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意人生》 第1章 故友白颖 太阳分享于大地的热量被囚禁在浓厚的乌云与鳞次栉比的建筑之间,尽管已到傍晚,但那份炎热仍不见好转,格外令人烦闷。 梁嘉恒亦是受影响的大众之一,自进店入座后内心便不断窜起一股浑浊不清的压抑感。 虽然咖啡店里有空调,可他几乎感觉不到其发挥了应有的作用。惹得他时不时便会透过窗子望向天空看看有没有要放晴的迹象。 乌云更浓了,即使是下班时间,路上也只见得零零散散的行人。 “西州区域入八月后的首场大雨一向是盯着时间的,来的不晚不迟。恍如上天知道植被在炎热夏季苦等解渴,人类也在等一份清凉洗去燥热。” 收回目光,梁嘉恒多的时候都是视线下瞥盯着面前那一盏余热未散的咖啡,可以说这半个多小时他几乎没有其他动作。 他不敢有,所有的不适都是对面这位着装性感的女性带给他的,白颖那双泛着审问色彩的美目紧盯着他,让其一点都不轻松。 僵硬的动作保持久了,身体不是很舒服,本想通过活动调节一下自己的状态,反而导致整个人在白颖面前显地慌张。 梁嘉恒心里一声长叹,大概他在公司下面突然见到这位变化极大的“热辣”友人开始,心里便没好受过。 二人见面简单问好后一同走进了这家咖啡厅,却都迟迟不见对方说话,断了下文。 白颖不说话,梁嘉恒不清楚。他自己不说话,多的是因为无从下口。 他不知怎么开场,更不知怎么好好同她聊一聊,毕竟这场突然又刻意的见面,着实让他紧张又被动。 两人都在等,不同于雨等落下的契机,他们双方是在等对方谁先耗不了主动认输。可恰是这样,静坐时间久了,梁嘉恒越觉得自己呼吸都是一件多余的事情。 “难熬!”梁嘉恒放在腿上的手捏紧又松开,汗水浸的掌心黏糊糊。 感觉到那股难耐的气氛又有上涨,梁嘉恒终于在自己那张还算阳光英俊的面颊挂上一抹拘谨的微笑再次向对方点头示好,借机观察她轻微变化。 记忆里还依稀浮现校园时代的白颖,一双清澈的眼睛、如瀑的黑发披散在肩,加上她被上天亲吻过的漂亮脸蛋、窈窕似细柳的身材,让她的学生时代饱尝了同级女生的羡慕与男生的爱慕,她也曾一度自信满满,骄娇如阳。 对,白颍曾一直是一个美而不俗的女孩子。可那又怎样,时间改变了一切,与过去相比,现在的白颖好似一朵带刺玫瑰。 如瀑的棕榈色长发披肩,精巧地画眉手法将她的冷靓妆点,浓密且卷翘的睫毛冰封了她眼里的纯澈,烈火红唇点燃了她的魅。 短袖纱衣与合身的背心搭上那条牛仔短裙让她在这个夏天格外养眼,那双被黑色高跟鞋加一修饰的美腿闪着诱人的光。 在一番精修之下她身上那种火辣辣的魅力自然散发,大有让男人“玫瑰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冲动。 如果非要说上一种印象,那么以前的她就是那种在学校穿上校服、扎起马尾就有风儿扶发的青春女神。而今,白颖眼睛里的温软几乎退却,几分戾色已开始显山露水,她成了满身妖艳气息的性感女魔。 剧烈的转变让梁嘉恒再次认识到‘躲避’这个词的严重性,在追逐自己爱情的过程中白颖无疑是失败的,用尽了各种方法,放弃了很多东西,甚至不止一次放低了身段都没有将林路拉回身边。 作为旁观者,对这一切有着清楚的了解,最后只在一旁惋惜,既未牵线也未添柴加火,这或是他不想开口的原因。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淌而过,本就朦胧的天空被真正的黑暗所餐食,吞入腹中。 终于,在白颍虎视之下梁嘉恒暗自长出一气,破寂般说道:“这两年一切还好吗?小颖。” 这一声似冰冻之河开裂,既让人期待已久,又透露着一股变迁异世的心酸味。 白颍巧眨眼睛,手从下巴上取下,语气冷冰冰的说道:“大致上说还算好吧!你呢?刘阿姨病倒已经有不小一段时间了,一直挺令人挂念,她的状态还稳定吗?” 白颍的话很平常,本以为前者会越过这些直奔主题,可她没有。 梁嘉恒不自然的用右食指轻刮了一下自己的鼻梁,不自然的回道:“嗯,我妈一切都还好,还算稳定。” “其它什么我也帮不上忙,如果有什么经济方面的困难,可以随时联系我,电话还是之前留给你的那个,压根没变过···” 白颍故意将最后一声拉长,如玉葱般的手指夹着一撮头发玩弄,或许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早已满是锐气。 梁嘉恒懂她的意思,因为惭愧,一时间他竟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轻咳一声道:“嗯,先谢谢你的心意,目前我还算能照顾的过来。” 本以为能正常交流,可当两个人的视线一接触,梁嘉恒又开始不自然地躲躲闪闪起来。白颍出现在他的面前,并不是为了这些,关心跟抱怨连在一起,只为引出她的主要目的及目标“林路”。 “那么紧张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没有紧张,没有...” 白颖盯着不敢抬起头的梁嘉恒,语气里带着的几分不服气与满满悲伤诉说道:“我要是还有一点点办法能让他把目光全部转到我身上,要是你们有一点点把我当做朋友,我现在就不会这样。” 白颖不再默不作声,一语直指关键。 “你们两个的事,我跟欢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相帮,对不起。”叽叽咕咕半天,梁嘉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消除她的怒火,似乎说什么都是不对的,毕竟她这个‘朋友’与‘好兄弟’的命令比起来,她只能呆在自己的黑名单里。 咖啡店里轻和平滑的钢琴曲在这一时刻被什么凝结,突然间一切陷入了悄寂中,而这种悄寂是寒心的,刺骨的,白颍的神情变了,从兴师问罪瞬间变成了委屈满腹。 内心和外表尽管她都做出了很大的改变,但有些东西是埋在心里的,一经触及就会牵动心弦,脆弱与委屈的一面在听到梁嘉恒的致歉后终是藏不住了。 过去的种种历历在目,就仿佛刚刚才发生一般,爱情是自己的,是她白颍自己没有办法紧抓林路的那颗心,又怎么可以在别人的面前如此霸道自私。 白颍的手指狠狠捻住杯勺搅动着咖啡,那叮叮叮的声音让梁嘉恒愈加有些心慌。 怒气牵怪过了梁嘉恒,意识到他也只是个无辜人。 白颍那高冷的脸蛋微微缓柔和了下来,缓缓转眼盯着玻璃上向下滑落的雨珠。 “如果不是刻意来这里见你,你跟欢子两个是不是都要打算彻底与我断开联系?呵呵,林路他可真够行?不喜欢当初就别招惹我啊,宁愿去追那些杂花都不愿意看我一眼,我很差吗?嘉恒你说,我是不是很差?” “不差”,几乎没有什么犹豫,梁嘉恒张口说道。 对于白颍的自我质疑,梁嘉恒认为他的回答没有一丝恭维,当年他们上一个高中的时候,白颍就是品学兼优的校花之一,同样也是用一年时间将林路从学习边角料带上本科线的厉害角色。 如果高中毕业那年不是为了离林路近一些放弃了全国排名靠前的大学,她的未来绝对好于现在。 白颍回转过来望着梁嘉恒,惊于他这一声不假思索的肯定。白皙的手指堵在眼角,不让泪水滚落出来,可无疑是多此一举。 望着她开始湿润的眼睛,梁嘉恒将一片纸巾递了过去,同她一起难过与悲伤,就如同外面的天气一般,绵绵的细雨,绵绵的伤感。 “林路的性子你应该知道,我两帮你,好几次都差点让我们之间有了隔阂。不帮你,我们又很不仗义,两个选择我们都很为难,所以我跟欢子就只能躲着、不作为。” 白颖哭了,微微抽泣着,不争气的眼泪像泄了闸的洪水,她无声的柔弱让梁嘉恒不知所措起来。 尽管周围没有其他客人,但寂静却更让人心悸,就像那无声的谩骂,骂他欺负一个姑娘,骂他的冷漠也无情,梁嘉恒是有苦不能说,默默承受着,等待着她发泄完,用八年的青春去喜欢一个人,有谁能做到。 梁嘉恒明白,她所有的改变都是为了再去争取一下自己的爱,林路一直是幽居在她心里面的一道劫。 本想再说点什么安慰的话,但梁嘉恒忍住了,目前所有的迹象都表明这是一段根本等不到光的爱,白颖这样执拗的等林路根本改变不了什么,而且作为朋友的他这会儿向着谁都不好,言多必失。 “一切就还是顺其自然吧。”无为是他仅能做的了,不然这八年她俩若有一丝可能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 林路,这个到处拈花惹草的货已经被他在心里默默暴打了一顿,因为他就是罪恶源头,一个有原则又让人讨厌不起来的渣男。 能去骚搭别的女孩子,却对这个“各个方面”一点儿都不差劲儿的姑娘从未动过歪脑筋,以致于她两的这缘分越往后越折磨。 在白颍的追求下,林路忍住了,为他说的那句【从我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心里就有种亲切感,越相处越觉得她像我的亲人而不是恋人。嘉恒,你明白那种黏糊的情感吗?】 以前他们把林路逼急,这是他发出的最后一句像怒吼的疑问,也是一句他们不理解却又似乎明白林路想法的疑问。 “这次我来西洲找你是因为你们的八八节快到了,我想你也已经看出了我来的真实目的了吧?”白颍眼睛揉的通红,妆花了也没有影响她的美丽,如同初雨后的彩虹,反而看起来更美了。 “嗯,林路他会来。” 梁嘉恒肯定的回答,“八八节”是一个他们小圈子范围内被熟知的活动,每年不论有什么事情,‘必过’,东道主每年换,今年是他梁嘉恒,所以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白颍此次来找自己的真实目的就是八八节来找林路的,想到之后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自己见到她后自己才会非常焦灼。 不过这一通交流下来,梁嘉恒倒是轻松了下来,已然退避不掉的事情就心安理得去接受。 白颖收整着情绪,又继续说道:“我会在附近住几天,这次我想你能想办法说服他来找我,一切终得有个落点,我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这...” “别再推脱了好吗!嘉恒算我求你。”白颍的眼睛里突然射出一道精光,恳求与奢望之意浓烈。 “我知道他不让你们插手,但我求你能帮我这一次,在你们三个人里面,你一直都最有主见与方法,林路也乐得听你话,现在我只能将所有希望依靠在你身上。” “唉!”梁嘉恒长叹一气,看着白颖的落寞,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年华不再来,爱意为谁守。 其实梁嘉恒并非不愿再帮忙撮合下去,白颖与林路两个人最真实的状态可用“有心栽花花不成”来形容,继续这样差强人意的结果就是‘分道扬镳’。 “放心吧,我帮你,但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我想你都应该释怀和接受,林路的态度你应该了解,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梁嘉恒认真的回道,饮下一口冷咖啡,他希望自己镇定。 第2章 大步迈出 “非常谢谢你嘉恒,看见我这个样子让你见笑了。”白颍使劲调整着自己,她能听明白梁嘉恒话里的意思,有些问题一旦有了回答,她终究得为此做出选择。 两人又静静坐了莫约十分钟,白颍端起自己的咖啡一饮而尽,杯盏落下时与桌子相触碰撞而出的叮咣声像极了她杂乱的心情。 她在梁嘉恒面前极力压制着不好的那一面,挽了一把棕榈色秀发,把表情收敛的特别自然,语气沉凝了下来,“我已经这个岁数了,再等待下去何种结果现在我愈加的迷茫了,如果林路心里始终没有我,那么我也该跟他永远说再见了。” 红唇抿抿,紧接着白颍起身道:“还是那句话,嘉恒你要有难处随时呼我电话。” “还有,这些天我会在西州城住下,具体如何,后面我就依靠你了,向你致谢,嘉恒。” 白颖不自然的大方作别,留给梁嘉恒一抹难明的笑后便转身似一阵风的走出了咖啡店。 或许是她的步伐有些快,很快那道纤细身影便融进了雨里,不等梁嘉恒阻止已穿梭入人流中消失不见了。 其实是可以很简短的见面,可是两个人却是就这样坐了那么久,才打开了话匣子。 梁嘉恒来到店门口,身后的咖啡厅灯光忽然亮起,他微微一笑后抬起头看着这场绵绵的雨,滴滴冰凉落在身上,梁嘉恒心里很揪,说被人将心脏给狠攥一把也不为过,悲伤若洪水猛兽冲出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雨,这座城市不再沉闷,此时此刻自己也不再燥热,难得清醒起来。 摇摇头,发丝上的雨随之如小豆子散落,梁嘉恒嘴角挂上了一抹苦涩, 作为一个也曾受过伤的人,他很能理解白颖的彷徨。 时光改写了很多人对生活的看法,瓦解着白颍满怀期盼,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做什么事情都怀着一点自信跟天真的女生了。 很早以前梁嘉恒跟姚寻欢就说她整个人刚柔并济恰到好处,正是林路这株‘晃来晃去’的草身边所缺的那个人,但林路自己却不那样想。 大学毕业之后步入社会生活,他们这群人被现实与生活强迫改造着,爱与情也悄悄然发生了改变,可白颖还能苦苦坚守,她得多坚强。 想起他们两个以前在一起学习的模样,白颖总是有办法收拾无赖般不爱学习的林路,林路也知道怎么让有几分傲娇的白颖低头欢笑。 欢声笑语,青春气息扑鼻,到了大学他们之间的学校更是仅隔一条马路,二人也曾有过一段美好,可为何最后仍是分离,不觉怎的就成了这样。 【不过,林路或许也没错呢。】人向来不会平白无故的做决定,也不会随意躲着一个人,想到自身的生活处境,梁嘉恒无奈的摇摇头。 在咖啡厅门口停顿许久,雨水打湿了衣服,竟愈发冰冷。仰起头,任凭雨珠拍打在脸颊上。 “今天这场雨似乎格外能勾起人不好的情绪。” 旋即,梁嘉恒也向着雨迈出了第一步,既然已经湿了衣服,索性像年少时无忧无虑不计后果的体验被大雨洗礼的感觉。毕竟成年后的世界太臃肿,也过于复杂,很容易就让人晃了神。 如果没有遇见白颖,没有再次看见她心底里对林路的执拗,自己没有被这样的刺激惊醒,他近一段时间好像也是浑浑噩噩的蜷缩进被老天蹂躏成一团乱麻的命运里,继续苟延残喘。 小雨成了大雨,雨中迈步成了雨中逃窜,不过今天没有人会骂他傻子,这场毫不拘束的雨使得好多对它没有防备的人都成了落汤鸡。 悲伤的情绪被雨水治愈着,感受着同自己一般的人相错而去,各种各样的面相彰显雨中,他们不经意间踩上水洼,溅起一片水花。 雨愈渐大了,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坠落于地面,耳朵聆听的时间越久,梁嘉恒竟也开始觉得有这清脆的声音幽幽涤荡于世间真好。 一番洗礼,梁嘉恒身上湿了,虽然浇了透体凉,但他低落的心情好些了。 明天还要工作,梁嘉恒收了心,总不能让这场雨毁了明天的健康状态。 渐渐的,顶着包乱跑的他脚步较方才放慢了很多,最终停在十字街的东侧一角商厦前一处避雨的地方。 奔跑时看路线的时候,他无意间好像瞄到了很不错的一幕,不由来了兴致,为此驻足。 刻意地慢慢转过头,梁嘉恒双眼带着些殷切与迷恋毫不为周围所扰注视着侧旁仅隔一条街的书店橱窗那里,瞬间便像丢了神一般。 那橱窗内有个女孩儿,洁白细腻的皮肤,再加精致漂亮的五官瞬时间让梁嘉恒沦陷。 她贴着橱窗,一身素白连衣裙把她高挑柔美的身段完美地包裹,十分别致。 不同于白颖的火辣,没有那种猛烈的视觉刺激,也没有富人的高贵气息,静如水,以平凡入云霄徜徉。 或是天色渐晚,自己的视线被雨水玻璃等因素干扰地有些迷蒙,恰好抹去了她的本就细微的缺点;而图书馆里的灯光又将她的美丽洁白点亮,梁嘉恒不由留恋。 女子纤细的手指轻叩在橱窗上似乎想要透过来触碰雨滴,有一种温软如玉之感,刚刚搭在肩头的发随着手指追逐雨滴的痕迹如水幕般散落,她的那双眼睛像山泉般清澈,眨动间像是闪着点点浮光,灵动纯洁。 梁嘉恒渐渐被美妙的这场际所深深吸引,让他忘记了悲伤忘记了周围的嘈杂。 何时,这场雨竟越来越变得雍雅。女子全神贯注的模样更让看见她的梁嘉恒呼吸有些紧张。 隔着玻璃上雨水淌过地痕纹让她看起来像一朵出水芙蓉,而那眉间微微蹙起,眼眸轻眨,对自己这个旁观者来讲就已经是一场饕餮盛宴。 “她在疑惑或是忧伤着什么?”梁嘉恒这样想,但是很快他就把这个想法抛于观赏之后。 突兀间,贪婪于享受中的梁嘉恒自己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不知不觉间他竟有一种要占有的欲念升起,就连雨水都无法浇灭。 “混蛋臭流氓。”狠骂自己玷污了如此意境,梁嘉恒迫使自己赶紧回家。 他之前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色之徒,可今天自己只是几眼竟然有了心动的感觉,让他荒芜的心野萌生了几分春意。 激动的心情与紊乱的步伐使他再下台阶的时候差点儿一个趔趄跌倒进雨里。 他没有注意到,就在其身影闪过橱窗时,他成功打乱了那位美女的思索,望着他笨笨的样子,惹得姑娘儿嘴角挂上了一抹如彩虹般好看的微笑,让一切,让这场雨似乎更加有了美妙的意义。 ........... 昨天淋了雨,回去后又因为两通没法拒绝的电话耽搁未及时换衣服,自己的身体终于没扛过病菌的侵害,今早起床后额头烫的有点烧脑,弄得梁嘉恒头晕体乏。 望着昨天给自己列好的今日任务清单,他恨不得回到昨天下午狠狠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醒醒神,都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可以这么莽撞,自己除了工作,还有很多事情要等着他去处理,怎么能跟小孩子一样犯浑。 若不犯浑,又碰不见某些做梦般的旖旎风光,自己这个很久都没动过心的单身汉终于在昨天燃起了一丝渴望解脱的火焰,以至于昨晚睡下后都念叨着:“如果能有机会认识就好了。” “唉,像那样自带仙气的女孩儿,还是看看就好了吧,大概也不会再属于像我这样的凡人!” 梁嘉恒不由对自己发出一声嘲讽,把那种想要去靠近爱情的想法再一次阻隔在外。 高中第一次恋爱伴随着那个女孩儿的另择良人后,梁嘉恒对爱情的想法就变得很淡了。 先前他觉得是自己没有实力与具有购买物质的能力。 为此过去了这么些年,原来所或缺的都慢慢填充进生活了后他才发现有些人很“虚伪”、精神“虚伪”,后来自己对爱情充满恐惧,不敢再轻易触碰。 凌乱不堪的梁嘉恒便使劲揪着自己的两只耳朵,姿势太用力,连带着眼睛都成了一条缝,“怎么办,还是想认识她,忘不了啊……那种动心的感觉又回来了,那个人像出水芙蓉一样干净美丽,同棉花一样柔软。” 心心惦念,那个女子给了他一种非常洁白又纯粹的感触,她整个人的气质好像是浮在她的外表上一样,挑剔的眼睛终于相中了一个合适的人,让他难舍难忘。 成长的经历让他大变,玩心不重的他承认自己过于成熟与沉稳了些,可自己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唉,工作工作,不想了不想了,萍水相逢,无缘相识,多想也没用,没意义。” 一再劝慰自己,惦念上的困惑渐渐搁置了下来,但身体的疲乏怎么都难退却。 若不是靠毅力,他可真想回到床上好好揣度过去,仔细琢磨一下他的现在,然后磨叨磨叨他的未来,浑浑噩噩的睡过去,等啥都解决了再醒过来。 【可这都是不可能被实现的妄想!】 看了一圈周围空荡荡的办公桌椅,比起人多后的哄闹,梁嘉恒倒是比较享受清晨这种短暂的安静。 自他来到这家不错的室内设计公司工作起,每天早上比正常上班时间早到二十分钟就慢慢成了他的习惯。 早到,一方面可以对昨天的工作做个回顾,一方面也让自己对即将要做的工作有所准备。 不过今天就得另当别论了,发虚的身体与太多的思虑糅杂累积在一起着实够他喝一壶,此时此刻心一直静不下来,也做不到专一。 “看来老天爷都知道我‘八八日’该去休息了呢。” 想到林路昨天电话里说今晚让自己去接驾,再看看这般模样的自己,他不由质疑自己,【这身体能抗的过今晚吗?】 双手撑着脑袋瓜儿还没过多久,“啪...”耳边突然响声倒是让梁嘉恒猛地一震。 “咦,老大你今天怎么跟快断气了一样?正是年轻气盛要打拼年龄,病恹恹成何体同,快起来,你还要带领我们青春二组走上设计的高峰,让最佳设计奖再落吾组呢。” 将自己的双手迅速从梁嘉恒的耳边抽了过来,张子祥咧着大嘴露出自己的白牙嘿嘿笑着。 “就是就是,梁sir,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倒了谁来管我们这群杂兵去争取胜利的光辉。” 时间流逝地快,随着这两声充满青春的鸡鸣在这一小块办公区域响起,瞬时间整个公司传出了嘈杂的声音。 梁嘉恒懒洋洋地揉了揉微痛的左肩,随后就对面前嬉皮笑脸的两人飘过去一个的大白眼,旋即用不怎么清亮的嗓音威胁道:“你两个臭泥鳅是嫌命长了吗?” 望着坐在自己身旁椅子上,扎个小辫辩,穿着一身韩版潮流穿搭,白皙的面容略显秀气、整体气质却又痞痞的张子祥。 梁嘉恒很想说一句青春不羁。 “哦呦老大,你真病了呐,小师弟我错了,我给你捏捏肩缓解缓解。”听到梁嘉恒粗沙的声音,张子祥立马围过来认错且给他揉起肩来,随后说道:“李涛这货真不仗义,梁sir平时待你不薄,你看看你刚刚的话把咱老大气的。” “滚你,张子祥你个怂蛋,咋这么臭不要脸!”将自己滑椅往后一蹬,穿着牛仔裤与蓝格子衬衣,戴个眼镜,梳了个三七分来打破自己咋看咋老实的帅气小伙李涛佯装委屈。 “李老板冤枉冤枉,咱两不是一伙儿的嘛。”张子祥叫苦不迭,随后说道:“今天我老大生病了,你可不要气坏了他,不然我找你干架。” “我刚看到你欺负我大哥,你先把你自己揍一顿再说。”李涛咧着嘴,漏出大白牙,格外邪恶。 虽然已经习惯了他们这两瓜蛋儿,但他两这一唱一和的嘻哈模样让梁嘉恒倒是彻底无语。 “张子祥、李涛你们赶紧走远,老梁都病成这样了,你两不体谅也就罢了,这一唱一和是视我们为木头吗?” 打抱不平的声音带着一点儿烈烈的感觉,说话的人叫王怡,是他们设计二组唯一的女孩子,从分过来她就是一个很开朗的女孩子,能跟他们这堆很皮的人打打闹闹走到一起也就证明了这一点。 微步走了过来将一杯热水轻端到梁嘉恒面前,王怡很潇洒的将手插在后腰,美眸一翻毒辣地扫过张子祥与李涛。 第3章 活泼的员工 王怡皮肤如婴儿细嫩莹白,一看平时对自己的投资就不小,精心打理过的一瀑黑发刚好过肩,清新的白衫衬着她那张媚狐儿脸,释放着那种别具一格的美丽。 她的大眼睛非常有神采,牛仔完美修饰着出她那双晃眼的大长腿该有的魅,标配一双价格不菲的白色休闲鞋让她整个人都散发出高贵的因子,也是这一番精装下的打扮,使其本就洋溢的青春感愈发浓,让她在外完美如丽。 王怡自然熟懂如何发散自身吸引力。从张子祥和李涛两个微微一滞的双眼中就能看出她所具有的实力。 她似乎也知道自己拥有什么,自信洒脱,外向的性格加持,她整个人就像一朵沐浴在阳光之下的向日葵。 “唉,我两要是不欺负他,我觉得我们哥俩都在这仅有一名女性的队伍里都没有什么存在感,好难过,好受伤啊!李大全你说是不是这么个话?” 张子祥蹙着眉头一脸失落,双手攥着自己的胸口,把自己的那三分醋意合着玩笑话说的淋漓尽致。 “你说你就说你,你别总拉我下水。”李涛双手抱膀子使劲儿搓揉,表情邪坏着:“你压压自身单身狗的酸臭味,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二人一唱一和,又闹了起来。 “你两再作妖就赶紧滚回老家去。”挥舞着自己的小拳,王怡眸子含羞不自觉向没精打采的梁嘉恒看了一眼,随后面色带点红晕愤然道。 尽管她很快注意了过来,对于结果,王怡不免有些失落,毕竟在梁那张亲和帅气的脸颊上她没有看到对方泛起一丝感兴趣意味。 “既然不想在只有一位女性的二组呆,我可以送你们去只有半个男性的一组过活,别客气,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让我用暴力把你两改造为女性,来平衡你们邪恶的灵魂。” 梁嘉恒秀出了自己的一双拳头,对这两货的无耻达到了另一个高度表示深深的无奈,必须镇压。 “哥,我错了,我还是喜欢咱青春二组。”听梁嘉恒话茬不对,张子祥率先表起了态度。 “我也不要,话是张子祥说的,不要算上我。”李涛连忙摇头,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可怕的词。 他怎么能在选队伍上犯浑,别说一组全体母老虎,一个刻板老古董刘明志就够让他再死一回了。 “sir,你说一个搞设计的,细腻人帅有实力就已经很招人恨了,你咋还练地那么强壮呢。” 张子祥生无可恋地捏捏自己松软软的肱二头肌,让一旁的三人不由一笑。 “你够了,马屁少拍,赶紧干活儿,这都几点了,就我们这块还没工作氛围,小心我把你两都丢厕所去接受真香熏陶。” 训完他两,梁嘉恒吸了一小口热水咽下,干涩微痛的嗓子微微舒服了些。 对站在身旁笑的正开心的王怡,梁嘉恒很平常的说道:“谢谢,恰好嗓子有点干,白开水真及时。” 王怡还没来得及开口,张子祥跟李涛便率先笑讽起来,“师母,我们也代师傅谢谢你的贴心照顾。” 二人突如其来的一声助攻,倒是让一旁的梁嘉恒略显尴尬。 “是不是给你们好脸太多,这臭嘴毛病又压不住了?”梁嘉恒终于耐不住了,给两个小师弟一人一脚,两人终于悻悻地倒腾起了电脑,不过小眼神儿却是使劲儿往这边瞟。 王怡对着两个坏事佬呲牙聚拳后就放过了他们,脸上的笑容再次挂了起来,“应该的,不过他两个说的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最近这一阵一直有注意到你熬夜加班,身体会吃不消的,头儿你得多注意。” “就是,梁哥,怡妹子说的对,你真的不用用力过猛。华龙的设计项目下来后我们就一直在按照你分配的任务块工作,现在我的任务块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六十,我想大家的进度应该也不差,接下来这一个半月时间,有你带领我们三个整合构组后融入咱们组特别元素风格,案子一定能轻轻松松完美收工。” 摸着自己的下颚,进入工作状态的张子祥一本正经儿的说了起来:“梁哥,我的四组简创你要是过目,我这会就拷过去。” “还有我的,不过我落后了一些,做的没有张子祥多。目前这两组还是我绞尽脑汁想出来,我仔细分析了华龙的诉求,不能跟风张子祥那大大咧咧的毛病,方案越到后期,我们应该给自己加大任务量,细心点做,毕竟难度要远胜过以往。” 若非张子祥提起,李涛还不知道张子祥进度这么快,有点不好意思解释道,但同时有点不甘示弱的意思,争了起来。李涛这样一讲,张子祥立刻举起了自己的小拳拳表示不服,不过他并未闹,整个组里办事风格最像梁嘉恒的就是李涛,闹归闹,他认可,后期他也会相应做出改观。 相对于他们王怡就比较特别了,俏丽的面颊上弹出一丝自信,“我最近看了很多欧式风格、韩式跟日式风格设计,我觉得它们各自的优势非常明显,十分贴合华龙的诉求,所以我没有进行混合,而是参考之下各设计出了三种,这些天回家后我就加快速度提取各元素做混搭设计,如果总成出结果我想肯定很有特色。” “嗯,看来你们的进度都还不错,继续保持下去。时间还有,那就切记慢工精工……” “出细活……”王怡他们笑嘻嘻的齐声道。 “你三儿……”他们这样,梁嘉恒不由嘿嘿一笑,随之解释道:“今天身体不舒服,先谢谢你们的关心,不过我重申啊,不是熬夜垮的,昨天那场雨避之不及淋到太多了,导致有些难受。” 他们实诚的关心,他能听的出来。 不过一码归一码,梁嘉恒又嘱咐道:“你们的实习期结束后,就一直由我带,我承认你们的水平有,但我希望你们别急着赶我的进度条。我的要求更跟以往一样,好的豆腐都是细磨出来的,用你们最精致的心做出自己最满意的成果就好。” “还有就是得跟你们解释一下,我明天得请个假离开一下,任务都不用我多说了吧。我不在,你们自律点,下一个阶段的展开等我下周回来量情况而定。” 话语刚落,梁嘉恒就被三双泛着光满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副想要把自己看透的架势。不知所谓,他也是一脸的懵,“你三儿?” “从来没有过,史无前例。”听到梁嘉恒要请假,王怡震惊了。 “除了感冒不精神,今天我咋看你咋觉不正常,这不像你风格啊梁哥。”李涛也觉得有点意外。 “就是就是,对你来说什么天大的事情能大的过工作,不正常。”张子祥从上到下地细看了一眼梁嘉恒,又开始大青蛙呱呱呱的模式,感同身受的说道:“莫非梁哥你是迫于家庭的压力,被父母逼上了相亲的道路,我懂的,自从工作后,我妈爹加我姐就开始天天催,让我尽快给他们生个小东西抱,我头都快炸了。” 王怡目光何其敏锐,带着质疑扫了一眼张子祥后,便啥也不说的看着梁嘉恒,三个人齐刷刷的像是再等答案。 “我请一次假有什么怪的,你们这些人真能瞎掰,确实我一直以来都把工作看的很重,因为我知道我这个从普通二本学校出来的差生与你们这些重点大学毕业的尖子生没法比,你们不懂我当初进奇遇设计的困难,所以我只能靠努力与喜欢去证明我的价值。” 梁嘉恒浅笑一声,继续解释道:“我有两个拜过把子的好哥们,当年认识的时候就约定好每年的‘八月八到八月十’不管在哪里我们都要在一起同聚过兄弟节,明天日子就到了,今年轮到我做东,我必须离开一下,就这样而已。” “呼...”三人同出一气,不过却是各有各的味道,两个小男人先是开心地将目光在漂漂亮亮的王怡身上放放,才将目光收了回去。 “切、三个男人还这么腻歪,这回答真没劲儿,放心去吧,你的后方也有我们三个裨将坐阵呢。”张子祥摆摆手很豪爽的回道,其他人笑了笑便一哄而散了。 望着这三个活跃的年轻人,他多少有些喜悦。 去年就是他跟着胡军与他的伯乐黄梅把这三个性格各有特色的新人纳进来的,随着时间他们之间碰撞了这么多次,给他的感觉总体来说都挺不错。 李涛稳重踏实、谨小慎微,细致有头脑,时刻逼着自己追寻完美;张子祥活泼开朗、阳光男孩,但又有点大大咧咧,容易犯小错误,虽偶尔不靠谱,但关键时刻能抗事儿;王怡大方聪明、心思跳跃大却又能时刻找准自己的位置,也能在重要决策时刻给予团队需要的见解,拉住其余两匹脱缰马,平衡着团队。 做设计,有这样一个小团体在一起磨合去研究效果很不错。 冷不丁的,王怡做了个噤声地动作,紧接着小集体便立刻进入了专注的工作状态,似是将士接了军令,严阵以待。 活泼的他们瞬间怂了,梁嘉恒都忍不住要噗嗤一笑,有些人总还是有天敌的。 视线转到过道,看着来人满脸写着臭,梁嘉恒还是把那份取乐的心情压了下去。 “怎么一个个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刚刚不是还有说有笑的嘛。” 刘明志一身架子气息,来到他们小组这里,穿着小黑马甲的他嘴角留了两撇很俊的八字胡,年龄过四零的他同时也是这家公司很有阅历且仅此一例的死板‘老人’。 不过,正是因为他太过刁钻、心思细腻与说话偏向于女性的尖细,还有对什么事情都很不通情达理,大家都私底下称他为“老娘人”。 “那是那是,刘总监就跟汤姆猫一样精明,我们这群小杰瑞怕怕的、怯怯的。”作为最年轻且学历又抬不上档次的设计二组临时监制,自己也老是被刘明志针对,所以梁嘉恒也很无奈的代表这个团队做出了反驳。 “杰瑞声音都不正了就赶紧把药吃上,我可不是瞎猫,不咬病死的老鼠,胡总让我转告你赶紧过去一趟。”说完他的来意,他便毫不犹豫嗒嗒着擦得锃亮的小皮鞋离开了。 刘明志这只猫走了,三只老鼠则顿时松了一口气。 也难怪,因为刘明志这个人具有大家都认可的管理能力,新人在实习期都由他调教,这三个货刚入公司那会儿就在其手底下打杂着,看他们三个就知道是些不安分的主。 新人与老人有火花,新一代的人越来越追求平等对待,老一代的人觉得新人太过肆意妄为、不服管教,现实的矛盾直戳两代人的心,衍变的结果就是谁也瞧不上谁。 姜总是老的辣,在刘明志手里他们几个倒是扣了不少工资,吃了不少亏。 “梁哥,我们有一颗爱你的小心心,为了你,我们一致决定将做出更加让你满意的作品,让你正式且成功地带领我们走下去。”张子祥再一次代表大众发声道,两个眼睛里都是诚恳。 “你们是为自己的幸福生活在努力,如果我要有那么势利的话在你三早成累死的拉磨驴了,都什么点了,赶紧把心走起来。” 梁嘉恒承认自己平时管理他们上太松散了些,大家都是年轻人所以没必要压制,他们自己闹腾归闹腾但表现并不差,挺好的。 瞅见他们三个人悻悻地对自己点头,他方才拿着自己之前打印好的假条向总监制办公室走去。 第4章 雨夜之前 “我去趟胡总办公室,长光……” “会是什么事情!” 梁嘉恒自问一声。 整块办公区基本成椭圆形,领导们的办公区及会议室等空间布在北侧,员工们的工作区域则在南侧,中点是面向两南北的休息区。 而恰好胡军的办公室占据着东北侧最僻静的一角,梁嘉恒所在的设计师区在西南一角,之间有一段距离。 一路跟其他几块的同事打了招呼,快到领导办公区,耳边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在自己经历过的领导中,目前已经离开公司的黄梅,也就是之前设计二组的监制,她是最好的一位管理人,在梁嘉恒的眼中除却自己的恩师与大学时期本就具有高尚学术品德的老师外她是第三位自己认可的存在。也是因为黄梅姐,他有幸结识了现在的高管胡军,一位臃肿却随和的领导。胡军很怕繁琐,自黄梅姐走后,有些事宜他原本想交于自己负责,做黄梅的承接者,却因资历问题受到领导们的讨论,最后这些事宜便转接给了刘明志。 不过事后,胡军还是有着自己的形式风格。在实际工作中,胡军则是能不叫刘明志便不叫他去做,可能是不喜欢,也可能是梅姐那办事效率潇洒又利落的形象所留于胡军的印象过深,他用不惯刘明志,对自己有所侧重,梁嘉恒是心里清楚。 轻敲了几下门后,梁嘉恒就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进入,望见老板椅上的大胖子胡军头顶着夹子有上气没下气的打着呼噜,他很替其担忧难过,胡军自己也并不喜欢自己如今这个形体,原来的他可是丰神俊朗,难挨岁月这把杀猪刀。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斗量’,别看胡军满身肥脂油就小瞧他,这个人的脑子里绝对是正儿八经的纯脑白金,梁嘉恒从来不敢贬低胡军,他对于自己是朋友、是领导。 “大清早就带着你的那群虾兵叽叽喳喳,烦不烦。”取下了头上的夹子,胡军用他绵软的胖手很随意地擦拭着嘴角微留的水迹。 梁嘉恒听到他的话里的意思就知道是刘明志又针对上了他那散漫的管理方式,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打趣的回道:“老娘人心细,咱大老爷们粗犷,可能又被看不惯了,回去一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不给胡总添麻烦。” 胡军很胖,可惜了他那双贼溜溜的大眼睛被埋没于肉中,每见他一次,梁嘉恒就忍不住会在心里咕叨一遍。 “就你打的一口好官腔。”胡军闷哼一句,倒不是真的生气。 “也不是很会打,就是见到我敬爱的领导,心里面便由生敬意,控制不住我自己想说点令你舒服的。”梁嘉恒语罢,停动几秒继续道:“自知比不过勾人的香水百合,要想深得领导心,就得能说会道干实事儿才行呐。” 一语双关的话成功撩起了胡军的不适,抓耳挠腮了一通,他瞪大眼睛道:“你再不好好说话就滚回家去看病,不懂规矩、目无领导、没大没小。” “嘿嘿,我说的是刘大美女,您想哪里去了,我敬爱的领导…” 梁嘉恒呲着大白牙看着他那双可爱的眼睛在肥肉里挣扎着放大,可露出的还就那么一丝丝,太过徒劳。 “你自己想表达个啥没点数吗?不想说你,滚远一点……”胡军没好气的骂道,两个人极其不正经。 弯弯绕绕的话,其实直指一些只有两人知道的事实,也就自己这个处理了多次狐狸尾巴,耳渎目染的大耳贼偶尔能在私底下惹他一下。 男人之中有两种人其实最招女人,要么渣的惹人喜、要么就精的惹人爱,胡军如今的这个职位不但让他帅气不如从前,还让他常在河边走,他很爱家,很爱那个为了防止他出轨成功把他喂成一百八十斤飘上的老婆,可依然阻止不了那些喜欢他‘精明’一面的职场女性一而再再而三地扑上来骚扰。 屁股直愣愣坐瓷实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梁嘉恒笑嘻嘻回道:“有魅力的领导就一个,上司的话要听,小的可以滚了吗?” “先给你大哥滚回来,事儿没说完滚不得。” “得嘞,小的领法旨。” “你小子,过分了,好歹我是你上司,怎么能这么肆无忌惮,小心扣你工资……” “老板我乖乖的,求你别扣我工资,一家老小就指望我吃饭呢……”佯装可怜,梁嘉恒鼻子以上的表情很是到位,可鼻子以下却是呲着大白牙。 “臭不要脸啊……” 见他这副模样,胡军不由捧着大肚子嘿嘿一乐,很是舒闲。 不过这一幕却看得梁嘉恒直发怵,不知道他是怎么受的,但梁嘉恒很替这个可爱的领导神伤,“老大你该背着嫂子减肥了,再不控制的话健康没有保障了。” “废话,你以为我不想恢复我英俊健朗的身体嘛,每天坐在这个破总监的位置上动弹不得,减了反而长肉更厉害,而且你嫂子基本把满汉全席学会了,天天不重样,你懂我心情吧。” 胡军没好气的回道,他手倒是没停下,在电脑上使劲儿搜寻什么。 “找到了。”胡军拉着一张驴脸,深吸了一口气道:“为师看你面相,命犯凶煞,最近恐怕有一劫啊。” 坐等这么久,听到胡军来了这么一句,梁嘉恒无语的说道:“咋就没人先把你这个妖孽先给收拾了。” 胡军白了他一眼,语气不爽的说道:“以为大哥诈你?” 平时他两在这间办公室里该嘻嘻哈哈就嘻嘻哈哈,从来不会作假,但说起正事来的时候就是正事,望着胡军那张突然喜忧参半的脸,梁嘉恒心一揪,一时间竟有些无所适从。 日子渐过,靠梅姐的倚重,后面他与胡军两个人的交情也是实打实的,那一声声大哥可不是白叫的,调整了一下状态,梁嘉恒张嘴试问道:“什么大事儿,能让你这么为难?” “这事儿极有可能会变糟,站在公众角度我不能插手,只能静观变化。” 梁嘉恒冷静的坐着,眼神里多的是疑问,他在等胡军继续说下去。 胡军顿了顿,起身点了一根烟看着玻璃窗外,满眼是不确定,随后他淡定地瞥了一眼很镇定的坐在那里听后话的梁嘉恒,嘴角不由多了些欣赏,这小子能沉住气,挺好的。 “这件事与SH市总部那边的私事牵扯很大。”吸了一口香烟,胡军享受了一番吞入肺腑的畅快感后慢悠悠的说道:“总部今早发过来的邮件,大致意思是祝贺咱分部由你亲自操刀的那份扶持福利院的作品《闪耀的启明星》设计方案最终在总部过审并且推优采纳,赢得了社会各界人士的关注,得到了认可。” “嗯?这不应该是喜事嘛?”听到后,梁嘉恒多少对这个好消息有点开心。 作品能被选中,首要一方面就是能证明自己的能力,其次也能让分部沾点光,虽说什么大利益谈不上,但绝对是好事情。 六个月前,奇遇设计接到了相关人士的委托,公司为鼓励且支持SH市一座爱心福利场所的改建工程项目,遂向集团全体征集设计稿,能为爱心事业奉献一份绵薄之力。 当时他恰好在SH市参与一项活动,看到征集消息后亦是兴致盎然。故有幸实地考察参与到了其中,《闪耀的启明星》便是他了解过奇珍孤儿院的具体事迹后灵感突来,加时熬点儿用了一整月删删减减创作而出的作品,整个设计方案绝对都是由他花费了大心思亲自完成。 这份饱含着自己感情的作品当初在分部挑选时就以很好地评价被推上总部去了,而他也一直再等结果,因为这于分部、于自己都是一件喜事。 这么好的消息,梁嘉恒却在胡军的脸上难以找到一点喜色,反观他一脸凝重,着实有点不应该。 把前后利益在心里盘算了一通,这个好消息对分部确实没坏处,所以会是··· 梁嘉恒把后面要说的话咽进了肚子里,沉默了一会说道:“如果不涉及到其他,单方面来讲的话至少有益无害。可能是我想的过于片面,大哥你继续,我认真听着。” “这按常理来讲就是一件好事情,不过现在你这份优秀有可能在不知不觉间动了总部某些人的蛋糕,短时间内对你没什么影响,如果考虑到长期我担心后面有人会因为嫉妒在你的成长路上使绊子,你不蠢,应该懂吧?”胡军摇摇头,显得很头疼。 “这…就有点…”梁嘉恒嘴巴微张,满脸疑虑,想说什么,最后又压了回去。 胡军掐灭了烟头,最后那一缕烟雾升腾而起,好似梁嘉恒内心缓缓生出的困顿。 “总部那边有我几位要好朋友,现在这世道无缘无故的消息不会随意漏风,这则消息的真实性我能确定在百分之九十。”看到梁嘉恒冷静沉思的模样,胡军挑明情况继续说道:“你小子是我一手带进来培养起来的好苗子,若发展受到限制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讲到这里,胡军的话语虽然不带有温度,但所流露出的庇护之意梁嘉恒却是能听的明白。 孰是孰非,他心知肚明。 “谢谢大哥提醒,风声已到那么我注意着点就是了,所有的事情都加了以后,既然还有不确定的一面,况且我目前还在分部有你的照拂,料想别人的黑色触手一时半会伸不到我这里。”梁嘉恒揪揪左耳垂,深思熟虑之后又道:“敌在暗,我在明,我现在都不知道触动了别人怎样的蛋糕,连保命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先树立忧患意识吧。” 说完这些,梁嘉恒忽的嘿嘿一笑,继续道:“现在一切都好就行,就像你们当初顶着压力把我带进来一样,都有不确定不是么。” 身处于职场,每个人都有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与阻碍,望着梁嘉恒这般能迅速调整自己做到通透,胡军的目的就达到了。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已经是一年半载,想想把还是大学毕业生的梁招进时的情景,仿若那拘谨的少年还依然清晰可见。呼~,再想想黄梅的离开与自己可能也要于近期调岗离开这里,他本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是未能吐露而出。 “你小子成长了,能这么想就好。时间过得快,想想当初见到你,再到这一步步,我不希望你受到欺负。” “大哥,我知晓你的心意。” 梁嘉恒应答着,时间过了这么久,他也很难忘当初那一幕,难忘梅姐的据理力争,自己真的很感恩缘分,感恩相遇,感恩他们的栽花之意。 第5章 意料之外 那是面试最后一天,面前的这个小伙子出现了。在其出示的资料中,显示对方只是一个普通本科毕业生,虽然取得双学士学位,可以证明自己是一个复合型人才,但按照公司的要求,宁取精一门者,不要心杂者。 尽管简历上很丰富,可耐不住分部招聘指令上的条条款款,其中就有一条死限,明确指出重点本科学历以下不考虑录用。 不过经历了一番面试之后,从品行谈吐到专业知识,再到简约条件下的设计稿都表现出其的能力在线,即便各方面都很优异没得挑,可在胡军自己的酌量中,梁嘉恒被他所放弃。 职场里,有一大部分人喜欢与有见解的人相处,胡军就属于这一类人,因为他自己也很有见解,若是自己过于执拗自己错误想法,那另一个人可以矫正自己的思路。而黄梅就是能在关键时刻给予他点睛一笔的那一位搭档,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除却妻子外认可的为数不多的睿智女性。 对于自己的否定,黄梅并不认同,“要是按规章制度办事的话,胡总您的否定是对的。不过,我们能否给这个小伙子给一次破格录用的机会?要是录用之后需要承担风险的话我可以。” “在这些毕业生里我认可这个普通本科毕业生,您要是需要解释与理由,我有一些所得跟您交流。”当时的黄梅很认真,分析的也很细致,“据我所了解到的消息,在最近的招聘圈里传出那个较为优秀的普本生应该就是梁,他大一学完了金融管理学、大二转学了酒店管理学后直至毕业又自学了室内设计,各类证书他都有,相关学位证也持有,要是单为了谋生找工作他大可以去试试其他门槛不像我们这一类这么严苛的,不过大家都表示他唯独对室内设计特别感兴趣,其他同类型公司面试人对他的专业素养及本行的喜欢程度做了考量,无论品行、品质及谈吐方面的情商都非常满意,但最后都时碍于学历没有录用。” “方才我多次试探,他的一言一行都有我的影子,实在跟我太像了,我笃定他行。这样的人才,我想我们可以破格录用他,给他一次机会。” 胡军依稀记得,那个时候他反问过黄梅:“咱们搞设计这么多年,都明白真功夫非一朝一夕练就的,你怎么能确定一个学这学那不能精心专于自己所选专业的人怎么能算的上一个优秀人?你能保证他在之后的工作里不跳槽走人?不能以喜欢就断定他的能力。” “我现在还不能以百分之百的回答你,我也没有了解过他,但我愿意用我现在的职位为他赌一把,这个小伙的眼睛里很纯澈,说话做事也很利落,我能看到他对设计的那种热爱,整个人就像发着光一样,我想他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那会儿的黄梅整个人像是发现了一座金山一样,非常坚定。 “你走了,但你没有看错人,黄梅。”不知怎么的,胡军看着眼前的梁嘉恒越看越喜欢,想帮扶他一把,以前他老觉得是对黄梅的离开有所歉疚才愿意照顾他,现在自己好像是真心欣赏这个踏实能干也有点精明的小伙子。 毕竟当年随他一起招进来的那些学历远胜于他的新人在淘金的过程中忍受不了薪少劳多的待遇都走了,唯有梁嘉恒那身上平淡的光芒被洗了出来,也证明了他们这不算非常重要的抉择做对了。 【人么,这短短一生的际遇,有对有错,但大多数人都希望不出错,他也平凡,是人群里不想犯错的一个。】 从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情里收回了心,本想抽支烟的胡军在电脑发出一声提示音后,他点开了一份由副总经理姜黎明新发过来的邮件。 “嗯?” 还没消停几分钟,胡军一声十分困惑的质疑声将梁嘉恒的注意力瞬间移到了他的身上。 手中的鼠标滑动,胡军盯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似是看到了不妙的东西,不觉间眉头微微一皱。 梁嘉恒虽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但作为下属他知晓不能去打扰,不该问的别问,保持安静是他应做的本分。 虽说是这样,可梁嘉恒渐渐感觉自己的身体状态竟渐渐越发不妙起来,头脑越加昏胀,受到办公室里空调风的吹拂,身体也有些打颤,这些小状况就像侵蚀者一般开始影响他冷静的思维,很不舒服。 “不舒服吗?”胡军停止了阅览邮件,见梁嘉恒闭上眼揉着太阳穴,关切道。 “昨天下班后,那雨下的太急了,淋了点雨,有点感冒。”梁嘉恒回应着,却是没忍住鼻腔里发痒,连咳了几声。 “你这状态,回去抓紧吃点药,最近季节性感冒挺多,病症别耽搁严重了。” “谢大哥关心,小弟记着了。” 梁嘉恒忍着难受憨厚一笑。有这样的领导,或许没人会说不喜欢。 简短的几句后,胡军盯了梁嘉恒几分钟,随后沉淀了一下道:“方才发的邮件还是与你有关。” 这一消息刚出口就触发到了梁嘉恒的敏感神经,不自觉抿抿起了干皮的嘴,“大哥,您别卖关子了,是好是坏呐?” 身体的不舒服算一半,这今天听到的消息也让他同坐过山车般够刺激。 “你先听听吧,喜忧参半。”胡军邪魅一笑,念道:“接总部的指令,鉴于分部员工梁嘉恒的作品《闪耀的启明星》于本次设计征集中取得的优异成绩,特此嘉奖5000元。” “这不还是好事儿…么。”梁嘉恒本欲流利的表达喜悦,回过劲儿的他却是联想到先前,眼睛里刚刚汇集的一点儿光芒霎时间又散了去。 “天道好轮回,福兮祸所伏,这厄运它不会这么快就盯上了我吧!”梁嘉恒试探问道,面目愈发狰狞。 见他如此,胡军终是露出了关爱智障人士表情,毫不留情道:“另附文件《工作调动通知函》。” “因工作需要,经公司研究决定:SH市奇遇建筑装饰股份有限公司设计总部主任范雨柔同志定于2014年8月8日调JN市奇遇建筑装饰股份有限公司西州区分部设计部工作,请该同志在接到通知后3日内办妥工作移交手续,到指定部门报到。” 胡军的念读渐停,梁嘉恒的表情也略带了些惆怅。 “真是个多事儿的季节…” 第6章 多事之秋 身体的不舒服与内心升起的焦虑彰显在了梁嘉恒的双眼中。 要是非要讲上一种状态,用晦暗难明来形容恰为合适。 “‘范雨柔’…,总部的设计主任…这调动函这么急,莫非我就是伤到了她的利益吗?”梁嘉恒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囔囔道。 明明是件喜事儿,却与倒霉挂钩,被“麻烦’二字萦绕于心头。 “是不是她,是不是下放到我们这边来针对你,你大哥我也摸不准。”胡军眉头紧皱,形成川字。 知道的信息越少,本就越是难以把握事情的真相。 沉思少许,胡军说道:“先前我得到的那半点儿消息是你无意中的优胜有可能阻碍了总部某人出国深造的计划。这个人在总部的关注度很高,听说在最后的筛选会议上某高管为了庇护那一位的作品跟其他参会者吵的不可开交,碍于他的身份及颜面,决策最后一日特请来了那座福利机构的话事人参评,才让一切顺利结束。” “这……” 哑口无言是他此时此地最真实的状态,梁嘉恒感觉自己就像那被扣上了莫须有罪名的无辜人,想喊一声冤枉都没地方。 评选本就是根据大众的意见走的,非他一手操办,那位能不能出国与都不应该将罚罪之矛刺过来,梁嘉恒承认自己有些不冷静,那个人出不了国他很抱歉。 可自己同样也是尽心尽力,对于设计那幅作品的初衷,梁嘉恒其实压根没有过多的想法,什么也不贪图,抱着喜好、想要付出一份力、持着一份随缘的心态而做。当他实际拜访过那座改建地,了解到它的历史跟一些故事后,他的心境受到启发,刺激着他的灵感与对建筑设计的喜爱,故此执笔而做,他没想到这反而成了一场未知的祸事。 “唉…”梁嘉恒长长一声叹息,自我哀怨道:“既来之则安之吧!” 这一天的此起彼伏,已经让他没有办法能提的起兴致了。 “肥羊身上养虱子,支持她的人会终将责怪的目光聚集在你身上,总部的那群肥狼我也拿捏不准,但我想到最坏的结果就是这会对你正式成为二组的创意监制有影响。” “知道自己锋芒已露,那就准备迎接挑战,黄梅提点你的都忘了吗?”见他状态愈渐不佳,可以说被负面情绪渲染到负能量爆棚,胡军训道。 “嘿嘿,折腾的我身心俱疲呀大哥。” 梁嘉恒刮刮鼻梁,呲牙一笑。他不是心眼极小的人,消息他已经知道了,既然一切已经成定局,那便尽快想策略化解或者直面风雨,那才是自己该做的。 “既然具体情况目前难说,就走一步算一步,不管是好是坏还有个过程,下去自己也有个准备。”胡军缓了一口长气,继续说道:“按照当前总部发过来的邮件,分部这次因你受到了赞赏,你肯定是功臣,今天周四的话,估计明天我跟姜总还需要沟通一下表彰的问题,具体奖励发放可能到下周一了,大概就这样吧,你回去准备准备。” “得令,老大哥。”梁嘉恒爽朗一笑,抱着拳来了一手气。 胡军弹弹烟灰,被梁嘉恒逗得一乐呵,笑骂道:“你小子有种,哥喜欢。” “解决完工作,老板能不能解决一下员工的请假问题。”说罢,梁嘉恒慢悠悠地拿出了自己的那张事先请假条,放到了胡军眼前,继续道:“明天的工作我已安排妥当,今年跟去年一样的理由,这个日子对我比较重要,请老大一定准许。” 昨天的清凉并没有压住太阳的锋芒,早上十点多已经让呆在办公室里的两人感觉到了燥热。 办公室的窗微开着,一丝热风吹了进来,放在花架上的那盆兰花慵懒地摇了摇身子。 “又是你那个兄弟结拜日?还是年轻好,能折腾。” 胡军看都没看,拿过去就签上了自己的大名,他的这份信任让梁嘉恒打心底里觉得温暖,工作不是说要呆在环境与工资怎样好的地方,至少这个地方有一种让自己想要为之努力做事的归属感。 抱起事先码好的一垒文件放在自己的胖肚子上,胡军老板椅一转,背对着梁嘉恒道:“今天下午也准你翘班去把病看一看,病殃殃的不好,不准影响到下周的工作,没其他事儿就回去吧,出去把门带上。” “嗯,老大,撤了。” 见胡军摆了摆手,梁嘉恒识趣地轻挪脚步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一边向前走,一边看着手机里的消息,梁嘉恒心中有些炸毛,刚刚在里面自己的手机震动了不止一两次,他就知道两位兄弟下达的指令到了。 “嗵……” “哎呦,你怎么走路的。” 随着一道酥脆的哀怨,纸张散落于地面的声音拉回了梁嘉恒的视线让他神情一紧,立马蹲下身拾掇那些纸张。 “抱歉,姜总,我不是故意的。” “能不能多留个心眼,一天做事心不在焉的。” 梁嘉恒低头不语,默默的捡着散落的文件,刚刚走神的功夫轻微感觉到自己的左肘蹭到了什么,但没想到惹到的会是她。 姜黎明,分部上下公认的颜值担当,也是所有人底下私称的智慧大姐‘王熙凤’,智慧不智慧梁嘉恒不知道,毕竟这个看起来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女人已经是胡军的上司了,他没机会与其接触,不过她的面容很身材却有那么几分王熙凤的神采。 【这最近遇见的女性,怎么一个个都跟妖精一样。】梁嘉恒心里默默嘀咕,不由感慨起这些天的际遇。 帮她捡起了文案,梁嘉恒带着抱歉的笑将东西想要递给她,可奈作为副总的姜黎明似乎并没有要接过来的意思,双手插在腰上,一副审视的姿态。 “你是设计二组临时接任的监制,梁嘉恒?”合身的职业装承托出了姜黎明傲人的身材,美丽的容貌诠释了她的这一句质疑。 “嗯,姜总,我是。”梁嘉恒认真的看着她那双漂亮的凤目毫不避讳的承认道,没想到眼前这个上司还知道自己,还挺令他意外。 突然的,梁嘉恒明显的感觉到这个美与泼辣并存的女人神色好像冰冷了几分。【自己与她也没啥交集,更谈不上得罪,错觉吗?】 “《闪耀的启明星》就是你设计的?”姜黎明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梁嘉恒,仿佛面前这个男的像一只待捕的猎物。 “是我设计的,姜总。” 语罢,还没等梁嘉恒回过神来,姜黎明突然邪魅一笑,用手拍了拍梁嘉恒的肩膀,说道:“刚才说错话了,别太在意。你很阳光、很帅气、很强壮、很健康、很有思想与实力,你很不错,回去等消息吧”。 顺势姜黎明那双灵巧的手从他手中把文件接过后潇洒转身而去,留下一时间有点无措的梁嘉恒呆望着离开的倩影。 那双白色高跟鞋与地面碰触在一起咣咣的响,梁嘉恒的心也嗡愣愣的,自问道:“这又是什么情况?” 刘明志恰逢时宜的也来到了梁嘉恒身边,用自己娘兮兮的手拍了拍姜黎明拍过的地方,调侃道:“快醒醒吧,她都走了,你还跟被勾了魂的一样。” 回过身来,梁嘉恒看看被自己矮一头的刘明志,笑着说道:“刘总监的猫耳朵还是那么灵,哪里都有你,真是辛苦你了。” “你···” 望着离开的梁嘉恒,已经年龄不小的刘明志倒是被前者这句不卑不亢的‘八婆总概’气的够呛。 折了一转回来,梁嘉恒就一直没走出姜黎明刚刚的话,她的神情与表现让他难以揣测。 “她让自己等的是什么?” 使劲儿揉着太阳穴,脑袋都快炸了梁嘉恒也没想明白,真的很莫名奇妙。 唉,他发出了一声轻叹。把昨天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回溯了一下,梁嘉恒突然无奈的笑了,以往挨近“八八日”的时候都很快乐,这次是怎么了,不会这次要糟了吧。 白颍的突然出现、昨晚所接的那个电话以及今早的一堆麻烦事情,这一切就像在自己的心里面像是放了一颗沉甸甸的石头,堵得他难受。 烦心的事情一件件,感冒所带来的昏沉也让今天的他无心去工作,王怡时不时的提醒张子祥跟李涛尽量安静,反倒让他坐在这里有点不自然。 艰难的撑到了中午下班,外面世界刺眼又灼热的光顿时让梁嘉恒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乏,一点精神气没有。 还没等梁嘉恒迈出脚步,不远处出租司机的一声亲切传唤成功消除了梁嘉恒想去买药的想法,招呼了一声,他就想也不想的坐了进去。 回到自己租的六十平的房子,一个人呆呆的在这间房子里扫来扫去,所有的东西都在它们的位置上整齐的摆放着,也正因此梁嘉恒觉得自己的住所有些空荡,失了温暖。 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床灯旁后他就钻进了被窝,感冒的难受劲儿上来了,倦意袭扰着他,使其不分昼夜沉沉睡了过去。 生活不安宁,对深陷睡梦中的梁嘉恒来说,他多么希望一切都会有一个穿越时空改变一切的机会,能让他成长的轨迹转向平安幸福的道路上去。 “妈…”,一声睡梦里的呓语,额头的滚烫让浓烈的思念与梦交织在一起,让他仿若跨了一个时空重温着那点点辛酸与欢笑。 ··· 第7章 二位正主 “梁嘉恒、恒子,你小子别给我装睡,快醒醒··· “嘉恒,嘉恒,我是欢子。” “额头烫的都能烙饼子了,我先给敷个冷毛巾然后抓紧送医院。” “这个瓜怂,早上回复的倒挺好,我还等着他来接哥们儿我呢!这倒好,他这个东道主当的跟个老爷一样,我背着他,欢子你快下楼打车。” 几声呼喊断了梁嘉恒的美梦,模糊中的他隐隐约约听见了两道熟悉的声音,他们虽紧张又流氓但分工明确,对,一切很对,就是他一直再等的两个人,一个邪里邪气的,听起来很坏,另一个带着些书生老沉气,不骄不躁。 不过很快这种亲切与放松的快感就被一种颠覆记忆的麻木所掩盖,忽然之间,他发现在眼前的这些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所延续下来的只有记忆的碎片。 ····· 外面一切显得很乱,梁嘉恒感觉到自己被一道健壮的身体背着冲进了满是光的地方,另一道身影则不断唤着自己名字,时不时的还破口换个自己的外号来骂,不知为何,有一股暖洋洋的感觉席卷全身让他分外舒坦。 医院的效率还挺高,两道焦急的身影相视一笑,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 随后,整座医院里迎来的自然不是安静,一道道谩骂如同咒语一样在楼道里回荡,惹得值夜班的小护士严重警告好多次才得以安静。 等梁嘉恒彻底恢复清醒的时候,棉质软枕已经被其泪水跟汗水所浸湿,耳廓相接处,凉凉的感觉顺着神经传递到脑部,刺激着他不愿意清醒的梦,仿佛正是这点儿冰凉欲要冻结脑部,将差点烧坏他脑子的那团火彻底扑灭。 屋中有着微弱的光,眼睛轻眯了几下,梁嘉恒睁开了眼睛,体味着这所陌生房间里的温度与生活中的温度。 左手与右手都有点麻木,他原本想活动一下的,却根本难动分毫。 右手的感觉最恶心,似乎被软绵绵、水渍渍、滑溜溜的东西不断舔舐着,偶尔还会传来轻微撕咬的痛感。 原本还有点惺忪的他,突然来了精神,这种感觉使得本就警惕的梁嘉恒瞬间抽回了自己右手,腰直挺挺立了起来,双眼清亮看着趴在自己床边儿睡熟的两人,这才得以让他警惕的心突然一松,有心思打量着病房,跟插着针被姚寻欢轻微固定住的手。 不知不觉,再睁开眼睛竟已是后半夜了。 “完了,这下又得挨嘴炮了。”望着他两,虽然梁嘉恒嘴里说着害怕,但他得脸上最笑得灿烂。 自己额上的冷水布早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温度,皱绉巴巴,横于他的枕侧,西洲城近北方,八月的夜晚还是有点微微的寒冷,这两货明显没有照顾病人的想法,一人扯着被子的一角谁也不放开。 梁嘉恒没想到一觉竟会把他睡进医院,他已经感受了自己的乏力,口干舌燥的厉害。 将被子彻底匀给了他两,而他则起了从一侧悄悄抽身坐在床沿上望着外面,身上的衣服穿的很顺便与粗糙,让他不由得心头一暖,当初他们来帮自己搬房子时,怕他们有事会来这里暂住,他索性给他两备了一份钥匙看来是正确的,自己这场病来的着实突然与难以招架。 微微理了理衣服,外边儿的天还是黑的,看来离黎明到来还有点时间,托着虚弱的身子,挂着那张有点弱鸡的蜡黄色脸,他先后去了两个地方,寻医生,去解渴。 一个手高举输液袋,另一个手尽量放低让血流通,新来的小护士显然没有想到梁嘉恒会这么快从高烧中醒来,一阵子将他刚来时昏迷不醒的样子说的神乎其神,不难听到,值夜班的她着实被昏迷不醒的自己惊了一跳,最后话语畅谈完,她却又变得严肃起来,带着他倒了一杯热水,便劝他赶紧回去再休息休息,缓缓精神。 醒来了他就再难入睡,即便脑袋还有点昏沉,回去看了眼还趴在那里睡得死沉死沉的两人。他尽管心里大骂一声“两死猪”,但嘴上却冒出了“辛苦”。他们不是亲哥们儿,但亲哥们之间于他们相比也不过如此吧。 不敢惊醒他们,在这个不是假期的八月八他们难得抽身来这里,原本是带着好心情来找自己享福来了,自己非但没去迎接他们的到来,反而摊上自己这忽如其来的高烧又忙活了一晚上,实在有点欺负他们,所幸就这样让他们休息休息。 坐在窗前,梁嘉恒打量着这座城市的景色,稀松的星光又勾起了他的忧愁,母亲倒下后,除了工作时间,他基本都会陪在她的身边照看。 “你母亲年轻时不注意保养身体,身体状态不是很好,最近几次检查,我们发现她的肾脏机能在缓缓衰退,这让她苏醒的机会大大缩减。”医生的话很刺耳,迟迟难忘。 生活本来就难,没想到厄运会再次降临,是嫌他过得还不够苦吗?故此又狠狠折磨自己唯一的亲人。 他一直在努力改善母子两的生活,本略有了成绩,还没等到母亲享受,却…,“这就是老天给的命吗?有何意义?” 植物人,亲情呼唤是首选,但如果病人潜意识主导本能不想苏醒过来,那层障壁又该怎么去破除,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什么方法都尝试过,却没有一丝丝效果。 他怀疑过母亲的潜意识里担心受到重伤的她,且在慢慢老去的她会渐渐成为儿子的累赘,所幸就此安眠,不愿醒。 他多想让病床上的母亲明白,母子两个最黑暗的时期已经熬了过去,孩子已经成长,一切都在好的路上发展,他很需要母亲能见证。 “唉!”一声别有意味的长叹打响了这个清晨,天边渐渐开始泛起了鱼肚白,一个崭新的黎明开始驱逐黑暗,光明降临了。 “怎么大清早就唉声叹气的?” 姚寻欢的声音很温软,散发着一股稳重踏实的气息,尽管不是很浓烈,但是火候却刚刚对人胃口。 梁嘉恒微笑依旧,本想回过身来回答,突如其来的一脚厚实的踹在他屁股上,让他彻底没了回答的意思。 林路的谩骂率先甩了梁嘉恒一脸,“你小子,【八八日】约酒都能约到医院里来,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诚心的。” 揉了揉自己屁股,梁嘉恒不仅不怒,反倒笑眯眯的嘴巴咧的像个鞋底子,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大哥,三弟,话不能这么说啊,你说我想你们都想到医院里来了,这是相思病,你们需要表示表示啊。” 原本正经的梁嘉恒突然帅出一个大贱脸,一眼不眨的盯着面前的两人,恬不知耻伸出了自己的大爪子,在他们面前各抖了三下。 “我看你这脸皮比起城墙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还敢恬不知耻的要表示,欢子,你别拦着我,他这副大贱脸着实恶心到了我,我得胖揍他一顿才能消气。” “小路你上,我绝对不会拦着。” 姚寻欢咧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下刀子一点不含糊。 林路一米八的身高,一如既往的痞与帅气,骨子里就带着几分张扬,再添上他那三分浪漫情怀,这让他与姚寻欢更加有对比性。 林路,也是这个人,让白颖心心念念。 说到白颍,梁嘉恒想起了前天下午那两通让他艰难抉择的电话。 还是只争朝夕吧,拉回了自己的心思,梁嘉恒再次厚着脸说道:“欢哥,你们这就过分了啊,我这是想你们得的病,你们这一个比一个思想邪恶,我很怕啊。” 在这凌晨的病房里,戴个眼镜的姚寻欢是满脑门子黑线,这两人东扯扯西扯扯硬是把自己当成铁板墙啊。 “我说你两个嘴炮能消停点嘛?人家护士姑娘还等着换药呢。” 折服于梁嘉恒与林路的亲热方式,姚寻欢有点歉意的带着笑看向门口捂着嘴呵呵乐的白衣小护士。 小护士无辜躺枪,一个手拿着输液袋的她捏了捏自己圆圆的脸蛋儿,说道:“你们继续,我不介意的。这个夜班值得我都有点发虚,你们这嘴炮怪有味道,对我如同打鸡血。” 三人的脸一个比一个拉的长,显然谁也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小护士,尬笑一声后都安静了下来,看着她娴熟的给梁嘉恒换药。 “这一袋药液输入时,病人手臂会比较凉,你们等会儿给病人搓着点手臂,尽量让不要让他的太凉。”换完输液袋后,小护士似乎注意到了林路‘犀利’的眼神,凤眼小瞥,平淡说道:“咱都成年人了,眼神怎么还那么扎人。现在手机这么方便,添个联系方式又不难,哪天你想来套全身扎针护理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一定随叫随到。” “哈哈哈···”看着白衣天使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外,梁嘉恒与姚寻欢硬憋着的嘴终于得到了释放。 “你两笑屁。”林路没好脸的瞪着眼。 “流氓,你怎么见到美女就两眼放光,活该。”姚寻欢笑骂着,“别郁闷了,赶紧过去给恒子搓手去,我给他去倒杯热水。” “你也是,今年都二十五了,娶媳妇也快了,你这样,哪家姑娘会看上你。”躺在病床上的梁嘉恒也随之附和道。 被自己的兄弟数落,林路是一脸的郁闷,明明这个时代脸是门坎儿,奈何人家不正眼瞧,还来了这么一句。 “你说说你,自己能不能照顾好你自己,你倒了阿姨怎么办。”听了姚寻欢的话,林路一边给梁嘉恒搓着手一边关心道,想要跳过刚刚的坎儿。 梁嘉恒望了望这两个好兄弟为自己不图什么的忙活,心里就暖,“倒了,我妈不是还有你们嘛。” 林路的手微微一顿,要去倒水的姚寻欢也是微微一愣。 “这句话细细品咋这么肉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林路假装一激灵,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 走出医院门,林路是最先绷起脸的那一个,“你们拉我出来干嘛,她说要全身扎针护理的。” 梁嘉恒跟姚寻欢一个头能有两个大,两个人上厕所的功夫,林路这货还真恬不知耻的去要联系方式了。 “滚远,渣男,你心里有点数好吗。” “你还真要敢那么干,以后出门别说你是我兄弟,我丢不起这个人。” “你两当哥哥的,就不能为你们小弟的幸福考虑考虑,二十五了啊,青春不再来。” “滚一边去,我两没你这样的兄弟。” ··· 第8章 应有决断 时间对这个世界向来无情,清晨曙光降临,夜晚黑幕拉下,等再过几个小时,就又等到了太阳从东方升起,如此反复,似乎让昼与夜都有点失了意义。 如此来讲,说人类是世界上最智慧的生灵就显得格外正确。除了一日三餐,除了繁衍生息,他们一直都在寻找生命真正的价值,追寻生命里真正的黎明。 开启了夜生活的西洲城并不比白天差,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它们在各式各样的灯光渲染下,更能看出它被精心打扮过的模样,男男女女,猫猫狗狗,大车小车依然穿梭于这座繁华都市,让人有一种充实感。 梁嘉恒租的房子就在市中心,离小吃城非常近,所以三人一路漫步来到了这处满是喧嚣的啤酒摊儿,叫了菜食跟几扎啤酒,也贪图一下夜色与热闹,简单撩拨一下平凡世界的生活弦音。 原本他们有着事先商量好的盘算,不应该如此简单草率,但考虑到梁嘉恒刚退烧,看起来虽然有了些精神气,但还有些蔫儿的情况,所以姚寻欢跟林路都不支持折腾,铁哥们儿可以不过分在意那些仪式,一切来日方长,故让他在家休养了一整天。 林路与姚寻欢嘴上挂着谩骂抱怨,却又前后相顾的照看了自己一天,直到晚上见他恢复的差不多了才决定一起出来喝点酒,别让今天就这么没意思的过去了,毕竟假期是有限的,他们不在一个城市,本就各有各的忙碌。 许下的承诺没有做到,他们的关心,更加让梁嘉恒自责。 【当年他们相识后说要结拜时,大家都很认真,本来要拜关二爷的他们因为结局不好,最终选择了在众生平等的佛前义结金兰,并承诺每年的八月八号,他们不管在哪里都要聚在一起,带上香油钱徒步去最近的寺庙跪谢佛祖的。 这一切随着这么多年过下来,他们三人的“八八日”所具有的意义也越发让他们三人之间惺惺相惜,友谊愈发纯粹,彼此信任。】 身体半好,坐在小摊上的梁嘉恒率先喝了三杯,给姚寻欢与林路赔罪,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今年这个东道主他做的不好,他得认。 任何感情一旦入了酒场都能得到迅速的升温。梁嘉恒的认错又遭到了姚寻欢跟林路的训斥,“骂他没把他们当兄弟,客气的像个外人。”说归说,但梁嘉恒这样做再次将他们内心深处的那段深深友情紧系在了一起。 “三儿,把酒倒满。”喝到兴起,姚寻欢做起大哥范儿,使唤起了林路。 林路性子急,肯定不愿意,借着酒劲儿说道:“你们两个无耻老贼欺我太甚,要不是我就比你们迟那么几天出生,何至于沦落做小啊。” “老二上酒,这货眼里没咱两、不按纲常走,得罚。”姚寻欢酒量好,看着林路的模样,刻意欺负了起来。 梁嘉恒默默倒酒,他的酒量本来就差不到哪里去,而且自从刚刚那瓶酒下肚,比酒猜拳上面一直没怎么输,倒是林路这个憨货,应酒拳术本来就不行,姚寻欢输的酒一番下来又全部转让给了他,酒量早已经达到饱和了,脾气却像个倔驴就是不认输。 夜沉了下来,道路渐清净,霓虹灯光里的不夜城喧闹影迹渐渐消退,街边热闹的小摊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桌上聚拢起的人群也剩的不多的散散落落几人。 林路最终被他们灌倒在了酒桌上,姚寻欢跟梁嘉恒相视一笑,心有灵犀般同时说道“:酒入林路肠,三杯两盏必放倒。” “喝,我要把你们都喝趴下,满上,继续,继续喝……”林路仍在叫嚣。 不过在这个夜晚,像林路这样耷拉着脑袋,眼睛迷离,身体已经松软如泥,时不时还口出狂言叫嚣两声的人,放眼望去还是有一定数量的。 受感冒的折磨,也受感冒的庇佑,梁嘉恒一直以微量与姚寻欢、林路对饮,所以现在他仍旧是其中最清醒的那位。 而姚寻欢对于喝酒,用具体点的词语描绘,可能“无底洞”最适用了,自认识以来从没见他不清醒过,走路绕八字绝对不可能。 望着林路这个样子,梁嘉恒与姚寻欢不谋而合的笑骂道:“真是个可爱的小垃圾儿……哈哈……” 梁嘉恒向林路靠了过来,把他扶端正换了一个睡姿,让他不显得那么别扭与难受。安排妥当后他还是拿起了一瓶啤酒示意与姚寻欢碰一杯。 “你……还能喝吗?”微略迟疑,姚寻欢还是拿起一瓶碰了上去。 “对于酒,你知道我不喜欢沾。关键今日我不陪你喝点,你也不兴讲讲你的事情,又该把满肚子的忧愁带回去了,我就什么忙也帮不了你呐,你该跟林路学学没秘密的嘴活儿……”梁嘉恒满满饮了一口,郁郁说道。 “唉…你……,总是善于发现别人的异样。”姚寻欢没有恼,长长叹息一气缓缓开口道:“你说的对嘉恒,最近很不顺,霉运连连,感觉身体被束缚着,有重石压在胸口,无法喘息…” 看似有些许玩味的话,却是很实在的代表着他的内心。 一个人郁结的情绪如果始终憋在心里面,会致人发疯的。 初认识姚寻欢的时梁嘉恒承认他在学校内那优异的成绩,除此外姚给他的感觉很不好,死气沉沉没有活力,如一迂腐之木,他表露种种仿是快要崩溃溃散了。 因为不管怎么逗弄他,他也毫无笑点可言,对人与人之间的交际也显得默然。 “这会儿安静了,忧愁的你是不是要跟我讲讲心里话。”给姚寻欢递过去了一瓶酒,梁嘉恒便不悲不喜的看着他。 仿佛梁嘉恒天生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种让人踏实的感觉与他成长的经历有关系。 白天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姚寻欢时不时的会慢慢安静下来思索什么,整个人精神比较恍惚,以自己对他的了解,这种样子只有在他心里有事且很难抉择的时候才会出现。 梁嘉恒不是一个随意去结交朋友的人,所以他老早就整体的分析过姚寻欢、林路。 可以说他们三个人都喜欢能跟自己玩到一起、聊到一起去的人。 但个人来说,姚寻欢排外的性格就非常强了,即便关系再好,他有事时你不懂他、不问到他心坎里,他什么也不会跟你讲。 如果不是林路死乞白赖为了抄作业打小结识了姚寻欢,他觉得姚寻欢可能不会去结识任何一个朋友,更别说与自己会交好了。 想到这里,瞅了瞅林路现在的样子,梁嘉恒就对上高中时认识林路的场景忍俊不禁。谁也没想到当年打架闹事的送钱林带着姚寻欢来找自己打了一架后便痛改前非成了中规中矩的敛财林。 往事如烟啊,对眼前的变化,梁嘉恒不由感叹着。 “有事同你聊聊,听取几分意见总是没错的。” 梁嘉恒的话打开了姚寻欢上锁的心扉,给予了他一点勇气,只见他脸上的佯装的喜色退却,转而忧愁满面,“嘉恒,我有了一个喜欢的人,叫徐小芳,她虽然是个没有什么文凭的理发妹,可她的品行什么都非常优秀,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但我跟父母说了后他们死活不同意,偏见非常大,还一心想让娶他们同事的女儿。” “这一段时间我跟父母的矛盾激增,完全无法交流,我现在很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着面色不佳的姚寻欢,梁嘉恒很为其委屈,姚寻欢的性格受其本分又强势的公职父母影响很大,他太过木讷与沉稳了些。 “欢子,站在兄弟的角度看,于情于理我都想你能遵循自己内心的想法,偶尔去违背他们的意志,而不违背自己的心很重要。为什么你不试试把这位姑娘带到他们眼前看看,再让他们抉择一次。” “我怕……” “怕他们直接了当的拒绝并诋毁那位姑娘吗?” 梁嘉恒直白的引出了姚寻欢的担忧,因为事实就是这样,他双亲对独子的放不开,且过于严苛的谆谆教诲,反倒有点像一手遮天,这么多年下来,父母在姚寻欢的心里像是两座不可撼动的大山。 说姚寻欢有没有想过反抗一下这种现状,肯定是有的,但是他又是个德行极其遵守的人,自小父费心养育,又让他束手束脚,他不能做那种打脸父辈尊严的忤逆行为。 “如果你真的很喜欢那位姑娘,你尊重人家女孩子,也尊重爱情,我觉得硬着头皮你也要去试试。毕竟不迈开第一步,哪会知道下一步就是绝境呢?最后空留一生遗憾是你愿意的吗?欢子?” 凌晨过了,夜色愈沉,街道愈渐空洞。 姚寻欢默默地点点头,两个人走了一个酒后,他们拖着醉醺醺的林路,夹杂在了夜色里。 梁嘉恒刻意的将目光转向烂醉如泥林路,前前后后的思来想去,虽然难过的事情遇到一起不好,但白颖的事情也确实再也经不起磨耗了,他决定说出来了。 “欢子,其实不单单是你有心事。小路他……,白颍前天来找我了,而且现在她本人就在西洲城。” 听到这则消息,姚寻欢明显是知晓的。格外头疼的看看林路,很沉重的说道:“多好的女孩儿,为什么就是看不到呢。咱们帮吧,他两这孽缘不能再拖拉了,林路心在四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悟,白颖再坚持下去意义不大,咱尽力而为,是留是走,让就他们真正的面对面裁决一次。” “咱们不谋而合,那具体的我就开始安排了,你配合我一下。” “你安排吧,嘉恒。” “嘉恒,你说我们两个让你有没有都不靠谱的感觉?” 姚寻欢正直硬气的脸颊上不见一丝男子气概,这完完全全违背了他母亲因小李飞刀李寻欢给他取用“寻欢”二字的本意,如今他那么惆怅,那么拘谨,感觉活在阴影之下一样,毫无自由。 路灯下的人行路上,三个人的影子被拉的时而短时而长,似乎充满了玩味。 梁嘉恒笑了笑没回答,他知道姚寻欢的心里很不痛快,但是这会儿他也不想再说什么开导的话,因为后者懂得的道理一点都不比他少。 唯一不好的就是缺了一点面对风雨的勇气。 谁也都不在说话,在月光的注视里三个人有节奏呼吸与轻微的风声相杂凑出了别样的音调。 梁嘉恒看着前面陷落进黑暗的路口,这一刻他想了很多,十八岁与二十六岁的他们,像也不像,如今再也不比以前了。 大学之前他们还想的很简单,想约就约,有时间一起玩乐,谁的脸上写着难过都能被第一时间发现并以开怀大笑结束。而大家大学毕业之后各奔自己的前程,见面的时间少,无处宣泄的话语就在心里越积越多,惆怅的也就越多。 注意到姚寻欢的表情渐渐变得平和,梁嘉恒知道,他已然在心里面有了决定,面由心生这句话极其适合用来总结他这位大哥。 反之,林路就得另当别论了,路灯像刷子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道光斑。 林路脾气又倔又犟,还痞里痞气,其实他心思单纯的像个孩子,只要谁对他好,他对谁都掏心掏肺的。 他大一那年林姥姥去世了,林路面无表情为老人守灵一跪七天不起,直至老人入殓后林路趴在棺木上泪如雨下,哭喊声嘶力竭,任谁劝都没有用,让所有来出殡的亲朋看的揪心不已。 梁嘉恒知道三个人里面其实最重感情的就是林路,如此,他也很担心林路,看他放浪不羁坏丕模样,但其实他是很好的一个人。 月那么皎洁,却难照亮心头的阴郁,一番纠结,梁嘉恒抓紧了林路的手,搀扶着他一步一步向下走去,他目光坚定了很多,心里有了另一个决定。 第9章 林路的别扭 白颍额头依着酒店的窗,任由漂亮脸蛋贴上玻璃印出红痕来。 静静地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眼神里有些迷茫。即使赤着脚、穿着睡衣的她略显慵懒,那曼妙的身材也不曾被掩藏。 这个清晨并不好。 自己明明等来了期盼已久的电话,今天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地去问林路要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可所要的回答还是跟以往的不满意,她该怎么去做,难道真的要放手,同意家里的相亲安排。 “都这么多年了,我舍得吗?”白颍自问。 这些天家里一直再催着让她给一个交代。可少年时扎根于脑海里的印记,又怎么可以轻易的淡忘和抹去,那种感觉是她一直想要的,和别人去将就,她真的做不到。 如果不是林路的出现,她的青春时光可能就在努力与傲娇中度过了,平平淡淡过日子,可青春已然被打扰过,她把一些东西留在了心底深处。 或许所有人都不会理解自己怎么会看上林路这个蔫瓜蛋,但用得着所有人嘛,她认定的就是好的。每个女孩的心里面都有一位理想的爱人,她的青春里始终有着林路挥之不去的模样,后来心也跟着走了。 “如果他能毫不犹豫的带我走该多好,就像当年挺身而出维护我那样,英俊的模样、充满力量的眼睛。” 一声疲倦的叹息后,白颍蜷缩回了沙发,似乎只有这样躲着,跟林路一样躲着心里才会舒服点。 …… 另一边,梁嘉恒跟姚寻欢也并不好受,突然被告知今天要见白颍,这座只有六十平米的天宫差点就毁灭在林路这只孙猴子手中。 “不见,说什么也不见,要见你们自己去见。” “行了,林老大,见完要是结果不行,你给我们两个提任何要求都满足你。”梁嘉恒算是服了,妥协道。 “对,你提任何要求都满足,再别闹了,大清早就闹,肚子都饿扁了。”抱着林路的姚寻欢,肚子咕咕响。 八月八一场酒,八月九三个人随了林路的性子游荡于西洲城的各个娱乐场所,夜晚不出所料的被他拐带去了酒吧消遣,三个人宿醉两天本来就精神不好,被这位爷折腾了一早上,实在有点吃不消。 听到他们这么说,林路坐回沙发上,盯着站在他前面的两尊大佛,愤愤道:“你们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自作孽不可活’,我看饿死你们都是应该的。我还是不是你们的兄弟,你们这么出卖我,把我往火坑里推,你们心窝子里那肉疙瘩不会痛吗?噢!那简直是石头!” “少废话,那是火坑吗?你说你像个懦夫一样躲着,不见面不回应不正面应对,你就好意思让白颍再为你的无情浪费八年的青春。” 梁嘉恒给他两都倒了一杯水,他对林路这表现怒火中烧,说道:“我们不提别的,高考,你当初从二百零几分提高到四百多分,让你逃出了被人看扁的命,这是白颍的功劳吧。大学,她为了离你近点,放弃重点学校,选择了与你只有三公里的学校。你行啊、你帅啊、你豪爽,浪的没钱花了,白颍把她攒下的都给你花了,别说她想见你一面,这些都足以让你天天见她了吧,我的林老板。” “对,小路,你不地道,说的狠一点,你就不是个啥啥,此处省略两字。” 姚寻欢作为助攻都忍不住要爆粗口了,硬生生把‘东西’咬着牙没说出来。 “你根本就是白眼狼,她要是有丁点办法能见到你这个钻地鼠,会哭着来求我们吗?你就好意思?” 这些话字字珠玑,林路捂着耳朵懒得去听。 不反驳不代表林路没有情绪,只是跟了解自己的好兄弟没有什么好去辩白的,何况他们说的那些都是确有其事,有理可依的。 作为当事人,他清楚白颍的好,可这个很优秀的女生不适合他,白颍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很像他最亲的人。 外人应该都觉得这种无不是最好,而他不觉得,自己打小没母亲,白颍出现了,她很顺应现状的什么都盯着自己,什么都管,她这种状态很像一个家长,他无法适从。 很长的时间里他更希望白颍的身份是妹妹。 面对白颍的追求,他只能躲,他怕有必须做决定的一天,会犯两种错,有颠倒亲伦的负罪感或彻底失去白颍。 “行了,算你们狠,废经少念,我见还不行嘛。” 望着他们明灿灿的眼睛放着贼溜溜光盯着自己,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模样,林路唉叹一声认栽了。 “梁师傅现在可以给我们做饭了吗?你这个东道主,第一天装病、第三天不给饭吃,我看明年的八八日还是得你来搞,今年我不满意。” “小路你确定要见?” “我确定,我确定行了吧。” 绷着一张丧气脸,林路没好气的回道。 “这就对了嘛!” 一早上的努力终于算是没白费,梁嘉恒跟姚寻欢相视一笑,亏得他们昨晚敲定了这强迫策略。 回答很满意,姚寻欢与梁嘉恒都长舒了一口气。 话虽这么说,可林路一点也不想正眼看面前的两个心机男孩,独自抱起了遥控点节目看。 这点反应梁嘉恒跟姚寻欢还是可以接受的,林路的臭脾气他们知道。 【林路同意就好,算是能对得起白颍了吧】,梁嘉恒喜色内敛,袖子挽起问道:“二位客人吃啥,请开点。” “小米清粥一碗、麻辣小白菜一份、鸡蛋一份,梁小二下去吧,就这些。” 林路眼睛盯着电视机,毫不客气的点了起来。 这倔孩子脾气倒是把姚寻欢跟梁嘉恒逗的一乐呵。 “二位客官请稍后,饭菜即刻送到。”跟姚寻欢对接了一下看着林路的密语,梁嘉恒便退居到了厨房。 摘菜、洗菜、烧水做饭,他们三个人里只有自己在行,相较于客厅里找林路搭话不顺利的姚寻欢,梁嘉恒更享受这样。 毕竟他好像能为白颖有所交代了。 …… 第10章 不堪的白颖 约好的时间是十一点半,耐不过梁嘉恒的一再催促,林路早到了半个小时表示诚意。 尽管这样,他也没有占据丝毫主动性,桌子上两杯加冰果汁因为放的时间太久,冰块已经化了一半,白颖来的比他还早。 老远认出白颍的林路,没有立刻上前,看着她的打扮,林路表情变了又变,心底里燃起了不舒服的火焰。 如梁嘉恒说的一样,白颖变化很大,会让他大吃一惊。 从外观上欣赏,她像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感觉就像是突兀升华,从白天鹅变成了一只黑天鹅转变了一种气质,可他从不希望白颍变成这样,一点都不希望。 “颖儿,你还好吗?”林路脸上带着一抹微笑,毫无拘束地在白颖望出神那一刻缓缓坐到了她的对面。 白颖微微凝滞,表情几经变化,脱口即道:“不好,我一点都不好。” 紧紧只在刹那的交谈,白颍便鼻子一酸,双手堵着眼角扭过了头去。 本来觉得自己能坚强面对,可一看见那张坏痞脸,她便控制不住自己贴了一道道创可贴的心。 “别这样颖儿,你看我不是来了嘛!“望着她这样,林路不忍心,他从来都不想伤害面前的人。 为缓和一下两个人的生疏,林路撑着自己的鼻子,佯装成猪八戒给白颍看,他想要恢复过去他们两个相处时普通又愉快的心情。 “噗嗤···” 白颍看到他努力地作怪,虽然眼睛里的泪珠还停留在等待的悲伤里,但内心难掩激动与开心,这个人就是她喜欢的,不管他怎么样对自己,始一见到就心生欢喜。 “就是,笑起来多好看,我们家颖儿本来就是个大美女,加上今天这么一打扮,简直就是天仙下凡啊。”林路满嘴抹油的夸赞到,貌合神合,把白颍逗的呵呵直乐。 在林路的巧舌之下,这家奶茶店里的氛围比刚刚温暖了很多,一切都温馨了起来。 “够了你,就你能说,我难道以前不美吗?”白颍的手轻拍了一下林路的手背,一切都那么熟悉。 即便难过的事情很多,可只要见到他那张有点正又有点痞的脸、能听到他的声音、能嗅到他的气息,一切就都不那么重要了。 “所以我更喜欢以前的你,那才是你最美的一面,现在这样妩媚我不认可。”林路正经说道。 林路的话让白颖美眸翻翻,“才不吧,你明明更喜欢风骚妖媚类型的。” 白颍说道:“即便自己这个样子,可是在某些人眼里还是没有高度。” 她的话如一把利刃,使得刚调解好一点的情感面纱又接触到了刃面。 林路停下了话头,没有正面回应,怯懦如行动的矮子。 几分压抑感又在只言片语里显露…… 这种嬉笑是短暂的,白颍知道;今天她来是做什么的,她也知道。她想要一个准确的答案,真的不想再躲避了,这一点都不好受。 现实就摆在了眼前,必须要面对该面对的。 奶茶店里的人说说笑笑,进进出出,分秒时间在二人的平静里,周围的喧琐里流窜而过。 她的暗指,林路听的明白,其实真正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其实是可以冷静地做好抉择。 几许沉默,林路深吸了一口冷饮,方才觉得自己镇定多了。随着白颍在自己的眼睛里存在地时间,他的脑回路越清晰,他已经决定好了。 “回家吧颖儿,听说伯父伯母为你安排了相亲,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 “林路,我等了八年,这就是最后你留给我的回答是吗?” 林路没有抬起头回答,是他不敢再看到她的眼睛。 冷饮未随着双手的紧握增添些温度,店里面的温馨也似是渐渐感觉不到了,大概是正午的关系,店员又将空调调低了几度,让林路与白颍偶尔互相凝望的两个人都感觉到了冷。 这段时间,谁都没有多余的举动,一切那么的安静,静的悄然,静的那么陌生。 突然的,白颍笑了,笑的有点儿豁然开朗,笑的带点儿悲伤与惨淡,“既然这就是你的答案,那么我走。” “我本不想走的,因为你的归宿容不下我,我却又不得不走。”说话的白颍还是挂着那抹难看的微笑。 这一切深深触动着林路,让他惴惴不安与恍惚了起来。一瞬间,他仿佛觉得白颍其实就是自己人生里最不应该缺失的一位。 白颖微微停顿了一下,双眼向一边微微眯眯,让林路意想不到的问道:“林路,我很想知道,我纠缠了你这么久,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哪怕某一时刻,某一丁点儿?” 在她期盼的眼神里,林路也是难得的正经与纠结,只要微微带点儿严肃,他俊俏的脸蛋就会愈加变得好看,很长的时间里,这是他勾引女孩子的资本,但是今天他的这项资本意外般消失,似乎就是单纯好看,就是单纯的帅。 林路知道她很想知道答案,但他突然想拒绝说出答案,激烈的内心交错,林路道:“当年的你也是如今天这样,亦如那烟火般灿烂美好,我只能说我喜欢过你,曾经。” 悄寂,在这座奶茶店里,彩色的灯光通过打磨精工所做成的吊坠折射出如碎银般好看的光芒。 两人的呼吸与眼神所生出的一种协调式的彷徨感分外强烈。 有一种可能,如果此时谁会妥协,说出那三个字,这衡量感情的天平会努力使那秤砣偏向另一个人,进而再相遇。 “噗嗤…”,白颖一声忧郁的笑打破了寂静,她看着林路帅气的脸庞道:“如果我不问,以前那么多次机会我是多么想听到你能这样说。” “对不起,小颖。”林路刻意躲避了起来。 “你从来都不需要说对不起,从今天开始,我想我不能在以后的路上继续等你了。” 不知为何,今日的她说话也不流畅,总是要微微停顿一下,她在不断调整那种如鲠在喉的难耐,一定要在这个男人面前表现的平静。 红唇抿抿,白颖嘴唇颤抖,慢慢问道:“林路,如果我结婚你会来吗?” 或许是怕失望或许是给自己留点期待,没有等到林路回答,白颖起身便走,留下林路望着那道渐渐远去的背影,今天,她的背影都有些好看。 潜意的拒绝让这次见面像闹情绪,还未体验温存,就又这么快潦草收场了。 看到白颖消失,林路把那句“祝你幸福”咽进了肚子里,这里没有电影里存在的浪漫,林路不会去追。 想起过去,她塞自己的笔记给自己,心情不好就找自己,哪怕是任性,高考最优还是选择了与自己不远的大学来干扰自己的每一段恋爱,很多年他都在忧愁这个女孩的纠缠,今天他的心里突然像是失去了什么,空落落的,他一直在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儿,以至于习以为常的忽略了身旁重要的人。 两杯冷饮都成了半杯,就好像以相同的高度保持着同样的思绪一般。 不知不觉间一滴眼泪从林路的眼角流了下来,他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伤了白颖的心。 只不过他做不到逾越心里的那道坎,他只把白颖当是亲人一般的妹妹。 何况现在的他对生活漫无目的,一直在放逐自己,这样的自己是流浪汉、是个乞丐、是个渣男,他不能耽搁这么好的女孩儿,不能浪费她的时间,他真的不能再去干扰另一个人的生活。 林路从怀中取出了与白颍的一张最亲密的合照,原本他是想交给她处理,可现在他又悄悄揣了回去。 “其实就这么散了也挺好的,你记恨我的绝情,我也不敢再耽误你美好的未来,我们就再也不要见面了吧,小颖。” “或许没有我,你会更开心一些。” 林路望着那道已经寻不见的身影,有一刹那,一种浓烈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隔着店里的玻璃,林路看见了梁嘉恒与姚寻欢向自己招手。 神伤了一会儿,林路硬着头皮走出了咖啡店。 第11章 路恒欢的各自起点 “林路,你真没眼力劲儿。” “嘉恒说得对,白颖眼睛绝对瞎了,会看上你这么个混蛋。” “千言万语,人家走就是希望你能再挽留一下,白颖不好不美嘛,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她。” “太狠心了,八年的缘分啊,我真想把你那个脑壳打开看看你到底在想什么。” 姚寻欢与梁嘉恒连连摇头,他们在远处刚开始还看着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后来看见白颖失落的走了,就已经知道了个大致情况。 林路出来把奶茶店里的话如实奉告给梁嘉恒跟姚寻欢后,他两就再也不想多说一句废话,苦口婆心、等来的却是这么个结果。 一路上三个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这通向车站三公里的平坦大马路硬生生被他们走成了扎脚的荆棘路。 “你俩能好好说话嘛?你们能怪我?是你们要我见她的好不好,对于结果你们说了要自我消化的。” 林路很无语,不见不行,见了也不行,“还有,我很早之前是不是跟你们讲过,对于小颖我实在没有想要跟她是爱情的那种想法。” “八年,白颍要是抱着块铁板都被捂化了吧,我万万没想到她最终还是在你这颗见异思迁的冰疙瘩上碰了壁,你是真残忍,一点机会都没给人家留。” 梁嘉恒是真的不想再多看一眼林路,怒气不可遏制的说道:“赶紧坐车走人,渣男。” “等会儿上车了你别跟我坐一起,我嫌烦,渣男最好躲着我点。”姚寻欢也满脸写着臭。 林路不服气,郁闷满满,堵在他们两前面,骂道:“你们这两个货,你们把我当兄弟吗?能不能不要以偏概全。” “你走远,我跟欢子现在站理不站人。” “恒子说的一点没错,小路你太不像个男人了,我替小颖不值。” “好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全都来怪我呢,是我说的不明白还是你们听的不清楚。反正就是没法跟她谈爱情,随你们怎么说。” 林路耍起了无赖,一屁股坐在人行道旁的马路牙子上,继续道:“先前你两答应的,我来见白颖,不论结果你们都会满足我的任何要求。咱们可约定好,等我想好了你们可得必须给我实现。” “你想啥呢,就你对白颖这个态度跟办事效率,我们压根无法苟同,愿望什么的还是算了吧,不做数的,压根不做数。” 姚寻欢摇摇头,竖起一根中指摆摆。 在林路的翻起的白眼里,梁嘉恒也是缓缓伸出了双拳,在利索又干练,毫不拖泥带水的节奏里竖起了中指,还是两根。 “唉,薄情寡义,薄情寡义的登徒子,噢…对对对,你还不算纯粹的登徒子,你是直接不留情,一点机会都没给白颖。我们干嘛要给你机会,你是不是想的有点多。”梁嘉恒失望的语气很重。 林路没有再说话,眼睛看着柏油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扫扫人行道上来来往往的路人,本来很有神采的面容也滑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一个决定要下的时候,任何人都会犹豫,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在寒风中站了许久,才选择了向左向右走,其实他的心里面也一样的纠结与难受,可总有一道声音提醒他“万万不可”… 姚寻欢与梁嘉恒的皆无奈的摇摇头,抉择权并不在他们身上。 其实他们也并不是真的责怪林路,只不过作为他的好兄弟,也作为旁观者,面对这样一份感情,以问责的方式说出了自己可惜的观点。 对于具有主导权的林路来讲,旁人劝谏的观点越严厉,便使他心口越堵的慌。 梁嘉恒拍拍林路的肩膀,“小路,我们可能并不能充分理解到你的心情,因为在我们心里面一直有一个你们很搭的概念,所以感到可惜。” “我懂。”林路默默点点头。 “在我家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另一株还是枣树。” 姚寻欢静静俯下身,左手扶起林路,右手搀着梁嘉恒,象征性的诠释着他们都是一样的。 “真的很看好你们两个人,见白颖那么伤心,见你形单影只也是一个,为什么就是不能一起走下去。”姚寻欢感到很惋惜。 林路本还想说些什么,却是没有继续…… 感情非强求所能得,谁心里也都懂这个道理… “随风随时间吧,我们都二十几岁,一切来日方长,其实我很希望咱三都有简单幸福的日子过,至于其已发生却不能掌控的事情,咱们各自愿意就好。” 梁嘉恒附和着,想把他们都带出不好的情绪里。 林路憋着一口气,嘴巴鼓的像个包子,随后长吁而出,面颊上硬是挤出一个难看呲牙笑。 姚寻欢笑笑,搀扶起他两,“嘉恒说的对,说不定你是对的,未来会更好,真的希望我们这暂时不算精彩的人生,可以脚踏实地的好好的日渐辉煌,以后我们互相也能照应共进步,也能同现在一样好好聚在一起。” 三人你看看他,他看看你,都默默将方才的一切抛之于脑后,尊重给到对方。 从学生时代一路结识到现在,每一个人心里面都很明白他们之间从未有坏心思,互相嫌弃之类的思想,当然也从未将对方言词过激的话与行为放置于心头耿耿于怀,因为他们从不说狠话,即便带入情绪的怒意表达也是如方才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类似情境中。 “说真的,小路,不后悔吗?”姚寻欢搂着林路的肩膀,想让他展现真实的自己。 林路望望二人,眼神里是茫然无措的浑浊感…… 林路的性格梁嘉恒和姚寻欢很清楚,看着他一副很机灵很通透的样子,可单纯的他对感情看的很重,不使他宣泄,当他一个人时肯定也痛苦不堪。 这也是林路为什么一直不愿意面对白颖的关键原因,其实他很舍不得这份感情。 不是他拖拉,他一直想用时间来消磨白颖对他的爱意与积攒的怒气值,即便以后再见到他们还能谈笑风生做朋友,今天这样见面后闹出的结局,非林路所愿。 “有啥想法都跟哥们儿讲,别憋回去了。”梁嘉恒宽慰着。 “没啥想法,都透彻呢!你们也说的对,总得面对不是吗!”林路用手狠狠抓了一把头发,“哥们儿今天帅吗?没在白颖面前丢失形象分吧。” “我呸…”姚寻欢第一时间诋毁。 “前后不搭调,什么跟什么,亏我还担心你呢,你小子确定是个大渣男实锤了。”梁嘉恒也跟风。 林路的逃避梁能看出来,不过梁嘉恒也不能继续刺激他再提起,他们都已成长至此,林路不愿意讲,自己的痛处学着自己消化,其实也是一个成年人应该有的担当。 “这两天也一直没问过你们目前的状态,说说呗,回去后有没有什么盘算跟计划。” 走在路上,想起这些天因为自己的这场病与白颖的出现搅混了所有打算,使得本该交流的事情都没能寒暄一下,确实仓促。 他们同一届毕业,大学毕业之后都没有继续接受教育读研读博的想法,梁嘉恒自己找到了工作,就在目前的奇遇建筑,虽跨了市,但离家也就百公里过一点儿,薪资待遇还算客观,他也较为满意。 姚寻欢在自己公职父母要求下,于去年的政府单位的招考里获得挺好的名额,成功入选后就在土生土长的地方获得了工作的机会,也很不错。 林路可以算他们三人中家境最优渥的,其父亲林正国是全国知名木艺连锁店‘灵匠知心’的大老板。 按理说他应该在不愁吃喝的环境里同校长‘王’一样安安静静的做好一位随心的富二代,不过却因为在幼年阶段所发生的一切,故此对父亲林正国怨念极大,不愿接受父亲的施舍,也不愿听父亲的教导。 高中时代,阴差阳错之下结识了梁嘉恒,在姚寻欢与梁嘉恒的影响下治愈了封闭又叛逆的内心。 遂虽然是富二代,但从未对林正国每个月的打款折服,毕业后他也老老实实当起了打工仔,在另一省奋斗。 “按部就班,工作稳定,生活踏实,暂无打算。” 姚寻欢用十六个字概括了自己目前的生活状态,一切都很贴合实际,符合许多报考政府单位人士的真实愿景。 “我呢,现在的工作并不顺利,之前我跟你们聊过的,那位领导对我一直很有意见,我也受不了他的指指点点,我估计回去再混几个月工资就可以走人了。” 林路努努嘴,在梁嘉恒与姚寻欢那种我们都懂的坏笑里,继续道:“老头说把现在我所在省的一家店交给我打理,我在犹豫要不要去。” “我要去的话,我现在就许下我的愿望,你们必须得来帮我。” 林路本想撸撸袖子,发现是半袖衫后旋即挠挠胳膊,补充道:“欢哥我知道伯母伯父肯定把欢哥按死不让跑路。但梁宝庆你行,你必须来帮我,你那头脑不帮我干生意,可惜了。” 梁嘉恒瞪他,“你哪只眼睛看我行…” 林路也不让着,“不装着咱们还是好哥们儿。” 林路的愿望显然是说给梁嘉恒说的,无赖痞气突的上了脑门儿,漏底道:“某些人过去又是工地搬砖、又是帮人打架趁机敛财、又是上学做生意、又是酒店当管理等等之类的,这生活经验丰富的让人难猜你到底想干啥,一身的花花肠子最难猜的透,欢子你说这样的人会甘于自己的喜好做个小设计师慢慢给领导打豆豆升级吗?反正我不信。” 望着梁嘉恒捏着鼻子,攥紧拳头,林路不由咽了咽口水退后了几步,“这样的人驾驭的好是人精,驾驭不好就是屈才,幸亏你林老板当年就慧眼识珠早日拜了把子,养了这么多年感情,否则万一商圈里遇见,还真不一定干的过。” “来,小路你前来,让我好好看看你的慧眼。”听着他逐字逐句地说完,梁嘉恒攥着拳头忍到了最后。 一番嬉闹,时迁事移的也很快,兄弟三人何时已经来到了车站,各自的心情都慢慢平复了下来。 大家都很忙,恰好今年的八月八是周五,请假单请一天不打紧。过了八月十明日又要继续下一周的繁忙,所以今天他们必须赶点儿离开,步入到生活正轨去,终不能再像学校那样洒脱不羁。 “这辈子认识你们,很幸运。”梁嘉恒双手搭在林路与姚寻欢的肩上,他两也不反对,一个挨着一个,谁也不嫌弃谁。 “咦,你个有味道的老男人,肉麻死了。”林路故作嫌弃,质疑道:“我可记得以前你不这样的啊。” “哈哈,这样的感觉让我想起了高中。”姚寻欢深有感觉的说道。 应景的话向来很勾动人心,梁嘉恒也说道:“我也想,成年之后总是聚少离多,还是年少时过的自由多了。” 过去的记忆总是遥远的代名词,仿若所有相识都发生于昨日一般触动心弦,总觉美好。 林路被寄养到姥姥家后他就一直被溺爱着,父亲给的跟姥姥给的钱合算起来,他高中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是很殷实的。 有些时候你真的很难说一个人成长的路上会是一番风顺的。 因为林路的出手阔绰,加上他的父母都不在身边,先前他老是被坏孩子盯梢欺负。 后来,林路没有办法,只能用花钱的办法结识些坏孩子来自我保护。 久而久之,高中时代与的他身边汇集了各家子弟,靠着花钱购买一包包零食成了众所周知的散财童子,走到哪里都被簇拥,要从他这里掏点腰包。 这种靠金钱维系来的虚假情谊,自始至终就是不牢靠的。 问题就像是陷井,对本就特别在乎,特别重视感情的林路更是致命伤,他也曾一度想逃避。 可自己没有保护自己的实力,身边有没有真情实意能保护他的朋友与家人。 姥姥年纪大,又不能让她知晓,林路很难受。 对于林路花钱大手大脚,最疼爱他的姥姥也早已知晓,对于他周身出现的那些‘朋友’,老年人独到的眼光,也早已发现了问题。 打小没有母亲疼爱,父亲管教的林路,即便姥姥的爱再多也难以去弥补他内心的空白。 为此,德高望重的老人即便担忧、怕他学坏,但也不想伤害林路好不容易填平的孤独与空虚,伤害林路幼小的自尊,不敢阻止。 后来,善良的林姥姥在菜市场注意到了有同样遭遇的梁嘉恒,这本就坎坷不平的人生,出现了际遇一样性格却完全不一样的孩子。 不是那么富贵的母子,笑意盈盈努力叫卖,对人生的苦难也有清醒的认知,明明跟林路一样的年龄,却懂事的让人心疼。 而且这孩子,体格壮,眼神凌厉,没人敢欺负。 这也让林姥姥仿佛看见了一道能将林路拉回正轨的光芒。 后来,在林姥姥的希冀中,梁嘉恒出现在了林路的生命里,慢慢的交际使得林路认清了自己,摆脱了虚假的感情回到了正轨中,他们这段友谊算是有了最初的模型。 当然,梁嘉恒的体格子也是一级棒,本就在学校声名显赫的他也有保护林路的实力。 积于都有几分孩子气,义薄云天共展未来,这段友情修炼成了坚固堡垒。 再后来,林路将姚寻欢带到了梁嘉恒面前,三个人的这场因缘而生的感情也渐渐成型,互为表里。 “这次来唯一可惜的事情就是还愿没能去成。”林路有点可惜的说道。随后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张银行卡就要塞给梁嘉恒。 见到卡,梁嘉恒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猛地起身,“你这是干什么。” “你那么吃惊干嘛,又不是再给你给炸弹呢。”林路笑眯眯,继续说道:“放心,不是给你花天酒地的。伯母病着,你两个兄弟别的也做不了,只能略尽绵薄之力,收着。” “拿我当兄弟就收回去,你们知道那祸端起源人坐牢前有一些赔偿给我们,现在还有剩余,我用不着。” “没有多少,拿着吧嘉恒,阿姨只要没醒,用钱的地方就还多着呢。”说着,姚寻欢从林路手里接过了卡,做大哥的亲自将卡塞到了梁嘉恒的衣服兜里,即便他阻拦也没用。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就好好拿着吧。不过你千万不要忘记我的愿望,需要你的时候必须辞职来帮我,我几斤几两自己很清楚,要是有你的大腿抱,我感觉江山稳了。”林路做了一个很阳光的微笑,说道。 不知不觉,离别的时间已经到来。 “乖儿子们,爸爸我今天就要远行了,乖儿子们一定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成长,等着爸爸下一次来疼爱!”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意外,在路人鄙夷、嫌弃、讥讽、嘲笑与议论里,三个大男人双手各搭肩环一圈像神经病人一样再一次同时说出了这样重口又秀逗的话。 “哈哈哈哈,我们当年是怎么想到这一招的,真是个好节日,真是句辟精辟精的话,令人秀到作呕快要绷不住。”林路第一个哈哈大笑,帅痞帅痞面容上已经被自己乐开花了。 姚寻欢很正派直率,微微一笑,直言表露想法道:“浪漫不能只在男女之间,咱男人间的浪漫也永不过时。” “来,乖儿子们,再叫我一声爸爸,满足一下我这当爹的诉求呗。” 梁嘉恒嘴巴有点欠,一双贼贱的眼睛在二人身上掠过。可想而知招来的自然是他们二人充满了爱的铁拳及一句恶狠狠的“滚远”…… 在梁嘉恒的装疼之下,三人笑得很畅快,从年少相识到现在八九年的时间已经缓缓流逝,成年的他们见到彼此永远不觉陌生、也不具有任何不满与偏见,一见就想笑呵呵,友谊如此,真的很好。 “多余的话就不多说了,祝我们各自都顺利,常联系。” “来吧,今年的爸爸节又迎来了落幕的时间,这次是我这个东道主做的不好,因病耽误了计划与行程,不好意思我的兄弟们,热情拥抱一下,请你们一定原谅我!” 梁嘉恒旋即打开了双臂。拥抱,这是他对每一位重要之人与之分别时必做地动作与坚持地习惯,对他个人来讲这很重要、意义很非凡。人在一岁岁变老,也难测人生变幻,感受彼此胸襟的热量,传递的是爱惜与不舍,我永远期待与你下一次地见面。 这段感情掺杂着过去,也怀抱着未来,离别的时候到来了,一人一句“保重”,一人一个拥抱,再加上林路最后进高铁站前说的一句嘱托“从卡里抽两百,恒子你自己再掏一百去献给佛祖。”他们便消失在了自己眼前,显得匆忙。 不一会儿,梁嘉恒的手机响了,两句“照顾好自己,伯母我们这次就不去看了,看她一直平静的躺着,难受。” 一番话语顿时间让他有种想哭的冲动。 回去的路上没了吵闹,三天的相聚,三天的热闹。他们走了,自己又恢复了孤独者的身份,想想第一天喝酒的豪爽,第二天动物园、海洋馆、网吧、酒吧的闹腾、今天早上的争吵与下午的翻脸,时间过的真快,梁嘉恒不由感叹道。 一丝热风吹拂而来,打断了他的思绪,手里的那张卡差点被他用力过猛给折成两半,谁也没有想到那时候凝结的感情成年之后依然美好。 单论感情,他大概能理解关羽死后刘备怒率大军的举动了。 晴朗的天空下,梁嘉恒仰着脸,侧目看他,倒有一种少年风气。他以前觉得生活苦,后来他想通了,这一生即便再风雨交加,苦痛难耐,也要务必继续努力,不可轻易抹了生命笔画。 生命中是有美好存在的。 想起了年轻的他们许下的誓言,“佛法鸿恩,我姚寻欢,我梁嘉恒,我林路,跪此结义,许下誓言。 今世之谊,以命相守,君子远渡、风雨同舟;遥遥尘路,扶抚相帮,愿佛祖保佑我们的一生平安,一切灾祸可解可消。” 回头看了看站点,梁嘉恒知足的笑笑。 今天就像是个终点,但又像某个起点,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12章 姜黎明 撑开双手,从指缝里看世界会很散碎,三天前的雨,三天前所构想好的林路他们来了要怎么过节被一场高烧所破坏,他们怎么来的,怎么把自己送进医院的,再回想却是印象已经淡了。 三天时间,因为那恰不逢时的高烧,林路他们的到来与离去显得格外潦草。 今早醒来,梁嘉恒突然有种虚假的感觉,对一切充满了模糊,如梦似幻。 见到放在床头柜的那张银行卡,以及于凌晨他们到达目的地后发来的平安信息,梁嘉恒不由慨叹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转眼之间这些事情又成了过去,日子过得真快啊!” 大概是孤独久了,林路他们的到来使得这间房暖了起来,如今这里又恢复冷清,夜晚老男人们浓重的呼吸声没了,一张床上也没了拥挤,一时间梁嘉恒反倒有点不习惯。 西洲区域偏西北,所以这个地方没有姑娘般的娇柔,有的尽数是汉子的阳刚,没有乌云密布的日子,清晨的阳光就让你感觉到火辣辣。 拉开了窗帘,面向东南的卧室总能被已经带上几分暖意的光所疼爱。 忧愁的事情慢慢被理清了些,所以满身疲乏在温暖的阳光里得到了很好的消除,也是在今天他才感觉自己好像才彻底摆脱了生病的影子。 想想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说不对白颖感到悲伤是假的,昨晚回来之后他就给白颖打了一通电话,本想作为朋友安慰。 没想到两个小时里他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听她痛苦的哭诉声就知道她有多么的不堪。 她还没有跟林路说自己的想法,便让林路一句话击打的体无完肤。 原来在自己面前说的那些狠心话,到了真正面临的时候,却像鸡蛋一样堵在嗓子眼,最后只问了一句“如果我结婚,你会来吗?”还没收到答案,害怕又一次失望,白颖便丢盔卸甲似的逃了。 回去之后,却又想见伤害了自己的那个人,跟林路说她没说完的话,最后的最后,白颖还是说出来心里话,“我一直很渴望他有一天能当面说爱我。” 如今的男女之间,女性愿意折下腰的能有几位?这么久了,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但林路刻意搬来了一座山,阻了靠近的脚步。 同白颖说完,梁嘉恒自然又跟林路通了电话,这货一开始还嘴犟如驴,后来也终于掏心窝般的把心里话讲了一讲。 林路的心里话对梁嘉恒来说并不算什么秘密,因为信任吧,只要有事儿,林路总是会跟他讲出来。 两个人说来说去还就是那些想不通的依旧想不通,难接受的依旧难以接受。 挂了电话,梁嘉恒算是彻底对他们两个的情结有了数。 一个有心栽花,一个不敢开花,但不敢开花的林路又不愿舍去白颖。所有的关系都可以,可他单单不想两个人会是恋人关系。 为此梁嘉恒不由惆怅,“缘这一字,真孽!” “唉……” 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梁嘉恒暗自长叹。 作为一位实际又现实的旁观者,梁嘉恒见过林路与白颖青涩的青春时代,见过他们爱意萌芽的初绽。 高三学习生涯的落幕并未封决青春舞动的脚步,步入大学新环境与生活的展开也曾一度成了他们新的纠缠战场,这些年一路伴随他们成长,只觉得他们要是能共赴婚堂,把婚书签订才是终点。 毕竟谁能等谁那么久,电影里的情节并不适用于真正的现实,不联系的时间久了,就真的散了。 “师父,从现在开始,我应当按你的想法,能为他们做些什么事情去挽救一下这段感情了?”五味杂陈是梁嘉恒心里的写照。 那天回去,第一通电话是关乎他自己正在如火如荼执行中的一份副业,第二通电话虽然不是林路打过来的,但却是与他息息相关,让自己很难抉择。 “咿呀咿呀哟……”梁嘉恒突然像个疯子一样,呼喊乱抓一通,随后道:“好了,镇定,完结,再不多想。” “呼,想完,完的了吗?” 这似乎是一段莫名其妙充满矛盾的话,不过只有梁嘉恒明白,这是他将从这一刻决定把林路从那种自我放逐中拉回的开始。 林路她们的琐事算是暂告一段落,自己的烦心事又翘起了小尾巴。 昨晚九点胡军便发来消息告知,“明天穿精神点开我车去机场,上面安排下来需要你去机场接人,你猜猜接的是谁?” 面对这俏皮的消息,合着前些天范雨柔调动函所附属的日期,梁嘉恒自然是愁闷不已,回复的消息中回了一个哭脸,用嬉闹的方式自我安慰,“你猜我猜不猜?”。 还未缓过神来,紧接着胡军的另一条消息却是让他极度不解且难安。“接机后,极有可能安排你们一时半会不用回公司,需要你陪同范雨柔直接去拜访客户。” 这则消息无疑就像发泡剂,瞬间让梁嘉恒炸毛了起来,一时间思想都凌乱了。 自己紧接着询问核实,却只得到“待定,上头电话里的意思很模糊,明日会后才能知晓是否准确。你大哥推测见客户是由头,让你们独处解决矛盾才是真,那些八卦已经在公司内传开,意在安抚与调整。不管哪一种,你都有个心理准备、今晚计划两种应对方案准备迎接暴风雨,大哥相信你的能力。” 随后,胡军也再未多言语。 梁嘉恒瘫软在床上,双手抱着后脑盯着天花板,对近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一些列事情真的有种疲惫又疲倦的感觉,内心真的是五味杂陈。 这几天林路他们的所带来的愉快,使得他选择性遗忘了来自于工作的烦恼。不过,这不能代表烦恼它就溜走了,该面对的时候还得面对,毕竟这就是真实又现实的生活。 没有恒定的快乐,没有恒定的一帆风顺,朝挥锄来晚生炊,似乎才显得殷实。 简单收拾了一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梁嘉恒说了声‘合适’。 同往常一样早到公司,可能身体不错的缘故,拿起手中的工作来游刃有余。 周一,早会是按例必须进行的,因自己暂时只是代理,虽然工资有所涨幅,但没有成为正式,所以领导级例会他无法参与。 如上周四胡军说的,梁嘉恒猜想今天的例会重点在于自己那份《闪耀的启明星》设计方案被总部采纳后的一些事宜。 开会的人急不急他不了解,梁嘉恒心里其实七上八下的,若非他未成为二组正式的创意监制,暂时不具有参会的资格,要不他真的很想进去听听会议内容,顺道问问去机场接人的安排领导们是出于什么安排,这是他最想了解的。 梁嘉恒始终记得原上司‘黄梅’离职前的嘱托,“好好努力,这个组,以后我就全权托付给你了,别给我带坏哦”。 魅力四射的梅姐为了自己的幸福走了,她的那份知遇之恩,梁嘉恒一直都记在心里,然后报之以工作。 除了想要在这座公司继续培养自己在大学时所学到的专业知识的实践性,想在自己喜欢地岗位上做出一番成绩来证明自己,这或许也是他对于自己做出的努力非常在意地一项原因。 上班时间到点,部里面人多了渐渐哄闹了起来,从走神里缓过神来便看见王怡他们过来,梁嘉恒很自然的回应了他们的问好。 “不对,今天你们都不正常。”望着他们三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的桌子上呆若木鸡,一个个跟丢了魂似的,梁嘉恒问道:“我不在的一天半,你们是不是又栽跟头了。” “老大,你的眼睛总是那么犀利。”王怡没精打采的回道,随后冷漠的瞪了一眼张子祥。 李涛一脸无奈,“老大,从上周四下午结束,我们就决定了安静,不想再给你脸上抹黑,是吧,张没脸?” 大清早王怡跟李涛两个人不热呼的劲儿,梁嘉恒听出来了这事与张子祥逃不了干系。 “你们别那么看着我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窈窕淑女,君子好求。”张子祥贼眉鼠眼的说道。 感觉口风不对,梁嘉恒额头立时出现了两道黑线,“你说人话,你没看见他两对你咬牙切齿呢么。” “我也不是故意让他俩跟着我倒霉啊!何况,大哥,我是真的没想给你丢人。” “嗯?”扫视了他们三一眼,见他们躲躲闪闪的目光,梁嘉恒忽然感觉到不妙了。 “你快说……” 张子祥满脸紧张,实在敌不过他们三人杀人般的眼神,老实交代道:“周四下午老大你没在,姜副总有事来找你,不过她打扮的有些清新靓丽,你也知道她调来这里不久,也一直没在我们跟前露过脸,我一时间没认出来,把人家当小妹妹套近乎来着,话说的有点飘。” “何止飘啊,张老板那是‘巧嘴抹油’滑了一路啊。”王怡怒道:“老大你是没见他恬不知耻要联系方式的那段,我都羞于表达。” “结果呢?”看着他们三个吃瘪的模样,梁嘉恒压下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偶尔有人收拾收拾他们,挺好的。 “结果就是,张子祥个人在您不在期间开小差,并且对视察领导语言轻浮,所在人员不加以阻止还沾沾自喜,二组除老大你外各从本月工资里扣三百,以儆效尤。”李涛垂头丧气的一字一句详说了起来。 “哎呀,别这样嘛,好歹咱们是一个集体,大不了这个月工资下来,我请咱们小组搓一顿。”张子祥认怂道,一人一个白眼就像无声的冷箭嗖嗖地刺在他胸膛,让他深深活在痛苦中。 “看你那一脸地不情愿,李涛,我看咱们还是算了吧,免得遭人咬舌根啊。” “王怡你说的对,看张老板面色不佳,肯定是心疼着呢,咱们还是回家喝几天小米清粥吧,那三百块钱也就省出来了。” 王怡毫不留情的将军,终于把张子祥最后那点犹豫彻底击溃,拍着胸脯笑着道:“没有没有,两位大仙,小的愿意,小的愿意。” “别把你的胸脯拍下去了。”你一句我一句让当老大的梁嘉恒格外头疼,暗叹这三个人都是狠角色,看着都老实巴交的,个个是不吃亏的人精。 对于张子祥,梁嘉恒摇摇头,“平时让你端正品行,端正态度,这次也幸亏不是什么大事儿,以后多注意点儿,说话前留个把门。” “我知道了,老大。” 不开心的话语,不开心的点头,经过梁嘉恒的轻微整顿,他们繁忙的一天又走上了正轨。 精度不够进度来凑,看了一圈他们的工作进程,梁嘉恒叮嘱了几句,目前,第二阶段还不能展开,他们还都能喘口气。 跟他们浅聊了几句,也没打听出姜黎明找他的来意后梁嘉恒就放弃了。 不过姜黎明这一反常举动却勾起了梁嘉恒的好奇心。 说起来,自己刚到公司时姜黎明还不在任,大概是半年多前原副总桑重阳被借调回总部,这个年轻的女性才来到这里。 如果说她给人的第一印象,用“性感、美丽、火辣,年轻”这八个字绝对是正确的。 第一次见到这个与自己年龄相差不大的女性时,梁嘉恒对她的评价并不高。 因为她还没来之前八卦新闻在公司里便纷纷扬扬,什么靠美色上位、靠年轻热辣征服了公司高管、傍了有钱有势的幕后大佬等三流绯闻层出不穷,耳濡目染之下他也收到了影响,未经核实便已经将她带入了无道德底线的黑榜。 到现在为止,她的身份及信息其实仍旧是个迷。 不过,像自己这样肤浅,把她看的一文不值的人那会儿还是大有人在的。 好多人因嘴巴漏风,毫不在意,毫无底线的对其诋毁,差点为此吃了大亏。 再到后来,这小半年时间不到,姜黎明是分部“王熙凤”的名头已经深入人心。 当然,她所留下的印象是单方向的,有了威望之后,她就极少会在全员面前露脸,与其有过多接触的可能除了胡总一类的领导外就是商业合作的客户了。 而早前梁嘉恒也不过是个谈不上桌面的小职工罢了,所以他并不认为自己能被姜黎明记住。 思来想去,能让自己被她注意到的地方就还是这次因设计方案闹出的乌龙事件了。 而且昨晚胡军发给自己的消息,指明就是上面的安排。 “自己这次到底是福还是祸。” 梁嘉恒心里没底。 还没来得及想太多,梁嘉恒便看见了胖胖的胡军满面春光的向自己走来,那笑脸,形像活像弥勒佛在世,这让梁嘉恒不由轻松了许多。 【看来结果还有待敲定】梁嘉恒心想。 注意到了盯着自己看的梁嘉恒,胡军向他招招手示意过去。 怀揣着忐忑心情,这是他推辞不掉必须去的。 进门之后,梁嘉恒就注意到了其刻意放在桌子上吊着性感小人的车钥匙,很是醒目。 “先坐。”胡军慢悠悠地喝了口水,平淡的说道:“把我车钥匙拿好等会去机场接人,从明天起你就暂时不用来上班了,还有今天下午我会把你们组在做华龙的暂时案子交给刘明志来带,你就不用操心了。” 这个消息如雷贯耳,瞬间让梁嘉恒那颗放下的心悬了起来,“老大,意思我不是很能理解,您老人家能不能不要吊我胃口了。” 胡军还是笑眯眯的模样,没有丝毫改变。 他那个表情越久,梁嘉恒心里就越不风平浪静了,胡军的心思他着实看不透,是好是坏,不清不楚地极其折磨人。 胡军似乎很满意梁嘉恒的表现,大屁股坐上了他的软椅,坏笑了起来,“逗你玩,你那么紧张干嘛。” 说罢,他滑动手机捣鼓片刻,梁嘉恒手机通知随即一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