 就在这时,一条微信进来,黎屿成漆黑的眸光一亮。 「念念:你现在过来我家。」 他立刻起身,抄起外套和车钥匙。 黎依水见状便问:“哥,你要出去啊?” 他摸了摸女孩的脑袋交代道:“嗯,你早点回房休息,有事找柴婶,她解决不了的直接打电话给我。” 交代完,黎屿成立刻转身朝门口走去,步伐比平日快了不少。 凌若念果然还是找他了,这一步棋他没走错。 他快速开车到茂鑫天地,然后坐电梯上楼,站在门前,按门铃的手竟然有些抖。 凌若念从发出消息后,就一直坐在客厅等他,听到声音后起身过去开门。 门一开,男人出色的脸露出来,额前的发丝有些凌乱,不似平日里那般一丝不苟,倒给他多添了几分不羁的痞气。 她语气冷淡地开口:“郑迦的事,你想怎么办?” “一周见两……三次面,每次不少于半小时。”黎屿成低声道,然后细细观察女人脸上的神色。 若非实在没有办法,他也不愿意使用威胁算计这么卑劣的手段。 可如今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凌若念愿意和他见上一面。 凌若念在心里咀嚼着这句话,几秒后笑了下,抬起脸直视他的眼底,语调带着些许讥讽:“一周见三次就够了吗?要不干脆像两年前一样住在一起,天天见不是更好吗?” “若念,我——”黎屿成声线疲倦地想要解释,但很快被女人打断,然后听见一句让他完全不敢置信的话。 “我说真的,我们复合。”凌若念的声音轻松且果断。 黎屿成闻言一怔,直觉这不是她的真心话,盯着她的眼睛问:“什么意思?” 凌若念背靠在玄关柜上,清冷的脸上充满无奈和洒脱:“我想过了,与其一直这样纠缠不清,不如一次性做个了断。你不是想和我在一起吗?可以啊,三个月,三个月一到,我们彻底结束。当然了,这段时间,我们就还是像两年前一样。” 这段话彻底点燃了黎屿成心底的怒火,只见他眼眶发红,一把搂住女人的腰压了上去,低头堵住她的嘴唇,发狠地勾着她的舌尖纠缠。 这么美妙的滋味他已经有一年半没尝过了,用尽了全身的自制力才迫使自己停住没有继续深入,拇指指腹按着她被咬得发红的双唇,问:“像两年前一样,这样你也能接受?” 凌若念不恼不怒,一脸平静地说:“我无所谓,就算你想和我上床也可以,我说了,只要你答应三个月一到不再纠缠我,我们就还和以前一样。” 黎屿成被她想要和自己划清界限的决心气得下颌线抽紧,虎口用力钳住她下巴,声音带着咬牙切齿地意味:“你就这么想推开我?” 凌若念被迫仰起脸,看着他的眼睛冷着声威胁道:“没错,三个月后请你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里,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真的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蔺嘉念。” 54 ? 第 54 章 ◎黎屿成居然能记得她用的是哪款棉条。◎ 黎屿成脸色阴沉, 锐利的视线紧锁着面前的女人。 几秒后胳膊一伸将门重重关上,弯下劲瘦的腰身,这次的吻落在她修长的天鹅颈,将她白皙的肌肤啃咬出一个又一个红色印记。 他不断地往下, 不断地去触碰她的界限, 可却感受不到凌若念丝毫抗拒的情绪。 她想要离开他的决心竟然这么大, 大到愿意用和他上床三个月来换取以后他不在眼前的清净。 这个念头在黎屿成脑海里升起的一瞬间,让他失去了理智, 他掐着她的腰一边舔咬她的耳垂,语气里是无计可施的暴躁:“为什么不叫我停下来?为什么不骂我?凌若念, 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他攥起她的手腕放在自己脸旁, 发狠地说:“来, 往这打!” 凌若念被他吻得脸颊绯红,眼神却无比清澈冷静,看着他轻声开口:“我说过了,我不介意和你做。” 黎屿成眼神死死地盯着她,几秒后咬牙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而后一把将她抱起, 大步流星进了卧室, 然后将人往床上一扔, 俯身压了上去。 女人的衣裙早就散开了,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此时更是被他暴力地撕开扔掉,曼妙的身躯暴露在空气中,他再也顾不上其他, 冲了进去。 凌若念感到身下传来的一阵又一阵酥爽的颤栗, 仰着脖子咬紧牙关, 不让声音从唇缝泄出。 一人发狠地冲撞,另一人拼命抿紧唇,像是在进行什么拉锯战似的,势必要占据这场斗争的上风。 …… 结束后,黎屿成想抱起凌若念进浴室冲洗,却被她躲开,手在空气中一顿。 “我抱你去洗澡。”他解释,嗓音沙哑却性感至极。 “不用,你可以走了。”凌若念起身赤足踩在地毯上,打开衣柜。 黎屿成见状轻抬一侧眉头:“不是你说和以前一样,这么快就反悔了?” “这里是我家,明天我会搬去海月湾。”凌若念取出一身睡衣,一边往浴室的方向走一边说,到浴室门口她转过头,“希望我出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别让我再提第二次。” 说完她关上门,黎屿成看着那扇紧闭的浴室门,几秒后低头无声地笑了笑,抄起衣裤。 …… 半个小时后,凌若念从浴室出来。 看见男人已经离开,床单也换了,她简单地吹干发尾,然后躺上床盖被关灯。 有了确切结束的时间,她心安了许多,很快便沉沉睡去。 * 第二天一早,黎屿成就到茂鑫天地接凌若念回海月湾。 凌若念当他不存在,让他在客厅等,自己慢悠悠地在餐厅吃早餐,吃完又做一系列杂事,然后才进卧室收拾行李。 她拖出一只最小号的行李箱,摊开放在地上,然后往里塞了几套衣服和护肤品,其余的什么都没带。 黎屿成在客厅里等到大半个上午,终于等到女人拉着箱子出来,目光落在她身侧的小箱子上,不由得皱起眉头疑惑道:“就带这么点?” 凌若念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说:“反正就住三个月。” 她十分无所谓的神情一霎刺痛了黎屿成的双眼。他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地走近:“我帮你拿。” 凌若念松开手,走在他前面出了门。 俩人下电梯到车库,黎屿成打开库里南的副驾车门,凌若念对他今天自己开车这件事有点吃惊,但也没多在意,坐了上去。 黎屿成将她的行李箱放好后,绕到驾驶座上车。他抬手看了下腕表,然后说:“先去吃饭?” 凌若念看了眼手机,发现已经到午饭的时间了,便点了点头:“嗯。” 黎屿成轻笑着问:“你想吃什么?” 凌若念顾着和父母聊天,头也不抬说了句:“随便。” 一会后,车在富丽私厨的地下车库停下。 “到了。”黎屿成看着女人的侧颜,连一个眼神都舍不得留给他,无奈地低声提醒道。 凌若念从手机中抬起头来,看了眼车窗外,明白这是在停车场,然后拿起自己包包,下车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偏过头看向男人,语气冷淡地交代道:“我先上去,你十分钟后再过来。” 黎屿成蹙起眉头:“什么意思?” 凌若念勾起唇角,从容地说:“以前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可没有公开。” 黎屿成的心口忽地被一团郁气堵死,咬着牙吐出一口气:“行。” 话音一落,凌若念就打开车门下了车,留他一人独自在车里数时间,十分钟等得他心焦气躁,进餐厅时一身的阴郁之气差点吓坏了服务员。 吃完饭后,俩人回了海月湾。 凌若念踏进的第一秒,一股熟悉又陌生朝她扑面而来,距离她上一次离开这里,竟然已经过了一年半之久。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便看见脚边多了一双拖鞋,黎屿成竟然亲自帮她拿了拖鞋,她换上,然后走进客厅。 双姨见她回来,笑得合不拢嘴:“凌小姐,你回来啦。” 凌若念颔首打招呼:“双姨,好久不见。” 双姨一边上前一边说道:“是好久了,早上听少爷说你要回来,我就一直等着,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凌若念微笑了下说:“不用,我在外面吃好了,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这时黎屿成拎着行李箱从后面走过来,微抬着眉地询问:“我把行李拿进去?” 凌若念侧过脸看他,然后说:“我自己来。” 说完她从男人手中接过行李箱,走进了卧室。 卧室的布置和以前没什么不同,衣帽间也是一样,从前黎屿成给她买的那些彩钻华服都还在,只是如今一看,心里的滋味倒不是当时离开时的嫌恶。 这些华丽耀眼的衣服首饰,确实是她在作为蔺嘉念时最喜欢的风格。 她将风格截然不同的衣物挂上衣橱,这一次中间的界限似乎没有那么泾渭分明了。 * 晚间,凌若念收到郑迦的电话。 电话一接起,那边就语气急切地问:“念念,黎屿成是不是威胁你了?你现在在哪,怎么不在家?” 郑迦一接到黎屿成撤诉不追究的消息,就猜到肯定是凌若念答应了他什么要求,所以赶紧过来她家找她,可按了门铃却一直没人应。 “我在海月湾。”凌若念道。 郑迦皱起眉头:“你怎么在那?” 凌若念轻声说:“我和他重新在一起了。” “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我?”郑迦十分着急和愧疚,她一点都不愿意凌若念为了她而委屈自己。 凌若念安慰她道:“不是,你别担心。我只是想快点结束和他的纠缠,这次正好给了我一个彻底和他划清界限的机会。我和他说好了,三个月后,我和他桥归桥路归路。” 郑迦还是很自责:“可这样的话,这三个月你要怎么过?” 凌若念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神情十分无所谓:“就当包了一只鸭,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她这么说,郑迦也只好道:“好吧,那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 凌若念结束了郑迦的通话后,黎屿成正好从浴室走了出来。 男人身上的浴袍松松垮垮地挂着,什么都挡不住,水珠从结实得恰到好处的胸肌划过腹肌,留下一道暧昧的痕迹。 他将头发吹干,然后走到床边,一边膝盖跪在床上,俯下身和坐在床上的女人接起吻来,缓慢的带着技巧性,服务意识十足。 他之所以会答应凌若念的三月之期,并不是接受三个月后彻底结束,而是想借此机会打破他们之间的僵局,以恋爱的环境让凌若念重新爱上他。 而,性就是恋爱中占比极大的一环。 凌若念并不抗拒和他上床,男人的硬件条件摆在这里,她一点也不吃亏,就像她跟郑迦说一样,就当做包了一只鸭,还是最高级的那种。 前戏做到一半,黎屿成却忽地停了下来,她疑惑地看过去,然后便看到自己内裤上的一抹红,她来月经了,她的经期一向不规律。想到她今天来得匆忙,忘了带卫生用品,她蹙了下眉,然后对男人说:“你去看下双姨睡了没,没有的话麻烦她现在去一趟便利店。” 黎屿成帮她将衣服穿好,声音干脆利落:“在这等着,我去买。” 话音一落,他解开身上的浴袍,捞起沙发的衣服,毫不顾忌地在面前换起来,然后快速出了门。 凌若念在卧室等着,担心弄脏被子不好收拾,她换了张皮革凳椅坐。 不一会,黎屿成就拎着一大袋东西回来,里面不单有卫生用品,还有红糖姜块,暖宫贴,一次性内裤等等东西。 她看了眼,心里却没有什么感动的痕迹,因为这是在她作为凌若念时从未有过的待遇,这袋东西,是他给蔺嘉念准备的。 但下一秒,她却是一愣。因为黎屿成给她买的不是卫生巾,而是棉条。而她在作为蔺嘉念时,用的是卫生巾。 黎屿成看着女人有些怔忡的神情,疑惑地问了句:“买错了吗,我记得你以前用这一款?” 凌若念拿过那一盒卫生棉条,快速地说了句:“没买错。”,然后进了卫生间。她没有想到,黎屿成居然能记得她用的是哪款棉条。 见女人进了卫生间,黎屿成也转身来到厨房。 双姨刚要睡下,就听见厨房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正奇怪着,走出来一看便看到男人手忙脚乱拿锅开火的身影,急忙道:“少爷你这是干什么?” 黎屿成抬起眼,解释道:“给若念煮点红糖姜茶,她来月经了。” 双姨连忙上前帮忙:“这种事你跟我说一声就好了,那用得着亲自动手?” 黎屿成抬了下手示意:“不用,我来就好。” 双姨无奈只好在一边干着急,看着男人烧坏一个锅,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一碗姜汤煮好。 卧室里,凌若念早就换好棉条半躺在床上看手机。 黎屿成端着一碗红糖姜茶送到她面前,然后说:“喝了吧,双姨起来煮的。” 凌若念放下手机接过瓷碗,本想让他下次别这么晚还专门麻烦双姨起来,姜茶入口的一瞬间难喝得她皱起了眉头。 双姨煮的姜汤,什么时候这么难喝了,是她太久没喝了吗? 55 ? 第 55 章 ◎“你……想起来了?”◎ 凌若念喝完红糖姜茶, 唇色红润了几分。 黎屿成一直在旁边看着,见她喝完便将碗拿了出去,和双姨交代了几句明天的早餐。 待他重新回到房间,屋内已是一片黑暗, 凌若念关灯睡下了一点也没等他, 月光隐隐约约地映出床上窈窕的身影。 他无言低头一笑, 然后换了身睡衣上床,在她的身边躺下, 被窝里是女人淡淡的清雅的温暖的体香,很是独特。 他忽地一怔, 明白了自己当初为何会仅认识两个月就和凌若念在一起。 原来在他的理智还未认出凌若念就是蔺嘉念时, 他的身体早就认出了她。 凌若念闭着眼睛侧躺在床上, 突然背后贴上来一具结实的身体,然后小腹处盖上一只大掌,带着男人的体温。 渐渐的,腹部的疼痛感缓解了许多,她沉沉睡去。 * 第二日,黎屿成被急匆匆叫回老宅, 因为黎依水。 他打算给黎依水办一个生日宴, 正式向圈子里人介绍她的介绍, 同时他也知道黎继明和方仪是绝不会同意的,因此并没有事先和他们商量, 直接向圈内有头有脸的家族发了请帖。 对外表示黎依水是从小身体不好送去在寺庙静养,现在正式给接回来。 方仪还是今天和其他几位富太太打麻将时,听到她们的祝贺才得知这件事, 还不能表现出异常, 只能故作自然地接下她们一句句恭喜, 一回到家里就大发脾气。 黎继明则是坐在红木椅上摆脸色,指责他现在翅膀硬了,做事都不用问他的意见。 黎屿成早就对自己这对父母没了任何期待,如果不是担心黎依水一个人应付不来以及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他今天压根就不会迈进这里一步。 解决完这件事后,他回了海月湾,走进餐厅便是满屋飘香的饭菜味道,凌若念穿着家居服坐在那的背影,让他烦躁浮动的心一下子平和下来,然后朝她走了过去。 “回来了。”看见来人,凌若念淡声问候了句。她虽然不是真正和男人复合,但也没必要连这点礼貌都不给。 黎屿成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黑眸的神色在灯光在显得温柔:“嗯,你呢,今天一整天都在家没有出去吗?” 凌若念轻轻地点了下头,她不是爱玩的人,今天就待在家里看了看书。 双姨将饭菜全部端了上来,然后也去吃饭了,餐厅仅剩他们两人。 黎屿成拿起凌若念手边的汤碗,一边盛汤一边低声道:“这个月底你有时间吗,陪我去参加依依的生日宴?” 凌若念没什么犹豫,很快地轻声说了句:“有,不过——”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黎屿成却忽地想到什么,拿着汤勺的右手颤了下,喉咙猛地涌起一股涩意,嗓音带着极力掩饰的颤抖,问:“你……想起来了?” 关于黎依水的存在,他之前从未和凌若念提及过,可她却问都没问就一口答应下来。 除非,她想起来了…… 比起他的诧异,凌若念显得十分从容,她淡淡地撩起眼皮,然后说:“嗯,想起一部分。” 高二那年寒假,她因为黎屿成多次拒绝了她的邀约,不知道天天在忙什么,于是悄悄跟踪他,大雪下一路上山,然后发现了这个秘密。 那个时候的黎依水只有两三岁,小小的一只包裹在僧服里,说话都不利索,但见人就笑。她不理解究竟有什么原因,能让黎继明和方仪将自己还这么小的女儿独自放在寺庙里,看着黎依水被寒风吹红的鼻尖,一阵心酸。 他们不管她,只有黎屿成管,怕她冻着给她送来新买的秋衣羊毛衫,拜托寺里的僧人多照顾她,担心被父母知道,所以远远地看她一眼,然后离开。 所以她明白黎屿成办这个生日宴的目的为何,他答应过要接黎依水回家。 黎屿成看她神情,便意识到她记起的那部分回忆里,没有多少和他有关的事情,眸底一闪而过一丝失落。 凌若念继续道:“依依的生日我到时候会和郑迦一起去,我想我们开始分开到场比较好。”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好。” 结束了这个话题,接下去的餐桌上安静得很,大多时候是黎屿成给凌若念夹菜问几句日常,凌若念不痛不痒地回答几句。 一餐饭吃完,凌若念注意到男人夹的都是些素菜,又想起昨天在外面吃饭他也是如此,心里不免浮起一丝疑惑,但也没有问。 * 几日后,桑菊来海月湾找凌若念。 这几日黎屿成出差,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过得倒是平静舒适。 她洗了点蓝莓,放在茶几上,然后和桑菊聊起来。 桑菊拿出平板,在上面打开一个文件,然后和她说起来:“你看啊,这个是市政府组织的一个公益跑步活动,要找一些明星来参加宣传,目的是振兴渔村经济,我一听你一定有兴趣,就替你接下了。” 凌若念看着平板里的活动的详细资料,然后点了点头。她的父母曾经就是渔民,现在还住在渔村里,对于这样的公益活动她自然是有兴趣且有责任参加的。 徒步的起点是市中心的一处名胜古迹,终点则是水清渔村,最后此次活动的参与者会分队在渔民家一起做上一餐海鲜宴拍照留念。 桑菊嘱咐道:“那这你两个星期多锻炼,我看这个徒步还挺长的,别到时候受不住。” “嗯,我心里有数。”凌若念轻声道。 桑菊又说:“哦还有,等名单确定后,我们估计得和别的艺人一起到市政府和领导开次会听下注意事项,到时候我再来和跟你说。” 沟通完工作后,桑菊回去,凌若念和父母打了视频,跟他们说了这件事,父母笑得开心,忙说让她到时候一定要到自己家里来吃饭。 作者有话说: 真正的男二即将出现 56 ? 第 56 章 ◎然后和谢知聿走进婚姻殿堂……◎ 当天晚上, 凌若念洗完澡后,就收到了来自黎屿成的微信。 这星期,他每天早晚都会发微信给她,她视心情回或不回, 以前都是她主动发给他的, 现在倒是反了过来。 打字聊了几句话后, 男人发了句: 「能视频吗?给我看看你。」 凌若念回了个「不能」后,退出微信, 没再理他。 酒店的总统套房里,黎屿成看见这条微信, 不由得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问的时候, 他就料到是这个结果, 但一星期没见,凌若念连条朋友圈也没发,他实在想她得紧,不然也不会来讨这个嫌。 放下手机后,他翻开行程表,看看能不能挤一挤时间早点回去, 然后叫了池川进去。 两日后, 黎屿成回了宜岸。 见男人提前一天回来, 凌若念有些吃惊,但也没问缘由。 黎屿成一边走一边抬手松了松领带, 长腿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站定,然后将手里的袋子往茶几上一放,抬了抬眉说:“试试看。” 凌若念看了看桌上那个保温盒, 疑惑道:“什么?” 黎屿成在她左侧的沙发坐下, 骨节分明的手一拧将保温盒打开, 里面的桂花糍粑露了出来,还冒着热气:“桂花糍粑,你不是喜欢吃吗?” 他记得以前有一回,他去千水市看凌若念拍戏,大晚上的她拉着他出去,就为了吃一口热气腾腾的桂花糍粑,因为心急被烫得鼻尖都皱起来。 他想着她应该还喜欢吃,所以就专门去那条街那家店打包了一份,专门用保温盒装着开车带回来。 凌若念本想说不用,但还是忍不住桂花香气的诱惑,捧在手心里吃了起来。 桂花、糯米和红糖的味道结合得刚刚好,记忆里的味道被勾出来。 黎屿成看着她小口咬下一块糍粑的模样,眼神柔和了几分,问:“怎么样,好吃吗?” 凌若念看了他一眼说:“还行吧。” 黎屿成嗓音里含着一抹低笑:“味道肯定比不上在店里吃,下次我们一起去。” 凌若念神情顿了下,没有接话。 考虑到公益活动的上镜需求,她很克制地只吃了两块,然后就放在桌上,进了健身房跑步。 黎屿成拿着她用过的筷子将剩下的吃光,一点没介意。 * 次日下午,桑菊来到海月湾,接凌若念去市政府和负责这次活动的副市长开会。 桑菊一边开车一边嘱咐道:“这次公益活动市政府很重视,是新上任的副市长亲自负责的,姓谢,叫谢知聿,待会你记得直接喊他谢市长,不要——”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凌若念神情一变,然后出声打断:“你说什么?” “我说你待会直接叫人谢市长,别把副字加上去,免得人领导听了不高兴。”桑菊重复道,看她脸色有点不对劲,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凌若念调整呼吸,抿了抿唇说:“没事,你说的我都记住了。” …… 到市政府,凌若念下车前再次深呼了一口气调整状态。 来接待她们的是副市长秘书,姓李,李秘书带着她们到一会议室,里面已经有艺人和经纪人先到一步了。 此次活动参与的明星一共五人,全绵绵也在其中,一见到凌若念便激动起来,顾及着这是在市政府,所以还是很克制的。 她小声道:“念念姐,好巧啊。” 凌若念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对她微微一笑。 全绵绵用手掩着嘴巴,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八卦:po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Q裙丝弍珥尔呜九义亖戚“念念姐,我听说这个副市长特别年轻,今年好像才37,人还长得特别帅。” 眼前晃过那人的脸,凌若念掩住眸底的情绪,很轻地接了一句:“是吗?” 全绵绵没有发现她的异样,连点了几下头:“真的!” 话音一落,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中间那个男人身上,全绵绵倒吸一口凉气,只见眼前的男人周身透着一股成熟稳重的气质,五官更是出众正统,传言果然不虚。 李秘书给大家介绍男人的身份,她已经一点也听不进去了,忍不住扯了扯凌若念的袖口小声道:“念念姐你看,真的好帅啊!” 谢知聿的眼神落在凌若念的脸上,蓦地怔住。 视线相交的那一秒,凌若念故作若无其事,对他礼貌一笑,仿佛第一次见面一般。男人收回视线,她悄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下。 会议正式开始,谢知聿严肃稳重的声音在会议室响起,凌若念也认真地将需要注意的事项记在笔记本上。 …… 许久后,会议结束。 凌若念将笔记本合上收进随身的包包里,打算跟随其他人的步伐离开会议室,却不料笔盖滚进了桌底。 她弯下腰去捡,笔盖滚得有些远,等她捡起来重新抬起头时,会议室的其他人已经走光,只剩下她和谢知聿俩人。 她纤长的眼睫一颤,然后故作镇定地将笔盖盖上,夹在笔记本上收进包包里,起身准备离开。 刚往前踏出一步,身后就传来男人带着愤慨的声音。 ——“蔺嘉念,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谢知聿紧紧地盯着她的背影,再也抑制不住掌心的颤抖,从进门看见她的那一刻起,他不知用了多大的耐力才将这个会顺利开完。 凌若念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紧,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去。 看男人开会时从容自若的反应,她以为自己已经瞒了过去,却没想到他还是认出自己了。 她看着男人与记忆里相差不多的面孔,抿起嘴角,轻声道:“好久不见。” * 地下停车场。 池川坐在副驾上,扭过身子对着男人说:“黎总我们到了,尤总陈总他们已经已经在包厢里等着了。” 他说完,黎屿成却迟迟没有反应,只见男人寒着一张脸往一处看去,眉眼间一片阴沉。 池川疑惑,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当即被那一幕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眼前那女人正是凌若念,而她身边给她开车门的男人便是如今宜岸的副市长谢知聿。俩人凑到了一起,也难怪黎屿成会是这样的反应。 只因为面前这位,才是凌小姐真正的青梅竹马。早年间,两家父母还在口头上给他们订过娃娃亲。 黎屿成死死盯着他们二人,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撑得他额角青筋暴起。 谢知聿是什么时候回到宜岸的?凌若念又是何时和他联系上的?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将他们两个人拉开问个清楚,但他知道他不能,这样只会让凌若念更加讨厌他。 因此他只能忍着,他一下下地拨着手上檀木串珠,一刻不断地默念心经,以此来压下胸腔中滔天的巨浪。 等到他们二人已经消失在视线里,黎屿成才开了口,嗓音喑哑得吓人:“谢知聿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没人跟我说?” “是上个月。”池川战战兢兢道。 其实即便谢知聿与凌小姐没有那旧缘,单是宜岸新上任副市长一事就足够重要到他向黎屿成禀报。他说过的,只是那时候男人正沉浸在凌小姐就是蔺小姐的无限自责中。 听他回答,黎屿成也想起他确实和自己说过此事,但那时候他在清心寺静修,全然听不进外界的一切。 他一直耿耿于怀于凌若念失忆这件事,但当年倘若她没有失忆,以蔺谢两家的世交关系,她大概率会被寄养在谢家,会依旧被捧成掌上明珠长大,然后和谢知聿走进婚姻殿堂…… * 饭店里。 一男一女相对而坐。 谢知聿看着面前女孩成熟了几分的面容,仍然感觉像是在梦里,呼吸很沉重地说:“为什么不来找我?” 她既然还活着,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来找他?为什么还要装作不认识他? 他实在想不明白。 面对他的质问,凌若念目光沉静,声线平缓:“不是我故意不去找你,我失忆了,最近才想起一些事来,还没想好怎么样去面对从前的一切。” 听到她说她失忆了,谢知聿感到一阵心疼,不用问也知道她这些年过得艰难,他只恨自己没能快一点找到她。 这些年他虽然一直坚信她没有死,一直在找她的踪迹,可从未想过她会失忆,也从未想过她会成为演员。倘若他稍微对演艺圈关注一点,就不至于今天才找到她。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承诺过要一辈子保护她,却没能做到。 看到男人愈发沉重的面色,凌若念轻松地笑了笑,说:“其实你不用担心,这些年我过得还不错,我的养父母很爱我。” 谢知聿眼底一片猩红:“可是我没有办法不在意。” 57 ? 第 57 章 ◎三个月的恋爱有什么见父母的必要吗?◎ 和谢知聿吃完饭后, 凌若念回了海月湾,一进门便看见男人在沙发上的背影。 她依稀记得男人早上吻着她的额头说今晚有饭局,让她不用等他,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现在还不到九点。 黎屿成在地下停车场见到凌若念和谢知聿一道后, 饭局自然也就进行不下。 他取消了饭局回到海月湾, 坐在客厅里默念心经等人,从七点等到现在快九点, 才终于等到凌若念回来。 他撩起眼皮看向女人,佯做随意地说道:“回来了, 今晚郑迦约你出去吃饭?” 他故意装得像是随口一问, 实则眼睛都长在女人脸上, 藏在西装袖口下的佛珠被捏得死紧。 凌若念坐在沙发上,然后淡声说:“不是,我接了一个政府主办的公益活动,下午在那边有个会议,正好遇见了以前认识的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叫谢知聿, 是我爸妈好友的儿子?” 黎屿成锐利的视线紧锁着她, 不放过女人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看样子凌若念现在的神情,她大概也没有记起关于和谢知聿的多少过往, 只知道他是父母好友之子。 “嗯,我知道他,以前在你生日上见过一面。”他手上松了一股劲, 嗓音较低沉, 语气顿了下又问, “你们都聊了什么?” “就我落水被救起之后的事。”凌若念一笔带过,没心思详细说,“我有点累,先回房间了。” 说完她回了卧室,拿了身睡衣进浴室洗澡,正在洗头时,浴室突然闯进一个身影,男人健壮的身体从后面贴了上来,双手紧紧箍住她的细腰。 她不禁蹙起眉头,手肘往后一杵:“我还没洗完。” 黎屿成开始上手,贴在她耳边的嗓音带着蛊惑:“我帮你。” 凌若念乐得躲懒,她如今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害羞的了,放下满是泡沫的双手,等着男人伺候。 黎屿成一把将人拦腰抱起,放进浴缸里,然后半跪在旁边给她洗头发,动作十分生涩又轻柔。 * 在浴室做了两次后,黎屿成仔细地帮女人清理干净,然后用浴巾严严实实地包起来,抱到床上。 等将一切收拾好后,他掀开被子躺上床,长臂一伸,将女人柔软的身躯揽到自己怀里,然后关灯睡去。 半夜,安睡中的男人眉头忽然拧起,且愈来愈深,胸腔起伏也加大,像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一样。 梦里,他回到了高中。 那年他读高二,文理分班后和蔺嘉念同一个班,并且在她的各方“贿赂”下,她顺利地坐在他的旁边,成为他的同桌,在众目睽睽之下扬言要追他。 这一天早读她趴在桌上睡觉,过了几分钟后倏地抬起头来,然后眨着水亮的眼睛说在学校太无聊了她要去冰岛泡温泉。前桌女生转过头说她真是天马行空,但她还真就溜出教室,给父母打了电话。 隔了几米远,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却能清楚地看到她脸上撒娇的神情,以及眼里对父母一定会答应这个要求的自信。 等到上午大课间,她就拿着班主任给的假条出了校门,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走得十分潇洒随意,其他人在一本本习题册里抬起头,羡慕得不得了。 他假装不经意地走到走廊,站在那看向校门口,一个穿着长款风衣的年轻男人站在车前。凌若念正好已经走到校门那,将假条交给保安后,立刻朝男人跑了过去将他扑个满怀,她笑意盈盈地看着男人,男人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那个男人便是谢知聿。 后来,他在她的q.q空间里,看到俩人在冰岛游玩的合照。 学校的同学,圈子里的家长,所有人都默认蔺嘉念和谢知聿是一对。 即便她说她喜欢他,在追他,想要和他在一起,也没有人会将这些话当真。因为在别人眼中,他不过是一个黎家不承认的私生子,而蔺嘉念是宜岸首富的掌上明珠,谢知聿是权贵家庭的独生子,他怎么配得上她,怎么比得上他? 蔺嘉念对他只是一时兴起,就像是她今天临时起意去冰岛一般,他要是当了真,后面受伤的也只会是自己。 也正因为清楚这一点,他对她一直冷言冷语,希望能借此让她离他远一点,让他的心波动小一点。 黑暗里,黎屿成从睡梦中惊醒。 他低下视线盯着女人柔和的睡颜,搂着她身子的手臂忍不住一紧再紧。 谢知聿至今还没有结婚,甚至一直没有谈过恋爱,他知道谢知聿对凌若念的心思,但凌若念呢,她对谢知聿是什么样的感情? 曾经她对谢知聿的依赖和亲密他看在眼里,她实在摸不清她如今对谢知聿是什么感情,想起过往的全部后又会如何? * 另一边,也有一人在这深夜失眠。 谢知聿独坐书房,捧着一本厚如砖头的相册,一张张地看过去。 相册里,全部都是他们两家人的回忆,一起登山、一起看海、一起烧烤…… 因为两家世交的关系,从蔺嘉念出生起,他们便是彼此出父母外最亲密的人,每一个生日都是一起度过,从无例外。 蔺嘉念的生日在6月21日,大多数时候这个时间还未放暑假,他便会专门请假从大学回来给她过生日。 而他生日时,蔺嘉念也一样从不忘记给他准备一份最特别的礼物。 蔺嘉念犯错的时候,总会第一个找他来解决,有时撒娇有时威胁,他拿她无可奈何,次次替她打掩护擦屁股。 就在他以为他们会这样永远在一起时,却不料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蔺家一家三口投海自杀,蔺嘉念也不知所踪。 好不容易才重新将她寻回,他发誓这一次一定不会再弄丢她了。 * 黎屿成就这么心里七上八下地默默观察了凌若念几日,虽然没见她和谢知聿有过密的联系,但他始终放不下心。 因为他深知谢知聿和葛格江睿不同,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劲敌,倘若凌若念对他真的有意,那他将毫无胜算。 从前他期盼着凌若念能记起以前的事,记起他,好让往事将她心软化些,现在他宁愿凌若念永远记不起他,也一并将谢知聿忘了。 傍晚时分,黎屿成回家吃晚饭,可左等右等却始终没等到女人回来,问双姨知不知道她去了哪,双姨也说不知。 他越等越心浮气躁,思绪忍不住往谢知聿的方向去猜测,终于在七点十分时,拨通了置顶那个联系人的电话。 此时,凌若念正躺在院子的竹藤椅上吹风,春末的气息不冷不热最是舒适,手机铃声响起,她拿起来一看,然后接起来:“喂。” 一听到电话被接通,黎屿成压抑着胸膛中的燥怒不安立刻问道:“这么晚你在哪呢?” 凌若念理所当然地看了眼四周,然后说:“我在家啊。” 一听她明显说谎的话语,黎屿成皱紧眉头,声线的温度一下骤降:“在家?” “对啊。”凌若念感到一丝奇怪,然后才反应过来说,“我回我父母家,忘记跟你说了。” 为了过段时间的公益活动,凌纪华和梁春英专门让她回来,商量到时候给人准备什么饭菜好。她的父母就是这样的人,虽然自己拥有的东西不多,但也绝对不能怠慢客人。 她早上吃完早餐时接到父母的电话,便直接来了渔村,也没记起要和男人说这件事。 黎屿成点了支烟,低声道:“下次记得先和我说,我陪你回家。” 凌若念听完一笑,语气轻讽:“你开玩笑吧,你要以什么身份过来见我爸妈?” 黎屿成喉咙一哽,不愿意承认自己现在没有资格,故作强势道:“既然你说我们还和两年前一样,那我自然就是以你男朋友的身份去见叔叔阿姨。” 想起曾经他一直不愿见她父母的事情,凌若念的神色冷了几分,反唇相讥:“那也请黎总搞搞清楚,三个月后我们就会分手,三个月的恋爱有什么见父母的必要吗?” 黎屿成听着她丝毫不将他放在心上的语气,心里积起一股郁结无处发泄,无法反驳只能通过抽烟解闷。 但只要她不是去找谢知聿,那就还好。 男人薄唇吐出一口灰白色的烟雾,掩了掩情绪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凌若念敷衍道:“不确定。” 黎屿成无奈地叹了口气,提醒:“这周六就是依依的生日。” 凌若念看了眼时间,今天是周一,所以还有五天,她点点头道:“嗯,我会在那之前回去。” 黎屿成放缓声线:“到时候我去接你。” “不必。”凌若念毫不犹豫地拒绝。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挂断了电话,那边梁春英正在叫她,喊她吃水果。 黎屿成听着手机那头蓦地传来的嘟嘟声,脸刷的一下青了。 再打过去已是无人接听。 58 ? 第 58 章 ◎“我不说解你就不能解开。”◎ 周六黎依水的成人礼, 凌若念是和郑迦一起进场的,她没有提前一天回海月湾,而是下午郑迦来接的她。 侍应生领她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正好和郑迦在同一桌, 想来应该黎屿成安排的。 宾客到齐, 成人礼也正式开始。 一束光打到中心布置华丽的台上, 黎屿成带着黎依水走上台。若是其他家庭,女儿成人礼理应是由父母上台发言, 但黎继明和方仪显然是不愿意,所以只能由黎屿成这个哥哥来做。 在众人的注视下, 西装革履的男人握着麦克风, 沉稳地开口:“感谢各位来参加我妹妹黎依水的十八岁成人礼……” 凌若念看了眼四周, 今天几乎整个宜岸上流圈子的人都到场了,此时正认真听着台上的男人介绍黎依水的身份,然后发起雷鸣般的恭贺声。 黎屿成领着黎依水下台,坐在主桌上,然后一一给她介绍桌上的叔叔伯伯。 当年他给黎依水的承诺真的做到了,真的将她光明正大地带回家, 让别人知道她是黎家的小女儿。 凌若念收回视线, 眼眸有些水润。 回忆起了往事后, 她知道不管是黎依水还是黎屿成,成长过程中都过得不容易, 因为黎继明和方仪确实不是一对合格的父母。 而她虽然经历过一次生死,但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遇到了全心全意爱着她的父母。 当年她接近黎屿成, 除了有喜欢的意思外, 也有一部分是看不下去别人因为他私生子的身份一直刁难他, 那样的刁难已经不是普通的同学间关系不好,而是一种霸凌。 而黎屿成从未对此表现出一丝难受或脆弱的情绪,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去承受这一切。 脱离当时的视角来看,更能体会到他处境的艰难。 郑迦见她神色不变,关心道:“念念你不舒服吗?” 凌若念抬起脸温和地提起嘴角:“没什么,就是想起一些往事。” 郑迦见她不想多说,便主动转移了话题:“对了,我爸在江州新买了一个园林,我还没正式去住过,你最近有没有时间,跟我一起去看看,顺便在那边玩几天。” 凌若念没有迟疑地点了点头:“好啊,我这段时间都休息,除了那个公益活动外没安排什么工作。” 郑迦开心地握紧她的手:“那就这么说定了!” …… 成人礼进行到后半截,凌若念本打算坐郑迦的车回去,黎依水却忽然来到她的身边。 “念念姐。”女孩小声地喊了她一声,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 凌若念有些诧异,问:“你还记得我?” 黎依水点头:“嗯,我记得,你那个时候会和哥哥一起来看我。” 她看了身边的黎屿成一眼,凌若念的视线也跟着淡淡看过去,和男人对视。 黎屿成语调轻缓:“依依很高兴你今天能来。” 凌若念对着女孩笑了笑,当年她离开时黎依水也就三四岁那么大,如今都成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因为以前的缘分,黎依水很喜欢她,俩人坐在沙发上聊了起来。 郑迦过来问:“念念,我们差不多得走了,我待会还想去买个东西。” 黎依水有些舍不得,下意识抓紧凌若念的手,凌若念看了她一眼,一时有些犹豫。 就在这个空档,黎屿成沉声开口:“待会我们一起回去吧?” 为了不耽误郑迦的时间,凌若念只好答应了。 宴会结束,凌若念跟着男人上了车。 黎屿成一上车就将她压在椅背上亲了起来,一星期没见他实在想她得紧,亲完还意犹未尽。 凌若念看着男人眼底的欲色,真怀疑如果她不说停,他真要在这车上做起来,早知道刚才就坐郑迦的车回了。 瞥见他西装裤下的凸起,她忽地起了玩弄的心思,目视前方命令道:“开车吧,送我回茂鑫天地。” 听见小区名,黎屿成蓦地一愣,然后眯了眯眼问:“要回去拿什么东西吗?” 凌若念反问:“不拿东西我就不能回去吗?” 黎屿成盯着她的眼睛问:“那我呢?” 凌若念语气直接:“你当然是回你该回的地方。” 一听她要抛下自己不管的话,黎屿成胸腔积攒了一股闷气发泄不出来,但也只能认命地当好这个司机。 一路到茂鑫天地。 黎屿成先下车,一边帮女人开车门一边说:“我送你上去。” 凌若念猜到他是个什么心思,但没有立刻拒绝。 俩人一起坐电梯上去,她一打开门,黎屿成后脚就要跟进去。她站定转身,男人拦在门外,好整以暇问:“你干什么?” 黎屿成往里看了眼:“我进去喝杯水,喝完我就走。” 他说得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凌若念却没打算信,微笑着说:“楼下有24小时便利店,一瓶矿泉水3块钱,慢走不送!”,然后一把将门关上。 黎屿成看着紧闭的大门,无可奈何地摇抵了抵后槽牙,看来凌若念今天是铁了心要治他。 一关上门,凌若念就完全忘了男人的存在,直到11点半接到双姨的电话。 双姨问:“凌小姐,你和少爷什么时候回来,需不需要我先煮点醒酒汤还是别的?” 凌若念听完神情一顿,现在距离她将黎屿成挡在门外已经一个小时之久,难道他还没有回去? 带着这份疑惑,她朝门口走去,然后点开可视门铃,果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靠在墙上,然后朝电话那头说:“不用了,我们今晚不回去,你早点休息吧。” 挂完电话后,她将门打开,男人撩起眼皮看过来。 凌若念问:“还不走?” 黎屿成低笑了一声,缓缓开口:“不想走。” 她又问:“真不想走?” 男人点头,嗯了一声。 她淡淡开口:“那就进来吧。” 没想到凌若念会这么轻易让他进去,黎屿成愣了下,然后受宠若惊地跟上。 卧室里,俩人吻得难舍难分。 凌若念摸上男人的领带,然后将其抽出。 黎屿成看着女人纤细素指上拿着的黑色领带,想起他从前做过的混账事,心里一沉,喉咙发涩:“若念……” 他正欲开口道歉,就听见女人轻飘飘的语气。 “系上吧。”她说。 黎屿成眉眼疑惑:“什么?” 凌若念的视线往下,在他下半身停留几秒,然后问:“不愿意?” 明白她的意思,黎屿成低头笑了下,也罢,如果这样就能让她消气,他抓着她来到面前,声线磁性带着蛊惑:“你帮我。” 凌若念勾起唇角:“行,我不说解你就不能解开。” 男人眼底含着淡淡的笑意:“都依你。” 当晚,凌若念享受地欣赏着男人忍得额角青筋暴起的模样,直到他实在受不住,才松了口帮他解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1-03 21:46:53~2024-01-04 22:29: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ydear_diary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9 ? 第 59 章 ◎可下一秒,她也会因为谢知聿而抛下他。◎ 六月初的一天, 凌若念早起换好运动服,然后出发去参加今天的公益徒步活动。 桑菊开车送她到集合的地点,现场已经集聚了不少粉丝,她一下车就疯狂地咔咔狂拍和应援, 声音虽大, 但秩序保持得很好, 都是好好地站在栏杆外,她挥手和她们打招呼, 又走近去收信,然后才过去起始点和大家汇合。 谢知聿已经在现场了, 凌若念和其他人打完招呼后, 朝他走过去。 此次活动是以团队为单位, 俩人一组,谢知聿也参与其中,因为她在明星中流量最高,所以和他分为一组。 谢知聿从凌若念刚下车时就注意到了她,此时正温和地看着她朝自己走来。 她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服,扎着高马尾, 蓦地让他想到过去。她不是一个爱运动的人, 遇上要考八百米的那个星期, 他就每天早上拉着她在小区跑上一圈,跑完去他家或她家吃个早饭, 然后骑自行车把她送到学校。 但后来就变了,他去外地上大学,某一天回来突然发现她身边多了一个人, 十句话里八句话离不开那个人的名字。 俩人站在一起, 站姐也将男人一道拍了进去, 凌若念略微担忧地问:“她们拍你,不要紧吗?” 谢知聿看了那边一眼,声音里含着淡淡的笑意:“不要紧,本来就是为了宣传。” 倏地,人群发出一阵尖叫。 “我靠那是谁,好帅!快拍快拍!” “怎么没见过?不会国外的明星吧?” 凌若念被这个动静震惊了下,顺着粉丝的视线看过去,然后便看到一道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黎屿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男人穿着和她同款的黑色运动套装,宽肩大长腿展露无疑,也难怪粉丝会那么激动以为他是什么国外明星。 他朝她走来,语气亲昵地开口:“怎么走得这么快,我本来还想着一起从家里过来呢?” 这话一出,直接将两个人的关系摆在台面上,好在粉丝那边隔得远听不清,但她身边的谢知聿确定听得一字不差,只见他问:“念念,你和他?” 凌若念也不想说出三月之期背后的事情让他担心,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嗯,我和他在一起了。” 黎屿成像是现在才发现面前还有一个人,伸手打招呼:“谢市长,好久不见。” 谢知聿握上他的手:“好久不见,黎总,倒是没想到念念会和你在一起。” 俩人的手默默用力,和谐的氛围下暗流涌动。 时钟转到九点,徒步正式开始。 谢知聿和凌若念打头阵,走在最前面,立刻就有粉丝嗑起来,疯狂说好配。 黎屿成看着俩人的背影,听着耳边的聒噪声,胸腔里一股燥怒无处发泄。 凌若念虽然在谢知聿面前亲口承认了他们的关系,但看谢知聿的神情,显然不将这件事放在眼里,就等着他们分手上位。 堂堂一个副市长,三观作风如此不正派,他也好意思? …… 三小时后,一行人总算顺利到达渔村。 队员到哪家渔民家里吃饭是早就分配好的了,凌若念是到自己家,她带着谢知聿走过去。 凌父凌母早就在家门口等着了,隔着老远就开始热情地欢迎。 凌若念给父母介绍道:“爸妈,这位负责这次公益活动的副市长,谢知聿。” 听到男人来头如此之大,凌父凌母诚惶诚恐地问好:“谢市长您好您好。” 谢知聿忙道:“叔叔阿姨不必如此,叫我阿聿就好,我是念念的朋友,以前和念念一起长大的。” 凌父凌母都是一惊,看向凌若念,见她点头后,才放下对领导的敬畏,亲切道:“快进来吧。” 过了十分钟,仍等不到另一队过来,梁春英忙道:“念念啊,不是说还有另一队吗,他们怎么还没到,是不是没找到?” 凌若念起身:“我去看看。” 她说完便往外走,一出院子门口,黎屿成和池川迎面而来,一看就是朝她家而来。 她蹙着眉问:“你来干嘛?” 黎屿成抬眉笑了笑说:“吃饭啊?” “你又不是分到我家?”凌若念回忆着名单里的队伍说。 她虽没将参加的全部队伍名单看全,但分到自己家的那一个队伍的信息她还是有留意的,是宜岸一家小学的老师。 黎屿成转身往后一看,那两名老师正朝他们这边挥手,然后往5号那家进去。他得意地抬了抬下巴:“现在就是了。” 凌若念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让别人和他换,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半威胁道:“记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待会别在我爸妈面前乱来,要是让我爸妈看出我和你认识,那我们之间也不用等到三个月结束了。” 黎屿成听到她不愿意在父母面前承认他,虽然心里不痛快,但也只能接受,淡淡地嗯了一声。 池川颔首:“打扰了凌小姐。” 凌若念领着俩人进去,父母立刻起身欢迎,惊讶今天怎么一下子来了两个大帅小伙子。 谢知聿眉眼间的神色深了一分,原本他已经特意将黎屿成这一组分给其他人,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人到齐开始煮饭。 梁春英和凌纪华本来是打算自己去做让客人歇着的,但耐不住他们要帮忙,也只好随了他们。 因为谢知聿与凌若念相识的关系,梁春英就安排他俩进厨房炒菜,黎屿成和池川在外面餐桌上干点轻松的摘菜切菜的活。 池川听到这个安排,心里暗暗吐槽黎屿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人家凌小姐的父母现在明显是把谢市长当成自己人,而他们俩就是第一次见面的客人,客客气气地对待。 他转头一看,果然男人的眼睛已经死死透过窗户锁在里面那对男女身上。 凌若念和谢知聿俩人在厨房里处理螃蟹,中途谢知聿的袖子掉了下去,凌若念便下意识地帮他挽上。 动作亲密,但俩人都没觉察出有什么问题,仿佛本该就是这样一般,看得黎屿成眼睛冒火。 下一秒,刀锋一偏,在食指上划了个口,鲜血瞬间顺了伤口流出来。 梁春英看到后惊呼:“小黎啊你流血了!” 话音一落,凌若念开蒸笼盖的手随之一顿。 谢知聿见状主动道:“担心的话就去看他吧,这里我看着就行。” 这话一出,凌若念倒是收了担忧的心思,淡淡开口:“不用,又不是手指被切断,拿个创可贴贴上就行。” 谢知聿低头看着她的侧脸,然后几不可查地勾起唇角。 一直不见女人有半点反应,黎屿成薄唇抿成直线,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默默攥紧。 梁春英拿来创可贴:“小黎啊来,快贴上。” 黎屿成敛起眼底阴沉的神色,温和一笑道:“谢谢阿姨。” 他一边贴上创可贴,一边看着厨房里俩人的背影,思绪渐渐飘到从前,想当年蔺嘉念也是如此,将谢知聿看得比他更重。 那时学校看不惯他的男生众多,一场篮球赛上,几人设计让他摔断了腿。蔺嘉念担心得直接从看台上冲了下来,跟着救护车和他到了医院,直到他做完手术出来,还红着一双眼睛看着他,往后的几天也风雨兼程地来医院看他,比他的父母还要积极百倍。 可下一秒,她也会因为谢知聿而抛下他。 他记得那时他躺在病房的床上,而蔺嘉念就窝在旁边的一张小桌上写卷子,写着写着她突然开始收拾书包,说她有事先走了。 他问她是什么事?她说谢知聿要回去上学了,她得去机场送他。他说他的腿断了。她竟然说他的腿又不会因为她在就好得快一点,但是错过了这一次她就要等到下次放长假才能见到谢知聿了。 她就这样毫不犹豫地抛下他去找了谢知聿。 一餐午饭吃完,黎屿成的情绪越来越沉。 因为凌若念直到现在都没有关心过他手上的伤口一句,甚至连看都没看过一眼,反倒是和谢知聿聊得开心。 原来就算再来一次也是一样吗? 离开前,拍完宣传用的大合照后,谢知聿突然出了声:“叔叔阿姨,我们一起拍张合照留念吧,我和念念这次也是好不容易才能重新遇见,看到她有你们这么爱护她我真是替她开心。” 他话里的我们,显然只有他、凌若念和凌父凌母四人。 梁春英一口应下:“好啊,是该拍一张。” 谢知聿将相机往黎屿成面前一递,声线沉缓:“黎总,那就麻烦你了。” 黎屿成听完脸立刻一黑,他哪能不知道谢知聿的心思,但碍于凌家两老在场不好发作,只能生生将火憋下去。 池川连忙道:“我来吧周市长,我之前在学校还有过点摄影的经验。” “也好。”谢知聿将相机交给他,然后走过去站在凌若念身边。 池川接过相机,对准面前像极了一家人的四人,后背感到一阵阵寒意。 * 四人离开凌家,由于谢知聿有公事需要处理,所以这次黎屿成占得先机送凌若念回去。 他开着车到海月湾。 凌若念解开安全带的手一顿,忽地想起什么随口一问:“以前好像没见你开过车。” 在一起的那四年里,她应该是从未见男人亲自开过车,一般情况下都是柴叔,有时候池川。 他记得有一次他们俩人都不在场,黎屿成也没有自己开车,而是叫了代驾。 可是这个月来,他大部分接她的时间里,都是自己开的车。 她话音一落,黎屿成的神色也深了一分,喉结滚动了下,几秒后才低声道:“我以前答应过你,只给你一人当司机。” 那个时候正是高三,班上许多人都在说趁高考结束后赶紧把驾照给考了,但蔺嘉念懒得去准备,他揶揄她打算雇一辈子司机?她说对,等她当了大明星要包他来当司机,到时候开个最高的价格给他,让他等着她,在此之前不准给别人开车,不然要他好看。 其实任谁都知道她不过一句戏言,只是他想当真,竟也真的坚持了这么多年。 听他一说,凌若念脑海深处的记忆也被勾起。 她忽然意识到,倘若她不是蔺嘉念的话,有些东西,他一辈子也不会给她。 60 ? 第 60 章 ◎从她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 当晚回去后, 凌若念便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和郑迦去江州看她家的新园子。 黎屿成一进卧室,就看见她在衣帽间的地上铺开行李箱,正一件件拿着衣服往里塞, 心脏猛地揪紧。 他知道他在车上那句话是不适合说出来的, 但他不想骗她, 所以即便在知道会惹她不开心的情况下还是说了,可万一她要是因此准备和他提前结束——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 面上故作自然地问:“接了新戏吗?” 凌若念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他淡淡解释:“没有, 郑迦邀请我去她家在江州新买的园林玩。” 话音一落, 黎屿成背在身后的拳头才终于一松, 然后摸上她手上的衣架,温声说:“我帮你收拾。” 凌若念点头,在一旁的沙发坐下,然后指挥着男人帮自己收拾行李。 以前她帮他整理过那么多次行李了,现在换过来也是应该的。 第二天,郑迦就开车来海月湾接她去机场。 两个人落地江州时, 是下午四五点, 阳光洒在一步一景的亭台楼阁上, 确实令人心旷神怡,是个度假的好地方。 凌若念跟着郑迦进到主厅, 打算跟郑父郑母问声好,却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谢知聿竟然也在这里。 她就是蔺嘉念这件事并没有公开,因此俩人在郑父郑母面前装作不认识。 * 私人会所里, 向源刷着郑迦新发的朋友圈突然发出一声我靠, 手机都差点掉地上。 黎屿成正喝着酒, 淡淡地扫他了一眼:“怎么了?” 向源立刻挪起屁股坐到他身边,指着手机屏幕说:“你看,这是不是凌若念和谢知聿?” 他话音刚落,黎屿成懒散的眸底瞬间一紧,立刻地锁住照片上的两个背影。 照片上,一男一女站在亭子里赏月闲聊,女人的背影他用手掌寸量过无数遍绝不会认错,而她旁边的男人正是谢知聿。 谢知聿怎么会在那?凌若念早就和他约好了却不跟他说? 男人凌厉的眉眼瞬间阴沉得不像话,下一秒,倏地捞起外套起身,往包厢外走去。 向源被他吓得一愣,然后赶紧拿好东西追上去:“诶不是你去哪?” 黎屿成的嗓音沉得发哑:“江州。” 向源搭上他的肩膀:“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 第二天一早,黎屿成和向源就到了郑园拜访。郑父一边吃惊,一边热情地招待俩人住了下来。 九点,凌若念和郑迦起床出来吃早餐,看见客厅里的俩人,皆是一惊。 郑迦看着向源大声问:“你怎么在我家?” 向源谄媚地笑笑,然后指了指旁边的男人。 黎屿成浑身散发一股可怖的寒意,大步流星地走到凌若念面前,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将人往外面拉:“跟我过来。” “黎屿成你放开念念!”郑迦一看便气势汹汹冲去阻止,然后被向源眼疾手快地一把拦住。 黎屿成就近打开一间空屋,将手里的女人塞了进去,然后一把压在门上。 从昨晚到现在,他已经忍到极点了。凌若念为什么要瞒着他和谢知聿见面,他们见了面后又做了什么聊了什么,她是不是对谢知聿有了感觉?无数个问题在他脑海里冒出,他却不敢去想背后答案。 他眼神深不见底,声线里压着数不尽的戾气和恐惧,紧盯着女人问:“为什么骗我?” 凌若念从容不迫地一笑,慢悠悠地反问:“我骗你什么了?” 黎屿成喉结上下动了下说:“为什么不跟我说谢知聿也在这?” 凌若念笑道:“担心我给你戴绿帽子啊?” “凌若念——”黎屿成咬着牙威胁道,然后就听到她出一番气人到极点的话。 “你放心,就算我要和他在一起,也会等到两个月后我和你彻底划清界限的时候,他的身份出不得一点差错,我比你还要在意。” 凌若念说完这番话,毫不留情地推开男人,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黎屿成看着敞开的房门,心头堵了一大团怒火,拳头重重地朝墙上一锤。 * 下午,谢知聿陪郑父钓完鱼回来。 郑父赶紧叫厨房把鱼做了,吃完晚饭后和郑母出门看戏,说是不打扰他们年轻人玩,给他们腾空间。 偌大的园子里,除了佣人就只剩下他们五人。 向源见气氛尴尬得不得了,疯狂转脑子想法子,终于让他搜到了一个过年时表妹提过一嘴的围炉煮茶,想来面前俩女人应该也会喜欢,于是说:“我看今晚天气不错,要不我们到院子里围炉煮茶吧。” 郑迦觉着不错,问道:“念念,你觉得怎么样?” 凌若念点头,轻声道:“可以啊。” 见她点头,郑迦也不问其他人的意思,立刻吩咐佣人把东西准备上。 不一会,老式的炉子上就烤上了一圈红薯水果,香气四溢。 郑迦试了一块烤柿子觉得好吃,便立刻夹了一块往凌若念盘子里送,安利道:“念念这个烤柿子超级好吃,你快试试!” 凌若念没有吃过烤柿子,正想说好,耳边同时响起两道急促的男声。 “你不能吃这个!” “你对脆柿过敏。” 空气倏地滞了一秒。 “我对脆柿过敏?”凌若念疑惑地问道。 脆柿在宜岸不是什么特别常见的水果,她也从来没有升起过一定要去尝一口的念头,因此一直以来都没有吃过,直到现在。 谢知聿低声道:“嗯,你小时候吃了脆柿后全身过敏,然后叔叔……” 向源对黎屿成使了个眼色,暗叹他不争气,被谢知聿抢了先。 黎屿成放在膝盖上的指尖一紧,脸色微变。 谢知聿所讲的故事他并不清楚,因为那时他和蔺嘉念还不认识,是有一次他听到蔺嘉念跟邀请她一起吃水果的同学说她对脆柿过敏吃不了,他这才知道这件事。 此刻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永远有另一个男人比他更了解蔺嘉念的一点一滴,那些他不太清楚的、甚至是完全不知道的,谢知聿全都一清二楚。 …… 夜风拂过脸颊,凌若念的眸底清醒了一分。 一口口果酒下肚,她不知不觉就喝多了,现下有些微醺,于是便准备回房休息。 大家听她这么说,也就说散了,然后各自回房。 凌若念强撑着醉意洗了个澡,然后便躺床上睡下,睡梦里,她回到了从前。 那是一年除夕,谢家和其他亲戚家的人都聚在她家一起跨年。她看着大人们喝酒,便也好奇地想要喝,她爸妈没办法,只能给她倒了一小杯,她在一边抿着抿着就醉晕晕的,然后回卧室休息。谢知聿担心她难受,便进来看她情况。 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在帮她捻被子,凌若念便以为是谢知聿,以为还在她的公主房里,下意识地说了句:“知聿哥我没事,你和他们去玩吧。” 听到她这句呓语,黎屿成的胳膊猛地一僵,指尖狠狠地陷进被子里,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冲。 凌若念酒量一般,他担心她难受过来一看,却没想到会从她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 在她心里,谢知聿竟然可以不敲门就进入她的房间,照顾醉酒的她?况且还是在她还有男朋友的情况下?他们的关系就亲密成这样? 他死死地克制住想要掐死她的冲动,走到一边坐下喝水。 一杯杯地倒一杯杯地喝,他身体里的怒火却越浇越旺。 第二天早上凌若念睁开眼,看见前面一个男人趴在桌上睡着的身影吓了一大跳,然后叫醒他:“黎屿成、黎屿成你醒醒!” 黎屿成从桌上抬起头,然后抓了两把头发醒神。 凌若念困惑万分地问:“你怎么在我房间?还趴在桌上睡觉?”按照他往日的作风,不应该是早就挤上床吗? 想到昨晚从女人口中吐出的那个名字,黎屿成又是一肚子气,但自己又没有资格去质问她,于是淡淡开口:“没什么,你还难受吗?” “我没事了。”凌若念说道,睡完一觉她也不晕了。 黎屿成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那我先回房间了。” 他说完便转身朝门口走去。 看着男人如此反常的举动,凌若念默默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60-64 61 ? 第 61 章 ◎只能用后半辈子去赎罪◎ 临近中午, 柴婶突然来了个电话,黎屿成听完脸色一黑,甚至来不及和凌若念当面告别就匆匆离开了江州。 原是黎继明和方仪又搞了事。 自上次他当着宜岸上流圈所有人的面逼他们承认下黎依水这个女儿,他们就一直心里不痛快, 这次竟然起了让黎依水去联姻的心思。 要不是金家的人已经到了黎宅, 他还不知道这件事! 他坐最快一班飞机到宜岸, 然后飙车到黎宅,一下车进门, 就看花园里秋千上并排坐的黎依水和金洋。 看到自己妹妹怯生生的模样,黎屿成的心一阵抽疼, 怒火腾腾往上窜, 气势汹汹地朝俩人走过去, 然后一把将男人拽起:“滚开!” 金洋丝毫没有防备被他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起头一看才发现是黎屿成,满头问号道:“你干什么?” 黎屿成搂了搂女孩的肩膀安抚她,然后将她护在身后,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气:“滚,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看他这副架势, 金洋也大概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不由得破口大骂道:“你踏马以为我就愿意在这和一个聋子相亲啊?” 他也并非是心甘情愿过来的, 黎家现在是风头无两,黎依水长得也水灵漂亮, 但谁不知道她一只耳朵听不见。要不是他家在家族里愈来愈边缘化,加上他爸生了一场大病时日无几想看他结婚,他才没耐心在这哄女孩开心, 要知道黎依水有多木讷, 他说了一大堆她就只会回一个嗯。 一听到他对黎依水的侮辱, 黎屿成脑子里那根线直接崩断,下一秒一拳头挥出去,将人按在地上不要命地打:“你踏马再敢说一遍试试?” 金洋试图反击却不敌他力气大,只能在嘴上骂骂咧咧:“黎屿成你疯了吧,你放开我,是你爸妈邀请我过来的,我要是有个好歹我爸不会放过你的!” 黎依水害怕黎屿成真将人打出事,急忙过去劝架:“哥你别打了,你快停下!” 佣人看到后赶紧去禀报里面正在喝茶聊天的两家父母。 黎继明听后吃了一惊,然后立刻叫几个力气大的小伙子将黎屿成和金洋拉开。 金洋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金父金母心里有气但也不好发泄,说了句场面话就带着儿子回去。 方仪一路给人道歉,送他们出门。 客厅里。 黎继明杵着拐杖怒斥道:“你好端端地跑到家里发什么疯?” 黎屿成气极反笑:“我要是晚一步怕不是你们已经把女儿卖掉了?” 方仪尖声反驳道:“什么卖不卖吧,你说话那么难听干什么?金洋那小子一表人才,要是跟依依能成那也是一桩美事。” 黎屿成简直无语,且不说金洋是不是一表人才,他今年和他一个年纪,已经31岁了,而黎依水前不久才办过成人礼。他气得手抖,嗓音沉得不像话:“她今年才十八。”你们怎么忍心? 方仪理直气壮地说:“所以只是订婚啊。” 看到他们俩人的态度,黎屿成只剩一声冷笑,然后拉着黎依水离开了黎宅。 他还是太高估了自己这对父母了。 他思来想去还是将黎依水带回来海月湾,虽说他在宜岸房产众多,但把黎依水安置在其他地方,指不定什么时候黎继明和方仪就找过去,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比较放心。 * 另一边,江州。 凌若念看完黎屿成给她发的微信后,回了一句好。 黎继明和方仪对黎依水的狠心她是知道的,却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做到这样,黎依水今年才刚满18,就打算让她和金洋订婚。 黎屿成跟她商量让黎依水先在海月湾住一段时间,她是没意见,一是她理解黎依水的难处,二是两个月后她就和黎屿成两清,到时候直接搬回自己家也碍不着她多久。 回完消息后,她继续和郑迦聊天。 谢知聿也没法待久,当晚就回了宜岸,她倒是闲,一待就待了大半个月,直到桑菊问她什么时候回。 去年她拍的唐导的剧七月初要上线,差不多可以回去准备配合宣传了。 听到她要回来的消息,黎屿成激动得亲自去机场接她。 这半个月来,每次他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都避而不答,约定的三个月本就不长,这下直接浪费掉半个月的相处时间,急得他差点准备再去江州一趟把人给捉回来。 他将人带回家,然后和黎依水一起吃了晚饭。 晚上,凌若念在衣帽间衣帽间收拾行李。她将这次带去江州的首饰从行李箱里拿出来,准备重新放回珠宝柜,一打开却是一愣。 里面多出一串从未见过的澳白珍珠项链,目测18mm左右,光泽莹亮,一看就价值不菲,下面压着一张纸条,男人的笔迹苍劲有力,写着生日快乐。 她忽地记起,原来今天是她的生日——6月21日,夏至。 在她作为蔺嘉念时,黎屿成也陪她过过几次生日。 但他从不像其他人一样,在生日宴会上将礼物送给她,而是悄悄地塞到她的课桌桌兜,等她发现时,他也不会承认那是他送的。 那个时候,他虽然是黎继明的儿子,但手里是没有什么钱的,不像他们其他人家长会给不少的零花钱,给朋友买礼物也可以再要一笔。 他没钱,却也不送便宜的礼物给她,每次都的是送她喜欢的首饰,她很好奇他是哪来的钱,直到一次看见他身上的伤,才知道原来他是去打黑拳赚的钱。 她心疼他,让他以后别去了,她不在乎礼物的价格,只要是他送的礼物她都会喜欢的,可他却说——“便宜的配不上你”。 这段时间一段段回忆被重新勾起,凌若念才发现他们之间有过这么多共同经历。 刹那间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不再去看那条澳白项链。 * 一转眼,电视剧开播的日子到来。 凌若念以阮筱蔓的口吻上线发了宣传微博后,便打开了客厅的电视,黄金八点档。 这次的电视剧不同于以往的纯网播,是上星剧,她和桑菊几人还是有些担心的,但没想到一开播收视就破2。 一整个工作室的人都守在电视机前,成绩一出立刻在群里庆祝起来,然后闹着让凌若念发红包。 她也不小气,发了好几次红包让他们抢,然后回到微博上看网友的评论。 「啊啊啊啊好心疼筱蔓,她爸真的该死!」 「凌若念演得好好,我一开始都没认出是她,居然愿意为了拍戏增肥30斤,好敬业。」 「收视峰值2.6,集均2.4,这回怕不是95花top,范围要辐射到90花了。」 「真的是有点牛逼,谁能想到凌若念前两年还在演n番配角呢!」 「以前对凌若念无感,这次真的要被戏份了,剧里真的好让人心疼……」 剧播的一星期后,桑菊去买菜送孩子上学的路上都能听到别人在谈论《他是她的男朋友》这部剧,网播广告从第一集的4个增加现在10个接近满广,凌若念超话签到翻了3倍破20万,找上门来的商务代言也是一大堆。 现在看来,凌若念当初坚持要接这部戏还真是没接错,边导的那部戏前段时间也播了,成绩不错但就和她们预料的一样,女主没吃到什么红利,整部剧播完只接到两三个推广,一个代言都没有。 七月底,凌若念出席庆功宴,但没有在一声声恭贺夸奖声中迷失了自我,她很清楚这才是一个开始而已。 席间她到外面透气醒酒时,竟然遇到了郑迦。原来是郑父和黎屿成有合作,所以今天郑父揪她来学习,正好也在同一个会所。 郑迦挽着凌若念的胳膊,神秘兮兮地说:“念念,你知道我刚才和谁在一起吃饭吗?” 凌若念轻声问道:“谁啊?” “黎屿成啊!”郑迦瞪大眼睛说,“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凌若念配合地问:“什么?” 郑迦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我爸打听到他最近一直在吃素,所以专门定了一桌全素宴,然后我一个叔伯就好奇嘛,问他为什么,他居然说是赎罪,因为没有将一个很重要的人认出来,只能用后半辈子去赎罪,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凌若念听完神情微怔,原来黎屿成这段时间的反常是为了自己。 同住一个屋檐下,她自然有注意到男人最近的异常,他常戴在手上的檀木串珠,身上时常沾上的和寺庙熏香,以及日常吃素。 她原以为这件事和黎依水有关,却不曾想是因为自己。 62 ? 第 62 章 ◎“凌若念,当初是你先说喜欢我的。”◎ 几日后, 凌若念去商场逛街。 她主要是想给自己的父母买些新衣服,另外也给乐乐挑几件,女孩子放暑假了有几件漂亮新衣服穿也开心。 带着这样的目的,她一家店一家店慢悠悠地挑着。 挑好给凌纪华的东西后, 凌若念打算去结账, 余光却瞥见一旁的领带。 想到黎屿成送她的生日礼物, 她决定给他回个礼,贵的不行, 仅让他享受的她也不乐意,眼前的领带是最好的选择, 价格既不高, 也能让她物尽其用用来绑他。 她挑了一条深蓝色的领带, 然后一起结账。 就在她从钱夹中拿出银行卡时,旁边忽然走过来一人,将她的卡夺了去。 她不明所以地转过头,然后就看见方仪正拿着她的银行卡,一脸不屑的神情,旁边还跟着一个年轻温婉的女人。 不清楚对方的来意, 她只好压下心头的不满, 问:“这位太太, 你拿我的卡做什么?” 方仪双手环抱,笑着反问:“你的卡?这不是我儿子的卡吗?你们都看看这是谁啊?大明星凌若念, 竟然为了钱做出被人包养这种不要脸皮的事。” 凌若念听完面色一沉,方仪果然是因为黎屿成冲她来的,好在此时店里没有其他的客人, 不至于将这段好戏传出去, 否则就难解决了。她冷声冷气地说:“这位太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你把卡还给我,否则我要报警了。” “你还不承认了是吧?你有今天哪一点不是我儿子花钱捧出来的,真当你是个大明星啊?”见她死不承认,方仪将卡扔在桌上,颐指气使地对着一名柜姐说:“你,把卡上的名字念出来!” 柜姐自是认得方仪的,也不知她怎么突然来这一出,难道凌若念真的是被金主捧火的? 她颤颤巍巍地拿起那张银行卡,翻到背面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黎太太,这张卡确实是凌小姐自己的。” “怎么可能?”方仪一把将卡抢过去,她一点也不相信凌若念既然和黎屿成在一起,还会舍得花自己的钱。 看到上面凌若念的手写签名后,方仪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高高在上地说:“就算这张卡是你的,也不代表里面的钱是你。我警告你们店里,以后谁都不准再接待这个女人,她花我儿子的钱,我是可以去告她的。” 方仪势必要在外人面前扫了凌若念的面子,以前黎屿成找她这么个替身在身边养着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现在他竟然当了真还要娶她,她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人进他们黎家的。 她这个儿子如今翅膀硬得不得了,要做的事情她是没办法阻止的,慌手忙脚之际只能想到凌若念这个软柿子,想用这种办法让她主动离开。 柜姐们面面相觑,这么离谱的事她们也是第一次见:“这……” 小粒气得眼睛都红了,她完全想不到黎屿成的妈妈会是这样的人:“你别瞎说,我家艺人根本不认识你。” 气氛僵持之际,一直负责招待凌若念的柜姐走了出来,自然地开口:“凌小姐,您选好了是吗?我帮您结账。” 瞥见那条领带,凌若念神情一冷,说:“嗯,领带不要了。” 见一个小小的柜员竟然拂了她的面子,方仪气得一口气喘不上,直接晕倒在店里。 “阿姨阿姨……”她旁边的宋静手忙脚乱地扶住她,见她真的晕过去,看向最近的一个柜姐,“麻烦你帮忙叫个救护车。” 柜姐也回过神来,忙道:“好好好。” 凌若念丝毫不关心方仪的身体状态如何,结完账后从容不迫地说:“这位太太大概是老糊涂脑子不清醒了,说的话当不得真,还请大家不要把刚才发生的事说出去。” “我们一定守口如瓶凌小姐。”柜姐们说道。一位是宜岸首富黎先生的太太,另一位是红气逼人的大明星,给她们十个胆子都不敢胡说八道。 凌若念将东西交给小粒拿着,走出店门口时瞥了晕倒在地的方仪一眼,不禁在心中冷嗤一声。 当年方仪如何对她父母阿谀奉承,对她百般夸奖的情景她还历历在目…… * 海月湾。 黎屿成知道凌若念今天出去逛街,听见玄关处传来的开门声便走过去,见小粒手上拎着的大包小包,自觉地伸出手:“给我就行。” 小粒心里还为刚才的事情憋着一股气,直接将东西放在地上,然后和凌若念告别,全程不看男人一眼。 黎屿成眉眼浮起一丝困惑,但没说什么,将地上的东西拎起拿进客厅。 凌若念倒没有表现任何异常,在客厅整理礼物,她今天买的东西有些多,有给父母的,给乐乐的,给郑迦的,给桑姐和工作室的等等。 她将礼物分别整理出来后,拿着给乐乐的衣服去找了双姨。 双姨从房间里出来:“凌小姐你找我。” 凌若念对她浅笑了下,然后说:“双姨,麻烦你帮我把这些衣服寄给我表妹,地址我微信发给你,另外这个金镯子送给你。” 双姨立刻诚惶诚恐道:“你太客气了凌小姐,寄个快递而已,怎么给我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凌若念轻声解释道:“这个金镯子是我送你的礼物,和寄快递没关系,感谢你这段时间包括之前四年对我的照顾,你收下吧。” “这……”双姨犹豫不决,凌若念直接将礼物袋子塞到她手里,然后转身离开。 双姨回到自己房内,看着那个金镯子,蓦地从凌若念刚才的话中品味出一丝告别的意思。 凌若念回到客厅,黎屿成见她拿着东西就要回房,忍不住开口问了句:“没有给我的?” 他倒不是缺这点东西,但连双姨都有礼物收,她竟然没有给他准备一份? 凌若念脚步顿住,回头淡淡道:“没有,你需要什么可以自己买。” 这话一出,直接把黎屿成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咬着牙说:“行。” * 凌若念没想到第二天她又见到了方仪。 她约了郑迦一起喝下午茶,正坐在位置上等人。 突然,方仪在她对面坐下。 离三月之期结束只剩最后一个星期了,凌若念实在懒得应付这种无所谓的事情,在方仪坐下的那一秒,就发了条微信出去。 方仪依旧是一副眼高于顶的贵妇人姿态,在她面前放下一张卡,一副为她好的语气说道:“凌小姐,你的情况我也不是不了解,你从大学的时候就跟着我们家屿成,也算是付出了自己青春,这张卡你拿着,就当是我们黎家的一点心意。” 凌若念放下茶杯,纤细的素指捻起那张卡,缓缓问道:“不知黎太太的心意值多少?” 方仪看着她说:“五千万。” 凌若念从容地将卡推回她面前,方仪皱起眉问:“什么意思,嫌少?” 她轻挑了下眉:“没错,我也没想到黎太太的心意只值五千万。” 方仪不料她竟还不满足,她来之前也了解,凌若念是近一两年才火起来的,片酬代言费也不算多高,她顿了下说:“那我翻个倍,一个亿。” 凌若念不说话,依旧对这个数字不满意的模样。 方仪也不绕弯子了,语气直接:“你说个数。” 凌若念声线平缓而冷静:“加个零。” 方仪不料她竟狮子大开口,下意识地瞪大眼眶。 凌若念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神色变化,轻笑了声问:“黎太太不愿意?” 方仪深吸一口气,她自是知道这是一单划算的买卖,10个亿换她离开黎屿成,不亏,只不过本以为五千万就能解决的事竟然要翻20倍。她咬着牙说:“行,支票我开给你。” 就在凌若念接过支票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支票从她手中抽走,下一秒撕了个粉碎。 方仪惊讶道:“屿成,你怎么在这?” 黎屿成眸底一片阴沉,情绪临近崩坏,为凌若念竟然接了他妈给的“分手费”,他的声线微微发颤,反问道:“我倒想知道你在这干什么?” 方仪一下子反应过来,指着凌若念道:“是这个狐狸精叫你来的吧?我就知道,你真是被她迷昏了头!” 凌若念不想被扯进这场母子大战,见男人已经到场就将这个麻烦直接扔还给他,拿起自己的包包离开,出包厢时还不忘和门口服务员说找里面的人买单。 * 黎屿成抑制着身体的怒火,将方仪带回黎宅。 “黎屿成,我是你妈,你现在是要为了一个小明星和我吵架吗?”方仪扯着嗓门大吼。 黎屿成听完冷嗤一声,然后反问:“一个小明星?当初不是你让我去接近的她吗?” “你在说什么鬼东西?我都不认识她?”方仪满脸困惑,过了几秒反应过来,“你说她是……念念?” 黎继明也是一惊:“念念她还活着?” 黎屿成沉声道:“没错。” 当年他之所以拒绝蔺嘉念,一是因为他觉得蔺嘉念没那么喜欢他,在她心里更重要的那个人是谢知聿,二就是方仪一直想让他去追蔺嘉念,想用这种方式攀上蔺家的关系。 被方仪这么一掺和,他的感情似乎也掺上杂质,他担心假使他们真的在一起了,方仪会对蔺嘉念、蔺家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所以一直克制着这份情感。 方仪脸上神情变幻莫测,然后又死不悔改地说:“那又怎么样?现在的她已经不是蔺家的掌上明珠了,只不过一个小小的明星,压根就配不上我们黎家,我不管她是凌若念还是蔺嘉念,都别想进我黎家的大门,宋静这样的大家闺秀才是你应该娶进门的女人,才是我承认的媳妇。” 黎屿成眼神极复杂地看着自己生身母亲,不理解一个人怎么能趋炎附势自私自利到这种地步。 他压着眉头,声线十分狠厉:“那好,既然这样的话,黎家你也不用待了。” 方仪快速地反问:“你什么意思?” “你收拾收拾,明天我让人送你们两老去法国养老,宜岸这种小城市不适合你这么高眼界的人。”他的语调十分随意,却让人感到一股不由分说的强势。 “我看你是疯了!”方仪怒斥道,然后看向黎继明,着急地使眼色道,“你快说句话啊,你儿子都要把我们俩送走了!” 黎继明深深地看着黎屿成,然后突然笑了笑,开口道:“我觉得这个安排挺好。” 方仪震惊地看着他,他却觉得欣慰,因为比起儿子跟自己低头,他更希望儿子向自己挥拳头,够狠够有本事才是黎继明的儿子。 说完这句话后,黎屿成转身离开,出大门时不忘对保安交代:“看好了别让他们出去。” 保安立正点头:“是。” * 黎屿成和池川交代将两老送出国的事后,自己开车回了海月湾。 他进卧室,凌若念已经躺上床了,正捧着一本书在看。 他调整了下呼吸,嗓音艰涩地开口:每日更新po文海棠文废文,吃肉停不下来肆尔咡弍五久乙丝奇“若念,今天的事我很抱歉,我——” “你不用跟我道歉,离三个月结束只剩七天。”凌若念抬起头,目光平淡冷静地看着他,她看了眼时间,纠正道,“哦不,现在只剩六天了。” 那天黎屿成到茂鑫天地找她的时间是晚上十点,现下已经正好过了这个时间点。 黎屿成心脏骤停,然后又猛地加快,他越来越慌越来越慌,就像是一种炸弹倒计时一样,过完这6天144个小时,他的生命也就终止了那般,一种无力感和紧张感从他内心深处袭来。 这三个月是真的要结束了,而他还没挽回凌 弋? 若念的心意,甚至似乎将她推得更远。他开始后悔当初为何要接受这个约定,不然尽管凌若念不待见他,他还是可以死皮赖脸地一次次往她眼前凑。 可现在他已经失去了这个机会,他清楚凌若念的性子,假如他不遵守承诺依旧去找她,那她这次真的会拿命和他抵抗。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如果这个世界有什么让时间暂停的机器,他愿意花上全副身家去购买,只要不让时间走到六天后的这一刻。 * 几日后,郑迦开着车来接凌若念去聚会,下车时还捧了一束玫瑰送给她。 今晚是七夕,宜岸的富家子弟组了局在别墅开趴。原本这种玩乐的场合是她不想去,但她现在更不想和黎屿成单独待在一个空间,所以还是跟着郑迦来了。 户外草坪上,蔺雅念一见她就热情地走了过来:“姐好久不见!” 凌若念轻声问:“你最近怎么样?” 蔺雅念笑了笑说:“还不错,我最近在直播。” 自从放下对事事与蔺嘉念比较的执念后,她就不打算进娱乐圈了,而是开起直播,就凭她这张漂亮的脸怎么着都饿不死。 凌若念点点头:“你觉得好就行了。” 知道她和黎屿成的三月赌约,蔺雅念关心道:“姐,你和屿成哥现在怎么样了?” 凌若念淡淡道:“明天过后就可以彻底说拜拜了。” 蔺雅念问:“你真的要和他分手吗?” 凌若念没什么犹豫地点了点头。 俩人简单地聊了聊后,蔺雅念就被朋友拉走,过了一会,郑迦也和小鲜肉一起去跳舞,她闲得无聊,找了一处坐着喝酒,却不料遇见一人。 ——那天在商场和方仪一起的那个女人。 俩人的视线碰上,宋静对她礼貌一笑,但她身边那个朋友却不然,不屑地瞟了她一眼,嘲弄道:“果然是长得有几分像。” 她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侧目。 “你别瞎说。”宋静睨了闺蜜一眼,然后和凌若念道歉,“不好意思啊凌小姐,她喝醉酒乱说话,你别放在心上。” 这话一出,更是将矛头指向凌若念身上。 在场的一半都是宜岸上流圈子的人,多少都听过些黎屿成养了个替身在身边的风言风语,甚至有的是当年和蔺嘉念同校的同学。 刹那间三头两耳地交流起来: “她说的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曾经的蔺家大小姐和黎少在一起过,后来因为家里破产就全家投海自杀了。” “那这跟凌若念有什么关系?” “她就是黎少养在身边的情人啊,长得和蔺嘉念很像。”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低声八卦的议论声中突然传来一道响亮的男声。 凌若念循声看去,只见金洋大摇大摆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说得跟唱戏似的:“当年蔺家大小姐自杀后,我们黎少那叫一个伤心欲绝念念不忘,好在老天有眼,让他遇见长得跟蔺嘉念七八分像的凌小姐,这才解了他一点相思之苦。”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看向凌若念的眼神或是同情或是嘲笑。 宋静的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她与黎屿成连正式见上一面都没有,谈不上对他有什么感情,但却仍耿耿于怀于他为了一个小明星驳了自己的面子,毕竟她家在千水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打听到男人是将凌若念当做死去的白月光的替身后,她才好受了些。 凌若念没有在意,只当做听不见,不紧不慢地喝她的酒。 就在这时,蔺雅念突然拨开人群走进来,半抱怨半撒娇地说:“姐你怎么在这,快跟我过来,我东西送给你。” 金洋是认识她的,听她说完一惊:“蔺雅念,你说她是你的谁?” 蔺雅念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她是我堂姐啊,怎么了?” 蔺雅念的堂姐不就是蔺嘉念,金洋看着蔺嘉念那双眼,忽觉得有些吓人,以往被她教训的恐惧涌上心头:“你说她就是蔺嘉念?” “对啊。”蔺雅念没什么犹豫地承认道。当年蔺家把所有的债务都还清了,不是什么欠钱不还的老赖,因此她觉得没什么需要掩饰的。 话音一落,众人皆是一愣。 “凌若念竟然就是蔺嘉念?” “蔺嘉念居然没死,还成了大明星?” 宋静和她的闺蜜像是被人隔空打了一巴掌,脸色十分难看。 离开被包围的人群,蔺雅念皱着眉头问道:“姐,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凌若念淡然一笑:“没有。不是说有东西送给我吗,是什么?” 蔺雅念连忙点头,从好友那将东西拿过来:“这个。” 凌若念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是一件衣服,用的布料却像是百家布。 蔺雅念解释道,这件衣服是她专门请设计师朋友帮忙做的,用的是凌若念当年送给她所有的衣服重新裁缝成两件,俩人一人一件作为纪念。 凌若念听完,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 书房里。 听到双姨的敲门声,男人握着毛笔的右手不禁一颤,墨迹在宣纸上快速溢开,这张经书算是作废了。 从傍晚到现在,他一直在家里等着凌若念回来,没有问她去了哪,也没有催她回来。 因为今天是七夕,也是他们之间仅剩的最后一晚,凌若念连这点时间都不愿意见他,她势必要离开的态度已经可想而知。 他不想去烦她,却也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她,只能将自己锁在书房一遍遍地默写经书,否则怕是早就冲到那栋别墅将人给带回来了。 他现在就像一个在沙漠里走投无路的独行者,双腿还有力气,可却早已失去了方向。 这几日,他夜夜难眠,吃安眠药也无效,每夜都在黑暗中听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直到天亮。 他感到自己精神正随之时间的推移而逐渐萎靡,却对此一筹莫展。 他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他留不下凌若念了,距离他彻底失去凌若念的时间,仅剩20小时3分54秒。到明晚10点钟整,她就会彻底离开他的生活,一刻也不会多留。 这一晚,他仍是睡不着的,黑眸在月光下描绘着女人的睡颜。 他仍祈祷着能想到办法让她留下来,至少不完全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可脑袋就如同宕机了一般,想要强行运行也运行不了。 * 第二天傍晚,凌若念进了厨房帮双姨准备晚饭,就像是站好最后一班岗一样,到了今晚10点钟,她就可以彻底离开这里。 双姨也意识到了最近家里气氛的紧张,为他们操坏了心。 凌若念站在中岛台前,嗓音轻柔:“双姨,晚饭你打算做什么?” 双姨一一回答:“脆皮海参、清炒莴笋、花胶拆鱼羹——” 凌若念打断她:“等一下,花胶拆鱼羹换成别的吧,他不喜欢花胶的味道。” 双姨惊讶道:“少爷竟然不喜欢吃花胶吗?我之前给他做过花胶捞饭、花胶鸡汤什么的,他都没说没提到过这一点。” 凌若念嗯了一声,抿了抿唇没解释。 晚饭后,凌若念回卧室收拾行李,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个小行李箱,如今三个月过去,东西也变多了不少,好在她早有准备,那天去逛街顺便买了只新行李箱,小的行李箱也早已拿回茂鑫天地。 黎屿成没有跟着她进去,他没有去面对凌若念脸上透出来的欣喜,那份因为可以离开他而油然而生的高兴。 双姨看了坐在客厅里浑身被一片阴郁笼罩的男人好几次,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少爷你去哄哄凌小姐吧,你们在一起都这么多年,怎么就到了这个要一刀两断的地步?” 黎屿成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要是可以哄得回来,他怎么会不愿意呢,现在是他无计可施了。 双姨以为是他不愿放下面子,继续说道:“少爷,凌小姐是真的心里有你的,今天晚上她特意嘱咐把那道花胶拆鱼羹撤下来,你不喜欢花胶这件事我照顾了你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但凌小姐就是注意到了,你说她该有多细心——” “你说什么?”黎屿成眼神一紧,声音微微发颤,“是她跟你说我不喜欢吃鱼胶的?” 双姨感到莫名其妙,却还是点了点头:“对啊,凌小姐是这么说的。” 下一秒,男人倏然起身,不管不顾地冲向房里。 凌若念正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找属于她的东西,被他吓了一跳,手上一抖,珍珠耳钉掉到了梳妆台底下。 “怎么了?”她问道。 黎屿成下颌线抽了抽,漆黑的视线紧紧地锁住她,艰涩地开了口:“你全都记起来了是不是?” 她知道他不喜欢吃花胶这件事,仅发生在蔺家全家投海的前一个星期。 蔺家宣布破产后,蔺嘉念在学校的日子也不好过,从前那些趋炎附势的人就变成落井下石的人,讥笑她为难她,虽然她说她不会放在心里,但他还是能看出她眸底时而流露出的忧愁。 那时的方仪算得上是上位成功了,连带着他也登堂入室,私生子摇身一变成为黎继明最看重的儿子。 或许是出于保护她不受别人欺负的心思,或许是为了哄她开心,又或许是他再也演不下去对她冷眉冷眼,他答应了和她在一起。 俩人约会,点餐时他告诉她自己不爱吃花胶,这是他第一次也是仅有一次和别人吐露自己的喜好。 从前不说是因为知道没有人会在乎,连他的亲生父母都不在乎,还会有谁在乎呢? 但那一刻,他觉得蔺嘉念会在乎,会记住。 凌若念看着已经被滚入梳妆台深处的珍珠耳环,放弃了捡它的心思,然后抬起眼看着男人,承认了这件事。 比起男人的激动,她显得十分淡然。 然后说了句:“时间到了。” 黎屿成顺着她视线的方向望去,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正好指向十点。 即便她已经记得他们从前的过往,她还是要离开他吗? 他不求她能立刻接受他,但她的态度竟然连一点软化也没有。 女人拉着行李箱,一步不回头地往外走。黎屿成跟在她后面,到玄关时双眼已经全然是红的,嗓音沙哑得骇人:“凌若念,当初是你先说喜欢我的。” 凌若念依旧没有回过头,只是轻声说了句:“都过去了……” 63 ? 第 63 章 ◎“别跟她说是我说的。”◎ 凌若念拉着行李箱下楼, 桑菊来接的她,一上车便问:“真结束了?” 她眉眼间神色极淡,有些悠远:“嗯,结束了。” 桑菊将她送回茂鑫天地, 然后离开。 三个月没住, 房子已经积了些尘埃。 凌若念将行李推进卧室, 冼完澡,换了套新床单后就将就睡下, 准备明天再起来收拾,却始终难以入眠。 两个小时后, 她干脆起来打扫卫生。 * 一星期后, 她家突然来了客人。 听见门铃响, 凌若念眉眼掠过几分疑惑,然后走过去开门。 来人竟然是黎依水。 她柔声问:“依依,你怎么来了?” 黎依水一脸着急,眼里红红地看着她,十分无助地说:“念念姐,我求求你去看看我哥吧, 他喝到酒精中毒现在在医院, 你跟我去看看他好吗?” 凌若念抿了抿唇, 声线平缓道:“依依,我和你哥已经分手了, 他是一个成年人,做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思考和需要承担的责任,不是我一个外人能插手的。” 黎依水听她三句话两次都在强调她和黎屿成没有关系, 和他划清界限, 心里更是难受, 焦急地否认道:“不是这样的,你劝他他一定会听的,你跟我去就看他一眼好吗?” 凌若念主意依旧不改,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说:“你回去吧,我真的去不了。” “念念姐……” 凌若念没有对她的哀求心软,重新关上门回到客厅里,拿起剧本翻读。 他是她的男朋友的宣传期已经过了,她现在主要就是拍商务和挑剧本,规划之后的工作行程。 她捧着本剧本,一读就是一下午,然后自己煮晚饭吃,吃完已经是七点半了。正好家里的垃圾袋用完,她准备下楼买,顺便消消食。 一开门,却看见黎依水仍在门口。 她惊诧地蹙起眉头:“依依,你怎么还在这?” 黎依水抬起头,然后缓慢地扶着墙站起来,蹲了几个小时,她的腿已经麻了,眼球里充满红血丝:“念念姐,拜托你跟我去看看我哥吧,就一眼,我保证就一眼,好吗?” 看到女孩在这等了将近七个小时,凌若念终究是不忍心再拒绝了,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跟她去了医院。 安静的病房内。 黎屿成面色惨白,语气惊讶中又带着一分欣喜:“若念,你怎么来了?” 凌若念没有坐下,站着说道:“依依到我家找我,说你酒精中毒求我来看看你,我没答应,她为了你在我家门口等了七个小时。我还是希望你可以为身边关心你的人考虑一下,不要让他们为你提心吊胆。” 黎屿成漆黑的视线紧盯着她的眼底,急迫地问:“那你呢?”你在不在关心我的人里面? 凌若念抿了抿唇,声线清而缓:“我是不忍心看依依在门口继续等下去,所以才来的。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若念——”黎屿成坐起来想要拉住她的手,身体却使不上力气,反而被刺激得急促地咳嗽起来。 凌若念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秒,然后继续往外走去。 凌若念走后,黎屿成叫了黎依水进来。 黎依水关心道:“哥,你还难受吗?” 黎屿成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我没事,你到现在都没有吃饭吧,回去叫双姨煮点东西给你吃,不用在这陪我了。” 凌若念说得对,他再怎么不顾及自己的身体都可以,可不能因此让别人为他操心,黎依水为了他现在都没吃上晚饭,脸上全是担忧。 黎依水听话地点点头:“好,那我先回去了。” 黎屿成温柔道:“去吧,这里多的是人可以照顾我,别担心。” * 后面的几天,黎屿成积极配合治疗,很快身体便恢复了正常。 这天他出院,走到一半却忽然停下。 “黎总,怎么了吗?”池川也跟着停下脚步,然后顺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辨认了下不远处两个老人的脸,疑惑道,“那是凌小姐的养父母吗?” 凌纪华和梁春英俩人手上拿着病历本和各种单子,脸色十分沉重,不像是普通生病或是体检。 黎屿成眉头微压,透着一股严肃的英气,压低声音吩咐道:“去看下他们挂的什么科?” 池川立刻应道:“是。” …… 行驶的劳斯莱斯里,后座气质非凡的男人眉宇沉沉。 刚才池川说,凌家两老这次来医院,是凌纪华生病了,挂的肝胆外科,具体检查结果还不清楚。 如果是看病的话,为何不叫凌若念陪同,有女儿在身边,肯定是要更方便和心安的。 黎屿成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对劲,条件反射地打开微信,点开凌若念的头像,然后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被她删了。 他退出微信,点开通讯录,手指却在拨通键上迟迟按不下,一分钟后,重新拨了一个号码。 接到他的电话,郑迦一脸狐疑:“黎屿成,你找我什么事?如果是想我帮你劝念念就别想了。” 黎屿成低声道:“你听我说,刚才我在医院看见若念的爸妈。” 郑迦惊讶反问道:“什么?叔叔阿姨生病了?生什么病?” 黎屿成有条不紊地说:“嗯,叔叔挂的肝胆外科,我看他们脸色不太好,可能不是小事,你帮我转告给若念。” 郑迦忙不迭地应道:“好好好,我现在就跟念念说。” 黎屿成敛眸,又说了句:“别跟她说是我说的。” 郑迦愣了下,然后说:“好。” * 千水市的一个商场里,人山人海。 凌若念给VC的新专柜站台,商场里聚满了来看她的粉丝,她穿着定制的仙女裙回答主持人的问题,手机在小粒那里。 感受到手机的震动,小粒悄悄离开人群,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接了电话:“喂郑迦姐,我是小粒,念念姐现在在工作不方便接电话,你待会再打过来吧。” 郑迦急道:“那她什么时候能结束?” 小粒看了眼一层又一层的人群,说:“还不清楚。” 郑迦思索了下,然后说:“这样,你跟她说叔叔今天去医院检查了,挂的肝胆外科,现在检查结果还没出来,但可能不是小毛病,叫她赶紧回来一趟。” 小粒一听也紧张起来,连忙应好,然后挤回刚才的位置,赶紧将这件事告诉了桑菊。 桑菊当机立断交代她买最近的一班的机票,回酒店把他们的行李都拉到商场的地下车库,待会活动一结束立刻回宜岸。 凌若念刚下台,就见桑菊脸色不妙的模样,问道:“桑姐怎么了,我刚才说错话了吗?” 桑菊按下电梯,关门后立刻道:“刚才郑迦打电话过来,说你爸今天肝不太舒服到医院做检查了,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已经给你订了机票,我们现在就回去。” 凌若念听完脸刷地一白,穿着高跟鞋的脚差点站不稳,桑菊和小粒一左一右地扶住她。 虽然桑菊说现在检查结果还没出来,但凭她对她爸的认识,她清楚地知道这绝不是一件小事,她爸是那种极其能吃苦的性子,如果不是实在难受到受不了,是不会去医院做检查的。 一股带着寒气的颤栗从她的脚底传到她的脑袋,她听不进周围的任何声音。 飞机落地宜岸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凌若念坐上车直接往医院去,一到病房,便迎来两张沧桑脆弱又带着几分愧疚的脸。 她喉咙发涩:“爸妈,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走近一步,她便看到床头那一张ct诊断报告单。 梁春英看着她,语气断断续续的:“医生说是,肝癌早期。” 话音一落,凌若念如同五雷轰顶,抓起那张报告单紧紧的盯着,一点都无法接受这个结果:“肯定是查错了,爸,我带你去更好的医院查!” 床上瘦了一圈的凌纪华挤出笑脸,安慰她道:“傻孩子,没事的,你爸我活到这把年纪也够了。” 她再一抬头,眼眶全然红了,却死死地憋住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因为她知道,此时的她就是父母唯一的依靠,她不能倒。 “没事的爸,只是早期,我们好好配合医生的治疗,会好起来的。”她安慰完父母,然后便争分夺秒地去找医生商量治疗方案。 回来时,病房门口多出一道高大肃穆的身影。 凌若念脚步一顿,拖着沉重的身体朝他走过去。 谢知聿像以往一样,抬起手臂将她搂在怀里,掌心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 凌若念的脸贴紧男人温暖的胸膛,眼皮缓缓合上,流下今天第一滴泪。 走廊的拐角处地上,落下另一道男人的影子。 * 凌若念和父母谨慎商量了许久,然后接受了医生换肝的建议,接下来就是排队等合适的肝.源。 为了能够第一时间到医院排上手术,她让桑菊帮她在医院附近租了个房子,带着父母搬了进去。 并且推掉了近期的所有工作,日夜在家里陪伴父母。 幸运的是,一个星期后的凌晨,医院就打来电话说找到合适的肝.源了,让他们赶紧来医院。 一家人欣喜若狂,换上外衣就风风火火地来到医院,到了之后却是空欢喜一场…… 医生解释说,生前签过器官捐赠的病人在今天凌晨过世,所以医院就赶紧通知他们来做移植,但是病人家属临时反悔,不愿意捐献,医院也只能尊重病人家属的意见。 凌若念听完只觉得从云端突然掉下来也不过如此,一颗心沉入海底。 如此一番折腾,出医院时天正好亮了。 凌纪华搂住她的肩膀,乐观地说:“念念你看,天亮了。” 凌若念点头,握着父母的手给予他们信心:“嗯,错过了这个还会有下一个,总能等到合适的肝.源。” * 海月湾。 晨曦下,卧室阳台透出一道颀长又落寞的身影。 黎屿成一夜没睡,得知凌若念一家过去医院后,他就一直在阳台站到现在,等着听凌纪华手术移植成功的好消息。 放在桌面的手机一响,他夹着香烟的手也随之微微一颤,烟灰一刹飘落在空中。 他以极快的速度摸起手机,然后接通:“怎么样了?” 那边的答案却不尽如人意,池川叹了下气说:“没能做手术,去世的病人家属突然不同意捐肝,凌小姐他们已经回家了。” 黎屿成脸色沉了些,但也可以理解会有这样的意外发生,可下一秒,他却听见池川说—— “去世的病人是金董,金洋临时改口不愿意捐献器官,现在这个消息也是他故意透露给我们的,想来是冲着黎氏和金氏的合作来的。” 黎氏打算开发一个度假村,项目的承建交由金氏来做,但此金氏不是金洋家的公司,而是他伯父家的。 黎屿成黑眸透出的目光凌厉,语气果断:“去查他现在在哪。” “好的黎总。”池川立刻答道。 俩人分头行动,以最快的速度在七点十分在金家门口汇合。 池川下车和保安沟通,却得到一个消息,那就是金洋并不在家,也不在医院,而是在公司。 俩人转道去他家的公司。 他家公司目前的规模仅剩这座大厦的其中一层,大厦是开门了,但公司还没有。 现在还不到八点。 “黎总,这?”池川不由得开口。金洋在家的消息是他让人透露出来的,在公司的消息也是他让人透露出来的,如今却叫人吃了两次闭门羹,摆明是故意为难。 黎屿成从容地摆了个手势,然后站在门口等待。 现在是他低头求人,金洋摆谱再正常不过。若是以往他肯定不陪他玩这无聊游戏,但现在不同,凌纪华对凌若念的重要性他再清楚不过了,她已经失去一个父亲绝不能再失去第二个。 直到九点半,已经过了上班时间,金洋仍然没有出现,并且也没有人来开门 公司的员工都堵在门口窃窃私语,一边奇怪怎么没人来开门,另一边更加好奇黎屿成为何在这。 等等等,等到十点,金洋终于姗姗来迟,并且带来了钥匙。 他故作惊讶地看着黎屿成:“咦,黎总怎么在这?” 黎屿成神色冷静:“找你。” 金洋假模假样地赔笑:“久等了吧,真的不好意思,我爸凌晨走了,我一直在处理后事。” 这话一出,大部分员工都反应过来,原来今天这一出是金洋故意的,为的是下黎屿成面子。可他为何这么做,谁也想不明白? 金洋将黎屿成带进自己办公室。 黎屿成直入正题,将一份合同放在桌上:“度假村的承建,你签个字立刻生效。” 金洋拿起那份合同,随意翻看了几眼,然后扔回去:“我要的不是这个。” 黎屿成眯起眼睛,视线锐利地问:“你故意放消息给我,不是要这个项目,那是要什么?” 金洋气势嚣张地说:“我要你在这里给我跪下!” 池川忍不住出声:“金洋,你——” 黎屿成抬手示意他退下,声线压低:“什么意思?” “我要你——黎屿成在这里当着所有人给我下跪,只要你跪了,器官捐赠我立刻同意。”金洋站起来指着地板激动道。 池川一听他这么说,立刻明白了各种缘由。 当年,金洋是圈子最嚣张最受人追捧的小少爷,和他差不多年纪的都唯他马首是瞻,可偏偏出现了黎屿成这个硬骨头,一个私生子驳了他的面子,后来甚至踩在他的头上,让他当着众人面前下跪道歉,成为众人的笑柄。 想来金洋对这件事积怨已久,之前一直有金父在他头上压着劝他别和黎屿成作对,现在金父一走,他就肆无忌惮了,打算以牙还牙。 金洋挑着眉反问道:“怎么样,你愿不愿意为了蔺嘉念做到这个地步?” 办公室里,门没关,玻璃墙也没雾化,外面的员工因着门口那一出戏的缘故,正伸长脖子看向里面。 黎屿成环视一圈,脸上的神情令人琢磨不清,而后忽地站了起来,径直朝一处走去。 金洋不明所以地看过去,然后便看到男人拿起他爸前阵放在这的拐杖,转头冲他而来。他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退后一步:“你干什么?这是我公司,我警告你别乱来!” 下一秒,黎屿成高高举起手中的拐杖,对准自己的右腿毫不犹豫地一打,拐杖瞬间断成两截,一截滚到了金洋脚边。 池川惊讶地瞪大眼睛,冲到黎屿成身边扶住他:“黎总——” 黎屿成脸色惨白,额头冒着冷汗,气场却霸道又强势:“这条腿,给你。” 金洋无语道:“你神经病啊,我要你给我下跪,又没有要你的腿!” “别让我等太久。”男人的声线低沉又沙哑,一股不言而喻的危险从中溢出。 …… 病房里,向源看着男人打着石膏板的右腿,服气地摇了摇头。 金洋要他下跪,他给他一条腿,怎么不算是一种强买强卖呢? * 医院病房内。 这几天,凌若念都在医院照顾凌纪华,上星期一家人失望地回家后,医院又突然打来电话,说原来的病人家属改口同意了。 他们再次匆匆忙忙地赶到医院,好在这回不是一场空,凌纪华顺利地做完肝移植手术。 梁春英看着女儿瘦了一圈的脸蛋,心疼地说:“念念,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吧,今晚我守着你爸就行。” 凌若念握住她的手,声音温和但坚韧:“我没事,我年轻身体吃得消,倒是你该回去休息了,我让桑姐送你回去吧。” 一来一回,两个人还是谁都没回。 凌若念起身说:“妈,我去买晚饭,你想吃什么?” 梁春英说:“买点粥吧。” 凌若念轻声应下,然后离开病房。 她往外走着,没走几步,突然在医院走廊遇见黎依水,黎依水立刻低下头想装作没看见她的样子。 她上前喊住女孩:“依依,你怎么在这?” 黎依水无奈之下只能抬起头,犹犹豫豫地说:“念念姐,我……” 凌若念注意到她手里的保温盒,以为是黎屿成又像上次一样喝酒喝进医院,便柔声道:“没事,你有事就去忙吧。” 黎依水纠结地抠着手指,两秒后还是忍不住将实情说了出了来:“念念姐,我哥他住院了,上个星期金洋故意找我哥,说只要我哥给他下跪,他就同意签器官捐献,我哥不愿意下跪就打断自己一条腿,他不让我们其他人跟你说,可是……” 凌若念听完神情一怔,原来这个肝、源中间竟有黎屿成的帮忙。 她眼底微沉,然后说:“我跟你过去看他。”他们之间结束了没错,但这么大的忙她理应当面和他道谢。 黎依水惊喜道:“太好了,谢谢你念念姐,我哥看到你一定会开心的。” 凌若念一边跟着黎依水上去,一边给小粒发了条微信,让她去买晚饭送到他爸的病房。 病房里。 男人右腿打着石膏躺在病床上,面前搭了个小桌,上面放着个电脑正在办公,听见门锁声缓缓撩起眼皮:“回来——若念,你怎么来了?” 凌若念朝他走了过去,黎依水关上房门给他们俩人留空间。 黎屿成无奈地说:“依依又去找你了?” “碰巧遇见的。”凌若念轻声道,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调整了下呼吸开口,“肝.源的事情我听依依说了,谢谢你。” 黎屿成轻笑了下说:“不用,这事本身就是冲我来的,是我和金洋间的恩怨,金伯父是个心善的人,很早前就决定去世后将器官捐献给需要帮助的人,金洋本来就没打算反悔。没有我的话,叔叔的手术能更早做完。” 凌若念看了他打着石膏的腿一样,心里滋味复杂。 她知道黎屿成将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从前宁愿和金洋他们打得头破血流也不愿意跟他们低个头。 但现在他因为她废了自己一条腿,她说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 她掌心按着膝盖缓缓站起,柔声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我就不打扰你吃晚饭,先走了。” 黎屿成想出声拦住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她能来看他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他无法奢求更多。 一双眼睛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痛苦又眷恋。 64 ? 第 64 章 ◎孩子的爸爸是谁不要紧◎ 一个月多后, 凌纪华出院。 凌若念和父母交代了声,然后去办理出院手续,回来的路上,遇见了黎屿成。 男人正拄着单拐在走廊复健, 她看着不免有些揪心。 黎屿成低着脖颈, 视线落在受伤的右脚上, 骨折了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他着急恢复, 所以一个人在这加倍做康复训练。 医生说他伤得不重,现在已经差不多快好了。 走着走着, 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脚步微顿, 然后计上心头。 他假装全神贯注走路,然后突然之间右腿一软,做出一副身体失去平衡的样子。 果不其然,没等他真的摔倒,身侧已经多出一个人影,将他牢牢扶住。 凌若念着急道:“你没事吧?” 黎屿成偏过脸看去, 一下子望进女人清亮的眼底, 里面带着几分担忧。 他故作惊讶, 低声道:“若念,你怎么在这?” “腿感觉怎么样?”凌若念再次关心道。 黎屿成这条腿断了两次, 若是再有些差池,怕是要落下个残疾。 她不敢去想自己如此紧张是为何,是因为心里有他, 还是这条腿是为了她爸断的, 她觉得自己承担不起这份责任。 黎屿成做出一副难受的模样, 皱着眉头低声道:“有点刺痛。” 凌若念听完立刻道:“我去帮你叫护士。” “不用。”他忙不迭拉住她的手腕,怕被她发现是装的,又补充道,“你扶我到床上躺着吧,我放松一会就好了,之前锻炼太过也这样。” 凌若念不疑有他,点头道:“好,我扶你进去。” 凌若念扶着他上床,抽回手时却不慎打翻了放在床头柜上的保温壶。 保温壶里的粥已经喝光了,但她的手上还是蹭上一点黏腻的粥水,只能走进洗手间洗手。 她进洗手间的下一秒,向源推开病房门进来。 黎屿成万万没想到向源会在这个时候来看他,没来得及给他打手势通气,他就不过脑说:“医生不是说你都快好了吗,你躺床上给谁看?” 他刚说完,凌若念就从洗手间走出来,冷着一张脸对着床上的男人质问道:“你骗我啊?” “若念你听我解释——”见她要离开,黎屿成不做他想掀开被子下地去追,不料右腿一软,这回是真的摔了。 向源一边摆手一边忍不住笑:“不关我的事啊……” 黎屿成眉眼阴沉,随手抄了个东西朝他砸去:“滚蛋!” * 接下去的半个月里,没了在医院偶然碰见的幸运,黎屿成没有半点和凌若念联系的机会。 凌若念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和他一刀两断,离开了他的世界。 他只能通过依依或者向源发来的她的朋友圈截图,窥探部分她生活的痕迹。 她最近发的一条朋友圈里,虽然没有人物合照文字信息,但他仍能照片的微末细节判断出她是去了谢家,见了谢知聿的父母。 她和谢知聿发展到哪一步了,他不敢问,更不敢想。却不料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么快就到达他的手里。 手里的手机一响,看见那个备注,他的手指不知觉一颤,过了几秒才接起来。 “喂,伯父。” “诶屿成啊,你最近还好吧,我听说你爸妈去法国养老了?”电话那头是谢知聿的父亲,声音中气十足的。 黎屿成礼貌道:“是,他们年纪也大了,听万教授说那边风光好,就说要去看看。” 谢父聊了几句家常,然后就切入主题:“我这次打电话给你,主要是想邀请来阿聿的婚宴,下个月9号,你一定要来啊,请柬我稍后让人给你送过去……” 听到这个消息,黎屿成倏地一愣,只觉得有人拿着锤子在哐哐敲他的脑袋,浑身的气血都凝住了,后背的衬衫刹那间被冷汗浸透。 凌若念居然这么快就要和谢知聿结婚了?她当真这么快就放下他们之间的感情,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他原以为自己还能有机会慢慢来,却不料她已经迈进了新生活,以如此果断的方式告诉他,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一个电话内外,谢父那边欢天喜地,他这边冰天雪地。 * 谢父的请柬很快送到,黎屿成让万秘书放在桌上,至此没有拿起过一次,只是工作时偶尔看着那抹鎏金正红出神。 这天,凌若念忽地接到池川的电话,她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起来:“池助理,有什么事吗?” 池川站在走廊看着躺在病床上那个形销骨立的男人,忍不住求道:“凌小姐,你能再来医院看一次黎总吗?他这段时间住在公司没日没夜地工作,一下子瘦了二十斤,今天开会的时候突然晕倒,我送他来医院,医生说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但他还要坚持回公司工作。” 凌若念以为这又是他故技重施来骗她的戏码,直接拒绝道:“你让他别天天做这些没用的,我和他已经彻底结束了,今天就是他死了我也不会去看他。” “凌小姐——”池川还想要解释这次不是假的,电话已经被挂断。 病房门打开,黎屿成从里面走了出来,整个人的状态与以往有很大的不同,带着一股垂暮之气,淡淡开口:“谁的电话?” “没什么,我妈让我今天回去修个灯泡。”池川连忙掩饰道。他担心黎屿成怪他擅作主张给凌若念打电话,更担心黎屿成知道凌若念不愿来看他后情绪更受刺激。 挂断电话后,凌若念百无聊赖地刷起朋友圈。 下一秒,一张照片倏地闯进她的视线里。照片里,男人的背影瘦骨嶙嶙,身上的病服大得漏风,浑身透着一股虚弱的颓气,仿佛风大一点就能将他吹倒。 原来池川真的没有骗她,黎屿成确实瘦了二十多斤,进了医院。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退出黎依水的朋友圈。 她既然选择和黎屿成结束,那就要断得彻底,即便他是真的生病了,她也不能去看他,继续拉拉扯扯下去真的对谁都不好。 可这一晚,她终究还是失眠了。 俩人这十几年来理也理不清的纠缠,黎屿成无法一时半刻做到放下,于她而言,也是一样。 * 第二天早上,梁春英看到她眼底的乌青,关心道:“昨晚没睡好吗?” 凌若念提起嘴角掩饰道:“没事,我看电视剧看太晚了。” “下次别太晚睡了,身体重要。”梁春英心疼地叮嘱道,然后转身打开蒸笼,一阵扑鼻的香气迎面而来,“我蒸了你喜欢吃的粽子,还有煮了豆浆,来吃早饭吧。” 一家人坐下吃早饭。 面对以往嘴馋得很的粽子,凌若念不知为何没了食欲,甚至有些反胃。 “是粽子不新鲜了吗?”梁春英注意到女儿的异常问道,然后又自己吃了一口,“没有啊,挺好——” 她一句「挺好吃的」还没说完,凌若念就猛地站起,捂住嘴巴往洗手间跑去,双手撑着台盆,将刚才吃下的东西都吐了个精光。 梁春英让凌纪华坐着别动,然后追在她后面过来,看到这副场景,心中浮起一个猜想。 “念念,你多久没来月事了?”她小声地问。 话音一落,凌若念倏地一怔,然后条件反射地捂上肚子。 要是算起来,她自和黎屿成分手的这两个多月,都没有来过月经。 但因为她月经一向不准,且这段时间因为凌纪华生病精神的高度焦虑,她也没有太在意这件事。 如今梁春英这么一说,她忽地紧张起来。 三个月前的一次,套破了,但她忘了吃药。 凌若念没有直接去医院,而是谨慎地让小粒在别处买了验孕棒,然后再送到茂鑫天地。 浴室里,她看着三根不同牌子的验孕棒上都显示两道横杠,心脏漏跳一拍。 她竟然真的怀孕了…… 其实自从十几年前她落水伤到身体后,医生便说过她这辈子很难怀上孕了。 也正因为如此,记起自己忘记吃避孕药后,她也没有多在意这件事,觉得反正不可能怀上。 知道她大概率真的怀孕后,凌纪华问:“念念,是不是上次公益活动来咱们家的那个小子的?” 凌若念眉眼间掠过一丝惊诧:“爸你,你怎么知道的?” 梁春英说道:“你还想瞒过我和你爸啊?再说了,他天天拄着拐杖站在病房门口看你,我们还能不知道吗?吵架了吧?” 凌若念纠正道:“是分手了。” 凌纪华愣了一秒,然后拍拍她的手背说:“没关系,分了就分了。但是这个孩子要不要留下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梁春英感同身受道:“是啊念念,当年医生就说你这辈子很难怀孕,我怕你不要这个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孩子的爸爸是谁不要紧,重要的是这个是你的孩子,我和你爸帮你带,一样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 “我再想想。”凌若念语气沉重。 父母说的她何尝不清楚,本以为这辈子已经没有当母亲的机会,却不曾想这个孩子出现得这么意外,叫她又悲又喜。 65.【End】 65 ? 第 65 章 ◎只因是你,此生念念难忘。◎ 黎屿成连轴转了许许多多个日日夜夜后, 时间终于来到11月9日的前一晚。 明天——就是凌若念和谢知聿婚礼的日子。 这段时间他拼命工作,一方面是为了借工作不去想凌若念将要和另一个男人结婚这件事,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给自己的人生做一个收尾。 再一次永远地失去凌若念,他的人生似乎也没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 而在此之前, 他需要安排好黎依水往后的日子, 确保她此后余生都可以安稳顺遂。 如今,他也终于可以放心离开了。 他坐在书房, 铺开一张信纸,拿起凌若念曾送予他的那只钢笔, 安安稳稳写一封遗书。 [念念, 听说你要和谢知聿结婚了, 恭喜你。我想我大概是无法亲自到场祝福了,只能用这一封信来恭喜你。 回想起来,我这一生从未当面这么叫过你,以前我叫你蔺嘉念,后来我叫你若念、凌若念。而叫你念念的,都是真心爱你护你的人, 我显然不配在此行列, 但此刻, 请允许我这么叫你,我想把我人生最后一点力所能及的祝福送给你。过了今天以后, 你往后的人生中就不会再有我的打扰,哪怕只有一秒,你大可安心度过接下来的幸福生活。 谢知聿是一个比我好太多的男人, 他和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而后又为你独身十几年, 重逢后一眼认出你,这些都是我做不到的,你和他在一起,我很放心,至少他不像我,给你带去了那么多伤害。 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起,为这段关系努力的人就一直是你,而我一直在退缩。 高中的时候你说你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我说的是我不需要。 你是一个太多人喜欢的掌上明珠,而我是一个太多人厌弃的私生子,我们之间天差地别,是任何人眼中都不般配的两个人,而我也在那个任何人中。我渴望你的靠近,却也觉得这份喜欢不会长久,你喜欢新奇的事物,同时这份喜欢也只有三分钟热度,我害怕你对我的兴趣也只有三分钟,假如我答应了你,那是否几个月后你就彻底对我失了兴趣,抛在一边不闻不问,所以我拒绝了你,并且对你越发冷漠,幼稚地想借此让你证明你对我的感情有多深。 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多嫉妒谢知聿,他和你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在所有人眼里是早晚会在一起的一对,甚至双方父母会开玩笑似的提起小时候给你们订的娃娃亲,在我因为打球骨折进医院时,你依旧选择离开我身边去机场送他回学校。你对他的亲密、依赖、在乎,其实远超于对我。我曾无意间听到他和你父母的对话,他知道你喜欢我在追我,却不生气也不吃醋,只是很从容接受这是你青春期的一点冲动,或许你以后还会喜欢上张屿成、王屿成,但那都不重要,他清楚你们才是彼此最合适的白头到老的人,等你玩够了就会回到他的身边。 如果我放下那可笑的自尊心,不去在意他人的轻视嘲弄,不去比较我和他在你心里的孰轻孰重,在那时就和你在一起,大概就不会在你已经决定跟随父母自杀时毫无察觉。 记得有一次,你上课不听讲让我第二天借你抄笔记,自己拿出一张白纸不知道在上面画什么,画了一整天。我很好奇,但也只能装作不在意的模样,直到放学后你将我拉进学校后巷那家纹身店,我才知道原来上面是你自己设计的纹身图案。 你将图纸拍在桌上,跟老板娘说你要纹身,老板娘拿起来瞥了眼问你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你笑眯眯地说这是两个大写的L连在一起,你姓蔺我姓黎代表此生永远在一起,你纹一个紫粉渐变的,我纹一个黑色的。老板娘听后便调侃道原来我们是情侣确实是般配。这是第一次有人说我和你般配,我心里高兴,却假装冷漠否认我们是情侣。你一点也没生气或是尴尬,自信地说以后会是的,今天你先纹,以后再让我来。老板娘说行啊,我却一把拉着你离开了纹身店,不让你纹。你问我为什么不让你纹,我说因为我不是你男朋友,不想和你牵扯上关系,你要是真想纹就单纹一个L,我绝不拦你。听完这句话后,你盯着我的眼眶刷的红了,然后用力地甩开我的手,边跑边擦眼泪,这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流泪,我没有追上去,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天色完全黑了。 其实我那时想的是,倘若你真的在锁骨上纹了这个图案,别人问你的时候你要怎么回答,你是张扬又自我的人,肯定像在老板娘面前一样,直接将这个图案的含义直接说出来,但别人会怎么想?我担心这个纹身会成为你和谢知聿之间的隔阂,没有一个男人会愿意自己的女人身上留着别的男人的符号,你可能会说如果有这一天你再去洗掉,可我不愿意你再疼第二次。当时的我和所有人都一样,潜意识里觉得你和谢知聿才是会走到最后的一对,我这种低到泥地里的人不能在你身上留下污点。 第二天我又去那家纹身店,取走了你留在那里的图纸,然后在锁骨下的同一个位置,纹了一个黑色的‘从’。 自从我重新找回你后,我便时常想起这个纹身。假如我当初没有拦着你,让你将这个即便洗去也会留下痕迹的纹身留在身上,那当我们再次相遇时,我便可以认出那是你。即便你忘了我,忘了过去所有的一切,我仍然可以认出你。 但倘若可以重来一次的话,我想还是会做出这个选择。没能认出你这件事本就是我的责任,我不能要求在你身上留下一些印记以便我来寻找。如今的局面也算是殊途同归,你依旧和谢知聿走到了一起,等我彻彻底底的消失后,你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什么阻隔了。 假使你们真的因为我而起了争吵,你也可以说我都是一个死人了有什么好计较的。不过我想大概还是不会有这个可能了,因为谢知聿不像我这么狭隘善妒,他很包容你,从以前到现在,我看得出来。 得知你即将结婚的这段时间以来,我确实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身体急剧消瘦下去,到现在笔都有些握不住了。 我说这些不是要你可怜我,你千万别误会。我只不过是对生命可以如水这般快的流逝感到惊奇,之前的三十年,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早离开这个世界,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我却感到解脱,感到痛快。 我的前半生被父母束缚,后半生因为对你的愧疚而感到煎熬,最轻松的反而是这段时间,知道自己已被判了死刑不再挣扎,只想着如何将死后的事情安排妥当。需要忙活的东西其实不算多,因为仔细想想,这个世界上需要的我也就依依一人,我给她找了学校想让她重新读书,给她置办了几处房产和信托,往后余生不说大富大贵至少也能衣食无忧,向源也可以在旁搭把手。而你的话,想必你也不需要我为你做什么,但我还是想为你做点事情,就当是给自己一个心安吧,除了留给依依的那部分,我将我名下的所有资产全都赠与你,池川看到我的遗嘱后会联系你办理手续,如果你不愿意和我再有联系,或是担心谢知聿介意不愿意接受,那也没有关系,池川会将这些资产都捐出去做慈善,不会让你感到困扰。 昨天我在你家楼下站了一整晚,想起了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冬天的晚上你上晚课我去电影学院接你回家,你发微信问我可不可以在楼下帮你买个烤红薯,不然待会下课就要排长队了,我说好,怕买早了凉了掐着点去给你买,你吃得鼻尖都皱起来像只小猫,笑吟吟地看着我,想起来我也是给你带去过快乐的吧。 类似的瞬间我一个个在脑海里珍藏起来,等我走后,我会将这一切一并带走,十几年后若是有人在你面前提起我,我希望你已经记不清我这张脸了,那些回忆更是随风飘散在身后,无论痛苦的或是快乐的。我想在这个世上留下点什么,但不必留在你心里。 原谅我无法祝你们幸福,但我,祝你幸福。 黎屿成] 他将信纸仔细地折叠撞进信封,然后交给门口的快递员,要他明天送到世源酒店宴会厅,交给一位叫小粒的年轻女生,跟她说是一个姓黎的人送的贺礼。 * 深夜的ICU病房前,几个人着急得坐立不安。 第一个发现黎屿成吞安眠药自杀的人是双姨。 一个小时前,她见书房里有灯透出来以为黎屿成又要加班,便去问他需不需要准备宵夜,没想到敲了门却一直没人应,她打开门一看,就见男人倒在书桌前,手边是一瓶完全空了的安眠药和一份遗嘱。 她吓得说话都不利索,努力镇定下来打电话叫救护车,叫上黎依水然后通知其他人过来。 向源匆忙刚到,连外套都没穿,气喘吁吁地问:“他怎么样了?” 池川面色沉重地回答:“还在抢救。” 向源薅了把头发,语气十分暴躁不安地说:“昨天人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说自杀就自杀?” 池川和黎依水都摇头,纵使这段时间黎屿成因为分手没日没夜地工作,人一下子瘦了许多,但也不至于到想不开的地步吧。 在这满腹疑虑之间,双姨忽地想起什么开了口:“我刚才看少爷桌上好像有一封婚礼请柬。” 向源眼睛瞪大一秒,然后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个傻逼,他该不会以为和谢知聿结婚的是凌若念吧?” * 第二天中午,凌若念来到酒店参加谢知聿的婚礼。 “来了。”谢知聿过来和她打招呼。 凌若念拿出红包递给他:“新婚快乐!” 谢知聿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颤,然后收下:“谢谢,我还要去和其他客人打招呼,让李秘书带你们进去坐下。” 凌若念轻声道好,然后和桑姐小粒她们跟在李秘书的引导下进了宴会厅。 谢知聿看着她的背影,眼底神色很深,而后缓缓收回视线。 他从未想过,凌若念会以客人的身份来参加他的婚礼。 那天她坐在茶室里,对他说她现在是明星,而他身边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倘若他们在一起,势必会对他的仕途造成影响,现在就是他们最好的结果了。他说他不在乎,她说她没有办法不在乎。俩人静坐许久,最后他问如果当初她没有踏入演艺圈呢,她只说了一句人生没有如果。 回去后,他答应了和父母安排的相亲对象见面。 凌若念坐在酒席上,静静地看着台上的新人宣誓互换戒指。 忽地,小粒突然猫着腰顿在身边,递给她一个文件封,说门口有一个快递小哥把这个给了她,说是一位姓黎的先生寄的。 她想到了黎屿成,眉间浮上几分疑惑,然后拆开了快递,拿出信纸看了起来。 桑菊只看到女人突然红了眼眶,忙不迭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念念?” 凌若念调整呼吸,然后抬起眼说:“桑姐你帮我在这参加到婚礼结束,如果有人问起我你就说我临时有事,黎屿成寄了一封遗书给我,我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得去看看。” 她快速地说完,然后绕到墙边朝宴会厅门口走去,桑菊听完愣了几秒,回过神连忙让小粒追上去看看,别让她出事。 出了宴会厅,凌若念几乎是用跑的,一边往地下车库去,一边打电话给池川问情况,然后往医院赶去,还好司机一直在车里候着。 坐在车里,她忍不住叫司机开快一点再快一点,池川说黎屿成自昨晚抢救后到现在还没醒,她不敢去想象他是不是真的出事了,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站在病房门口,看着躺在里面只剩一副骨头的男人,她的腿后知后觉地一软,小粒和依依连忙伸手扶住她。 池川在一旁道:“医生说现在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家属还不能进去照顾。” 凌若念嗯了一声,神色十分虚弱无力,然后被扶着在椅子上坐下。 这一刻她才知道,无论多大多复杂的争拗纠葛,在生死面前都不值一提。 也是这一刻,让她意识到了她还爱着他,她的心脏真真切切还会为黎屿成而跳动,为他忧为他喜。 她闭上眼,向各路神明祈祷他能平安。 * 黎屿成醒来时,已经是他吞药自杀的第三日了。 他躺在病床上,缓慢地睁开眼适应白光,白光的尽头是一道他熟悉至极的窈窕身影,他愣了愣,而后那道身影转过身来。 见他清醒,凌若念的眉头倏地舒展了几分:“你醒了,我去帮你叫医生。” 黎屿成环视四周,看到这副场景也明白过来自己没能死掉,见女人要出去忙不迭地问:“今天是几号?” 凌若念轻声答:“10号。” “10号……”黎屿成默念着这句话,眼里一丝细微的侥幸也黯淡下去。10号,意味着他们的婚礼早已举办完了,一切已成定局。 他重新抬起眼说:“你回去吧。” 凌若念眉间轻蹙:“什么意思?” 黎屿成轻叹了一声,嗓音低沉又沙哑:“我不想他因为你来看我和你吵架,你回去吧,这里有人照顾我。” 凌若念神情顿了顿,然后点头:“好,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这句,她当真就离开了。 一分钟后,向源进来病房,又喜又无语地喊:“大哥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我真以为你要死了!” 黎屿成刚醒没什么力气,淡淡地睨了他一眼。 向源看了一圈没看见凌若念的身影,便问:“凌若念去给你叫医生了吗?” 黎屿成简短回答:“我怕谢知聿介意,让她回去了。” 向源一听被自己口水呛到,瞪着他吐槽:“你有病吧?她怀孕了,你的!” 黎屿成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那她和谢知聿……” “和谢知聿结婚的根本就不是她,我说你下次能不能别那么冲动——”向源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床上的男人拔断针头风一样冲出去,房门被反弹得嘭的一响,然后默默将这句话补充完整,“连请柬都不打开看看就想当然开始自虐,还虐到自杀,真是脑子瓦特了!” 黎屿成疯了一样追出去,生怕凌若念已经离开,冲出医院大门口时,看到几米远女人的背影,正划开屏幕接电话,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一辆面包冲她的方向过去—— 看到车辆,凌若念正要避及,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道突然从后方传来,将她整个人拽过去。 面包车从俩人身边擦肩而过,黎屿成低下头,双手紧紧按着她的肩膀,黑眸里是全然未褪的慌张,却仍强装镇定:“你没事吧?” 往事的一幕忽地重叠起来。 那是高一的时候,她因为闲又因为好奇天天放学后跟在黎屿成后面,看他去干什么,他不厌其烦但除了警告什么办法都没有。 这一天她继续跟在他后面,旁边马路上的一辆货车突然失了控朝街边冲来,面对着有两个多她那么高的庞然大物,她吓得愣在原地。 就在她以为自己无处可逃时,忽地一股力道拽住了她的手腕,一阵天旋地转之间,她的脸撞上少年的胸膛,与此同时,那辆货车也撞上他们旁边精品店,车头一整个冲进去,将店面撞得稀烂。 死里逃生的那一刻,她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直接吓哭了,黎屿成着急地问她怎么哭了,就如同现在这一刻一样。 男人俊朗的眉头深深蹙起:“怎么哭了,哪里受伤了吗?” 凌若念摇摇头:“没有。” 确定她没受伤,黎屿成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声线颤抖道:“向源都跟我说了,你没有和谢知聿结婚,真好,你没有和别人结婚,真好……” 凌若念手抵在他身上推了推:“你想放开我,挤到孩子了。” 黎屿成立刻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后知后觉地激动道:“我们的孩子,这是我们的孩子!” 这时,向源也赶到了门口,走到他们身边。 凌若念轻声说:“好了,你和向源回去吧。” 黎屿成生怕她要离开,惊弓之鸟地问:“那你呢,你要去哪?” 凌若念无奈地笑了下说:“我回家休息啊,在这照顾了你一整天,我不受得了孩子也受不了,明天再来看你。” 黎屿成忙不迭点头:“对对对,你赶紧回家休息,明天也不要来了,医院都是病气你在休息就好,我有什么事使唤向源就好你别担心。” 被使唤的向源:“?” 桑菊也停好车过来,俩人告了别,一个回医院,一个回家。 * 担心凌若念被过了病气,黎屿成坚决不让她过去看他,俩人只是视频聊天。 隔着手机一人养病,一人养胎。 温暖平静地度过一星期后,微博上忽地掀起一阵波涛骇浪。 桑菊拿着手机给凌若念看,热搜第一便是#凌若念医院孕检#,后面跟着一个爆! 她昨天去医院检查,千谨慎万小心还是被狗仔拍到了,而她对外还是单身人设,这下几乎全民吃瓜。 「妈呀又来一个孩子,娱乐圈实绩加1。」 「她不是单身吗?孩子爸是谁啊?」 「这算未婚先孕吧,而且我看她肚子都有三个月了吧,这样都还打算瞒着,不会是男方不承认吧?」 「明天就是一鸣奖了,不知道爆了这一出她还会不会去参加?」 桑菊问:“你打算怎么办,要直接公开吗,还是先和黎总那边商量一下?” 凌若念思索了一会,声线平缓地交代:“别跟他说,他身体还没好我不想让他操心,这样,明天一鸣奖,如果我有幸拿了奖,我就在上面公开。” 桑菊简直被她吓到,以她对凌若念的认识,她从来都是一个内敛的人,是绝对做不出在大庭广众之下告白这种事的,现在居然打算在这种全国瞩目的电视节上公开恋情。她确认道:“你真的想好了?” 凌若念点头:“想好了。” 若她只是凌若念,以她的性格确实不会选择在这样的场合公开恋情,但她的身体里,还有另一半是蔺嘉念。若以蔺嘉念的性子,别说是公开已经稳定的恋情,就是当众表白被拒,她也丝毫不惧。 * 第二天,一鸣奖。 凌若念以阮筱蔓的角色被提名最佳女主角,坐在席位上,她看着大屏幕上包括她在内同时提名的五位女演员,紧张得手心出汗。 台上,主持人念着颁奖词,「最佳女主角凌若念」这八个字从话筒传出来时,一束灯光猛地打到她的身上。 她努力保持镇定地起身,和身边的演员拥抱,然后走上颁奖台。 接到手中奖杯,握上话筒的瞬间,她想到的是,那个她从前心心念念和男人并肩的时刻,终于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眼含热泪,然后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感言说了出来。 “今天能获得这个奖项我感到非常荣幸,首先要感谢唐导和剧组的所有工作人员,没有他们就没有这部戏,也就没有阮筱蔓这个角色……” “最后,对于我是否怀孕一事,我想在这里跟大家跟所有人分享这个喜讯,是的我怀孕了,我找到了想要携手一生的那个人,谢谢大家。” 她简短的一句话,却让台上台下众人一阵惊愕,以为她会澄清氛围,没成想她直接公布了恋情,还是在这样的场合。 两秒后,葛格在台下大喊一声恭喜,然后带头鼓起掌,一阵雷鸣般的掌声骤然在会场里响起。 为她的奖项,也为她的勇气。 医院病房里,向源捧着平板冲进来:“我靠凌若念拿视后了!” 黎屿成欣喜却不意外,对于她的演技她一向是有信心的,不料下一秒却听见向源说:“她还把你公开了,不对是半公开。” 他一把夺过平板,点开视频,然后就看见凌若念杏眼盈亮地说她找到了想要携手一生的人,瞬间眼眶一热。 凌若念奖项一拿,便有人坐不住脚。 数个营销号都发了一张她上劳斯莱斯的照片,说她今晚这招是打算借腹逼宫,对方是个有家室的猪头三,说得有板有眼的,爱凑热闹的网友立刻上前吃瓜,将这个词条送上热搜。 黑词条就夹在两个她获奖的词条中间,显眼得不得了。 桑菊不屑地嗤笑道:“要是让他们知道黎总长什么样,可不得把他们吓死!你真的不准备直接把黎总公开出来吗?” 凌若念柔和一笑:“看他表现。” 话音一落,桑菊点开小粒新发来的微博链接,蓦地愣住。 凌若念问:“怎么了吗?” 桑菊将手机递给她:“我看黎总挺会表现的。” 凌若念接过手机,然后便看到一个认证了黄v的账号转发了她两个小时前发的获奖感谢微博。 「黎屿成:只因是你,此生念念难忘。//凌若念:感谢所有。」 评论区立刻炸了! 「卧槽卧槽!正主来了吗?」 「姐妹们快去百度!好大一个帅逼,还巨有钱,我承认我酸了!」 「我看是谁说猪头三的?这不直接秒杀他们家哥哥一万里!」 「还说凌若念逼宫上位,看大佬这专门开微博来转发的架势,是他在逼宫吧!老婆不说我名字我只好自己公开哈哈哈哈!」 ——下一秒,黎屿成赞了这条评论。 凌若念正要去医院找男人算账,质问他为什么不和她商量就公开,黎屿成就来到她家,不由分说地将她抱在怀里,激动地说:“念念,谢谢你愿意重新接受我!” 凌若念正欲反问,一句「谁说我这样就算重新接受你?」还没出口,耳边突然传来“咻”的一声,然后“嘭”,一束烟花绽放在天边。 她抬眼望去,夜空上突然出现「只因是你,此生念念难忘」这句话。 一束束升起绽放的烟花,不断组成这句话。 两颗紧紧贴在一起的心脏,在此刻共振! 65.【End】 65 ? 第 65 章 ◎只因是你,此生念念难忘。◎ 黎屿成连轴转了许许多多个日日夜夜后, 时间终于来到11月9日的前一晚。 明天——就是凌若念和谢知聿婚礼的日子。 这段时间他拼命工作,一方面是为了借工作不去想凌若念将要和另一个男人结婚这件事,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给自己的人生做一个收尾。 再一次永远地失去凌若念,他的人生似乎也没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 而在此之前, 他需要安排好黎依水往后的日子, 确保她此后余生都可以安稳顺遂。 如今,他也终于可以放心离开了。 他坐在书房, 铺开一张信纸,拿起凌若念曾送予他的那只钢笔, 安安稳稳写一封遗书。 [念念, 听说你要和谢知聿结婚了, 恭喜你。我想我大概是无法亲自到场祝福了,只能用这一封信来恭喜你。 回想起来,我这一生从未当面这么叫过你,以前我叫你蔺嘉念,后来我叫你若念、凌若念。而叫你念念的,都是真心爱你护你的人, 我显然不配在此行列, 但此刻, 请允许我这么叫你,我想把我人生最后一点力所能及的祝福送给你。过了今天以后, 你往后的人生中就不会再有我的打扰,哪怕只有一秒,你大可安心度过接下来的幸福生活。 谢知聿是一个比我好太多的男人, 他和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而后又为你独身十几年, 重逢后一眼认出你,这些都是我做不到的,你和他在一起,我很放心,至少他不像我,给你带去了那么多伤害。 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起,为这段关系努力的人就一直是你,而我一直在退缩。 高中的时候你说你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我说的是我不需要。 你是一个太多人喜欢的掌上明珠,而我是一个太多人厌弃的私生子,我们之间天差地别,是任何人眼中都不般配的两个人,而我也在那个任何人中。我渴望你的靠近,却也觉得这份喜欢不会长久,你喜欢新奇的事物,同时这份喜欢也只有三分钟热度,我害怕你对我的兴趣也只有三分钟,假如我答应了你,那是否几个月后你就彻底对我失了兴趣,抛在一边不闻不问,所以我拒绝了你,并且对你越发冷漠,幼稚地想借此让你证明你对我的感情有多深。 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多嫉妒谢知聿,他和你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在所有人眼里是早晚会在一起的一对,甚至双方父母会开玩笑似的提起小时候给你们订的娃娃亲,在我因为打球骨折进医院时,你依旧选择离开我身边去机场送他回学校。你对他的亲密、依赖、在乎,其实远超于对我。我曾无意间听到他和你父母的对话,他知道你喜欢我在追我,却不生气也不吃醋,只是很从容接受这是你青春期的一点冲动,或许你以后还会喜欢上张屿成、王屿成,但那都不重要,他清楚你们才是彼此最合适的白头到老的人,等你玩够了就会回到他的身边。 如果我放下那可笑的自尊心,不去在意他人的轻视嘲弄,不去比较我和他在你心里的孰轻孰重,在那时就和你在一起,大概就不会在你已经决定跟随父母自杀时毫无察觉。 记得有一次,你上课不听讲让我第二天借你抄笔记,自己拿出一张白纸不知道在上面画什么,画了一整天。我很好奇,但也只能装作不在意的模样,直到放学后你将我拉进学校后巷那家纹身店,我才知道原来上面是你自己设计的纹身图案。 你将图纸拍在桌上,跟老板娘说你要纹身,老板娘拿起来瞥了眼问你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你笑眯眯地说这是两个大写的L连在一起,你姓蔺我姓黎代表此生永远在一起,你纹一个紫粉渐变的,我纹一个黑色的。老板娘听后便调侃道原来我们是情侣确实是般配。这是第一次有人说我和你般配,我心里高兴,却假装冷漠否认我们是情侣。你一点也没生气或是尴尬,自信地说以后会是的,今天你先纹,以后再让我来。老板娘说行啊,我却一把拉着你离开了纹身店,不让你纹。你问我为什么不让你纹,我说因为我不是你男朋友,不想和你牵扯上关系,你要是真想纹就单纹一个L,我绝不拦你。听完这句话后,你盯着我的眼眶刷的红了,然后用力地甩开我的手,边跑边擦眼泪,这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流泪,我没有追上去,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天色完全黑了。 其实我那时想的是,倘若你真的在锁骨上纹了这个图案,别人问你的时候你要怎么回答,你是张扬又自我的人,肯定像在老板娘面前一样,直接将这个图案的含义直接说出来,但别人会怎么想?我担心这个纹身会成为你和谢知聿之间的隔阂,没有一个男人会愿意自己的女人身上留着别的男人的符号,你可能会说如果有这一天你再去洗掉,可我不愿意你再疼第二次。当时的我和所有人都一样,潜意识里觉得你和谢知聿才是会走到最后的一对,我这种低到泥地里的人不能在你身上留下污点。 第二天我又去那家纹身店,取走了你留在那里的图纸,然后在锁骨下的同一个位置,纹了一个黑色的‘从’。 自从我重新找回你后,我便时常想起这个纹身。假如我当初没有拦着你,让你将这个即便洗去也会留下痕迹的纹身留在身上,那当我们再次相遇时,我便可以认出那是你。即便你忘了我,忘了过去所有的一切,我仍然可以认出你。 但倘若可以重来一次的话,我想还是会做出这个选择。没能认出你这件事本就是我的责任,我不能要求在你身上留下一些印记以便我来寻找。如今的局面也算是殊途同归,你依旧和谢知聿走到了一起,等我彻彻底底的消失后,你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什么阻隔了。 假使你们真的因为我而起了争吵,你也可以说我都是一个死人了有什么好计较的。不过我想大概还是不会有这个可能了,因为谢知聿不像我这么狭隘善妒,他很包容你,从以前到现在,我看得出来。 得知你即将结婚的这段时间以来,我确实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身体急剧消瘦下去,到现在笔都有些握不住了。 我说这些不是要你可怜我,你千万别误会。我只不过是对生命可以如水这般快的流逝感到惊奇,之前的三十年,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早离开这个世界,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我却感到解脱,感到痛快。 我的前半生被父母束缚,后半生因为对你的愧疚而感到煎熬,最轻松的反而是这段时间,知道自己已被判了死刑不再挣扎,只想着如何将死后的事情安排妥当。需要忙活的东西其实不算多,因为仔细想想,这个世界上需要的我也就依依一人,我给她找了学校想让她重新读书,给她置办了几处房产和信托,往后余生不说大富大贵至少也能衣食无忧,向源也可以在旁搭把手。而你的话,想必你也不需要我为你做什么,但我还是想为你做点事情,就当是给自己一个心安吧,除了留给依依的那部分,我将我名下的所有资产全都赠与你,池川看到我的遗嘱后会联系你办理手续,如果你不愿意和我再有联系,或是担心谢知聿介意不愿意接受,那也没有关系,池川会将这些资产都捐出去做慈善,不会让你感到困扰。 昨天我在你家楼下站了一整晚,想起了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冬天的晚上你上晚课我去电影学院接你回家,你发微信问我可不可以在楼下帮你买个烤红薯,不然待会下课就要排长队了,我说好,怕买早了凉了掐着点去给你买,你吃得鼻尖都皱起来像只小猫,笑吟吟地看着我,想起来我也是给你带去过快乐的吧。 类似的瞬间我一个个在脑海里珍藏起来,等我走后,我会将这一切一并带走,十几年后若是有人在你面前提起我,我希望你已经记不清我这张脸了,那些回忆更是随风飘散在身后,无论痛苦的或是快乐的。我想在这个世上留下点什么,但不必留在你心里。 原谅我无法祝你们幸福,但我,祝你幸福。 黎屿成] 他将信纸仔细地折叠撞进信封,然后交给门口的快递员,要他明天送到世源酒店宴会厅,交给一位叫小粒的年轻女生,跟她说是一个姓黎的人送的贺礼。 * 深夜的ICU病房前,几个人着急得坐立不安。 第一个发现黎屿成吞安眠药自杀的人是双姨。 一个小时前,她见书房里有灯透出来以为黎屿成又要加班,便去问他需不需要准备宵夜,没想到敲了门却一直没人应,她打开门一看,就见男人倒在书桌前,手边是一瓶完全空了的安眠药和一份遗嘱。 她吓得说话都不利索,努力镇定下来打电话叫救护车,叫上黎依水然后通知其他人过来。 向源匆忙刚到,连外套都没穿,气喘吁吁地问:“他怎么样了?” 池川面色沉重地回答:“还在抢救。” 向源薅了把头发,语气十分暴躁不安地说:“昨天人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说自杀就自杀?” 池川和黎依水都摇头,纵使这段时间黎屿成因为分手没日没夜地工作,人一下子瘦了许多,但也不至于到想不开的地步吧。 在这满腹疑虑之间,双姨忽地想起什么开了口:“我刚才看少爷桌上好像有一封婚礼请柬。” 向源眼睛瞪大一秒,然后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个傻逼,他该不会以为和谢知聿结婚的是凌若念吧?” * 第二天中午,凌若念来到酒店参加谢知聿的婚礼。 “来了。”谢知聿过来和她打招呼。 凌若念拿出红包递给他:“新婚快乐!” 谢知聿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颤,然后收下:“谢谢,我还要去和其他客人打招呼,让李秘书带你们进去坐下。” 凌若念轻声道好,然后和桑姐小粒她们跟在李秘书的引导下进了宴会厅。 谢知聿看着她的背影,眼底神色很深,而后缓缓收回视线。 他从未想过,凌若念会以客人的身份来参加他的婚礼。 那天她坐在茶室里,对他说她现在是明星,而他身边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倘若他们在一起,势必会对他的仕途造成影响,现在就是他们最好的结果了。他说他不在乎,她说她没有办法不在乎。俩人静坐许久,最后他问如果当初她没有踏入演艺圈呢,她只说了一句人生没有如果。 回去后,他答应了和父母安排的相亲对象见面。 凌若念坐在酒席上,静静地看着台上的新人宣誓互换戒指。 忽地,小粒突然猫着腰顿在身边,递给她一个文件封,说门口有一个快递小哥把这个给了她,说是一位姓黎的先生寄的。 她想到了黎屿成,眉间浮上几分疑惑,然后拆开了快递,拿出信纸看了起来。 桑菊只看到女人突然红了眼眶,忙不迭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念念?” 凌若念调整呼吸,然后抬起眼说:“桑姐你帮我在这参加到婚礼结束,如果有人问起我你就说我临时有事,黎屿成寄了一封遗书给我,我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得去看看。” 她快速地说完,然后绕到墙边朝宴会厅门口走去,桑菊听完愣了几秒,回过神连忙让小粒追上去看看,别让她出事。 出了宴会厅,凌若念几乎是用跑的,一边往地下车库去,一边打电话给池川问情况,然后往医院赶去,还好司机一直在车里候着。 坐在车里,她忍不住叫司机开快一点再快一点,池川说黎屿成自昨晚抢救后到现在还没醒,她不敢去想象他是不是真的出事了,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站在病房门口,看着躺在里面只剩一副骨头的男人,她的腿后知后觉地一软,小粒和依依连忙伸手扶住她。 池川在一旁道:“医生说现在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家属还不能进去照顾。” 凌若念嗯了一声,神色十分虚弱无力,然后被扶着在椅子上坐下。 这一刻她才知道,无论多大多复杂的争拗纠葛,在生死面前都不值一提。 也是这一刻,让她意识到了她还爱着他,她的心脏真真切切还会为黎屿成而跳动,为他忧为他喜。 她闭上眼,向各路神明祈祷他能平安。 * 黎屿成醒来时,已经是他吞药自杀的第三日了。 他躺在病床上,缓慢地睁开眼适应白光,白光的尽头是一道他熟悉至极的窈窕身影,他愣了愣,而后那道身影转过身来。 见他清醒,凌若念的眉头倏地舒展了几分:“你醒了,我去帮你叫医生。” 黎屿成环视四周,看到这副场景也明白过来自己没能死掉,见女人要出去忙不迭地问:“今天是几号?” 凌若念轻声答:“10号。” “10号……”黎屿成默念着这句话,眼里一丝细微的侥幸也黯淡下去。10号,意味着他们的婚礼早已举办完了,一切已成定局。 他重新抬起眼说:“你回去吧。” 凌若念眉间轻蹙:“什么意思?” 黎屿成轻叹了一声,嗓音低沉又沙哑:“我不想他因为你来看我和你吵架,你回去吧,这里有人照顾我。” 凌若念神情顿了顿,然后点头:“好,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这句,她当真就离开了。 一分钟后,向源进来病房,又喜又无语地喊:“大哥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我真以为你要死了!” 黎屿成刚醒没什么力气,淡淡地睨了他一眼。 向源看了一圈没看见凌若念的身影,便问:“凌若念去给你叫医生了吗?” 黎屿成简短回答:“我怕谢知聿介意,让她回去了。” 向源一听被自己口水呛到,瞪着他吐槽:“你有病吧?她怀孕了,你的!” 黎屿成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那她和谢知聿……” “和谢知聿结婚的根本就不是她,我说你下次能不能别那么冲动——”向源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床上的男人拔断针头风一样冲出去,房门被反弹得嘭的一响,然后默默将这句话补充完整,“连请柬都不打开看看就想当然开始自虐,还虐到自杀,真是脑子瓦特了!” 黎屿成疯了一样追出去,生怕凌若念已经离开,冲出医院大门口时,看到几米远女人的背影,正划开屏幕接电话,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一辆面包冲她的方向过去—— 看到车辆,凌若念正要避及,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道突然从后方传来,将她整个人拽过去。 面包车从俩人身边擦肩而过,黎屿成低下头,双手紧紧按着她的肩膀,黑眸里是全然未褪的慌张,却仍强装镇定:“你没事吧?” 往事的一幕忽地重叠起来。 那是高一的时候,她因为闲又因为好奇天天放学后跟在黎屿成后面,看他去干什么,他不厌其烦但除了警告什么办法都没有。 这一天她继续跟在他后面,旁边马路上的一辆货车突然失了控朝街边冲来,面对着有两个多她那么高的庞然大物,她吓得愣在原地。 就在她以为自己无处可逃时,忽地一股力道拽住了她的手腕,一阵天旋地转之间,她的脸撞上少年的胸膛,与此同时,那辆货车也撞上他们旁边精品店,车头一整个冲进去,将店面撞得稀烂。 死里逃生的那一刻,她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直接吓哭了,黎屿成着急地问她怎么哭了,就如同现在这一刻一样。 男人俊朗的眉头深深蹙起:“怎么哭了,哪里受伤了吗?” 凌若念摇摇头:“没有。” 确定她没受伤,黎屿成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声线颤抖道:“向源都跟我说了,你没有和谢知聿结婚,真好,你没有和别人结婚,真好……” 凌若念手抵在他身上推了推:“你想放开我,挤到孩子了。” 黎屿成立刻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后知后觉地激动道:“我们的孩子,这是我们的孩子!” 这时,向源也赶到了门口,走到他们身边。 凌若念轻声说:“好了,你和向源回去吧。” 黎屿成生怕她要离开,惊弓之鸟地问:“那你呢,你要去哪?” 凌若念无奈地笑了下说:“我回家休息啊,在这照顾了你一整天,我不受得了孩子也受不了,明天再来看你。” 黎屿成忙不迭点头:“对对对,你赶紧回家休息,明天也不要来了,医院都是病气你在休息就好,我有什么事使唤向源就好你别担心。” 被使唤的向源:“?” 桑菊也停好车过来,俩人告了别,一个回医院,一个回家。 * 担心凌若念被过了病气,黎屿成坚决不让她过去看他,俩人只是视频聊天。 隔着手机一人养病,一人养胎。 温暖平静地度过一星期后,微博上忽地掀起一阵波涛骇浪。 桑菊拿着手机给凌若念看,热搜第一便是#凌若念医院孕检#,后面跟着一个爆! 她昨天去医院检查,千谨慎万小心还是被狗仔拍到了,而她对外还是单身人设,这下几乎全民吃瓜。 「妈呀又来一个孩子,娱乐圈实绩加1。」 「她不是单身吗?孩子爸是谁啊?」 「这算未婚先孕吧,而且我看她肚子都有三个月了吧,这样都还打算瞒着,不会是男方不承认吧?」 「明天就是一鸣奖了,不知道爆了这一出她还会不会去参加?」 桑菊问:“你打算怎么办,要直接公开吗,还是先和黎总那边商量一下?” 凌若念思索了一会,声线平缓地交代:“别跟他说,他身体还没好我不想让他操心,这样,明天一鸣奖,如果我有幸拿了奖,我就在上面公开。” 桑菊简直被她吓到,以她对凌若念的认识,她从来都是一个内敛的人,是绝对做不出在大庭广众之下告白这种事的,现在居然打算在这种全国瞩目的电视节上公开恋情。她确认道:“你真的想好了?” 凌若念点头:“想好了。” 若她只是凌若念,以她的性格确实不会选择在这样的场合公开恋情,但她的身体里,还有另一半是蔺嘉念。若以蔺嘉念的性子,别说是公开已经稳定的恋情,就是当众表白被拒,她也丝毫不惧。 * 第二天,一鸣奖。 凌若念以阮筱蔓的角色被提名最佳女主角,坐在席位上,她看着大屏幕上包括她在内同时提名的五位女演员,紧张得手心出汗。 台上,主持人念着颁奖词,「最佳女主角凌若念」这八个字从话筒传出来时,一束灯光猛地打到她的身上。 她努力保持镇定地起身,和身边的演员拥抱,然后走上颁奖台。 接到手中奖杯,握上话筒的瞬间,她想到的是,那个她从前心心念念和男人并肩的时刻,终于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眼含热泪,然后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感言说了出来。 “今天能获得这个奖项我感到非常荣幸,首先要感谢唐导和剧组的所有工作人员,没有他们就没有这部戏,也就没有阮筱蔓这个角色……” “最后,对于我是否怀孕一事,我想在这里跟大家跟所有人分享这个喜讯,是的我怀孕了,我找到了想要携手一生的那个人,谢谢大家。” 她简短的一句话,却让台上台下众人一阵惊愕,以为她会澄清氛围,没成想她直接公布了恋情,还是在这样的场合。 两秒后,葛格在台下大喊一声恭喜,然后带头鼓起掌,一阵雷鸣般的掌声骤然在会场里响起。 为她的奖项,也为她的勇气。 医院病房里,向源捧着平板冲进来:“我靠凌若念拿视后了!” 黎屿成欣喜却不意外,对于她的演技她一向是有信心的,不料下一秒却听见向源说:“她还把你公开了,不对是半公开。” 他一把夺过平板,点开视频,然后就看见凌若念杏眼盈亮地说她找到了想要携手一生的人,瞬间眼眶一热。 凌若念奖项一拿,便有人坐不住脚。 数个营销号都发了一张她上劳斯莱斯的照片,说她今晚这招是打算借腹逼宫,对方是个有家室的猪头三,说得有板有眼的,爱凑热闹的网友立刻上前吃瓜,将这个词条送上热搜。 黑词条就夹在两个她获奖的词条中间,显眼得不得了。 桑菊不屑地嗤笑道:“要是让他们知道黎总长什么样,可不得把他们吓死!你真的不准备直接把黎总公开出来吗?” 凌若念柔和一笑:“看他表现。” 话音一落,桑菊点开小粒新发来的微博链接,蓦地愣住。 凌若念问:“怎么了吗?” 桑菊将手机递给她:“我看黎总挺会表现的。” 凌若念接过手机,然后便看到一个认证了黄v的账号转发了她两个小时前发的获奖感谢微博。 「黎屿成:只因是你,此生念念难忘。//凌若念:感谢所有。」 评论区立刻炸了! 「卧槽卧槽!正主来了吗?」 「姐妹们快去百度!好大一个帅逼,还巨有钱,我承认我酸了!」 「我看是谁说猪头三的?这不直接秒杀他们家哥哥一万里!」 「还说凌若念逼宫上位,看大佬这专门开微博来转发的架势,是他在逼宫吧!老婆不说我名字我只好自己公开哈哈哈哈!」 ——下一秒,黎屿成赞了这条评论。 凌若念正要去医院找男人算账,质问他为什么不和她商量就公开,黎屿成就来到她家,不由分说地将她抱在怀里,激动地说:“念念,谢谢你愿意重新接受我!” 凌若念正欲反问,一句「谁说我这样就算重新接受你?」还没出口,耳边突然传来“咻”的一声,然后“嘭”,一束烟花绽放在天边。 她抬眼望去,夜空上突然出现「只因是你,此生念念难忘」这句话。 一束束升起绽放的烟花,不断组成这句话。 两颗紧紧贴在一起的心脏,在此刻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