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马甲我有太多了》 2、002 孤儿院后身的钟楼下,就是护工们平时惩罚孩子们的禁闭室。 高耸的钟楼矗立在距离海岸较近的悬崖上,就像遥望明月的孤寂老人。每到潮水升腾时,翻卷的海浪拍打崖下嶙峋的礁石,总会有海水化作水雾钻入禁闭室的铁窗。 楼慕靠坐在禁闭室的墙上,窗外投下来的月光正好照亮他伸直的双脚,被冻的青白的脚腕下,露出脚趾的破鞋是那样的刺目。 刚刚大闹餐厅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在被那勺滚烫的粘稠物质浇到头顶后,发疯的楼慕将整桶汤都扣在了护工李娜的头顶上。被重度烫伤的人发出人临死绝望的尖叫,那声音响彻屋顶,而被李娜甩出去的木桶,则好巧不巧整个扣到了般罗的身上。混乱的场面使人发笑,刚刚还作威作福的两人将彻底成为孤儿院下半年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两人此刻大概在医务室里敷烫伤药吧。 楼慕闭上眼睛。 身后石壁上冰冷的触感穿透单薄的衣物爬上后背,不时冲刷进来的水雾将室内的温度一降再降,也带走了身体的温度。楼慕蜷缩起身体,抱着膝盖,尽量让体温降的不那么快。 记忆中,这身体的原主人是这间禁闭室的常客。别的孩子可能存在冻死在这里的风险,一般关禁闭时,护工们都会留下一床被子。可原主大概是被关的皮实了,除了前几次的禁闭,之后每一次被关,这里都没留下任何可供取暖的工具。 除了关禁闭外,楼慕在这孩子的记忆中,看到最多的则是数蚂蚁亦或是望天的画面。 伴随孩童成长的天空,有时候是金灿灿的如同麦穗般的颜色,繁茂的枝叶将那片天空撑在中心,就像一副绚丽而唯美的油画。那孩子躺在石头上,一看就是一天。有时候那片天空是大海一般的蔚蓝;有时候则是如烈火般燃烧的余晖;有时候则是如牛毛般的细雨。 那孩子让他看到了被光打的透明的树叶的脉络;看到穿透枝叶的缝隙,随风在地面摇曳的光影;也让他看到了渐变色的晚霞。 但这样的生活并不平静。偶尔会有孤儿院的孩子寻到藏身在树林里的原身,围在一起羞辱并欺负他,可每一次的反抗,原身只迎来禁闭的结果。 记忆中,能让原身产生一丁点快乐情绪的,大概就只有糖果了吧…… 呼出来的气体已经凝结成了白雾。黑暗中,楼慕撑起眼皮。 “糖有什么好吃的……” 他嘟囔了一句,艰难的动了动身体。 穿越前,家中庭院里的李子树,那些酸李子才是楼慕的心头好。 楼慕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家里是做生意的,国内外均有产业。他上有一个哥哥,性格成熟稳重,是继承家族的不二人选。按理说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少不了兄弟阋墙的戏码,但楼慕自出生起便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这一缺陷让他自小便成为了全家的心尖肉。大哥虽只大了他两岁,但还时不时拿他当孩子看待,每一次出国谈生意都会拿回价值不菲的礼物。 如果不是因为那场车祸,此刻他大概在哪处喝着手工榨的橙汁,吃着精致的点心,和人一起下本打游戏吧。 禁闭室内的墙壁爬上了洁白的冰霜,栏杆外的海浪击打着礁石,那一声又一声的撞击如同夏日里的雷鸣,吵的人无法睡去。 别吵了…… 环抱膝盖的孩子轻微的皱起眉。 让我……睡一下。 就一下……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的下降,莫洛多抽卡系统将对宿主进行强制绑定。】 突兀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那声音没给楼慕思考的空间,奇妙的金光便开始覆盖上他单薄的身体。 【捆绑进度1%……】 【捆绑进度56%……】 【捆绑进度100%……】 【叮——捆绑完毕。】 【考虑到此刻宿主的身体状况,使用新手大礼包中的体质强化剂对宿主身体进行强化……】 【叮——药剂注射完毕。请宿主尽快恢复行动能力,摆脱眼前困境,届时系统将发布第一条任务给您。】 随着空掉的药剂瓶掉落脚边,楼慕苍白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浓长的睫毛轻轻颤动,随后睁开的是两汪幽幽的深潭。 他似是反应了一阵,随后歪了歪脑袋。 “系统?” 【我在,宿主。】 “原来刚刚的不是梦啊……” 楼慕低喃了一句,身体内运转的暖流还未消散,这让他感受到了身体被注入能量的微妙感触。双手撑着膝盖站起身,轻松感不由让人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楼慕拍拍裤子上的灰,抬头去看头顶的栏杆。 “摆脱困境?你是让我爬到那上面,然后再钻出去?” 目测看着有些困难,但也不是不能办到,可问题是,爬出去之后面临的是悬崖和大海,一个不小心就成了埋骨之地——这样的逃生方式岂不是直接送他上西天? 【请宿主唤出背包查看第一格物品。】 楼慕挑起一边眉毛,新鲜感让他依言照做。 被唤出的背包悬浮在半空,系统提醒他查看的背包第一格,此刻正静静放置着一张灰色的卡牌。 【请激活卡牌,系统将会随机抽取卡池内的任意角色。】 灰色的卡牌背对着他,描绘着翅膀的花纹微微合拢。楼慕抬起手指,轻轻触摸那张卡,下一秒,合拢的翅膀瞬间张开,散发金光的羽毛翻飞着,卡牌也被注入了颜色,变成了一张白色卡牌。 翻转的卡牌浮现出一条黑色的猎犬。 【地狱犬】 【等级:喽啰】 【属性:宿主激活卡牌将化身成为地狱犬,并拥有火属性能力。】 【技能1:扑杀】 【技能2:疾行】 【技能3:升龙丢】 【技能4:地狱烈火】 【提示:宿主变身成该角色后,会根据能量值的高低变化调整身体数值,请谨慎使用技能。】 楼慕一目十行的看完这张卡的属性,最终目光在【宿主激活卡牌将化身成为地狱犬】那行字上面。 “变身的能力么?” 就像前世所玩的抽卡变装系统,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这是真人版了吧。 奇特的卡牌装在奇特的背包里,在阴暗如地牢的禁闭室中静静悬浮,将这真实的世界硬是割裂出几分不真实感。 但现在明显不是照顾复杂心情的时候,当刺骨的寒意再次握住脚踝,并不知廉耻的攀缠上小腿,楼慕知道自己真的该离开了。 火焰的光芒充斥阴暗的禁闭室,墙壁上的薄冰随着升高的温度开始出现裂纹,随后化作冰晶散落在空气中。 纷乱的水汽充斥视线,楼慕的视野渐渐升高,直到高温烤干了空气中的最后一丝水汽,他的身高与禁闭室内的铁窗持平,粗细不一的栏杆近在咫尺。 窗外,圆月银亮,朦胧的光晕向四周扩散。海浪在崖下撞击礁石,卷起的水雾被月华镀上一层银膜,颗颗晶莹如白色萤火,飞进简陋的禁闭室。 巨大的地狱犬蹲坐于室内,漆黑的手臂上有岩浆一样的暗纹静静流淌。炙流经过气管与鼻腔,呼出的气体都沾染上岩浆的味道。 这是一只庞大而危险的凶兽。 该走了。 楼慕调转头颅,看向禁闭室唯一的出口—— 一扇破旧漏风的木门正伫立在那里。 . 轰!!! 夏日里没有阴云却打起旱雷的天气并不多见。 李娜从睡梦中睁开眼。 由于傍晚时的重度烫伤,今晚住在院医务室的仅李娜一人。她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但这样的动作却牵动了伤口。 “嘶——” 药剂里的清凉感早已消散,残留在面容上的药膏如同石膏一般糊在脸上,只要轻轻一动,干涸的药膏便会裂开沟渠,扯动下面依旧红肿的皮肤。 李娜发出痛苦的呻.吟,因为疼痛,她将对科迪的咒骂全部咽回到嗓子里,只眼神盛满怨毒。 等我从这里出去。 看我不把那个小崽子…… 李娜咬牙切齿。 她显然存了什么恶毒的心思,且并不打算让那个男孩继续在孤儿院里浪费粮食。 疼痛让人心烦意乱,心口涌上来的燥热更使人情绪郁结,李娜抬起手打开头顶的窗户,倏然涌进来的凉风终于让满身的不适消散了几分,她情绪蔫蔫的闭上眼。 夜晚的凉风吹起窗边的白色窗帘,蝉鸣声从不远处连绵不绝的树林中传了过来,伴随海水的咸腥。 突然,随风起伏的窗帘无声落回原位。一道巨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窗外的露台上,身躯阻隔了清风的流向。 如岩浆一样的暗纹在身体表面流淌,就像无数条汇入大海的溪流,最终在眉心的火焰状纹路上消弭殆尽。 巨大身影所在的位置遮挡了月光,漆黑的影子完完整整的将床上的女人遮挡在黑暗之中。 本进入半梦半醒的女人再度被燥热闷醒,即便孤儿院靠近海岸,夏日里总有几天是比较难熬的。 “谁让你关窗户的?” 以为是巡夜的临时工没有眼色关的窗子,重新覆上来的燥热让李娜骨子里的那股戾气止不住的往外冒,没想到刚一睁开眼,便看到头顶窗外端坐的巨大影子。 “……” 月华在那道漆黑的影子身后绽放银色的辉光,他像山一样端坐在窗外,只有鼻息间喷涌出的火星沾满硫磺的苦涩。 寒意一寸寸爬上脊梁,她看不见对方此刻的样子,但那巨大身躯呼出的每一口气息都让她仿佛预见死亡。 死亡。 多么遥远又距离她如此近的名词。 李娜的呼吸变得急促,强烈的求生谷欠望使她下意识去摸床头放置的输液架。 “呵——” 但伸出去的手却被轻柔的笑声拦截,还没等李娜的手指触碰到输液架冰凉的长杆,那身影便向着窗内跳跃进来。 【扑杀】 “轰!!!” 结实的医疗床在巨力的压迫下瞬间坍塌,自床的中心,龟甲般的裂痕向四周扩散。 而被攻击的女人——李娜,本以为必死的她,惊恐的在坍塌的床上睁眼,下一秒,那巨大的身影叼起她的衣服,带着她从四楼一跃而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 破了音的惨叫声响彻云霄,吵醒了整栋楼里的人。那使用疾行技能奔跑的身影化作一道道残影飞速向孤儿院后方跑去。 皓月当空,冷白的光辉将孤儿院楼后的空地铺上一层银纱,在所有被惊醒的人的注视下,那道庞大的身影一脚刹车停在了原地。 【升龙——丢!】 九条红色的猎犬自地底涌出,伴随着巨犬甩头的动作,李娜连人带犬旋转着被人丢到了钟楼的最顶端。 3、003 晨光透过云层将金灿灿的光斑洒在孤儿院的土地上,海浪冲刷悬崖下的礁石,从钟楼那里涌上来的风永远是阴冷的。 早上6点,救人的队伍姗姗来迟,一个戴着橙色安全帽的男人打着哈欠,指挥着吊车缓缓靠近钟楼塔顶。 男人是冰玉市数十位包工头其中的一位,家底十分殷实。因前年在这家孤儿院收养了一名女孩,才与这里稍有一份交情。 但这份交情并不能为这次行动免单。 “梯子向左——向左——诶对别动!” 细如长枪的塔尖勾着李娜后颈的衣衫,眼下一面是平坦的陆地,一面是树立嶙峋怪石的大海,风吹着她不住的左右摇晃,让她的心一会儿放下一会儿又提起。湿滑的屋顶却并不能给予被挂的人一个安稳的落脚点,所以这样的惊吓足足持续了一整晚。 “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吧……有有有怪物……”经过昨晚的惊吓,李娜整个人都变得不太正常,一直在神志不清的念叨,“有怪物……怪物……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 汗水伴随尿液黏腻的糊在身上,她又累又怕又冷,身躯却滚烫如烙铁,明显的发起了高烧。 直到她被人从塔尖救下,那种神经质般的念叨依旧没有停止。 “可惜了。李娜可是我们这里最温柔体贴的护工了,孩子们平时都很喜欢她,又怎么会惹到那种凶猛的菌种——愿神明保佑她早日恢复健康。” 双手合十,望着被抬上救护车的护工李娜,孤儿院院长张佳站在人群的最前方,脸上适时的流露出担忧的表情。 确实可惜,这样的状态可无法继续留在孤儿院里工作。 望着开走的救护车,张佳继续维持着这样的表情和包工头寒暄几句,直到人都散了,张佳转头吩咐人拿来了解除聘用的文件。 “哎,现在的人可不好招啊。” 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老花镜,张佳无奈的摇着头。 . 早上七点,冰玉市腾龙大厦 三辆低调奢华的豪车平稳驶入大厦的地下停车场门前。守门的保安身穿白色制服,按下升起拦截长杆的按钮后,还不忘对着驶进来的车辆鞠躬以示敬意。 三辆黑色豪车停在专属位置,车内黑西服人员率先下车,脸上的黑墨镜带着肃杀之气。从头车副驾驶位置下来的男人推了推眼镜,为后座的某位小客人拉开车门。 身穿长衣长裤的女孩在车内瑟缩了一下,还是胆战心惊的走下车,跟着一众黑衣保镖走进电梯。 电梯一路向上,望着不断攀登的数字,般罗的心不由自主的飘忽起来。 我的…… 这些以后都会是我的…… “叮当。” 勺子在杯子里轻转,撞击瓷杯发出轻响。 明亮整洁的办公室,罗夫人放下茶勺,抖了抖报纸。 坐在单独开辟出的私人空间,鼻端咖啡的糊香满满。化妆师小丽正在一边为她略带细纹的地方做着休整。罗夫人表情懒散,不紧不慢念出今日的报纸内容。 “伽罗基地一年一度赏菌节于8月8日举行,届时……” 墙上的钟表分针一格一格旋转,罗夫人丢下报纸,喝了一口咖啡。 “啊,没想到赏菌节今年提前举行了……” 可惜现今家里的琐碎事比较多,大概是去不成了。想到家里那位小混世魔王的哭声,罗夫人不由头疼的按了按额角。 “那个小丫头怎么还没送来?” 她似是想到什么,不耐烦的开口,没等一旁的生活助理回答,不远处的房门便被人敲响。 “谁?” “是我,老板。那孩子带来了。” “进来。” 工作助理打开门,将刚刚从孤儿院办理完收养手续的般罗带进屋子。 窗外,明亮的天幕被降下来的阴云吞没,室内的陈设蒙上一层淡淡的铅灰,在这封闭的空间,隐隐约约蔓延开的药味冲淡了桌子上的咖啡香,也令表情慵懒的女人眉头动了一下。 椅子上的罗夫人并没有起身。 “你似乎带了点不该带的味道。” 她语气寡淡,一针见血的话令女孩的身体明显颤动一下。 “掀起你的袖子。” 随后,女人用不容拒绝的口吻命令女孩。 “……” 般罗退后了几步,想到昨晚整个扣在身上的木盆以及衣服下那几块凹凸不平的红肿皮肤,她下意识的将双臂藏在身后,手指死死的绞在了一起。 傻子科迪该死的科迪!还有那个更该死的护工!! 心里将罪魁祸首骂上了千遍万遍,般罗的眼眶汇聚了泪水。 “……没事的妈妈。”女孩强笑着躲在工作助理的身后,“不、不用担心。般罗只是昨晚吃饭时不小心被碗烫了一下,抹了些药,过几天就会好的。” “哦——是么?”罗夫人眼皮都没抬,“不过你还真是自来熟啊,我允许你叫我妈妈了?” 朝着工作助理的方向偏了偏脑袋。 下一刻,身材瘦弱的女孩便被助理拽到了罗夫人的面前,衣袖也被强制掀开。 般罗:“……!!” “真的是……十分倒胃口呢。” 洁白的餐巾捂住嫣红的唇,罗夫人蹙起精心描画的眉,眼中流露出明显的厌恶。 这样的态度,令女孩心中凝聚出某种恐惧的情绪。 果然…… “把她送回到孤儿院,再换一个漂亮点的过来。阿蓝一直期待的小弟弟小妹妹可不能是这幅样子。” “不……不不不不你不能这样做!收养协议已经办完了你不能这样做!!我就是你的女儿!我以后就是罗般罗!!我就是这栋大厦未来的主人!我唔唔唔唔——!!” 被报纸堵住嘴,女孩被粗鲁的拖了下去,临到门前,般罗用她细嫩的指甲抠住了门口的地砖缝隙,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罗夫人。 “你说领养协议已经办完了?”血红的指甲点点嘴唇,罗夫人表情透着残忍,“哈!你告诉我,谁签字了?” 般罗的表情徒然变得空白,借着这个空档,她被几个黑衣大汉拖走了。 接下来的路程,天阴沉沉的。般罗的只感觉自己与世界隔着一层厚厚的隔膜,就算被送回到孤儿院,她依旧感知不到丝毫的真实。 不远处的教室里,听到助理与院长对话的孩子们,投在般罗身上的目光已经染上了丝丝恶意。 被退养的孩子,是孤儿院里最最最底层的存在。 般罗终于忍不住哭出声。 . 早上八点,暴雨倾盆,雨水密集的拍打路易斯车站的彩钢瓦屋顶,在上面留下雷鸣般的响声。 雨水接连不断从屋檐出流下,在地面凹陷处汇聚,呈现出镜子般的光影。 光影的对立面,一只奶犬正一本正经的坐在屋檐底下,面对风雨。他的面前此刻正放着一张纸壳,上面写着【握手30,拍照50】的字样。 这只奶犬便是离开孤儿院的楼慕。 “哎……所以我为什么会从2米高的地狱犬变成一只巴掌大的狗崽子……” 注视自己小一号的黑色奶爪,楼慕的狗脸中升起不满。 【变身成地狱犬时,系统曾提醒过宿主:当变身成该角色后,会根据能量值的高低变化调整身体数值。】 【系统也提醒过宿主谨慎使用技能,因使用技能消耗的能量也会从能量值中扣除。】 “那我为什么不能解除变身?” 【同理。只有能量值消耗殆尽,宿主才可以恢复人类形态。】 啧。 小奶狗愤恨的拍打车站青灰色石砖,只听吧唧一声,连个爪印都没留下。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他绝——对——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而这也是为什么,楼慕会以奶狗的身体在车站卖.身、咳,卖艺赚车票钱的原因。 此刻,距离列车发车的时间仅剩一个小时,楼慕与下一座城市的距离——只差一张车票钱。 墙上造型古朴的时钟一分一秒的转动,端坐原地的奶犬睁着金色的眼睛,澄净的眸中倒映出两侧行过的人群。 浅白发色的男人脚步不停的从楼慕面前走过,双方身体交错的瞬间,男人的眼眸淡淡的落在奶狗身上片刻,随后毫无留恋的转去其他方向。他身后黑发的男人低着头,手持行李跟随在男人身后。 穿着类似法师长袍的长发男子走了过去;高壮的大汉提着黑色行李箱走过;还有画着小丑装身形奇怪的少年。 杂乱的味道来了又去,直到奶狗的鼻子嗅到不同寻常的水汽。 楼慕转过头,与不知何时蹲在自己侧面的男人对上视线。 楼慕:“……”吓! ……这货什么时候蹲这儿的? 他警惕的竖起尾巴。 “握手30,拍照50呀……” 优雅缓慢的腔调。 那是一个身穿枣红礼服的男人,即便是蹲着,气质中依旧含着难以掩饰的优雅。注意到楼慕在注视自己,男人血红色的眸子中浮现几分兴味。 “那这样——就先拍十张好了。” 从西装口袋中拿出钱包,扣子扭开,里面厚厚一沓钞票显露出来。没有犹豫的,男人抽出部分递给楼慕。 “……” 奶狗张大了嘴。 不行,要矜持。 于是奶狗重新闭上嘴,一脸严肃的将狗爪搭在男人拿钱的那只手上。 成交。 4、004 悠长的汽笛声响彻城市的上空,列车在连绵的雨水中前行。 这座给予人不好回忆的陌生城市在车窗外逐渐的远去,最后在雨幕中化作一个模糊的整体。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大家好,欢迎乘坐冰玉市海上特快列车。本次列车终点站为伽罗站。总耗费时长16小时。由于航行时间较长,为满足广大顾客需求,本车第一节、二节、三节车厢都将为大家提供娱乐、小憩、就餐等服务……” 甜美却不含感情的广播在头顶响起,车厢内嘈杂如市场,与车窗外寂静的世界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开始大家都在兴致勃勃的讨论七天后伽罗市即将举行的赏菌节,男孩们总是觉得自己喜爱的菌种才是最强大的那个,而女人们的话题永远离不开用菌种制成的最新款口红以及衣服。后来可能是聊的累了,车厢里终于陷入了平静。 坐在最后一排座位的孩子将落在窗外的视线收回,他放下支颐的手臂,利落的跳到地面上。 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这具身体是真的饿了。 楼慕将双手插进衣兜,迈步朝着修建了餐厅的车厢走去。 通往伽罗基地的车票费用高昂,在消耗掉近300的积蓄买了一张末等座的车票,他的手里只剩下203元。在没找到赚钱的办法前,这些钱需要省着点花才行。 楼慕神色平静,与刚刚从吸烟室回来的中年男人擦肩而过,闪进即将关闭的大门。越往前走,列车的装修便也越奢华,不光是座位升级,还出现了包裹了红丝绒壁纸的包间,墙上悬挂的雕工精美的壁灯更是让人恍惚穿越到中世纪的古堡。 这样的装修也将楼慕心中不祥的预感推到了顶点。果然,第三节餐厅就连一碗最便宜的泡面都要58元。 看来不管在哪个世界,运输工具上的商品永远是离谱的贵。 楼慕朝着餐厅吧台内的服务人员抬起手:“那个牛肉面,麻烦给我来一碗。” “好的。请问需要泡好再端给您么?”身材高挑的服务人员面带微笑。 “嗯可以。”楼慕点点头,补充道,“请帮我加些醋,我喜欢酸一点的。” “好的。请您去座位上稍等片刻。” 餐厅的座位自然比末等仓的座椅豪华许多,落地的玻璃一直向上延伸直天花板。在这样视野清晰的位置,楼慕终于见到了这个世界、所有人茶余饭后经常讨论的——菌。 灰色鳞片的大鱼在水下转动身体,露出类似棘龙的扇形后背。银色的月光为大鱼的部分躯体镀上一层光华,余下的则隐没在水下,这更显得海下神秘而深不见底。生物的本能令楼慕紧绷起皮肉,因为他莫名升起一股被掠食者盯上的不妙感。但是看看四周围人们吃饭聊天以及服务人员随意走动的样子,楼慕没有选择轻举妄动。 他记得……他在孤儿院听到过【深海菌种驱逐装置】的字样。 “您好,这是您加醋的牛肉面。” 服务生弯腰将面放在楼慕的面前。 “好,谢谢。”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楼慕回神,倒是驱散了肩膀上的部分寒意。他颔首道谢,使用碗边的叉子挑起面条。 但他并没有着急吃,继续用余光注意水下的动静。 海水在阴沉天空下静静涌动,雨丝在水面荡开涟漪。乌云密布的天幕,云层压的很低,让人没来由的感到压抑。 现在,大鱼距离楼慕已经不足一米,被盯上的感觉就像参观爬虫馆里的巨型森蚺,即便知道双方隔着一块玻璃,但被注视的感觉依然舒适不到哪里去。 森白的犄角探出水面,水下的鱼头转动四只眼球,最终全部定格在楼慕的身上。 包裹着毒刺的长舌瞬间跃出鱼口,下一秒—— “嗡————!” 无形的声波自列车顶端的菌种驱逐装置内响起,车顶做工精致的睚眦垂下机械龙头,脚踩金铃叮铃作响,口中发出人类耳朵捕捉不到的超声波。 无形的声波震动海水,飞出的毒舌撞到厚实的防弹玻璃弹射回来,掉到了海中。大鱼几乎是在声波发出的瞬间,便钻入到水下。 列车丝滑的行过水下铁轨,向着远处驶去。翻卷着的海水慢慢恢复了平静。一望无际的海面,除了雨水造成的朵朵涟漪,黑的看不见底,不知有多少危险潜藏在水下。 车内,楼慕将晾的恰到好处的面条送进嘴里。 这世界的通关难度似乎有点大。 . 时间来到深夜,雨水在此刻已经停歇。 月明星稀的夜晚,大海就像一面铜镜,海天镜像对立,好似融为一体。盘亘在车顶的睚眦鳞片亮着暖光,将车身一米范围内的水域照亮。 四周呜咽的风好像都停了,世界一片安静。相连的车轮在清澈的浅水区搅动水面,惊扰了在车轨附近停歇的游鱼。黑夜里的列车就像烛火,朝远方的庞然大物行进。 伽罗基地,那座被称为海上最大都市的城池仿佛近在咫尺,它隐藏在迷雾当中,就像矗立在海中的巨人。 车厢内,大部分人已经陷入熟睡。角落里地灯的暖光显然不能照亮整个空间。这辆票价死贵的列车,即便是末等座的旅客,依然配备了休息室,位置就在最末端车厢。六边形的舱门如蜂巢般密集排列在其中,里面空间狭小逼仄,睡起来并不舒适。 幸好,楼慕现在使用的是孩童的身躯,所以这间蜂巢屋对于他来说还算宽敞。 他蜷缩在这间舱室,头抵着墙,眉头微微皱起。 梦中,他坐在靠垫柔软的汽车后座,透过暗色的玻璃,外面的世界全部蒙上一层灰色。 夏天这样的季节,即便是下雨,气温也十分闷热。他坐在冷气开放十足的车内,静静的注视道路对面。 下午3点,学校放学的时间,家长们撑着颜色各异的伞,牵着孩子走出大门,就像出巢的蚁群,为了各自目的各奔东西。 刚刚结束了家庭教师的课程,此时的楼慕有一小时的放风时间。而今天,他选择坐在车内观看哥哥曾念过的小学。如果不是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他大概也会在这座学校读书、交朋友,在体育课上肆意奔跑吧。 可惜,因为这病,他自小便没体验过正常孩子该有的生活,上学与交朋友反倒成了一件奢侈的事。就像养在笼中的金丝雀,被人精心喂养,却不知笼外的天有多高。 小小的楼慕安静的端坐在车内,一身白色的小西服,精致的如同橱窗内的瓷娃娃。他白净的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细微处透着几分孤寂。 雨水击打玻璃,水痕晕开模糊了世界,车窗的边角突兀出现的人影令他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衣衫褴褛,面容布满岁月的痕迹。那个男人没有打伞,就那样赤脚走在雨中,随后靠坐在学校的门口,将破碗放在了脚边。 有潮湿的水汽进入车内,此时,左侧的车门被人打开。 楼慕调转视线,看向探进一半身子的助理。 “小少爷,您要的煎饼果子买来了,但夫人说,这种食物不健康,您只能吃这一次。” “知道了。” 楼慕淡淡回答,接过对方递来的食物,打开袋子。 热意隔着塑料袋传入手心,奇异的香味钻入鼻子,楼慕张嘴咬了小小的一口。 前方的车门被人打开,助理收伞坐回到驾驶室。对方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少爷,时间还剩下二十分钟,还有什么地方要去的么?” 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楼慕抬起精致的眉眼,突然望向门口的乞讨者。 “夏助理。” “嗯?”驾驶室的男人抬起头。 “去给他也买一个吧。” “他?” 男人顺着楼慕的视线望向窗外,随后笑了一下。 “少爷真是心善。” 助理没说什么,转身打开车门,撑伞消失在雨幕之外。 十五分钟后,乞讨者举着新获得的雨伞以及煎饼果子站在雨中享用晚餐。 一辆黑色汽车平稳的行过积水的路面,向着远处前进。 车内,楼慕放下吃了一半的煎饼果子,语气寡淡。 “没有心善。” 他其实并不能理解男人乞讨的行为,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世上还会有人吃不上饭。但是从小父母便教育他要温和待人,对于有困难者,他只是下意识想去做一些事。 仅此而已。 . 车子轻微摇晃了一下,沉睡中的男孩睁开眼。 近在咫尺的白色墙壁令楼慕迟缓的思维还没能彻底转变过来,缓慢的眨眨眼睛,随后,他向后缩了缩脑袋。 头顶上如电路板一样的凹槽有绿光流过,汇聚向脚底。六边形的玻璃就在脚下,映出窗外无波无尽的海平面。 他打开墙壁上的隐藏柜,给自己接了杯水。倏然梦到儿时的过往,他的心也蒙上一层复杂,淡淡的,其中夹杂着一丝酸涩。 透明的水杯中投影出带着汗珠的脸,但那杯水还没等送入口中,水中荡起的奇异波纹引起了楼慕的注意。 下一秒,车顶的睚眦突然低下头颅,发出无声声波。随着涌入舱内的腥臭变得浓郁,脚下的六边形窗外,海水如沸腾的开水般翻腾起来,数不尽的怪物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海面。 “砰!!” 一头巨大的生物猛然跃出水面,开始撞击车厢。 “啊啊啊!!” 舱外有尖叫声响起。楼慕丢下水杯,回身去按门上的电子密码。 “砰!!!” 又一道黑影冲出水面,满身尖刺瞬间穿透了一排车厢的玻璃,致使列车的末端车厢倾倒进海里,航行被迫中断。 天旋地转,手指与密码锁错开,楼慕的脑袋重重磕在舱门上。再抬眼,森白巨大的尖刺距离面容仅二十厘米的距离。 狮头怪鸟在天际盘旋。列车停在了茫茫大海之上,怪物们嘶吼着聚拢过来。 尖锐的嘎吱声响起,穿透玻璃的怪物翻动身躯拔出尖刺。轻微的噗嗤声响在耳侧,拔出的尖角上均带有大量的血迹——看来被刺中房间的住客全部都凶多吉少。 楼慕仗着孩童的身躯躲过一劫,但随着尖刺的离开,沉入水中的车厢开始涌入大量海水。其他房间涌出的鲜血染红了海水,又倒灌进来,楼慕忍着满鼻的血腥,疯狂按动水下的电子锁密码。 “叮——” 随着血红的水下闪过绿光,六边形舱门向外开启,楼慕随着水流滑入过道,刚站起身,便听到其他舱内传来的求救声,但下一秒,更加响亮的破水声在头顶炸裂。 一只利爪刺入头顶的车厢,随着钢筋铁板发出不堪负重的□□,星空骤然暴露在楼慕的眼前。 ——车厢被巨爪撕裂成两半! 手慢的人终于在这时打开了舱门,但他们也如下饺子般自空中跌入到水域,沦为菌种们的美食。 这幅如末日般的惨状令楼慕呼吸变得急促,他头一次感到自己距离死亡是那样的近。 【注意!检测到附近菌能值过高,建议宿主使用背包内的卡牌尽快脱离险境。】 【注意!检测到附近菌能值过高……】 脑内不断重复的提醒以及新的任务倒是提醒了楼慕。人类在大自然以及怪物面前固然显得渺小,但穿越后拥有金手指的他也不一定就会输。 消耗掉的地狱犬卡牌已经不能再使用,但完成赚取车票钱任务的他,还有一张卡牌待抽取。 随着灰色的卡牌爬上雪白的颜色,卡牌背面的翅膀展开,随后向楼慕翻转。 【龙三太子】 【等级:喽啰】 【属性:宿主激活卡牌将化身成龙三太子,并拥有水属性的能力。】 【技能1:绞杀】 【技能2:水龙波】 【技能3:翻江倒海】 【技能4:九龙戏珠】 【提示:宿主变身成该角色后,会根据能量值的高低变化调整身体数值,请谨慎使用技能。】 地狱犬是喽啰级楼慕能理解,毕竟只是地狱的一条看门狗,但龙三太子也是喽啰级,这点倒是挺令人诧异了。 不知道这系统的极限在哪? 或者换一种说法,不知道神级的卡牌自己能不能梦一下。 新抽到的卡牌冲淡了刚刚对视觉感官的刺激,楼慕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点选了背包中的卡牌。 “嗷——————!!” 随着悠长的龙吟响彻夜空,长长的龙身钻入海中。 混战才刚刚开始。 8、008 “果然便宜没好货。” 楼慕恹恹的闭上眼睛。 8月份的伽罗基地,即便身在海上,依旧带着一股夏季的潮热,沉甸甸的空气压在身上,不一会儿皮上便泛起一股子黏腻,油汪汪的,好似蟾蜍分泌在体表的液体。 少了一枚扇叶的风扇在头顶旋转,但好像解决不了太大问题。楼慕躺在铺了格子床单的单人床上,一转头就能看到窗外不算宽敞的路面以及前方的一大片墓园。 此刻正值傍晚,漫天的霞光从墓碑的后面渗透过来,将碑影拉的老长,整个墓园陷入一种逢魔的诡异。 哎,突然怀念老家的海景别墅。 那是唯一一次身体检查全部通过,他与家人难得的一次旅行。 他记得夜晚海浪冲刷沙滩的声音,记得一家人坐在餐桌后吃着晚餐的画面,记得不远处是亮着红光的烤炉,而烤炉后面就是大海。 夜晚海水冰凉,父母都睡下后,他偷偷跑出别墅,独身一人站在海岸边,感受家之外的不同天空。 皓月当空,繁星满天。 他渺小如一只蝼蚁,被风撕扯着衣衫。 水浪一波波淹没脚踝,将细腻的沙石带上脚掌,那时的胸中的畅快,是20多年的人生从未产生的情怀。 然后,一件衣服披到了身上。 回过头,是哥哥高大的身影,视线向上,是一张无奈而宠溺的笑脸。 “夜晚风凉,别吹着了。” 别吹着了…… 眼底掀开一条缝隙,嘈杂的海浪声在耳边褪去,只留静谧房间中风扇在吃力的旋转。 注视着天花板上霉斑的一角,好似那是一朵花纹,透过那朵花,楼慕看到了曾经回忆里的画面。 穿越至今,他一直尽量规避回忆起过去。但情绪这种东西,有时候在特定场合,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收放自如的。 “我还能再回去么……” 将手臂搭上额头,他在逼仄的屋子里喃喃自语。 “……” 屋里静悄悄的,这问题没人能给他答案。 【可以。】 但突兀响起的声音令床上的少年颤抖了一下。楼慕拿下手臂,偏过头。 呈现在瞳孔里的,自然是窄小的贴满壁画的房间以及掉了漆的白色木门,没有说话的系统,因为系统不会具现化在眼前。 楼慕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系统?” 【完成系统发布的最终任务,宿主将会获得一次实现愿望的机会。】 也就是说,愿望可以是:回家。 金色的火花在心底燃起。 【宿主可以通过那次机会,再次返回到自己的世界。】 果然。 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如海浪般席卷上来,又如沉甸甸的石子堆积在胸口。 “我明白了。” 他一定会踏过所有障碍,完成最终任务。 无形的海浪似乎再次漫延上脚踝,海风中,他和哥哥于沙滩上并肩前行。 海鸥在远方长鸣。 . 夕阳入海,斗转星移。 晚上八点,楼慕在黑暗中睁开眼。 床头钟表嘀嗒响动,他的手按上腹部,那里轻微的刺痛感在提醒他,是时候下去吃饭了。 去卫生间里洗了把脸,浑噩的脑子终于迎来清醒。他擦了把脸,便推开门,走过狭窄的过道,来到旅馆楼下。 电扇的扇叶绑上驱赶苍蝇的灰色布条,此刻正在一楼餐桌的正上方旋转,墙角悬空放置的电视,此刻正播放当地的新闻。 “不是说有雨么?哎,怎么还没下。” 老板娘独自一人坐在餐桌后,看着电视,嗑着瓜子,似乎楼慕下楼的动静引起了她的注意。 挑眉看向身后:“怎么?” 楼慕从晦暗的楼道走入光下,按着绞痛的腹部:“还有东西吃么?” “晚上没吃饭么?”老板娘问。 楼慕乖巧的摇头。 “哦,等着。” 随手丢出瓜子,老板娘走进后厨。 灯泡在头顶洒下温润的光,餐桌的盒子里还有几个没扒皮的蒜瓣,酱油米醋依次码放。 楼慕坐在长凳上,看着头顶电视播放的新闻,没等几分钟,后厨便端出一碗冒着袅袅烟气的面条。 老板娘顶着薄汗将面条放在楼慕面前,另只手在脖子底下扇了两下风。 “小孩子下次不要那么晚吃饭,对胃不好。” 顺手转过住客超18点不供饭的牌子,在听到楼慕轻声应答后,女人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 抬手抓一把瓜子:“哎,这雨什么时候才下啊……闷死了。” 茶色的汤汁上漂着油花,五片牛肉整齐的盖在根根分明的面条之上,浓郁的香味从白色的瓷碗中飘散出来。 楼慕左手拿着汤勺,将一口汤送进嘴里。 浓郁香甜。 “好喝。” “哈哈哈。能有幸吃到老板娘下的面条,是你小子的福分。” 一名壮汉掀开门帘走进屋子,帘珠在门口来回摇荡,撞击声噼啪作响。男人径直走到电视下方的长桌后坐好。 “老板娘,今天还能再下一碗面么?”男人抻抻脖子,又因为疼痛而龇牙咧嘴,“刚从黑街那边回来,忙了一天,累死了。” “又去那地方?”女人嗑瓜子的动作顿住,迟疑了一下,“……所以那东西,抓到了么?” 拉下衣领,露出缠满绷带的胸口,男人叹了口气。 “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 似乎是被雪白的绷带刺痛了眼睛,女人放下瓜子,表情不好的走进厨房。 “看在你受伤的面上,下不为例。” “哈哈哈哈,好。” 煤气灶打火的电流声传了出来,老板娘走后,堆满桌椅的前厅安静下来。 楼慕用牙齿细细嚼碎口中的面条,咽下后,看向斜对面,与自己隔了一桌的壮汉。 “那位叔叔,能说说你是被什么伤到的么?菌种?” 楼慕偏着头,乖巧如枝上停留的白鸽。 如果男人想说,那这次聊天就是自己了解这个世界的契机。 等待面条的过程似乎有些无聊,听到孩童稚嫩的嗓音,壮汉转过头,放下环抱的手臂。 “小小年纪可不要对那么危险的东西产生好奇啊。”男人指了指脖子另一侧蜈蚣样的伤疤,“喏,这就是小时候好奇这玩意儿付出的代价。” 看少年并没有反应,只睁着一双澄净的双眸注视自己,男人的动作顿了顿,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叔叔呢,是一名猎菌人。” 他想了想,重新开口。 “虽然只是最低等级的一级猎菌人,但这份职业带给我的收入及社会地位……”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直到老板娘端出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男人才止住话头。 想了想,壮汉最后补充:“不过这份职业的荣光都是拿命搏来的,不到万不得已,你小子可不要学我!” “啊,老板娘你真够偏心的。”看着碗里的面条,壮汉不满的控诉,“那小子有5片牛肉,我却只有两片。” “就你眼尖。”老板娘吐出嘴里的瓜子皮,“呸!和小孩子比,赵老三你可真够出息的。” 两人在那边斗嘴,楼慕在这边放下碗筷。白色的瓷碗底部,面条已经被吃的丁点不剩,只余下少许汤汁。 “我吃饱了,谢谢招待。” 楼慕瞥了眼翻转过去的限时供餐木牌,将面值30的纸币压在碗下。 而他的声音,也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窗外的路灯有萤虫飞舞,两侧望不见尽头的道路通向黑暗,静谧的夜晚,似乎有鼓点声在黑暗的尽头响起,伴随古老的腔调。 这声音令楼慕起身的动作顿住。 朝窗外望去,面戴哭丧面具的白袍人自浓郁黑暗里钻出,挥舞着白色灵幡,领着队伍徐徐靠近这里。 那些人的出现,同样也吸引了后知后觉听到声响的老板娘与壮汉。 “啊——撒——” 吟唱的嗓音庄严带着一丝悲戚,在永夜下,打着灯笼的队伍缓缓靠近,如来自彼岸的幽灵。 刻满金色铭文的黑坛被女人捧在手里,随着四周人向外抛洒红色粒子,黑坛的盖子微微颤动,好似有东西要从中溢出来。 “啊——撒——啊——” 合唱如异世的冥曲,神秘的队伍走至窗前,身影暴露在大片灯光之中下。拎着灯笼的人将手伸进布袋,抛洒出的红色粒子撞击窗子,发出弹珠般的脆响。 在这片诡异如幽灵般前行的队伍中,楼慕率先注意到他们的影子。 扭曲、动作迟缓,仿佛深海的水母在扭动着触须。他将视线转到身边的两人身上,但很明显,老板娘和壮汉并未发现异常。 要说么? 不,说了应该也没用。 大部分人只相信自己眼中看到的事实。 头顶的灯光在此时闪烁了几下,电扇慢下了旋转的速度,陷入黑暗的屋子变得更加潮热闷湿。 但只是片刻,屋子便重新恢复正常,那时行进的队伍已经走远,而楼慕看到的那个怪异的影子,却已经消失不见。 “不要害怕,只是我们当地举行的驱菌仪式。” 等举办仪式的队伍走远,老板娘出声安抚楼慕。 “驱菌仪式?” 既然有赏菌节,为什么又要费心驱赶它们? “菌是种不吉利的存在,所以每年的赏菌节,我们这片区域都会举行这种驱赶仪式。” 楼慕敏锐的察觉到女人话里的冲突:“既然菌种是不吉利的存在,那这座城市为什么每年都要举办赏菌节?” 大概是没遇到过思路这么清晰的孩子,楼慕一针见血的询问似乎让老板娘愣了一下,随即,她无奈的笑了笑。 “大概只有我们这一片区域才觉得菌种是不吉利的吧。” 看向窗外的永夜,老板娘的目光满是惆怅。 “刚刚赵老三提到的黑街,曾叫星落第一大街。” “那里曾经是距离伽罗家族最近的一条街区,也是我们的家……” 幽幽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伤感。 “大概在9年前,那头菌种突然出现在城市里……” 老板娘注视窗外,眼眸中有火光缓缓蔓延,倒影中,一道巨大的身影自城市拔地而起,人们的哀嚎似乎还在耳畔绵延。 仰起头,女人将眼泪逼回至眼底:“百米高楼在那一刻倾倒,十字路口等待路灯的行人被拦腰斩成两半,城市被染上红色……我的父母……” 听着老板娘的讲述,末日的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 窗外有闪电划破长空,雷声滚滚而来。 迟来的大雨,还是浇注而下。 【最新任务发布:请宿主根据指示路线找到牧马人酒吧,成为一名一级猎菌人。】 系统任务姗姗来迟。 10、010 “哒、哒、哒……” 跳动的皮球向着一所废弃的学校前行,跃过倒塌的铁门,红色球体向着没有门扉且一片漆黑的教学楼弹去。 “哒、哒、哒……” 球体隐没于黑暗,只留沉闷的回响在空旷的大楼内响起,且能清楚的听到那声音正逐渐远去。 没有犹豫的,楼慕跟了上去。 破败的教学楼,墙体遍布发霉的痕迹,那霉斑一路从天花板降下,爬上墙壁上优秀教师展示板,还没来得及撤下的几张照片在黑暗中静静微笑,爬满霉菌的脸庞笑容灿烂且诡异。 从小超市买来的手电筒光线昏暗,楼慕一直跟随球体跳动的声音向前走。 “嘎吱——” 结果道路前方的公共厕所没来由的打开了门,锈蚀的螺栓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一个男人提着裤子走了出来。 楼慕停住脚步。 “嗯?菌种?” 手电筒光线下,空中亮起一点火星,又高又胖的男人叼着烟,从裤兜里拿出武器。 那武器对准了楼慕。 “不对,菌种用不着拿手电。” 看光线降下冲向地面,男人也眯眼看清了手电光身后的人。 “小孩子?” 拿着手电的楼慕点头承认,看看男人前方翻倒的桌椅板凳以及钢筋水泥,他礼貌开口:“叔叔,麻烦让一让。” “你小子不会是来抓菌种的吧?哈哈哈哈!别开玩笑了,赶紧回家吃奶去!”凌乱的胡子下露出一口黄牙,男人抬起小拇指,“就你这种小屁孩!老子我一脚能碾死仨!” 不加掩饰的嘲笑盖过了皮球远去的声音,手电筒的光还被翻倒的桌椅板凳遮挡。楼慕轻微的蹙起眉。 “那叔叔呢?”眼眸轻飘飘瞥向厕所,“是为了来这里拉屎不冲的么?看来你爸妈没教过你什么叫做规矩啊。” 尾句微微上挑,挑衅程度x10。 仿佛是为了配合男孩的话,难闻的气味从厕所的隔间飘了出来。 男人登时涨红了脸。 “荒废了9年的地方哪来的自来水啊!我看你小子是存心和我过不去!”肥厚的嘴唇下,声音含混不清,“正好,老子刚刚手底下跑了一个菌种,心情正不好。再抓到下一只之前,就拿你撒撒气!不要以为自己小就都让着你,你当你谁啊!” 恼羞成怒的男人上前两步,狠狠朝楼慕踢出了一脚。他本意是好好折磨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孩,让对方早早的体验一下这世界的残忍冷酷,最好再落下病根,也不枉自己的“辛苦付出”。 残忍的笑意堆上嘴角,没想到这一脚却被男孩灵活的躲了过去。男人眼中闪过愕然,落下的腿便被男孩踹到一旁。 “轰!!” 不稳的身体撞向桌子山,还没来得及喊痛,一旁的桌山起了连锁反应。 “哗啦!” 桌椅倒塌下来,将男人压在下面。 “啊啊啊啊!!!” 灭顶的疼痛让男人惨叫出声。 手电筒的光束再次抬起,照亮前方的黑暗,孩童淡定的拍拍裤腿上的灰尘,目不斜视的绕过桌山,无视脚下的大汉,向前走远。 “该死的!你个灾星!你最好别让老子抓到你!不然老子掰折你的狗腿!” “嗯,看来你爸妈也没教你人是人、狗是狗的区别。” 楼慕脚步未停,再次走过一座桌山,没有犹豫的,他对着壮汉的方向推下其中一张桌子。 “哗啦啦啦——” 仿佛失去平衡的积木塔,更多的桌椅拦腰倾倒,将男人压在下面。 “该死的……咳咳咳咳……” “你回来!赶紧给我回来!咳咳咳咳……” 向前行走的步伐没有停顿,男孩腰身笔直,身影渐渐隐没于远方。 没有光线的教学楼重新陷入黑暗,只留男人痛苦的在桌底挣扎。 然后,陷入死寂的厕所,干涸的水龙头突然落下一滴清水。 . 皮球就停在一楼楼梯的拐角,沾满了灰尘与蛛网。看楼慕重新出现,角落里的皮球向后滚动了一下,重新弹跳起来,向着楼上蹦去。 “哒、哒、哒……” 更加残破的二楼,血红色的手印突兀的印在墙上。 课桌凌乱的教室,黑板上的数学公式被擦掉一半。而下一间,风扇上垂挂下来一枚麻绳,那疑似上吊的绳索在无风的屋子里来回摆动着。 那些诡异的画面出现在光照下,前方的黑暗仿佛有什么在等待。楼慕举着手电,目不斜视的跟随皮球来到最后一间教室。 “咔嚓——” 打雷了。 刚刚还晴朗的天气不知何时已经乌云密布,闪电在乌云中游走,将画面刻印到玻璃上。 在忽明忽暗的最后一间教室,出现了一个抱着球的无头身影。 “嘻嘻嘻……” 那画面在雷光下显得过于惊悚。 无头的身影向他迈出一步。 同一时刻,卡牌被激活。 【炽天使】 【等级:精英】 【属性:宿主激活卡牌将化身炽天使,并拥有光属性的能力。】 【技能1:光箭】 【技能2:感知】 【技能3:审判之光】 【提示:宿主变身成该角色后,会根据能量值的高低……】 金色的光芒在教室内亮起,光芒照亮窗外的天幕,宛如降下乌云给予大地恩泽的太阳。 金光过后,炽天使舒展白色的火焰翅膀,白纱裹身,圣洁又禁欲。 成人身体的楼慕睁开双眼,白色眼睫下的金色双瞳带着目空一切的神性。 【光箭】 无数箭矢自屋顶降下,洞穿了无头的身体,惨叫声伴随燃起火焰,也令楼慕看清楚这只是一个栩栩如生的玩偶。 随着最后一丝金色火苗消失,玩偶脖颈处连接的细线也如一枚导火索被点燃,沿着窗外燃烧而去。 无形的震动如水波震荡开来,楼慕似乎听到了不属于此世的惨叫声。 那个玩偶好像并非菌种。 成年体楼慕撑在窗台边缘,看看六七米高度楼下,他压低羽翅,跃了出去。 闪电在云层中游走,雷声在头顶嘶吼,第一滴雨坠落在燃烧的翅膀上,随着滋啦一声,化作烟气。 连接玩偶的细线在窗外的楼体如导火索般一路燃烧,楼慕朝着火焰的方向煽动两下翅膀,还未等靠近,那细线便如自断尾巴的壁虎般断裂开来。 银光在眼前闪动,丝线在眼前失去了踪迹。 线索似乎断了。 楼慕在空中升高了少许。他环顾整栋教学楼,在闪电的最下方,闭上了浸满了圣洁味道的眼睛。 技能发动—— 【感知】 金色的大网铺天盖地将学校笼罩,随后消弭于无形。 而后,整栋教学楼的立体分布图呈现在脑海:荡漾着麻绳的教室;堆积着篮球与跳高器具的仓库;杂物室;遍布卷子的办公室,以及—— 再次睁开眼的楼慕眼露意外,将目光落在正门位置。 “竟然在那里。” . 缺了一脚的桌子与靠背扭曲的椅子飘浮在天花板,放眼望去,很多教具与器械也全部在天花板上浮着。 空空荡荡的走道悬浮着一个雪白的东西,在那东西的正前方,一个高胖的男人正被无形的绳索缠绕着。男人的脸色已经憋成了绛紫色,他眼珠上翻,舌头伸长,明显已经半步地府。 “哒。” 脚尖点落地面的声音,炽天使舒展翅膀,白金色的火焰点亮了这座漆黑的走廊,也照亮天花板上如蛛丝般织结的巨网。 “没想到你一直藏在卫生间里。”看看肥胖的男人,楼慕语气带上点怜悯,“你也真够倒霉的。” 接下来翅膀人性化的抬起,当触碰到天花板丝线的一角,火焰在纵横交错的网上迅速蔓延。 “啊!!!!!” 尖细的叫声震碎了附近仅存的玻璃,那东西恶狠狠的转过头,露出一张惨白的面容—— 也是一张孩子的面孔。 飘浮的头颅悬浮在盘根交错的丝线上,不同于天使圣洁的白,女孩的面容白中泛青,眼下一颗泪痣如血滴般殷红,光是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是你自己乖乖过来,还是我直接动手?” 楼慕向女孩摊开手,掌心朝上,一副邀请人跳舞的礼貌姿态,但四周背景却是桌椅随着烧尽的丝线纷纷落地的场面。 面容惨白的女孩白发如利爪般飘浮而起,发尾寒光烁烁,带着破空声向自己袭来。 “哎。”危急关头,楼慕轻轻叹气,“看来是希望我直接动手。” 【审判之光】 洁白的天使敞开怀抱,圣光自他周身燃起,形成巨大的十字,迅速放大扩展出去。 “轰!” 百米高的十字虚影穿透教学楼的天花板,降落在教学楼之中。 气流扫尽楼道内的灰尘,将它们悉数推上街道。 当视线逐渐恢复清楚,楼道之内,惨白的头颅被死死钉在十字之下。 “所以说,还是乖乖过来比较不容易受伤。” 金色的长发翻飞,楼慕居高临下的站在头颅面前。 11、011 “今天!姐姐请客!大家尽情喝!” “哦!!” 下午的牧马人酒吧明显比早晨热闹了许多,旋转的彩灯降下靡丽风光,一条双头蜥蜴的尸体被铁钩吊在半空,自吧台的天花板上垂下来,正被紫色头发的调酒师用小刀剥皮。 身着紧身皮衣的女人坐于尸体前的卡座,态度嚣张,一手举酒,一手搭着靠背。 “敬莎莎大姐!” “敬莎莎大姐!” “哈哈哈!好!” 扎啤杯内的酒一口见底,女人咣的一声将酒杯置于桌面,起身单脚踩上台面,眉钉在灯下染上冰冷的光。 “明天,我将要带领我的属下深入黑街,一举将盘踞在其中多年的那条大货——白颅娘剥皮抽筋!” “不愧是莎莎大姐!大伙儿等着你的好消息!” “敬莎莎大姐!” “该敬莎莎女王才对!” 酒吧内的气氛被烘托到了顶点,悬吊在半空中的蜥蜴于手部脱离了最后一块皮,整个掉到了地面。 嘭的一声巨响响起来时,酒吧的大门也向一侧洞开。 菌种浓烈的气息使得场面徒然安静下来,笑容凝固在脸上,所有人将头转向大门。 光线晦暗的走廊有烟尘漫飞,牧马人酒吧的招牌在门外闪烁光亮。那小小的身影站在阴影中,就像一道细瘦的剪影,不和谐的,是他手中的特殊存在。 所有人的视线全部落在那上面,因为高级菌种的浓烈气息正从那里流露出来。 “……喂,你说那东西能有几级?”其中一人捅了捅同伴。 “不知道……但感觉跟白颅娘差不——那就是白颅娘!” 直到圆桶状的木门轻轻撞墙,发出沉闷声响,门外的那道剪影才动了起来。 楼慕在万众瞩目中走入酒吧。 对于刺在身上的火辣视线视而不见,他步伐沉稳,巴掌大的小脸带着对外界的疏离。等靠近吧台,他收紧握着白发的拳头,将一颗头颅甩上吧台。 “成为猎菌人不需要手续,也不需要会费——这是你告诉我的。” 被甩上来的头颅微微旋转,随后面朝着调酒师停下。让整座城市的猎菌人都觉得棘手的角色——白颅娘,它的眼半睁半闭,眼底眼球森白,好似随时会张开来,以恐怖的力量血洗这里。 被迫近距离围观的亨利流下一滴冷汗,这颗疑似3级菌种的头颅,所散发出的气场,让他的头皮发麻,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这小子……就这样把这颗头带回来了? 没有封菌袋,没有封菌液,甚至没用封菌纹!?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在亨利骇人的目光中,男孩将小手伸向吧台。 “我已经证明了我的实力。”小手招了招,“现在可以给我猎菌人身份证明了吧?” “你……” 亨利的表情五味陈杂,还没说出下文,楼慕的肩膀上方突然越过一只手。 酒杯咚的撞击台面。 “小子,是谁帮你猎到这东西的?” 一只手搭在楼慕的肩膀。 “告诉姐姐,姐姐就派人给你买糖吃。” 那是不容拒绝的语气,语调柔媚如丝却暗藏危险,女人注视楼慕,缓缓弯下.身, 随着女人的动作,酒气撞击鼻端的嗅觉,肩膀上的手缓缓收紧带来阵痛感。 “这种恐怖的语气。” 就算被恐怖威压包围,楼慕依旧能弯起眼睛:“姐姐是想请我吃糖,还是吃刀子呢?” 语调甚至带上几丝俏皮。 “嗯?那就要看小弟弟你的表现了。” 黑色的长甲挑起男孩的下颌,女人刚想凑近,眼下的余光骤然瞥到一丝寒芒。 楼慕抽出女人腰间的匕首,锋芒调转方向。他眼皮未抬,朝身后人的眼球刺去,刀锋划裂空气,利落的动作成功逼退了女人。 “可我不想配合姐姐的节奏。” 刀花在指尖翻动,楼慕慢条斯理的转身面朝女人,他勾起笑容,那笑却凉的人脊背发寒。 他就那样静静的注视女人,直到对方摆出投降的手势。 “好了,我相信白颅娘是你狩猎到的了。”女人表情开始无奈。 “感谢信任。” 手中的匕首垂直捏在指尖,楼慕将锋利的刀刃丢了回去。 女人抬手握住飞来的匕首,收刀入鞘,不再言语。 楼慕再度转脸面向吧台,这次,他露出符合身体年纪的微笑,与刚刚狠辣的气质大相径庭。 孩子的表情天真中含着狡黠。 “不要费用也不用手续,这可是叔叔说的,一定不能反悔哦。” . 昏暗的天幕将太阳逼入世界的死角,成群的海鸟穿过楼宇,最终消失在浓墨重彩的落日下。 白日陷入倒计时。 【成为一级猎菌人任务已完成,下一阶段任务将会在一日后派发。】 【叮——任务奖励卡牌(待抽取)一张,已放入背包。】 【叮——任务奖励能量值补充剂一罐,已放入背包。】 【叮——任务奖励复刻道具x2,已放入背包。】 “猎菌人身份证明?嗯,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透明的晶片染上夕阳的火红,为里面的照片和字体注入血色。楼慕迈步走在人行道上,指尖夹着晶片,欣赏这把正式迈入异世界大门的钥匙。 前方斑马线的尽头,路灯由绿转红。他停下脚步。 两侧的街边商铺亮起烛火,下班的高峰期,密集的车辆如渡河的角马,攘攘前行。 城市的街道染上了烟火气,层层高楼之间,一栋充满童趣、写着玩具城字样的大楼在一众色调暗沉的楼宇间是那样显眼。 身旁的商铺中,玻璃后的玩偶娃娃们乖乖坐在柜台之上,而玻璃的对立面则倒映出身着陈旧衣物的楼慕。即便换了个内芯,他的气质中少了木讷,多了自信,可这身行头让他看起来依旧像是孤儿院走出的小可怜。 脚趾在破旧的鞋尖儿里动了动,楼慕露出笑。 “看来这新到的五万有地方花了。” 白颅娘的脑袋为他打开了通往另一世界的门,同样的,丰厚的报酬也解决了楼慕现在的窘迫。 “真该谢谢那颗头。” 鞋尖在原地调转,楼慕向着颜色艳丽的玩具城走去。 “玛丽抱着洋娃娃,来到花店来看花……” 明亮的水晶吊灯静悬,红色的小火车载着孩子行过雕刻着荆棘之花的地砖,灯火通明的大厅尽头,身穿玩偶服的工作人员在舞台上跳着流行舞。 楼慕搭乘电梯来到三楼服装城,在童装价格普遍在五百到上万之间的商场闲逛。 很显然,身着寒酸且没有父母陪同的楼慕是不受欢迎的。但他没有在意这些,独身在没有导购带领的商铺挑挑拣拣,直到一名导购员忍受不住想要出声提醒男孩别把衣服碰脏了,就见男孩慢腾腾的拿出一套价格两万六的衣服,要求刷卡支付。 “……” 导购员的表情从不耐到狐疑,一直到消费成功的消息显示出来,才变成了恍惚。 “麻烦帮我丢一下,谢谢。” 直到破旧的衣服丢入手中,导购依然没成恍惚中回过神。而楼慕早已走远。 从商店走出来的男孩,就像除去一身灰毛的丑小鸭,天鹅王子拥有雪白的肌肤,漂亮的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焕然一新的楼慕不像是从苦难堆里爬出来的,反而像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 新生的楼慕顶着瓷白的脸走到商场线路图前,研究完各楼层,再次乘电梯上楼。 琳琅满目的糖果是孩子们的天堂,各色糖果被制作成可爱的动物形状,摆放在孩子们触手可及的货架上。 楼慕单手插兜行走在童趣的世界。 五楼以外的世界已经沐浴在黑夜之下,他在糖果屋里逛了一圈,随意挑了几款q版菌种模样的糖果,在店中心巨大的橱柜前驻足片刻,随后走到结账的款台。 “你好,姐姐。” 吧台内的女人探出头:“你好,小朋友。有什么能帮你的么?” 楼慕指着不远处橱窗里的巨大棒棒糖,开口:“麻烦你把那款糖给我包一下。” “嗯?” 女人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楼慕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才好心提醒道:“小朋友,那款糖价格6999,你真的确定……” 一张银行卡放在台面上,楼慕表情认真的点点头:“确定。麻烦你了,刷卡付款。” 十分钟后,他举着一米多高的巨大棒棒糖,在整栋楼小朋友羡慕和惊呼声中离开玩具城。 “妈妈!我也要那款棒棒糖!” “爸爸我也要!” “我也要!” “给我买!” 在孩童们混乱的吵闹声中,一个家长头疼的按着额角,低声呵斥:“闭嘴!把你卖了都买不起!” 彩灯点亮夜幕下的城市,镂空的四方灯柱照亮青灰色的地面,台阶一层一层的向下,不远处的广场上,一位推车的环卫工人在马路边休息。 看到来人的样貌,刚走出玩具城的楼慕慢下脚步。 “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样了。” 张老汉摘下帽子,挠了挠头皮。 “希望没事啊。” 夏日里海上城市潮湿闷热,还不如一些内陆城市的干热来的舒坦。就着路灯的光亮,张老汉掏出旱烟点燃,吸了两口后叹气。 “希望除菌防卫队接到报警能及时赶到啊……” 这么念叨着,可张老汉的内心没有一点底,他满脸愁苦的坐在地上抽着烟。 拎着一袋糖果的楼慕就站在老人的身后,直到那袅袅烟丝因为燃烧殆尽而中断。 抽完烟的张老汉叹着气起身,想去翻推车里的水壶,但转身的动作因为车上的某件东西而顿住。 橙色小车立在路灯底下,生锈的扶手旁,不知何时多了一颗包裹着透明糖纸的棒棒糖。橙绿色的糖果在灯光下闪着微光,上面的卡通小人正对着老人扬起笑脸。 看着那颗糖,老人似乎想到了什么。 “原来没事啊……” 上前两步,粗糙的大手紧紧攥住糖果,老人四处张望着,但这陷入茫茫黑夜里的城市,除了微燃的烛光,没有孩童的影子。 “没事就好啊……” 张老汉笑着笑着,眼眶就湿了。 “好孩子。” . 城市的夜空,如墨一般黑蓝。 高塔之下,川流不息的车辆与行人渺小如蝼蚁。 烈风吹拂塔顶的旗帜,独自一人站在塔顶的瞭望台上,楼慕注视大片大片向远方流淌的星河,拆掉了手中的糖纸。 “咔嚓。” 徒手掰下巨型棒棒糖的一角,楼慕将那块色彩斑斓的糖放进嘴里。 甜入心坎的滋味充斥着味蕾,他的面容上却出现嫌弃。 “甜的齁人啊,果然,甜的东西是最难吃的。” 他怀念家后院的那棵李子树,发自内心的认为酸李子才是这世上最美味的零食。 “滴答、滴答……” 可微凉的刺痒坠落下巴,暖色调的照明灯将透明的糖纸折射成镜子,镜子里,被风拂乱发丝的男孩早已泪流满面。 “怎么哭了?” 楼慕的表情中出现些许的诧异,下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抬起手,他摸了摸自己的头。 “哭什么,以后你的糖哥给包了。” 更多的泪水涌出眼角,在胸腔最深的最深处,似乎有最后一丝执念满足的散去。 谢谢…… 一朵渺小的灵魂,在最温暖的温床上,永远的闭上眼睛。 12、012 明明已经有钱住上环境舒适、风景怡人的海景房,但楼慕却还是踏着月色走回到光明旅馆。 墓碑的棱角在月色下泛着冷光,背对孤寂的墓碑,楼慕站在旅馆的大门。一颗血红色的颗粒被鞋尖触碰,轮转着滚向远方,与一些落叶混在一起。 颗粒物与驱菌仪式上所洒的东西是同一种材质。 目光落在晶莹剔透的红色粒状物体上片刻,楼慕推门走进旅馆。 暖光落在身上,驱散了黑暗的寒凉。此时的店内只余老板娘一人,空气中弥散着炒饭的香味,让人恍惚间闻到了家的错觉。 “最近因为赏菌节,来城里的外地人很多,什么牛鬼蛇神都齐了。你小孩子家家的,下次不要那么晚回来了。” 屋内的老板娘正翘着二郎腿,看到楼慕回来,丢下手里的瓜子,去厨房拿出一碗冒着热气的牛肉炒饭放在桌上。 “牛油炒的。”女人似乎并不知道怎么关心他人,语气别别扭扭的说,“凉了会凝固在一起,扔了怪可惜的,所以赶快趁热吃。” 在围裙上蹭掉指尖的油迹,老板娘不自在的拢了拢头发,随后去拿电视遥控器。她似乎完全忘记楼慕也归属于外地人这个行列,甚至没去深究他的去向。 “……啊。” 反观楼慕,他讷讷的回应了一句,似乎有一瞬间的愣神。 褐色的牛肉颗粒均匀的分布在金色的炒饭之中,带有油脂的炒饭在灯光下闪着剔透的光泽,香味扑鼻。 但他很快恢复了冷静。 少年礼貌的微笑:“谢谢。” 尽管已经吃过饭,可楼慕并不打算拒绝对方的好意。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孤身一人在外漂泊,对照那些险恶的人心,老板娘的善意确实让人不忍心拒绝。 这样想着,楼慕提起手中的小蛋糕。 “我也给你带了蛋糕。” 三角形的白色纸盒上,喵爪形状的logo下写着【米洛】的字样。 “对了。我看外面又洒了红色颗粒,刚刚又举办驱菌仪式了么?” 待蛋糕被接过,楼慕状似不经意的询问,顺便去椅子上坐好。 “你说的血粒子?对,刚刚他们来过了。因为驱菌仪式要举办三天才会结束。”女人接过纸盒,注意到上面的商标,随即面露怀念,“是米洛家的蛋糕啊。” “嗯,它家酸梅子味道的蛋糕还不错。” 将满满一勺炒饭塞进嘴里,牛肉的香味在舌尖化开,楼慕鼓着腮帮咀嚼回应,稚嫩的面容因为这个动作难得有了些许孩子气。 “真怀念啊……”挑开纸盒,女人将蛋糕举在眼前,静静看果酱在灯光底下泛起的酱紫色色泽,眼中仿佛有大片紫色的气球在飞舞。 她眼神朦胧,却开心的像个孩子:“以前爸爸下班时……也经常带那家店的蛋糕给我。” 父亲的音容相貌还历历在目,他穿着白衬衫,每次一进门都带着笑脸,臂弯的黑色西服下,总是藏着一盒小小的蛋糕。 甜甜的、小小的蛋糕啊…… “要不是那个长着羊角的怪物……” 捧着那碟蛋糕,女人垂下面容。过长的鬓发遮盖住脸孔,那种单纯不含一丝杂质的笑容消失,突然掺杂进些许的恨意。 楼慕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在注意到滑落下颌的泪珠时,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女人似乎陷入了冗长的回忆。 当年那场血腥的意外好像比预想中还要惨烈,还要刻骨铭心。 楼慕吃干净碗内的最后一口牛肉。他将空碗端进厨房,笨拙的刷了碗。出来时,看客厅内女人静止的背影,想了想,只留给对方最后一盏灯,这才放轻脚步走上楼。 月亮爬上城市的中心,夜渐渐深了。 墙上的骷髅钟表静静旋转,旅馆一楼的灯一直开到深夜,直到凌晨两点,才啪的一下关闭。那破旧的旅馆与其他商铺一起沉入永夜,只留下暗色的轮廓屹立。 同一时刻的某间别墅。 胸腔内的沉闷感,令芳婉从不安与压抑中醒来。 汗水流进发鬓,她深茶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定定的注视熟悉的天花板,心口处沉甸甸的不安压的人几欲喘不过气。 布料摩擦的声音中黑暗中响起,芳婉从被子中爬起来,随后走下床推门来到楼下。 客厅的灯光依旧亮着,即便进入深夜,灯火依旧长燃。 芳婉的本意是去酒窖拿一瓶红酒稳一稳心神,镇定一下情绪。但经过餐桌的位置时,心中翻涌的刺痛依旧让她停下了脚步。选择回避,可眼睛依旧控制不住的落在了墙上的照片。 照片中女孩抱着橙黄色的向日葵,外表单纯而美好。栗色的长发被太阳照出了金色的光晕,她站在阳光底下,通身都沾满了阳光的馨香。 那孩子笑弯了眼眸,绚烂的笑容底下,红色的泪痣在眼下闪烁着夺目的光彩。 那是…… ……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小花呀…… 不知不觉间,芳婉已经泪流满面。 因为那只菌种的袭击,女儿的时间永远定格在9年前的那一刻。 她永远忘不了自己抱着无头尸体在残垣断壁寻找孩子脑袋的画面,亦永远忘不掉那种仿佛天塌般的绝望。 漫长的9年时间,时至今天,她都没从那片废墟中走出来。 “小花……” 芳婉捂着脸立在照片前,覆上来的手掌与泪水遮挡了眼前的视线。 洁白干净的供桌,照片前的黑色的香炉凌乱的倒着条形的香灰,而布满铭文的黑色骨灰坛仿佛受到什么感应——悄无声息的翘起一角。 “滋……” 头顶的灯光闪烁了一下,在照片中,女孩越加灿烂的笑容下,浓郁的黑烟自那一角倾泻而出,如血流般冉冉流淌到光洁如新的地面。 再次压抑如冰窖的气氛令芳婉后知后觉停止了哭泣。 黑烟站立起来,在眼前凝结成高大的黑色轮廓。 它向她压低身体。 “你有……” “……看到我的头吗?” 灯泡嘭的一声炸裂开来,在这巨大的响声中,血丝爬上芳婉惊恐的瞳仁。 巨大的黑影弯下脊背,距离芳婉不到十厘米的距离。 “你有……看到我的头吗?” 声音沙哑、干涩,仿佛地狱里岩浆爆开的声响。 “……” 啊…… 啊…… 更多的泪水涌出眼角,芳婉张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她就像离水的鱼,忘记了挣扎,只能在岸边等死。 气氛沉重的让人喘不上气,在这片黑暗之中,没有得到回应的黑影缓缓转过脑袋,维持着弯腰驼背的动作,一步步慢慢向外走去。 安静的街道上,光线隐没在门缝的后面。芳婉颤抖着身子站在屋内,低头注视脚下被路灯映亮的瓷砖。 就听那可怖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你有……看到我的头吗?” “啊……啊……” 青年的声音在街道上响起。 “啊啊啊啊啊!!!” 破了音的喊叫惊起树上的鸟雀,得到回应的黑影仿佛是嗅到腐肉的秃鹫,身体猛然鼓胀爆裂,浓烟滚滚包围住地上瘫软的男人,有几股将惊走的雀鸟也拉了回来。 “你有!!看到!!我的头吗?!!” 岩浆爆裂的声音更加响亮,吸收了生命的黑影,身体胀大了一倍。 筋肉与骨骼扭曲的响声令人牙酸,慢慢的,那黑色的轮廓中嘎吱嘎吱的升起一颗头颅。 “你有——看到我的头吗——?!” 青年的声音粗粝,仿佛砂纸擦过玻璃。 窗内窗外仅几步远的距离。芳婉僵立在屋子里,一张憔悴的脸此刻比被路灯照亮的瓷砖还要惨白。 她就那样的,那样静静看着漆黑的阴影从她脚下的光亮上走过,步伐僵硬,仿佛是爬离坟墓的尸体。 . 另一处的某座楼顶 烈风阵阵,高楼顶的风掀起黑色的风衣,紫色头发的男人挂断电话,随后抬起脑袋。 刺目的光亮让人下意识眯起眼睛,头顶降下刺耳的噪音,一辆刻画着白色眼睛的直升机徐徐降落。 “货呢?” 从直升机下来的黑衣人摘下墨镜,走到紫发男人的面前。 “那里。” 紫发男人向后指了指,露出身后的玻璃容器。 在那里,一颗头颅正静静的漂浮在容器中。白色的长发在封菌液中起起伏伏,白颅娘惨白着一张脸,半睁半闭的双目好似下一秒就要睁开,而眼下红痣娇艳如血。 “这可是个稀罕货,说好的价钱一分都不能少。” 紫发的男人面带笑容,注视男人递过来的箱子。 “放心吧,研究院向来很讲信誉。” “那就好。”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拿到货物的直升机升腾而起,在夜幕下飞向远方。 雀鸟飞过高楼,在星子闪烁的夜空下,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 经过一夜好眠,新的一天从吵吵嚷嚷中醒来。 楼慕睁开眼,推开窗,看着下方街道上朝气蓬勃的集市,懒散的伸了个懒腰。 集市,对于他而言是遥远而陌生的名词。 他从书上、网络上见过那样繁闹的景象,但集市上的那些小吃却从未出现在家里的餐桌上。 因为身体原因,他从小就被严格限定了食谱。苹果要煮熟了再吃,碳酸饮料也是成年后,一个月只能喝一次。 父母只想他在这人世多停留几年、十几年,小心翼翼又过分严厉,但有时候爱就是那样的沉重又让人依恋。 而现在,他拥有了一具健康的身体。楼慕能感受到这具身体内的勃勃生机,那是前世的他不敢奢望的。 “肉包子!好吃的肉包子!” “馄饨喽!香喷喷的馄饨喽!” “诶!你家孩子这个子长得也太快了吧,去年看到他……” “是呀,我也没想到……” 将头再次探出窗外,手搭在窗上,楼慕的笑容带上几分惬意。 这里的人似乎都不介意街对面的那片墓地。 买早餐的、闲聊的、上班上学的,人海组成的集市带着十足的生活气息。直到楼慕看到一个背着书包的孩子叼着包子匆匆跑到一座孤坟前,将手中的鲜花放下,并大声的喊道:“爸爸我去上学了。” ——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那片坟墓应该都是在9年前黑街丧命的遇难者。 遇难者。 他再次将目光对准楼下笑容满面的人们。 生活给予他们苦难,但他们却笑着面对。 家人呐…… 他柔和了眼色。 他想到了妈妈亲手为他种下的玫瑰花田。 “小慕,下来吃饭!” 楼下,系着围裙的老板娘,手拿着饭勺拍打楼梯上方的墙板,嗓门洪亮。 “诶——来了!” 趴在窗台上的楼慕回头朝门的方向喊了一声,随后探回身体,光着脚走进了盥洗室。 二十分钟后,发丝带着微潮水迹的男孩走下楼。 一碗米饭、一份青椒炒肉丝、一份土豆片构成了简单的早饭。 “近日,一年一度的赏菌节正在海上最大基地之称的伽罗基地如火如荼的进行……” 街上嘈杂的叫卖声被阻隔在门帘外,遥远的仿佛是另一世界。不算安静的一楼饭堂,风扇旋转,墙上悬挂的老旧电视正在播放早间新闻。 “有记者现场拍摄到了赏菌节前夕的巡游会情况,让我们来看看……” 红色的指甲按在遥控器上,世界新闻转换成了当地新闻。老板娘在厨房内的窗口位置丢下遥控器,冷嗤一声,继续颠着锅勺,火焰在锅下翻飞。 “今日白天,晴,气温34度至……” 肉丝吸收了青椒的辣味,陪着米饭的香,在味蕾上蔓延。 在新闻播报的背景音中,老板娘将最后一份炒牛柳放在桌上,也端着饭碗坐到楼慕的对面。 一口青椒下肚,楼慕听到老板娘的抱怨。 “刚刚你没下来时,我听王婶子说,芳姐家的女儿丢了!呸!这年头怎么什么人都有?连骨灰都偷!” “偷骨灰?拿来做什么?” 楼慕将一块土豆片放进嘴里,鼓着脸咀嚼。 “谁知道,真够变态的。” 老板娘咽下一口牛肉,翘起二郎腿:“还记得前两天那场驱菌仪式么?那个捧着黑色坛子的女人就是芳姐。她女儿在9年前那场意外中没了,至今没有寻到脑袋。哎,那孩子才6岁啊……” 叹了口气,她继续说:“每年的驱菌仪式她都带着她的女儿参加,一是为了让孩子早日往生,二是为女儿攒福气,希望下辈子托生个好人家。” 才6岁么…… 楼慕的筷子停顿了一下:“可怜天下父母心。” 老板娘愣了一下。 “噗。”她笑了。 “没想到能从小孩子嘴里听到这句话,怪稀奇的。”将一块牛柳夹到楼慕的碗里,老板娘想到什么,“说起来,她那个骨灰坛子上画的还是伽罗家族那边请来的往生文呢,据说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哎……功亏一篑。” 迦罗家族?那个建立在城市中心,被高墙围起来的神秘家族? 心口泛起奇异的涟漪,楼慕一口口吃光碗中的米饭,从椅子上站起身。 既然来到了这里,在系统没有发布任务前,自己去试着了解一下异世界的人文历史似乎也不错。 “我出门一趟,晚上回来。” “啊,别太晚了!” 门帘的玉珠互相撞击,门帘外,朝阳下的男孩在集市中渐行渐远。 头顶的老旧电视画面闪动,烧焦的铁块向着天际牵起滚滚浓烟。 被切成两半的大鱼与羽毛凌乱的海鸟漂浮在附近海域,鲜血染红了蔚蓝的海,水面之下隐约可见大鱼分食尸体的画面。 “昨日凌晨四点,我市临安大街附近海域出现坠机事件……” 15、015 一张张方桌,一台台电脑,每一位注视着电脑的少年,耳机中都传来游戏的厮杀声。 盆景吸收不了缭绕的烟香,在这朦朦胧胧宛如天宫的环境中,楼慕找了一个清净的边角位置坐好,直到开机界面呈现在眼前。 找到浏览器,适应了一下键盘,他在输入栏敲上【神明之战】这几个字,随后按下回车。 界面闪动,密密麻麻的信息呈现在眼前,其中大部分都是虚假的无效信息。什么神童预言、神明附身、古代文明中预示的灾难。 八几年倒是发现过疑似神明遗迹的地方,但是后期又证明是某个皇帝的陵寝,且开垦工作随着一次塌方而画下句号。 楼慕还点进过一个网站。 一个探险博主从这些年冒险经历中收集到的只言片语总结推理,说当年那场神明大战是众神合力绞杀了冥神,但战斗场地不详,众神埋骨地不详,其他再多的,就是那位博主天马行空的猜想。当楼慕在意识到那位博主才是编故事后,就果断关闭了页面。 手指敲敲桌面,楼慕瞄了眼电脑下方的时间。一个小时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买来的时间即将进入倒计时。 注视电脑界面,他有些无所事事,索性随便点了几个网站,看看当下的时事新闻。 【无妄海惊现北海神龙。】 他现在对神这一词有些敏感,见到这个字样不免要点进去看看。 没想到这一看,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望着图片上那条直立在空中威严神圣的白龙,看着阴雨绵绵的背景,楼慕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那不是他变的龙三太子呢。 . 人来人往的街道热气扑面,喷泉的水汽依旧不能降低夏天的闷热,但外面的空气倒是比室内清新不少。 看完了自己的相关新闻,又围观了粉丝们为了白龙在网上的吵架,楼慕心情不错的站在街头。 时间因没有任务而宽裕了很多,楼慕看看头顶飞过的云霄飞车,耳畔充斥的是人们惊恐而兴奋的尖叫。 前世的他因为身体原因,从来没体验过这种“危险”项目。 “难得有一副健康的身体,不去玩玩好像有些可惜呢……” 大概是拥有了一群“粉丝”,他的心情从未有过的新奇与微妙,心中对异世的排斥也隐隐少了不少。而且按照正常情况,刚刚那个危险人物应该和属下一起离开了。 装载着人类的泡泡从眼前缓慢飘过,楼慕的视线随着泡泡移动。看着里面大头朝下却满脸开心的男人,楼慕忍不住打了个响指。 “那就去玩一次吧。” 反正这副身体也是小孩子,就算玩旋转木马也不会有人说他幼稚的。 鞋尖随心调转方向,背对着游乐园的出口,他重新向内部走去。 突然,楼慕的脚步停顿在半空。 “啊——啊————~” 碧海蓝天,五彩斑斓的热气球缓慢飘过天际,在遥远的某处,似乎又有熟悉而陌生的歌声擦过耳畔。 . “不管是多少钱都可以,请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女儿……” 下午时分,天边炙热的火球变得暗淡了许多,公交车行过墓地前的站点,停下后,门扉开启又关闭。 他踏着烘烤干燥的土地,躲过车辆行驶带起的沙土,走向不远处的旅馆。 “我的小花,你知道的,我就这一个女儿了……” 雪白的运动鞋刚落在旅馆门口,呜咽的哭泣声便从其中传来。隔着串珠组成的门帘,隐约可见里面坐在桌后哭泣的女人与高大的壮汉。 是上次那个给楼慕科普猎菌人这一职业的男人,大概是又来这里吃饭了。 而哭泣的女人,联想到早上老板娘说的丢骨灰事情,大概率是孩子的妈妈找上门雇佣猎菌人寻找丢失的骨灰。 楼慕掀开门帘走进屋,视线平静的在桌面箱子里码放整齐的钞票上扫过,随后与老板娘对上视线。看对方摇摇头,楼慕知道自己不方便在这儿,便绕过几人准备上楼。 “呜呜呜……我的女儿……为什么会这样……呜呜呜……” 木质结构的台阶在脚下发出吱嘎的声响,女人的哭泣声被抛在身后。 【最新任务发布:帮助芳女士找到钱小花的骨灰。】 “嘎——” 踩弯了台阶的鞋子停顿了一下,随后离开台阶,收回脚的楼慕转过身,再次下楼。 ‘你……’ 看楼慕再次下来的老板娘朝他挥了挥手,刚做了个口型,就见楼慕掏出了衣兜中的猎菌身份证明。 “这场委托,我加入可以吗?” 悲戚的场面突然凝固。 肿成核桃眼的母亲顶着满脸的泪水,茫然抬头。 老板娘挥动的手忘记放下,变成了呐喊的姿势。 受刺激最大的还是壮汉。 壮汉:“你小子就是昨天新加入的,被莎莎大姐称为刺猬的最小猎菌人?!!” “嗯……”楼慕捏住下巴陷入纠结,“这称号不仅长,还不酷。” “酷你妹!!这是重点吗?!!”壮汉破音。 . 日落西山,余晖为高楼的棱角镀上最后一层光边,背光处隐没在阴影里,世界一片模糊。 摩托车伴随轰鸣嚣张的驶过街区。 “小子,不管你是不是年龄最小的猎菌人,一会儿碰到小混混或者菌种,我来解决。”风声带来安全帽下男人的声音,“放心,钱肯定不会少你的。” 楼慕表情无奈:“叔叔,我都说了报酬我不要。” 发丝在风中乱舞,在摩托车快速的行进中,楼慕搂紧男人的腰。 “不是报酬不报酬的事,有大人在呢,遇到困难你小孩子家家的往前冲个屁!” “……好吧。” 楼慕耸耸肩。 反正自己的目的仅是找到骨灰完成任务,过程不重要。 摩托车驶过繁华的街区,街道两侧的墙上开始出现脏乱的涂鸦,渐渐的,破败的房屋出现在眼前。 “嘎吱。” 男人踩下刹车,将车子停在巷口的路边。 掉了牌子的按摩店在不远处,青灰色的矮门后挂着布帘。 “你在这里等我。” “……嗯?” 楼慕上下打量着按摩店,表情狐疑。 你上这种地方找骨灰? “你不想我这辈子都吃不上老板娘做的牛肉面吧?” 男人突然俯下.身,危险的眯起眼睛。 ……瞅你那志向。 楼慕摇摇头,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很好。” 男人弯腰走进按摩店。 16、016 十分钟后,里面风平浪静,楼慕抱着手臂靠在摩托车上,忘了一会儿天,随后再次将目光落在按摩店的大门上。 “这里不会像牧马人酒吧一样,也是个什么据点吧?” 这么想着,平平无奇的青灰色木门在楼慕的眼中突然变得神秘起来,好似后面藏着一个007的装备库。 “要去看看么……?” 忍着不看是前世的自己才需要遵守的准则,所以楼慕愉快的走去按摩店。 他打开门。 里面,一边做按摩一边套话的男人顶着满身精油腾的一下坐起身。 “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么!!!”男人满脸通红的怒吼。 “……哦。”楼慕面无表情的收回推门的手,“等什么?等着你做完大保健么?” 男人:“……” 二十分钟后,摩托车以更快的速度驶离破败的街道。 “我真的只是套情报去了!” 安全帽下,男人气急败坏又无奈的向楼慕解释。 “嗯。” 楼慕反应冷淡。 “我没撒谎!” “嗯。” 楼慕语言简短。 “喂!你什么态度!!” “嗯?”少年有了点别的反应,发音改了个字,“哦。” “……” 男人露出厌世般的表情,手下火力拧的更狠,摩托车如离弦的箭弹射出去,夺命狂奔了半个小时,这次停在一栋破败的三层小楼前。 “这又是什么花活么?”楼慕跳下摩托车,面无表情。 眼前是一座水泥墙小楼,很多地方墙皮脱落露出红色的砖墙。 “想什么呢!我在你心中就是这种人??”男人表情不满。 “不是么?” 视线从小楼残破的边墙移开,楼慕轻飘飘的瞥着男人,眼神中仿佛透出三个字——大、保、健。 “……” 男人看懂了。 “这次真不是……” 无力的垂下头,男人还想要挣扎一下,那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莫名让人觉得可怜。 意外的嘴笨。 “哦,行吧。”于是他摊开手,“我相信你一次。” 他决定收回恶趣味,放过对方。 “所以现在是从那家按摩店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么?” “没错。”男人点点头。 入夜后,小楼静静沐浴在夜空下,内里没有点灯,看起来漆黑一片。蓝色掉漆的木头窗框,从一楼到三楼,几乎没有玻璃是完整的。 将摩托车熄了火,男人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铁棍,用手颠了颠铁棍的重量,随后抬腿一脚将垃圾桶踹到对面小楼墙体上。 “咣当!!” 巨响不仅引得摩托车旁的楼慕侧目,仿似鬼屋的小楼也被点燃了生机。 一盏灯从顶楼亮起,随后是所有楼层的灯都亮了。 “谁他妈大晚上不睡觉来劳资地盘撒野?!!” 单眼皮的小混混搂着女人探出脑袋。 壮汉举起铁棍:“你爷爷!” 豪迈的声音直冲面门,莫名让人火冒三丈。 “我凑!我看你是活腻了!” 小混混啐了一口,进屋去套衣服,随后招呼下面楼层的兄弟一起讨伐男人。 接下来自然是一场恶战,拳拳到肉的声响,鼻血横飞,不知是谁的门牙掉了一地。 屋内的灯光将群魔乱舞的影子投映在地面上,当所有人都倒在地上无力倒气时,壮汉吐掉嘴里的血沫,舔舔嘴角的淤青,拎起混混头领的衣领。 全程楼慕靠着摩托车围观,全程没有人靠近摩托车找茬。 “东西在哪?”男人道。 “在……在……”混混头领颤颤巍巍的指了指楼上,“在我……我屋里床底下……” 男人丢下小混混上了楼。 十分钟后 一大一小两人站在摩托车旁,对着三厘米粗的大玉镯子陷入沉默。 “骨灰能做成玉镯么?” 还是楼慕率先发起灵魂拷问。 “……不能吧。” 没听说过谁有这癖好。 “……”楼慕按着额角叹了口气:“你真靠谱么?” 被拷问的男人面容透出委屈:“……平时都挺靠谱的。” “什……什么骨灰……” 倒在地上的混混头领在这时颤颤巍巍的举起一只手,提问。 “……” 后知后觉想到旁边还有人的壮汉表情陷入空白,可能是意识到闹误会了,他高声喊着“……对不住了!”一把拽着楼慕骑上摩托车,一脚油门跑了。 “艹……艹泥马……” 混混头领这时意识到什么,对着远去的两人竖起中指,这时一大块玉镯从天而降,狠狠将头领砸出了鼻血! “……” 人昏的不能再昏。 . 接下来的一夜,垃圾堆里的虫子菌种;广场上收保护费的;超市门口闹事的;下水道里的无面菌种都被男人揍到生活不能自理。 后半夜凌晨三点的钟声敲响,排气管滚烫的摩托车终于选择停在高架桥下。晚风拂过面颊,随着车子熄火,耳畔只余潺潺水流声。 夏日的夜晚,河边的气温总是比河对岸的闹市凉爽许多。 “在这等着,我去买点宵夜。” 男人对着楼慕摆摆手。 “不回店里吃吗?” 楼慕将一块石子踢到水里。 “这个点回去吃什么。”男人一副看钢铁直男的眼神注视楼慕,“让人家大半夜起来给我们做饭,我可不好意思。” 你又不是第一次这么不好意思了。楼慕在内心吐槽。 望着男人的背景,楼慕找了一块巨石坐在上面,享受这难得凉爽的夜晚。 而走出去很远,已经上了石桥的男人仿佛想到了什么,站在上面朝桥底的楼慕挥了挥手。 “喂——!今天去按摩店的事别告诉老板娘啊!” 楼慕仰起头看男人,瓷白的面容写满乖巧,嘴里的话却带着调侃:“为什么不能告诉?因为你喜欢她吗?” 红晕瞬间爬满壮汉的脸:“……你竟然看出来了!!” 楼慕淡定点头:“正常人不会有事没事过去蹭饭。你俩的事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吧?我又没瞎。” “……” 接下来,壮汉几乎是仓皇的逃离现场。 江的对面,小吃一条街灯火通明,喧闹声隔着流水隐隐传来,炒菜的火光在夜幕下摇曳起伏。 坐在石头上的楼慕抬起头仰望夜空,又无所事事的唤出背包,注视里面早已抽选的卡牌,又挥手驱散背包,再次注视起星空。 “真舒服啊……” 有列车从桥上行过,金色的光影照亮了片刻夜空,直到河水流动的声音被脚步声打破。 楼慕抬起头,从桥上走来的男人手里拿着烧烤袋子以及两杯饮料,注意到楼慕的视线,男人朝他咧开嘴。 “小子,一会儿和你叔吃两个大腰子,这玩意儿可补了,我跟你说……” 脚步声伴随嘹亮的嗓门,看着这个直肠子的男人,楼慕忍不住笑了。 “不光还有大腰子,你叔我还买了蓝仙子,羊最宝贵的三件套一样不缺!” 随着男人的靠近,一旁河水渐渐有烟雾汇聚又升腾,似有似无的烟雾在升腾到桥面距离时,凝聚成不详的阴影。 “你看到……我的头了吗?” “你……” 男人瞳孔紧缩。 在话说出来的刹那,那阴影仿佛接到了什么信息,浑身绽放密集的尖刺,密集而迅速的穿透男人的身体。 “不!!!!!” 飞溅的饮料,掉落到河水里的烧烤,万物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人生第一次,穿越后第一次,楼慕的情绪彻底失去掌控。 他奋力朝男人奔去。 17、017 雪白的墙壁,刺鼻的消毒水味伴随着浓烈的铁锈气。 身体宛如沉入深不见光的水域,手脚被捆绑,而他在往下沉…… 坐在icu急救室的门外,双目注视白色衣衫上的血印。 不远处医生与护士的对话仿佛隔着遥远的水域,icu几个字母亮着让人揪心的光亮。 他无心关注凝滞思维以外的人、事、物,可不远处墙壁上悬挂的电视,新闻还是源源不断的钻进脑海。 “又到了一年一度羽魔鱼洄游的季节……” 电视屏幕闪烁,又切换至其他新闻。 “紧急插播一条消息:通往外界唯一一座海上大桥因出现不明生物……” 危险的事物跨上高耸的海上大桥,漆黑无头的身影步伐蹒跚的向远处走去。 “你看到……我的头了么?” 纠缠的黑烟仿似万千飞舞的蝇虫,每一缕都在哀嚎。 “你看到……我的头了么?” 天际飞过的海鸟被拉入黑影,转瞬只余半截染血的羽毛。 黑影继续向前行进,踩塌车顶,在车内人的尖叫声中,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葬身在车座里。 “那是未知菌种?猎菌人们都在哪里?!”镜头中,拍摄者对着高桥发出质问。 碧蓝的海水撞击桥下的石柱,掀起白色海浪,跨海大桥的绳索在海风中抖动着锁链。 在一辆又一辆车海的尽头,无头的黑影慢下了脚步。 一颗白色的头颅正静静立在车顶,听到脚步声,孩童睁开可怖的眼眸。 “你有……” 黑影弯下腰,突然发出满足的叹息。 “找到了……” 它将它安放在脖颈上,随着骨骼咔咔作响的声音,脑袋被扳正。 当头与身合二为一的那一刻,无形的气场宛如漩涡在海面震荡开来。 “咔嚓——” 镜头刹那出现蛛网状的裂纹。 “进化了。” 混乱嘈杂的医院,一道温润却不含情绪的嗓音清晰钻入耳膜,刹那间,长椅上的楼慕宛如临死的病人在床上骤然倒上最后一口气。 灌入凉风的脑子令理智回归,他抬起头,视线穿梭人来人往的走廊,精准锁定在电视前环臂站立的人身上,但很可惜,高个子青年在这一刻同时转身,单手插兜的朝着医院外走去。 “叮咚——” 同一时刻,icu急救室的灯熄灭,挂着点滴的男人被推了出来,令楼慕暂时无暇顾及那声音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叔叔……” 他看向从急救室推出的男人。 此时,距离男人被捅穿已经过去47小时。 “小子……” 本应昏迷的男人此时掀起一只眼皮。 “嗯。”他跟着车,轻轻回应,“我在。” 冰冷的小手被一只插着输液针的滚烫大手抓住,楼慕快步跟着病床。 “小子……” 男人声音虚弱,目光如炬。 “不要去……” 他喃喃着说。 “那种东西太危险了……千万、千万不要去……” 男人不希望自己被仇恨驱使。 抓着自己的大手在颤抖,男人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最终抵挡不住疲惫,松开手,沉沉的睡去。 此刻病床已经进入电梯。楼慕站在电梯外面,直到门扉合拢,直到男人的面容在眼前消失不见。 不让自己去报仇么? 他握住手掌,复又松开。 “怎么可能……” 楼慕突然发出一声嗤笑:“你买来的夜宵——” “我还一口没吃呐……” 他调出背包,点选早已抽中的那张卡牌。 【白无常】 【等级:boss级喽啰】 【技能1:判官笔】 【技能属性:挥笔成刀,自带绝阳刀法。】 【技能2:哭丧棒】 【技能属性:挥棒成鞭,自带降龙鞭法。】 【技能3:摄魂伞】 【技能属性:吸他人力量,补自己不足。】 【技能4:渡魂】 【技能属性:人生走马灯,放下屠刀,生与死只在一念间。】 【提示:宿主变身成该角色后,会根据能量值的高低……】 一尘不染的蟒纹长靴踏过光可鉴人的地面,霜白的长衫擦过医院门前最后一层石阶,衣袖翻飞,袖袍在阳光下泛着不详的骷髅邪纹。 雪发的男子单手执伞,在医院外的广场穿梭,丹青点在眉眼,星眸中盛着无尽宇宙。 擦身而过的女子被青年的外表惊艳,可再转过头时,阳光下已不见青年的身影。 . 另一头跨海大桥 “啊啊啊啊!!!” 紧绷的绳索被崩裂,石柱翻转着向下倒塌,裂痕在地面上如蛇般游走,高桥从中间折断。 汽车燃烧起烈焰,随着不断向海面倾斜的大桥,一辆辆“火”车下饺子般栽进海里。 “啊啊啊啊!!” 车内人随着车子掉落而身体腾空,但他们还未从惊恐惧中反应,灭顶的海水便吞噬了车窗外的风景。 仅保留了一排的桥柱之上,残留的桥面站着一道诡异的身影。 “咕叽咕叽……咕叽咕叽……” 还未彻底完成进化的黑白身影螺旋状向上扭曲。 “噗嗤——” 白颅娘的头颅从中间崩裂,露出下方无数的牙齿。 “咕叽咕叽……” 黑影拧成实质,身体表面生长出无数颗肉瘤,每一个肉瘤都长出女孩的五官。 “咕叽咕叽……” 后背破开,血液喷涌而出,无数蛛网状的翅膀缓缓延展开来。 “嘻嘻嘻嘻……” 万张面孔齐齐发出笑声。 前方,距离高级菌种百米远的大桥入口,警戒线之后,数辆警车作为第一道防线堵住了去路。 警车后,面容刚毅的男人手拿对讲机。 “滋滋……菌种进化是要补充营养的,一会儿那东西要是——那东西要过来了!!1队准备开火!!!” 不给人反应的时间,蛛丝煽动带起飓风,高级菌种转眼间占据视网膜所有角落的视线,密密麻麻的无数张脸宛如地狱哀嚎的恶鬼。 “轰!!” 磁光炮同一时刻迸射出第一弹,却被青紫色的枯瘦手掌拍飞,伴随炮弹落水炸裂开的声音,那开炮的警员被菌种一把抓住,轻飘飘的丢入口中。 “啊啊啊啊啊啊!!!” 骨骼被嚼碎的声响。 “姜力!!” 队长发出悲鸣,掏枪开始射击,但子弹的威力对于高级菌种来说无异于挠痒痒。 很快,那只枯手开始寻找下一位目标,向着最近的人抓了过去。 “叮!” 一枚钢刀挡住了菌种的大手。 猎菌人团队姗姗来迟。那位持刀的女猎菌人“啧”了一声,丢下刀,抬手护着所有人后退。 “小心点,我手麻了。” 她目不斜视的提醒后面赶来的所有猎菌人同伴。 “了解。” “明白。” 赶来的猎菌人依次比着手势,很快和高级菌种缠斗起来。 暂时得到喘息的警察团队,队长环顾四周,查看大家伤势,随后沉声询问负责联络的小王。 “联系上伽罗家的那位了吗?”队长注视前方的打斗,询问身边的下属。 “伽罗家主正在幡茂国进行贸易往来的会谈,我们的人暂时还联系不上他。”小王语气沉重。 闻言,面容刚毅的队长闭上眼:“……看来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他喊道:“手、枪上膛!所有人准备!” 咔嚓! 尽管知道这次出手就意味着牺牲,但所有手、枪还是同时发出声响。 “开枪!!!” 密集如雨的枪声在头顶上空响起,硝烟伴随火药的味道,每一把枪的枪口都变得滚烫如烙铁。 混乱中,重重猎菌人墙中穿透出一枚青紫色的枯手,一名警员被抓住衣领,下一秒,警员不受控制的向前飞去。 “玉鑫!!!” 那名警员年仅21岁,上个月队里的人才刚喝完了这小子的喜酒。队长眼眶一热,声嘶力竭。 “队长!!” 纹绣警徽的帽子翩然从头顶落下,小警员的眼泪湿了眼眶,但他知道现在的情况自己已经无力回天。 媳妇……老娘…… 想起床头上一家人的合照,想起晚上一起吃饭的约定,万千不甘与绝望涌上心头。 直到—— “啪。” 飞速流淌的时间出现某一瞬的定格,本应飞落的警帽再次被重新戴到了头上。 小队员:“?” 泪珠从眼中落下,骤然清楚的视线中,白色的长衫在眼前翻飞,眉眼描画了丹青的青年单手执伞,右手挥笔成刀。 “判官笔。” 清冽的嗓音从薄唇下响起。 刀光在空中显现出月牙的轨迹,跳到半空的青年雪发翻飞,挥笔间,凌冽风声伴随光影将菌种庞大的身影重重砸落海中。 “轰!!!!!!!!!” 海浪卷起数十米高,声势浩大,宛若雷鸣。 18、018 海水翻卷着黑色的浪,一遍遍冲刷漂浮海面的汽车,一些尸体顺着车窗被海水带了出来,无知无觉的漂到岸边,后背撞击水泥石墙。 落水的怪物久久未能上来,但站于岸边的青年却未掉以轻心,那双含水多情的眉眼紧盯着起伏不定的海水。 突然—— 一辆红色的跑车被抽翻上来,车内尸体随车乱摆着肢体,带着危险又可怖的气势砸落。 远处的一些警察下意识闭起眼睛。 “轰!” 下一刻,青年收起毛笔,腰间哭丧棒斩下,一道无形的光鞭轰然破开跑车,一台车被一分为二,分别从青年左右两侧砸落又划出去很远。 发鬓微乱的青年,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海浪在这一刻上升了水位,鼓起明显的水包,薄薄的海浪下似乎隐藏无数残肢断臂,终于,高级菌种再次从水下现出身形。 ——它比刚刚更加庞大了。 吞噬了海下的尸体,包括一些汽车,它的身躯宛如巨型蠕虫般,几十米高的漆黑身躯支出无数青白的手脚以及死去尸体的面孔,汽车的外壳残缺不全的包裹着那具丑陋的“海怪”。 “吼——!!!” 深渊巨口吼出腥风血雨。 战斗一触即发。 几名猎菌人冲了上来,分散高级菌种的注意力。警察们推正被拍飞的磁光炮,再次蓄能后对准了庞大的巨型生物。 而白衣青年——他目光落在唯一矗立在海面上的墩柱,拽住孤零零的残余锁链缠绕臂膀,青年踩上墩柱横过身躯,快步跑向墩柱的顶端。 “啊!!” 奔跑时,一名猎菌人被菌种庞大的手掌拍成了肉泥。楼慕目不斜视继续奔跑,直到脚尖踏上墩柱的顶端直立起身体。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菌种庞大而望不尽全貌的身躯。 海风卷来无尽的肃杀,一公里之内海鸟绝迹。 与猎菌人厮杀的菌种似察觉到身侧的异样,它捏爆手中的猎菌人,向身侧墩柱扭转头颅,蓦地,菌种的所有瞳孔在这一刻齐齐收缩,上万只眼睛同时印出青年高高跃起的画面。 【哭丧棒——降龙鞭法】 无数光影在顷刻间挥出,菌种的身体仿佛定格了瞬间,随即在逐渐阴沉的天幕下分崩离析。 “耶!!!!” 不远处的警察们发出齐声的欢呼,猎菌人们也松了口气。 “还以为是一场死战。” 女人站在岸边,看向自空中落下的青年,哼笑着点燃一支烟。 “伽罗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的人物。” 感慨还没落下,分崩离析的菌种骤然聚合吞噬了青年。 “咯咯咯咯咯——!!” 白颅娘渺小的头颅浮出漆黑的虫躯,注视下方一众傻了眼的人群。 “已经进化出智慧,至少半步菌主级。” 其中一名猎菌人额角流下冷汗,下一秒,菌种海下的身躯再次伸出几条手臂将岸边的猎菌人拉入海里。 场面就这样彻底失控了吗? 警察们绝望的扣动磁光炮的扳机。 “轰!!” 庞大的炮弹炸空了菌种的身躯,圆形的空洞露出后方的阴沉的天,但菌种很快恢复原样。 “给我——更多更多更多更多的尸体!!” 红色的瞳孔在眼白上碎散,白颅娘仰天发出稚嫩尖锐的笑。 巨掌开始攀附上岸,失控的菌种开始向城市进发。 而被吞噬的楼慕呢? 漆黑的液体包裹着身躯,无尽的绝望攀缠上情绪。 在这仿似没有尽头的黑暗里,思绪在无穷无尽的溃灭中即将化为乌有。 然后,一缕思绪钻入脑海。 【我考了一百分!爸爸晚上回来记得给我带变形娃娃!】 那个声音回应:【好!妞妞最棒了!】 思绪片刻沉寂,又一道声音冒了出来。 【明天生日我想和奶奶去游乐场,她竟然从来没坐过旋转木马!】 又一道…… 【就算这段婚姻有许多瑕疵,但我们也幸福过快乐过……】 又一道…… 【我要亲自给我们的孩子取一个寓意美好的名字!】 又一道…… 【发工资了,今天请爸妈吃顿好的。】 无数朝气蓬勃的声音如光照进心门。 “咕嘟……” 青年的手指轻轻抖动了一下,从无尽的黑暗中睁开双眼。 眼前的液体宛如灌满布袋的墨汁,朦胧的光晕从隔膜的后方融进水里,照出一具又一具逐渐被消融的尸体。 当美好在最期待的那一刻戛然而止,死亡令怨恨与不甘升到了极致。 我好恨! 我们好恨! 为什么死的是我?为什么?! 我死了老婆孩子怎么办? 我妈妈还卧病在床! 为什么?! 为什么?!!! 恨! 恨!! 恨!!! 无穷无尽的怨念在墨水中卷起漩涡,楼慕站在一片半消融的死尸中,内心反倒一片平静。 沉浮着,他的脚触碰到了底。 站在漩涡的中心,他腰上的伞在发光。 【技能3:摄魂伞】 【技能属性:吸他人力量,补自己不足。】 青年动作轻柔的撑开伞,仰望头顶于怨恨之水中慢慢消融的尸块。 ‘既然那么怨恨的话——” 他无声的向他们伸手。 ‘就和我踏破这天吧。’ 涌动的漩涡缓缓归于静止,久久的沉寂中——缺了半边头颅的女士、惨白的一只脚、剩下上半身的白领青年、包子脸小朋友…… 尸块缓慢下沉,他们榨干了身体最后一丝能量,义无反顾的向青年奉献出自己。 “嗡——!!!” 陷入苦斗的海面,因为菌种的收手陷入片刻静止。 恐怖的气场在菌种的体内荡漾开来。 “啊啊啊啊啊啊!!!!” 菌种仰头发出痛苦的哀嚎,直到直径上百米的雨伞爆开了菌种的身体。 “嘭!!!!!” 血如雨下,只有青年一步步踩着菌种的身躯,撑着一把油纸伞踱步上岸。 海水中,菌种的身体分解开来,大量残肢断臂从菌种的身躯涌进海里,那一张张写满不甘的表情在血雨的安抚下,渐渐归于沉寂。 虽然眼中依旧有泪,但他们含笑离去。 “……” 而岸上,所有人注视狼狈却风度依旧的青年,久久未找回语言。 19、019 西斜的落日将海岸的海水染成深橙色,海水一浪一浪,岸边漂浮的尸体,惨白的面颊上也因为这夕阳镀上诡异的暖红。 高耸的水泥墙之上,漆黑的皮鞋尖端探出高墙的一角,虎背蜂腰的男人面戴墨镜,注视海浪下随波逐流的尸首,墨镜下的面容无喜无悲。 “动作快点!天黑以后视野就更不好了!” 施工队正站在四周围墙头,包工头手拿喇叭,另一手指挥着捞尸的机器。吊机热火朝天的运作着,岸上的活人与岸下泛着暖光的尸体,一动一静形成强烈的对比。 “家主。” 西装革履的下属走到男人身后。 “这是你要的资料。” “嗯。”身材挺拔的男人接过厚厚的资料本,本上第一页就是白颅娘还是人类时的可爱模样。 “钱小花。” 男人用低沉的声音念出这个名字,眼睛瞥到下方资料时,墨镜后的眼神显得有些若有所思。 旋即,男人对下属发出提问。 “那个杀了半步菌主级的男人?” 男人的话令下属一脸惭愧:“……很抱歉家主,我并没有查到那个人的相关资料。” 一个人如果存活于这个世界,是不可能全无痕迹的。 男人仅仅只是沉思片刻,便给出了指示:“你去查一查那天咖啡厅跑掉的那孩子。” “您的意思是……?”下属表情迟疑,因为实在不明白那个男人与少年有什么联系。 墨镜下,冷冽的眼眸扫向下属:“还需要我说第二遍?” “!!”属下狠狠打了个激灵,忙不迭的逃走了,“我马上去查!” “嗯。” 墨镜后的眼球转动,男人重新看向脚下的尸群。 高级菌种分崩离析的尸块也飘浮其中,只是—— 是没有头的。 男人目光冷冽。 . 日月同辉的画面只有在日月交替的时刻才会呈现,楼慕披着星辰的回到旅馆,可曾经照亮餐厅每一寸角落的灯火,这一次却没有开启。 他正要推门问清楚时,旅馆的门同时也被老板娘向内拉开。 “?” “嗯?回来了?”老板娘表情自然。 “……啊。” 脑子里仅出现一个问号,在瞄到对方手中的饭盒时,楼慕明白了一切。 “是去给叔叔送饭?” 将凌乱的鬓发挽至耳后,老板娘在楼慕侧身留出门口的位置时,跨步走出房子。 站在楼慕面前,她点点头,坦然承认:“对。医院的伙食太差,那个贪嘴的家伙想吃我做的面条了。” 楼慕了然的点点头:“我陪你去吧。” 正好也看看叔叔的情况怎样了。 不想,楼慕的提议却被老板娘驳回。 “小孩子天黑以后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老板娘毫不客气的按着楼慕脑袋推进了旅馆,“我送完面条就回来,啊,听话。” 门帘的串珠在身后来回碰撞,滴滴答答声音中,楼慕听到了摩托车被踹着火的声音。 “嗡——突突突突?” 单手拿着饭盒的女人骑车飞速离去。 “该说不愧是彼此看对眼的人么——” 串珠在身后的门帘上归于静止,楼慕于黑暗中抬起食指,点点下唇。 竟然连喜欢飙车的爱好都挺像。 门外,摩托车扬起的尘沙飘然与路面融为一体,楼慕独自一人站在没有亮灯的旅馆,当车的声音消失在街的尽头,他竟突然觉得眼前的事物因主人的离开而散了人气。 死寂宛如鬼宅。 楼慕突然不太喜欢这种感觉,这让他联想到刚穿到孤儿院时的自己。 “肚子稍微有些饿了呢。” 抚摸着平坦的腹部,楼慕为自己找了理由,就再度离开了小小而破旧的旅馆。 隔壁的餐馆此刻还亮着,少年推开门,迎着光踏进屋里。 “欢迎光临。” 胖老板娘不太热情的从厨房探出头,高声喊着让老公招呼客人。 “来了来了,催什么催!” 男人骂骂咧咧的从楼上下来,将一张菜单放在入座后的楼慕面前。 楼慕瞥了一眼菜单,礼貌道:“不用太麻烦,给我一碗馄饨就好。” “哦,稍等。” 男人停止写清单的动作,收了菜单转身来到厨房。 “孩他妈,一碗馄饨。” “行,等着。” 男人匆匆忙忙上了楼,而老板娘熟练的将一颗颗手包馄饨丢入大锅。 与老板娘的旅馆不同,这一家子又是一种另类的朝气蓬勃。虽然都说家庭作坊没有服务,但这样的餐馆,人们大概吃的就是这一种家的气氛。 馄饨很快被端到面前,楼慕率先喝了一口馄饨汤,清清爽爽的汤水伴随香油的味道,虽然不如老板娘的手艺,但也算另类的美味。 楼慕就这样一口汤一口馄饨,以旁观者的身份围观这一家子如何招待不断进门的客人。 表情麻木、抻面条却十分熟练的胖老板娘负责厨房一切事物,楼上楼下十分忙碌的老板负责招呼客人,以及,吧台内抓耳挠腮什么都不用做的写作业男孩。 普通人的生活大概就是这样匆忙麻木又嬉笑怒骂着走到尽头的吧。 看起来莫名觉得有趣。 “当!” 勺子轻触瓷碗,馄饨总有吃完的一天,楼慕笑着将碗推向桌子内侧,起身准备离开。 “嗯?欢迎下次再来啊。” 吧台内挠头的男孩看到离开的小客人,突然想到了自己也算这家店的小主人,朝着楼慕来了一句。 而即将踏出门外的楼慕停下步子,他转过头,笑着从裤兜里抓了一把上次未能吃完的糖果。 “喏,给你。” 男孩被糖果上的品牌标志晃花了眼:“呃呃呃——谢谢!” 竟然是埃隆高级限量版糖果! 男孩不好意思的双手接过。 “不客气。” 楼慕摆摆手离去。 . 再次回到旅馆,月色照亮房间家具的轮廓。 楼慕简单洗了个澡,并没有开灯,选择独自一人坐在床头。 既然生活在本地又有独特消息来源的男人已经住进了医院,那么接下来寻找钱小花骨灰的任务只能由自己来完成了。 在本地没有可靠消息获取的据点,找一个小孩的骨灰可谓是大海捞针。 “明天要去牧马人酒吧碰碰运气么?” 看来只能是这样了。 楼慕暂时想不到其他查询信息的地方。 清冷的月光照亮男孩单薄瓷白的后背,那一头柔软的发还在滴着水。 【其实宿主已经见到过钱小花了。】 静谧而寂寥的房间,突然响起系统的声音。 “?” 仅疑惑了一瞬,高速运转的脑子很快得出一种结论。 “你是说……” 【白颅娘的进化体就是钱小花。】 “……” 竟然真的是。 虽然很感谢系统的提醒,但独自一人坐在黑暗中的楼慕还是竖起了中指。 “你他么不早说。” 虽然教养良好,但不代表他不会骂人。 “当当当当!!!” 老旧的楼梯被快速落下的脚步敲成了鼓,换好衣服的少年奔出门外,抬手叫来出租车。 “麻烦你,跨海大桥。” 出租车司机瞥了眼后视镜,看男孩递来的大额钞票,突然喜笑颜开。 “诶!您可坐好嘞!” 一脚油门踩到底。 冷清的街道很快行驶到尽头,出租车向右转动车头,将车子驶进繁华的闹事区。 而楼慕则注视窗外,眸色深不见底。 他准备去海边捞尸。 他想着。 希望泡肿了的菌种能顺利火化成灰。 20、020 夜色下的大海,黑的海天混淆成一色。灯塔在远处只剩一道模糊的剪影,来自塔顶的探照灯一刻不停的运转着,偶尔会扫到海面上桥墩的残骸。 城市外围的高墙上,十几米一座的路灯照不清墙下海水的全貌,翻涌的海浪声成了这空旷地界的唯一乐章。 “哗——哗——” 楼慕打着手电,小心翼翼滑下高墙,在不足20厘米的窄小平台上一点一点挪步。 光线所到之处,除了汽车的残骸,完全看不到人类的遗骸以及菌种四分五裂的尸体。 “这帮打捞队还真够效率的。” 嘴里念叨了一句,楼慕想了想,还是脱下衣裤鞋袜跳进海水。 漆黑的海浪平静了下来,等了一会儿,一颗小脑袋浮现水面。 “捞的可真够干净。” 剩下的一些碎末,估计都被鱼给分食了。 灯塔的灯在这时扫了过来,楼慕压低脑袋,在光源底下游动,一直来到岸边。爬出水面后,他用手带了把脸上的水,便抓起衣裤鞋袜一步步疲惫的爬上高墙。 “死去人的尸骸不用想肯定是送往这里的医院。” 那么,死去菌种的尸体当地会怎么处理呢? 楼慕一边向上爬,一边冷静的分析。 “捞尸队既然是z府行为,那么应该不会有人胆敢私下拿尸块去猎菌人酒吧售卖。” “所以,此路不通。” 他摸上高墙的最顶层,一屁.股坐在路边高出一截的石墩上,浑身湿漉漉的少年迎着冷风哆嗦着套好衣裤。 突然,少年仿佛想到什么,他停下穿鞋的动作,转过脑袋,视线越过城市林立的高楼,看向显露一角的城市地标建筑——伽罗一族的居住地。 厚重的高墙隐藏起那个家族的一切,也阻挡了外界的视线。 伽罗一族,那些居住在高墙后的神秘家族。 “尸骸会在那里么……?” 说这句话时,他并不太确定。但是有能力处理菌种尸体的,肯定也只能是能力者了。 “哒、哒、哒……” 铺满沥青的道路在这时响起空旷的脚步,黑色的皮鞋走出远处的阴影,慢条斯理的走到路灯底下。 石墩上的楼慕转过脑袋,目光对上身材高挑的男人的视线。 这人…… 楼慕表情出现明显的怔愣,视线掠过男人短而小的领带——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游乐场讲解伽罗历史的那位“导游”。 “我应该称呼你为星兜孤儿院里的孤儿科迪,水上列车菌种袭击事件里的救世神白龙,还是半步菌主斩杀案中的功臣——手持纸伞破万军的白衣术士?” 今日的男人没有戴那副略显夸张的墨镜,深邃的轮廓,一双紫眸最为显眼。 那双眼,是暗潮下的漩涡,每一次涡漩都带着令人颤栗的凶险——那是长年身居上位才会拥有的压迫感。 而对方口中吐出的话,则如蝮蛇缠绕脖颈。 夜晚的风,更凉了。 楼慕站在原地久久没有接话,好似在开头的下马威阵仗中已经败下阵来。 见此,男人顶着那张薄凉到冷酷的面孔再度上前几步,身高与气势叠加的压迫感再次朝着楼慕砸面而去。 这时候,楼慕终于说话了。 他语气平稳,完全没有被男人的先发制人压制得没了反抗之力。 “那么你是游乐园的历史讲解者,不怀好意的拐..骗者,还是——”视线瞥向男人指尖鹅卵石大小的宝石戒指,“伽罗一族的最高掌权人?” 黑亮到反光的皮鞋触碰路面的石子,石子滴滴答答滚远了,鞋尖却止住了上前的动作。 男人在另一座路灯下停步,被光晃的半明半暗的脸孔显现出另一种味道的意味深长,尤其明显的,是那双紫色的眼睛。 “观察力不错。”嗓音低沉,吐字优雅而缓慢,“不过我能耐心守到这么晚,并不是为了玩什么互相揭穿身份的游戏。” 男人两指捏住颈下的领带,轻轻晃动起脖颈,动作娴雅而从容,带着传承千年的独特韵味,随着他的动作,领带松动了少许。 接下来,修长带有薄茧的指尖浮现出紫色的电光,一把尖端带有闪电符号的金色权杖于虚空中浮现,空中旋转着延展到两米多。 “啪!” 男人稳稳将它握在手里。 仗尖执于楼慕下颌,男人垂下眼眸,语气认真:“打一场吧。” “……” ……大半夜竟然遇到战斗狂。 “没工夫,我还有事。”他转身欲走。 “如果你能伤到我,哪怕是分毫,我都可以慷慨赠送你一样东西。” “……” 这句话又让楼慕停下脚步。 “真的?”他回头。 “真的。”男人点头。 想到任务面板还未完成的任务,楼慕刚想点头答应下来,但下一刻,他突然想到自己已经没有可供变身的卡牌了。 “嗯……这请求稍微有些难办呐。” 有些苦恼的点点下唇,可近在咫尺的肥肉又让他忍不住想要下口。 于是又问了一句。 “白天那只菌种的尸块也可以么?” 高挑的男人轻轻颔首:“什么都可以。” . 阴沉天幕欲雨,乌云遮蔽月亮,黑压压在城市上空浮沉。 整个伽罗基地从高空看色调明艳诡异,宛如鬼魅肆意的城市。 “你手边的抽屉里有果汁。” 车内,男人手持方向盘,目不斜视的开着车,而前方是夜色下的街区。 “谢谢,但我暂时还不渴。” 楼慕坐在车子柔软的后座,车内的豪华内饰并没有让他感到拘谨,此时,他正对着空空的背包面板思考对策。 能量补充罐很明显不能用来战斗。 他将视线落在复刻卡牌上面。 这个不用想,更没有战斗力了。 可是那个姓伽罗的男人提出的条件,正好是现在的自己所需要的。 怎么办? 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窗台,为了避免男人察觉出异样,刚刚查看背包时,他的动作一直是注视窗外景色的。 直到第一滴雨丝在明净的车窗上留下瑕疵的痕迹。 下雨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寒凉瞬间侵袭整座城市,闷热与阴冷顷刻颠倒。前方开车的男人拧开暖风,注视了一眼后视镜。 “你刚刚一直在看什么?”男人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飘来的暖风驱散了脸上的寒凉,寂静的车厢内,楼慕声线平稳,语气轻轻的回答。 “看雨啊。” 22、022 厚重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推开,潮湿的风刮起窗边的纱帘,之后是一双湿漉漉的手,将淋湿的骨灰坛放进屋内的窗台上。 楼慕翻进屋子。 又一次的晚归,可能是怕老板娘再次念叨自己,所以他这次选择了顺着墙体一侧的水管爬上二楼,踩着楼下的遮雨棚爬进自己房间。 由于从小到大都没干过这么“淘气”的事,这一番攀爬的动作着实废了他不少力气。 翻进屋子后,浑身潮湿的少年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伤口处的疼痛令他皱起秀气的眉,楼慕喘了口气,随即从床上起身,朝着楼下摆摆手。 男人的车子还停在楼下。那辆奢华而低调的商务车与四周古旧而温馨的街道对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车内的男人此时指尖正掐着烟,细细的烟雾化作飞舞的白练,钻出车窗缝隙。见到二楼房间摆手的少年,男人垂下眼睑,升起车窗,随即发动车子。 而楼慕则拉上窗帘,再度躺回之前的位置。 “呼——” 他再度吐出一口气。 伤口疼,这几天又不能洗澡。 衣服很潮,裹在身上不舒服,但更不舒服的却是身体。 “好累——” 难得有些孩子气的拖长了音,楼慕蔫哒哒的瞥了眼窗台上静置的骨灰,疲惫的大脑便中断了思维联系。 睡梦的浪潮逐渐淹没眼耳口鼻。 . 在楼慕睡去后,光明旅馆及餐馆中间的小巷,高大而沉重的垃圾桶倏而倒地。 路过巷子的流浪狗被吓了一跳,探头向内张望了一眼,便夹着尾巴嚎叫着奔逃而去。 吃剩的汉堡以及臭掉的海鲜壳散落一地,在雨水的冲刷下,褐色的汁水蜿蜒流淌至墙根。 向内看,漆黑无边的巷子更深处,一条雪白如螳螂般的前肢探出巷子—— “咔嚓。” 地面因为锋利的前肢出现崩裂,脸部从中心竖着裂开一道缝隙,密密层层的牙齿正在其中蠕动,又只余一颗头颅的白颅娘,狼狈走出小巷的阴影。 苍白的长发重新化为十六只蛛腿,白颅娘摇摇晃晃走了几步,随即跌倒在雨里,化脚的长发重新归于柔顺。 它的目光开始涣散。 “咔……咔……” 颅骨中发出不甘的悲鸣。 就在这时,一旁的餐馆中响起孩子的声音。 “妈我作业做完了!明天我要和王佳佳去河边抓鱼!” 擦桌子的女人丢下抹布,指着儿子:“你一天到晚就长着个玩心!怎么不学学佳佳去车站拉活?!” “切。王佳佳家里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凌晨的餐馆正在做着关门前的最后准备,暖光透过玻璃照上长街,清晰捕捉细密雨丝落下的轨迹,同时,也映亮苍白发丝的一角。 发丝之下,涣散如兽的眼瞳因为说话声重新开始凝聚,隐藏在层层发丝底下的眼直勾勾的盯着餐馆内气氛温馨的一家子,听着那些谈话,缓慢收缩的瞳孔显现出蛇类般的冰冷光华。 白发又重新化作螳螂的前肢挣扎着起身,白颅娘一步步、一步步走进那家店。 而毫无察觉的娘俩听到开门的声音,同时停下拌嘴,两人一同撑起笑,想要告知餐馆已经打烊。 下一秒,胖老板娘的笑容僵在脸上。 因为距离吧台最近的儿子的头颅—— 飞了起来…… . 阳光明媚的清晨,因为昨夜的雨水,空气中弥漫着几分凉爽。 墙上的日历被撕掉一页,露出8月6日的字样,距离伽罗基地的赏菌节只剩下2天时间。 楼慕是在人们嘈杂的说话声中醒过来的,他从床上撑起身子,一扒窗户,看到了楼下街道上密密匝匝的人群,视线向右,还有停在街边的警车。 他冲着众人目光的集中点望去,当得知他们讨论的中心是那家餐馆,他心中顿时涌现出不好的预感。 顾不得换衣服擦身子,他快步走下楼去,没听旅馆老板娘的阻拦,挤过人群,冲到了隔壁餐馆的门前。 屋子里到处都是血,连天花板上都是。 法医还没将尸体抬走,所以他第一眼便看到尸首分离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孩童。 就在昨天夜里,那孩子还笑着和自己说“欢迎下次光临”,还满脸不好意思的接过自己手中的糖,并承诺下次要请楼慕吃餐厅的招牌馄饨面。 但仅仅过了一天不到,对方就成了一具不会对世界做出任何反应的尸体。 人命有时候就是这样脆弱如纸。 楼慕的心绪有些复杂,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直到烦闷的大脑再次捕捉到有用的信息。 那是一个女人。 那是一个跪坐在地,死去良久又姿态怪异的女人。 满身被利器穿透的痕迹不说,身体各处还不见凶器,另外——女人的手里好像还抱着什么。 从对方过于纤细的身材与柔软的服饰面料,令楼慕判断,背对自己跪坐的女人绝不是这家餐馆的胖老板娘。 所以,昨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明自己住的这么近,为什么毫无察觉,甚至连惨叫声都没听到? 又是菌种么? 危机感令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丝线索,楼慕抬起眼眸,眼球快速在不大的餐馆内扫描,终于捕捉到后厨胖老板娘露出的一角服饰。 人影晃动,后厨大概不止一个人在。 而此刻能让老板娘离开儿子片刻的,大概就只有警察。 她在跟警察做笔录。 做出这样的判断,楼慕退出人群,向四周张望两眼,一头钻进餐厅一旁的小巷。 而身后,旅馆的老板娘正好挤进人群,四处寻找楼慕,希望带他远离是非之地。 可错开的两人,终究有一人达不成目的。 楼慕走进深巷,绕到餐厅后厨的位置,半开的后门以及通风口敞开的玻璃,足够他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胖老板娘哭着说:“……昨、昨晚那个菌种杀了小六呜呜呜……本来想对我动手的。没、没想到芳子姐正好开车路过,看到店、店里的菌种,她疯了一样冲进来,非要说那东西……那东西……” 胖老板娘哭的泣不成声,做笔录的警官耐心的等到女人平稳了情绪,才温声询问:“非说那东西是什么?” “非、非说那东西是钱小花的头啊呜呜呜……那种脸都裂开的菌种怎么可能是小花啊!小花那孩子,活着的时候不知道有多乖巧……都是苦命的孩子!呜呜呜呜!我儿子怎么也摊上这种事了啊啊啊啊啊——!” 胖老板娘躲在厨房里嚎啕大哭。 而门外,背靠着墙偷听的楼慕,则明白了跪坐死去的女人是谁。 他神情变得凝重。 因为死去的女人正是发布“寻找钱小花骨灰”任务的芳婉。 任务彻底断在这里。 身体突然如坠冰窟。 【回、家、无、望】 这四个字突然充斥着他的大脑,形成吞噬意识的漩涡。 而正在这时,混沌的大脑再次接收到警察的询问。 “那杀死她们的人又是谁?” 又是谁? 哭木了的脑子已经没有情绪发泄出来,胖老板娘直勾勾的盯着脚下的地砖,一字一顿。 “是伽罗族的主人——伽罗苍。” 23、023 陌生的城市街道、写着陌生站点的公交车牌、学校门外生意火热的小吃一条街、手拿花篮,吹着口香糖泡泡,一身洛可可洋装的卖花女孩。 异世界的城市,不管走过了多少遍,依旧让人没有归属感,而此刻的感觉比以往更加强烈。 楼慕双手插兜,漫无目的的在城市漫步,就像踩在列车铁轨的钢条上,不知通往何处,深一脚、浅一脚,每脚都有踏空坠落之感。 死去的芳婉;断掉的任务;不知怎样面对的未来—— 他的人生就像坏掉的指南针,不停在小小的表盘里涡漩,就是无法找到明确的方向。 恨伽罗苍么? “呵……” 略显空洞的眼眸漠视身边擦过的摩托车,发丝飞扬回落间,楼慕停下脚步,口齿中泄出一声轻笑。 立场而言,伽罗苍救人的行为并没有错。其实如果自己在场的话,应该也没办法将一个孩子从陷入疯癫的母亲手里拿开。 即便那孩子已经化身成恐怖本身。 所以,在更大的悲剧酿成之前,将母女俩一同斩杀才是将损失降到最低的最好结果。 敲敲自己的脑壳,楼慕再度自嘲的一笑,他有时候都有点恨自己过于清醒的脑子了。 “如果不回家,我又要怎么活呢……” 他想不到不在家的人生到底是怎样子的。 空洞的双眸看向蔚蓝的天,在楼慕的瞳仁中,各色的热气球徐徐在漆黑的瞳孔上飞跃而过,仿佛被吹动的泡泡,每一个圆圈中都镀上一层惬意和美好。 他看着看着,直到一朵玫瑰花突然占据视野,那双漆黑的瞳仁才迟缓的挪动半分,看向执花的来者。 “要坐热气球吗?”笑容甜美的姑娘将花塞到楼慕的衣兜,“来吧!开业大酬宾,看在你长得那么好看的份上,姐姐给你打8折哦!” “……” . 他还是踏上了那座飞向自由的热气球。 虽然热气球的终点并不一定通往自由,但俯视大地的不同视线,总算能让情绪感受一些。 云朵仿佛近在咫尺,高楼映照出热气球与他落寞的样子,脚下的街道就像火柴盒与蚂蚁,每个人都在为生活机械的奔走着。 “哗啦啦——” 一只鸟扑棱着翅膀落到热气球围栏的扶手边。 楼慕收回向外的视线,转头看向肘边的小鸟。 它有着蓝色丝绒质地的羽毛,额角一抹明黄好似初生的太阳。 鸟儿似乎感受到楼慕的无害,歪歪小小的脑袋,随后放心的清理起自己的羽毛。 这时,楼慕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鸟儿腹部上的血痕。 “你受伤了?” 声音才发出来,楼慕就有些后悔。果然梳理羽毛的鸟儿被楼慕的声音惊动,抬起翅膀,飞离了热气球。 这时的热气球已飞过万千楼宇,它跟随着远去的鸟,仿佛要投向尽头的蓝天的怀抱。 楼慕空洞的眼眸印出鸟儿、印出蓝天,印出海下跃出水面的鱼儿,印出尽头无边无际的蓝。 他的眼眸逐渐恢复了清明。 按住自己半边面孔,他低声的哼笑:“有时候人钻了牛角尖真的很难走出来呢。” 钻牛角尖真可怕。他孩子气的想。 就连那样渺小的鸟儿都明白,不断受多么严重的伤也要拼命的活下去,而自己这样一个大活人,在遇到一点小事竟然这么没出息的出来“哭鼻子”! “真丢人……” 真丢人呐,楼慕。 头顶的燃料罐喷涌出扭曲空气的火焰,他越飞越高,将城市抛在后面。 随后,游戏背包被随心唤出。 手指拨弄到人物卡册面板。 第一页、第二页、第三页…… 第三页第四个人物:白无常。 曾经使用过两次的人物,他对这张卡牌自然印象深刻。 这个人物,哭丧棒和判官笔为攻击技能,摄魂伞为辅助,而自己从未碰过的第四个技能。 【技能4:渡魂】 【技能属性:人生走马灯,放下屠刀,生与死只在一念间。】 【生死只在一念间。】只从字面上理解意思,它可能成为自己翻盘的唯一希望。 没错,他想要尝试复活任务发布人:芳婉。 如果可能,那个无辜死去的孩子,他也想试着救一救。 而再次变回白无常的筹码——他手中还有最后一张复制牌。 楼慕注视任务卡册上手执纸伞的白衣青年,对方笑靥如花,仿佛正无声朝楼慕招手。 希望能成功吧——楼慕心中默念。 轻微的电流声自身后响起,热气球中的控制器台面上响起刚刚租他热气球的姑娘的声音。 “小朋友,由于你的飞行路线已经偏离航道,为了确保你不会飞出伽罗基地菌种驱逐装置范围,这边总台将接手控制你的飞行路线,对热气球下达返航的指令。” 遥望远方的楼慕收回视线,偏头向不断闪烁绿灯的控制台,笑着回答了一句好。 . 昔日热闹的餐厅变得冷冷清清,孩子的追悼仪式就被俩父母办在餐厅内旅行。遗像两侧四枚花圈,遗像下的棺椁里摆放着孩子尸首分离的身躯。 化妆师一针针耐心的缝上头颅,在满是鲜花的棺椁内,为孩子拉上衣领盖住缝合印记,随后走到两位父母前。 “已经缝好了,接下来二位需要……” 交代好海葬需要的事宜,化妆师背着行李箱,离开前最后注视一眼屋内,随后叹气推开门。 随着餐厅的玻璃门被关闭,重新安静下来的房间只剩胖老板娘的抽噎声。 大厅的角落,除了桌椅板凳,还放置着另一幅棺材。 女人依旧保持跪坐的姿势待在棺材里。 尽管得了失心疯的女人生前的最后一刻还在说怀里的菌种是她的女儿,但对方制住菌种的行为,也算变相救了胖老板娘一命。 而且都做了20多年邻居了…… 夫妻俩还是为女人置办了棺材。 “那只菌种还是拿不下来么?” 30-40 031 他诉说心事:“同样的……也不想给最爱的?哥哥添麻烦。” “其实伽罗白在身为人类时, 已经?接受自己的?死亡了。” 雨水模糊了面前男人苍白的脸色,那腰间抵着?的?布料鲜红一块,被雨水打湿, 滴落在骸骨上,蜿蜒顺着骨骼的轮廓流淌下去,与地面的?泥沙混在一起。 但男人?无?知无?觉,胸口的?起伏都不明显, 仿佛是一座没有生命体征的雕像。 雨还在下。 靠近海域的?地方, 总是多雨水的?。 海鸟与乌鸦们一字排开, 踩在体育馆残破的?墙沿下,灵动黝黑的?眸子眨动, 倒映出雨水之下,废墟之中一动不动的?尸骨与垂头?静立的?男人?。 那道身影,仿佛被世界所遗弃。 “咯吱——” 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 沦为废墟的?场馆, 如同被敲碎了外沿的?瓷碗, 只?余一道遍布碎痕的?玻璃大门?。 楼慕挥袖释放完能量值内最后一点力量, 收了判官笔,保持少年的?模样走出门?扉。 “真沉呐……” 变身一次会让身体乏累,何况是变身两次。 他拖着?重物,在门?外的?门?廊底下避了一会儿雨, 顺便恢复体力。 “嗡——!!!” 引擎声咆哮着?冲入耳膜,视线的?尽头?,空无?一人?的?街道拐角奔来一辆摩托车。看着?那熟悉的?红黑配色, 楼慕怔在原地。 奔来的?女人?在离得?近了,顾不得?捏住摩托车手刹, 跳车奔上满是碎石的?楼梯。 横倒的?摩托依旧转动着?后胎,摩擦地面滑出去好远, 最终在巨石下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冒起烟尘。 女人?三两步跑上楼梯,满是血丝的?眼睛宛如复仇的?修罗,可在注意到门?前站立的?楼慕时,那双血红的?眼忽现?一丝清明。 “你……”怎么会在这里? 楼慕不解的?开口,心想?女人?找他不至于找到这里来吧?她也没有理由找他啊?结果刚反应过来对方大概是看到羊角怪过来复仇的?,就被女人?劈头?盖脸的?质问?打断了思绪。 “你怎么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了?啊?不要命了?!刚刚街上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贪玩也该分清时候啊!” 女人?连珠炮一般的?质问?声一落,随即不放心的?打量几眼楼慕,语气?又软了下来:“下次可别乱跑了,受伤了怎么办?多疼啊。万一落下残疾呢?这么漂亮的?小朋友以后娶不上媳妇呢?” “……”你操心我这个干嘛? 楼慕无?奈的?叹了口气?:“嗯……这回?不会乱跑了。” 因为已经?彻底结束了。 回?望了一眼体育馆内部,楼慕抽回?后折的?手臂,拖出身后的?重物,将东西拽出废墟的?阴影。 而还准备开口说话的?老板娘,在看到楼慕手中的?东西时,表情突然变得?一片空白。 她倏然失语。 少年手下拖拽的?,是一只?硕大的?犄角。 弯曲、坚硬,自粗到细,布满螺旋的?纹理,颜色紫红,形状类似于羊角。 “……” 女人?胸口大幅度起伏,呼吸粗重了一些。 因为这东西来自哪,自然不言而喻。 “你……” 万千纷杂的?情绪汇聚于眼眸,女人?嘴唇翕动,眼底盛满水光。 “啊,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 将沉重的?犄角拖拽到女人?面前,少年笑着?递了出去。 “要放在店里做个纪念么?”他俏皮道,“当个镇店之宝也不错。” “……噗。” 这句话把女人?成功逗笑。心中纷杂的?情绪顷刻汇聚成一点,乱成麻团的?心突然就静了。 前所未有的?静。 有水珠落在地面,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那些控制不住的?眼泪令女人?表情有些窘迫,她一遍又一遍揉着?泛红的?眼角,埋怨着?眼泪,却抽噎的?像个孩子。 好半晌,她忍不了自己的?窘态展示人?前,僵硬的?转移话题问?少年:“里面、嗝!里面什么情况……” “嗯,没事了。” 楼慕轻轻回?答,撇过视线不去看女人?的?眼泪,选择看路边的?碎石:“都已经?结束了。” 少年补充道:“嗯……我可没看到你哭啊。” 然后头?就被打了一下。 “啊。” 少年配合的?叫了一声。 老板娘破涕为笑。 “臭小子!” 女人?抬起眼眸,视线越过少年的?头?顶,看向布满蛛网般裂痕的?玻璃,但只?看到模糊的?骸骨与人?形轮廓。 她已经?没有进去的?想?法了。 因为…… 都已经?结束了。 紧闭上双眼,女人?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再度睁开。 她洒脱的?向后竖了竖拇指:“走,我们回?家。” “嗯,可以哦。” 楼慕的?视线飘向摩托。 “但你还有工具驮我么?” “呃……” 纷纷扬扬的?细雨洗刷着?这座名叫伽罗的?城市。 一些居民大着?胆子走上街,随后高声欢呼起菌种已经?退散的?事。 离开体育馆的?主干道上,女人?骑着?打鸣放炮的?摩托车突突突前进,她驮着?少年,而少年背对着?她抱着?羊角,他们一路向着?路的?尽头?远去。 车轮碾过街道上的?石子,远方的?道路在眼前化作白光,迅速将她笼罩。 恍惚间,她看到了正在厨房做饭的?妈妈。 菜刀切菜的?咚咚咚声,米饭的?香气?溢出饭锅,腌制的?牛肉切好了放在碗里。 阳光透过格子窗照亮了妈妈的?头?顶,那毛绒绒的?碎发清晰的?印在眼底。 “妈妈……” 女人?低喃出声。 那菜刀还在菜板上继续剁着?,熟悉又令人?眷恋的?背影耐心的?在定格的?时间长河中为一家人?筹备着?晚餐。 咚咚咚 咚咚咚 熟悉的?声音融化在熟悉的?环境里。 ——一去不复返。 女人?勾起唇,在心底默念一声再见。 摩托车冲破眼前的?白光,降落在破败的?街道,车轮一路风驰电掣,向着?远处的?海岸线而去。 回?忆,终究要珍藏在记忆的?八音盒里。 谢谢你,楼慕。 032 时间一晃进入8月末, 周围的气温终于不再那么潮湿和闷热,早晚也需要披件薄衫来御寒了。 清晨,楼下的早市一如既往的热闹。汤锅内冒着袅袅白烟, 老板将包的胖乎乎的馄饨一个一个丢到汤水中,又?旋身,在一个个空碗中丢下分量不一的紫菜与?葱。吆喝声从街东面一直传到最?西角。 对比屋外热闹的街道,光明旅馆正静静的沐浴在晨光里。 暖阳照上屋瓦, 爬进二楼某间小?屋的窗台, 映暖了床上的被子。而此时, 楼慕正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摆弄着手机。 他终于买手机了。 穿越后, 因为一直在跟系统做任务,他倒是?从未想?过买这种电子?产品。直到那?场菌种围城的大战结束,系统跑去更新升级, 他的生活因为无聊又?重新陷入凝滞状态。 这时候, 一台手机就能?很好的打发索然无趣的时间。 游戏的背景音乐充斥着这间小?小?的屋子?, 与?窗外的早市叫卖声、交谈声交织成平凡而温馨的生活气。 直到老板娘站在楼梯间的最?下方,用手拍打楼板。 “小?慕,冰箱库存不够了。”她看向楼梯尽头的走廊,那?里除了木质扶手还显露出一小?截的天花板, “和我去市里的农贸市场进货吧?” 枕着枕头的少年闻言转过头,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散落在雪白的枕头上。 楼慕回应道:“好,马上就来。” 没去拿衣柜里价格昂贵的运动服, 楼慕套上前几天与?老板娘在夜市买的黑色短衣短裤,又?披了件外套, 就叠着衣领走下楼。 虽然没了运动服来衬出少年干净又?矜贵的气质,但身着黑色短衣短裤的少年, 通身又?多了几分干练又?清爽的气场。 下楼时,随手从裤兜中抽出一支买给科迪的棒棒糖,楼慕拆下糖纸,将糖果放在嘴里。 “走吧。” 脚踩下楼梯的最?后一节,叼糖的少年,说?出口的话有些含混不清,却意外的可爱:“农贸市场在哪里?你有拉货的车么?” “要什么拉货的车,用王佳佳的板车就足够用了。” “嗯?王佳佳?” 楼慕偏过头,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十?分钟之后。 “果然……” 站在小?三?轮前,楼慕注视这台刚到伽罗基地,就勤勤恳恳将自己?拉到旅馆的小?破三?轮,表情了然。 “还等什么呢?上车啊。” 蹬车的老板娘将头转向楼慕,拍拍身后的后座。 “哦。” 舌尖抵住口中的棒棒糖,将它推到脸的一侧。脸颊鼓起棒棒糖大包的楼慕三?两步翻上三?轮车。 两人背对背坐好。 “嘎吱嘎吱——” 上锈的链条随着踏板的使力发出刺耳的声响,热闹的街市、沐浴在阳光下的光明旅馆在视线中渐渐远去。 一个小?时后 鱼、肉、鸡还有一些鱼头兔子?身的没见过的物种食材被堆放在脚下的踏板上。 楼慕单手撑脸,坐在农贸市场门前的停车区,负责看住脚下堆放的菜。 前来进货的老板不是?很多,拉货的工作人员倒是?不少。无所事?事?的楼慕将注意力从他们身上收回,关注点?重新放在大门开放的农贸市场内部。 “老皮特你这人真不老实,怎么价格一天一个样……” 即便坐的远远的,楼慕依旧能?听到老板娘在市场杀出一条血路的声音。 怎么说?呢…… 将口中最?后一点?棒棒糖咬碎,楼慕丢下木棍,抬起的眼瞳中呈现出海鸟飞过天际的样子?。 “岁月静好吧……”. “嘎吱嘎吱……” 采购完的小?三?轮没有按照原路线返回旅馆,老板娘带着楼慕绕了个大圈,去感受清晨阳光照临海岸线的惬意。 他们路过重新翻修的体育馆,看到被清理干净的街道以及重新插入钢筋的地基。 靠近海岸时,又?看到了重建的跨海大桥。起重机停在岸边,抓钩吊着桥柱,一遍又?一遍的将材料运送到指定位置。 楼慕抱着手里的卷心菜,在突突作响的施工声中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随后视线瞥向波光粼粼的海水,当瞄到海中矗立的黑色石碑时,他不自觉的出声。 “那?是?……?” 他记得上次与?白颅娘的战斗中,没有看到这东西。 蹬车的老板娘偏过头,视线落在海中石碑后,表情了然。 “那?是?安魂碑,钱小?花的妈妈为那?些罹难者们修建的。” 骑车的女人抬起手,食指指向海面正在施工的跨海大桥。 “看,那?座桥也是?芳姐出钱修的。据说?修建完成后,还会请度魂士来进行一场大型超度仪式。” “哦。” 度魂士?没想?到这世界还有类似道士和尚的角色。 恬静的眼眸转向海中静静矗立的石碑,随着小?三?轮的远去,黑色石碑上的金色字迹也变得模糊不清。 海水一波又?一波的冲刷着石碑,仿佛在安抚那?些不甘离去的魂魄。 但现在的海水,没有鲜血,没有哀嚎—— 是?无比清澈的蓝了。 小?三?轮嘎吱嘎吱走过路面。 转眼,立秋就到了。 【最?新任务发布:请宿主于8天内抵达水之国地界。】 系统完成升级更新,也到了离开的时间了. “真不打算继续住下去么?” 站在写着光明旅馆字样的大门前,对比里面食客爆满的热闹场面,外面的风明显冷了许多。 那?枚颜色紫红的螺旋纹犄角正置放在店内最?显眼处,新雇来的服务生小?王正在卖力的为在场的游客讲解大厅中心,玻璃柜中那?只?角的来历。 “女士们先生们,关于这是?菌种的角,那?可说?来话长?——话说?,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光明旅馆不再是?城市边缘无人问?津的老破小?,现今已经成为网红打卡圣地,每天办理入住以及吃饭的游客络绎不绝。 “不了。” 门外,楼慕抬手背上双肩包,偏头扯了扯背包的带子?,回答了女人的问?题:“我还有事?需要去忙,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 “真的会回来?” 看女人表情明显不信,楼慕心中泛起一丝好笑:“我好像没骗过你吧?这么不信任我?” “……” 这次女人没有讲话。 她注视着身材明显抽高了一点?的少年,眼中翻滚着复杂的情绪,但大多是?不舍。 “确实没骗过我。”女人勉勉强强道,“……行吧,信你一次。” 不是?自己?的孩子?,终归是?留不住的。 背在身后的手,绞紧了拳头,刺痛感仿佛从手心直达心底。女人踌躇了一会儿,终究是?松开了掌心,仿佛是?放开心底的囚笼,带着满掌心的月牙,将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箱递到少年手里。 “这里都是?什么?” 楼慕拽了一下行李箱,发现没有拽动。 “不会装的都是?钢筋铁饼什么的吧?我不是?去工地搬砖……”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一言难尽。 来时两手空空,走时却被强行塞了一大包行李。楼慕内心有些小?嫌弃的从黑色把手上缩回手,怕耽误了赶路,没想?到行李箱被老板娘强势推到怀里。 “……” 卧槽,好沉! “你个臭孩子?想?什么呢?!里面都是?吃的穿的用的!”老板娘叉腰竖眉,“拿着!一旦送出不退不换!” “……”这性?格也就医院那?位能?欣赏了。 楼慕头疼的叹了口气,最?终选择接过对方的好意:“行吧。” 有新的客人这时来到旅馆,想?要办理入住手续。 “啊,稍等一会儿!” 门口的老板娘回应的一句,却站在门前却没有动。 “……” “……” 两人面面相觑,刚刚还热烈的气氛突然沉静下来。 “你……”女人别别扭扭的转过脸,仿佛忍受不了这份心慌的安静,率先做了最?后的道别。 “赶紧滚。” 她绷着脸:“在我反悔把你绑回楼上之前……” “……” 喂,你好像把心声说?出来了。 楼慕呆滞的回答。 “……诶。” 033 七米高?的巨大落地窗倒映出修建中的体育馆, 灰尘在四处飞扬,被分散成射线的阳光照得分明。打桩机一刻不停的钻动地?面,震动声一直连接到楼上?, 震掉了男人指尖烟蒂的灰。 玻璃上?,男人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寡淡。 “咔哒。” 房间的门被打开复又关闭,玻璃上?除了男人冷淡的面孔,又呈现出其他两张脸。 一白一黑两种发色的男人站在两侧。 “我们按照约定带来了十级以上?菌种枯枝人, 帮你达成进化弟弟的目的。”浅白发?色的男人走?至办公桌的侧面, 环臂靠坐上?去, 弯起眉眼,“但伽罗家?主似乎并未遵守约定条例, 将冥神骨卖给我们。” 咖啡机响起水流及气泡的声响,定时沏好的咖啡在屋内散播糊香。 名为伽罗苍的男人不为所动。 “喂,你什?么态度?” 黑发?的青年?表情出现不满, 他上?前两步, 在靠近伽罗苍那张转椅后, 表情淡漠的男人总算掀起眼皮。 “不知?道,可能是丢了吧。”伽罗苍这?样回答。 而这?样的态度,无疑再次激怒了黑发?青年?。 只见青年?抬起手,握紧的拳头中有象征菌能的暗光流动浮现, 但还没等拳头落下,黑发?青年?就被浅白发?青年?拉到一边。 “少爷!” 黑发?青年?以为浅白发?青年?在袒护伽罗苍,不满的怪叫。 就见浅白发?青年?依旧保持笑容, 只是睁开了那双弧度柔和的眼。 眼眸凌厉而隐藏寒芒。 “伽罗家?主,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浅白发?青年?悠然道。 黑发?青年?顺着?少爷的眼神看去一侧, 目光触及不知?何时悬浮在脖颈上?的黑色文字,突然就闭了嘴。 黑色文字, 笔走?龙蛇,行云流水,漂亮的字形外却包裹着?黑色的煞气。 如果刚刚拳头落下了,那么他的命也没了…… 黑发?青年?这?次终于心生忌惮,不再初生牛犊不怕虎那样莽撞,谨慎的躲到少爷的身后。 “待客之道?” 屋内响起伽罗苍慢条斯理的轻语。 “我想?我并未传唤你们俩过来。” 语气中,大有不把两人放在眼里的意思。 “是么?”浅白发?色的青年?笑容保持不变,“还真是绝情呐。”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浅白发?的青年?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随后从办公桌上?跳下,踱步走?向大门。 “少爷!完不成老爷交代的任务……再说二打一我们……” 黑发?青年?不明所以,却被白发?青年?降下温度的懒散声线打断。 “闭嘴哦,旭贺。” 白发?青年?嘴角的笑容增大。 “二对二我们的胜算并不高?。” “什?……” 名为旭贺的青年?,猛然瞥见了角落里靠墙站立的枣红西装男人。 “你……”什?么时候来的?! “硬要回答的话,其实我也是刚刚才进来的。” 男人抬起礼帽,海藻般的长发?发?尾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为来者平添一份神秘的气场。 “上?午好,曼陀罗的小家?伙。” 男人优雅的抬手,向青年?打了声招呼。 “……” 即便男人态度友好,但冷汗还是遍布黑发?青年?的整个后背,他艰难的开口:“……所罗门。” 那是以一己?之力灭掉过一整个国的男人. “咔哒。” 房门开启后又关?闭,两名青年?离开房间,漫步在走?廊上?。 对比黑发?青年?的恐惧,浅白发?色的青年?依然在笑。 “呀,被赶出来了呢。” 他继续向前走?,直到黑发?的下属停下脚步问他。 “接下来少爷打算去哪?” “嗯?”发?色浅淡的青年?眯眼思考了一下,“既然老头子交代的任务没完成,就出去躲一躲好了。唔,正好去找一个小朋友……呵。” 剩下的话,青年?含在舌尖,隐没在笑容之下。 而房间内 枣红西装的男人指尖梳理海藻般的长发?,他依旧靠在房间的那面墙上?,整个人的气息不仔细感受,与一盆盆栽毫无区别。 男人不紧不慢的开口。 “你让我抓的北海龙神,我倒是抓到了。” 枣红西装的男人用深邃的眼眸扫向窗外施工的工地?,笑的意味深长,语气满是没有诚意的遗憾。 “不过你好像用不上?了。” 因为伽罗白已经死了。 环抱着?手臂,指尖敲击臂弯,西装男人想?到来之前潜入伽罗秘密监控档案看到的画面,感慨道:“现在的小朋友还真是意外的凶猛啊。” 也意外的有趣。 “所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西装男人问椅子上?不动如山的男人。 巨大的落地?窗倒映出男人冷淡的面孔,但此刻的伽罗苍并没有告知?对方的欲望。 伽罗苍抬起眸:“承诺的报酬一分都不会少给你。” “现在,”伽罗苍逐客,“你可以走?了。” “嗯——真是无情。” 西装男人勾着?笑点点头,放下环抱的手臂,如一道影子融入墙的阴影里。 “请将尾款24小时打入指定账户。” 屋子里安静下来,这?一次只剩下伽罗苍一个人。 他坐在七米高?的落地?窗后,面无表情的注视重新修建的体育馆。 那是他弟弟埋骨的地?方。 绿色的盆景坐落在窗户两侧,椅子后面漆黑的台面上?,玻璃隐约反射出盒子里的一条小小的领带,伴随远处挖掘机持续钻破地?面的响动,伽罗苍的思绪飘远了。 “哈哈哈……哥哥……哈哈哈……” 稚嫩的笑容响在耳畔,重建的体育馆在视线中褪去,辉光打在十年?前伽罗一族的大门前,巨大的菌种石像端坐于门前广场。弟弟穿着?黑西装,打着?小小的领带,向着?车的方向奔跑。 “今天哥哥也要按照约定,放下手中的一切训练,放学?后到校门口等我哦!这?就是白所要的生日礼物!” 那时的自己?刚刚完成铭文的操控训练,看着?朝气蓬勃的弟弟,即便冷着?面的伽罗苍眼底也泛起一丝笑意。 回忆的画面随涟漪散去,昏暗空旷的办公室,烟头渐渐烧到了余烬,斩断的烟灰后露出艳丽的红点,模模糊糊的投映在玻璃上?。 伽罗苍漫不经心的将香烟按灭在水晶杯子里,薄唇轻启,口齿泄出一口烟气。 隔着?不同时空的现实与过去,隔着?十年?的洪流,伽罗苍终于做出回应。 他垂眸笑了:“好。” 做弟弟的永远也不想?给哥哥添麻烦,可是弟弟从未了解,做哥哥的,是否会怕弟弟给自己?添麻烦。 可惜这?一场约定,永远没有了实现的一天。 伽罗苍从椅子上?起身。他将熨烫妥帖的西服放在臂弯,拿起桌面上?那盒小小的领带,转身离开了空荡荡的房间。 “咔哒。” 房门关?上?的声音。 饮水机响起一连串气泡声,巨大的玻璃如同幕布般无声播放吊机往深坑下葬枯骨的画面。 那一年?他17。 他10岁. 另一边的伽罗码头 鉴于离开基地?的大桥遭到了白颅娘毁灭性破坏,岛上?居住的人想?要离开,就只能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了。 “不好意思啊小朋友,船上?的位置都满了,没办法?载你出去。”满脸胡须的男人一脸歉意,“何况水之国那么远的地?方,我的燃料也不足以支撑到那里。” “对不起啊小朋友,船上?座位满了……” “位置满了,你找下家?吧。” “很抱歉……” 一连在港口晃悠了许久,久到中午的太阳都快烤焦后背,在楼慕反悔回到光明旅馆前,他终于找到了肯载他的人。 “小朋友,我的燃料撑不到水之国,何况那里没有通行证根本进不去。”撑船的老汉一脸为难,随后诚恳的建议道,“我只能把你送到临近的小岛上?,那里有适合长途飞行的菌种飞行船,你可以乘坐它们过去。” 目前,似乎只有老汉这?一选择了。 楼慕点点头:“好,麻烦爷爷了。” 他扶着?老汉的手臂,抬开腿,从岸边走?上?甲板。 这?是整个港口最破烂的小船,但还是有十余人挤在舱里。 船平时似乎并不全?是用来载客用的,因为充满脚臭味的船舱遍布腥湿的气息,他还在角落里发?现了没来得及处理的鱼鳞。 一身干净衣服的楼慕大概是一众糟汉壮妇中唯一一股清流了。 “……”现在反悔退钱还来得及么? 楼慕一言难尽。 而一些喜欢看俊俏脸蛋的女人则忍不住斜着?眼睛偷瞄起撑起帘子踌躇不进的少年?。 “来,小朋友,坐姐姐身边。”膘肥体壮的女人娇笑着?拍拍一旁的座位。 “……” 楼慕表情木然。 正纠结着?要不要找下一班船,屋外响起老汉中气十足的嗓门。 “里面的人都坐好了!咱们出发?喽!” 船肉眼可见的摇晃起来,楼慕身形不稳的撑住门框,没有后悔药吃的他,只能在摇摇晃晃的船舱内踉跄着?走?到女人身边坐下。 “诶!真乖!” 女人笑没了眼睛,而楼慕的头被拍了一下。 啧。 少年?用自认为很凶的眼神看了女人一眼,却换来更加夸张的笑。 “……” 行吧,原来我也有对付不了的生物。 楼慕撇过眼,抓起行李箱走?出船舱,来到甲板。 清新的海风微微掀起鬓发?,船舱外的空气明显比内里清新许多,视线中,城市正化作模糊的轮廓,一点点在瞳孔里远去。 他放倒行李箱,坐在箱子上?,看老汉撑船。 “哗啦——” 有大鱼随船而走?,不时跃出水面。 “那是羽魔鱼。”戴着?斗笠的老者指尖拖着?烟杆,说话间放在嘴里抽了一口,另一手控制着?开船的机器,“洄游季结束,它们也该回到自己?的栖息地?了。” “羽魔鱼的栖息地?在哪?”楼慕偏头看着?鱼,血红的鳞片在波光下闪着?暗红的光。 “不知?道,大概在很冷的地?方吧,不然也不会跑这?里来产卵。” 黑色的大鱼跃出水面,宽大的鱼鳍如伸展的羽翼,骨刺整齐排列,根根分明,直立的后鳍在阳光下翻出血红的痕迹。 老汉道:“对了,很多年?前有只菌种就特别喜欢吃这?种鱼,每年?都会在这?边海域停留一段时间的,有时候还会帮渔民抓一些品类稀少的大鱼。” 老汉叹了口气:“可惜啊,以后看不到喽。” 看不到喽…… 楼慕的目光凝视着?随船游动的成群的羽魔鱼,恍惚中,仿佛看到一只巨大的白色蝴蝶破海而出,向天而起。 “是啊……看不到了。” 他有些感慨。 平静的海面上?,白蝴蝶的幻影骄傲的昂着?头颅,在碧海蓝天之下,翩翩起舞,哼唱着?悦耳的歌. 在楼慕离开伽罗基地?的同一时刻,打扮朴素的女人抱着?孩子走?下船。 “夫人……” 有黑衣人为女人搬下了行李,看着?女人的表情欲言又止。 “需不需要我……” 芳婉抱着?女儿小小的身体,望着?小岛顶端的白色小房子,脸上?露一抹淡笑。 “不用了。” 女人打断了黑衣保镖接下来的劝阻。 “行了,就这?样吧。大潘,你跟着?我的时间最长,但是以后的生活,真的不能带你了。” 她歉意的拍拍黑衣人的肩膀:“我在你们每个人的账户中都打了十倍的钱,应该足够你们找到下一任可心的雇主了。” 女人偏过头,好似想?到什?么:“对了,基地?那边的罹难者家?属都安排妥当了吗?” 保镖闻言点头:“钱款已经打到所有人的账户,未来五十年?,只要不是挥霍无度,吃穿不愁。” 女人听后,垂下眼眸。 “是么,那就好。” 我也只能用钱来弥补了。 女人叹了口气,随后转过头,示意黑衣保镖们可以离开了。 拿起脚边的行李箱,女人毫不留恋的离开海岸,一步步朝被花海包围的山顶小房走?去。 阵阵花香包围着?她们,风捧着?花瓣拂过面庞,钱小花在清雅的甜香中缓缓睁开眼。 “嗯?小花醒了?” 女人低下头,声音温和。 “嗯。” 小肉手揉了揉眼睛,钱小花睁开清澈的眼,注视两人脚下的花田。 “花花。” 芳婉停下脚步,她看向远处的无尽花海,又低头注视女儿,目光格外温柔。 “对,是花。” 她道。 “妈妈以后,会带着?小花在鲜花包围的世界里生活了哦。” 女孩兴奋的发?尾都翘了起来,白色的长发?如有生命般乱动着?。 “嗯!”女孩用力点头,“小花!最喜欢!花了!” 034 小渔船从白天开到黑夜, 船内的众人早已睡的东倒西?歪,一直靠坐在舱门上的楼慕也是在片刻失去?意识后,头因为骤然垂落而猛然惊醒。 他睁着那?双如珍珠般圆润的眼眸四处打量。漆黑的海水无边无际, 一波波冲刷着船体。楼慕在确定自己身处的环境后,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小朋友,波尔岛到喽。” 熄灭了发动机,老者撑着篙, 将小船手动着划入浅水区。 “嘭。” 船靠了岸。 夜色下的波尔岛寂静无声, 连成片的森林融入到黑夜里, 顶端的树影随风拂动,偶尔会响起几声似鸟非鸟的可怕嗥鸣。 “这边走, 顺着小路走到头就?到了。” 拿出发动机旁悬挂的拐杖,老者步伐稳健的带领众人走入森林,拐杖不时敲敲长到膝盖的灌木, 原来这东西?不是辅助老者走路用的, 而是为来赶蛇。 众人紧紧跟随老者, 行了大概二十几分钟,远远的,有朦胧的灯光穿透漆黑连绵的树叶照亮路的尽头。 “到了。” 拐杖拨开垂落的树枝,一座规模不大的小镇出现在眼前。 高矮不一的房子, 种植水稻的小院,池塘边的青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条体型庞大, 身?躯蜿蜒隐没在林中的龙型菌种。此刻,它正在安睡。 菌种的头上绑有帽子一样的驾驶室, 身?体表面竟然带有类似火车一样的车门以及窗子。那?头菌种正趴在蘑菇一样的房子旁边,银色的躯体在夜色下忽明忽暗。 “嘿!嘿!嘿!小佳娜别睡了, 别睡了!赶紧出来招待客人!” 老者睁着吊梢眼,毫不客气的抬起拐杖用力敲打庞大菌种的身?躯,而被唤醒的菌种眼睑撤去?类似鳄鱼的油膜眼皮,抬眼看了老头一眼。 发现不是敌人,菌种银色透明的长须如鞭子般抖了抖,牛鼻中发出马一样的响鼻。四周围乘客都吓得连连后退,结果菌种根本没别的意思,又转过头继续睡。 “来了来了!谁大半夜扰人清梦?哦,原来是张爷爷。” 车内响起脚步声,随即车窗被人拉开,从里面探出一张轮廓深邃的脸庞。 女人有着麦色的皮肤,一头美丽的金色长发,眉眼看起来有些凌厉,本应难以接近的气质,却因面颊上的肉肉,面貌无端染上几分柔美。 “这是这个?月的第三?波客人了,趁着伽罗向外的大桥没修好,你可要抓住机会啊佳娜。”老者絮絮叨叨。 “啊啊,知道了。” 女人随口应了一声,可肢体语言却明显的不在意。她?拉上面前的窗户,不一会儿就?走到门前,打开镶嵌在菌种身?体上的车门。 “明天第一站去?莫非比群岛,票价是1000。” 女人一步步走下台阶。 “三?天后第二站是佳诺,票价是2500……第七天到达终点站水之国,嗯,这个?票价是7000。目的地不在这趟航班的散了吧。” 女人用不客气的语气粗略的带过一遍菌车的航向,随即下意识去?摸身?上的酒瓶,结果扑了个?空,遂有些不满的撇撇嘴。 而听到报价的乘客们则一个?个?瞪圆了眼睛。 “我靠!老板娘你是在抢钱吗?这个?价格也太贵了吧?!” “你这女人哪个?山沟沟来的?从伽罗基地买最快的车票到水之国,票价也就?3000!你要7000?想钱想疯了吧你?!” “趁火打劫小心我去?举报你!” 睡眠被打扰,又被围起来质疑票价,女人的神情更加的不耐。 “去?水之国的票价3000?哦,哪个?便?宜你去?坐哪个?好了。海努比斯兽的草料费可比火车的燃油贵多了,跑这一趟我可赚不了多少子。”女人赶苍蝇般摆摆手,“我历来就?是这种价格,不坐就?赶紧滚。” 重新踩上菌车门前的踏板,女人拉门的动作一顿:“哦对?了,想去?举报就?去?,老娘最不怕的就?是这个?了。” 女人抬手关?门打算回去?继续补觉,门却在合拢之际,被一沓钱挡住了最后一道缝隙。 老板娘面露诧异,歪过头,从门缝向外扫了一眼,看到是一位面容稚嫩的少年,想了想,重新打开门。 女人接过钱随意扫了一眼,点也没点数量,随手塞到内.衣:“痛快,姨给你安排最好的包间。”. “呦吼——!” 透明的酒液随车窗的缝隙流出,泼洒于天际,女人放下口中的酒瓶,擦掉嘴角的酒液,按下驾驶室内的红色按钮。 红色的机械小手探出,敲了两下翱翔于天际的菌种的脑壳,接受到指令的菌种眼球微转,突然向下方?小岛一头砸下。 海努比斯兽大概是这世界唯一一种身?体结构特殊,脾性温和的菌种了吧。但由于数量稀少,又极难驯化,世面上至今也没有几头敢用于商业化运输的。 离开小岛后的第一站,莫非比群岛的植物种类十分丰富。打着卷的、类似章鱼触足的植被,六米高的食人花菌,高大的槐杨树。见过的没见过的交织在一起,在森林中任性生长,将海岛描绘一副色彩斑斓的画。 海努比斯兽落地后,体内抽出十六只软绵绵的小爪子,爪子们极速在林子里穿梭,如蛇般灵活。 但不管外面怎样颠簸,屋内都是平稳的。 是的,菌种车的体内不是一个?个?死板的座位,而是舒适的房间。 楼慕坐在铺了红色毛毯的沙发上,身?旁是燃烧的壁炉。 高耸望不见顶的巨木随着菌种的奔跑,枝叶不断在窗外划过,偶尔有阳光照进来,但更多的是连成片且深浅不一的树木。 这是一间很有生活气息的房间,虽不宽敞,但东西?摆放的却规整舒适。书架上海量的书籍证明这间屋子的原主?人是位学习渊博的人,但玻璃柜子里各式各样的精美娃娃,又给楼慕留下了那?人喜好奇特的印象。 当然,窗台上空掉的花瓶,让他知道这也是一位热爱生活的人—— 就?是不住在这里很久了。 床头上那?把很久没有调整琴弦的吉他,很好证明了这一点。 楼慕收回视线,再次望向窗外。 绚丽的阳光冲进屋子,不知奔跑了多久的海努比斯兽在这一刻冲出森林,一头砸下悬崖。 这时候照进来的阳光就?有些刺眼睛了,沙发上的楼慕下意识的抬起手,等再看清楚外面的画面,大片的房屋呈现在眼前。 窗外是平整干净的街道,穿着白色长袍的本地居民消散的在路边交谈,水果摊及路边随处可见蜥蜴脑袋骆驼身?的交通工具。 他所搭乘的菌种车,停车的站点就?设立在城镇中心的喷泉池旁边。 到达地方?后,楼慕从窗户瞄到女人从菌种头顶的驾驶室率先下了车。她?先是喂了海努比斯兽一些草料,随后打开车门,与?这一站点的乘客一起走入街市。 半小时后,女人扛了一麻袋土豆以及一些蔬菜上了车,风撩起女人的长发,露出一对?被剪掉剩了一半的精灵耳朵。 “?” 他心起疑惑,转而又释然了。 这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没有必要老想着去?探究。 他随手关?上窗,正在这时,头顶响起女人的喊叫。 “还在的乘客,都在屋里坐稳了!!!” 放置好蔬菜的女人返回到驾驶室,随着再次响起的撞铃声,女老板操控海努比斯兽再次升空。 下一站,是三?天后抵达的临海都市佳诺。 不同?于第一座城市,佳诺这个?城市拥有其他城市无法复刻的特色。 山坡上矗立高矮不一的哥特式建筑,白色的马车行过路边。一些撑着蕾丝花边伞的贵妇正在修建整齐的港口散步,看到飞来的菌种,她?们表现的习以为常,眼中没有一丝惊讶。 这一次,老板娘在市中心的火腿商铺买了两条上好的鹿腿、一条牦牛腿,以及一箱葡萄酒。 菌种在站点停靠进食的期间,楼慕也从没忍住,喊住经过窗口的小姑娘,从她?的手中买了几朵康乃馨,填满了空空如也的花瓶。 而房间拥有这些鲜花装点,明显比以前温馨了许多。 然后七天后—— 水之国终于到站了。 海努比斯兽拖着长长的银白色触须飞过天际,修长的身?体,好似飘浮在云端的白色丝带,柔软而飘逸。 楼慕正躺在树屋一样的大床上,他还是没忍住借阅了书架上的书籍,当然,是获得那?位女老板首肯的情况下。 被他选中的书本,是一本故事书。 本子很厚,但也因为年头过长,外面的牛皮出现了一些磨损,所以本子显得有些破旧。 他翻开书本,在故事的开头,就?讲述了一座小国发生了战乱,而这本书的主?人公,是这个?国家的皇子。 皇子因为家园被其他国家吞并,不得不背井离乡,四处漂泊。 14岁那?年,皇子开始一个?人的旅行。 到了17岁,皇子就?凭借儿时积攒的渊博学识,拥有了自己的猎菌人组织,并在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 23岁时,这位皇子已经拥有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 本应该是励志向的故事书,没想到到了中途,这位皇子就?厌倦了。 他厌倦了漂泊的生活。 于是皇子重新回到了儿时生活的小国,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市,让他再度意识到这个?国家已经换姓了。 要夺回来么? 可是父母都已经不在了。而他也厌倦了指挥者、领导者、首领的身?份。 皇子思索再三?,最终在距离小国不远的地方?安顿下来。 他过着无聊却闲适的生活。他会修补工具,所以镇上的人家里破损了什?么小物件或者挂钟,都会求助于男人。 那?时的他早已没了什?么皇子的架子,有人上门求助,就?会温和的答应下来,上门拜访时,还会带一束院子里种植的花。 当然,和每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一样,皇子的平静生活终将被打断。 那?一天,一支牵着菌种的表演队伍途经到了小镇。 六、七米长的蜥蜴菌种踩上平坦的土地,在留下深深地脚印。它拖着一节一节犹如火车般的马车,向镇子尽头的空地出发。 当那?头蜥蜴路过皇子的房子时,其中某一节车厢上,一对?身?穿舞姬衣裳的姐妹进入了皇子的视线。 故事故事看到这里,如雷声般的轰鸣透过窗子传入屋内,把楼慕从精彩的故事中带离。 枕在手臂上的头颅微偏,视线望向窗子,巨大的海上城市便?呈现在瞳仁里。 真……漂亮啊。 不同?于伽罗基地这座现代化钢铁巨兽,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海上怒目金刚巨像。它盘膝而坐,身?躯在海水中半隐半现,隐约可见水蓝色的大鱼围绕金刚膝盖游动着。 怒目金刚手拖七重宝塔,每一层宝塔都在源源不断的海水流淌下来,宛如层层瀑布,形成隔绝内外世界的水之屏障。 这样气势磅礴的画面令手里的这本书再也看不下去?,楼慕合上本子,踱步到窗前。 巨大的菌种环绕于金刚头顶,将那?座栩栩如生的金漆雕像完美呈现。楼慕忍不住推开木纹的窗户,迎接他的是扑面而来的水汽,而窗台上绽放的康乃馨也被骤然掠进来的风吹落外层花瓣,飘摇着卷向金刚的指尖。 “当当当当!!” 銥誮 驾驶菌车的老板娘从驾驶室里探出脑袋,长发被风吹乱,女人不断敲击门角上的铜铃。 “水之国到了!上岸的通行证都给我准备好,别到时候被赶出去?还怪老娘没提醒你们!” 嗓门宛如雷鸣,即便?瀑布的水音再响,那?声音依旧分毫不差传到每一位乘客的耳朵里。 楼慕这时也从游戏背包中翻出系统给的车票,还没等仔细翻看车票上面所写?的文字,海努比斯兽便?一头砸到海上。 “轰!!” 他眼疾手快的关?上窗子,这才避免了成为落汤鸡的命运。 但其他房间的一些顾客显然没这么幸运,前后左右传来此起彼伏的抱怨声,声音隔着门板略微有些空洞失真,但这些声音都被老板娘猖狂的笑声压成了微不足道的窃窃私语。 恶作剧过后,再抬头,水之国已经近在咫尺。 原来所有人都得从怒目金刚的后腰乘坐电梯上去?. 龙型菌种游进金刚后腰上的崖洞,行了大概十分钟,黑色的玄门出现在眼中。 那?扇门高耸犹如天门,冰冷森然,远不如外面展示的美好。 “请进站的旅客出事通行证,无证者请速速离去?。” 几个?摄像头脑袋的黑西?服站在岸边,镜头中心闪着森冷的红光,随时扫描进站客人手中的通行证。 自然有人想要蒙混过关?,但伪造的证件并不能瞒过摄像头的法眼。当象征扫描失败的雪花屏出现在摄像头上,有人会缩着脑袋,被妻子教训着回到返航的运输工具上,有人却抱着侥幸心理闷头向前冲。 但没跑出几步,所有摄像头脑袋便?齐射红光,将那?人烤成焦炭。 “请进站的旅客出示通行证,无证者请速速离去?。” 摄像头的声线机械毫无感情。 “看到了吗?这就?是没有通行证硬闯的下场。” 靠站在菌种车的大门旁,老板娘将黄瓜送入口中。 “想好了再过去?。” 女人用手挠了挠侧腰,视线落在每一位下车的乘客身?上,到了楼慕那?里,她?突然莫名其妙的停顿了一下,眼神古怪。 “你喜欢那?本书吗?”她?问。 突如其来的问题令楼慕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是自己借阅的那?本。 “嗯,书里的内容很精彩。”他补充道,“感谢您的慷慨。” 女人犹豫了一些,旋身?回到车内,很快又再度出现。 “给你了。” 翻飞的书本砸脸而来,楼慕抬起双手夹住了。偏头,视线重新落在女人身?上。 对?方?不耐烦的挠了挠散乱的长发,开口:“如果你真能到第一层,麻烦帮我给那?家伙带句话。” 035 “留不住的, 终究是一捧灰——好了就这样。” 大概是从未说过这么文艺的话,女?人别扭的跺跺脚。 而变成传话筒的楼慕,虽然觉得一本故事书交换捎一句话的工作并不亏, 但他依旧不明白对?方这么做的目的。 手机不都?普及了么?这不就一通电话的事么? 而且, “你怎么确定我能顺利抵达第一层?”楼慕问出心中的疑惑。 面前的女?人,整个人的气?场突然渗入一种沉重的负面情绪,似乎夹杂着悲伤不安以及某种悔恨。 “因为你……” 剩下的话, 被转过身的女?人囫囵说完, 楼慕根本没听清楚对?方后半句说的什么, 女?人就一副不想继续聊下去的架势。 “行了!就说到这吧!老娘今天心情好,就在车里面等你们五分钟!所以不合格的人赶紧回来?!事先声明, 就五分钟!超一分我就把车开走。” 女?人拉上车门,脚步声消失在菌车内部。 “嗷呦,这个老板娘人看着不咋样, 心地?还?是很?好的嘛。”一个高瘦的男人开口。 “心地?好归心地?好。你听听她刚刚说的是什么?给?第一层的带句话?不会是水之国国主吧?哈!那?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和一个‘长途汽车’的司机有关系嘛, 真是可笑!”男人的老婆用手肘碰碰男人, 捂着嘴哼笑出声。 那?声音传入耳朵,竟让人觉得莫名的刺耳。 楼慕看向一旁说话的两夫妻,想了想,客观的开口:“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精彩, 旅途中难免会结实一些大人物也说不定。不要肤浅了。” 两夫妻被他说的一愣。随即,女?人不在意的摆摆手:“哎呦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就算遇到了大人物,也不是我们这种平民百姓能接触的了的。” 听人说话, 就能分辨出这个人会将自己的人生道路定义的有多宽。 所以这一次,楼慕选择笑笑, 没再开口争辩什么。 毕竟思维被局限了,那?些出现在生命中的无限可能也会变为绝无可能。 提醒只?有一次, 剩下的就任其发展吧。 将书本放置在行李中,楼慕拖着沉重的箱子,加入长长队伍的末端。 半小时?后,他慢慢排队到了检查口。 当摄像头脑袋的机器人对?他伸出手,楼慕乖乖的在口袋中翻找几下,随后递出通行证。 本以为要走的是气?势恢宏的黑色玄门,没想到楼慕被带到了玄门底下的小门。他望了望,发现这样的小门有无数个,全?部设立在玄门之下。 “没想到这么大的门竟然是装饰品。” 感慨了一句,楼慕迈进小门,才发现门的另一边是一座空间宽敞的电梯。 随着领路的摄像头脑袋按下指定楼层,黑色玻璃门合拢,迅速弹向金刚肩膀的位置。 崖洞内的景象转瞬消失,随着光从?后方照射进来?,楼慕转过身,透过暗色的玻璃门,看到了金刚后背之外的世界。 一望无际的大海,在这个角度看更加壮丽无边。 楼慕看向电梯两侧,无数台同色电梯正以同样的速度被弹射向天际。失重感让心微微提了起来?,接下来?,粗壮的臂膀出现在视线,手托七重宝塔的臂膀在一侧出现。 此时?,电梯已?升到脊背,且无停顿的向着手臂尽头的宝塔进发,行驶期间,楼慕回过头,怒目金刚的侧脸逐渐在电梯外面,那?张脸,横眉竖目注视远方,大到仿佛一座山。 “进入水之国第七层倒计时?,请搭乘电梯的乘客扶好电梯把手,以防摔伤。” “重复——进入水之国第七层倒计时?……” 突如其来?的提醒打断了欣赏外景的心,po海废整理本文裙寺二耳儿巫救仪思七楼慕抓好镶嵌在墙壁上的扶手,随着倒计时?的数字在头顶清零,巨大的瀑布灭顶般对?着电梯上方浇灌而来?。 “轰隆隆隆隆——” 水声巨大,伴随着震动,四?周围都?被海水淹没,看不见外界的状况,就连光线都?暗淡下来?,仿佛身在幽深海下。 楼慕下意识屏住呼吸,随着巨大水流声撞击电梯的外壁,身在封闭空间又?被水流包围的不适逐渐涌上心头,让人仿佛患上了幽闭恐惧症。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电梯冲破水墙,进入宝塔之内。 巨大的梨树,是十?几部同时?进来?的电梯的终点站。 “叮!” 随着电梯停在盘根错节的树根底下,电梯灯亮起,玻璃门向两侧展开。 “欢迎来?到水之国。” “水之国国主在这里祝愿每一位到访的客人,幸福美满,阖家安康。” 悦耳却缺乏感情的女?声自头顶响起,高大的梨树闪烁着圣洁的光辉,散落一树的梨香。 但走过树根组成的道路,巨木之后,城市沉浸在永夜。 纵横交错的道路行人稀少,亭台楼阁,青砖绿瓦,在诡异的红光下勾勒出漆光轮廓。 红光来?自一颗颗蘑菇。体型高大的蘑菇伫立在街头巷尾,作为路灯点亮城市,那?些光亮仿似海岸尽头被点亮的一座座灯塔。 “怎么说呢……外面和里面差距有点大?” 楼慕摩挲着下巴,迈步向城内走去,当踏过青石板,走上石桥,他突然停下脚步。 “咚、咚咚……” 有节奏的鼓点从?远处传来?,随后光晕攀上四?周的建筑,一艘点着红灯笼的小船行过远处的楼宇,面戴鬼怪面具的仕女?们宛如画中鬼魅一一呈现。 她们站在船上,缓慢摆动腰肢,随着箜篌弹唱的旋律,或快或慢的扭动诡异魅人的舞姿。 有一同进来?的人按耐不住跑到远处的岸边等待,那?船也顺势停了下来?。身姿惑人的仕女?们将客人迎上船,在空灵的笑声中,船又?缓缓开走。 等船上的红光在河上渐渐远去,楼慕这才迈开步子。 “啪……” 然后一脚踩进了积水里。 啧。 这个城市真是太潮了。 刚刚透过船上的灯笼,他才发现这城镇的华而不实。染了朱漆的门柱掉了颜色,廊檐下的八角红灯笼少有完整,桥上的石墩有缺失,掉皮的外墙露出青砖痕迹。 现在又?注意到,蘑菇灯反射出的地?面,到处都?是积水的痕迹。 他走过一整条街的餐馆,门口招呼客人的服务生有的长着人类面孔,有的则生有鱼鳃和水母的触须,虽然都?说着人类语言,但他总感觉自己走入了一座拥有古代韵味的水族馆,或者海底龙宫,到处都?是虾兵蟹将,光是看着那?些人的脸便没有了踏进去吃饭的食欲。 步子不停,楼慕目不斜视的走到街头巷尾,走到头时?拐弯,再拐弯,终于在其中一条街找到了住处。 那?是一栋门楣低矮的旅馆,虽然房门大开,但门旁堆叠的烂木头和门上悬挂的死?蜘蛛莫名带点赶客意味。 住这儿? 不。 这里可不是光明旅馆分部,而且有了钱后,自己当然可以有更多选择。 楼慕转身,带着行李箱走入对?面那?家房门高大,修有二层小楼,廊檐下还?挂着一排红灯笼的酒店。 吧台内的服务员是个正常人类,500一晚的住宿费还?在承受范围之内。付钱时?,他扫了一眼服务员身后的提示语,明白城市在十?点之后便是宵禁。 刚刚上船的那?几个,希望不要错过了宵禁时?间啊。 楼慕心里念叨了一句。 “您好,这是您房间的钥匙,请拿好。” “啊,谢谢。” 楼慕接过钥匙走上楼,在二楼某一处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推门,走入,描绘舞女?的屏风挡在眼前,他绕过它,看到一间古色古香充满时?间沉淀味道的屋子. 窗外还?是黑沉沉的一片,蘑菇路灯在街尽头亮着永不灭的火光,寂静的街道响起急促的跑步声,穿着背带裤、拎着鱼桶的贩子快速跑进远处的小楼,进门后,贩子劫后余生般长出一口气?。 这座浸泡在永夜里的城市,仿佛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酒店内,手臂从?冰冷的水下伸出,望着微光下冻得青白的手臂,楼慕从?浴桶中起身。 他刚刚在沐浴时?不知不觉睡着了。 毛巾擦掉头顶的水痕,楼慕穿上浴袍走下高台,绕过屏风走进屋子,一抬眼,墙上的钟表已?经指向晚上十?点。 宵禁时?间。 宽敞的街道没有一丝人影,诡异的可怕,仿佛正在酝酿一场百鬼夜行。 一种不详的感觉让楼慕打消了晚上出门的念头。 看来?在这座城市不能随心所欲的晚归了。 老板娘要是知道,大概会笑出声的吧。 楼慕将毛巾挂在窗前的毛笔架上,来?到行李箱前,准备继续翻看旅途中意外获得的,那?本主人公叫伊奇斯的旅行日记。 结果耳朵在这时?捕捉到急促的脚步声,同时?,大地?传来?沉重的嗡鸣。 楼慕偏过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到了怪异的童谣。 “不要在坟墓捡布娃娃,不幸会跟着你回家。吃饭睡觉过家家,你在玩耍她在观察……” 窗边的一角被彩光点亮,逐渐清晰的童谣声传入耳朵。他放下书,光脚来?到窗前,还?未向外探头,就见一颗六七米高的小丑头颅占据了视线。 什么东西? 刚来?到这个城市短短几小时?,一幕又?一幕诡异的状况仿佛线团般纠缠,理不清又?剪不断。 奔逃的脚步声掠过楼下,身材矮小的男人没有停顿的向街头跑去,却被那?位置突然窜出来?的蜈蚣长尾击中,狠狠甩了回来?。 男人就掉落在楼慕房间下方不远处。 巨型头颅近了,身后拖动着如同蜈蚣般的竹节身躯,庞大的木偶脸庞光滑遍布木质的纹理,高高的鼻梁下,血红的嘴唇带着小丑一样的妆感,凸起的眼球四?处转动,落在楼慕身上上时?,凝固了一秒,在判断人没离开房间后,眼球又?在眼眶里四?处乱动。 反观地?上躺着的男人,可能路已?经被堵死?,他这次并没有继续逃跑。 男人暴喝一声,抽出腰间的短刀一跃而起,向着小丑头颅的眼睛扎去。 “咔嚓——!” 木头裂开的声音,小丑依然保持诡笑,对?于眼球上深深刺进去的短刀视而不见,身躯中抽出一条长如丝带的肢体,那?东西如鞭伸展,毫不留情的向男人掠去。 “轰!” 身侧的墙壁被劲风洞穿,砖石散落屋子掀起烟尘,破损的缝隙处开始渗入大量黑红血液。男人被死?死?钉在墙上,大量鲜血涌出口鼻,最终无力的闭上眼睛。 “咯咯咯咯咯咯——!” 巨大的人头因为再次捕获到猎物,口中发出渗人的笑声。细长的昆虫肢体从?墙壁抽出,带离砖石碎瓦,尸体掉到了楼下,被其他触肢踩成肉泥。 做完这些,庞大身躯走过街角,诡异笑声响彻城市上空,随着远去,诡异童谣再次响起。 “吃饭睡觉过家家,你在玩耍她在观察……” 无数根晶莹剔透的白骨组成了怪物如蛇般的肋骨,向内望去,不是运转的齿轮机关,而是无数看不清表情的囚犯。 036 无?数条暗河在城市中纵横交错, 楼宇在?黑暗中沉默不语,高大的蘑菇伫立在?街角,如?坟前摇曳的烛火, 将鬼魅的光影映洒在大地。 空寂的城市,丝竹之声幽幽入耳,水流推来?船舶,丝丝幔帐后, 烛光映出倚栏痴笑的宾客, 温言软语不绝于耳, 推杯换盏声此起彼伏。 头戴面具的少女们在下方扭动曼妙舞姿,素白的柔荑拍敲打手鼓, 鼓角锁扣上的铃铛飞扬,空灵声划破夜晚的宁静。 船舶慢慢行,在?拐角处徐徐转头, 从两栋门楼间穿过。天际忽然昼白, 几名乘客茫然的放下酒杯, 其中一个走出二楼的船舱。 “奇怪,这?里的照明灯怎么这?么亮?” 说话的人旋即失声,骤然睁大的瞳孔上倒悬出一颗巨型的脑袋。欢快空洞的儿歌珊珊而来?,响在?被映的灯红酒绿的河水上空。男人瞳仁上最?后一丝画面定格在?小丑般的红唇之下。 来?不及惨叫, 尖刺温柔挑破喉咙深入脑髓。 “啊……啊啊啊啊!!” 迟钝的顾客这?时才想起惨叫。蜈蚣般的身躯在?河两岸动作,一条镰刀般的尖足刺入船棚,随即拔出, 再刺入,再次拔出, 每一次都挑出横飞的血迹。 鲜血染红了纱幔,酒杯倾倒, 蜡烛舔上地上的酒液,如?蛇般攀爬上廊檐下的梁柱。 下方舞台上,箜篌继续轻轻弹响,大火在?水上染红了半边天,隐隐可见通向第?六层的轨迹。头戴鬼魅面具的少女们围成?圈,广袖甩出优美弧度,手指在?小鼓上轻轻的敲,扭动间,显露面具边缘针脚的缝痕。 火船幽幽漂至桥下,出来?时,已不见船上的满目狼籍。 “当、当、当——” 河面上响起琴弦被拨动的声音。 一夜无?话。 天亮时分,第?七层依旧陷入长夜,仅能从手机时间判断出是早上七点。 【早安,宿主。】 一觉醒来?,竟然听?到系统的主动招呼,楼慕心中冒出一丝讶异,随即他勾起笑。 “早安,系统。” 楼慕点开床边的台灯,那丝宛如?太阳的光亮照亮屋内部分陈设,也驱散了白日也置身在?黑暗里的不适。 【现?在?为您结算伽罗基地任务奖励。】 【叮——奖励卡牌(待抽取)十张,已放入背包。】 【现?在?发布最?新任务:请前往办公大楼报名参与水之国的寻宝游戏,顺利抵达此国度的最?高层。】 打开背包,看看里面陈列的十张卡,楼慕不动声色,转眸反问:“参加寻宝游戏?” 想到昨晚遇到的怪物,直觉告诉他,这?任务没?那么简单。 “这?次只有?这?一个任务?” 【是的,宿主。】 楼慕敏感的反问:“还是为了【冥神骨】?” 耳畔沉默的一阵,再度响起声音。 【是的,宿主。】 看来?每一次去往的目的地,都会和这?种骨头有?关了。 楼慕陷入沉思。 冥神骨……冥神…… 他该找机会查查这?位神明的相关历史。 在?光线不算明亮的屋子里换上衣服,楼慕推门下楼。 早七点多钟,街上的商铺纷纷打开店门,点上蜡烛,开启新一天的经营。有?小二打着哈欠将枕头锁上的木板拿下,立在?墙边后,又去打了一盆凉水洗脸。 鱼贩子提着扁担走街串巷,喊出带着口音的叫卖声;脂粉店的老?板拿着鸡毛掸子打扫货架;卖早点的木车从街头推到巷尾。 除了没?有?白天,这?里的生活节奏似乎与外界无?异。 楼慕经过打听?来?到了办公大楼,那房子类似古代的衙门,进门先?有?石碑挡路,绕过回字形走廊,来?到升堂办案一般的办公大厅。 “你有?什么事啊?” 坐在?上首的老?头手指敲敲桌子,厚重的镜片下,一双小眼睛锁定在?楼慕身上。 “爷爷好。”楼慕礼貌先?叫人,“我是来?报名参加寻宝游戏的。” “寻宝游戏?”老?头推推镜片,摇摇头,“你年龄这?么小,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何必想不开呢?” 语气中大有?小孩子别胡闹的意思。 楼慕回应是笑而不语。 偌大的大厅安静下来?,老?头看自己的话没?人接,表情变得?无?奈。 老?头推推眼镜:“想好了?接了任务可是得?晚十点之后出门的。那东西、巡游者可不会管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被它抓到基本就被咔嚓了事。” 老?头以手成?刀,在?脖子上比量一下。 “十点钟之后出门啊……” 老?头本来?想吓退楼慕,没?想到却被楼慕摸到另一条规则。 10点后出门,意味着要与昨晚的怪物“共处一室”。 “这?任务果?然没?那么简单,难怪只发布了一个。” 怪不得?大方的给自己发了十张卡牌,感情接下来?是一个支线任务都没?有?啊。 总感觉亏了。 这?样想着,楼慕依旧笑容满面的点点头。 “确认报名。” 见此情况,那老?头也不再说什么,没?好气的哼唧两声,向他招招手。 “过来?填表报名吧。” “诶。” 他走上前。 寻宝游戏的规则很简单:每晚十点后在?城中找到巡游者,从它们的手中获得?通往上层的通关证明,且每一层的游戏规则都是如?此。 至于通关后的游戏奖励——无?所不能的国主大人会实现?通关者的任何一个愿望。 很诱人的奖励,所以五湖四海不同?城市不同?地域的人才会源源不断,哪怕通行证造假也要进入这?里。 但从昨晚无?意中窥视到的巡游者的真容与凶猛程度,他知道所谓的通关奖励也不是那么好拿的了。 离开办公大楼,楼慕在?街边古色古香的小木车上买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一边吃一边回到酒店。 边走边吃东西的感觉真是奇妙,这?要是放到从前,他妈妈准会说他边走边吃是缺乏教养的表现?。 不过,他还是想念穿越前的那个家。 回到酒店房间,楼慕叼着包子打开游戏背包,抬手激活了第?一张卡牌。 羽毛上下翻飞,卡牌上的角色在?白光之后也呈现?在?眼前。 【小黄鸭】 【等级:无?】 【技能1:低空飞行】 【技能2:无?敌铁嘴功】 “……” 等等,这?画风好像不太对? 被包子噎了一下,他把背包开了又关来?回三遍,最?后给了卡牌一个大巴掌。 这?张牌就是个死?牌,别说出门揍巡游者,来?个瘪三都能给他配个粉条炖了。 不行,他必须开张有?用的牌出来?。 楼慕平静下心绪,耐着性子点下第?二张牌。 卡背面的翅膀伸展振翅,显现?出牌面角色。 【大白鲢】 【物种:鱼】 【技能1:日行千里】 【技能2:号令鱼群】 “……” 好嘛,这?次连等级都不配拥有?了,直接给个物种简介。 ——但我需要你的物种简介么? 楼慕面无?表情,楼慕再点。 【蘑菇灯】 【归类:建筑】 【注解:水之国特有?路灯,三档光源自由调节。】 很好,这?个连技能都特么没?了。 就算涵养再好,楼慕都想掏枪了。按下额角的青筋,他继续翻牌。 【无?限炸药】 【等级:无?】 【技能1:向日葵炸药包】 【技能:绝对防御】 点到这?,楼慕仿佛看见了前世自己再次犯心脏病,被一群人围着,铺天盖地各种表情的脸对着他的窒息场景。 现?在?,背包里那些锅里炖的、火上烤的、照明用的、点火跑的,让他想要吸氧。 他深吸口气。 不能骂系统,那是重要的装逼工具。 于是他尽量平静开口。 “系统,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废卡?” 【如?宿主背包中卡牌堆积过多,卡池中将参入平庸属性卡牌,以确保世界的平衡性不被打破。】 意思是,囤卡无?用。 “系统,请学着做个人。” 【好的。】 于是楼慕不报希望的再次点选下一张牌。 【漫画师】 【等级:精英】 【技能1:虚拟主宰,操控画中物】 【技能2:万物门,打破画卷与现?实壁垒】 点选五张才激活一张有?用的,楼慕望着卡牌上的风流书生般的人物,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物好像就是个弱鸡啊。 “系统,这?个漫画师本身是个弱鸡么?” 他问出口了。 【是的。】 “……” “……草尼玛。” 他好像穿越后,就堕落到学会骂人了. 夜晚 漆黑的街道寂静宛如?鬼魅蛰伏,不算明亮的蘑菇灯下,一抹黄影的倩影闪过墙角,水声啪嗒,一只毛茸茸的小黄鸭出现?在?水面上。 他还是变成?鸭子来?做任务了。 人类的身份太过显眼,不利于行动,碰到巡游者反而容易陷入危险,鸭子的身份具有?迷惑性,光明正大的偷听?更方便。今晚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观察。 观察参赛选手,观察BOSS。 蹼状的脚爪在?水里滑呀滑呀滑,顺着水路前进,因?为被水车降下的水浇了满身湿,他从宽阔的河水转进贴着房屋流淌的“小溪”。 窄小的河道大概仅三十厘米宽,距离岸边另有?五十厘米高,此时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屋内也熄了灯,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河道不管是角度还是隐蔽性都很完美,大概谁也不会想到里面会藏着一只侦查鸭。 “啾啾。” 侦查鸭哼唧两声。 摆动着肉乎乎的小尾巴,楼慕低头游过一个漆黑的窄洞,凭借鸭类的直觉,楼慕转动毛茸茸的鸭头,向着右边的水道而去。 结果?刚一露头,充满腥气的风为小溪带来?波涛,小鸭子随着鼓起的水波一个倒仰,刚稳住身体,柔软的胳膊拍到面前,指尖扫过他黄橙橙的柔软头毛。 被摸头的触感吓了他一跳,抬头上看,死?去的男人正挂在?岸边,庞大的巡游者正将尖刺拽出对方的身体。似乎被水里嫩黄色的存在?吸引,巡游者扫开失败者的尸体,巨大的眼球停止乱转,一齐向小黄鸭看来?。 打扰了。 水下的蹼爪转了个圈,小黄鸭佯装镇定,重新返回水洞。 鸭子的直觉,可能不太准。楼慕默默地想。 从另一条岔道口离开,楼慕与远处重新开始巡视的巡游者背道而驰。 二十分钟后,他在?岸上的某个小巷里,听?到了压低嗓音的交谈。 “盒子,刚刚老?三死?前给巡游者那一下看到了吗?” “看到了,普通钢刀穿不透那东西,必须得?火系的菌能才行。” 小黄鸭从河道底下悄悄冒头,乌黑莹润的眼睛观察起小巷里的动静。 突然, “谁!!” 小巷深处传来?呵斥,一枚生了锈的钢钉疾驰而来?,在?小鸭毛绒绒的头顶飞过,带离几根鸭毛的同?时,扑通落入水里。 “……” 小黄鸭抬眸凝视头顶中分的“头帘”,撇撇鸭嘴。 为什么变身后总有?人和他的头毛过不去? “是谁鬼鬼祟祟的躲在?那?!有?种出来?!” 刀疤脸的男人走出小巷,手里拿着不知谁家拆下来?的木板,刚刚飞出的钢钉就来?源于此。 “老?大!” 另一张阴翳的面容离开巷子阴影,暴露在?蘑菇路灯之下。 两人一同?警惕扫视四周,最?后视线一同?落在?河中小鸭子身上。 狰狞的笑容出现?在?刀疤脸的面容上。 “一只鸭子?正好!可以拿它当诱饵再试试那个巡游者。” 阴翳面容闻言,脸上浮现?谄媚的笑:“老?大英明!” “……” 而“被决定”成?为诱饵的主人公——楼慕。他顶着一张毛脸,无?辜的眨了眨鸭眼,状似不解的歪歪头。 直到男人靠近河边—— 技能2发动:【无?敌铁嘴功】 037 技能2发动:【无敌铁嘴功】 “嘎嘎嘎嘎嘎嘎——!” 小?鸭子黄色鸭嘴瞬间变换成钢铁鸭嘴, 一嘴一个,将两人叨成猪啃地。 “你……你个死鸭子!看老子不炖了你!” 男人眼冒金星,在狗腿子的搀扶下站起身, 没想到面前的鸭子抬起翅膀,上面的羽毛根根弯曲,独留中心那一根竖立。 “老大!这鸭子在朝你竖中指!”狗腿子怪叫着翻译。 “我他娘能?看懂!” 老大踹了狗腿子一脚,随后气急败坏的俯身抓鸭。 “嘎嘎嘎嘎嘎嘎嘎!” 鸭毛漫天飞舞又落了一地, 楼慕跳入水中, 双掌在水面上疾驰。 小?鸭子在水上跑出了草上飞的速度, 阵阵叫骂在身后传来?,他不为所动, 直到一个拐角处,使用技能?【低空飞行】。 嗖—— 飞过河流,飞过桥下, 直到完美甩掉追兵, 鸭子缓缓降落到岸边。 啪叽啪叽。 肉乎乎的鸭掌一左一右的向前摇摆, 走路时肉乎乎的鸭尾还有节奏的跟着扭动。 而身后桥与?河流的对岸,妄想抓鸭当诱饵的两人,早已?暴露在巡视者的眼下。 巨大如蜈蚣般的巡视者攀爬上房顶,四处旋转的眼球缓缓统一了动作, 对准下方的两人。 “咯咯咯咯咯——” 它朝他们伸出手。 “热乎的盒饭,不用谢。” 前进的楼慕不用去看身后发生的事。他收拢翅膀,环在胸前, 如街上闲逛的老学究,悠闲的摆动着鸭腿, 扭动着尾尖儿细小?的绒毛。 他一直都不是什?么善者。 将路边的垃圾顺手丢进垃圾桶。 只是偶尔喜欢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事而已?。 身后,巡视者在两人惊恐的目光中挥下镰刀。 很?快, 混乱的第一晚结束。 这一晚的收获不多,仅凭那两人口中得到的【巡游者怕火】这一点?还不够。 小?鸭子走进暗巷,随便选了一家住户的墙壁,使用技能?消耗掉最后一丝能?量值,随后迈开步子打车往酒店回。 在他走后,被【无敌铁嘴功】啄过的墙面突然崩裂出蛛网般的裂痕,裂痕扩散,露出一个穿着白袜的脚掌。震耳的呼噜声中,男人吧嗒着嘴翻了个身. “您好,车费7元。不刷信用卡,只收现?款。” 司机踩下刹车,有着透明甲壳虫外壳的小?车停在酒店门口。 坐在后座的楼慕掏出口袋里?的钱递给对方,随后拉开反向的车门,走进酒店。 礼貌的吩咐酒店前台做一份早餐送到房间,他走上楼,先洗了个热水澡,又在吃过晚饭后,爬到床上补眠。 夜晚很?快降临 当第七层的街道?陷入永恒的宁静,仔细倾听,似乎还能?听到城市之外,属于?大海的啸鸣。 这一次楼慕选择变成蘑菇灯,从高处观察情况。 十一点?时,第一波人马从他的脚下跑过去了,他们并没有发现?头?顶路灯的异常。 午夜时分,第两波人马从他的脚下跑过去了,有一个没有素质还拉开裤链差点?对着他大腿来?一泼精华,被他卷起蘑菇腿一脚踢到河里?。 接下来?是凌晨一点?。 庞大的巡游者从他的身边走过,颀长如昆虫一样的触肢操控如蛇一般的躯体,如夜晚街市上缓慢行过的观光火车,载着满身的彩灯与?囚犯,将恐怖童谣散播到每一个角落。 巨型蘑菇微微抬起头?颅,伞状的内里?灯光闪烁。再一次近距离观察这个怪物,楼慕确实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位于?巡游者身体的中段位置,有一段骨头?组成的身躯如呼吸般不断撑开收束,显露亮着红色光晕的内核,而那里?隐隐有齿轮的转动声传入耳朵。 心脏么?或者说,运转的核心? 巨型蘑菇的三档灯光来?回交替,楼慕放松身体,斜靠在某户居民家的墙上,若有所思。 房顶上的瓦片随着蘑菇的挤压掉落在地,碎裂声引起了行走的巡游者的注意。几乎是在瞬间,巡游者转过头?颅,蘑菇还来?不及直立身体,重新?扮回路灯的角色。 呃……好像有点?糟糕? 回折身体,巡游者的庞大面孔凑了上来?,对于?出现?人性化动作的蘑菇路灯,巡游者表现?出难得的耐心。没有眼皮的眼球中心只有黑色的一点?,过多的眼白让那对凸起的眼球染上几分惊悚,它就用那张宛如恶灵般的面容死死的盯着他。 蘑菇的后脑渗出几滴冷汗,被那双眼近距离注视,楼慕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远方不知名?的街道?传来?铁片被碰倒的脆响,已?经手毛脚乱的跑动声,巡游者才敏感的偏过头?,拖着庞大的身躯离开。 终于?走了…… 蘑菇彻底瘫软下来?,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 被“鬼”凝视的感觉,简直比掉进深水潭喘不上气还要刺激。 歇了没多久,第三波人从他面前走过,这波人没像前两波那样匆匆离开,选择在他的脚下商量对策。两个男人三个女人的组合,楼慕听着他们的计划,心中已?经预料到了这几人的结局。 也许可以让他们试试那东西的弱点?,成了,也算是间接帮了自己。 趁着他们七嘴八舌制定细节的功夫,楼慕垂下头?,开口提醒。 “巡游者身体中段位置,似乎是它的运转核心。” 这一句话让这波人闭了嘴。几分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抬起头?注视高大的蘑菇,仿佛领悟到了什?么。 瘦高的男人一拍手:“我知道?了,这一定就是提供线索的蘑菇NPC!” 嗯?你小?子游戏打多了? 蘑菇停顿了一下。 而说话的男人已?经扑通跪倒地上,双手合十,虔诚的对着蘑菇拜了又拜。 “……” 这……行吧。楼慕有些哭笑?不得。你喜欢就好吧。 三个响头?之后,男人如同天尊附体,看不见的未知次元似乎也为他点?亮了背后法阵。 哇哦。 怎么说呢,莫名?的很?有气势。 不算明亮的路灯下,几人重新?制定计划,随后信心满满的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上街。 望着天幕下,房屋间游走的庞大如巨蟒般的背影,为首的男人竖起中指。 “来?啊!!你这个瘪三!!我不怕你!!!” 我不怕你…… 不怕你…… 怕你…… 你…… 嘹亮的嗓门在空中回荡,传出好远好远。 楼慕:“……” 这个开场白…… 失算了,自己怎么就找了这么个二?货试探规则。 高大的蘑菇人性化的叹了口气。 那头?,被挑衅的巡游者巨型头?颅一百八十度旋转,看向身后街道?突然冒出的人群。 “咯咯咯咯咯咯——” 无数骨刺骤然冲出体表,巡游者仿似炸了毛的刺猬。 ……这小?子拉仇恨的技能?恐怕是顶级的. 一夜未眠。 早上六点?整。 当城市中心的佛塔敲响铜钟,浑厚的钟鸣声将黎明拉入序幕。巡游者在残肢中抬起头?颅,仿佛确定了什?么,收束满身的凶器,拖着满背或深或浅的血痕,向城市的最东面走去。 六点?半时间,街道?亮起烛火,当店小?二?打着哈欠撤下窗户上的木板,被点?亮城市的最深处,巡游者高大的身躯沉入与?身体吻合的深坑,弯成圆弧,蜷曲着阖上双目。 还是蘑菇状态的楼慕分开柱体状蘑菇腿,跨过拱形石桥,来?到巡游者最后驻足的战场。 经过一夜恶战,只有男人似乎还留有一口气。 蘑菇楼慕低头?,对方的手中还抓有一副骨雕材质,上书“第六层通行证”的骨牌。 看来?这就是去上层的通行证了。 他身上的蘑菇灯来?回切换三挡,消耗掉最后一点?能?量值,楼慕变回孩童的模样。 “喂,还活着么?” 用手戳了戳男人的脸颊。即便呼吸微弱,但被触碰的面皮抽动两下,眼珠也在眼皮下微动。楼慕得到微弱的回应,注视对方手中紧握的骨牌,陷入片刻的沉思,再次伸手,小?小?的手从对方卡牌上空一转,改为拽起男人的衣领。 小?小?少年拖着男人的身体将之带回酒店。 消息是自己透露的,此时就算拿走骨牌也无可厚非。但他并不想对曾浴血奋战过的人,所付出的努力视而不见。 尽管他们楼家只会?重视血脉相连的家人,但并不妨碍他去欣赏一个外人。 托这个人的福,那具坚不可摧的巨型身体出现?了暂时无法修复的裂痕,所以他会?将这场游戏结束在今晚。 望着黑如深潭的天空,小?小?的少年仰起头?,勾起笑?。瓷白的面颊经过这段时间的充足营养,已?经显露出一些婴儿肥,两枚可人的小?酒窝为那张精致的小?脸带来?几分亲人的气质,尽管还是很?瘦,尽管衣服还是显得宽大,却不是开始时那种?随时会?被风带走的单薄模样。 “哎……太心软也不是好事啊。” 他微笑?着,对着冷清的街道?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长长的列车呼啸着从头?顶的车轨降下,四周等待的乘客从盘旋的楼梯走到平台,随后钻入这辆直上直下的列车。 这是一座中古气息浓厚的车站。红色为车站的主体,金色为这座车站的修饰。支撑棚顶的门楼十几米便是一座,祥云纹的路牌挂着红色八角灯笼,上面的广播不断发出车次进站的提醒。 “你为什?么救我?”为什?么不拿走通行牌? 满身绷带的男人站在候车室,注视眼前的小?小?少年,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 “你希望我不管你,然后拿走路牌么?” 楼慕将双手插进衣服口袋,淡淡的反问。 “当然不希望!”男人下意识回答。 “这不就得了。”他推了对方一把,示意男人该上车了,“纠结那些不重要的做什?么。” “……哦。”男人表情犹犹豫豫,一瘸一拐的走了两步,随后回头?,“谢谢。” 男人认真的补充:“我在第六层等你。” “嗯,去吧。” 负伤的男人支着拐杖走上车,随后小?心坐下。列车的座位被焊死在车窗旁,几根管子代替地面支撑脚下,又充过过道?。车身中心悬空,向下是没有尽头?的红色内部,乘客寥寥无几,大多都只有空荡荡的红色座位。 看的人眼晕,男人又抬起头?。中古站台背景下,灯火通明的车站,仅有少年依然站在站台上,那张出色的面容表情寡淡,如同落雪中静静绽放的雪莲,不染尘埃。透过双层的玻璃车窗,男人定定的注视少年,半晌,他抬起满是绷带的手,朝少年挥了挥。 “呜————” 列车拖着长长的汽笛声,呼啸着驶向头?顶,它消失在天花板上的空洞中,光线照出钟乳洞般凹凸起伏的墙面,片刻之后,列车走远,向上的通道?重新?陷入黝黯。 楼慕在下方收回视线,鞋尖调转,高瘦的少年离开车站。 顺便在门口的老太太那里?买了颗茶叶蛋。 不想回答别人问题的时候,试一试伽罗苍的说话方式,果然很?容易就蒙混过去。 他为什?么没有正面回答男人的话? 毕竟只是出于?欣赏角度就去救人,放弃难得的通行牌,显得自己太过自大,而且打直球的夸奖方式贸然说出口……其实是有些难为情的。 仔细的剥开蛋皮,楼慕咬下一口带着虎斑的蛋尖,软嫩的蛋白带着细嫩的蛋黄入口,恰到好处的咸香驱散心里?最后一丝没去拿骨牌的遗憾。 好吃。 心情舒畅开来?。雪白的鞋子一步步走下阶梯,他背对灯火通明的车站,偏头?注视起第七层的东方,在那里?,这座城市的巡游者正在那里?酣睡。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既然通行牌要从对方身上获取,又为什?么要等到巡游者醒来?再行动? 在车站门前的最后一层台阶前驻足,楼慕抬手打了个出租。 “你好,去东面巡视者的领地。” 他开门见山。 后视镜上,司机徒然瞪大了眼睛。 038 轮转的车轮碾过积水, 将喧嚣的街道抛在身后。彩灯牵着?楼宇,明亮的街道映如白昼,照亮来往的车马与行人衣饰上的褶皱。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司机踩下刹车, 视线紧盯着?方向盘,额角渗出冷汗。 “那里面荒废太久,路不好走?,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他怯懦的开口, 根本不敢抬眼看后视镜, 神情?紧张仿佛后座上坐着恶鬼。 车窗外, 杂乱的野草簇拥着?铁门,废弃的度假村牌匾坐落在十步开外的黑暗中, 缺了偏旁的字与生锈的栏杆都在诉说这里曾有过非同寻常的故事。 楼慕知?道司机在?怕什么。 毕竟这种地方,除了“那种东西”无人敢来。 但他并不是鬼,亦不是菌种。 “没事, 能送到这已经说?明您很通情?达理了。” 车内凝重的气?氛被柔和的声音驱散, 诧异中, 司机抬眼看了一下后视镜,正对上楼慕友好的表情?。 “啊抱歉……我把?你当成那种东西了。”鼓胀的肚子明显放松下来,司机擦擦头上的汗,开口解释, “这地方这些年闹的很凶,所以我刚刚还以为……” “我知?道。” 楼慕理解的点点头,从衣兜中拿出钞票。20元的车费, 他给了对方50。随后在?对方的劝解声中拉开车门,站到度假村的大门前。 望着?门口伫立的少年, 车内的司机犹豫了一下,张张口, 想到家里的老婆孩子,天性?胆小的他并不想节外生枝,于是踩下油门,调转车头离开。 车轮掀起?烟尘伴着?尾气?漫过鞋面,楼慕此时正仰头,注视大门。 粗细不一的栏杆遍布火烧的痕迹。当年的火灾燃烧范围应该蔓延到了整个度假村内外,不然铁门的栏杆不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扭曲。他猜当年那场大火应该不止燃烧了一天。 指尖轻触满是蜡液状的铁栏,没有上锁的大门便开始向内倾斜,直至扫进荒草群,才颤颤巍巍的停止动作。 荒草的尽头,破败的别墅群隐匿在?黑暗中,在?身后蘑菇路灯昏红的灯光下,别墅的边角染上怪诞的漆光,在?夜色下宛如死人的居所。 “不太好走?啊。”楼慕感慨了一句。 街道上杂草遍地,那些疯长的绿植在?黑暗中就像深不见底的泳池,很容易将?一个成年男子掩埋,换做自己大概也会在?上下左右全?是野草的情?况下迷路。 抬起?头,更远处便是废弃的游乐场,巡游者的身躯在?一众娱乐设施中若隐若现。沉睡后的巡游者身上是不发光的,那庞大的身躯几乎与这破败的建筑群融为一体,显现出一种狰狞的荒凉。 如果?此刻仅因为度假村浮于表面的可怖就选择退缩,那等到他被巡游者穿透身体的时候,大概会后悔的哭出声来吧。 可没有趁手的工具,走?进去就是在?浪费时间,更何况通过司机的话里,这里面也不是没有“东西”的。 耳朵捕捉到车轮碾过石子的声音,沉思的楼慕偏过头,正好看到调头回来的出租车。 “喂……那个小朋友……” 司机摇下车窗,犹犹豫豫的正打算尝试最后一次劝说?,就正对上楼慕的笑?脸。 司机:“?” “果?然,叔叔是个通情?达理的好人呢。” 司机:“??” 半个小时后,手持喷火工具的楼慕再度回到副本入口。 “轰——” 铁管的迸发出两米火舌,刹那照亮无尽玄夜。楼慕调整了双肩后背着?的燃油箱的开关,调整了火焰的长度,随后步入荒凉的度假村。 三?十分钟后,楼慕站在?游乐场入口处。 丢弃双肩上沉重又没了燃料的烧火工具,这一路走?来,即便碰到了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也都?在?高温的炙烤下与焦草融为了一体。 活动了两下肩膀,楼慕抬起?头辨别方向。 扭曲变形的摩天轮矗立在?夜色下,后面隐隐显现巡游者那张巨型面孔,由于没有眼睑,这东西即便睡着?了也像清醒着?,红色的嘴唇勾勒不变的夸张笑?颜。 熄灭了身体光亮的巡游者,所关押的犯人也像被注射了强效麻醉剂,此刻一个个睡的宛如死猪,空旷的场所只有清浅的呼吸。 楼慕打开了手机的电筒。手电光映出巡游者部分身躯,他在?四周围走?了几步,期间并没有在?意建筑阴影里逐渐响起?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直到寻到巡游者的核心位置,他才停下脚步。 阻挡在?眼前的,是一座废弃的鬼屋。鬼屋三?层楼的高度,模仿中世纪风格的古堡修建而成,但某些细节让这栋建筑看起?来像一座荒废的教堂。当年的那场大火,导致古堡的部分屋顶已经陷落,只有中间悬挂着?时钟的柱状塔楼已经□□。 从巡游者的身上走?过去,难免有惊醒那些囚犯的危险,绕路又太耽误时间—— 指尖摩擦两下下巴,他决定爬到屋顶上,从上端摸进巡游者的核心。 “爬屋顶啊……” 他的双眼泛起?笑?意。 这要是换成前世,自己大概又要被念叨了吧。 余光扫过走?出阴影的存在?,麦色的关节处还带着?球形的链接点,那些东西摇摇晃晃的向他靠近。 没有理会那些惊悚却战斗力低下的威胁,楼慕踩上古堡周边散落的石块。 “你好,欢迎光临……” “你好,欢迎光临……” 失真的童音,不远处的入口深处不时闪过电光。这座破旧的鬼屋的内部依旧保有微弱的电力,虽然常常因为潮湿而接触不严。 没有停顿的踩上石头之间的缝隙,因为细响,甬道深处的娃娃再次睁开眼,张开分割线明显的嘴颌。 “你好,欢迎光临……” “你好,欢迎光临……” 楼慕将?那声音甩在?后面,爬到二楼上时,光滑的石缝让他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下去。幸好,他眼疾手快的扒住一扇窗户的边缘,虽然好像碰倒了什么,但依旧免于掉下去的危险。 重新?踩上一块石阶,楼慕爬上缺了玻璃的窗户,准备趴在?上面休息一下。 一转头,和一个人偶的脑袋来了个面对面。 心脏漏了半拍。用不同颜色的人皮拼合到脸上的人偶,好似一张粗糙又惊悚的地图。手电筒的光源冲下照进屋子,她的头在?半明半暗的气?氛中,就像沉睡的恶鬼,仿佛下一秒就能睁开眼睛。 楼慕平静的移开目光,借着?手电光看清屋子里的情?况。 一屋子的残肢断臂。刚刚被他碰倒的是一座无头的身躯,穿着?繁复的洛可可的长裙,空荡荡的领口冲着?大门。而大门的位置——那里有好多人偶脑袋。此时被光线照射,一些人偶的瞳孔看起?来小如黑豆,仿佛被光线刺激般紧缩,大片的眼白让那些脑袋格外的渗人。 在?这种屋子休息,真的需要极大的勇气?。 活动了一下酸胀的脚踝,楼慕决定结束摸鱼,抓住窗户上方的石头,一步步再次爬了上去。 包裹着?苔藓的碎石从上方掉落,尖锐的棱角在?窗台上留下带有回声的撞击,距离最近的人头面部抽动了一下,那些被粗糙缝制的人皮一旦出现鲜活的动作,便宛如无数条蜈蚣在?脸上蠕动。 人头睁开了空洞的双眼,随后向外偏头,无限伸长唯一肤色均匀的脖颈,尾随楼上攀爬的孩童而去。 屋内,倒地的无头躯体摸索着?坐了起?来. “小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站于巡游者庞大的身躯之上,白发的青年掀起?眼皮,目光落于古堡顶端的楼慕身上,随即弯起?眼。 对比少年人蹭脏了的衣服,白发的青年穿着?银色的唐装,柔软的衣服泛着?丝绸质地,青年浑身上下一尘不染,气?质清贵,宛如翩翩佳公?子。 “少爷,接着?。” 弧形的肋骨缝中,另一道声音响起?,随即银光一闪,一枚骨雕的通行牌稳稳的抛到白发青年瓷白的手心,修长的手指合拢,握住骨牌。 一双手出现在?白发青年的脚下,黑发的青年撑起?身体,从巡游者的体内跳了出来,顺着?白发青年的目光望去,同样注意到了楼慕。 下一秒, “呯!” 枪声响起?,随着?鬓角的碎发落地,楼慕的瞳孔瞬间收缩,随即又反应过来那枚子弹瞄准的不是自己。 他回过头,这才注意到身后拖着?长脖子升腾而起?的人偶,同样也注意到人偶被子弹击穿的眉心。 皮肤上如蜈蚣的缝痕蠕动,头颅无声跌落下去。随着?头颅掉落,楼慕再度转头,一反常态的并没有说?出谢谢二字,反而警惕的注视二人。 好快的速度……如果?刚刚瞄准的部位真的是他的头…… 白发青年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手枪,那宛如装饰品的银色手枪此时还冒着?青烟,枪边的装饰性?白钻宛如萤火在?闪烁,却让人心头发寒。 “小朋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慢条斯理环起?手臂,枪头在?臂弯处轻敲,白发的青年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违抗的压力。 尽管心里忌惮,楼慕也不打算显露分毫。 他开口:“能摸到这,我的目的自然和你们一样。” “是为了通行牌来的啊,诚实的小朋友。”不卑不亢的口吻令白发青年面上浮现几分兴味,对方捏着?下巴思考片刻,“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算是竞争对手了呢。” “哎呀——不好办呐。” 面容带着?苦恼的青年,语气?却带着?满满的幸灾乐祸。 “这样吧,我们扔骰子决胜负。” 男人递出规则。 “如果?你的点数大于我,我就放过你,还让我的属下再次进去帮你拿一张通行牌。怎么样?要知?道,巡视者的核心也有七只人偶镇守在?里面的,就算再小心也是很可能会丧命的哦。” 白发青年的话明显带着?陷阱,因为出现点数大于对方的情?况,就同样会出现点数小于对方的情?况。楼慕虽然对男人单方面设立的游戏不感兴趣,但还是比较想知?道对方话里未说?完的那一半的答案。 “那如果?,你的点数大于我呢?”坐在?了古堡塔顶的一角,楼慕注视青年,反问。 青年勾起?缱绻的笑?:“杀了你,可以吗?” 答案可真是意料之中的惊悚。 “不可以。”楼慕平静的回答,“通行牌我自有办法得?到,这游戏我不参加。” 他从古堡上起?身,转身准备离开,心中决定至少要等到这俩不知?道什么来头的危险人物走?了后再回来。 对比伽罗苍对一切都?淡漠的态度,白发的男人就算挂着?笑?,通身依旧有着?难以掩饰的危险。通过和对方对话判断,男人是个喜怒无常的人。 刷—— 身后疾风袭来,楼慕旋身跳到塔顶的另一头,寒光闪过,匕首依旧稳稳的架在?了脖子上。 “不要动。” 黑发的青年低头,语气?简练。 “要么玩,要么死,你自己选。” 被锋利的刀尖对着?喉咙,少年显得?异常镇定。他掀眸对上黑发青年的双眼,随后转眸,看向不远处的白发青年。 他嘲讽道:“对着?小孩强买强卖?你们俩大人可真够出息的。” 凌厉的寒光逼近了三?分,锋利的刀尖刺破白皙的脖颈,殷红的血液流淌而下。 无形的压力让楼慕闭上嘴。 “还真是牙尖嘴利……” 细碎的咳嗽声从白发青年的口中发出,面色苍白的青年面颊隐隐泛起?红晕,咳嗽声后,白发青年抬起?眸,继续用温和的表情?注视楼慕。 “你打算怎么选呢,少年?” “……” 你不都?给出“要么玩,要么死”的答案了么?还问我? 楼慕有点被气?笑?了. 二十分钟后。 脚步声渐行渐远,黑暗吞噬了两青年离去的背影。 “少爷,如果?那孩子输了,你真的打算杀了他么?” 黑发青年的说?话声远远传来。 “咳咳咳咳……”白发的青年弯下腰止不住的咳嗽,等到停歇后,青年收起?带着?血光的帕子,笑?眯眯回答,“怎么会?我就是想逗逗他而已。” “……”黑发青年似乎有片刻的无语,“那他刚刚的点数如果?小于你呢?” “那样啊……” 白发青年无辜的摊摊手。 “那就没办法了。你知?道的,我不喜欢破了这项规矩。” 说?话间,两人脚步声渐行渐远。 所以自己还是幸运的。 楼慕收回目光,低下头注视巡视者的身躯。位于第十三?根肋骨上,一枚写着?五点的红色骰子和一枚写着?三?点的白色骰子正静静立在?那里。 五点的自然是他的,不然他也不会完好的坐在?这里了。 他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已经晚上五点。 就在?刚刚,白发青年准备信守承诺让黑发青年再探巡游者核心,为自己拿到骨牌时,被楼慕果?断拒绝了。 “不用了。”楼慕语气?冷淡,“我说?过了,通行牌我自有办法获得?。” 经过刚刚的强买强卖,他有点讨厌这两个人,自然不想要对方送来的骨牌。 “嗯——这样么?” 白发青年没做纠缠,青年深深注视了一眼少年,随即意味深长的说?。 “那好吧。” 摊开手,白发青年带着?黑发青年离开。 而现在?,废弃的度假村只剩下自己,他可以安心布置了。 使用卡牌—— 【无限炸药】 039 晚10点钟整, 随着第七层门扉的?敞开,腥咸的风吹落门后的一树梨香。 浅白的?梨花随风飘扬,落进城市中心的佛塔。钟杵在空中摇摆, 撞击布满岁月沧桑的?青铜古钟。 “当——” “当——” 夜色拉开帷幕。 当浑厚的?钟鸣响够22下,城市在?惊骇中陷入死寂,而此刻的?正东方,某个不可言说的存在正在悄然苏醒。 先是黯淡的?身躯一节一节泛起光亮, 五光十色为废弃的游乐场注入新的?活力。 然?后?是空旷地界响起的?诡异童谣。 “埃尔法?的?家里有九个兄妹, 爸爸炖了一个, 妈妈烤了一个……” 扭曲的?摩天轮吸收了碎光,残存的?玻璃折射出重新焕发生?机的?游乐场。巡游者在?深坑中撑起身躯, 带起的?劲风吹动摩天轮,锈蚀的?螺丝亦如当年?,坚强而努力的?运转起来。 “嘎吱——嘎吱——” “埃尔法?的?家里有九个兄妹, 出门走丢一个, 妹妹卖了一个……” 庞大的?身躯彻底站了起来, 如变色龙四处旋转的?眼珠在?看清坑外端坐的?少年?时,停止了外转,凝到一处。 “晚上好。” 早已等候多时的?楼慕举起饮料,和空气碰了个杯, 仰头?喝下瓶中最后?一口精华。 他道:“可算醒了,我等你都等饿了。” 少年?脚边的?泡面盒子预示着他并没有撒谎。 从未被这?样轻视的?巡游者眼珠微微凸起,看来是生?气了, 喉咙中发出远古恐龙般的?喘鸣,好似嗜血凶猛的?野兽在?扑上来前最后?发出的?一次信号。 狰狞的?笑容伸出獠牙, 庞大的?身躯延展出刺猬般的?尖刺,开启战斗模式的?巡视者本向碾死一只蚂蚁般给予少年?最痛苦的?死法?, 没想到才抬起如螳螂般的?臂刃,少年?非但没有目露惊恐,反而扬起灿烂的?笑。 “你是一个没有礼貌的?人,都没有回应我的?问好。” “不?过……” 少年?亮起手中的?引爆器。 “还请让我和你说声再?见。” 没有犹豫的?,他按下开关。 “轰————!!” 盛大的?烟花必以?支离破碎的?结局才会美丽。 就像现在?这?样,巨大的?人偶因为内部鼓起的?热量而扭曲了脸庞,眼珠凸起,五官挪移,在?鼓胀到极限的?那刻,炸裂开来。 第一声巨响过后?,核心部位同样以?这?样的?情况炸裂断开。 头?部、核心包括尾部,凡是没有关押犯人的?地方,都在?以?这?样的?方式崩裂,庞大的?身躯倾倒,如坍塌的?摩天大楼。火药的?味道随着浓烟四散,巡游者以?这?样的?结局警告了逐渐靠近的?人形木偶。它们犹豫了一下,再?次退回建筑的?阴影。 漆黑的?天幕划过流星,下一刻,流星密集坠落,如雨般砸落少年?周边的?土地。当最后?一枚雨点坠落,少年?取消了周身的?技能防护罩。 回头?,漆黑的?土地上,一个个白玉骨牌或躺或立的?散落在?那里,粗略一算,大概有上千枚. 另一头?,位于度假村出口处坍塌的?墙壁上。 白发的?青年?手持望远镜蹲在?上面。 “真是一个暴力的?小孩。”说人家暴力,可笑容却不?减,“要是能吸收到我这?里来就好了。” 黑发的?青年?站在?墙根下不?为所动,甚至冷静的?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少爷,通向第六层的?列车还有半小时出发,再?不?走就要等明早了。” “咦?是么?”白发青年?错愕的?放下望远镜,利落跳下墙头?,“那走吧,再?晚点会节外生?枝的?吧。” “嗯。” “对了,伽罗苍那边的?舆论煽动的?怎么样了?”想到什么,白发青年?语气转淡。 “岛上的?原住民每天都聚集在?伽罗族老宅前,要求伽罗一族滚出基地。” “嗯。”听?到此,白发青年?点点头?,随后?伸了个懒腰,“谁让他不?卖给我冥神骨,又雇了所罗门来对付我,不?添点麻烦还真是过意不?去。”. 晚上十?一点,城内参与游戏的?部分玩家在?某棵蘑菇灯下聚集。 “为什么今晚没有巡游者出现?”一个男人表示出疑惑。 “我这?边也没看到。”另一个戴眼镜的?人举手回应。 队伍中一名女子犹豫了一下,开了口:“你说……会不?会和东面那场爆炸有关?” “你是说,巡游者在?【刷新点】被人埋伏了?” 队伍安静了一秒。 “喂。” 正在?这?时,头?顶的?砖瓦响起重物按压的?脆响。 所有人抬起头?。 少年?踩着砖瓦,抬起手中的?超市里的?购物袋。那袋子里没有饮料,没有泡面,只有密密麻麻看不?清样式的?椭圆形物体。 下一秒,那突然?出现的?神秘少年?翻转袋子,随着袋口的?敞开—— “叮!当!叮!当!叮!当!” 通向第六层的?骨牌如落雨般扑簌簌大面积降下。 “………………” 风停了,夜静了,遥远的?河水上,船舶上的?箜篌声也不?见了。 所有人注视着霸气丢牌的?少年?,不?自觉张开嘴,只觉得眼前人身背万丈光芒,看起来比财神爷还亲切—— 他们就那样呆滞的?看着。 清风徐来, “阿嚏——” 一个人不?自觉打了个喷嚏. 凌晨一点,所有街道沸腾了起来,所有参赛者奔走相告,通向第六层的?骨牌人人有份。 死寂的?夜市重新点亮灯火,人们载歌载舞,其中一名刚刚登陆的?男人还没放下行李,甚至找到住所,手里也被塞了一块牌子。 男人:“?” 男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什么情况?建城十?三周年?福利? 凌晨三点,大部分疲惫的?参赛者都回到了屋里补眠,少数人则收拾行李来到车站。 楼慕就是那个提早来到车站的?人。 凌晨三点的?车站依旧亮着明亮的?灯火,超市是琳琅满目的?商品。大部分都是素食产品,他在?里面走了一圈,再?次拿下一盒最近的?心头?好——泡面。 由于身体原因,这?种垃圾食品在?他的?前世是不?被允许食用?的?。记得有一次去哥哥的?书房借书,他偶然?在?桌子上看到了这?种食品。奇异的?香味撩拨着味蕾。那碗煮好的?泡面还没来得及被哥哥食用?,在?好奇心驱使下,楼慕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哦,真棒。 然?后?自然?就被洗完澡走来的?哥哥骂了。 呿,他又不?是玻璃人。 那种不?忿的?情绪随着时间推移,到现在?只剩下怀念和怅然?。楼慕在?公共大厅的?饮水机前驻足,看着热水漫过面饼,袅袅烟雾升腾间,形成哥哥大口吃面,不?给他留汤的?可笑画面。哦对了,为了不?被妈妈念叨,吃完面的?哥哥还警告自己不?要告密来着。 举着泡面来到休息区,楼慕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吃下第一口面。 虽然?到最后?,妈妈还是发现了证据,罚了哥哥一个月零花钱。 “噗。” 想到这?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过去,楼慕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还是家里好啊。 一夜无?梦。 早晨六点,车站外的?世界依旧陷入永夜,休息区内外的?座椅上躺满狂欢一夜的?人们。 上层终于降下列车,随着车门的?开启,十?几个穿着打扮仿似修理工的?存在?走下列车,躺在?座椅上的?楼慕扫了眼其中一个人的?脸,浓密的?胡须与蓝帽之下,那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釉面的?光滑。 嗯?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抬手揉了揉眼,等再?去看时,那一队人已经走远了。 “不?会是去修复巡游者的?吧?” 他对着自己随口开了个玩笑,心里并没有当真。 因为车子进站的?汽笛声,大部分人在?椅子上睁开眼,他们揉着酸胀的?肩膀,推醒还未醒来的?同伴。 “喂……醒醒,该上车走了。” “老三,起来起来,要睡去上面睡。” 寂静的?车站重新热闹起来,清醒的?人打着哈欠走上盘旋的?楼梯,钻入列车。 早上六点十?五分,列车合拢车门,随着再?次拉响的?鸣笛,车子缓缓启动向上。 向上行驶的?列车外部粉刷着红色的?朱漆,其内部犹如掏空的?巨龙。恐高的?人如果注视脚下,大概要被无?底洞般的?车身吓的?晕厥过去。 【近日,聚集在?伽罗一族门前的?反对者再?次增多,反对之声越演越烈。很多曾被羊角怪伤害并失去家园的?人民聚集在?一起,要求拥有千年?历史的?伽罗一族滚出基地……】 第一次坐这?样的?列车,楼慕的?心里也稍显不?适,但他很快便被不?远处悬挂的?电视新闻所吸引。 【本台记者已经通过特?殊渠道获知了伽罗族长伽罗苍今日的?行踪,让我们来问问这?位家主对于这?件事持怎样的?态度。】 短小的?腿不?能触碰到脚下的?钢管,没有安全带和扶手固定身体,遇到颠簸时,失重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用?手抓住下方座椅。 【‘伽罗家主!对近日堵在?门前反对你的?居民,请问你有什么感?想?!’ 对于出现在?镜头?里的?伽罗苍,记者仿佛鬣狗嗅到了腐肉。那名男子三两步跑上前,对着正要坐车离开的?伽罗苍递出话筒。 伽罗苍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动作未停的?坐上车。 ‘伽罗家主!’ 那名记者趴在?车窗上,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盯着黑色车窗后?的?人。 ‘对于叫你【滚出基地】的?民众,请问你有什么感?想?!’ 似乎是触碰到逆鳞,启动的?车子被人叫停,车窗降下,伽罗苍寒冰一样的?面孔对准镜头?。 他道:‘伽罗基地由我们一族的?祖先亲手建立,要滚,也是那些人滚蛋。’ 霸气的?发言震慑住记者,直到车子离去,那名记者都未回神。】 “还真是伽罗苍能说出来的?话。” 座位上的?楼慕笑了笑,看了看车门上方距离下一站抵达的?时间,楼慕想了想,再?次翻开行李箱中的?游记,继续阅读。 皇子在?小镇上过着平凡的?生?活,可宁静终将被打破。 一座马戏团商队出现在?镇外小路的?尽头?。巨大的?蜥蜴拉车,白色的?蜥蜴吐着火信,脚掌在?地面留下深深的?凹痕。 本子上说:【那些如火车一节节相连的?车厢就像迁徙的?巨型蜗牛,缓慢而饱经风霜。车厢里有的?装着马戏团的?帐篷,有的?拉着人员与行李,准备充分的?就像在?进行一场没有尽头?的?旅行。】 楼慕没有见过异世界的?巨型蜗牛长什么样,但根据自己世界的?蜗牛长相,猜测当时的?画面肯定有趣而壮观。 因为马戏团的?到来,镇上几乎每个家庭都有人下来围观了这?场盛况,直到马戏团的?队伍停在?小镇的?广场空地上休整。 皇子是在?车辆路过时,看到那对被关起来的?姐妹的?。 可能是拥有异族血统,姐妹俩的?长相漂亮的?不?同常人,皮肤吹弹可破,一对精灵长耳让她们的?面相如菟丝花般娇柔脆弱。 精灵耳?楼慕在?沙发上变姿态,视线耐人寻味的?在?那几个字上摩挲。 随即,他再?次将思绪投进故事里。 当晚,马戏团在?镇子上举办了盛大的?演出,两姐妹作为压轴出场,令人惊艳的?舞蹈将整场演出推向高潮。 让马戏团赚到盆满钵满的?功臣,待遇并没有受到改善。两姐妹依旧被关在?笼子里,吃着剩饭,忍受团长的?打骂,以?及其他作为陪衬出场的?舞姬们的?□□。 直到一天夜里,两姐妹趁着夜色逃脱躲进皇子的?家,皇子才得知马戏团此行的?目的?并不?是去世界各地巡演,而是将两姐妹的?其中一个嫁给某座小国的?老国王。 所以?接下来,任凭马戏团将镇子翻了个底朝天,都未能找到躲在?皇子地下室里的?两姐妹。 接下来又是回归平静的?生?活了吧? 一开始是的?。 可是两姐妹对外面世界表现出的?求知欲以?及可以?沟通万物的?才能还是让皇子动了恻隐之心。 他们开始了一段难忘的?旅行。 普陀雪山的?天马、赫奇峡谷下的?六头?巨蟒、沼泽地游走的?雨女石、千门下被伽罗一族镇压百年?的?百眼魔龙…… 读到这?里,头?顶上方响起了到站的?提示音,楼慕从精彩的?文?字中抬起头?。车窗外,连成片的?黑色缓慢下来,露出钟乳石般凹凸不?平的?纹理。 刷—— 水蓝色的?地面,冰蓝色的?天花板,冰雪般的?车站出现在?眼前。 “叮咚——水之国第六层车站已到站。请下车的?乘客准备好通行证,以?免造成误会,对您的?人身安全产生?不?良影响。” “叮咚——水之国……” 广播一连提醒了三遍,直到列车的?车门来到对应的?石台,才缓缓停下。 “噗哧——” 随着气体泄露的?声响,车门在?眼前缓缓打开。 远处是一片冰雪的?世界。 040 “叮铃铃——叮铃铃——” 空旷无人的世界响起铃铛的轻响, 楼慕偏过头。几匹黑马拉车踏过雪地,在无痕的世界留下细碎的蹄印和车轮碾过的痕迹。 “上午好,小家伙。” 枣红色的马车稳稳停在几步远的位置。 “要乘车吗?只需二十五元, 我的车可以带你跑遍雪城的大街小巷。” 驾车的司机放下赶马的绳索,偏脸垂下头颅。修剪整齐的胡须,高高的黑色礼帽下是过长的刘海以及同色系礼服,男人的装扮及动作标准的如同皇城中?服务于贵族的管家, 而不是收取廉价车费的车夫。 这辆马车的出现, 正好拯救了失去方向感?的楼慕。 “你能带我去最近的城镇么?”他抬起头。 “你说?安吉镇?我就住在那附近。当然可以, 乐意为您效劳。” 男人脱下礼帽致意,楼慕的视线向上, 这才?惊觉对方的鼻梁之上,本应该是双眸的地方只有一只大眼睛。此时那只眼睛还俏皮的对着他眨了眨。 “……”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种族? 凝滞的气氛令驾车的男人察觉到什么,男人微微一笑:“抱歉, 吓到你了吗?不要怕, 即便少了一只眼睛依然不影响我的驾驶技术。” 男人的这句话, 似乎在隐喻自己?也曾拥有两只眼睛。 楼慕回神:“啊,不用道歉。是我失礼了。” 他拉开?车门走上车。 死盯着对方的缺陷不放,不是一个有教养的人该做的事。 进入车厢,扑面?而来?的暖意驱散了冰雪带来?的寒意, 小型的炉灶此刻烧的正旺,滚烫的炉火从弧形的门边沿溢了出来?,一根细管连接窗外, 此时管口正呼呼的冒着白烟,将窗户染上一层雾色。 “接下来?还有一段路要走, 你可以在上层抽屉挑选你喜欢的茶叶,而下层则是茶点?。” 马车轻轻摇晃, 驾车的车夫在外面?适时开?口。 “好的,谢谢。” 楼慕端坐在柔软的靠垫中?,闻言拉开?了手边的木质抽屉,果然在里面?看到了大小不一的方盒,视线向上,茶杯和水壶都挂在墙壁的花型铁钩上,此刻正随着车子的行进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十分钟后,车夫身后的窗子被?人敲响,驾车的男人诧异的回头,就见推开?的小窗递出一杯热茶。 “红茶煮的有些多了,喝不完,要不一起吧?” 茶香绕鼻,递茶的孩子稳稳拿着白瓷茶杯,笑魇如融化寒冰的春风,拂过满树碧绿的枝芽。男人的心被?触动了一下,他接过茶,礼貌的道谢。 “你真是个特别的孩子。” 马车轻轻摇晃,车厢内,楼慕的鼻端被?热出一层薄汗,这样的感?觉并不难受,与夏季闷热的酸乏不同,冻透了的身体?在经过高温的慰抚,带着舒适的放松之感?。 他捧着瓷杯抿了口茶:“这话我可以当成?夸奖听么?” “哈哈,就是夸奖。” 单只白手套牵着缰绳,男人将味道浓郁的红茶送入嘴里,卷曲的胡子随着发声而颤动。 “孩子,你来?水之国是为了拜访亲戚么?” 拜访亲戚?还有这种操作? 这话倒是引起了楼慕的好奇:“你们这里可以无视【爬楼】规则,随意进行走访么?” “随意走访倒是不行,但规矩也没有想象中?的严厉。”驾车的男人解释道,“只要符合探访规定,上层会给?予指定家庭发放通关文牒,那时就可以坐车到指定楼层进行拜访了。” “有时限么?” 男人偏了偏头,对方似乎看了车内的楼慕一眼,又?或是单纯的因为马车的颠簸导致了这个动作:“时限是一个月。” 男人又?补充:“看来?我看走眼了,你并不是拜访这层某个家庭的。” 楼慕没有回答,选择默认。 马车在雪地平稳前行,头马胸口的铃铛摇摆,发出清脆的响音,这时的窗外世界开?始出现一些行人,房子的棱角也在雾茫茫的冰雪中?若隐若现。 透过被?热气熏烤爬满雾气的车窗,他看到那些赶路的人,一些人缺了一条胳膊,一些人则缺了五官中?的任意一个。 “对我们感?到好奇吗?” 车子前方,赶车的男人适时的开?口。 楼慕偏过头,看向小窗外男人挺直的背影,斟酌开?口:“如果你想说?的话。” 牵马的缰绳紧了紧,察觉到城镇临近的男人放慢了行车的速度。雪白的冰霜降落人间,在车玻璃上蔓延霜白的花纹。 水雾渐渐被?蚕食殆尽,玻璃只剩下模糊的人影。 “这一层的巡游者是一位喜欢收集器官的怪人,但他同样是一位慷慨的人。”马车走过一尘不染又?琳琅满目的街道,“只要去他的店里付出一些代价,就可以换取同等价值的物品。” 尽管失去了一枚眼睛,但腰身挺直坐立的男人从骨子里透着自信。他拍了拍身下的座位。 “我用它?换到了这辆马车。如果每一天都足够幸运的拉到乘客,我们家就可以不为金钱所发愁,两个儿子也可以继续完成?学业。” 灶内的炉火烧的太旺了,楼慕悄悄打开?窗,冰凉的雪花攀上鼻尖,他透过缝隙注视街上衣衫整齐的行人:“这一层的人都过的不好吗?” 除了身体?缺陷,从表面?上似乎看不出来?有什么困难。 “至少比第七层好上很多。” 马蹄踏上铺满薄雪的石板路,马匹的速度再次慢了下来?。银白的雪花为转角处屹立的巨树染上银白,冷清的商铺门前,有闲不住的人拿着铁锹自扫门前雪。 “生活在第七层的人不是赌徒就是舞姬,要不就是去酒店或者餐馆上班缓刑的罪人,当然也有外来?做生意的,但是这些年大部分都被?带坏了,不然也不至于升不上来?。” 马车徐徐绕过水池,中?心伫立的石雕披散着蓬松的长发,圣洁的女神被?雪色覆盖,纤细的手臂挂满透明的冰锥,随着行进,如镜的冰锥呈现被?拉长变形的马车。 “所以第七层是【流放之地】?” “可以这么解释。” 这也是为什么,那边的城市街道以及房屋建筑徒有华丽的框架,却经不起端视的原因,因为细节都被?虫子蛀空了。这也可能是第七层巡游者杀起人来?毫不手软的原因,因为要拦截百分之九十的心术不正者。 手中?的茶碗空了,楼慕拿起炉灶上温着的茶壶,又?为自己?续上一杯,随后敲敲窗户,将茶壶递到窗外。 赶车的男人没有矫情,执着茶壶柄为自己?倒了一杯。风扫落车顶的残雪,车内外的大小人一同将茶水倒进嘴里。 ——好喝。 头马的鼻中?呼出炙热的响鼻,铃铛重重撞击套马的银铠,马车徐徐在图书馆的树下停下。 目的地到了。 楼慕适时的放下茶杯,拉开?一侧的车门。 凉意急不可待的涌了进来?,又?被?车里的高温烤干了。 楼慕拖着行李走到马车前。 “谢谢您的茶和点?心。”他翻翻衣兜,将100元的纸币放在对方掌心,“这一趟旅途很愉快,希望离开?这里时,还能搭乘您的马车。” 说?完便转身离开?。 赶车的男人愣了一下:“等一下。” 男人低头翻找箱子里的零钱,等再抬起头,白茫茫的世界已经不见男孩的身影. 楼慕去了那间图书馆。 走进大厅,橡木做的圆弧形吧台占据眼前的视线,中?空的设计,透过玻璃可以隐约瞧见其他几楼的样子。 吧台内的木质背板上,枝叶垂拂,青藤葳蕤,一些爬墙虎顺着墙壁甚至爬上3、4楼的玻璃。 这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小世界,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好,请问……”楼慕径直走向吧台。 虽然通关才?是他目前应该做的,但距离夜晚十点?还有很多时间,不如去寻找他感?兴趣的,或者说?放下关注的事情。 他询问这里的管理?员,关于冥神的书籍都在几楼。 “你说?什么神?”可是年迈的管理?员只回应了他一个茫然的眼神。 于是楼慕耐着性?子,又?问了一次。 那位管理?员拿下鼻梁上厚重的眼镜镜片擦了擦,哆嗦着手,重新戴上后,告知了楼慕3楼都是放置资料的地方,其中?也不乏一些奇怪的书籍。 “这片大陆没有神话故事书吗?”楼慕诧异的问道。 “神话故事书?哦,这世上也许曾经有过神吧,毕竟外面?确实有很多菌种存在。但现在是无神时代,你就当那些故事随着众神的消失而一并埋葬了吧。” “所以,图书馆里不会留存神明的书籍?其他地方的图书馆也一样吗?”楼慕提出了另一种猜测。 “其他地方?”年迈的老人摆摆手,“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孩子。不过据我当过的3座图书馆的管理?员的经验来?看,确实是没有。” 听到此,楼慕也没了上楼的想法。他抬头望着中?空一直到顶的图书馆,圆形的筒灯在天花板上明亮柔和。那些光芒反射到了各楼层圆弧形的玻璃上,而爬墙虎的叶子如蛇形攀附在上面?,露出玻璃后干净整洁的书架。 可惜,他没有机会光顾上面?了。 耸了耸肩,楼慕打算离开?。 “孩子,你还要上去么?” 年迈的管理?员颤颤巍巍的拿起手旁的电梯卡。 “不了。”回头摆摆手,“谢谢爷爷,以后有机会我再来?看书。” 他推门走了出去,外面?的寒凉再次带走脸上好不容易凝聚的温度。 深深地叹了口气,楼慕艰难的在雪地中?行走,终于找到了一家旅馆.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寒凉让玻璃结满了厚厚的霜花。 晚上十点?钟后,第六层的天才?擦擦暗了下来?,寒风卷起雪沫,吹的街上行人也越来?越少了。 站在旅馆房间的二楼,楼慕呵出一口凝成?白雾的冷气,随后旋身回到房间的壁炉旁。地板在脚下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因为天气寒冷,纹路斑驳的地板带着独特的冷硬感?,连鞋子也是,两块石头撞击的声音自然好听不到哪里去。 “感?觉这里也没比第七层强上多少。” 突然就明白了男人赚钱难几个字字面?下的意思?。 被?冻得?冰凉的手惨白无血色,他翻开?火炉上方悬挂的汤锅锅盖,用勺子在里面?搅动几下,感?觉肉熟的差不多,按照店主人教的撒上一把粗盐,便用汤勺舀起羊肉倒入早已冰凉的米饭之上。 直到第一口热食下肚,楼慕心底总算泛起一种活过来?的舒适感?。 早晨通过与车夫的聊天了解到,第六层的巡游者大概率是可以沟通的,且是个有收集怪癖的商人。 结果咨询了当地的居民,他才?得?知这一层的巡游者也只在晚十点?钟后出门,且行踪不定,能不能看到全靠运气。 与第七层巡游者杀遍宵禁后满街乱窜的所有人都不同,这一层的巡游者比较愿意被?别人找到。 看来?要想早点?脱离这能冻死人的第六层,他今晚还得?出一趟门。 吃过羊肉汤饭,身体?也暖了许多。楼慕没急着下楼,而是抓起白天在商铺里买的地图,把第六层所有城镇的位置大致记在心里。反复对照地图确认了几遍,他这才?拿起地上加了厚绒的鹿皮靴,一脚蹬进去,又?套上当地人必备的羊毛袄。 笨重的衣衫并没有影响少年的颜色,反倒因为凌乱而蓬松的羊毛显得?圆了不少,眉宇间倒是有了几分这个年纪的少年的可爱与活力。楼慕扶正头上的皮帽,推开?门走下楼。 “嘎吱——嘎吱——” 就连下楼时的木质楼梯,都带着石头般冷硬的质感?,令人怀疑这种危楼到底还能不能挺到明年。 楼慕走到楼下时,本应在吧台内打游戏的老板,此时早已跑到避风的储藏室,围着暖炉小憩。以楼慕的角度,刚好能看到狭窄的木床上探出的肥硕脚掌。 “还是不要打扰了。” 他低喃了一句,随手为门前即将熄灭的炉火填上新的木柴,看火舌从缝隙里攀附上来?,才?压低了帽檐,推门离开?。 寒风扑鼻而来?,落雪钻进围巾里,贴上脖子的皮肉,冷的人打了个寒颤。 晚十点?五十左右,天边灰蒙蒙的光亮还没彻底降下,天地一线的位置还残留最后一抹余晖。街上此刻已经没有了行人,关了门的商铺里漆黑一片,琳琅满目的商品陈列在其中?,被?街对面?闪烁绚烂烛火的店铺名映亮。 独自一人走出清冷的城镇,沿着被?人踩实的小路,走入被?雪覆盖的松林。高大的松林松松散散,雪地里还埋着无人捡拾的松塔。楼慕埋头前行,直到抵达第六层的另一座城镇。 如果没记错的话,地图上标记的是卡尔镇。 不同于安吉镇的清冷,卡尔镇看起来?规模大了许多,也富裕了许多。三层小楼林立,楼板上都刷着桐油,一些房屋的门前还会悬挂着吃不完的肉食。有孩子的家庭,房檐下还牵着彩灯,此刻正在白色的雪夜下闪烁不停。 耳朵是在这时候捕捉到马蹄声的。 楼慕循声望去,被?房屋簇拥的街道尽头,隐隐有浅淡的灰影向这边而来?。 会是巡游者么?他想。 一开?始只是看不清楚的小小轮廓,随着时间推移,脚下的大地开?始震动起来?,最明显的是房檐下悬挂的彩灯,有一些随着震动扑簌簌的掉到了地上。 被?吵醒的狗开?始嚎了,却又?被?无形的威胁压得?夹起尾巴,呜咽着钻回狗窝。 在这种状况不明的情况下,楼慕也选择了避让。 他躲进两座房屋中?间,不太显眼的阴影里。 声音近了,伴随围巾缝隙中?呵出的霜白冷气,高大的骏马猛然跃进视线。 那是—— 楼慕睁大了双眼。 脚踏蓝色火焰的骏马,双眸在灰白的天空下迸发出同色的冷光,银色铠甲罩身,银铃的脆响仿佛夺人魂魄的死神。前进的马匹被?突然拉动的缰绳扯到直立而起,马蹄在虚空踏了两下,随着嘶鸣重重落地。 “哒哒哒……” 它?温顺的上前几步,露出后方驾车的那个人。 “晚上好。” 气质大变的男人如白天那样脱帽向他致意。 “要买点?什么么,小朋友?” 语气也与白天大相径庭。 啧,感?觉100给?亏了。 既然已被?发现,那就没了隐藏的必要。 楼慕走出房屋间的阴影,注视男人,撇了撇嘴角。 50-60 051 走?廊上所有?的壁画全部垂下眼眸, 陈设泛着死气沉沉的漆光。所有?的大门盘绕上厚重的锁链,冰冷的门扉好似沉入遥远的时空洪流,隔着一层水幕, 谢绝其?他?客人的拜访。 少年的脚步停在火红色的地毯边缘,天花板若隐若现的四方形缝隙,那是通向阁楼唯一的路。 这一次没有转动墙上的壁灯,那四方形向下坍塌了一角, 在楼慕的注视下, 楼梯缓慢又均速的落在地面, 展露出楼梯尽头漆黑的内里。 楼上的那位,正无声的向他发出邀请。 就算身体构造已?经脱离人类范围, 但承载着情?感的灵魂,作为一位母亲,他?有?理由相信对方是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他?的动作的。 “你想告诉我?什么?……?” 或者说?, 你想让我?做什么?? 柔软的鞋底踩上木质阶梯, 地毯表面的底座因为突如?其?来的重量发?出一声轻响, 深深陷进?地毯里。 年轻而美丽的少年带着一种中性的美好,他?抬着脸,望着通向阁楼的那一片如?铺了浓雾的黑暗,没有?犹豫的走?了进?去。 当身体被黑雾彻底吞噬, 阁楼内骤然点燃的星光铺散到了眼底。 那是浩瀚的星海,在窗外。 清冷的北极光将阁楼里的灰尘照得纤毫毕现,那些灰如?夏日的萤火, 围拢在身披白?纱的女人身边。 低垂着眉眼,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 女人似乎隔着躯壳在注视着早已?长大的孩子。 寂静的空气中,似乎有?着女人不确定?的询问。 是你么?……? 眼底好似承载银河的少年站在楼梯处, 他?似乎踌躇了一下,但还是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前,给予了肯定?的安抚。 “……是我?。” 虚空之中,好似有?满足的笑声回荡在耳畔。白?瓷般的女人端坐沙发?上,北极光的光影在头纱上起伏,那些光好似透进?白?纱,漫进?了僵直的眼底,让它们染上情?绪。 孩子…… “嗯。” 孩子…… “我?在。” 死寂的阁楼,只有?少年一人的回应。那些声音被脚下的木质地板吸收,荡回的尾音带起一丝沉闷。 渐渐的,女人的眉心亮起漆黑色的暗光,光芒慢慢扩散,在额头、鼻梁以及面颊伸缩,仿佛电光。 清丽的女人面孔在眼前模糊变淡,露出拥有?头颅边线的漆黑内里,漩涡在脑中心涡漩,显露出中心悬浮着的冥神骨。 眼前的女人……是想把自己体内的冥神骨送给他?。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漩涡中如?玉石般的骨头瞧,那东西仿佛有?着非同一般的魔力,让人的目光不舍离开分毫。 如?果伽罗基地的那枚冥神骨是抚慰嗅觉的一朵鲜花,眼前的这枚,就是抽空你所有?心神的狐妖,是祸乱商朝的苏妲己。 手指抽动了一下,手无意识的向着那枚有?着致命吸引的冥神骨伸去,就像离水的鱼在渴望着大海。 可?指尖即将触碰冥神骨圆滑油润的外皮时,脑海内触电般闪过的理智让眼神泛起一丝清明?。 “如?果我?拿走?了这枚骨头,你会怎么?样?” 他?努力克制冥神骨带给自己的影响,问出了一个傻问题。 为什么?是傻问题? 因为楼慕已?经猜到了答案。 在楼慕看不见?的角度,白?瓷人偶的睫毛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如?蝴蝶在缓缓振动羽翼。 虚空之中,好像又响起笑声。 没关系。 女人声线温柔。 拿走?它吧。 隐喻在笑容下的情?感,是奉献,是解脱…… 也?带着遗憾。 北极光在地板的木质纹理上慢慢的游走?,起伏的灰尘亲吻白?纱下晶莹如?玉的小巧手指,宛如?待嫁新娘般的女人一袭白?裙,裙摆蜿蜒散在脚下。 眼前的头颅依旧保持敞开内里的姿势,冥神骨在漩涡中飘浮。 窗外的光线只能照到脚下的方寸之地,更多的陈设隐没在漆黑的黑暗里。 那在黑雾中若隐若现的楼梯,星星点点的火光在下方一闪而逝。 楼慕没有?注意到,他?也?注意不到。在一节节阶梯之下,身材高挑的男人一袭黑色斗篷,提着冒着青烟的油灯,静静的站在楼梯下的走?廊里。 男人靠着冰冷的墙壁,长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寂若死灰的小屋正在等待自己的决定?。 女人正在等待他?拿下冥神骨的那一刹那。 整个梦中世界似乎都在等待中陷入静止。 阁楼寂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依旧悬在骨头上方的手指,在纠结中挣扎。 “不。” 最终,手还是收了回去。 楼慕按下心中汹涌的遗憾,长出一口气。 “我?不想以这种方式拿走?它。”. 清晨在巨型怪异的散步声中拉开带着朝气的序幕。 当楼慕洗好了澡,擦着头发?走?进?房间时,瞥见?窗台上堆积的白?絮,才惊觉外面下雪了。 如?鹅毛般的落雪一朵朵飘落下来,不知?何时掩埋了屋外空地的部分白?骨。 那天浓郁里见?过的乌鸦没再出现,他?却见?到了日记中曾提到过的巨型蜗牛群。 一人多高的蜗牛们背着厚重的躯壳在雪地中缓慢前行。它们蠕动白?玉般剔透的柔软身躯行过堆积着白?骨的空地,行过时,身体分泌出的粘液碾过地面的骸骨,随着青烟袅袅升到天空,滋啦滋啦的声音将雪下半隐半现的白?骨彻底融化了。 “……” 楼慕站在二楼的窗边,这景象看得他?微愣,如?果一开始是惊讶于蜗牛粘液的恐怖威力,那么?之后脑子里又想明?白?了一件事——这座森林的怪异们不是彼此不相食,是都被这些蜗牛粘液及时处理掉了。 难怪门外死了那么?多怪异,男人并没有?怀疑他?头上。 疑虑以一种意外的方式被打消,心下轻快了许多。楼慕收回目光,照例喊来人偶为它换了药。经过这两天的治疗,以肩膀为源头,不断向下延伸的裂缝已?经出现愈合的趋势,他?的手指在陶瓷一样的材质上抚过,但冰冷没有?体温的触感让他?很快收回了手。 绷带再次遮挡人偶身上的裂痕。 “我?下去吃早餐,你在屋子里随机应变。” 人偶乖巧的点点头。 他?满意的关上门,顺着楼梯的台阶走?下楼。 穿过长长的走?廊,就是这间屋子的厨房了。 楼慕刚推开门踏进?这间屋子时,男人才刚刚关了台面上的炉灶,正准备召来怪异给二楼送饭。 看到推门走?进?来的楼慕时,对方的表情?露出显而易见?的惊讶。 “你……” “送饭太麻烦了,今天在下面吃。”楼慕状似无意的回答,实际心里稍微有?一点小别扭。 这种别扭不是承认眼前的男人是自己的父亲,而是亲眼目睹了那些回忆,他?没有?理由再防备这个男人。 那么?他?之前的恶劣态度就有?些过分了。 “我?为之前的行为道歉。” 他?不是那种自尊大过天又拉不下来脸的人,当意识到有?问题的人是他?自己,他?还是决定?道歉。 而他?的行为,换来男人欣然一笑。 “没关系。”男人说?,“其?实我?并不觉得你的话让人感到难堪,相反,我?很享受这样的相处时光。” 一个孤独的灵魂曾经拥有?过幸福的彼岸,可?这源头被另一个存在亲手斩断,这种事换成谁都会发?疯的。 那种感觉就好比连上了一个月的学,或者加了一年的班,身心在某天终于可?以得到休息时,上面又下来一条通知?,让你回去重新回到岗位,继续那种无休止的生活。 那时候的心情?大概就是——哦,世界毁灭吧! 所以男人的疯,其?实是能让人共情?到的。 他?现在就是以这样的心情?看到男人,但是直接面对还是有?点别扭。 “行了,别杵在那不动,要开饭了。” 大概是因为楼慕和缓的态度,清浅的笑意出现在男人的脸上。楼慕莫名在对方的气场中捕捉到一丝温情?,尽管稍纵即逝。 “昨晚睡的还好吗?” 打开橱柜,男人指尖掐出杯子,为楼慕倒了一杯热牛奶。 “谢谢。” 楼慕接过温热的瓷杯,去餐桌后坐好,想了想,回应男人。 “睡的还行。”他?不太适应的反问,“你呢。” 这短短两个字的威力不小,男人也?被问的有?些怔住,大概是许久没有?感受过亲情?,他?并不太习惯楼慕的反向问候。 但他?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做出回应:“嗯,我?睡的很好。” 天光将厨房内的玻璃罐子照得剔透干净,糖盐香辛料分门别类的静放在罐子里。刚刚用完的奶锅还放在炉灶上,倒过奶的锅边还残留着奶皮的印子。 气氛莫名安静。 气氛莫名和谐。 男人优雅的将盘子里最后一块面包沾着汤汁送进?嘴里,随后用桌边的手帕擦了嘴。 男人再一次看向坐在对面的少年。 磁性的嗓音在房间中响起。 “一会儿……要和我?去一趟灯塔么??” 他?不确定?的向他?提出邀请。 “有?一些东西要给你看。”. 九点一刻,他?们离开小屋,顶着风雪走?上森林的小路。 大概行进?了二十分钟,楼慕见?到了来时,自己曾绕过的高耸灯塔。 “到了。” 男人提着油灯在灯塔前的石门停步。他?伸出手,推开了沉重的门扉。 “轰隆隆——” 厚重的石门在眼前缓缓洞开,露出漆黑的内里。 “进?来吧。” 男人用手抵着门,侧开身子。 “嗯。” 楼慕没有?客气,身体擦着男人的胸口而过,快步走?进?塔里。 接下来,随着轰隆隆的巨响,石门将风雪阻拦在外面。 没有?刺骨的寒意,被冻僵的脸颊开始升温。 楼慕抬起头,眼前模糊的石梯似乎是镶嵌在塔楼的内壁里,它们盘旋向上,如?螺旋的弹簧,一直通到不见?光的塔顶。 “注意脚下,踩空后容易崴脚哦。” 空旷的高塔层层回荡起男人的声音,随着话落,男人手中的油灯下垂至地面三十厘米左右的距离,冷风透过玻璃罩扑打里面的烛芯,摇曳的火光照出倒影着两人影子的巨型方砖。 深灰色的地面平整不见?尘土,砖与砖之间间隔十厘米的缝隙。男人说?的踩空后容易崴脚说?的就是这些罅隙。 抬起头,看向光源照射不到的远方,带有?棱角的墙壁及身穿盔甲的石像显现模糊的轮廓,同样隐约可?见?由巨型方砖铺成的庞大地宫。 “我?们上去吧。” 楼慕收回视线,偏头回应道:“好。” 提着灯的男人率先迈步,漆黑的斗篷下摆在地面扫过,发?出布料摩擦的细响。 他?们来到石梯的最下方。从墙壁中延伸出来的台阶足有?膝盖高度,一开始攀爬时还好,大概走?了三百多个台阶,酸软的腿就有?些吃不消了。 更要命的是,这石梯没有?扶手,越往上走?,塔底吹上来的风便越强烈,所以楼慕只能紧紧扣住墙壁的边缘。 小心的向身后看了看,盘旋向下的台阶在光照不到的地方,仿佛通往深渊。 “这里曾经掉下去过人么??”他?问了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前方带路的男人奇怪的回头,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想什么?呢,当然没有?。” 哦,好吧。所以他?绝对不能做掉下去祭塔的第一人。 手指用力扒住墙壁带有?棱角的边缘,楼慕拖着仿佛灌铅的腿,一步一步跟上男人的步伐。 就这么?爬几步就气喘吁吁,反观男人连呼吸都没乱一下,自己要是这时候喊停就太逊了。 莫名的不服输让他?不想低头。 于是继续机械的抬腿,大概爬到七百多阶时,前方领路的男人终于察觉出身后少年的异样。 男人转过身,手中的油灯向下送了送。昏黄的光晕照出汗流浃背的大男孩,潮红仿佛晚霞爬上少年的脸。此刻,少年的眼底因为流汗已?经布满了水光,可?即便是这样,他?依旧咬着牙硬挺着跟上。 多年的冒险生涯令男人意识到自己体力的可?怕。他?虚空压了压手掌,做安抚状。 “休息一会儿吧。” 早已?冷硬的心泛起奇异的涟漪,大概是血脉相连的亲人,男人对于面前的少年总是带着几分怜惜,当然,也?可?能带着几分错过少年童年的愧疚。 作为水之国的国主,男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做出除发?号施令以外的多余事。可?当少年以优胜者的身份进?入他?的领地,当他?确认对方的身份,两人的相处化作奇妙的新鲜感,再次点燃了死气沉沉的生活。 “正好我?也?累了。”男人想了想,开口道。 大概是怕少年面皮薄拒绝,男人走?下一阶台阶,率先坐了下来。 长袍优雅垂落地面,男人将油灯放在脚边。 “接下来还有?一千多阶要走?,如?果不休息一下的话,等到了上面,还没等正事开始就累趴下了。” 虽然发?起疯来时,男人的脑回路异于常人,行为更是让人难以理解。但抛开这些,从另一角度观察,男人的洞察力以及说?服人的手段都是优秀到无法让人拒绝的。 因为他?会适时的说?到你心坎里去。 楼慕扶着墙壁的棱角大口喘着粗气,看到上方已?经坐下来的男人,没有?表示拒绝。 他?视线向一侧微动,找了一处冷风不太强烈的夹角,扶着僵直的腿靠坐下来。 见?识到男人体力的可?怕之处,他?觉得自己的这具身体,体力方面真的是有?待提高了。 将头靠在夹角的墙上,楼慕伸长腿,注视鞋的尽头,位于台阶以外的地方犹如?漆黑深渊,踏错一步的后果就是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那画面估计不会太好看。 都累成狗了,他?竟然还有?心思打趣自己。 楼慕哼笑了一声,视线的余光偶然瞥见?墙壁上暗淡的金色油墨,仿佛被那突如?其?来的画作吸引,楼慕转过头,身体拉开墙壁少许。 他?的视线慢慢顺着油墨的纹理向上,在光源并不充沛的条件下,隐约看到了墙壁上刻画的巨型眼睛。 “那是什么??” 楼梯上端坐的男人正在看他?,闻眼头都没抬,仿佛知?道楼慕指的是什么?般,耐心的做出回答。 “是冥神。” 轻轻的嗓音,打着漩儿在空旷的塔内盘旋,但那声音落入楼慕耳中,却如?同重磅炸弹。 “……冥神?” 那个自己怎么?都查不到资料的存在? 那个以收集对方骨头为终极目标的存在? “冥神,到底是什么??” 052 “冥神啊……” 男人的声音在冷风呼啸的塔中, 轻如一片翎羽,那声音打着旋儿?飞向塔顶,很快就消散了。 摇曳的油灯上?, 匕首从刀鞘中被抽离。一抹银光在男人眼底亮起。男人指尖捻着那把小巧的刀,没有犹豫的刺进自己的食指。 鲜血顺着伤口流了下来,男人将指尖的血抹在墙壁上?,只一刹那, 刚刚楼慕所看到的巨大眼睛在黑暗中亮起。 金色的眼睛, 中心处是火焰般的竖瞳, 眼角的鳞片被金光勾勒,随即如导火索般向四周迅速蔓延—— 成?百上?千只眼睛在墙壁上?亮起。 楼慕的双眸被巨兽雄伟的身?姿满满占据。 那是一头龙一样的生物。 它有着麒麟般的身?躯, 狮子一样的四肢,迅猛龙的钩爪。 那只巨兽身?背银色羽翼,满身?鳞片犹如铠甲, 六条鞭尾伸展出毒蛇般的头颅。 “这是冥神的其中一种形态。” 陌生的威压降临, 致使宽敞的塔内空间无端变得拥挤。楼慕抚上?胸口, 那里的起伏比平时更急促许多。 男人一只手撑住台阶。对?于陌生的威压状若未闻,他仰起头,如瀑布般的黑色长发随着动?作披散下来,姿态闲适的仿佛坐在自家后花园。 男人寡淡的视线注视墙壁。 多种生物组成?的菌种在两人的注视下垂下高?傲的头颅。它伸展羽翅, 六条蛇尾发出咆哮,尖锐的牙齿仿佛要淬出毒汁。 “吼——!!” 银色的羽翼掀起飓风,它扬起前肢, 后腿用力—— 它冲出了墙壁! 巨大的兽态冥神在虚空中连踩,身?形迅速上?升, 闪光的躯体逐个点亮仿佛金字塔般上?窄下宽的灯塔。 楼慕不自觉的从阶梯上?起身?,看着越飞越高?的冥神, 下意?识的跟着向塔顶跑去。 膝盖高?的台阶在这一刻宛如平地,少年的腿越抬越高?,越跑越快。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声在耳畔连成?一片,但他什么都没想,眼中只有振翅向上?的冥神。 振翅的巨兽转动?龙目向后看了小小少年一眼,下一秒,巨兽身?躯的棱角拉长,头颅割裂成?三块,捆成?麻花,尖端处融合成?头颅。 冥神变换形态了。 雪白的头颅,眉宇间升起的尖角仿佛皇冠。纤长的睫毛下,金瞳带着神性特有的无喜无悲。修长的脖颈,有力的双臂之下却?是巨蟒一样的身?躯。 “杀……” 冰冷的嘶声响起,人首蛇身?的冥神一头钻进了墙壁,身?躯继续向塔顶快速游曳。小小少年此刻已经追上?对?方的步伐,一人一神在台阶和墙壁内互相追赶。 一节一节的台阶被抛之脑后,少年仿佛是打破枷锁的小鸟,一心想追赶冥神的脚步。 人首蛇身?的冥神仿佛也被少年的活力激起了兴致,围绕着少年不断在墙壁内外穿梭,不断变换着形态。 巨大的雪白狼王仰天长啸,头颅顶起少年,待飞起的少年落到背脊,带着他不断向上?奔跑。 “呜——!!” 生有龙角的蛊雕在中空的塔身?上?下起伏,仿佛芭蕾舞者,吊着少年的胃口。 “唳——!!” 巨大的狐狸发出长啸,无数条狐尾擦过少年的后背,钻入墙壁,下一秒,九颗蛟龙头颅骤然从墙内冒出,差点将少年挤下塔顶。 “嘻嘻嘻嘻……” “哈哈哈……” “吼……” 他们互相追逐,互相嬉闹。穿越至今,楼慕身?处压抑的世界,终于再次感受到久违的畅快。 他知道那种畅快来自哪儿?。 眼前鲜活的冥神,就仿佛自己苦苦寻找的终极任务就在一墙之隔的异空间;就仿佛自己伸出手就能触摸到通往另一世界的大门;就仿佛自己马上?就能从自家的床上?醒来,将这边世界经历的一切当做是一场奇异的梦。 他可以将这梦当做早餐时的谈资,与家人分享。然后在爸妈不在时,吩咐人爬上?院子里的李子树,为自己摘一小盆酸李子,像从前一样,一边打游戏一边吃。 就仿佛…… 就仿佛…… 石阶的尽头出现?了光亮,少年追着冥神的身?影,义无反顾的踏进塔顶的光。 当白光散尽, ——巨大的法阵正游走在地面上?。 053 光之?世界中, 是一片虚无的白。 化身成黑豹的冥神最后看了楼慕一眼?,转瞬没入地板上庞大运行?的法阵。 “这是冥神残留的最后神力。” 空间中响起男人的声音,对方人未到, 声先至。 脚下的法阵如蛇般在地面游走,边缘不时溢出白色的流火,那些火焰在空中遵循着无形的轨迹,转眼?流入阵心?浮空的水晶。 他在那颗水晶中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纤长的睫毛遮盖如水般的温柔眼?眸, 金色的长发在水晶中缓缓起伏, 隐约露出精灵般的长耳。女?人穿着一身白纱, 美好的不似人间产物。 楼慕对这个女?人已经很?熟悉了。那是?坐在阁楼顶端的身影,那是?存在于门后的鲜活存在, 那是?让男人发疯的源头。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如果阁楼里坐着的女?人是?这具身体的母亲,那水晶里的又是?谁? “那是?你母亲的另一部分。” 柔软的鞋子?踏进白色的虚无空间,男人在光幕中显露身形, 黑色袍角随他的动作翻飞, 进来时, 男人将手?中的油灯置于地,随后与楼慕并肩站立。 “十几年来,每天上午我都会来到这里,调整回你母亲的时间, 否则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你母亲的灵魂会再一次体会临死?前?被分尸的痛苦。”男人的语气轻轻柔柔,听起来却莫名?的扭曲, “虽然不至死?,却也不会舒服到哪里去。” “……” 楼慕张张嘴, 却没发出声音,因为他清楚的看见?有血红色的裂痕如蜈蚣般开始慢慢爬满女?人的面颊, 包括露在衣服外的脖颈与手?臂。 男人迈步走到阵眼?的中心?,望着水晶中沉睡的女?人,将手?缓缓伸进水晶,手?指轻轻抚摸皮肤开始变得支离破碎的妻子?。 还是?楼慕忍不住开口提醒:“你要摸到什么?时候?” 男人这才回过神,收敛起笑意。食指在空中轻点几下,虚空中荡起水状的波纹,巨大的钟表倏然显现?。 “当——当——当——!” 金色的钟表,显露出形迹后发出响亮的钟鸣。男人食指放置在钟表的键盘上,开始拨动钟表的时针。 无形的气流在阵眼?中刮起了漩涡,那风刺骨的冷,冷的人忍不住抱紧自己,冷的人睁不开眼?睛。 楼慕一手?拢起钻风的衣领,一手?挡在眼?前?,在那四处纷飞舞动的气流中,他似乎听到了龙的轻吟。 “呜————” 眯成细缝的眼?底,瞳仁有一瞬的收缩。有龙的虚影自脚下升腾而起,跃出法阵,在楼慕的头顶盘旋片刻。 他的目光随飞舞的龙头而动,眼?睁睁看着那头龙一头砸进那块水晶。 又是?冥神在显露身形。 心?底泛起湖面般的水波,楼慕的目光落在法阵的中心?,那身穿黑色长袍的高挑男人此刻正背对着自己。 眼?前?的男人,竟然能将冥神的力量收为己用且运用自如,那么?自身肯定与冥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金色的时钟被那只苍白有力的手?指强行?倒转,随着时间的流逝,水晶中沉睡的女?人,那即将分离身体而翘起的皮肉在躯体上出现?片刻的凝滞,随后又贴回了身体表面,终于在某个期间点上,那只手?指停在原地。 “当——当——当——” 男人抽回骨节分明的指尖,巨大的钟表又重新回复了流转。它倒退着隐没于虚空。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 向着楼慕的方向侧过头,男人的脸色隐没在长发之?下,在楼慕的角度,只能看到那高耸的鼻尖。 “我希望你接替这项工作,每天来这里调回你母亲的时间。” 这话听起来莫名?像是?在交代遗言。 空气似乎因为沉默而停止了流动。 半晌,楼慕在寂静中找回自我。 “如果你走了,她活着的意义还在么??”. 回去的路上,雪依旧没停。 怪异们因为男人的身影,再次躲避到森林深处,就连常见?的驯鹿都没了踪影。 眼?前?的世界除了风雪,没有第二种颜色。 楼慕压低了头顶的帽檐。 上次无意中于伽罗游乐场买的帽子?,在此刻派上了用场。铭文在帽檐内亮起红光,源源不断的热流漫过头顶,将靠近的落雪融化。 他抽空抬头,隔着飞扬的雪花,看了男人一眼?。 苍白孱弱,仿佛找不到回家路的孤狼,独自在雪地中机械前?行?。 自己在灯塔里的那句话,似乎打破了男人一直以来的某种坚持,或者说,敲醒了某种盘旋在脑内的执念。 现?在的男人,楼慕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他们在雪地上行?走。 雪花很?快掩盖了身后的脚印。 他们在积雪覆盖的小路上行?走。 远远的,熟悉的小屋躲藏在高耸的松树后面。 走的近了,才看到天空中盘旋着几只黑影。 渡鸦在屋顶上上下飞舞,仿佛在举行?什么?诡异的仪式,其中一只见?到行?走的两人,脱离队伍俯冲下来,落在前?方回来的必经之?路上。 漆黑的渡鸦静静站在枝头,黝黑的瞳仁倒映出两人前?进的样子?。 这只鸟……自己好像见?过。 楼慕与男人并肩前?行?,路过那棵枯死?的树木时,特地转过头与那只乌黑的胖头鸟对视片刻。 心?中徒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们这里很?多乌鸦么??” 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了男人的思绪,男人意识到什么?,抬起头回答:“这里没有乌鸦。” 因为吃腐肉的鸟类会吓到爱娜。 仿佛听到了男人的心?声,楼慕心?中涌现?出强烈的不安,而眼?前?的男人似乎同样意识到什么?。 “出事了!” 两人同时道。 他们向小屋方向冲去。 远处翻飞的渡鸦加快了飞行?的速度,就在两人离得近的刹那,面前?的小屋收缩又鼓胀,骤然炸裂开来! “!!!” 坚硬的木板碎裂成不规则的形状,如同倾倒的拼图,迅速向四周飞射出去。 男人在后方拽了楼慕一把?,下一秒,一枚木刺擦着面颊飞过,削掉鬓发少许。 一滴冷汗自额头滑落。 如果不是?男人,自己这张脸就废了。 远处支撑小屋的只剩些许木板和扭曲的钢架,大火滔天,那些燃烧的木头及烤的通红的钢筋显露出一个男人的身影。对方站在阁楼之?上,光洁的头颅折射出扭曲的火光。 远处的那个男人,手?指刚刚洞穿了女?人的脑袋,取出中心?处那枚漆黑色的冥神骨。 似乎感受到其他人的视线,光头男人偏过脑袋,隔着遥远的火海与楼慕对视。恶劣的笑容自男人嘴角撑大,仿佛火上浇油般,对方抬起腿,踢皮球般一脚将女?人的头颅踢飞出去。 想要吗?送你了。 男人吐掉口中的牙签,做出口型。 “轰!!!!” 更加强烈的爆炸声袭来,小楼整个开始坍塌。飞舞的渡鸦飞身.下来,抓起男人的肩膀及手?臂,将人带离地面。 “哈哈哈,冥神骨你爷爷我可拿走了!” 小屋四分五裂的墙壁倒塌进了雪地,洁白的积雪留下乌黑的焦痕。男人的身影化作黑点,只余嚣张的笑声响彻天际。 而火海中,女?人的头颅粘上雪,骨碌碌的滚到男人脚边。 “嘭!” 触及到鞋尖,头颅停住了翻滚。 男人停下脚步。 一颗熟悉的头颅就在脚下。他直勾勾的盯着,瞳孔中倒映出女?人轻阖的双眼?,仿佛沉浸在一场噩梦中。 冰冷的空气在悄无声息的发生变质,如同封冻的冰面一点点龟裂,露出水下漆黑黏稠的物质。 男人面无表情?的弯下腰,慢慢捧起那颗亲手?描画的头颅,小心?用袖子?擦掉脏污了女?人脸颊的积雪。 黏稠的物质溢出了冰面,在蛛网般的裂痕中游走,仿佛吞噬一切的毒液,寻找着可以猎杀的猎物。 男人笑了起来。 他低低的发出笑声。 细细碎碎却不间断的笑声响彻这片土地。 明明笑是?愉悦情?绪的表达,是?快乐的代名?词,但在楼慕听来却是?那样的渗人又头皮发麻。 “你……”还好吧? 楼慕迟疑的开口。 这轻柔的嗓音令男人猛然止住笑。 他平静的转过头注视楼慕,眼?底映着远处小屋燃烧的残骸,那残留的钢筋框架仿佛女?人再度被分割得四分五裂的尸体,衬得男人就像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此时的楼慕产生了一种怪诞的错觉。 一种……如果自己再开口多说一个字,即便是?儿子?,男人也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这个男人彻底的疯了。 脚下的地面开始出现?震动起伏,无数的怪异在森林深处发出凄厉的哀嚎。它们的皮肤如同高温熔炉里熔炼的轮胎,开始匪夷所思一点点脱离骨架,液态化剥裂,最终整座森林只剩一具具森然的白骨。 男人捧着头颅望向天际,那双眼?缓缓爬上血丝,它们爬出眼?角,在面容上留下妖娆的画卷。 此刻取走冥神骨的小偷已经变作天空中肉眼?不可见?的黑点,是?任谁看了都会以为已经追不上的距离。 “毁灭吧……” “都去死?吧……” 破碎感的语气隐含某种令人心?惊的癫狂,身旁的男人轻轻歪动头颅,笑了一下。 脚下的影子?仿佛沸腾的开水般膨胀,边缘处开始出现?张牙舞爪且不规则的波纹,似乎有另一维度的存在想要冲破影子?的束缚跑出来。 大地的震动还在持续,男人脚下的影子?开始升高,支起来的形状仿佛兽类的利爪。 噗嗤——空气中响起撕裂的声音。白骨一样的利爪缓缓伸出影子?,接下来是?顶着食蚁兽头骨的脸——一只怪物挣扎着从那只影子?中攀爬出来。 那是?什么?东西? 菌种会藏在影子?里吗? 可惜,能回答楼慕疑惑的人已经疯了。 挣扎而出的菌种缓缓支撑起六米的身高,漆黑的身躯如流动的墨水,偶尔显露出内里的白骨躯体。 它背对男人,低头看了楼慕一眼?,金色无机质的瞳孔仿佛定住人的利刃,也可能过了很?久,也可能只有一瞬间,仿佛确定了楼慕的身份,菌种收回目光,撑起脊背中隐藏的骨翼,狂风呼啸,菌种转瞬飞上高空。 脚下的震动还没有结束,男人死?死?盯着空中,仿佛一座淬了毒的石像。 接下来,楼慕的耳中听到了某种坚硬物质碎裂的细响,伴随重物落入海中的轰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水之?国?以外的地方,在遥远的海面上搅动着海水。 接下来,头顶的云层在眼?前?迅速拉近,本应该飞远的光头男人竟然又出现?在视线中,与此同时,怒目金刚的脸也出现?在第一层岛屿百米开外的位置。 楼慕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刚的震动,竟然是?那东西站起来了! 怒目金刚竟然是?活的! 全新的力量体系让楼慕的灵魂仿佛都跟着震撼,新世界的大门骤然打开,他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 此时飞远的光头男人再次出现?在近前?,近到光洁的后脑勺上一枚鸟屎都清晰可见?。 风声令光头男人回过头,他瞪大了眼?。 “你——!” 而身旁的男人则发出低低的哼笑。 他轻轻的说:“去死?吧。” 054 漆黑的乌鸦伸头缩颈将身形暴涨至三米多长, 血红色的眼珠仿佛泣血的满月,它们扯着粗粝刺耳的嗓音,义无反顾的迎上食蚁兽菌种。 “嘎——嘎嘎嘎嘎!!!” 纠缠的黑影分散又?聚合, 在蔚蓝的天空下乌泱泱的一片,仿佛绞杀猎物的蚁群。 混乱之中,光头?男人被余下几只乌鸦带着迅速撤离,但陆地?上, 发疯男人的目光始终在那个人的身上, 怎么可能让对方轻易逃走。 怒目金刚带着宝塔距离那人又?近了一些, 掉了漆面的脸颊下上,没有眼睑的眼球周围遍布雪白的筋膜与肌肉的纹理, 那双眼睛的瞳仁中心,始终刻印着宵小之徒的影子。 光头?男人已经逃不掉了。 胆敢夺走世间最伟大人偶师兼水之国国主伊奇斯最珍视宝物之人,他的死亡已经注定。 怒目金刚抬起巨大粗壮的手掌, 带起的气?流搅碎空气?, 挡路的云层在指尖溃散。它抬起两只手指, 加速逃离的男人宛如笼中鸟,顷刻便被封死了去路。 惊惧的惨叫声中,怒目金刚就像捏死一只蝼蚁般,将男人碾碎在手指之间。 万物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直到红色的液体顺着怒目金刚捏合的指尖缓缓流淌,框定的时间才恢复流逝。 那些鲜红如丝丝缕缕的丝线,随着风融入蔚蓝的海水, 最后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你说……” “我这辈子是?不是?很失败?” 万籁俱寂的第一层宝塔,当小屋最后一丝火星燃烬, 身旁突然响起男人的声音。 徒然被天空的震撼场面拉回思绪的楼慕,当听到男人的问题, 就算反应灵活,依旧不可避免的出现卡壳。 “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他反问对方,同?时也是?为自己争取思考的时间。 “呵。” 男人笑声低沉,目光落在远处的小屋之上,声音中染上了自嘲。 “这还?不够明显么?” 儿时失去父母和家园,青年时丧妻,现在连最后一丝念想也碾碎在这片尘埃当中了。 伊奇斯的眼底有什么东西在酝酿。 “如果你的人生还?算失败,那么这世上就没有人算得上成功。” 伊奇斯偏过?头?,目光落在面前表情认真的少?年。 奇异的,找回理智的男人竟然能听进去其他人的话了。 “客观的讲,”楼慕斟酌着话语,“少?年时失去一切依然能站起来反抗命运,成立猎菌人组织,在危险重重的菌种领地?游历并撰写书?籍,甚至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度——这些经历换做任何人单独拿出来一条,都够吹一辈子的了。” 伊奇斯细长的眼尾柔和下来,他仔仔细细的端详着眼前的少?年,端详着自己的儿子。 男人轻轻的反问:“在你看来,我的人生似乎还?没那么糟糕?” 楼慕诚实的评价:“你很伟大。” 字面意义的伟大。不论是?成立猎菌人组织带领队伍一次又?一次闯过?艰难险阻,还?有一个丈夫对妻子的负责,对妻子所做的一切。 “所以不要再耍脾气?了,爱娜……”楼慕声音哽住,别扭的开口,“妈、妈妈那边,一定有方法?恢复原样的。” 小小的少?年,此?刻就像焦急唤醒重伤母兽的幼崽,每一句话都带着小心翼翼,仿佛很怕踩破覆盖于冰面上的薄冰。 “你说的很有道理。” 伊奇斯凝视着少?年,噙笑的眼眸覆盖上一层水光,他低头?注视起自己的手掌,仿佛不再认识那只手,随后,他又?偏过?头?注视手里的人头?。 其实他很清楚这世上再没有复活爱娜的存在,不然这些年他也不必动用?冥神的最后一丝力量留下爱娜。 但伊奇斯不想将这残忍的事实告诉少?年。 他仔细瞧着妻子的脸,他静静的看。他仿佛在将那眉,那眼,那张轮廓深深印在自己的灵魂上。 做完了这些,伊奇斯叹了口气?,他笑了。 “但是?我已经累了……” 回荡在森林上空的低喃,令好不容易平稳的冰面刹那裂开蛛网般的裂痕。 “在灯塔里,你说的很对。如果我不在了,爱娜的存活确实没有意义。” 男人白皙的皮肤开始翻涌出漆黑的鳞片,它们一片一片钻出,一层一层逐渐覆盖到脖子以下的衣领内。 “那么同?样的,爱娜不在了,我的存在也没有了意义……也许这么多年,爱娜也累了吧。” 听着男人心存死志的话,楼慕的心口莫名涌出刺痛的感觉,仿佛是?想留住什么,楼慕走上前大胆抓住了男人的衣领。 “你存在的本?身,就是?爱娜的救赎。” 他说。 “这么多年来,即便爱娜想过?奉献自己的冥神骨成全?他人,依然没有后悔以这样的姿态与你共同?生活在这间小屋里——你给爱娜描绘的那片北极光,她每天都看在眼里!” 楼慕狠狠的按住男人的鳞片,仿佛这样就能阻止男人的菌化,将那些鳞按回到皮肤里。 “所以!我!还?有爱娜!我们都希望你好好的活!!精彩的活!” 他从?来都没这么大声的和人这么讲过?话。 “总有一天你和爱娜肯定还?能在灿烂的阳光下,在这片雪原的尽头?重聚!” 大概是?被楼慕的这番言论震惊到,错愕在男人的脸上浮现了刹那,但顷刻间,表情转变为欣慰的感慨。 “谢谢……你真是?个好孩子。” 男人认真道。 “很好很好的孩子……” 衣服碎裂的声响传入耳中,在这空旷的地?界听来是?那样的刺耳。 万物似乎在这一刻无限的缩小,又?被迅速抛之脑后。眼前的男人身体瞬间拉长至没有界限的虚空,英俊的脸庞拉尖,头?顶长出螺旋状的犄角。 “但已经太迟了……” 虚空中响起男人的声音。 他的身体迅速胀大,手捧的头?颅融入布满鳞甲的身躯里,远远的看,就像一枚人头?镶嵌在巨蟒的胸口上。 “作为冥神眷族的后裔,思维一旦突破到那处临界点?,就不能挽回了。” 他笑:“在刚刚……我就已经突破了。” 蟒的脊背上破出黑色的骨刺,光滑的尾端撑开扇形的尾鳍。 “作为你生理学上的父亲,我最后能馈赠给你的礼物,就只有在你觉醒时,协助你守住最后一丝理智了。” 男人的话令楼慕不知作何反应。 他此?刻满脑子都是?对方的那句:作为冥神眷族的后裔…… “冥神眷族……” 的后裔? 这个信息实在是?太炸了,但能回答他更多疑问的人已经无法?再开口。 身形足有上千米,身体宽度达四十米的巨型蟒菌弓起脊背,它背部明显有肉块蠕动着,少?顷,一双血红色的巨大翅膀猛然撑破皮肉舒展开来。 血雨大片的降临这片土地?,融化的积雪将那群死成白骨的怪异身躯彻底面露出来。 翅膀遮天蔽日,填充翅膀缝隙的是?一层坚韧的肉色皮膜,阳光照射到皮膜上,清晰映出鼓动收缩的毛细血管。 伊奇斯彻底完成了菌化。 曾经柔和的眼神,此?时瞳孔已经收缩成一条直线,冰冷似千里沟壑。 “吼————!!” 巨蟒张开布满利齿的大嘴,仰天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旋即, 铱驊 翅膀掀起飓风,巨蟒松开盘旋在七层宝塔上的庞大身躯,向着怒目金刚飞去。 他的身躯在飞行?中依然在伸展变大。 海中站立的怒目金刚捕捉到不寻常的动静,他看向宝塔的方向,熟悉的气?息令金刚并没有立刻做出攻击的动作,直到膨胀的巨蟒展翅飞近,直到他一口咬在金刚的脖子上。 “嘭!嘭!嘭!” 因为惯性?,金刚在海上后退三步,结实的手臂立刻按住死咬着脖颈的巨蟒。金刚红色的眼球没有情绪,额角青筋蠕动,手臂肌肉使力,想要将巨蟒的身躯扯成两段。 但金刚很快就已经握不住巨蟒的身躯,因为那粗壮的身体已经变大再变大,变到了与怒目金刚可以匹敌的存在。 气?流被撕扯出尖啸,金刚壮硕的身躯因为巨蟒的压倒性?的身躯渐渐仰倒进海水,七层宝塔随之脱手滑进海中,倾斜的塔尖指向战斗的双方。 055 怒目金刚睁着灰寂的?眼珠, 孤寂的注视仿佛近在咫尺的蓝天,如絮状的?白云静静飘浮,可那已经不能呈现在那双眼中。 逐渐沉没于海中的?尸体, 突然抖动了一下?,并非是尸体的?回光返照。血色的鳞片蠕动着从金刚身躯上抬起,巨蟒昂起头颅,像天际丢出肉块, 四溅的血珠还带有主体的温热, 巨蟒张开满是尖齿的?双颌, 精准的接住下落的肉块。 那是已经彻底进化成?菌种,并依靠本能吞噬同类的冷血怪物。 它不再是水之国的一国之主, 也不再是爱娜的?丈夫,接下?来的?时间,它?会仅凭野兽的?本能, 愉快的?活。 此时的?怒目金刚身上已经吃无可吃, 但巨蟒依旧没有得到满足。它?将目光转向不远处于海中沉浮的?七层宝塔之上。 静静的?盯了一会儿, 巨蟒突然人性化的?迷起眼,似乎在表达不屑:蚂蚁肉实在是太小?了。 金色的?竖瞳仿佛失去兴趣般,扇状的?尾巴甩动间搅乱了一池海水,巨蟒一头扎进海中。 “嘭!!!” 海水掀起千米浪花, 层层巨浪将七层宝塔冲的?更远了一些,塔身倾斜的?角度也更加严重了。 此时,自第一层源源不断下?来的?海水早已枯竭, 每一层的?居民看到了久违的?塔外世界。 但他们没在边缘聚集多?久,逐渐沉没的?塔身让他们迟钝的?危机感姗姗来迟。 当第一声尖叫贯穿第一至第七层, 导火索引燃了所?有人内心的?炸弹。人们开始四散奔逃,打?包上家里的?财务细软, 没头苍蝇般应对这让人不知所?措的?场面?。 此刻的?第一层。 身边的?树木开始出现?倾斜,当树根掀开泥土破土而出,缓慢又沉重的?朝一个地方滚落,楼慕这才意识到塔顶的?倾斜。 视线在空无一人的?森林中穿梭,思绪快速运转,他潜意识里选择了位于第一层岛屿边缘的?车站。 那家车站的?蛋形列车,是目前唯一能找到的?钢铁容器,如果外表同样坚硬,应该可以抵御来自外部的?撞击。 “不知道没有轨道的?火车好不好开……” 随着脚下?越来越倾斜的?路面?,怪异们横倒的?白骨也开始朝着一个方向滑落。楼慕逆流而上,不断的?朝着倾斜面?加大的?岛屿顶端跑去。些许残留的?白雪如雪崩般冲刷下?去,他只?能跑路或躲避,这无形中又增加了几分阻碍。 终于,当最后一脚踩空,身体与地面?形成?两条不可相交的?平行线,楼慕于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车站的?门板。 “咔哒!” 木门经受不住身体的?重量蓦然向外敞开,被?这惯性甩动,他身体又下?降一格,来回摇摆的?门仿佛秋千,只?是荡秋千的?人现?在不想玩这项娱乐活动。 死死拽住的?门把,楼慕抽空看了一眼脚下?,近在咫尺又与他无限平行的?土地仿佛尽头就连接了大海,无数滚落的?巨木掉入海中,却连太大的?水花都没有激起。 这时头顶木板响起不太美妙的?□□,楼慕头皮发紧,抬起头来。 货架吱吱呀呀,如同来回摇摆的?跷跷板,铆钉一点点带着架子脱离地面?,随着最后一根钉子崩离地板,摆放稀疏的?桶面?油灯以及少量货品一同倾倒而下?。 “轰!!!” 大门两侧的?木墙被?货架砸出外翻的?裂痕,货架横卡在了大门中心,杂乱的?货物则擦着楼慕的?脸颊及头发丝劈头盖脸的?掉下?。 此时,手?心源源不断冒出的?冷汗已经让门把变得湿滑,他徒劳的?向上抓,但手?指还是很快滑到门把的?边缘。 “抓住我的?手?。” 危机时刻,货架边缘探出枯瘦布满老年斑的?手?,苍老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山川间流淌的?溪流。潺潺流过紧绷的?心河。 在楼慕手?掌彻底脱离门把的?那一刻,他抓住了老太太的?手?。 身体逐渐上升到车站内部。 “……谢谢。” 他靠在门边缓了一下?,随后小?心踩着窗户的?边缘,跟随老太太钻进唯一还□□钉在房间中心的?吧台内部。 还没彻底平复的?心跳,扑通扑通的?隔着胸口,源源不断传进耳膜里。楼慕靠坐在竖成?L形的?吧台边缘休息。 尽管知道此时此刻,时间就是金钱,但片刻的?休息同样也能恢复一些气力。 穿着素色衣服的?老太太摸索着打?开吧台内的?柜子,转身给他倒了杯热水:“趁热喝一口,下?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上呢。” “谢谢。” 他双手?接过,小?口小?口啄饮了几下?,眼珠微转,视线落在四周的?环境上,脑子里策划出一条靠近鸡蛋火车的?路线。 “奶奶,一会儿我们就顺着那条墙壁爬到目前天花板方位的?火车里。”楼慕注视受到几次摇晃和撞击依旧完好无损的?蛋形火车,用?手?指比量了一下?彼此的?距离,“那东西看起来很结实,应该能阻挡几波撞击。” 可这项计划并没有得到老太太的?回应,他的?声音仿佛坠入大海的?石头,连水花都没有溅出来一下?。 楼慕疑惑的?回头,发现?老太太正老神在在的?织着毛衣,就像天塌下?来也不能让对方眼皮抬一下?。 看楼慕在看她?,老太太依旧耷拉着肿胀的?眼皮,果然没抬眼皮。 “不用?了。” 老太太说:“将死之人没有救的?价值,你自己?离开吧。” 此时屋内几面?能显露外景的?窗户呈现?末日般的?景象,高大巨木卷着石块向下?掉落,森林中仅剩的?物种——比如驯鹿们,它?们惨叫着同样坠落。一些不幸的?鹿砸在同样下?落的?巨石上,喀嚓声在轰隆做响的?背景音下?微不可察,驯鹿顷刻间就丢了性命。 还算安全的?屋内,此刻也出现?钢筋被?撕扯的?□□。 楼慕拿着杯子,仿佛不理解老太太的?行为的?意义在哪:“为什么没有价值?就算生命快走到尽头,但你能预测那是多?久么?十年?二十年?就算是老太太,在灾难面?前也没有任性的?资格。” 少年的?话让老太太暂时停下?织毛衣的?动作。 “你这孩子……” 老太太吧嗒了两下?嘴皮,正要?开口说什么,屋子里最后一间柜子发出沉闷的?□□,下?落的?柜子散落出一整衣柜的?毛衣。 小?孩款式、少年款式、青年款式甚至更宽松肥胖的?款式,竟然还有老年款式。 满天飞舞的?毛衣终于让老太太的?脸出现?动容,她?站起身去捞那些空中坠落的?毛衣,但碍于身高限制,一件都没有捞到。 就在老太太面?无表情的?平静下?来时,一只?手?将一件毛衣递到她?面?前。 “看来你的?弱点是这个。”楼慕扬了扬手?中的?毛衣,“既然是要?给孙子的?,那就别光织不送。就算你们双方有再大的?矛盾,家人也是没有隔夜仇的?。” 也不知是那句话戳中了老太太的?心里,只?见固执的?老太太终于收了毛衣针,沉沉的?叹了口气。 “好吧。” “我们走。” 由于体力原因,楼慕几乎是搀扶着老太太爬上天花板位置的?蛋形火车里。 在人工启动火车驾驶面?板时,系好安全带的?老太太不适的?抬了抬双腿。 她?仿佛已经很久没到过水之国以外的?地界了,微表情中带着不安。但注视认真研究控制面?板的?楼慕,老太太的?心奇异的?平静了下?来。 “小?朋友,你为什么这么执着的?要?带我这个老婆子离开?” 056 在他的记忆中, 姥姥是一个严肃的人。 她不苟言笑,家里永远整洁如同酒店房间,床单不允许有一丝褶皱, 厨房的灶具明?亮如镜,好像从未做过一顿饭。 记忆中,姥姥的家没有丝毫人气。 她喜爱穿白色绣花的旗袍,在阳光晴好的日子里, 于二楼窗外的露台泡一壶雨前龙井, 望着楼下的玫瑰花田, 一坐就?是一天。 而玫瑰,玫瑰是母亲钟爱的花卉。 当年妈妈执意?要嫁给爸爸, 亲手斩断了姥姥为她挑选的缘分,致使平时循规拘礼的姥姥暴跳如雷,平时从未说?过的重?话, 都在那?一天爆发出来, 如同一泻千里的黄河, 惊涛骇浪,将所有渔船毫不留情的吞噬。 也就?是那?天,姥姥与妈妈断了母女关系。 在记忆的潮汐中,偶尔涌上来的浪潮会带来一些玻璃碎片, 那?些碎片中折射出关于姥姥并不连贯的过去。去姥姥家做客的画面,姥姥望着墙壁上女儿幼年时期照片的画面,悄悄跑到女儿曾住过的房间去午睡的画面。 姥姥应是后悔了的。 但固执就?像洄游的鲑鱼, 即便经历艰难险阻,就?算丢掉性?命, 也总会一根筋的遵循基因的指引,回到出生地。 妈妈遗传了姥姥的固执, 她们俩谁也不肯低头,最后退而求其次把?他当做沟通的那?条线。 所以偶尔的几次做客,楼慕都会和姥姥分享妈妈的事。 妈妈的生活,妈妈的画作?,妈妈在楼下种?植的玫瑰花田,妈妈让自己带给姥姥的雨前龙井。 一直到姥姥因疾病离开,那?份困住两人的,让她们彼此心里铸成高墙的固执都没来得及放下。 “你的固执不会为你带来任何好处。” 眼前的控制盘开关被一一推开,随着仪表盘的转速依次上升,楼慕凝视控制台,头都没抬。 “固执只会让结尾覆满悲剧。” 姥姥是这样。 身后的这位也要因为某个难以跨越的门槛变成这样。 “不要让活着的人背负悔恨前行。” 楼慕直起身,整个蛋形火车因为彻底激活而亮如白昼。 诧愕出现?在老太太的眼底,两片薄薄的嘴唇翕张了一下,却没有声音发出。 指尖传来毛绒绒的触感,老太太低头望了望腿上柔软的毛衣,好似透过针脚整齐的脖颈线,叠加上孙子惊喜的笑脸。 心底最深处的枷锁在这个瞬间松弛。 “你说?的很对。” 枯瘦的手掌细细的抚摸毛衣,老太太的语气泛起浓浓的怀念。 “这些年,确实?是我太过于胆小了。” 钢铁隔板的周边亮起圆形的光带,那?些光带沿着蛋形的墙壁一格一格一直蔓延到头顶,随着头顶太阳的纹路被点亮,引擎发出突破临界点的滴响,所有的蓄能被憋到了顶点。 此刻的楼慕注视玻璃外面的景象,紧绷的唇终于染上一丝笑意?。 “醒悟了就?不算晚。” 他提醒道:“坐好了!” 猛然降下手刹,蛋形火车的钢轮在铁轨上摩擦出火花,瞬间跳离出来,以猛虎下山的姿态骤然撞破车站的木质墙壁。 大片的阳光覆盖进来,细碎的木屑在视线范围内翻飞,伴着一起掉落的暖壶,洒落而出还冒着热气的开水,所有的所有,一齐向下坠落着。 寒凉覆上玻璃,将薄雾聚集在视野能见的所有区域内,楼慕依靠模糊的影像辨别事物,直到蛋形火车的彻底触碰到倾倒的第一层土地,他猛然旋转操控杆,向一侧使力。 钢轮嘶吼着翻卷泥土,左右摇晃着斜斜的向着水之岛一侧开去,垫着还未彻底翻下去的树木与根系,楼慕很快看到了第一层的边缘。 “咔嚓——轰隆隆隆!” 但是变故比想象中要快,不知名的巨型菌种?在海下掀起巨浪,将即将倾倒沉入大概的七层宝塔尖端再次推得直立起来。 极速游走的火车随宝塔被甩到空中,随后砸在第一层的边缘。 “嘭!!!!” 撞击令蛋内的楼慕摔的东倒西歪,幸亏被安全带固定在座位上的老太太死死拽住他的衣服,才免于磕晕的风险。 细碎的咔嚓声令人心生警惕,镶嵌在土地中的蛋形火车,周边地面因为这次撞击出现?了裂痕,裂痕不断扩散,面积不大的第一层被这股力道直接砸落了三分之一。 没给人反应的时间,脱落倾倒下的大块土地随着蛋形火车直直的降落到第二层。 “轰!!!!” 砸落的岛屿瞬间埋没第二层的几栋高楼,烟尘的传播速度比雾之都的大雾飘散速度更?快也更?加迅猛,四散的狂风伴随黄土,将干净的城市街道覆盖上一层沙土。 而随着岛屿一同掉落的蛋形火车则跳出岛屿群招的范围,直直的下落并击穿了一座大楼的楼顶。 接下来,视线中除了夹层中的钢筋水泥就?是每个家庭千变万化的装修。有时候是欧式简装,有时候是非主流风格的大平层卧室,有人把?摩托车放在客厅里展览,有人将房间铺满镜子。 一层一层,各类装修风格看得人眼花缭乱,但这些房间无一例外,全部都空空如也,因为此时的城市居民全部都聚集在火车站为逃命而准备。 当蛋形火车突破第二层仿佛鬼屋般的老破小,带着满罩蜘蛛网徒然砸落到一楼公共大厅,车内的一老一少还迟迟的没反应过来。 “叮咚——” 无人的电梯在身后敞开,那?声音也同时唤醒了楼慕的神智。他手掌覆盖上操控杆,准备再次驾驶蛋形火车冲出这栋已经被击穿的危楼,结果脚下地板出现?裂痕,以蛋形火车为中心,他们再次陷进了地面里。 第三层的灰都,遍布城市各类风格的大教堂随着龟裂的地面坍塌,街道被钟楼的表盘填满。 楼慕继续往下掉,这次一同掉落的还有汽车,完整的大教堂,不完整的天使雕像。 当蛋形火车随着大部队一同掉到第四层的汪洋世界,进水的车厢随着电流的噼啪声,终于彻底报废无法使用。 此时汪洋如同沸腾的海水,有的地方出现?了漩涡,有的地方则卷起海浪。天空中,人们乘坐飞行船奔走逃命,仿佛迁徙的候鸟,一座座水上房屋仿佛只余空城。 楼慕费力踹开蛋形火车的玻璃门,将老太太背在肩上。他先是跳到浮在海面的天使雕像翅膀上,随后踩着雕像的脸,跳到飘浮的汽车车顶。 前方再没了路,于是他背着老太太游了一阵,靠近了距离坠落点最近的一座小房。 但这里也不是好去处,看着逐渐蔓延上来渗透木板的海水,楼慕放下老太太,独自一人翻进空无一人的屋子客厅,通过客厅后方的小门来到车库,在这里找到了一座老旧的飞行船。 屋子的主人大概驾驶新?的飞行船逃命了,因为摆放船的船架空空如也,只有这艘覆盖了遮雨布的船还在角落吃灰。 楼慕掀开雨布,打开房子的自动门,推开飞行船的所有开关,操控它滑到门外的起飞平台上。 “奶奶,上来。” 楼慕招了招手,老太太颤颤巍巍的爬上后座,在系好了安全带后,楼慕踩下油门,在巨浪吞噬这座小屋前,将飞行器行驶到空中。 “这下应该彻底安全了。” 海浪逐渐吞噬下方的房屋,木头破碎的巨响如同末日来临。 一些人还在自家房屋外面的起飞台上求救,那?疯狂舞动的手臂与哀求的话语令人动容。可?当楼慕瞥到那?些人的屋子,半遮半掩的车库门下,因为争抢飞行船横倒的一地死尸以及其他人临死前破坏的飞行船机翼,便收了泛滥的同情心,头也没回的开走了船。 这样的行为使得求救者阴沉起表情,口中喷出这世上最恶臭腐烂的毒汁。 但巨浪很快吞噬了求救者的房子,无情的海水大概会把?那?些口腔内堆积的腐臭味洗涤干净吧。 飞行船继续平稳的在空中前进,渐渐的,它驶离了七层宝塔的范围,将层层纷乱的世界抛在后面。 他们彻底离开了的绚丽国?度。 离开了逐渐沉没的水之国?。 057 陈旧的飞行船部分仪表盘的指针是失灵的, 所以当排气口抖动着喷出几口黑烟,燃料耗尽的飞行船如折翼的飞鸟,一头栽了下?去?。 安全警报的汽笛声如烧开的水壶, 吱吱呀呀的一直撕扯耳中最脆弱的薄膜。 皮革材质的翅膀被下坠的疾风拽断了骨架,砰的一声巨响,翅膀如脆弱的纸张被撕成碎片,刹那?升到万米高空, 为蓝天留下泼墨般的污痕。 楼慕死咬着牙攥紧了手中的方向盘, 前挡风玻璃外是森林是崴嵬的山壁, 机身?牵着浓烟斜斜的擦着尖利的崖石,在陡崖上翻转, 如猛兽般一同冲入森林。 直到撞倒一棵百年老树,飞行船才止住前进的步伐。 费力的踹开身?旁的木门,他忍着酸痛的肌肉, 拽掉肩膀上的安全带, 去?查看?身?后老人的情况。 老太太此刻紧闭双眼, 似乎已经陷入昏迷。 “醒醒。” 他轻轻的推了推对方的胳膊。 “醒一醒,奶奶。” 肿胀的眼皮抽动了两下?,老太太胸口长出一口气,随即睁开浑浊如死水的眼。 她的声音似乎都苍老了许多, 就连说话都变得吃力:“……我们……到了?” 看?着老太太的模样,楼慕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但表面上, 他依然装作无事发生。 “还没有,但是快了。” 他扶着对方起?身?。 “是么……那?就好那?就好。” 老太太还没察觉自身?的情况, 紧抓着手中的毛衣,一步一步随楼慕走下?船。 此刻, 森林里一片寂静。浓烟从身?后的船尾升腾,源源不断从簇拥的树冠中心?徐徐上升。左右上下?都是浓郁的树影,让人辨别不出方向,不知名的远方,偶尔能听到某种大型鸟类的长鸣。 他们似乎被这片林子困住了。 身?在异种横行的世界,不说豺狼吃肉来腾旭裙死二儿贰捂九以斯柒,每天更新po文海废文清水文虎豹这类拥有爪牙的生物,就是出现一只?菌种,对两人来?说也算是一种麻烦。 幸好,楼慕还没忘记自己有个系统存在。 调出背包面板,眼睛在四周翻找卡牌,最终他的眼睛落在【房车摩托】这张卡牌上。 没有犹豫的,他点选了这张卡牌。 绚丽的羽毛在林中翻飞,微弱的照亮了树桩上一圈圈的年轮。 一座高大的杏鲍菇自森林拔地而起?,当直径长到三米时,无数只?昆虫触须从菌菇的底部咻的一声冒了出来?。 “……还怪可?爱的。” 怪怪的可?爱。 眼睛扫过蘑菇车每一层的小窗,足足有三层高度,也就是说这小车设有多个房间。 心?下?有些满意,他欣赏了一下?蘑菇车的外观。 “这……这东西是你变出来?的?” 老太太眼睛有些发直,声音有点抖。 “嗯,算是吧。” 楼慕笑了一下?,没太深入解释,扶着老太太上了车。 当车门关上的瞬间,一只?猎豹模样的野兽从茂密树枝上探下?爪子,它展开螳螂般的羽翼,飘然落到冒着浓烟的飞行船附近。 在破损的船周闻了闻,菌种抬起?幽蓝的瞳孔望向远处的蘑菇车。 它靠近了那?里。 ——结果被喷了一脸的尾气。 “???” 蘑菇车在豹型菌种懵逼的目光下?,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溜烟向前跑去?。 接下?来?的旅程,他们途经巨蜥栖息的洞穴,狮头蛙的领地,看?到了林间划过彩虹的小型瀑布,尝到了据说很稀有的鱼。 没有危险时,在蘑菇车的门口搭上火堆,煮一碗泡面的日子感觉也很不错。 这辆小车的冰箱里每天都有新?的物资刷新?出来?,靠着老太太的绝佳厨艺,这一路两人的嘴并?没有吃亏. 星辰如同?灯盏垂在头顶,小溪穿过鹅卵石,向着远方流淌而去?。 蘑菇车在夜间缓缓前行,三楼的窗户外,晾晒的衣服随车舞动着风帆。 二楼的窗子有热气顺着窗子飘散出来?,老太太低垂着肿胀的眼,将一碗牛肉面盛出,送到了一楼驾驶室。 此刻,楼慕在骑着那?辆室内摩托车,用?它操控蘑菇车的方向。 “吃口饭吧。” 楼慕回过头,鼻端的香味让他露出笑:“谢谢。” 他接过碗,随即将车停在小溪边,一边注意窗外的风吹草动,一边吃着夜宵。 “我们准备去?哪?” 老太太慢吞吞的扶着沙发坐下?,看?向少年的背影。 楼慕吃面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很快,他若无其事的咀嚼嘴中的面。 咽下?后,他笑着开口:“你忘了?我们是去?见你孙子啊。” “孙子?”老太太眼中有着茫然,但眼神落在沙发另一侧的毛衣上时,那?双浑浊的眼闪过清明,“啊对,是给我孙子送毛衣去?。” 慢吞吞的将那?件毛衣抓到怀里,老太太抚摸了两把,又问:“送完后,你打算去?哪?” “嗯?”楼慕向后转了一下?眼睛,“大概会?回到水之国?附近找找丢失的东西吧。” 虽然回答的轻松,但其实楼慕心?里也没有把握。 在那?个光头男人偷走冥神骨,随后又被怒目金刚捏死后,那?枚骨头的踪迹就成了谜。 不知道这世界有没有尸骨探测器那?样的东西? 楼慕一口一口的吃着面,等到碗内的汤汁都被喝到见了底,他想?到什么般回过头。 “夜深了,你也回楼上早点……” 睡字还没说完,楼慕发现刚刚还和自己聊天的老太太已经盖着孙子的那?件毛衣睡着了。 他放轻了呼吸,从摩托车上下?来?,检查了一下?一楼门锁是否安全,便走上三楼拿下?一条毛毯。 比毛衣更加温暖的毯子盖在了熟睡的老人身?上。 似乎感受到暖意,睡梦中的老人勾起?笑。 她低声呓语:“毛衣……还喜欢吗?” 房间安静片刻,老人似乎在等待着答案。 楼慕俯下?身?,为老人掖了掖被角,缓声回应道:“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 用?心?血一针一针织出来?的礼物,是最珍贵的无价之宝。 听到回应的老人,脑袋蹭了蹭沙发,餍足的陷入更黑甜的梦境。 17天后,蘑菇车终于找到了城市,根据打听和寻找,他们于21天后来?到了老人的故乡。 原托里斯古城,现美杜莎研究院地界。 “嗡————” 描绘巨型蛇眼的石门自地面缓慢升起?,路边的石子随之震颤,当门扉升到最高点,停驻在门外的大批车辆启动开来?,一波波向研究院外侧城池涌进。 对比菌种稀少的伽罗基地、不可?名状人偶遍地的水之国?,研究院的地界,民?风似乎开放了很多。 但同?样也混乱了很多。 将蘑菇车停到门内统一停放车辆的区域,楼慕扶着老太太,步伐稳重的走在城市的边界。 眼前是低矮的房屋,稍显混乱的街道,商贩们吆喝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牵着菌种宠物逛街的人;飙车的年轻人七扭八拐的从人群中疾驰而去?,刮起?的尘土令一天的心?情都变得不美妙。 “都来?看?看?吧!这是中心?城最新?淘汰下?来?的光能子炮驱动器!只?卖3000元!先到先得!” “想?和驼莉博士拥有同?款迷人的小手么?多拉机械手随时为您置换!” 随着摊位的叫卖声,那?位叫卖者身?后店铺里传来?女人高昂的惨叫,原来?是购买机械手的客人正在取掉原装手,安装形态好看?的机械手臂。 楼慕用?余光瞥了眼新?更新?的系统商店,一边目不斜视的在混乱的街市上穿梭。对比眼前脏乱差的狭窄小路,远处的研究院——也被这里的人称为中心?城的地方,就像一座神秘的庞然大物。 巨大的黑色球体悬浮在空中,由不知名的能量推动着缓缓旋转,球体外围的两条道路如同?地球的赤道以及经线,随着球体的转动也跟着缓慢轮转。 在城市外围看?远处的中心?城,确实十分壮观。 走过挂着兔头章鱼身?的肉摊,突然窜出来?的人影截断了楼慕两人的去?路。 “这位小帅哥,您的双腿形态真是万里挑一啊!”络腮胡的商贩摩擦着手掌,谄媚道,“您看?看?!我们老板看?中了您的腿,请问你有意向售卖么?” 一开始楼慕还会?有礼貌的听听对方的意图,但是了解到对方话里的内容,他便冷下?面孔,绕过男人,继续向前走。 “诶!诶!别走啊!如果您同?意的话,售卖价格好商量的!而且接下?来?安装机械腿的后续……” “没兴趣。” 冷淡的打断对方的喋喋不休,楼慕继续向混乱街道的最尽头出发。 这里的城市边缘……比想?象中还要混乱。 他的身?影隐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而被拒绝的商贩,络腮胡男人站在原地,深远目光的注视少年笔直修长两条腿,即便少年的身?影在来?往的人群中已经看?不清楚,他依旧毫不放弃。 “可?惜了……”商贩悠然道。 而楼慕甩脱了商贩后,带着老人一路走走停停,终于找到了老人曾经的居所。 斯图大街第25号——有了。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间普普通通的理发店。 店铺两侧的水泥石墙因为时间的蹉跎,开始沙化泛黄,一些位置被人喷绘上了画板和吹着泡泡的嘻哈人像。 理发店中间的玻璃推拉门上,从内部贴着仿佛来?自上个世纪的烫头金发女人海报,海报将部分阳光拦在门外,为没有开灯的屋内降下?几个色调。 此刻,只?有一个中年女人坐在老式烫头机前,叼着烟看?手中的海报。 “请问,这里是劳尔丶凯多的家么?”楼慕站在门外,鞋尖停在距离门槛只?有半步远的位置,他礼貌询问。 中年女人抬眼瞥了一眼门外疑似祖孙的两人,视线在老人怀中的毛衣上转了一圈,吐出一口烟圈,不太在意的朝里间喊道:“老劳尔!有人找!” 058 “来了?来了?。” 中年男人擦着手从里间走出, 看?到门外的楼慕,男人表情变得不解。 “小?朋友,有什么事?” 楼慕没有说话?, 他望向身侧不远处,站在两房中间阴影处的老太太。 但这一次,他反而没有逼迫老人现身。 有些人就是?这样。当鼓起所有的勇气选择去面对?,临到头反而会产生近乡情怯的情绪。 这种心理障碍第一次说通了?, 第二次就很?难突破心理防线。 何?况, 望着老人哀求的眼神, 他怎么也没办法再多说什么。 “小?朋友?” 站在理发?店中央的男人不解的望过来。 “啊,没事?。” 楼慕笑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着刚刚塞到自己手里的毛衣,没说什么,抓着肩膀部位抖落开。 他询问男人:“梨娜是?你?奶奶么?” 梨娜, 一个充满花香和甜意的名字。楼慕是?在赶路的途中, 从老太太口中得知的。 “呃……” 大概是?很?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中年男人脸上出现显而易见的迟疑。 “是?我奶奶。” 中年男人的目光落在少年手中的毛衣上,随着梨娜这如钥匙般的名字打开尘封的记忆,回?忆接踵而来。 细密的针脚,纵横交错的毛线, 密密层层的空隙,每一格都在播放着儿时的过往。 “……虽然不清楚你?怎么会认识我奶奶的。”将手中的毛巾放在理发?的椅背上,男人解下身上的围裙, “但是?请进来说吧。” 男人带着楼慕走进里间。 里间是?一个简陋的厨房,桌子上一菜一汤, 看?得出男人刚刚正在吃饭。 他们没有停顿的上了?楼,看?到楼上陈设, 楼慕明白二楼是?这个男人的住所。 接下来,他们走过绿色掉漆的木地板,走过水龙头滴水的盥洗室,抽出阁楼降下的爬梯,从梯子的最?底层爬了?上去。 “你?似乎想告诉我什么?” 向前带路的男人并未回?头:“虽然心中还有很?多疑惑没有解开,但既然你?能拿着一件毛衣找上门,我选择相信你?。” 阁楼似乎很?久没人打扫了?,有很?大的灰晓说裙四尓二尓吾救依四七整理本文发布尘。男人打开圆窗,支起下边的木架,随后从角落里翻出一个尘封的小?皮箱,从里面翻出了?一枚相框。 一张全家福呈现在上面。 轮廓幽深的中年女人、年轻的夫妻以及妻子怀中抱着的婴儿。 “那个婴儿就是?我。” 粗糙的手掌摩擦着相片中的人,男人表情中带着明显的怀念。 “小?时候爷爷因为欠下债务,印象中,我们家一直都在不停的搬家。” 男人的眼中浮现出模糊的、小?小?的自己跌跌撞撞跑下楼,在雨夜被父母推上马车的场景。 记忆中,不同?的家在自己眼中不断远去的画面,就算沧海桑田,依旧无法从自己的灵魂中抹去。 “那个年代,大家都很?穷。很?小?的时候,我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是?爸妈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碎布料缝制的。所以当有一天,奶奶问我7岁生日那天想要什么礼物时,我想也没想的告诉她:毛衣。” “我想要毛衣,因为同?班学习最?好的学生就拥有一件这样的衣服。” 男人抬起头,粗糙的大手抚上楼慕手中的毛衣一角,柔软的面料随着少年松手的力度彻底覆盖在手背,男人的表情恍惚了?一瞬,随即语气渐渐变得低沉,变得悔恨。 “如果不是?给我去买毛线,奶奶也不会被那些人抓走……” 也不会被那些要债的发?展并打死了?吧…… “所以……” 男人注视认真倾听故事?的少年。 “你?是?怎么认识我奶奶的?” “其实这件事?……” 楼慕正打算委婉的告知对?方,你?奶奶此刻正在楼下,结果话?还没说完,男人便摆摆手。 “不用说了?,我理解。”男人抽噎了?一下鼻子,“这肯定是?一段曲折的旅程吧?算了?算了?,来了?就好,我们不提它。” 男人似乎没想过自己奶奶还能活着,从阁楼上直起身。 “其实你?奶奶……”楼慕抬起手,想要继续解释。 “没事?,我懂。”安抚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男人将毛衣与全家福夹在腋下,率先向楼下走去,“一看?你?就是?外地人,特地来送衣服的吧?” “不是?,我……” “晚上如果没有住的地方,不嫌弃的话?,就在我这小?地方住一晚。放心,边缘城区虽然乱,但是?我这地方还是?挺安全的。” “……” 楼慕站在楼梯的边缘,看?着一步步走下阁楼的男人,扶着眉角止住了?翻白眼这种不雅的欲望。 接下来,两人还是?下了?阁楼。可能是?为了?偿还送毛衣的恩情,男人热情的邀请楼慕去隔壁的餐馆吃饭。 “……” 这种狗狗般期待的眼神,我有拒绝的余地么? 答案是?没有。 而肚腹中的低声鸣叫也揭示他确实饿了?的事?实。 算了?,有些事?吃饭时候再说吧。 他跟随男人出了?门。 一路上老太太不远不近的坠在后面跟随。 百米开外的苍蝇小?馆,门面不大,屋里乱糟糟的,但味道十分?不错。 男人为两人点了?三?道菜,给自己要了?一瓶烧酒,给楼慕点了?一听饮料。 “你?尝尝我们这儿的特色辣炒章鱼兔。味道特别不错。脆口的,肉质纹理却和牛肉一样。” 盘中放着一个浇了?红油的兔子头,而兔子脑后,却是?切成段爆炒的章鱼足。 楼慕从盘子里夹出一块切好的章鱼足,看?了?两眼,发?现与正常章鱼腿没有区别,便放到口里后。 “不错。” 又辣又香的味道征服了?他的味蕾。 “菌种也能作为食物吗?”他提出疑问。 “菌种能不能吃我不知道。”男人夹了?块肉丢进嘴里,喝了?口烧酒,“但章鱼兔可不是?菌种。” 哦懂了?,就跟袋鼠是?某地方特有物种一样。 异界生物能长成什么奇怪模样,楼慕都不会意外。 两人吃了?几口饭菜,一开始男人还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事?。楼慕本没有兴趣听的,但是?看?看?男人身后、门外站着的老太太,想了?想,三?言两语引导着男人说了?很?多这些年的过往。 末了?,他思考了?一下,礼尚往来的简短说了?下.身在水之?国期间,一些关?于他奶奶的事?。 “你?奶奶一直没有怪你?,她这些年织了?一柜子的毛衣,大概就是?为了?补齐你?每一年的生日愿望……” 想到那漫天飞舞最?终沉入大海的毛衣,楼慕心里也有些可惜。 “幸好还剩下一件。” 时间在人来人往的餐馆内流逝,等到盘子里的章鱼兔只剩下辣椒,空掉的饭碗内只剩红油。 男人用手撑着脸,透过楼慕的话?,仿佛透过餐馆热闹的屋内景象,看?到一个坐在小?房子里的老太太。 老太太坐在吧台的后面,长年垂着肿胀的眼,头也不抬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织着毛衣,期望有一天孙子能穿上那一件小?小?的愿望。 他看?到老太太将毛衣织完了?,将尾端的线头剪了?,将成衣抖了?抖,满意的放进装满毛衣的柜子里。 最?后,老太太终于抬起眼,慈祥的看?着他:“奶奶的小?劳尔,还喜欢这个生日礼物吗?” 单手支撑着面颊的男人,此刻的男人眼中已经染上三?分?醉意,注视着餐馆嘈杂的室内环境,笑呵呵的回?应奶奶:“喜欢。” “最?喜欢……奶奶的礼物了?。” 喧闹的室内,一道缓慢而沉稳的脚步声终于鼓起勇气,踏着喧嚣慢慢靠近这张桌子。在楼慕无声的注视下,老太太最?终,还是?站在了?已经成年已久的孙子的面前。 “小?劳尔……” 老太太表情慈祥,只掐着衣服的手指表达出内心的不安。 “奶奶……” “——回?来了?。” 刚刚还在笑着的男人,愣愣的注视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 “你?……” 老太太点点头。 “是?我。” 059 狗头鸵鸟身一样的生物正在拉着黄包车一样的东西, 楼慕坐在上面?,混乱的城市街区,随着鸵鸟腿的快速奔跑, 一切事物正在眼前迅速远去。 “看一看……” “八折八折……” “机械头……” “最新品种鹰头鼠……” 叫卖声如同嘈杂坏掉的音响,总是不能组合成准确有效的信息。 楼慕完成寻孙任务后,本想与老太太及男人拜别,但热情的男人再三挽留楼慕, 并以单独离开会被盯上为由, 再度强留了楼慕一天。 在边缘城闲逛有一定危险性, 待在店里看男人理?发又太无聊,而且老太太又在沙发上睡着了。 于?是楼慕去了治安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中?心城。 狗鸟特快飞车向中?心城而去, 车子带着他一路穿过低矮的建筑,来到中?心城的边缘。 接连不断的青石板路组合成如同长城般高低起伏的道路,城市被纵横交错的道路圈起, 而每一天道路的尽头, 都通向那座圆环状的城市中?心广场。 撒欢奔跑的狗鸟, 在接近那条圆环状的广场中?心时,不自?觉的慢下步子。 不同于?其他广场的宽阔平坦,这里的圆环广场,中?间是中?空地?带。拦截的护栏外是望不见?底的深渊, 无形的气流升腾而起,将狗鸟身上厚实的鸵鸟毛吹起一层层水波。 坐在狗鸟身上的楼慕抬头向上,看到了被气流推动?到空中?的“城池”。 硬要形容的话, 就仿佛旋转的地?球仪。 狗鸟还在广场护栏边缘前行,视线中?, 出现了进入那座城池的白色拱门。两名身穿白色战衣的守卫正持枪站在门前,头戴仿佛螳螂脑袋一样的面?具。 见?楼慕似乎有意?向进入城池, 一名守卫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 “干什么的?” 守卫按动?后腰上的某种装置,随后,头盔泛起菱形块状的斑纹,就像拧开螺旋状的通风口,菱形块变做半透明的材质,一圈一圈有规律的消失。 金发的壮硕男人手持热武器,面?无表情的上前,周身的气场让狗鸟下意?识的退后几步。 楼慕抬手拉住缰绳,止住狗鸟的步伐。由于?狗鸟的体型接近3米,所以楼慕的角度是从座位上俯视下方的卫兵。 “没事?。”他撑起微笑的面?具,“本来想进去看看,但你的行为看来,这里不是随便就可?以进的旅游景点?。” 可?能是孩子面?容比较令人放松警惕,也?可?能是这类游客比较多,卫兵放松了紧绷的面?皮。 “研究院确实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金发的高大卫兵用枪口指了指前方道路的尽头,青石板绵延的道路下,更多特色建筑在远方若隐若现,“你如果是来旅游的,去卡普大街那里比较安全?。不过入夜后不要逗留太久,就算城里的治安良好,依旧会有边缘城的倒卖者混进来,夜晚可?不算太平。” “倒卖者?”楼慕重复守卫话里的字眼。 “那是肢体偷盗贩子的统称。”还没等金发的守卫回答楼慕的疑问,另一名守卫沉不住气给出了答案。 那名守卫耸耸肩:“小?朋友,再不过去卡普大街,你的狗鸟要超时收费了。” 楼慕下意?识看了眼狗鸟脖子上的计时器。每半个小?时,这辆城市出租车就会加收一次租赁费,此时距离下一次收费还剩十?分钟不到的时间。 “好的,谢谢提醒。” 楼慕向着两名守卫比了个感谢的手势,随后在两人的注视下拍了拍狗鸟的后背,告知对方前进。 粗壮的鸟爪踏过沉淀岁月痕迹的青石板,在离开两名守卫看守范围不久之后,狗鸟再次撒欢的跑了起来。 鸟爪蹦跳着奔向前方小?镇,古老的街区建筑呈现在眼前。人来人往的街道,沙化斑驳的古城墙质地?房屋,看似落后却不落后的小?镇,现代化的落地?玻璃正镶嵌在商铺的外墙之上,身穿红裙的无面?模特正叉腰坐在玻璃后的高凳之上。 “滴滴滴滴……” 在计时器倒计时前的最后几秒,狗鸟找到了小?镇中?心栏杆下的喂食槽。它一头扎了进去,单方面?结束了这趟旅程。 一旁统一看管狗鸟出租的伙计走上前,统计了费用后遗憾的开口:“尊敬的小?先生,您本次搭乘的狗鸟特快盛惠35元。”. 城市的傍晚本该是一番热闹的景象,可?这边的商铺老板却关了灯,拉下了玻璃上的防盗门锁。 黄昏的光均匀的撒在建筑的房顶之上,模糊了阴影里的轮廓。 街道上的人肉眼可?见?的渐渐失去踪影。 人们用行为宣示了守卫的那句话:夜晚可?不算太平。 狗鸟快速的背对夕阳奔跑,在入夜前的最后一刻终于?将楼慕送到了城市边缘的那家理?发店。 此刻本该熄灯的店内依旧灯火通明,就在中?年男人犹豫着要不要关灯继续等的那一刻,楼慕拿着不少?东西推门走了进来。 中?年男人明显松了口气:“下次不要这么晚回来了。” 男人没过多说些?什么,而且闭了灯,赶紧锁上店内大门,带着楼慕走上楼。 上楼时,楼慕发现后厨的窗户也?被拉上了卷帘门锁。 锁那么严实?看来这里的治安差的有些?离谱。 跟随男人一步步走上二楼,到了二楼后,男人随手打开二楼走廊的灯,又拉上窗外对开的铁质栏杆。 做完这一切,男人才带着楼慕去往收拾好的房间。 “收拾的比较仓促,你今天在这里凑合一晚,明早我送你到安全?的小?路离开。” 房间比较空旷,简陋的床对着上锁的窗,除此之外,是零零碎碎的陈设。但总体来说该有的都有,虽然有些?陈旧,但看起来十?分干净。 “谢谢,已经?很好了。” 楼慕没有挑剔,和男人道过谢,拖着新买的行李箱进屋,又将今天买来的衣服放在房间的凳子上。 “不嫌弃就好。被褥我一会儿给你拿。你先整理?整理?,然后过来洗漱。” 等楼慕应了一声,男人才退了出去。 待房间只?剩他一人,楼慕打开行李箱,将衣服一件一件放了回去。 老板娘塞给他的行李箱,包括他自?己的衣服,早就跟水之国一起沉入大海。这次的采购如无意?外,这些?衣服应该能换着穿一段时间。 整理?好这些?,楼慕拉上皮箱拉链,走出房间,去浴室寻找男人。 对方此时正在刷牙,小?小?浴室,似乎连再容纳一个人的位置都没有。 所以楼慕没打算上前,他向着四周张望了一下,问道:“奶奶呢?” 男人在镜子里回望了一下,用满是白沫的嘴回话:“在三楼阳台。” 原来阁楼上还有阳台。 楼慕顺着梯子爬上阁楼,在转角的一道小?门后发现了通向阁楼阳台的路。 阳台不大,多边形,四周不意?外的也?打造了铁笼一样的围栏。 此刻老太太正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月亮。仿佛是感受到楼慕的到来,老太太收回目光,回头笑着看了他一眼。 “今晚的月亮真亮啊……” 楼慕透过铁笼也?看向天空。 “是啊,月亮真亮。” 一条一条的铁质栏杆将月亮均匀的分割成了很多块,他将手肘靠上栏杆的边缘,与老太太一起安静的注视着天。 奔波了那么久,只?有今晚的心格外的静。 无风的夜晚,城市似乎也?在黑夜中?沉眠。 “小?慕啊。” 楼慕睁开眼,回头向着老太太的方向望去。 此刻,不知是不是今晚的月光太亮,老人苍老的面?容比来时更加老态龙钟,皮肉耷拉,泛着不正常的油蜡般的光,只?一双眼过分明亮。 “奶奶……” 不详的预感令楼慕轻轻的开口。 “你曾经?说……送我回来之后,会再次返回水之国寻找丢失的东西。”老太太慢吞吞的开口。 “……对,没想到你还记得。” 回来的一路上,老太太的记忆已经?出现明显的退化,此时的精神状态令人不得不产生不妙的联想。 “其实呀……老太太我早就死了几十?年了。” 抚摸刚刚孙子亲手盖在腿上的毛毯,老太太餍足的砸吧两下嘴。 “我是……主人在路边捡到的一块枯骨……” 她打开了话匣子,眼前的世界被回忆晕染。 “本来是复活夫人的小?小?实验品,没想到我的复活成功了,夫人的却失败了……” 也?是在那天开始,水之国的国主更加的疯了。 老太太睁着明亮的眼,她睁着明亮的眼注视楼慕:“你是个很好的孩子,很好很好。” “仔细看的话,其实很像主人年轻时的样子,嗯……我早该看出来的。” 她怀念的低语:“主人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啊……特别的好。他建立水之国也?是为了让妻子及儿子能有更好的生活,可?惜……” 仇恨是扭曲人心灵的毒药。 老太太叹了口气:“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思念你。我知道,是因为他偶尔会去我那里坐坐。” 可?惜,尝试了其他办法还是不能将夫人复活后,他变得更加封闭了——直到少?年的出现…… 老太太勾起笑:“主人已经?很多年没有笑过了。” 听到这,楼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老太太现在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在交代遗言。 “不要为我难过。” 可?能是楼慕的表情让人不忍,老太太开口暖心的安慰:“不要为我难过……我的人生早在几十?年前的时间洪流里就停止运转了。这多活的十?多年,每一天都是赚到的。” 蜡一样的面?皮开始脱离骨相,那双明亮的眼最终覆盖在层层皮下,老太太苍老的声音染上淡淡的死气。 “谢谢你……” “谢谢你,小?慕。” 那张脱离皮肉的脸渐渐如同剥落的拼图,一块一块的随着风开始飘散到栏杆外的世界。 沙发上的老太太朝他伸出手。待他走上前,老太太翻转手掌,手心朝上,缓缓张开五指。 漆黑色的冥神骨就在上面?。 水之国丢失的那枚冥神骨就在上面?。 月色下,骨头反射诡异的漆光。 “现在,该是我老太太为你做些?事?的时候了。” 红色的格子毛毯随着支撑的消泡掉落在地?,那枚冥神骨静静的躺在楼慕的掌心。 碎掉的拼图顺着月色缓缓飞舞,它如同风,扑向了期待已久的永恒。 安静的城市,安静的心似乎更加的静了。 与此同时,完成任务的系统提示在脑海中?响起。 【顺利完成水之国任务,现在颁发任务奖励。】 【叮——任务卡牌一张(待激活)。】 【叮——体力提升药丸1粒。】 【叮——激活系统商店,目前开放板块:生活区、趣味道具区。】 系统的声音在脑内盘旋。 【最新任务发布:请宿主抵达研究院中?心区,应聘成其中?一员。】 脑内安静了几秒,随后系统提醒道。 【检测到城市边缘危险指数过高,请宿主即刻前往中?心区。】 060 椭圆形的白色机器人行过街道, 四只机械手臂分工合作,打扫垃圾、清洗地面,将乱糟糟的街道清理一新。 那嘈杂的声音是唤醒城边居民的第一声闹铃。 待机器人走远, 安静的街道上陆陆续续出现其他声响。有人将卷帘门锁推了?上?去,做生意的老板则手脚麻利的将售卖的物品连桌子一起?推出门外。 而那时?,楼慕正坐在理发店的里间,和男人一起?吃着早餐。 碗中的红色黏稠糊糊被勺子挑起?, 楼慕几乎是皱着眉将这?种东西放进嘴里。这?种没牙老太太都能享用的食物?, 据说是研究院三年?前研发出来的, 对人体十分有营养的药饮,当地人似乎已经习惯用这?种东西作为早餐食用。 “味道怎么样?” 男人咽下嘴里的药饮, 对他进行?询问。 “还好。” 皱起?的眉头松开,楼慕咽下口中的粘稠物?。虽然这?味道就像稀释过的芝麻糊,但就颜色来讲, 依然让人食欲减退。 楼慕没吃几口就放下了?铁勺。 面前的男人没有说什么, 继续安静的进食。厚重的墙壁隔绝了?街道的喧闹, 房间内一时?只有勺子触碰碗边发出的脆响。 楼慕看向一夜之间就沉稳下来的男人,知道对方心?中的症结所在?。 “你奶奶的事……节哀。” 这?一趟旅程,其实也有弥补自己?心?中遗憾的私心?在?里面,但楼慕没想到完成约定的那一刻, 就是老太太离开的时?间。 男人咀嚼的动作停顿片刻,随后快速咽下口中的物?体。他注视碗中红色的粘稠物?,过了?一会儿好像才反应过来。 “我没事。” 男人垂下的眼眸充满与话中内容截然相反的情绪。 “其实能够再见她一面, 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了?……” “现在?,她终于能和我父母在?下面团聚了?……我该高兴才对。” 男人似乎想勾起?唇角, 但那勉强的表情持续没多久便再度放下。 “没事。”楼慕拍拍他的肩膀,“不想笑?就不要笑?, 这?里没有人会说你什么。”. 用完早餐,时?间变得?闲散许多,看看墙上?钟表发现才早上?8点。 这?时?屋外的嗡鸣声引起?了?楼慕的注意。他走上?街道,青芒芒的天空,几架画着独眼的直升机由远及近飞过头顶,暗色的玻璃后面,隐约显现出几个身穿战甲的士兵。他们?手持枪械坐在?里面,不时?观察四周围的动静。直升机向着远处的“地球仪”而去。 屋内响起?水龙头拧紧的声音,男人刷完了?碗,擦着手从厨房里出来。 “一会儿你收拾收拾,我带你去离开这?里的安全小路。” 楼慕回神看他,想到昨晚的任务,摇摇头。 “不用了?。” 他说。 “我大?概还会在?这?边逗留一阵。”看向远处的研究院,他并不介意透露接下来的行?程,“应该会在?这?边工作一段时?间。” 男人顺着楼慕的目光看向研究院,目光落在?那座自转的球体上?,目光露出了?然。 “你如果想进入那里,可以去研究院的招聘网站上?想想办法。” 这?建议真心?的不错。 十点一刻。 狗鸟再次甩着仅有两趾的脚掌快速前行?,走过高低起?伏的道路,通往研究院的宏伟石门再次出现在?眼前。 站岗的士兵已经换了?人。 “干什么的?” 一名?士兵走上?前,这?次对方并没有解除螳螂般的坚硬面罩。 “应聘,我是来应聘特殊菌种抓捕部?门成员的。” 从研究院的官方网站上?了?解了?一下招聘岗位及流程,楼慕便坐上?狗鸟特快再次光临了?这?里。 “特殊菌种抓捕部?门需要拥有菌能的特殊人才,虽然有些?冒犯,但还请你展示一下你的菌能,我们?才好放行?。” 守卫并没有因楼慕的小孩子样貌而面露轻视,反倒有礼貌的提出要求。 但是要知道,不变身的楼慕是没有菌种能力的,就算吃了?体力药丸,他现在?的状态也仅比普通人强壮一些?,力气大?上?一些?。 于是一时?之间,坐着狗鸟车的楼慕并没有开口,但也没有面露难色。 时?间一分一秒的轮转,直到守卫再次礼貌的开口:“请阁下展示您的菌能,否则出于职责所在?,我无法放您随意通行?。” “任何菌能都可以吗?” 冷不丁的,车上?的楼慕反问道。 守卫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当然。” 接下来,坐于车坐上?的少年?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守卫的眼神不自觉被那只指肚红润的手吸引。无形的气流被那只手引动,那只手每动一下,仿佛都在?完成神秘的书。 守卫咽了?咽口水,四周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仿佛有未知的危险在?暗处蓄势待发。 出于安全着想,守卫握着枪,谨慎的退后几步。 但在?楼慕的角度,他刚刚只是唤出了?系统面板,找到新激活的生活区,在?面板上?挑挑选选而已。 最终,他花一百块买了?一座沙发。 手指在?空中停止描画,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眸落在?士兵的身上?。 黑洞在?空中形成,一抹粉红在?黑洞中心?点亮,并肉眼可见的放大?。 “嘭!” 粉红色的沙发自虚空降落到研究院门前的空地上?。 守卫:“……” ……召、召唤系的? 这?能力确实稀有且不多见。 守卫谨慎的注视粉红沙发片刻,确定上?面的蝴蝶结靠枕不会变成一张巨口把他吃了?,才绕过沙发上?前几步,用热武器对着楼慕进行?了?简单的扫描,确认无害后,这?才点点头。 “可以了?。我现在?就放阁下进去。” 指纹识别,随后抬手按下门上?的按钮,随着呼啸而来的风声,“地球仪”外围轮转的街道放慢了?速度,流畅的降下。 狗鸟顺利的跑了?上?去。 目视楼慕的离开,门口的守卫这?次按下腰上?的按钮,随着发丝上?菱形块的浮现,头盔消失在?藏蓝发色之下。 “安卡,快来看看!”守卫抚摸着沙发靠背,语气惊叹,“这?是真的沙发!如假包换!” 最终,两名?守卫围着门口的沙发又坐又看,完全忘记了?工作的事。 另一头,登上?不断旋转着的街道的楼慕,着实感受了?一下异界过山车的魅力。 高低起?伏的街道随时?变换角度,它一会儿让人领略到城市最高点的风景,一会儿又与中心?广场行?驶过的车子并肩而行?。直到狗鸟找到中心?城的入口,并找准机会跳进去,那种心?脏不上?不下的悬空感才停止。 然后,楼慕看到了?地球仪内部?的城市。 车子行?过干净的街道,高低交错的楼宇随地球仪黑色的外壁修建,而空中纵横交错的街道,每一条都围绕远处的研究院而修建。 明亮的地灯点亮这?座科技非凡的城市,远处的研究院矗立在?中心?,黑色建筑的外墙上?,一只白色独眼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亮。 怎么说呢,有点科学怪人实验室那味儿。 “嘎嘎!” 车前的狗鸟叫出粗犷如鸭的叫声,楼慕收回视线,意识到对方是在?提醒自己?目的地到了?,不会再往里走了?。 “谢谢。” 他利落的跳下座位,掏出钱递给对方。狗鸟用嘴叼住钱,放进细长脖颈的口袋里,头也不回的从中心?城入口跳了?出去。 呼啸的风声再起?,轮转的街道出现在?入口外,带着狗鸟的身影向上?旋转而去。 “接下来,就是去研究院应聘了?。” 远处错综复杂的街道不时?有黑色的车辆快速行?过,楼慕看不懂哪条道路是距离研究院最近的,索性站在?路边,直到黑色车群中出现一个不一样的银色跑车,他才抬手招了?招。 车子的主人似乎没想到有一天会变成计程车,迟疑了?一下,竟然慢下速度,停到楼慕的面前。 车窗降下,驾驶位上?比楼慕大?不了?几岁的少年?推下鼻梁上?的墨镜,露出深灰色的竖瞳眼眸。 竖瞳,那是蛇才有的眼瞳。本应充满侵略性而布满危险的气息,却因为少年?眼眸呈现灰色而缺失了?危险,反倒充满神秘。 总体来说,那是一双形状和颜色都过于漂亮的眼睛,搭配少年?立体的五官与气质,怎么看都十分俊秀清丽。 呃,也莫名?的有些?熟悉感。 楼慕忽略奇怪的感觉,因为他确定自己?根本不认识眼前的少年?。 “有什么事?”车内,灰眸的少年?率先开口。 楼慕弯下腰,对着车窗内的人露出礼貌的微笑?。 “你好。” 清越的声线自楼慕口中响起?,这?声线宛如拂过山间的风,清泠泠的并不令人反感。 也可能是对楼慕的第一印象不错,对方并没有因楼慕的冒犯叫车行?为而生气。 “方便的话,能送我去一趟城市中心?那栋画眼睛的建筑前面么?” 少年?并没有回头看另一面车窗后仿佛众星捧月般的建筑,反而用肯定的语气说:“你要去研究院。” “对。我去那里应聘。” 楼慕爽快的道出来意。 少年?眉头都没皱一下。他似乎垂眸思索了?片刻,随即推上?鼻梁上?的墨镜。 “上?车。”少年?用清越的声线道。 “好。” 楼慕拉开车门,坐上?柔软舒适的副驾驶. “嗡——” 不得?不说,高级跑车定制的座椅确实舒服,且跑起?来的速度也十分刺激。 “嗡————” 银色跑车在?高低起?伏的车道上?如银色丝带划过,装上?消声器的发动机也不像其他车子那样吵闹。 驾驶位的少年?长身玉立,细长的长腿踩着油门,腰身挺直,双手把持方向盘的姿态端正而优美。 不一会儿,那栋描画独眼的建筑便清晰的出现在?视野里。 银色跑车在?最后一处转角划过弧线,流畅丝滑的停在?研究院门口。 “到了?。” 车上?,少年?修长的手指按着档位的把手,开口,声线疏离带着一种严于律己?的克制感,就像一丝不苟的军人。 “好,麻烦你了?。” 楼慕拉开车门下了?车,对车内目视前方态度有些?冷淡的少年?道了?谢。 楼慕说:“我先去报名?。因为不知道审核程序麻不麻烦,所以出来时?还能见到你的话,我请你喝饮料,就当是付车费了?。” 楼慕清楚,以少年?开得?起?跑车的身份,付车费对于对方来说反倒是一种冒犯,不如变一种偿还方式,饮料则较接地气许多。 果然,目视前方的少年?因为这?句话转过头。大?概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付费方式,墨镜后的眼眸不由深深看了?楼慕一眼。 半晌,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挂上?唇边,少年?轻轻的点头:“好。” 于是楼慕放心?靠近这?栋城市的中心?建筑。 从地球仪的入口看这?栋建筑,它只有一枚弹珠大?小,直到近前,他才发现这?栋建筑也宏伟高大?的惊人。 厚重的电子门随着人的靠近缓缓敞开一道缝隙,显现出冰冷而惨白的空旷内里。 这?座研究院,漆黑的外表森冷阴沉,内部?看起?来也不算平易近人,白色仿佛是建筑内的唯一色调。 地板与墙壁无痕衔接,雕刻的花纹为电路板般的纹路,纹路无限向内延伸,缝隙中不时?闪过流光,向不知名?方向流淌。 【“研究院最新成果又有新的突破!”】 大?厅中央,没有其他建筑喜好逐渐喷泉池或创始人雕像的习惯,反而悬浮着一座魔方一样的白色液晶电视。魔方每一面都在?播放不同的新闻消息。 【“劳温家族的总裁近日在?服用了?新的A5级类药物?,身体健康问题出现明显好转,根据仪器检测显示,劳温总裁的寿命将延长……”】 【“根据最新抓捕到7级菌种噬环兽,研究其基因特性……”】 【“新型武器特拉斯已投入使用……”】 楼慕绕过那座悬浮的魔方,走到建筑中心?的白色服务台前,对着里面穿着医生长袍的服务员小姐开口。 “您好,特殊菌种抓捕部?门请问怎么走?” 手指在?白色键盘上?敲击的服务员抬起?头,目光落在?少年?稚嫩漂亮的面庞上?时?,没有错愕以及质疑的情绪。 吧台礼貌的开口:“应聘特殊菌种抓捕工作请在?前台登记,随后我会派无人机送你到考核部?进行?考核。” “好。” 楼慕接过纸笔进行?填写?,递交给前台后,笑?着道一句“麻烦了?。” 前台点点头,挥手召出墙壁格子中手掌大?小的蛋形无人机,告知楼慕跟着走。 十分钟后,他来到某个纯白的宽敞房间。 “由于特殊菌种抓捕工作的特殊性与危险性,你有什么菌能可以尽情的对我使出来。” 黑袍的男人背手站在?房间中心?,身高目测超过了?一米九。他低下头注视楼慕,刚毅的面容带着审视。 “全力向我攻击,这?样我才会判断你是否有资格入职。” 男人的对面,楼慕站在?三米远的位置。在?短暂考虑了?一下用一百个沙发砸哭男人通过考试这?种不靠谱的行?为是否可行?后,还是调出人物?面板。 复制了?【龙王三太子】卡牌。 随着莹白的光辉围绕周身,巨大?的白龙出现在?这?座白色构成的演武场。雪白的龙身不断伸缩膨胀,几乎快要占满整座白色的空间。 柔韧的龙须上?下翻飞,白龙收拢五爪,低头注视演武场下方的男人。 “还要我尽情对你使用菌能么?” “轰!!!!” 它一尾扫飞了?挂在?墙角的电视,巨大?的液晶屏幕死死镶嵌进墙壁的一角。 “嗯?要么?” 威严的龙头装可爱般歪了?歪。 70-80 071 如果一个长颈如蛇的女人?在午夜时分?的教堂石梯飞速上来, 目标刚好是你,四周又没有出路该怎么办? 一,从盘绕的石梯中心跳下去, 摔他?个稀巴烂。 这不好,因为横竖都是个死。 二呢,敲碎穹顶的墙壁,从?破洞跑出去。 楼慕尝试着用拳头敲击两下穹顶, 但厚重的手感及纹丝不动的墙壁让人?仿佛在敲击一座山。 此路也行不通。 那?么只能尝试使用第三条解法?自救。 他?曾经说过想要尝试冥神的力量, 虽然不知道那?力量的使用结果怎样, 但肯定都?不是他?死。 急促的脚步声密集如鼓点?,仿佛催命的符咒。 踩着天使跳回石梯上的男人?, 此刻注视他?的目光带上了些许审视。 这不仅是剑走偏锋铤而走险的一次尝试,也是今后?在A队地位排名的一次自我展示。 楼慕闭上了眼。 浓郁的黑雾中,他?不意外的再次见?到了那?扇门。 [楼慕……] 轻轻的, 仿佛欣喜的女子。 那?个声音在叫他?。 [过来……] 如抚过耳畔的羽毛, 在心口引起瘙痒。 厚重的石门缝隙探出柔软墨黑的手臂, 那?只手在向他?缓慢伸来。 [楼慕……] [快过来……] 那?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没有掌纹,每一根手指与手心都?光滑平整,柔软如律动的水, 偶有一两滴漆黑的墨水坠下,顷刻便融入荒凉的土地,没有影踪。 浓雾中, 不知名的存在在窥探着他?。 [来……] 那?只手还在向他?延伸。 这一次,没有犹豫, 楼慕握上了那?只手。 空间凝滞了一瞬。 铺天盖地的黑雾如见?到天敌,慌不择乱的向四周奔逃而去。巨大古老的石门瞬间暴露在灰蒙蒙的天空之下。 [咯咯咯咯咯……] [哈哈哈哈哈……] 愉悦的笑声布满整个空间。 嗡—— 现?实中, 无形的气场自教堂顶端震荡开来,以楼慕的身体为中心,可怖的威压席卷整个小镇的上空。 圣龛中躲藏的乌鸦敏锐的转动脑袋,仿佛感应到什?么,大批量振翅飞入瓢泼大雨,在寂静的夜晚留下凄厉的悲鸣。 漆黑的鸦羽飘然落下,落在大门外两个接应人?员的鞋底。 “那?是……”……什?么力量? 一人?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穹顶之上,已经近在咫尺的长颈女人?僵在原地,仿佛被蛇盯上的老鼠,它僵硬的扭转长颈,又以更快的速度向下逃去。 距离最?近的金发男人?几乎是瞬间便被威压压制到半跪下来。 咔嚓—— □□百年?的教堂石阶被男人?的膝盖跪出裂痕。 “你……” 男人?抬起眼,下一刻瞳孔剧烈收缩。 青色的鳞片开始出现?在少年?的脸上,黑色发丝中开始展现?出白色的羽毛。指甲开始出现?鹰一般的爪钩,犬牙开始变得尖细锋利。 阴暗的穹顶空间,微弱的光线将少年?不断膨胀的影子放大,在那?剧烈抽长如兽的身姿中,一对洁白的翅膀破骨而出。 少年?睁开眼,一双漆黑的双瞳各分?离出两只金色的瞳孔,剥离蛇一般的白色瞳膜,中心处的瞳孔收缩成?针。 冥神,苏醒意识的冥神此刻正?通过少年?的眼睛,重新俯瞰整个世界。 “呵。” 扭曲而恶意的笑容出现?在少年?的脸上。 “都?是……”犬齿中漫不经心的道出一句—— “垃圾。” 都?是垃圾。 空旷黝黑的穹顶一圈圈将少年?的话带了下去。 下一秒,石阶上巨大的身影如坠落的蝴蝶翻下,少年?张开巨大的羽翼振翅而下,直冲下方极速奔逃的蛇颈女人?。 翅膀带起划破空气的嘶鸣—— 072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锐锋利的钩爪死掐着蛇颈女人的长脖, 如俯冲的苍鹰瞬间按住地面的毒蛇。 两人以极快的速度向下坠落,地面的一应事物在眼前越加清晰,包括中心处的祭坛, 包括几名修女与主教惊恐的脸。 祭坛上,冒血的驱魔书龇着牙齿挣脱法阵的束缚,它刚跳起来准备咬断其中一个修女的喉咙,就被骤然砸下的两道身影碾了个稀巴烂。 明明是纸张材质的物体, 却被砸出血肉般的效果。碎掉的书肉一块块与?四肢扭曲的蛇颈女人黏连在一起, 躺在四分五裂的祭坛上。 一个修女瞪大了双眼, 她捂嘴指着背对她的楼慕,那?洁白的羽翼让她高声?喊:“穹顶、穹顶的天使复活了!!” 可当主教?抬起头望向楼慕的正面。青色鳞片覆盖的肌肤, 盛着四枚瞳孔的眼球。冥神的眼球在少年眼眶中微动,落在主教?身上时,灭顶的恶意让年轻的主教?承受不了巨大的压力, 嘎的一声?歪头倒在地上。 场面顿时混乱成一片, 清醒的修女们尖叫着逃走, 有几?个脚软的则跌坐在原地。 楼慕煽动翅膀悬停在空中,高大的身影被烛光镀上一层血色。他目光扫过十字架上的雕像,随后落在旁门?位置的钟表上。 距离渡鸦花变成钥匙还有五十分钟的时间。 他闭上眼重新看?向雾中的世界,此刻自己距离大门?还有一步之遥。 再不解除连接, 自己就真要被拉进去了。 睁眼,抬头重新望向穹顶,洁白的翅膀煽动掀起飓风, 带着他迅速返回顶端。 金发的男人此刻站在天使雕像的阴影中,表情?忌惮的盯着他看?。 “无须这样警惕。”少年的声?音被神性染上一丝冰冷, “我不是你的敌人。” 说完这话,他向着一侧石梯的墙壁抬起手, 尖利的指甲被掌心包裹,他向着墙壁挥出拳头。 “轰!!!!” 穹顶大幅度震颤了一下,浮雕彩绘震下尘土与?石块。一位天使的雕塑因锈蚀的铁杆弯折断裂,一头栽倒下去。 身在下方?的几?位修女惊恐的尖叫着,眼睁睁的看?着雕塑狠狠砸在了长颈怪影的尸体上。 海浪般涌起的鲜血罩头飞了几?位修女满头满脸,让她们连叫都叫不出来。更多的血水顺着支离破碎的塑像拾级而下,隐约显露被砸烂的尸体。 此时教?堂的塔顶,刚刚如山般厚重坚实的墙壁就像被锤子敲碎的酥糖,破口处,大量风雨蜂拥而至,很快淋湿了脚下的阶梯。 楼慕再次闭上眼,在进入大门?的前一刻,他用手打断了无骨之手的拉扯,在整个空间不甘心的尖叫震动中,在大雾再次蔓延上来,在尘沙疯狂弥漫中,单方?面切断了那?边的联系。 眼眸中的金色瞳孔亮起愤怒的火光,但冥神终将再次陷入沉睡。 清澈的眼眸中,现在只余少年的黑色瞳仁。 “等渡鸦花变成钥匙,我们就从这里离开?。” 重新恢复成少年模样的楼慕疲惫的靠向墙壁。他坐了下来,静看?一侧的破洞,那?些雨水正顺着阶梯蜿蜒流淌下去。 “…………嗯。” 冷风呼啸的室内,金发的男人好半晌才开?口回应。 确定四周再也没有可怖的威压,男人走出天使雕塑身后的阴影,尝试着靠近。 “你到底……”是什么? 男人皱眉俯视少年,但余下的问题被他咽进喉咙深处,在少年疑惑抬眸时,道了句:“没事。” 两人静静坐在石梯的台阶之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楼下的铁艺栅栏门?前围了几?辆警车。 红蓝光交替着在雨夜中闪烁,刺耳的长鸣响彻小镇上空。 这一晚是个不眠之夜,当只有人类体力的警察们气?喘吁吁的爬上穹顶,迎接他们的只有那?块漏雨的破洞。雷声?接连不断,天使们圣洁的面庞被闪电映得?异常诡异。 此时教?堂后的大片墓场。 墓碑沐浴在绵绵阴雨下,祭奠的花瓣被大雨碾落成泥。洞穴中向外探头的鼠类被几?个疾驰奔走的身影吓到缩回脑袋。 动静闹得?这般大,此时旅馆已经不是好的藏身之地。雨幕中,金发男人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带领众人去往下一个任务地点。 位于森林中的废弃小屋,那?是女孩与?父亲曾经的居所。 所有人很快聚集到小屋门?前,静默是此时的气?氛。有人贴心的再次拿出两套雨衣递给浑身湿透的两人。 小屋静静立在林木之中,玻璃隐约倒映出远处的深潭和树影,破洞处显现出破败的内里。 不大的屋子一览无遗,翻倒的桌子,破碎的凳子,写满涂鸦的墙壁,以及长出植被的壁炉。 金发的男人将手掌覆上破旧裂缝的木门?门?把,他上前半步,手下正要发力,便被突兀的声?音阻止。 “等一下。” 大雨中,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少年的位置。 “喂!新人!”老?鼠男的面孔上浮现出不耐的青筋:“我忍你很久了!要是再敢打断我们老?大的……” “鼹鼠。” 威严的声?音制止了老?鼠男的剩下的话,苍蓝的眼眸扫去,无视老?鼠男不敢置信的眼睛,礼貌看?向楼慕。 “为什么让我等一下?” 金发的男人耐心的请教?少年。 瓢泼的雨水淋湿了雨衣的帽檐,部分湿发勾勒着少年面颊的曲线,冰冷的空气?使那?张脸越加白如细腻的瓷器。 “那?里不是泰妮生前的居所。” 手掌从衣兜中拿出,竹节般的指头指了指身侧不远处的深潭。 “房子在那?里面。” “你!!” 老?鼠男再次暴怒出声?:“到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难道你在怀疑研究院给出的资料吗?!这栋房子明明和任务资料上给出的一模一样!在这种大雨天你让我们下水,到底什么居心?!” 劈头盖脸的指责可能也代表了金发男人的怀疑,但金发男人同样呵斥了老?鼠男一句,为楼慕找回了场子。 大概是教?堂里的变身让金发男人产生了什么误会,再次询问楼慕时,对方?的声?音依旧恭敬有礼,但尺度拿捏的很好,只有楼慕能感觉到。 “我并没有生气?。” 少年的表情?是超出年龄般的平静,那?双黝黑的眼眸倒映着老?鼠男此刻丑恶的模样。 “研究院确实不会出错,至少现在我还没遇到过出错的资料单。” 这句话让老?鼠男气?焰嚣张:“那?你还——” “但你真的确定这栋房子就是资料上的那?栋房子吗?”他沉声?问,“那?座时钟呢?”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即、即便是这样。”老?鼠男依旧在狡辩,“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栋房子就在水下?!” “一位美术展览馆的爷爷告诉我的。” 那?位老?人睁着灰蓝色的眼珠,缩着脖子,如一只受惊的小雀,惶恐不安的时刻打量即将陷入黑夜的展览馆。 当自己问出【你们传唱的童谣帕玛,她曾经住的地方?在哪?】时,老?人的脸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恐惧。 可当自己告知这件事情?会得?到解决后,老?人还是咬着牙,将那?座被雨水掩埋的小屋信息告诉了自己。 “所以真正的泰妮小屋就在水下。” 他平静的解释,没指望在座的所有人相信他的说辞,向其中一人要了一台强光手电筒。 接下来,所有人在深潭处聚集。楼慕摇动强光手电筒的把手,随着电流窜过灯丝,闪烁的亮光逐渐加强投映到水底。 雾蒙蒙的水面上,一栋房子的模糊轮廓随水泛起不规则的波纹,有眼尖的人发现了玻璃后面,坐落在水中的那?座高大时钟。 “时钟确实在那?栋房子里面。” 队伍里的苍鹰肯定的开?口。 苍鹰是队伍里最不苟言笑的人,他说出的话,没有人也不会有人质疑。 队伍里,一些不嫌弃事儿?大的人脸上堆起揶揄的笑。 “看?来这次捣乱的人是鼹鼠你哦。” 073 当众丢了?面子, 再加之这句话中的?调侃,老?鼠男涨红了?脸,他的目光瞟向为首的金发男人, 似乎在寻求庇护。 可这次,金发男人却不会像以往那样轻轻放下。 “鼹鼠,不要因为小楼是新人就欺负对方。”首领的?威仪不容他人辩驳,“这次是你做错了?, 道歉。” “什么——?!”老?鼠男瞪大了?眼睛:“老?大——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你平时不是这个样……” “道歉。” 沉稳的?声音如高山, 一寸寸压碎人的?后脊。 仿佛泄了?气的?皮球, 老?鼠男耷拉下肩膀,瓮声瓮气的?向楼慕道了?歉。 “没事, 我没有放在心上。” 淡淡的?回?了?一句,楼慕的?视线再次落回?水底。 “现在,谁先下去把那座时钟搬上来?”. 能成为A队成员, 身手自然没有孬的?。 不多时, 那座落地式机械时钟便被举出水面, 待时钟出水,那名队员也跟着浮出水面。 对方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心有余悸的?骂了?一句:“妈的?,差点就交待在下面了?。” 从那名队员的?口中得知, 在他进入小屋,即将触摸时钟的?那一刻,原本停止的?钟摆仿佛重新赋予了?动能, 浑厚的?钟声在耳畔振聋发聩,钟摆恢复摆动, 而?那名队员眼睁睁看着上锁的?钟表箱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隙,从里面伸出一只青黑色的?手臂。 坐在河边石头?上的?队员抚向胸口, 夸张的?道:“就差那么一点点——心都要被掏出来了?。” 注视落地式机械钟的?金发男人背对队员,并没有回?头?:“行了?狐狸,就是确认你不会出事,我才派你下去的?。” 被老?大当面点破,那位绰号狐狸的?队员并没有生气,反而?俏皮的?朝楼慕眨眨眼。 玩笑过后,金发男人在时钟的?背面找到?了?钥匙孔的?位置。 当那把红色的?钥匙插入锁口,从中突然荡开的?涟漪扭曲了?空气,眼睛花了?一瞬,等?楼慕再睁开眼,视线中只有无尽的?黑夜。 远处漆黑的?河水之上,一座小屋静静漂浮在上面。 “你们是来找我玩的?么——” 黑河翻涌漆黑的?巨浪,比海浪还要湍急的?河水让小屋漂来荡去。待众人升起十二分精神警惕,巨大的?头?颅猛然从黑水中升起,墨水一样的?长发挡着脸颊,隐约露出腐烂的?下巴与一颗颗黄色的?牙齿。 24级菌种头?顶着小木屋,向他们伸出青黑的?手臂。 “狐狸配合我,鼹鼠和苍鹰随时找准弱点攻击,蝮蛇和小楼机动。”金发男人沉声开口。 “哦——!”x5 所?有人此?时彼此?放下恩怨,同时应下。楼慕也打开了?很久没有光顾的?背包。 此?时,除了?【百发百中乌鸦嘴】卡牌外,背包里还剩下【治愈精灵药水】、【六翼堕天使】以及神级卡牌【美?杜莎】。 但美?杜莎卡牌是锁着的?状态,需要10点信仰值才能激活变身。 楼慕的?目光在卡牌属性?上卡顿了?一下,因为他发现曾经进度为0的?信仰值此?时出现了?微妙的?改变。 卡牌【美?杜莎(锁)】 【等?级:神级】 【激活需要信仰值:1/10】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的?面板提示他出现了?一名信徒。 说实话,这感觉蛮神奇的?。 河水的?腥潮拉回?了?楼慕的?思绪,看着菌种周身连通的?无数道门扉,楼慕明白?了?绰号狐狸的?队员所?使用的?菌能属性?。 门扉中,提着黄金重剑的?金发男人不断在各个大门中闪现。巨剑带来的?伤口无法愈合,所?以被割伤的?菌种青黑的?皮肤表面不断流淌着黑色的?血液。 菌种哀嚎着,小女孩的?哭声布满整个空间?:“你们……你们和爸爸一样坏——!” 它挥舞手臂,巨大的?浆果从天而?降,仿佛炮弹般砸落在地上。 可惜迸裂开的?浆果没有甜美?的?果肉,一只只白?色的?蠕虫从里面爬了?出来,一点点像众人靠近。 蝮蛇这时从背包里拿出瓶瓶罐罐,将一些药剂扔到?蠕虫群中,随着青烟冒起,一只只恶心的?蠕虫在尖叫声中化?为脓水。 浆果雨依旧源源不断的?落下,绰号鼹鼠的?老?鼠男从裤裆中掏出一把小雨伞,随着伞把在手中搓转,雨伞渐渐变大为直径十米,为所?有人挡住了?浆果的?攻击。 大家有条不紊的?互相配合,能看出是长期合作带来的?默契。一直没出声的?苍鹰,这时也淡淡的?开口提醒:“攻击她的?眉心。” 金发男人的?身影瞬间?闪现到?菌种面前的?那道门上,黄金巨剑以斩断山峰的?气势刺入菌种的?眉心。 比刚刚更加惨烈的?叫声响彻空间?,隐藏在眉心的?泰妮本体缓缓睁开怨毒的?眼,小小的?孩童抬起双手,握住刺进肚皮的?巨剑。 金发男人抽了?一下剑,却纹丝不动。他皱起眉,下一刻,巨大菌种的?锋利指甲刺穿了?金发男人的?肚子。 “老?大!!!”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片空白?。 此?刻菌种眉心位置。双目流出血泪,泰妮扭曲着笑容,死盯着金发男人:“叔叔疼吗?” 清脆的?孩童声让人遍体生寒:“其实泰妮也很疼啊——咯咯咯咯咯!” 女孩越疼笑得便越欢,仿佛在用行动嘲讽这冰冷无情的?世界。 巨大的?阴影缓缓罩下,小小的?本体操控菌种巨大的?手掌向金发男人握来。 死气在溃散的?斗志面前蔓延。 狐狸创造出新的?门扉妄想救出首领,可刚一冒头?,就被女孩背后再度窜出来的?手臂死死掐在手心。 “终于抓到?讨人厌的?小老?鼠了?。” 三?只手臂的?菌种就像摆弄玩具的?小孩,天真的?声线中染上明显的?残忍。 “就先捏死你吧。”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空缓缓飘落漆黑的?翎羽,仿佛黑色的?地狱之花降临人间?。 一片羽毛落在了?菌种的?手腕上,就像被火红的?熔岩烫伤,女孩惨叫着甩掉腕上的?羽毛。 所?有人后知后觉般望向头?顶。 灰蒙蒙的?月亮悬在天空,又大又圆。 修长的?身影站在月光之下,柔顺的?黑色长发随风飘动,俊郎的?面容因为背光而?隐藏在阴影里。 ——最显眼的?莫过于对方背后撑开的?六只羽翼,在月光下,羽翼的?边缘散发着不详的?暗芒。 “使用技能——” 074 “使用技能——” “七十二柱魔神书。” 自技能名称被念出后, 四周缓慢飘落的黑羽如同被凝固了时间,根根垂直于地面之上。 涟漪在空气中肉眼可见的扩散,覆盖不详之气的文字随溃散的羽毛铺展开, 化作漆黑的石门。 古老的嗡鸣如夜里山顶敲响的铜钟,震耳欲聋,待地面上所有队友们清醒时,天空已经被无数座玄门包围, 而菌种就在其中。 “这是……这是什么?!” 菌种眼含惊惧, 因为?这灭顶的力?量压制得?十分不安。 但楼慕并没有为?对方?解答。他神情无喜无悲的面对脚下石门, 轻轻的开口。 “门开。” 随着六翼堕天使的一声令下,玄门轰然洞开, 每一扇门后都矗立着一本书籍,每一页纸上都描绘着一位魔神。他们或坐或站,样?貌栩栩如生, 仿佛就立在眼前。 似乎听到?门开的响动, 下一秒, 所有魔神在书籍中睁开眼睛。 世界似乎陷入某种无声而静止的状态,河水溅起的水浪在空中划过缓慢又清晰的轨道。菌种巨大的瞳孔中盛满无数道门扉,仿佛无数星子在宇宙中归位。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很久,又似乎是转瞬。它?的瞳孔迅速收缩, 最终上翻为?惨白。 “嗡————” 有什么东西在眼前迅速膨胀然后炸裂,等所有人再次拥有意识,他们已从时钟的世界回?归现实。 古老的机械时钟在面前迅速褪色, 肉眼可见的出现裂痕,崩掉了螺丝与指针。已经沉入水底的小屋此时正四分五裂漂浮在水面上, 而水域的正中心,随着气泡缓缓上浮, 泰妮腐烂的尸体出现在众人眼前。 “我们……这是胜利了?” 狐狸的表情有点恍惚,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嗯,出来了。” 苍鹰脱掉头顶的兜帽,任由倾盆的雨水冲刷他的脸。他好?久都没有遇到?这种超出认知的事情了,此刻只想用冰凉的大雨冷却一下烧坏的脑子。 在众人如梦似幻的表情中,金发的男人后知后觉抚上逐渐晕开血迹的胸口,随即一声闷哼,单膝跪倒在地。 “老大!” “首领!” “队长!” 众队员这才如梦初醒,迅速向金发男人冲去。 已经恢复成少年模样?的楼慕站在队伍之外,叠了叠过长的雨衣袖子,就当他寻思要不要也过去对男人表示一下关心,抬起眸时,惊讶的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 “嗯?什么事?” 金发男人被队员们搀扶着起身,缓缓朝楼慕鞠了个躬。 “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沉稳的声音即便相隔雨水,落到?耳中依然那?样?清晰。 被人这么郑重的道谢,楼慕稍稍感到?了一些不自在。 “……嗯。” 感觉自己回?答的有些生硬,楼慕想了想,硬凑了一些语言。 “……没关系。大家一起来的,出了事我也不能一个人逃跑……嗯,就是这样?。” 可是这样?说,好?像更生硬了。 还?是狐狸打?破了这份尴尬。 噗哧的笑声在雨中传开:“原来你也会有害羞的时候。” 围绕在新?成员与老成员之间的无形隔阂,在这一刻好?像被一只手扯开了。 除了鼹鼠,所有人都露出了善意的笑。 总之,这次的菌种抓捕任务圆满的完成了,只一人受伤,没有人因公殉职。 将泰妮装入菌种专用玻璃罐,几人顶着雨水回?到?了小镇。 然后他们就被成群的警车包围。 “啊哦。” 狐狸吹了个口哨。 “我还?是第一次被抓。”. 几日后 画有美杜莎之眼的直升机缓缓停落在研究院的屋顶,按照惯例,在抓捕到?特殊菌种后,不管是哪一队,都会在一楼的大厅展出捕获到?的菌。 据说这项规则还?是顶层那?些人想出来的,目的是收拢人心,让他们对公司更加有荣誉感以?及归属感。 A队这次依然遭到?了所有人的狂热围观,不同于上次楼慕还?是个局外人,这一次,他站在队伍之中,“享受”到?了让人难以?招架的热情。 “你这么年轻就能进入A队,是有什么特殊的菌能么?” “请问?你战斗的时候会不会感到?害怕?” “你小子长得?可真俊!我跟你说我闺女长得?贼好?看?,可惜现在只有6岁,我相信只要你等她十五年,我的所有资产……” 混乱中,脸色还?有些苍白的金发男人捂着嘴,发出一声轻咳,大概平时就声名赫奕,尽管男人的声音不大,却能令陷入狂热的围观人群宛如浇了盆冷水。 菜市场般的研究院终于安静下来。 楼慕承了金发男人的情,扫过四周人群,他撑起礼貌的笑。 “承蒙各位的看?重,不过有些问?题太过敏感,不便于回?答,希望大家不要介意。另外,” 他目光转向那?位国字脸大叔。 “从未有过结婚的打?算,所以?抱歉。” 展览到?此结束,接下来菌种被运送到?高层,A队的任务便彻底告一段落。 队伍解散后,楼慕回?到?了公寓。 “终于见到?A队的所有人,这次又圆满完成了任务,理该庆祝一下。” 注视宿舍楼的单元门楼道,明黄色的灯光照亮几节台阶与扶手,而电梯就在拐角处。 楼慕点点头。 “嗯,是该庆祝一下。” 他打?算买些肉类,煨好?后,到?了晚上去楼顶烧烤。 075 在?气流推动下兀自转动的“地球仪”内部, 看不到天。 深夜时分,除了街道上?的银烛,没有时不时穿梭的汽车。耳畔安静的落针可闻。 小小的烤炉在?天台闪烁着艳红的光, 一些金色的火点随着风吹拂到空中,仿佛金色的花瓣消失在?天台外的永夜。 刚点燃的炉火烧的更加旺了,楼慕放下手中的扇子,将喂好的肉拿过来, 一个个铺到烤网上?。 “滋啦——滋啦——” 绵羊鸭是伽罗基地附近海域生存的一种鸭类, 因为通身的绵羊毛以及酷似绵羊的叫声而得名。 这种鸭子会把巢穴筑在?浅海区域的珊瑚礁中, 平时以一些贝类及小鱼为食。母鸭负责产蛋,公鸭负责孵化, 所以这个种族的公鸭都是性格比较胆小的男妈妈。 不过优点是,绵羊鸭的肉质比羊肉还要?鲜嫩爽滑,因为生活在?海中, 所以烹饪这一种族的肉类时, 不用加入鱼肉提鲜, 真正意?义的做到,一种肉质吃出海陆两种风味。 铁夹翻动着铁网上?的肉片,随着金色的油脂滴落碳火,红色的火苗钻出烤网, 让半熟的肉块染上?更加浓郁的碳火香。 简单的炙烤过后,深褐色的肉片终于熟透。楼慕捏着夹子将一片肉递到嘴里。 “啊烫烫烫——” 当熟透的肉片热感?散去,巨大的鲜美包裹住味蕾, 就像葱炒羊肉中加入美味的鱼露,但那味道比那还鲜香不止十倍。 一片肉下肚后, 他忍不住夹起了第?二片、第?三片、第?四片——华国人特有的腌肉秘方,让这些肉的美味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炉子中的火苗正旺, 烤肉的烟气顺着顶楼一路飘散而去,钻进千千万万个家庭。 一些人躺在?床上?正睡着,被那些味道给刺激的生生饿醒了。还有一些人冲到冰箱面前?,拉开门往肚子里猛塞薯片和可乐,可依然阻挡不了那些顺着鼻子缝钻进去的美味肉香。 同样住在?C宿舍区的人便更惨了。这里住的九成?九都是新人,大家拿着最少的工资,干最重?的活,本来下班后终于能好好休息睡个好觉,结果被这肉味一搅和,是又困又饿,睡的死的已经开始啃枕头了。 一个人对?着窗户悲愤的骂道:“哪个没公德心的大半夜烤肉!你想没想过我已经连续吃几个月的泡面了?!!” 破了音的声音在?地球仪空荡荡的上?空转了十八弯,楼慕走到天台,想要?探头看一看哪位老兄这么可怜,顺带邀请人上?楼一块品尝美食,结果没看到样貌,就听?到楼下那人砰的一下关?了窗户。 “嗯?还真是个暴脾气。” 这时,带有腥气的风掀起耳畔的长发,楼慕感?到眼?前?一花,再回过头,一道高挑的身影便站在?了火炉边。 少年有着一双银灰色的蛇瞳,在?照明灯灯光的照射下,那双眼?的眼?底泛着银灿灿的亮光。 “你在?做什?么?” 悦耳的嗓音如天山下的清泉。 一丝笑意?在?楼慕的眼?底晕开,楼慕知?道楼下的人为什?么急匆匆关?上?窗户了——因为煞星的回归。 弯腰从桶里拿出一瓶冰镇的饮料,楼慕随手向少年丢去。 “显而易见,在?吃宵夜。” 看少年轻而易举的接住,楼慕举起手中的夹子,发出邀请。 “要?一起吗?少腌了很多肉哦。”. 短暂又愉快的夜晚很快过去,很多人在?吞咽口水中熬到了白?天。 街道上?的车子开始多了起来,大家的目的地都是城市中心的那座研究院大楼。 今天依旧在?梯形教室看完了近期的任务资料,因为楼慕没什?么感?兴趣的,便提前?离了场。今天他打算去理发店坐坐,顺便给长长不少的头发理个发。 待离开了研究院的大门,24级菌种的任务报酬也随之到账。 100万。 在?自己的世界,这个钱并不多。但在?这个世界,这个钱就目前?来看,不算少了。 楼慕心情明显愉快起来,他决定理完发再去添置几件帅气的衣服。 当他离开地球仪感?受阳光带给自己的温暖时,同一时刻,梯形教室所在?的楼层卫生间,一个形似老鼠的人正在?一边撒尿一边打电话。 “你说我们队那个新人?哦,那就是个垃圾,除了喜欢装13之外什?么都不是。” 男人滔滔不绝。 “你说我怎么知?道的?当然是我们老大试出来的,那种小屁孩的深浅一试便知?。现在?我们队里都没人爱搭理他了,估计早晚被踢出队伍。” 冲水的声音传来,男人拉上?拉链,在?水龙头下冲了手,又把水蹭上?毛衣。 “上?次任务那小崽子纯属混钱去了,分完钱连任务都不做屁颠颠的就跑出去了,看他把钱花光怎么办?估计到时候还得跪下来求我们带他任务。” 洗手间的房门被拉开,贼眉鼠眼?的男人走了出去,反手将门关?上?。 “咔哒。” 轻响之后,卫生间陷入寂静。 大概过了几秒钟,某间马桶隔间的门嘎吱一声缓缓打开,叼烟的男人坐在?马桶之上?,手里还有一份没怎么看的杂志。 “什?么也不是的……垃圾啊。” 男人重?复了一遍刚刚那人的话,金色的眉毛高高挑起一边,同色系的眼?球突然爆发狠厉的光芒。 “原来老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桀骜不驯的男人发出一声冷笑,随后用脚勾回敞开的大门,又用手指敲了敲隔壁木板。 “喂,听?到没有。”男人道,“一会儿联系我父母那边,让他们在?周边找一个过分漂亮的小家伙,把他带到分割器那里去……” 不知?道那么漂亮的手脚能值多少钱。 恶意?爬上?男人的脸庞,让那笑容变得扭曲。 “明白?,老大。” 下属在?隔壁发出沉闷的回应。 而这个老大,就是和楼慕在?厕所有过节的C队队长。 076 说实话, 被装进一个巴掌大的玻璃罐容器内,楼慕是有些?懵逼的。 就像被法宝收进去的孙大圣,他在瓶子里骨碌了?好几圈, 这才勉强找到平衡站起来。 瓶子被装进了?裤兜中,只有瓶盖和部分瓶身露在外面。他踮起脚,探头从瓶子上方看外?面的世界。仿佛百米的高楼,仿佛被镜头迟缓了动作的人们, 行过的车子发动机声?极重, 还有奔跑的狗鸟, 随着跑动的动作,身上的羽毛在阳光下摇摆涌动, 纤毫毕现。 这视角有些?新奇,就像参观巨人的国度,尽管知道突然抓走他的人可能不怀好意, 但他依然?被这全新的视角晃到。 这世界菌能花样繁多, 有使用文字作为武器的, 有超度逝者亡魂的,有制造无数扇门缩短空间距离的,当然?也可能有这种储物的。 将他抓走的人走进阴暗的小巷,随着光线渐暗, 视野内的一切都被幽暗的巷子所代?替,如同舞台合拢的帷幕,最终巨人的房屋与车子都消失在拐角处。 抓他的人通过一家?商店的后门进入, 在供奉邪神的雕像后找到入口。 前厅是一家?平平无奇的卖跌打止痛药的膏药店,里面的老板一身白背心灰短裤的躺在摇椅上, 角落里的电视正在播放时事新闻。 听到动静后,秃顶的中年老板掀起一只眼皮, 慢腾腾的抓起遥控器将音量调低。 “人抓到了??” “放心,抓到了?。” 声?音中的亲和感被锻炼到了?极致,给人留下?一种比较适合搞销售的大概印象,这是抓他的人的嗓音。 接下?来,那个人将手伸向裤兜,拿出了?那枚玻璃罐子。 楼慕被放到了?桌上。 一张大脸凑了?上来,秃顶的中年男人对他左看看右看看,满意的点?点?头。 “泰勒,这件事交给你果然?是对的,你的菌能从没?让我失望过。” 名叫泰勒的男人这才转过脸,瓶中的楼慕仔细观察对方带着奇异熟悉感的样貌,回忆半晌,终于想?起,这是刚刚登录研究院边缘城时,想?要?购买自己双腿的男人。 所以,这次又是在不明情况下?被人盯上了?? 楼慕垂头沉思了?一会儿?,当视线瞄到衣兜中半露出的研究院工作证时,他决定主动出击,试探一下?。 “当当当。” 礼貌的敲击玻璃瓶身,当引起两人注意,楼慕掏出兜里的工作证明。 “我想?两位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指尖夹着工作证,“作为研究院的一名成员,贸然?离岗却不报备,可能会被追查到头上哦。” 第一句话是想?给两人一个台阶下?,第二句话中的内容则加了?些?威胁在里面。 没?想?到秃顶的男人听到这话却没?在意,和善的笑容下?盛满对生命的漠视。 “就因为你是研究院的成员,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 可能已把楼慕当成瓮中之鳖,秃顶的男人并不介意透露一些?信息。 而这句话,同样令楼慕明白,这次的抓捕不是一次大面积筛选的偶然?。 “帮我看着点?这小子。” 秃顶男人离开瓶子直起腰,留下?一句话便走到吧台捞起台面上的手机,熟练按下?一串号码。 “喂儿?子,你要?的人抓到了?,一会儿?分解时你要?一起看吗?”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秃顶男人点?了?点?头,留下?一句“我等你回来。”,便挂断了?电话。 楼慕在瓶中冷静看外?面的世界,等到中年男人回来,才慢慢开口:“你的儿?子在研究院工作吧?如果猜的没?错,和我同在一个部门甚至还有过节。” 按理说和自己同队的老鼠男嫌疑最大,但根据年龄判断,和秃顶男人的父子关系并不成立。 他的脑海里回忆起刚入队时的一个小插曲,在卫生间里,一个拥有金色眼珠且气焰嚣张的男人。 目光落在秃顶男茶色的眼眸上,他的猜测认证了?九成。 剩下?的一成,他准备等到见到本人时再确认。 但在那之前,他也不会坐以待毙,让他们把自己当成是随意欺负的病猫。 要?再次使用冥神的力量么? 想?到那怪诞的国度,浓郁不散的黑雾,楼慕摇了?摇头。 上次侥幸逃脱,对方一定不会再轻易上当,所以这股力量必须要?等关键时刻才能使用。 那么不使用这个筹码,自己又能借由什么脱身呢? 这一次,他没?忘自己的系统,或者说系统赠予他的游戏背包。 【百发百中乌鸦嘴】 【治愈精灵药水】 【美杜莎】 他下?意识看了?眼美杜莎的属性,发现激活需要?的信仰值已经到达【4/10】。 信仰值增长速度比较喜人,但依旧不足以到达变身的条件,何况神级卡牌也不是在这种时刻用的。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另外?两张卡牌上。 左边看看乌鸦嘴,右边看看治愈药水。 要?不,被切断哪里就治愈哪里吓死他们? 恶趣味如上涨的潮水,却在抵达临界点?时回落。 “不行啊……虽然?想?法很有趣,但可能会很疼啊。” 视线从药水上挪开,楼慕看向了?【百发百中乌鸦嘴】卡牌。 “这个好像也能很有趣。”. 瓶中的世界不知时间流逝,当照临商店内的阳光变得昏黄,楼慕意识到夜晚即将来临。 金色眼眸的男人穿着休闲便装推开门,眼神落在瓶子里的楼慕身上时,恶意让那双眼更加凶恶。 “呦呵,嚣张废物竟然?这么轻易就被抓来了?啊。” 楼慕弓着一条腿坐在瓶内,闻言点?了?点?头:“嗯。毕竟大千世界,奇特的菌能确实让人防不胜防。” 没?找到人都被抓了?,竟然?还有力气顶嘴。男人愣了?一下?,随后哼笑一声?:“我看你一会儿?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楼慕被人拎着来到了?这间商铺的地?下?室。 红色砖墙,向下?流淌随后干涸的灰色水泥,坑坑洼洼的楼梯,再配上一盏盏光线不太明亮的灯,黑作坊味十足。 阴冷的空气即便隔着玻璃也会渗透进来,当最后一人的脚踩上最后一节台阶下?的地?面,灯被人开启。 “嘭——!” 骤然?亮起的空间中,满是血迹的机器以及工作台最引人注意,其次是满墙不能忽视的喷溅式血印。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此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恐惧。 莫名的,楼慕的心中升起一丝不愉的情绪。 在他看来,瓶外?的几个人与一头失去?理智的菌种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更加丑陋恶心。 这之后,被变回原身大小的楼慕被人按在工作台上,白炽灯的灯光从上方投下?来,晃的人眼晕。 “你应该感到荣幸。”金色眼眸的男人将脸凑近,“荣幸可以全程围观到底。如果换做另一个人,大概只等到醒来后,才发现自己缺了?点?什么,然?后被丢弃在某个垃圾桶附近。”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工作台上,面对金眸男人的恶意,手脚被捆的楼慕依旧保持理智,“你家?庭从事的事业,让你缺乏一个人最基本的善意以及同理心。” 男人的眉毛高高挑起:“说的你好像很懂似的。” 听到这话,工作台上的楼慕反而笑了?:“我以前确实不懂,或者说,我的家?人们都不懂。” 但恰到好处的善意,总会成为家?人之间的粘合剂。 外?界都说,楼家?人是只会做生意的机器,没?有感情。 一开始确实是这样的。 在他出生之前,父母与哥哥的关系只能用“最熟悉的陌生人”来形容。 等到体弱的他来到这个世界,一开始也只能收获家?人的谦让,大概唯一在乎他的只有妈妈而已。 然?后慢慢的,当晚归的父亲收获儿?子的依赖拥抱,孤僻的哥哥收获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日复一日的贴心,哪怕是一块石头,也会被体温捂热。 他从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尝试,再到产生同理心,再到将一家?人凝聚,仅仅用了?几年的时间。 而让他产生尝试念头的,仅仅是无意中看到的一句话。 如果你身在困境且无法走出,那么尝试着改变它?。 这句话执行了?这么多年,甚至被自己带到了?这个世界,温暖该获得温暖的人,已经成为了?自己下?意识会做的一件小事。 当然?,那不代?表他就是傻白甜那样的软包子,熟悉他的人知道,他有时候也会变成小刺猬扎人的。 小刺儿?可尖了?! “不要?在那里啰啰嗦嗦拖延时间,就算这样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楼慕的解释,令一旁的金眸男人产生了?误解。 不耐烦的踢了?踢脚边的垃圾桶,金眸的男人看向秃顶的父亲:“开始吧!别磨磨蹭蹭的了?,老头。” “诶好嘞,儿?子。” 儿?子奴的父亲并没?有在乎对方不敬的称呼,笑呵呵的戴上胶皮手套。 布满脏污的机器被通上电,机器巨大的轰鸣声?中,彼此咬合的链带在仿佛车站的安检仪中来回循环着。 楼慕的胳膊被画上线,尽管他的表情依旧淡定,仿佛并不接受命运的审判。 “你为什么不害怕?” 一旁围观的金眸男人一开始只是看着,但渐渐的,仿佛没?有达到心里预期,他的语气中开始压抑着不满。 “嗯?害怕什么?”楼慕转动眼球,落在男人身上,“你想?看到什么?” “你不在乎你的手脚么?尖叫呢?崩溃呢?你不应该向我道歉,说自己不应该多管闲事然?后像狗一样向我求饶么?!!” “哦?”少?年点?点?头,“你的兴奋点?还真够扭曲的。” 又是那种平静嘲讽的语气,仿佛泰山崩塌于前都无法令眼前人的情绪产生一丝一毫的波澜。 明明是令人心情愉悦的场面,可此刻金眸男人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心中的邪火不住的向上窜起。 终于,线都画好了?,楼慕即将被送往安检仪般的绞刑架。 “我来!!” 金眸男人压抑着怒火,拍开父亲的手,打开了?捆绑楼慕的绑带。 使用卡牌【百发百中乌鸦嘴】 被拽着衣领提起的楼慕仿佛无骨的虾,软手软脚的垂着,并不反抗。 他注视金眸男人的表情,蕴含一丝笑意。 “接下?来,你们在座的所有人——” 077 “接下来, 在座的所有人都会跳一个小时的t衣舞,随后?跳到机器里割J.J。” 金眸男人的表情错愕了一瞬,就像听?到天底下最滑稽的笑?话, 仰起头大笑?出声?。 “原来……原来不?是不害怕……”金眸男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抬手擦掉眼角溢出的泪水,“原来是已?经吓疯了!” 男人刚想嘲讽楼慕几句,就被一件丢来的内裤蒙住了脸。 “谁——?!” 等他暴怒扯掉那层脏污, 眼前?的一切让金眸男人的三观彻底碎成了饺子馅。 他爸——那个秃头的男人此刻正跳起了霹雳舞, 要是碰到了角落里废弃的钢管, 还能来一段辣眼睛的单腿倒挂。 而他家的销售经理?——那个将楼慕装进瓶子里的男人,一段比女?人还妖娆的t衣舞姿献给大家。 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 金眸男人的眼里终于浮现出深深地忌惮。 “你到底——做了什么?” 更加用力的拽着楼慕的衣领,金眸男人凑近脸,咬牙切齿。 反观楼慕恍然大悟:“原来你这么久还没起效果是因为耳背啊——就像我刚刚说的:去跳t衣舞, 然后?自?己钻机器里, 从?此快乐的当女?人。” “你做梦——!” 可梦字刚刚脱口而出, 金眸男人的表情便变得古怪。 手指抽搐着不?受控制的一根根张开,少年的衣领从?手中滑落。腮帮与额角的青筋暴突,男人保持着这种古怪的姿势僵直了很久,最后?还是不?受控制般将手伸向衣扣。 一颗、两?颗、三颗…… 楼慕双手环臂靠向工作台, 这次换砧板上的鱼肉围观这场闹剧了。 明亮的灯光将几人浅淡的倒影投在铁锈色的墙上,曾经那一场场在这里上演的悲剧,最终化作荒诞的喜剧落下帷幕。 金眸男人表情迷醉的甩着指尖最后?一条遮羞布, 愉快的奔向安检仪般的切割机。 “啊啊啊啊啊啊!!!” ——出来时,已?经是一位黄花大闺女?. 没有窗户的地下室令人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头顶上的白炽灯将屋内的每一样物?品, 包括角落丢弃的酒精瓶都清晰可见。 运转的机器随着被拔掉的电源停止了运行,楼慕丢掉插销, 陷入安静的屋子染上一种另类的死寂。 偏头看向一地的“尸体”,楼慕迈开步子走向通往地面的楼梯,可当鞋子踏上第一阶台阶,他似想到什么般停顿了一下。 “不?对。” 旋即又走了回来。 手指捅了捅地上“挺尸”的金眸男人,无视对方眼角的泪花,楼慕另只手撑着下巴开口:“我实在想不?通你突然找我麻烦的理?由。正常来讲,在没摸清楚A队新人的实力前?,你应该像当初卫生间时的那样,选择避让。” 金眸的男人不?说话,目光空洞的望着天花板,旁边是他哼哼唧唧喊疼的老爸。 楼慕并没有在意对方的忽视,或者说,他根本?没打算听?对方的回应。 于是继续开口:“这段时间,A队与C队并没有工作上的合作与接触,你也不?清楚我的实力。” “而能让你这么不?在意后?果的将人绑来,只可能是你得了什么错误的信息。” 金眸男人的眼球微微起了反应,这更加印证了楼慕的猜测。 楼慕低下头,将脑袋凑近了少许,同时用轻柔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让我猜猜——是不?是我们队里的某一人,在特定场合“不?经意间”透露了什么内容,让你产生了误会?” 这次不?仅金眸男人的瞳孔在收缩,就连脸皮也在止不?住的抖动。 那是一种介于恍然大悟与不?可置信之间的表情。 “看来你已?经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满意的放下撑着下巴的手臂,楼慕亲切的拍了拍对方肩膀。 “吃了这么大的亏,不?讨回来可不?是你的晓说峮寺贰2二五九一斯弃搜集本纹上传性格。”少年笑?弯了眼,“当然,我说的可不?是报复我。” 他再?次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尘土,一步步向楼上走去。 离开地下室前?,空旷的楼梯间飘下少年的最后?一句话。 “我等你的好消息。”. 接下来又过了几天风平浪静,甚至都有些无聊的日子。 某个周末的早上,在阶梯教?室其他人交头接耳的对话声?中,楼慕得知了A队鼹鼠被人在暗巷断了一条腿的消息。 果然是他。 少年的目光落到讲台后?不?紧不?慢讲解任务资料的黑衣男身?上,唇角的笑?意似乎有些深的可怕。 没了一条腿可就无法在研究院里工作了啊。 “怪可惜的。” 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楼慕从?座位上起身?离开。 刚刚的楼慕坐在第四排位置,而坐于第三排位置的A队队长——金发兰纳自?然听?到了少年临走时说的这句话。 仿佛联想到了什么,A队队长的眉头深深的皱起。 078 办理离职手续是在人力资源部那里, 而?任务交付中心就在它隔壁。 解决了周边一处玩具闹钟菌种食人的任务,楼慕从任务交付中心出来,便碰到了正在办理离职手续的老鼠男。 他坐于轮椅上, 一条腿打着石膏,被年迈的父母推了出来。除了满脸的戾气与焦躁,楼慕看不出对方脸上有丝毫的悔意。 “干什么停下来啊老东西??” 大概是迎面走出门的楼慕正好挡住了去?路,推轮椅的老母亲下意识的停下脚步。 而?这样的行为, 令戾气无从发泄的老鼠男如?点燃的炮仗, 猛然爆炸开来。 对方反手将母亲推倒在地, 这才正眼去?瞧谁是那条挡路的狗。 “呦,我当是谁呢, 原来是队里新晋团宠啊??” 那样阴阳怪气的语气,夹杂着妒忌厌恨与一丝丝不?知哪来的自命不?凡之气。 “你足够特别又能怎样?”老鼠男发出一声冷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 “等?着吧!没了我这个最强防御, 老大早晚会意识到我的好, 而?你——A队从来不?缺新鲜血液,你早晚会被?更?特别的菌能替代。” 头发花白?的老母亲早已被?男人的父亲扶起。两个老人一直在老鼠男背后做道歉的手势,态度卑微,很明显尝尽了生活的苦。 这也是楼慕迟迟没有开口反驳回?去?的原因。 “怎么?被?吓得不?敢说话了??” 轮椅上的老鼠男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说实话,不?管是穿越前的自己,或者是现在的自己, 当遇到这种连隔夜饭都能给你恶心出来的人,他是不?介意给对方一点教训的。 但望望对方的父母, 他歇了动手的心思?。 “你有一对好的父母。” 可惜,他们只?懂得溺爱, 不?懂得教育。 既然不?能动手,那舌战他也是从没输过的。 指尖有节奏的轻点裤子一侧缝制整齐的裤线,楼慕岔开脚,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站立。 “就像你说的那样,队里从来不?缺新鲜血液的注入。”他说道,“而?我也早已做好了被?随时替代的准备。” 毕竟自己来此的目的只?为了冥神骨,这与其他人寻求的稳定工作?以及高额的工资一开始便起了冲突。 注视老鼠男越加得意嚣张的嘴脸,楼慕觉得,即便自己不?能道出真相,也不?能让对方那么好过。 于是声音越加柔和。 “但防御的能力也并不?是无可替代的吧?” 声音开始柔和的有些刺耳。 “我记得,每个队伍里至少都会配备一个拥有防御菌能的队员。而?狐狸那种缩短空间的门以及苍鹰那种随时察觉到敌人弱点的眼,却不?是每个队伍能轻易配备的。” 每说一句,老鼠男的脸色便越加差上一分。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令你自得的所谓【最强防御】,也不?过是烂大街的产物而?已。” 静谧的走廊开始落针可闻,轮椅后的老夫妇此刻的表情已经只?能用惊恐来形容。 老鼠男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以往令自己骄傲的能力被?人贬的一文不?值。他是全村的希望,是父母人前人后的谈资,也是附近十几个村子唯一一个凭实力考进研究院里的天选之子。 “你凭什么——” 手背青筋鼓起,老鼠男涨红了脸色,失去?理智的他竟然单凭一条腿从轮椅上站起。 蛇打七寸。楼慕的做法,效果?明显比预料的好上太多,而?接下来就算补充再多,效果?也没有刚刚的好了。 他不?打算继续在这纠缠,纠缠也是在浪费时间。 迈步走向老鼠男,在对方动手向自己挥起拳头的那刻快速侧身闪开,结果?反倒是对方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老夫妇一脸愁容的想?要上前搀扶起儿子,却被?更?加大声的呵斥。 那时楼慕还未走远。他顿住脚步,偏头看向两位老人。 “只?有,这一个儿子吗?” 老夫妇被?这句突兀的问?话问?的怔住。 老太太迟疑的开口:“还有……一个女娃娃。” “嗯。”楼慕点点头,“既然已经失败了一个,甚至都变成不?能反哺的残次品,那不?如?目光放长远一点,培养一个贴心孝顺的。” 说完这话,楼慕再次迈步离开,将后面叫嚣的老鼠男抛在脑后。 老鼠,只?配活在永不?见天日的下水道里. 时间又过去?七日。 菌种抓捕部?门任务种类繁多,但需要团队出动围剿的高级菌种任务,其实少得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休息够了以后,这次他又接了个6级小活独自完成。 6级为蓝级,危险系数不?算特别高。况且他最近迷恋上了乌鸦嘴卡牌的能力特点,只?要用复制卡牌点选牌册中那只?乌鸦,不?管是人类还是菌种,只?要被?他“诅咒”过的生物,现世?报那叫来得一个快。 由于接下的任务所在地为城市,所以这次楼慕并没有带行李出门。搭乘研究院顶层的直升机,耗时十五小时,他们终于抵达了金水市。 金水市,顾名思?义,是一座被?水围绕的城市。 当直升机降落在一家三层旅馆的房顶,他顺着画满异域风情油画的外墙楼梯走到楼下院子时,被?栅栏外蜿蜒流淌的金色小河所惊艳。 河水是清澈的溪水,能让它变成金色的原因,是河中沉淀的栗色细沙。一指长的斑马鱼在其中游曳,偶尔钻进鹅卵石下的缝隙,将躲藏的虾米捕食。 这座修建在山顶的城市呈阶梯状层层向下,河水自山顶的泉眼流出,四散开从城市的水道潺潺流下。 金色的太阳将水面显得波光粼粼,好似将水流也照暖了温度。 “欢迎远道而?来的旅客。” 正在院子里用餐的老板放下面包,从地毯上起身。那位留着络腮胡的男人双手合十的靠近,礼貌的询问?从楼顶下来的少年。 “您是打算办理住宿,还是只?想?租用顶楼的停机位?” 这座仿似窑洞的建筑,3楼顶层确实画了停机位,所以不?存在免费的可能性。 “暂时先租用顶楼的停机位。”楼慕接过对方递来的当地水果?,道了声谢,随后说,“我是来这里办事的。如?果?事情办不?完,晚上再另加住宿项目。” 那位老板点点头:“没问?题。” 接下来,楼慕询问?了任务资料上给出的地址位置,没想?到那位老板听后面色变得有些古怪。 但对方依然告诉了楼慕位置方向:“你顺着溪流旁的台阶,向上走。大概快到山顶的位置。那里有一家画满太阳图案的房子,那就是了。” 楼慕点点头再次道谢,临走时,那位老板没忍住上前一步,留了一句忠告:“虽然不?知道你是过来这里忙什么的,但是年轻人,那家的姑娘有些古怪,你最好不?要轻易接触。” 古怪,其实就是问?题的所在。 楼慕笑了笑:“谢谢叔叔提醒,我会注意的。” 推开篱笆做的栅栏门,楼慕走过溪水上的石桥,顺着被?太阳晒得暖融融的台阶,一步一步向上走。 他到来这座城市时,正是傍晚时间,同样也是当地人用餐的时间。 脚步一路向上,道路两侧的房屋烟囱升起袅袅炊烟,从未闻过的美食香味以家庭为单位,一家一家的钻入鼻子里。 这家喜欢香的;这家喜欢辣的;这家喜欢臭的;这家酷爱酸的。 每一家的口味都不?相同。 有时候回?头看看别人家的院子,透过石灰色的院墙,隐约还能看到坐在院内地毯上用餐的一家三口。 “嗯,挺有特色的城市。” 做完任务后,倒是可以住上几日放松一下。 这样想?着,楼慕的目光从某家院子里收回?,再次迈步向山顶走去?。 然后,在距离山顶还差五十几阶的距离,画满太阳的房屋出现在眼前。 金色向浅白?过渡的太阳内核,辅以橙色的轮廓线。太阳的光芒被?画得锐利扭曲,乍一瞅仿佛是一名儿童美术课上的胡乱涂鸦。 但涂鸦也仅限一枚太阳。 如?果?一户人家,满墙都被?那种风格诡异的太阳占据,那就会突显出一种另类的不?正常。 楼慕抬起头,看向院子内的房屋。 这座房子占地面积不?小,初步推断应该是这座城市的大户人家。此时此刻,本应该是愉快的享用晚餐的时间,可现在偏头仔细倾听,他发现这座房子的院子安静极了,并没有人走动或者咀嚼食物的声音。 没有烟雾缭绕而?上的烟囱,证明这一家并没有在这个时段做晚饭。 为什么呢?因为菌种么? 正常来讲,人类和菌种除非实力相当,不?然可不?会相处的这般“和谐”。 资料上只?说附身菌在这个家庭的女儿身上,没说男主人和女主人的情况。 所以,是什么原因才让一只?低级且只?靠本能行事的菌种没有出来作?乱呢? 他的目光落在满墙画风诡谲的太阳上,突然就明白?了这些画的意义—— 这些东西看起来就像是驱逐路过之人的一种符咒。 也有可能是当地用来“驱魔”的土法子。 也许屋里也画满了这些太阳也说不?定。 他想?着,轻轻敲响了这户人家的大门。 079 不出所?料, 这座房子的内部也被那些怪诞的太阳们占据。 玄关处的墙壁铺上了硕大的太阳形瓷砖,棚顶的吊灯也是订做的太阳的外形,就连橱柜里的装饰品也与太阳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家的男主人与女主人是身材矮小的面善之人, 大概是这些年遇到的骗子太多,一开始对于楼慕的到来有些警惕。 但在楼慕出示了?研究院的证件,并在官方网站能查到相关登记资料后,两人和缓了?面色。 “你说, 你能?治好我女儿的病?” 面容和蔼的老太太坐在沙发对面。她捧着下人递上来的茶, 袅袅上升的烟气挡住了?她忧愁的面色。 “可以。”楼慕微微颔首, 根据菌种?的资料内容,他浅显透露部分菌能?属性, “附身?菌是唯一一种?可以附身?在生命体上并与?宿主相互依存的存在,且在剥离时,附身?菌并不会对本体造成伤害。” 见对面的老太太点头表示能?听?明白, 楼慕继续道:“但考虑到这只菌种?与?您女儿融合的时间较长, 剥离后, 本体大概会有不适应的症状出现,且会虚弱上一年至三年不等。” “好的,我们大概都理解了?。” 老太太看?向了?身?旁的老头子,得到对方安慰的眼神后, 老太太再次看?向楼慕。 “需要我们的人对你进行协助么?” 本来楼慕是打算拒绝对方的好意的,可话到嘴边,他又改了?主意。 “入夜后, 让你们的安排好的人守在门外,不允许任何人逗留在这间屋子里。在此期间, 不允许人靠近,也不允许任何东西出去。” “这里的不允许包括一只虫子吗?”老太太突然反问。 楼慕点点头:“包括一只虫子。” 夜晚很快降临, 入夜后,风比来时凉了?许多,山顶泉眼流下的溪水也褪去了?颜色,转变成清澈见底的小溪。 彩色的斑马鱼,细密的鳞片在水底反着微光,鹅卵石的颜色对比白天,颜色更显得纯粹而厚重一些。 夜晚的太阳房沐浴在死寂之下,对比传出鼾声的其他房屋,这房子仿佛废弃已?久的荒屋般没有人气。 楼慕的鞋子踩上大厅的旋转楼梯。 “哒、哒、哒……” 鞋子在瓷砖上的细小回响仿佛深渊内的招魂曲。 这家女儿的房间就在二楼走廊的尽头,此刻惨白的房门融入这片寂静,却更像黑暗中等待的怪物,在阴影中等待猎物的上门。 终于,他在房门前?停住脚步。 “当当当。” 礼貌的敲门三下,楼慕开口?:“李小姐,我进来了?。” 屋内的存在,没有给?予楼慕回应。楼慕也没有在意。他按下门把,随着伸缩锁返回凹槽,咔哒的轻响后,门敞开一条缝隙。 漆黑的内里,静得捕捉不到呼吸,似乎有更加黑暗黏稠的物质蛰伏在这间屋子里。 他松开门把,任由?门缓缓向内敞开,屋中一应事务更加完整的呈现在眼底,不出意外,墙壁上到处都是相连的太阳图案,就连窗帘等一切设施都与?太阳脱不开关系。 而根据老太太描述,本应该绑在床上的大小姐,却不知踪影。 双人床的四柱都刻满了?太阳的图案,床铺凌乱,手臂宽的绑带却断成了?好几截。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推断,这家的小姐早已?逃离了?这间屋子,不知所?踪。 但敏锐的第六感告诉他,对方并没有逃离,或者说,还没来得及离开。 他迈步走进屋子,鞋子在地板上发出空旷的响动,当房门彻底敞开碰触墙壁,天花板上攀爬的身?影也彻底暴露了?出来。 这位李小姐此刻正后背靠着墙壁,四肢以一种?扭曲的角度附着在天花板上,见楼慕抬起脸看?她,面上诡异的笑容抖动了?几下,以一种?疾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了?上来。 “嘭!!!” 巨大的响动惹得楼下屋外某个看?守的人回头上望,但不算明亮的月光并不能?照进小姐的卧房。 “收视线!乱看?什么!小心老太太挖了?你的眼睛!” 领队抬手狠狠拍上那人的后脑,斥骂了?一句,点上烟,继续在屋外巡视。 “都把那小心思收一收,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听?的不要听?!听? YH 懂了?吗?!” “是!!”x16 此时的院内石屋,一声破碎的玻璃声再次打破夜晚的宁静。 披头散发的大小姐从窗户摔了?下来,四肢并用?的钻入院内的深井。 少年的人影站在碎掉的玻璃后,他居高临下的注视下方菌种?的动向,活动了?一下酸软的手腕,再次返回房间走下楼。 院子里静悄悄的,那口?井的边缘不断蠕动延伸着漆黑色的头发。 走到院内的少年并没有靠近,他观察了?一下四周,站在对方最有可能?逃跑的角度上,这才?慢条斯理的掏出裤兜里的药丸。 引菌丸——研究院最新研制出的,专门用?来吸引菌种?的药物,不过目前?只对依靠本能?行事的低级菌种?有效。 楼慕后退了?几步,透过氤氲的月光看?向井口?如水波般游荡的长发,在心中默默的掐着数。 当数到第30秒时,井中的菌种?仿佛经受不住引菌丸的诱惑,一点点从下面探出头。 那是一张贪婪的面孔,出现在骨相姣好的面皮上。翻转扭曲的长指甲出现在井口?,随后是布满青筋的手掌。 对方如同昆虫般扭着四肢走动,直到靠近地面上深绿色的引菌丸,偏着头,伸出长舌将菌丸吞下。 吞下引菌丸的菌种?会根据力量强弱失去片刻的行动能?力。 所?以,就是现在。 楼慕丢出手中掐着的玻璃容器,容器骨碌碌的旋转到菌种?脚边,同时少年的人影跃至空中,遮挡了?朦胧的月亮。 单膝压在菌种?的后背,嘶哑如野兽的尖叫声从小姐口?中爆发出来,无形的能?量波动掀动了?额前?垂落的发丝,同时耳朵被这声嚎叫震得暂时失去了?听?力,只剩鸣响。 楼慕不为所?动。 他冷静的抓起小姐的长发,拽起对方的脑袋狠狠掼在地上。 “嘭!!” 一下。 “嘭!!” 两下。 “嘭!!嘭!!嘭!!” 三下四下五下。 直到内里的菌种?因为受不住灭顶的疼痛,从小姐的耳朵里钻出来。 那是一只蚯蚓般的小虫。 080 抓住菌种, 放在密封罐里,楼慕在当地又住了3天,这才返回?研究院。 而那位没了附身菌影响生活的小姐, 她的父母已经开始着手购买恢复身体?的古方,并聘用最顶级的厨师为女儿补身体?。 时间缓缓推进到十二月末,研究院的生活一直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因为没有系统的下一步指示,楼慕便一直在这里混日子, 而之所以没有不耐烦, 大概是账户里的余额不断增长的缘故。 研究院的每月月底都是要开总结会的, 而年底也会有总结大会,大会的内容直接关系到各队伍的排名。 这段时间走进阶梯教室, 楼慕总有种气氛莫名拘谨的感?觉。尤其C队的那位队长,被楼慕切了J.J的那个。可能因?为没有明显的肢体?缺失,研究院并没有做辞退处理。 就这样, 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 时间推进到月底总结会议。 依旧是每次为他们讲解任务资料的墨镜男来执行, 面对着难得齐全的各队队员,墨镜男收回?视线,低头开始做部门绩效总结。 “首先来说A队——雄狮,这月完成?了13件菌种抓捕任务, 其中曾参与一件24级菌种围剿任务,加10分?。” “再来是苍鹰,任务完成?量仅次于队长雄狮, 共计完成?任务11件……” “接下来是狐狸……任务完成?9件……” “再来是蝮蛇……任务完成?9件……” “最后是A队新晋队员楼慕。”墨镜男的话语停顿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睛快速扫了楼慕一眼, 又迅速落于手中的纸上?,“12月完成?菌种抓捕任务……4件, 由于曾参与24级菌种抓捕任务,再加10分?。” 墨镜男的话,令教室的气氛徒然一静。整个A队的所有人微微偏过头,眼角的余光或多或少都落于楼慕的身上?。 而阶梯教室倒数第三排的C队队长,对方更是明目张胆的看向他,眼里写着不敢置信几个大字。 “没想到你小子任务做的比我?还少啊。” 不知何时出现在阶梯教室内的蓝龙,睁着惺忪的眉眼。对方站在楼慕座位旁的楼梯上?,懒散的打了个哈欠。 “……” 翻了个白眼,楼慕难得没了打趣回?去的兴致。 交叠着双腿坐在座位上?,因?为墨镜男报出的数据,楼慕慢慢皱起眉头。 “恕我?打断一下总结进度,请问——”打断墨镜男继续总结报告的动?作,楼慕手指抽出裤兜,朝着下方示意般摆了摆,“可以让我?看看,我?这个月完成?的任务数量档案么?” 讲台后的墨镜男明显停顿一下,镜片后的那双眼落在座位后的少年身上?,短暂的思?考过后,对方点了点头。 “可以,下来拿吧。” 楼慕起身离开座位,当他将那几页薄薄的纸张带回?到座位时,没想到蓝龙已经提早坐在了那里。 “不介意我?坐在这儿吧?” 青年招了招手,唇钉下的嘴角弧线上?扬。 楼慕扫了对方一眼,在蓝龙的身旁,也就是原来的位置坐好。 “怎么了小朋友?看你表情?这么不对劲,是遇到什么猫腻了?” “嗯。”楼慕低头查看资料,简短的作答,“我?的记性还没差到连每月完成?几单任务都不知道。” “所以,果然遇到了猫腻。” 青年转动?蓝色的眼眸,眼神轻飘飘落在少年手中几页纸张上?。 “缺了几个?” “两?个。”楼慕回?答,“一个玩具闹钟菌种任务,一个前段时间做的附身菌菌种任务。” 虽然都不是重要的小任务,但耗费时间赶路,又要花心思?背资料再根据特性去对付,每一个细节都需要亲力亲为,他可不想将自己的辛苦付出付之东流。 “如果是遇到了任务单缺失的情?况,那问题大概是出在任务交付中心的主管身上?。” 楼慕的视线骤然落在蓝龙身上?,突然想起对方背后庞大神秘的情?报网。 “为什么很肯定是他?”每个字如同?蹦豆子一样不断跳出口舌,“你也被他吞过任务?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单纯的打压新人,或是想要独吞任务酬金?” 青年没有被楼慕连珠炮一样的问题绕晕,无骨蛇般靠在椅子上?,懒散作答。 “第一个问题:因?为他针对你。” “第二个问题:他还没那个胆子来吞我?的任务。“ 将双手松松放在腹部之上?,蓝龙继续给出答案。 “第三个问题:他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因?为你前段时间还治其人之身弄走了他的亲戚。” “而第四个问题:嘻,那个人倒是确实喜欢抽走一些软包子的酬劳,来丰盈自己的钱包。” 解答完楼慕的所有问题,蓝龙掀起眼皮,看向盯着他的少年。 蓝龙笑道:“回?答你这么多的问题,现在换我?来问。” “请问——你弄走的主管亲戚是谁呢?” 明知故问。 一旁的楼慕危险的眯起眼,他张开唇,做出一个口型。 80-90 081 鼹鼠。 那个?躲在阴暗的角落, 想?要借刀杀人,最后却自食恶果的东西。 楼慕走?在研究院十五层的走?廊上,与其他队成为擦肩而过。他没有搭乘电梯, 而是顺着?安全通道径直来到第十六层。 第十六层就是整个战力机构交付任务的地方。 交付中心办公室与人力资源部相邻,如果任务出现?岔子,在交付中?心结算好任务完成数量,转头就?可以去人力资源部办理离职或后事等一系列手续, 这也算是加快办公效率的一种方法。 迈步走?过人力资源部的门前, 无视磨砂玻璃后人头攒动的画面与?嘈杂的声音, 他的鞋尖转向交付中?心的大门。 “当当当。” 礼貌的敲响三下,待屋内做出回应, 楼慕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矮小的身影正坐在沙发上泡着?研磨好的咖啡,看到进来的人, 先眯起眼睛笑了。 “原来是A队新来的小楼, 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吗?】而不是【来交任务的吗?】 看来这只?狐狸早就?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楼慕表面看依旧心平气和, 至少?从面相看没有动怒的迹象。 “今日的月总结会议,我发现?我的任务数量好像少?算了两个?,对于这件事,凯门主?管您怎么看?” 虽没有动怒, 可说出的话?却没兜圈子,直奔主?题。 “哎呀,年轻人可不要这么大的火气。” 名为凯门的主?管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在示意楼慕坐下后,亲自动手为他倒了杯咖啡。 “我呢, 一辈子没有个?儿子,只?有三个?不中?用的女儿。” 两杯做工精美的瓷杯放于大理?石台面茶几, 褐色的咖啡升腾袅袅的热气。 楼慕坐于一头,清凌凌的目光目光盯着?对方,似乎是想?听听对方到底想?说些什么,并没有说话?。 “好不容易呢,来了一个?远房的亲戚。那个?孩子也不容易,从那么偏远的地方考上来,又那么努力的在A队扎根,成为队伍里的核心人物——哎,就?像当年的我一样。” “我呢,身底下坐的这个?位置,本来是想?推荐给他的。毕竟再过十年呢,我也该退休了。可惜啊,那孩子再也没有向上奋斗的本钱了,就?因为被人打断了一条腿。” 说到这,名为凯门的男人似乎是在惋惜着?什么,深深地叹了口气。 而听到这,楼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对方就?是为了老鼠男的事在阴他。 对方既然没有藏着?掖着?的敢公开挑明,理?直气壮的将巴掌扇到你的脸上,那自己也完全没必要给对方留脸了。 “把研究院赋予你的权利来处理?个?人恩怨,甚至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你就?不怕我录音并向上反应么?毕竟主?管的权利再大,也大不过上层那群股东们吧?” 楼慕皮笑肉不笑。 “录音?” 矮小的男人这才有了反应。对方掀起眼皮,偏头看向门口的某种圆形的黑色电子设备。 “知道那是什么么?” 男人扯了扯毛衣领子,将肥硕的身躯靠在沙发上,露出圆滚滚的肚子。 “研究院最新款能量屏蔽装置。”不屑的发出一声冷笑,凯门说,“专门用来防止遇难者家属做出不理?智行为的最新科技,主?要功能之一就?是屏蔽手机信号,以免不利于研究院的言论及视频流出,而另一个?嘛——” 对方不紧不慢掏出茶几下隐藏的枪,随后对准了楼慕。 黑洞洞的枪口,被对准的人却面不改色,仿佛泰山崩溃于前而依然能泰然自若。 “是个?有胆识的小子,可惜了。” 凯门回手对着?办公桌的方向开了一枪。 “砰!!!” 墙上黑色圆盘装置亮起红色的指示灯,刹那间,无形的能量波动拦截下那枚子弹。 “这就?是那枚装置的作用了。” 对方坦然的将那把枪放回茶几之下,再度靠向沙发靠背,一副【解说完毕,你根本没办法录音,能奈我何?】的小人表情。 一个?蓬勃发展的企业,其实根本避免不了有几只?油滑如泥鳅,工作能力不行,偷奸耍滑满分,又老又恶心又令人作呕的存在的。 对付这种人,要么让他忌惮你,不敢对你下手;要么彻底把他搞下去,让他不再出现?在你的生?活。 可也是这种人,一旦对立,如果扳不倒,他也将会是你永远的噩梦。晓说q裙四二尓贰捂久以死七发布本文因为未来的每一天,他会倾尽一切力量,誓把你恶心到自己滚蛋为止。 “所以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你明确我为什么要抽掉你那两单任务的原因了吗?” 凯门露出和蔼的笑,笑容下,是满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和那只?老鼠男一样,这个?血脉的人,都有一口令人倒胃口的牙齿。 楼慕继续保持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明确了。” 楼慕前倾身体?,执起茶几上那杯还在冒烟的咖啡,径直泼到了凯门的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 红色的烫伤痕迹很快出现?在凯门皮肉松弛的脸上。反观楼慕,正慢条斯理?的将咖啡杯放回茶几。 “啊抱歉。” 他没有诚意的开口,指尖缓缓又缓缓的擦掉杯沿儿边上的最后一滴液体?,楼慕不紧不慢的将那滴浅褐色的咖啡点于嘴唇之下。 “我还以为那个?劳什子的【安保】装置也能将这杯咖啡也拦下来呢。” 舌尖舔了舔嘴唇,卷走?最后一滴芳香,咖啡的香味在味蕾间蔓延,味道醇厚美味。 “感?谢招待。”弹弹衣领间并不存在的灰尘,楼慕撑膝起身,“咖啡品质不错,可惜都喂了垃圾。” “你——!!” 凯门顶着?满是烫伤且出现?红肿的脸,暴怒的指着?楼慕。 而后者,已经迈开步子离开了任务交付中?心。 “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咔哒”关上的房门,将怒不可遏的人的声音隔绝在了门里。 离开的楼慕连步子都没有停下,轻盈的步伐之上,露出少?年干净精致的笑颜。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我可不是社会经验欠缺的少?年哦……” 他难得俏皮的向前跳了两步,尽显少?年人特有的活泼与?纯真,眯起的眸中?却带着?兽类特有的寒冷。 因为, “我们楼家啊……” 最会整治你们这群垃圾了。 四周与?他擦肩而过的成年人,无一例外,全部整齐划一的打了个?哆嗦。 “刚刚……是空调坏了吗?” 一人站在路中?央,四处张望,喃喃自语。 082 电梯一路向下, 门开?时,一道令人意外的身影此刻正站在外面。 仿佛是感应到楼慕的到来,蓝龙睁开?双眼, 向电梯方向偏过头,苍蓝色的眼眸倒映出少年走来的样子。 “什么结果?”蓝龙含笑问,“那个老狐狸说什么了?”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八卦的时候。” 打着唇钉的薄唇笑容未变:“没办法,生活这?么无趣, 总要找些乐子才行嘛。” “原来你是来看乐子的。”楼慕步子未停, 损了对方一句后继续往外走, “那个老东西说了很多,不过总结下来只有一句:自己看好的接班人被人踢下去了, 所以很不爽,要替人家报复回?来。” 与?楼慕并肩前行的蓝龙笑容加深,听后肯定的点?点?头:“那老狐狸明目张胆阴人的本?事不减反增了。” 楼慕听后没有什么表情。两人一路走出研究院的大门:“听你这?么说, 那老蟾蜍阴了这?么多人竟然还能坐在那位置那么些年, 看来是有些本?事的。” 这?一次, 青年蔚蓝色的眼眸中溢出一些嘲意:“这?你就高看他了哦。除了搭上研究院总裁这?条大船外,那只老狐狸就只是一只只会巧言善辩的蠢货而已。” 搭上研究院总裁的大船? 蓝龙这?倒是提醒了自己。楼慕停下步子思考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 对于?最高掌权人来说,战力?部门的指挥权是务必要紧紧握在手?里的。 所以留一个蠢货下属管理, 作为统帅者才能睡的安稳。 他将头偏向蓝龙:“我记得,你好像说过研究院顶层是由?一群老怪物把持的吧?我可以理解为是股份制的么?” 这?一句反问,让蓝龙的虚假的笑容里终于?渗进一种实质性的意外情绪。 “如果不是场面不合时宜, 我真该给你鼓个掌。” 青年用这?句话表示了对少年的赞誉。 “好了,闲话到此为止吧, 我找你也不是全?为了听八卦。”青年话锋一转,“刚刚接了一个有意思的任务, 要和我一起去吗?” 两人越走越偏,最终在一辆金色跑车前停步。蓝龙打开?了车门示意楼慕上车。 “咔哒。” “竟然有你也搞不定的任务?” 出于?好奇,楼慕上了车。待车门关闭,被启动的汽车亮起360度无死角外景。 古怪的笑容出现在蓝龙的脸上:“那倒不是,只是这?次的任务,我需要一个人扮演我的女儿?。” “女……什么?!”楼慕差点?咬到舌头。 “女儿?。”蓝龙重复道,同时俏皮的用手?指在脸上画了个胡子,“我们要去参加格雷塔移动城堡的舞会,目标是带走城堡内关押的会制造隐形镜像的菌种。” 说着,蓝龙启动车子向车道上行进。 “我没问你这?些,我想问你找我装你女儿?做什么?” 人生头一次,楼慕有了想咬人的想法。 “因为我在研究院没有朋友啊。” 这?你还好意思说? 楼慕翻了个白眼:“停车。不去。” 但预想中的配合并没有出现,青年并没有停车,车子甚至还有加速的趋势。 “这?样吧,如果你帮我完成这?单任务,我就透露一条普通人大概终其一生都无法获知的消息,怎么样?” “哦?关于?什么的?”楼慕都懒得掀开?眼皮。 “冥神。” “……” 这?句话令楼慕瞬间睁开?双眼,他直勾勾的盯着驾驶位上的青年看。 “你果然知道什么。” 青年注视前方,手?握方向盘,语气平稳:“别那么有敌意的看着我嘛,既然敢透露出来,就证明我不是你的敌人。” 车内寂静了两秒,楼慕这?才收回?视线。 “好吧,成交。”少年双手?环臂,重新闭目养神,“我陪你去参加那劳什子的舞会。” 既然凯门那老狐狸喜欢在任务上面做文章,那不如就在这?上面还对方一份大礼。 “现在,将你知道的关于?冥神的信息告诉我。” 何?况,和这?个实力?成谜的男人一起做任务,基本?算是躺赢了,他也不亏。 “嗯,没问题。”蓝龙目视前方缓缓开?口,“还记得上次我们出任务时,被不明菌种猎杀的北海龙神么?” “自然记得。” 能在海面上降下雷云,并暴击方圆几公里海洋生物的嚣张存在,即便只是匆匆一瞥,依然让人记忆犹新。 “我的人查到那头龙是被传说中的哈尔比斯杀死的。” “哈尔比斯?” 蓝龙开?口:“哈尔比斯是传说中守护冥神遗迹的存在,它的出现证明了,距离遗迹开?启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冥神遗迹。 副驾驶上,楼慕的瞳孔剧烈收缩。 从伽罗基地到水之国遇到几次的笑面虎男人,以及,水之国出现的、曾抢夺冥神骨的宵小?—— 曾经,他以为大家抢夺的是冥神骨上残留的、属于?冥神的力?量,没想到这?背后还有更深层面的用意。 他的脑海,那些四处散乱的珠子被细线串连,莫名的,他感觉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动自己,推动所有人来促成、来面对即将开?启的冥神遗迹。 楼慕问蓝龙:“冥神遗迹里都有什么?” 没想到这?个问题就算拥有成熟靠谱的情报网的蓝龙也无法回?答。 “谁知道呢。” 将金色跑车开?上快车道,方向盘上的食指轻点?把套。 “有人说里面是无尽的财宝;有人说是拥有颠覆人认知的灭世武器;还有人说进入冥神遗迹就能继承冥神的一切,包括知识力?量财富,成为下一任冥神;还有人说那里面是通往更高维度的全?新世界。” “有人说?所以没有人进入过那里?” 开?车的青年耸了耸肩:“靠近的人都死了。” 车内陷入片刻的寂静,金色的跑车在过山车一样的道路上不断的加速,被无形力?量按倒在座椅靠背上的感觉令肾上腺素飙升,心跳加速的兴奋感陌生又有些奇妙。 虽然还想继续了解更多冥神遗迹方面的事情,但既然没有人正式进入过那里,那么问再多也无意义,甚至可能因为错误的信息为自己增添不必要的心里负担。 现在,自己仅知道大家抢夺冥神骨的原因是因为冥神遗迹,而那遗迹后面是否拥有回?家的路——那就静等遗迹开?启后再说吧。 而目前,需要自己操心的是主管那个老狐狸。 啊……感觉要忙的事真是不少啊。 但也令人莫名的期待。 任由?那丝期待感在心口如蛛网般蔓延,楼慕开?始尝试放空大脑的思绪,将感官全?部集中到眼睛上。专心看车外的事物,大脑慢慢的开?始享受起飙车的快.感。 而早已销声匿迹多时的系统声音,也是在这?时候响起的。 【最新任务发布:请宿主扳倒现任菌种抓捕部门主管凯门及与?凯门一脉的总裁哈鲁曼,并获得顶层出入权限。】 好家伙,不仅要一口气扳倒两个人,还要获得顶层出入权限。 虽然扳倒主管势在必行,还从系统那里意外得知了主管背后的势力?线,但本?着不吃亏的想法,楼慕露出惯用的皮笑肉不笑表情。 在心里开?口:【你觉得这?是一个新员工能办到的事么?另外,扳倒两个人再加出入权限,这?算是三个任务了吧?】 【确实。】系统坦率的承认,【这?次的任务奖励会丰厚一些。】 【嗯——】楼慕暂时没有点?头,反而问起了别的事,【你最近好像都不在状态,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系统沉寂了一会儿?才做出回?应:【我去探查这?里存放的冥神骨的确切位置去了。】 【找到了?】 【在顶层附近。】 金色的跑车飞速行到地球仪的出口,不等两条轨道接应,便毫无停顿的开?了出去。 【将多个任务合并成一个,看来你有些心急了。】 蔚蓝的天空在眼前呈现,随后是悬空般的失重感。可即便是这?样,也不耽误楼慕在心中与?系统讨价还价。 【这?次的任务奖励,我希望比以往还要丰厚两倍。】 【嗯,放心吧。】系统答应了。 飞驰的车子在空中抛弧线一般下落,眼前的画面由?天空转换为地面。 能够很清晰的看到地面行走的人,能够很清楚的看到沐浴在天光下的建筑。 看守门扉的两名守卫还以为敌人入侵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可在看清阳光下跑车的颜色及独属于?研究院的车牌后,互相对视一眼又收回?了攻击的姿势。 跑车毫无阻碍的降落在中心广场外的道路上,车内的人并没有感受到太大的震动,落地后,车轮极速摩擦地面,将身后自转的黑色地球仪抛在脑后。 他们很快来到边缘城的大门前,即将出城时,楼慕后知后觉般想到什么,偏头看向距离门最近的空地,那辆停放很久的房车摩托在一众矮小?的车群内安静伫立。 阳光下,蘑菇房的顶端已经堆积了厚重的灰尘,窗户和门框也是如此,乍一看根本?看不见内里的模样。 “麻烦停一下。” 金色跑车在路面来了个急刹车,两人依惯性骤然前倾身体?又被安全?带拽回?。 “你不会反悔这?趟任务了吧?” 驾驶室位置,蓝龙挑起一边眉头,大有少年说个“不”字就把人打晕了绑过去的架势。 “那倒没有。” 少年摆摆手?,示意对方将车子开?到蘑菇房附近。 “那全?是灰的房子是你的?” “嗯。” 等跑车按照指示停稳,楼慕下了车,从游戏背包拿出钥匙打开?了蘑菇房的门。 门上的灰尘随着进屋的动作被带进屋内少许,房间内部依旧保持离开?时的样子,意外的是,家具依旧纤尘不染,仿佛房子主人昨天刚刚离开?一般。 “唔——这?里还不错。” 同样下车的蓝龙迈步走上蘑菇房的旋转楼梯,看看二楼的厨房和三楼的卧室,又顺着楼梯扶手?滑了下来。 “我有一个主意。” 看看站在客厅中注视沙发的楼慕,蓝龙拍拍楼梯扶手?示意。 “嗯?什么?” 少年收回?视线,回?头将目光落在楼梯,在那里,青年坐姿危险好似随时会摔下来。 坐没坐样的青年愉快的拍拍手?:“呐,我们开?这?辆车去舞会吧?” 对上青年难得外露的期待眼神,楼慕莫名的恶趣味发作,就是不想按照对方的意愿行事。 “不了,我准备……” 拒绝的话被对方打断。 “别那么急着拒绝嘛,我可以付租金的哦?”说完这?些,青年的目光瞄向沙发,熟练的岔开?话题,“对了,刚刚我下楼时,你直勾勾盯着那台沙发干嘛?” 淡淡的酸涩感在心底蔓延,心里有些责怪青年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干嘛。”楼慕淡淡的道,“就是稍微有些惆怅罢了。” 曾经,坐在那台沙发上抱着毛衣安睡的年老身影,此刻已经不在了。 “租金一天十万。” 他报复性的狮子大开?口。 “或者我扮演爸爸,你当闺女。” 083 【要么我当爸爸, 你当女儿?,要么租金一天十万。】 楼慕有些后悔这样说了。 大概是这提议太过有?趣,没想到蓝龙竟然答应了这荒唐的建议。 开弓没有?回头箭, 看着镜子中白发苍苍的百岁老人形象,楼慕胡子一翘,做出一个?与?年龄不符的白眼。 “别动,就差最?后一笔了。” 拿着刻刀在假皮上雕下最?后一条皱纹的蓝龙扶正少年的脑袋, 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留下最?后一笔。 丢下刀, 青年满意?的拍拍手:“可以了。” “可以什么?”楼慕挑起花白的眉毛, “可以入土了?” “哈哈,你真幽默。” “当当当。” 敲门的声?音自?楼下响起, 那声?音隔着空旷的一楼二楼,沉闷的传入到三楼房间里。 房间陷入片刻的寂静,蓝龙推开三楼的窗户, 可惜螺栓上锈, 开窗时震掉了不少屋檐上的灰尘。青年扇了两下手, 将进屋的烟尘赶出去,等了一会儿?才探头向下望。 “蓝先生?,你要的东西买来了。” 负责采买的中年人用手挡着刺目的太阳光,指了指脚边的箱子。 “诶, 这就下去!” 蓝龙缩回脑袋,用脚勾开三楼房间的门。 “你又买什么了?” 楼慕顶着一张年迈的脸追问。 “嗯?”正在下楼的青年回头,“嘿, 一些用于角色扮演的道具。” 楼慕一时之?间升起不详的预感,等到他追到楼下, 中年人已经和青年完成了交接。 “算上跑路费,一共一万三千六百元, 蓝先生?。” 青年爽快的拿出衣兜中的钱夹,扣子扭开,露出里面厚厚一沓钞票。 “给你一万四?,不用找了。” 青年的豪爽令人发指。 “啊!蓝先生?真是个?大方的善心?人!” 中年人果然喜笑颜开,对着青年点头哈腰。 站在一旁的楼慕则摇摇头,感觉对方比自?己还不会过日子。 可即便如此,楼慕也不打算私下开口劝对方,毕竟人和人的相处是需要一些安全距离的。 大概是下楼老者的动静引起了中年人的注意?,对方收起钱,笑容落在楼梯上身材矮小的老者时,闪过一丝诧异。 “那是……你爷爷?”中年人迟疑道。 这话怎么听起来像骂人?楼慕当时就没有?表情了。 “噗……” 蓝龙更是绷不住的笑了。 “你觉得呢?” 青年笑容满面的反问让中年人尴尬的搓了搓裤腿:“老爷子身体挺硬朗的。” 这话听起来更像骂人了,天知?道十几岁少年竹竿一样的身材怎么跟硬朗沾上边儿?的。 楼慕的面皮抽了一下,脸上的假皮皱起仿佛蜈蚣在爬,莫名的面目狰狞。 “你还是赶紧走吧。” 顶着老头脸的少年毫不客气?的赶客。 “身子骨硬朗!声?音更是宛若少年!肯定?是长命百岁的命!” 中年人一拍巴掌,再次留下一句炸雷,没想到屋内的两人没有?露出笑容,反而一个?个?面色古怪。 中年人闭了嘴,摸摸衣兜内那不算薄的一沓钱,灰溜溜的走人了。 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屋内的蓝龙则再也憋不住笑,指着楼慕大笑出声?。 “……” 臭着一张脸,楼慕竖起中指。 “所以呢,你买的道具到底是什么?” …… 哦,原来是轮椅。 为了掩盖少年身高上的不足,这位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摩托房车在森林里飞驰,碾碎了枯死的藤蔓,停在一处瀑布的边缘。 下方水势湍急,河水冲刷凸起的石壁,溅起白色的浪花。 屋内,蓝龙熄灭了摩托,青年走出屋外,静静的点了支烟。 “呼——” 烟雾随风散了。 “你不会告诉我,那个?什么舞会要在这里举行吧?” 屋内,已经彻底完成老者变装的楼慕拨弄着电动轮椅的遥控把手,车轮慢吞吞旋转,一点点推向蓝龙。 此时,少年的声?线已经伪装成了老者模样。 抽烟的青年闻言回头:“嗯?我没告诉你么?” 楼慕摇头。 “每一位舞会受邀人员的登录地点都不一样。”夹烟的手指指向瀑布,“一会儿?那座移动城堡就会从那边开过来。” “哦。” 异世人的奇怪规矩。 没有?再说些什么,楼慕拢了拢腿上的毯子,和青年站在瀑布边上欣赏了一下风景。 大概半小时后,机械的摩擦轰鸣声?自?远方传来。 脚下的石子在草地上滚动了几下,下一秒,一艘巨型现代拼接风城堡徒然撤掉镜像伪装,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轰鸣声?振聋发聩,城堡内延伸出的船帆变动方向,缓缓降落下来。 “说出口令。” 漆黑的门扉,上方雕刻的人脸在捕捉到四?周人员突然开口讲话。 “玛丽将有?毒的苹果派给了讨厌的邻居。” 门上雕刻丰满的人脸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再次发出声?音。 “口令正确,允许进入。” 随着咣当一声?巨响,人脸被一分为二,大门向内缓缓敞开,露出里面广阔的大厅。 白色的大理石柱上画上了卡通人物,彩色的绸带层层从天花板上垂下。 身穿小丑服的服务员们?脚踩旱冰鞋,举着装满酒的托盘在一个?又一个?客人身旁穿梭。 调子活泼的音乐隔着人群传入耳中,而同?样开启的门扉,也吸引了大厅内的所有?人的注意?。 作为爸爸的楼慕被作为儿?子的蓝龙推了进来。 “……” 老头脸色很木,老头不想说话。 这奇异的组合短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可惜老头摆着一张臭脸,让人没了攀谈的欲望。 两人站在角落里待了好一会儿?,可能是蓝龙俊秀的外表,没多久,一些盛装打扮的贵女们?纷纷凑上前和他讲话。 没想到生?性散漫的蓝龙意?外的会聊天,那种骨子里透出的尊贵气?场很快又吸引了一群成功企业家的注意?。 就这样,聊天圈子越来越大。 角落里独坐的楼慕知?道机会来了。这本来就是他们?计划的一环。蓝龙负责吸引人的注意?,他这个?不起眼的老者则去城堡里寻找菌种的踪迹。 一位穿着小丑服的服务员踩着旱冰鞋路过,楼慕眼神一扫,残影闪过,一杯果酒就出现在自?己的手里。 服务员只觉得头皮凉风吹过,再转头时,就看到独自?享受果酒的轮椅老头。 “……”服务员表情迟疑,“那个?,老爷爷……” 她?刚想说果酒不适合您这个?岁数,就看到老头眼珠一转—— 老头——瞪! “……” 服务员小姐姐头皮发麻,服务员小姐姐麻溜儿?滑走了。 而再次无人注意?后,楼慕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操控轮椅摇杆走向后场。 “咯噔!” 轮胎在地面颠簸了一下,酒水洒到了花白的胡子上。 “呵。” 老头保持面无表情的模样,成功吓退好几个?妄想抢厕所的男人。 十分钟后,他顺利的出现在二楼走廊。 “亲爱的,你确定?这东西能毒死格雷塔那个?老头子么?我再也不想忍受他的折磨了!我想早点和你在一起!” 格雷塔,楼慕记得这座移动城堡的名字就是格雷塔。所以,这大概是一桩貌美女主人妄想杀死不中用老丈夫的狗血戏码。 “放心?吧亲爱的,我给你找的可是最?近市面上卖的最?火的巨蟒毒液!据说一滴就能要了一头大象的命!” “好吧亲爱的!我相信你……” 接下来的话楼慕没兴趣继续听,他操控轮椅继续向前进发,一间一间的寻找,最?终在一座房间找到了一座室内电梯。 “唔,进去看看。” 通过电梯,他来到城堡最?顶层。 一个?独眼巨怪正被关在笼子里。 阁楼的天窗被彻底封死,漆黑的室内,只有?巨人眼中亮起的红光照亮屋内的陈设。 楼慕独自?坐在电梯,甚至不符合形象的翘起了腿。他静静看独眼怪物在黑暗中玩地上的积木,并没有?贸然进去。 这就是那个?能使用镜像能力的菌种? 下意?识的伸出食指点点下唇,可这次点了一手的胡子。 顿了一下,糟心?的放下手。 他的目光扫向电梯内部,注意?到角落里的装饰花瓶,心?底冒出了注意?。 一分钟后,骨碌碌的声?音在地板上响起,一直向着屋顶深处延伸,最?终在笼子边缘停止。 几乎是碰到笼子的瞬间,刚刚还在玩积木的独眼巨怪愤怒的丢下玩具,眼中迸射出强烈的红光,一瞬间就将垃圾桶熔成了一滩铁水。 随后,独眼巨怪的眼睛向着电梯方向扫视过来。 “叮——” 也是在同?一时间,电梯门缓缓合拢,轮椅上的楼慕对着独眼巨怪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电梯一路下行,回到原来的房间。 “看来独眼巨怪就是城堡主人设置的一个?陷阱。” 楼慕操控轮椅继续前行,直到路过刚刚有?谈话声?音的房间。 那是一间毫不起眼的储物间。 之?所以吸引楼慕的注意?,大概是因为这里似乎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门的边角还带着蛛网以及上锈的痕迹。 对方应该很久没让清洁工过来打扫了。 这与?纤尘不染的四?周陈设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所谓细节决定?成败,对方既然能在阁楼做那么明显的局,也能在不起眼的地方存放不想公开的秘密。 秘密自?然就是能够将整个?移动城堡藏起来的菌种。 没有?犹豫的,楼慕推门走了进去。 十分钟后,舞会大厅中,蓝龙的手机响起。 “喂。” 青年勾起唇,接通电话。 “乖儿?子,你爸我找到目标了,速来。” 电话中,沉浸角色扮演的老者皮了那么一下。 084 移动?城堡的主人格雷塔在舞会上当场毒发身亡, 他?的妻子“悲痛欲绝”,誓要在在场宾客中找出凶手。 于是小丑打扮的服务员丢了托盘,从后腰抽出武器, 从一个个无害的小猫咪变成了铁血战士。 有人在这时放出了阁楼上的独眼?巨怪,那只菌种一路拆毁了楼梯,将客人按在墙上捶成了肉泥。 总之,楼慕和蓝龙两人是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下离开的。进门时还是瘫痪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头, 离开的时候推着轮椅一路风驰电掣, 比年轻人跑得都丝滑。 就这样行了上千米的距离, 他?们回到瀑布旁的摩托房车前,背对着远处渐渐解体的巨大城堡, 两?人一头钻进房子里。 “轰隆隆隆——” 倒塌的房屋掀起飓风,挟裹着尘土一路冲刷到蘑菇屋的玻璃上。 那时蓝龙已经启动?了放置在一楼摩托车开关,随着油门踩下, 摩托房车冲破灰尘的束缚, 一路钻入密林深处。 天黑前, 他?们抵达了一座叫赛罗的小镇。 镇子不?大,天黑后大部分商店都停止了营业,两?人只在城镇边缘的一家便利店买到了些许食材。 “那就吃火锅吧。” 楼慕抬了抬手中的塑料袋,那里装着一些牦牛肉, 一些野羊的筋,还有一些肉丸。 “火锅?”蓝龙重复这个字眼?,“和上次的肉夹馍类似?” “虽然?它?们确实来自?同一个地?方, 但做法却不?尽相?同。” 就着小镇街面上不?算明亮的路灯,楼慕走向不?远处的蘑菇房。 “你就等着吃吧。” 随着夜色深沉, 小镇房屋的轮廓越加模糊连绵成一片。 蘑菇屋的二楼亮起了橙色的暖灯,窗户被一只手推开, 桌面上的锅子正翻滚着浓郁的汤汁,袅袅热气随着窗户缝隙飘进小镇上空。 楼慕在案板上切好了牦牛肉,又将剁好的野羊筋一起端上桌。 “这些东西一会儿都要丢进去煮么?” 椅子上的青年一直兴味的注视楼慕的动?作,直到所?有食材上桌,对方才仿佛明白了什么。 “不?仅要放进去煮,还要蘸着调料,喝着汽水吃才过瘾。” 记得上次这么吃,还是在穿越前的时候。他?打游戏认识的网友,是一个生活作息混乱胖子。对方一直对烧烤啤酒以及火锅雪碧这种不?健康的生活方式过度痴迷。 本来不?应该学他?的。但是每次下本成功时,对方都会跑到楼下的烧烤店或者?火锅店庆祝,有时语音连线时,听到对方吧唧嘴的声音,说实话,还是有点馋人的。尤其是自?己这种几乎没去外面吃过什么东西的人。 所?以有一次半夜,他?趁着父母不?在,哥哥在书?房办公?,偷偷翻墙跑出去尝试了一下火锅和饮料配在一起的味道。 那滋味出奇的好,以至于那天晚上吃的种类稍微有些多了。 这也导致那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还是他?哥哥在厕所?里发现了拉肚子拉到虚脱的他?,连夜把家庭医生叫来给他?挂水。 也是那次,他?的饮食被管理的更加严格了。 筷子在碗边敲击的声音唤回了思?绪,楼慕抬起眸,对面的蓝龙已经无师自?通的将涮好的牛肉片夹进调好的料汁里。 “唔——真不?错。” 对方咀嚼肉片,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确实,我也这么觉得。” 赞美健康的身体,从此随意胡吃海喝。 楼慕将肉丸送进嘴里,鲜香的鱼肉味在舌尖蔓延,但肉丸同样迸发出一股烫意。 这时带有气泡的饮料就是非常好的降温剂。 冰凉的液体涌入口舌,舞动?的气泡为口腔带来刺痛感,同时也带来一份畅意。 头顶温润的暖光将两?人的身影投映在房间的墙壁上,半开的窗户溢出隐约的交谈声,蘑菇屋在连绵的房子中伫立,于夜色下染上莫名的温馨。 两?人的话题终于聊到了此次任务的目标。 “你说那个镜像菌种啊。” 楼慕在衣服里掏了掏,将这栋房子的钥匙连同钥匙上的那枚蓝色绒球状的钥匙扣一起丢在桌上。 “喏,就是这东西了。” 绒球钥匙扣在两?人的注视下缓缓吹起一个鼻涕泡,随着鼻涕泡啪的一声破裂,惊醒的菌种从绒球中伸出手脚,茫然?的抱着钥匙站了起来。 “这东西有15级么?看起来够不?起眼?的。” 蓝龙手指随意的拨弄了一下绒球,没成想这小东西被他?拨弄了一个跟头,眼?看着不?大的绒球就要顺着桌边掉到地?上,蓦地?,蓝色弧形闪电在眼?前一闪而?逝,只是眨眼?的功夫,那枚蓝色绒球已经被传送到了盘子里。 “啪嗒。” 而?落地?的只是一枚肉丸而?已。 “原来这就是镜像的力量。” 蓝龙面露有趣。 “不?止。我找到它?的时候,它?正将一把扫帚变成了自?己,而?自?己则藏在角落里冒充一团纸。” 要不?是那团纸在脏污的储物间看起来是那么的格格不?入,自?己大概也不?会发现破绽。 所?以能力不?仅是物品之间互相?调换位置还有改变其他?物品的外貌特征。 蓝龙坐在原位思?考了一下,随后做出总结:“确实是少见的菌能,可惜不?是攻击类型的。” “有时候一味的攻击却不?会防守可不?行啊。” 向着桌面上的绒球伸出手,看着对方乖顺的跳到自?己掌心,楼慕笑?眯了眼?睛。 “你这单任务酬劳是多少?我付给你,但是是有条件的。”手指轻柔的抚摸绒球的身体,楼慕道,“后续的任务提交报告上,你的名字不?会出现,当然?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对面的蓝龙自?然?听出了楼慕的潜台词意思?。 “你想好怎么对付那只老狐狸了吧,所?以才想把我从这事上摘出去。” 放下筷子,蓝龙靠上椅子,优雅的交叠起双腿。 “说说你的计划,如果足够有趣的话,也许这单任务的酬劳我也可以不?要哦。” 街面上的路灯在更加漆黑的夜色下熄灭了灯芯,整座小镇在黑暗中陷入沉睡。 只有蘑菇屋的二楼还在亮着暖光。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启,二楼的灯火才啪的一声熄灭。 一夜未睡的两?人并没感到丝毫的不?适,蓝龙来到一楼大厅,等到楼慕去镇上的垃圾桶丢了碗筷回来,对方一脚油门启动?了落地?窗前的那辆漆黑色大摩托。 他?们开始了返程的旅途。 085 “这是这次的抓捕任务。” 薄薄的一张任务报告单被放在桌面上, 办公桌后的?矮小男人抬起头,看?到了桌后的?少年?。 “这不是A队的?小楼吗?又来交任务了呀。” 凯门撑起虚伪的?笑,下意识想要挖苦一下对方, 临开头却被少年抢了话头。 “嗯。当然是来交任务,不然是来泼你咖啡的?么??” 含笑着?回应,少年?声线温润,清凌凌的?眼神?落在桌面那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 几?乎是下意识的?, 凯门迅速伸出手?将桌边的?咖啡杯拉近了些许。上次少年?泼咖啡的?动?作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以至于再?听到这句话, 他竟有种面皮发烫的?荒唐感。 “咳咳……” 轻咳了两声,凯门拿起桌面上那两张薄薄的?报告纸, 扫了眼上面的?文字,莫名不想再?与对方纠缠。 “15级镜像菌种的?任务么??报告单我收到了,你下去吧。” 楼慕斜靠着?办公桌没有动?。他双手?环在一起, 似笑非笑的?模样莫名让人头皮发沉。 “这次我可是真的?录音了哦, 所以凯门主管最好不要再?耍花样了。” 说?完不等?对方接话, 楼慕放下手?臂走出了房间。 待少年?离开,房间中那种令喉咙发紧的?气氛消散殆尽,凯门下意识看?了眼门口的?安保装置,注意到运行的?红灯依然亮着?, 他虚张声势的?冷笑出声 喝了口咖啡掩饰一下心虚,凯门窝火的?瞥向手?中的?报告单。 “嘟——喂,是菌种存放处么??对, 我是抓捕部?门主管凯门,刚刚A队的?楼慕是否将任务物品交放到你这里?” 听到肯定的?答案, 阴翳在凯门的?眼中一闪而过,可脸上虚伪的?笑容却更甚了。 “那件物品是我让楼慕送过去的?, 其实那是B队詹妮弗的?任务物品,麻烦修改一下。”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迟疑了一下,凯门接着?说?:“丝潘是你的?领导吧?放心,后续的?事情我会?和他解释清楚的?。” “啊……那好吧。” 官大一级压死人,那边的?工作人员抬起笔,将15级赫级镜像菌种的?交付人改成了B队的?詹妮弗。 凯门挂断电话,两只手?轻轻的?捏上报告纸的?一角,扭曲的?笑容撑起,寂静的?办公室只听到“刷——”一声裂响,随之是接二连三的?撕碎纸张的?声音。 “不要再?耍花样,不要再?耍花样——我倒要让你看?看?,一个任务都没完成是个什么?样!!” 啪!! 厚厚一叠碎纸被凯门狠狠掼进垃圾桶内。 “哼哼哼哼哼哼,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在年?度总结会?议上出糗……” 大概会?像老鼠一样灰溜溜的?滚离这里吧。 “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还敢在这跟我装大头蒜,哼哼哼……跟我装……哼哼哼……跟我装……” 房门外,根本没有离去的?楼慕闲散的?贴在门上。他半阖着?眼,在来回走动?的?人看?来就像是只慵懒的?猫在打瞌睡。 直到垃圾桶被掼倒在地的?响动?透过门板传到耳朵,少年?这才掀开清冷的?眉眼。后脑缓慢离开冰冷的?门扉,抱着?臂的?少年?放下双手?,向远处的?电梯走去。 还是上次路过的?那个人,在与楼慕擦肩而过的?瞬间,那人控制不住本能的?打了个寒颤。 “……果然是空调出了问题吧?上次也是。” 那人站在原地东张西望着?,却只看?到少年?走进电梯的?背影. 之后又过了半个月,再?次单独执行完北境屠菌任务的?蒂德返回到总部?。 大概是克制住了嗜血的?本能,以及少年?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色表现,再?加之上层对少年?的?正面宣传,总之,这段时间人们对蒂德的?恐惧已经?转变成了微妙的?、带着?崇拜的?心里。 这在餐厅用餐时,四周围都在狂热讨论蒂德的?战绩就可见一斑。 因为蒂德的?返回,上层还举办了一场欢迎大会?,欢迎会?上,某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走上台,慷慨陈词了半小时,又将人群最前方的?蒂德叫上台,当场任命了这位灰眸少年?为整个战斗系统的?大统领。 那时楼慕站在角落里,瞥了眼人群前排的?研究院现任总裁,发现对方脸色铁青,就明白?任命蒂德的?那个人和这位总裁大概不是一派的?。 估计是某位实权股东吧? 他摩挲着?下巴。 不过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更何况蒂德和他交情还是不错的?。 欢迎会?结束之后,年?度大会?再?度临近。 今年?的?会?议似乎格外的?频繁。由于年?度总结大会?最大股东的?出席,所以原定为十二月末举办的?会?议又推迟了一个月。 这期间楼慕又做了几?个不大不小的?任务,每次交任务时,凯门都是笑脸相迎,等?楼慕出门后又怪笑着?撕了报告纸。 这种仿佛小人得志的?嘴脸格外的?惹人憎厌。 但楼慕不动?声色,楼慕一直默默的?等?待,直到年?度总结大会?的?开启. 四台描刻着?独眼的?直升机簇拥着?一台巨型飞船降落于研究院门前的?空地。 这位客人的?架势可谓空前绝后,楼慕猜测这就是赞助研究院发展的?那位最大股东,因为研究院出动?了八成的?警力?来保护这位客人的?安全。 楼慕那时正在阶梯教室听任务资料,从十五楼的?窗户向下望,意外的?发现从上面走下来的?人竟然算是半个熟人——对方正是自己在伽罗基地以及水之国遇到过的?笑面虎男人。 男人与几?位头发花白?的?股东握了手?,仿似感应到了头顶的?视线,竟然抬起头笑眯眯的?与身?在十五楼的?楼慕摆了摆手?。 敏锐的?家伙。 楼慕收回视线,低头摆弄起手?机游戏,只留一只耳朵听取讲台上的?任务资料,筛选感兴趣的?任务。 很快,任务讲解结束,黑衣人收拢桌面资料时,顺便发布一项通知。 “最新接到消息,年?度大会?由于最大持股人曼陀罗下任当家提前到来,将提前举行,请未出任务的?各队抓捕人员晚六点统一去往23层宴会?大厅。” 屋内响起零散的?回应声,黑衣人也没指望这群性格迥异的?成员能热情的?回应自己,收收资料,转身?离开阶梯教室。 很快时间到了晚六点。 所有人陆陆续续进入会?场,当一切准备就绪,所有股东在掌声中走到最前排座位。 不管在哪个世界,这样的?场合都少不了吹捧。 主持人对在座的?每一位股东都做了简单的?介绍,随后是每一位金主爸爸针对研究院的?前景及规划做演讲,顺便还对大家努力?完成的?指标表示了赞叹。 楼慕在下面听的?无聊,直到给各个部?门颁奖的?环节才勉强打起精神?。 什么?什么?部?门的?主管拿下年?度工作时长最多的?【爆肝奖】。 什么?防卫部?门拿下整年?度0入侵者的?【最可爱的?人奖】。 连蒂德也拿了个【千菌斩杀奖】,奖杯就是蒂德本人的?水晶雕像。 领奖环节欢声笑语一片,熬过了冗长的?获奖名单,本年?度大会?迎来了最黑暗的?环节。 裁员名录。 据说?每年?的?裁员名录各部?门都会?抓几?个不上进的?员工进行现场批判,将人贬的?一钱不值,最后永久踢出研究院,终身?不得录用。 楼慕支着?耳朵听身?旁的?人聊天。 “去年?那几?个被逼着?跪下来说?忏悔词,磕头求饶都不行,最后还是被守卫拖出去了,不知道今年?的?惩罚内容是什么?。” 今年?的?惩罚内容,因为最大股东的?加入自然变本加厉。 人类的?恶意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同类痛不欲生的?样子反倒成了他们消遣的?乐子。 噩梦屋被推上了台,这个由菌种能力?制造出的?实验成品,能将一切进入者拉入无限恐怖的?噩梦中无法醒来。 主持人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开始念出今年?的?裁员名单。 “守卫部?门的?阿玛,因三次被队友举报上班时离岗买烟入选。” “技术部?门的?特娜,上班时间多次与恋人聊天致使实验材料超时损耗超10万入选。” “销售部?门的?皮特……” “售后部?门的?班加……” “菌种抓捕部?门的?楼慕,几?次任务完成数量垫底,12月中旬至今未接任何任务致使团队排位差点掉级,本是最有潜力?的?新人,结果枉费了领导的?栽培,因此入选。” 主持人抬眼望向台下:“现在,请垃圾们上台进入噩梦屋接受惩罚。” 楼慕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在四周人惊讶的?眼神?中,不紧不慢的?走上台。 “请这位垃圾少年?自觉进入噩梦屋。” 高大的?主持人对着?噩梦屋的?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谁告诉你我是来接受惩罚的??” 噩梦屋门前值守的?防卫人员抬起武器,皱着?眉打算上前驱赶,却被主持人一个手?势阻止。 “那你说?,你乖乖走上台是想干嘛的??” 大概是楼慕的?态度令对方产生了【有爆点】的?错觉,主持人的?笑容缓缓撑大,示意楼慕继续说?下去,并将话筒也递给了少年?。 楼慕没有怯场。他接过小巧的?话筒,目光瞥向台下端坐的?矮土豆主管凯门,盯得对方如坐针毡。 “晚上好,凯门主管。” 这声点名令凯门的?手?心开始冒汗。他双手?蹭着?裤子,被对方的?目光锁定,让他有种被蛇类盯上的?难受感,更何况这声点名也将绝大多数目光拉向了自己。 凯门心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促使他站起身?想要呵斥台上的?少年?闭上嘴,可在站起来的?瞬间,一道冰冷而凌厉的?杀意将凯门钉在原地。 前方第?二排的?蒂德转过灰色的?眼眸,那双眼不含丝毫感情色彩,可气息却充满尸山血海中打拼出的?腥风血雨。 对方就那样注视他,冷淡的?嗓音仿佛缭绕在脑海里的?催命符。 “闭嘴。” 短短两个字,不论是对方大统领的?身?份或是满含杀戮的?气息,都令凯门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而台面上,将蒂德所做的?一切收入眼底,楼慕承情般露出一丝笑。但他很快冷下脸,在凯门满脸冷汗的?注视下,两指夹出衣兜中的?U盘。 “我想借用一下礼堂内的?投影设备,给大家播放一段研究院本年?度最大的?垃圾是怎么?明目张胆徇私舞弊的?。” 086 【“今日?的月总结会议……任务数量好像少算了两单……凯门主管您怎么看?”】 当?礼堂上的投影仪开?始运行, 宽大的荧幕将矮胖的男人呈现在众人?眼前,对方此刻正老神在在端坐在沙发上,一副对所有事情都掌握在手中的领导模样。 【“年轻人不要这么大的火气。”】 矮胖的男人?叫来少年, 此时镜头挪近,偷拍的人坐在了沙发上。 矮胖的男人?笑眯眯的在镜头下?为来者倒了杯咖啡,随后讲述了一段自认为心酸的往事,完全没有害人?后的愧疚感, 颠倒是非黑白的诡辩能力令人?啧啧称奇。 【“所以初出茅庐的小伙子, 你明确我为什?么要抽掉你那两单任务的原因了吗?”】 而末尾的这句承认, 直接令在场的所有人?哗然?,台下?嗡嗡嗡的交谈声汇聚成潮汐。 镜头下?, 是凯门虚伪至极的嘴脸。 “凯门主管。” 镜头定格了凯门面目可憎的面孔,楼慕注视台下?,平静开?口:“你曾说研究院最新?研究出的安保装置能够帮你拦截任何负面消息, 但这些装置制作的初衷只是为了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 仅此而已, 不要利用?职权来钻公司的空子了。” 台下?站立的凯门满脸通红,但被蒂德的杀气牢牢锁定,他?根本说不出一个字。 细密的汗珠出现在通红的脸上,在其他?人?看来是坐实了证据。 而楼慕的身后, 定格的镜头在此刻再次运转。 接下?来的影像,是主人?公一步一步走到?菌种存放处交付抓捕回来的菌种画面。 镜头中,装在罐子里的跳跳蛙被交付到?工作人?员手里时, 礼堂内的所有人?都亲眼目睹对方在统计表上写下?交付者的名字,随后又录入系统。 不管是表格上标注的日?期或是墙壁上用?来计时的电子装置, 每一项证据都在告诉众人?,这是12月半之后做的任务。 所以, 少年十二月中旬至今一单任务没做——这件事是不成立的。 镜头继续推进。再之后,混沌树枝、毒菌果、爆炸球、吞噬螳螂—— 镜头外的所有人?都在心中默念着任务数量,直到?画面再次定格,片刻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名单,那上面任务交付人?一栏的名字,全部都由?A队的楼慕变成了B队的詹妮弗。 全场再次哗然?! 坐于研究院最大?股东身边的其他?人?面色有些绷不住了,其中一人?向属下?丢了个眼色,示意此时必须严查。 此时台下?的凯门只能将求助的目光转为前排总裁那里。 但总裁自始至终没有回头,仿佛根本不认识身后这个愚蠢至极的败类。 很快,股东的属下?带着更加全面的证据回到?礼堂。下?属在股东的耳边说了一句,马上便有守卫走下?场,将面如死灰的凯门以及被凯门照拂、真正一个任务未做的研究院蛀虫詹妮弗带上了台。 主持人?持笔将垃圾名单中的楼慕二字划掉,将镜头拉近到?手上薄薄几页纸张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主持人?笑容满面的加上了凯门以及詹妮弗的名字。 “现在,有请我们新?任垃圾走进噩梦屋!” 在剧烈的响声中,凯门与?詹妮弗被人?推搡着,即将进入研究院最新?实验品进行测试。 可能是求生意志大?于被杀气压制的恐惧,凯门迸发出强烈的对生的渴望。 “别推我进去!别别!我不想进去我不要进去!” 凯门神经质般的念叨着,他?看向舞台中央的楼慕,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错了!求你原谅我!我不敢了!别让我进去!别让我进去!!” 模样俊秀的少年保持着笑容,就在凯门心中升起希望时,少年却转过头,迈步离开?了舞台。 “作为一个成年人?,最基本的觉悟就是要对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少年离开?的背影仿佛高山一寸寸向凯门压来。 “不要手里有权利了就想着违法乱纪,东窗事发才想着补救,毕竟被你欺压到?淘汰的人?,可没有第二次机会回来了。” 少年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想滚烫的热油烹着煎熬的内心,汗水越来越多汇聚在脸上。没办法,凯门再次将求救的目光落在研究院现任总裁身上。 可对上眼神后,凯门却如坠冰窖。 那是一双狠厉不留丝毫情面的双眸。 “费斯大?人?……请您……请您救救我……”凯门声音干涩沙哑。 但费斯总裁未给凯门说下?去的机会,招招手让守卫将凯门压进噩梦屋。 当?房门关?闭,象征启动的红光在其中闪耀,求饶的软话顿时变成声嘶力竭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肝胆俱裂的惨叫声中,凯门迎来了他?最终的结局。 与?此同?时,一旁的投影设备也显示出凯门正在经历怎样的噩梦。 上百只猛鬼正在荒野对凯门上演追逐战,但他?很快便被分食殆尽。 可噩梦是无限循环的。 主持人?在这时走上台,对方拿着话筒,再次对外宣布。 “今天我们的股东团,临时为楼慕先生增加了一个奖项……” 最终,楼慕在年终大?会成功翻盘,意外获得一枚有勇有谋奖章. 第二日?午时 二十层食堂热闹非凡。 各部门的桌面话题终于从蒂德变成了蒂德、年度大?会以及楼慕自己。 婉拒了各部门热情拼桌、实为深入了解八卦的打?算,楼慕独自一人?来到?餐厅角落。 刚刚坐下?挖起一勺米饭,才送进嘴里,头顶的灯光便被一道?身影遮去。 “不是说不拼桌了么?” 咀嚼的动作一顿,就算泥菩萨也被折腾出三分火气。楼慕有些不耐烦的抬起头,结果就看到?一手端着餐盘,穿一身白色制服笔直站在自己面前的蒂德。 “我也不行么?四?周都没有位置了。” 清冷的声线带着不易察觉的别扭,少年银灰色的目光并未落在楼慕的身上,而是轻轻瞥向一旁。 这位脾性偏冷的新?晋大?统领,明显对交友这项技能比较生疏,就连说出的话也过分生硬。 环顾四?周,楼慕这才发觉整个食堂现在算是落针可闻,大?家的视线全部都集中到?了蒂德和他?的身上。 都是话题中心人?物,只不过区别在于蒂德无人?敢惹而已。 留下?对方为自己挡一挡也好。 心情莫名好了不少,楼慕的眼中浮现笑意:“别人?不行,但是朋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他?反问:“那么,蒂德是我的朋友吗?” 这句反问让少年眼眸出现片刻的怔愣,但很快,他?也因为这个美好的名词而柔软了眼神。 蒂德没有开?口回答,但他?轻轻放下?了餐盘。 “昨天你的表现不赖。” 落座后,灰眸的少年垂下?眼眸夸奖了一句。 “谢谢。” 楼慕自然?的道?谢。 “也谢谢你昨天的帮忙,不给那老狐狸辩解的机会,从某种情况来讲,也算帮我阻止了对方找机会翻盘的机会。” “只是举手之劳。” 两个少年同?时抬起眸对视一眼,仿佛某种默契,他?们同?时一笑,便不再生硬的客套,而是低头吃起了午饭。 087 礼堂一战成名, 又与新晋大统领蒂德相熟,楼慕一时间成了研究院里的风云人物,崇拜者多了不知凡几。 大概是为了尽快权利收拢, 也为了让蒂德在下属部门面前建立威信,这次上面发布了最大规模的?围剿行动,而目标就是围绕在研究院城池之外,广袤原始森林作威作福的?雾狼。 雾狼, 30级皇级菌种, 每年都会在?研究院城池之外的地方产卵, 能力是雾化,记仇又狡猾, 所以研究院很多年一直都拿雾狼这一菌种没有办法。 直到蒂德的?出生,这位研究院最顶级的?人形兵器的?出现,龟缩多年的研究院大概才想在雾狼面前支棱那么一下。 不知是每次围剿任务的?圆满完成给了研究院足够的?自信, 还是蒂德的?各项身体数值已经?超越皇级标准, 但更有可能的?是, 站在?对立面的?总裁想要借雾狼的?手除掉蒂德这个隐患。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这趟围剿行动势在?必行。 近50艘直升机绕过陡峭的?悬崖峭壁,巨大的?瀑布水声在?远方传来,呈现在?眼前的?, 是广袤无边的?原始森林。 高耸入云的?参天巨木盘绕近30米长的?毒蛇,清澈的?溪水中潜伏巨大的?鳄鱼。 “……滋滋……报告,11点钟方向发现雾狼的?脚印。” 轻微的?电流声划过耳膜, 所有人的?耳机中响起一道声音。 “收到。”耳机传来片刻的?寂静,随后响起蒂德的?声音, “A3——A15跟随脚印向11点钟方向进发,A16——A36进行左右包剿, 余下的?人随着我落地靠近目标。” 耳机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回应,各队成员按照序号进行任务。 高空飞行的?直升机下降到树尖的?高度。 “突突突——” 螺旋桨巨大的?轰鸣声惊动了森林中的?鸟类,大量鸟群腾空而起,五彩斑斓的?翎羽在?玻璃上一扫而过,身影消失在?窗户死?角。 楼慕作为陆地队伍的?一员,跟随蒂德一行人早早落了地。 高耸的?密林光线并不明朗,潮湿中混杂腐植的?气味。 身处在?空中时,人们还没意识到这片森林的?危险,可等到脚踩上地面的?枯叶以及埋藏在?叶片中的?枯骨,所有人才?后知后觉升起一股深陷泥泞中的?危机感。 防卫部门的?人启动后颈上的?防护面罩,将面容隐藏在?厚重的?头盔之下。 而他们菌种抓捕部门,绰号雄狮的?A队队长金发兰纳,则抽出腰间的?匕首,皱着眉警惕。 四周莫名的?死?一般寂静。 B队的?一名新晋成员脸冒着虚汗。楼慕就站在?距离对方最近的?地方,所以一眼就能看到对方额头硕大的?汗珠。 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那名B队成员瞪着眼珠,对方可能是想绕到队伍的?最后面,那样危险肯定是打头阵的?人先承受。可是那名成员才?小心?翼翼的?后退了一步,踩碎枯叶的?响动致使变故突然发生。 一只巨型变色龙在?楼慕身后的?巨木上撤掉伪装。菌种吐出长长的?舌头,只是眨眼间,那名成员只发出半声惨叫,就被吞入腹中。 变色龙的?一对眼珠不对称的?四处转动,菌种轻轻转动脑袋,将目光对准了树下的?楼慕。 被锁定为猎物的?感觉并不好受,何况是被一只十几米长的?蜥蜴模样的?动物近距离瞄上。 四周所有人都在?小心?退后,只有作为目标的?楼慕站在?原地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作为猎物被盯上的?时候,身体部位哪怕是动一下便被视为逃走的?象征,那时变色龙会毫不留情?的?伸出舌头将他也吞进肚子。 他眯起眼睛与变色龙对视着,就像猫科动物间动手前的?眼神?厮杀。 这只巨大的?菌种果?然被少年的?气势骇住,没有轻举妄动。 在?召唤游戏背包分神?去看还是使用冥神?力量之间,楼慕选择了后者。 他再次尝试进入那片迷雾。 这次是睁着眼。 灰蒙蒙的?大雾将整个虚无世界笼罩,门就隐藏在?其?中。 意识中,楼慕伸出手,想要拨开眼前的?雾气,结果?还未看到巨门,现实中头顶刮过的?强烈冷风,让他踏进去的?脚步缩回。 劲风含着杀气掀起地面的?枯植,吹起少年的?黑发。只是顷刻,巨大的?变色龙从头至尾崩裂出长长的?血线,在?少年怔愣的?注视下,又在?人们眼前被一分为二了。 血如雨下,巨大的?生物一左一右掉在?楼慕的?身旁,而少年完好无损站在?中心?,就像血海中开出的?黑色花蕾。 队伍最前方,蒂德收回手臂,伸出舌头舔掉指尖的?血迹。他眸中的?兽瞳出现如虫般的?律动,体内菌种的?杀戮本?能令他对血液的?味道享受了一瞬,但想到人类对他的?恐惧,又只能暂时压下这份菌类的?本?能。 但压制,却会让他产生焦躁的?情?绪。 抿了抿嘴,蒂德的?视线再次落回到楼慕的?身上。 “没事吧?” 蒂德开口。 “嗯?” 还面对着树干的?少年回过头,对着人群尽头的?蒂德露出一抹笑。 “我没事。”少年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熙,“谢谢了。” 而那春风,神?奇的?抚平了蒂德心?中焦躁的?情?绪。 蒂德朝着楼慕露出浅淡的?笑,笑容稍纵即逝,蒂德很快抛开私人情?绪,板起脸。 “继续向前行进。” “收到。” “收到。” “收到。” …… 蒂德转过头,率先迈步向林子深处进发。 大概行进了半个小时,雾狼巨大的?脚印出现在?密林深处。 “根据脚掌长度,目测这头雾狼的?身形超三十米,应该还是只未成年。” 一人跪在?地上测量,随后汇报。 “嗯。” 蒂德点点头:“如果?是未成年,母狼肯定跟在?身边。一会儿见到它们,我来对付大的?,剩下的?人都去拖住小的?。” 这句话?说的?有些狂妄,30级皇级菌种,一碰面还是两只,竟被少年说的?像路边的?野菜,说切就切了。 顿了顿,大概是为了给唯一的?朋友多领一份战功,蒂德叫出了队伍里的?楼慕, “一会儿楼慕跟在?我身边辅助。”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听?出了蒂德的?话?外音,看向楼慕的?眼神?或多或少的?都带上了隐隐的?羡慕。 谁都想被泼天的?富贵砸中脑袋,搭上了新任大统领这条大船,不论未来怎么样,都会比现在?好混许多。所以一些人的?心?中对楼慕也是隐含一丝嫉妒的?。 “蒂德统领,这不公平……” 队伍中,一些性?情?冲动的?人忍不住开了口。 “公不公平,不是你说了算的?。” 蒂德面冷话?少,与人争论不论输赢都会失了威信,所以还没等蒂德开口反驳,楼慕便把话?接了过去。 不理会那人望过来的?愤怒表情?,楼慕走出队伍,与蒂德并肩站立。 “谁要是觉得不公平,随时欢迎可以加入到统领这边队伍。但事先说好,咱们人多,功劳分一分就没剩多少了,所以也别把统领当冤大头使。找到雾狼之后,咱们打头阵,蒂德统领为我们打辅助,你们说如何?” 蒂德的?眼中浮现出笑意。 而此话?一出,刚刚还隐隐心?动准备加入的?人,此刻却不敢开口。 开玩笑,那可是30级皇级菌种,他们是想去占便宜的?,不是去送命的?! “你这人真阴毒。”队伍中,还是刚刚开口的?那个人发出冷笑,“说的?好像你和蒂德统领一组,你就能去打头阵一样。” 没想到楼慕坦然的?点点头:“这你可真说对了,我还真就是准备打头阵了。” 错愕出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只有A队的?成员还老神?在?在?,仿佛楼慕真就有和雾狼叫嚣的?实力。 “好,这可是你说的?。”错愕过后,阴狠出现在?那个人的?脸上,“大伙可都看着呢!到时候看到雾狼你如果?不上,就离开研究院!” “好,如果?不是我先上,到时候我自己离开研究院。”楼慕平静接道,“反之,如果?我先上了,你就收拾东西?,自动滚出研究院。怎么样?敢赌吗?” 放狠话?谁都会,却没有几个人拥有承担狠话?的?魄力。 那人面容迟疑了一下,就那一下,楼慕发出冷笑。 “怎么,敢在?这搬弄是非,把人逼上绝路,自己却连一点风险都不敢承担么?研究院怎么就雇你这么个孬种?” 这话?说的?人面红耳赤,那人受不了激,马上点头同?意:“好!如果?你不敢上,你走!如果?你上了,我敬你是条汉子,我走!” 静谧的?林子,气氛剑拔弩张。 鸟类的?鸣叫声不知何时消失无踪,冷风簌簌,就连虫鸣声都无迹可寻。 蒂德给了楼慕一个【没问题吗?】的?眼神?,得到楼慕有力的?点头安抚后,放下心?,适时开口:“好了,现在?抓捕雾狼比较重要。如果?大家没有什?么疑议,那就按原定计划行……” 戴在?耳廓上的?耳机这时发出滋滋的?声响,一道声音焦急响彻所有人耳麦。 “蒂德统领!那东西?在?你们头顶!!!” 直升机上,有人锁定了雾狼的?位置。 不知何时,头顶飘散起了雾气。黏稠的?唾液随着话?落而滴进众人包围圈,一守卫队员白?色鞋面上被溅到少许,男人迟疑的?抬起头,腥臭遍布獠牙的?大嘴降下,将他的?视线全部笼罩。 浓雾中显现的?狼头一点点凝聚成型,随后是超百米的?巨大身体。 “嗷呜————!!” “是成年母狼!!警戒!警戒!!” 一人骇然出声,他对着还未彻底实体化的?母狼一顿扫射,却被半雾半实的?狼尾一下子扫到空中。 ——随后被紧跟而来的?小狼一口吞食。 情?况紧急,本?应该万众一心?对付突然袭击的?雾狼母子,可刚刚和楼慕打赌的?那人却猛然扭头看向楼慕,那目光仿佛在?说:你怎么不先上了?! 楼慕懒得理会对方,危急关头,他抬手抓住一人后领,帮人躲过狼崽子的?攻击,随后迅速后退离开两只菌种的?攻击范围,然后在?战圈外抬手唤出背包。 开头就说了他在?礼堂一战成名,多了那么多崇拜者之后,背包里的?神?级卡牌早已被激活。 所以,亮绝活的?时候到了。 使用卡牌—— “美杜莎。” 卡牌【美杜莎(激活)】 【等级:神?级】 【激活需要信仰值:164/10】 【属性?:宿主激活卡牌将化身成为美杜莎,并拥有石化属性?能力。】 【技能1:美杜莎之眼】 【石化技能:将目标事物石化一小时。】 【技能2:美杜莎之鞭】 【近战技能:蛇尾攻击范围百米之内,10%可能打出暴击属性?。】 【技能3:万蛇来朝】 【群战技能:号令群蛇对目标进行围攻直至绞杀。】 【技能4:狂暴的?美杜莎】 【暴怒状态:身形暴涨百米,攻击威力翻倍。】 【技能5:吞噬万物】 【补给技能:吞食生命体补充能量值。仅能使用2次。】 嘴唇发青,眼尾描摹深蓝的?蛇发男妖自巨木后游曳而出,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万千小蛇自他的?发丝中探出脑袋,对着雾狼危险的?吐着蛇信。 088 那身长百米的巨狼仿佛一座高山, 四周不断聚散的浓雾是它们的保护伞。 机关枪的火光不断在雾中亮起,弹壳掉落地面发出?清脆的撞击,下一秒雾中冲出?巨大的狼头?, 狼口如撑满的弓弦,将?还在扫射的机关枪、持着枪的人一并吞入腹中。 空气中响动起嗡鸣,一座石门浮现半空,金发男人手持巨剑跳出门外, 眼看斩落狼头?, 剑尖触及皮毛的顷刻, 那狼又化为雾气。 “啊啊啊啊啊啊!!!” 浓雾中显现雷光,随后是迸裂的鲜血——他们又损失了?一个人。 而?这仅是一只狼崽就?能轻松做到的。 A队队长, 绰号雄狮的金发男人喘着粗气,他将?剑尖置在地面抵消重?量,视线不由看向更远处的森林。 “轰!!!!!” 遮天的古木伴随浓烟接连倒塌, 巨大的美杜莎将?如山般的巨狼按下, 还没等掌下使力折断狼臂, 那菌种又化作浓雾消散于密林。 母子?俩一脉相承的混蛋打?法。 使用狂暴美杜莎技能的楼慕直起身体,甩于身后的蛇尾警觉晃动,万千蛇发扭着脑袋,每一只蛇眼都如监控, 将?画面成像到楼慕脑子?里。 母狼在这样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密林中雾气如海流动,向外伸展的雾随着蛇发男妖眨眼的动作迅速凝聚,突然—— “滋滋……三点钟方向。” 在耳麦提醒的同一时刻, 楼慕同步偏过身子?,肌肉虬结的双臂顷刻锁住袭来的狼头?。 两臂交错的瞬间, 空气中只听到响亮的“咔吧——”声响起,具现化的母狼被蛇发男妖扭断了?颈椎。 但断了?颈椎的母狼还没有死去。 它再度溃散成雾, 只是动作蹇涩了?许多,但只这一点破绽,也叫战斗经验丰富的蒂德抓到了?时机。 灰眸的少年身形如一枚子?弹般弹射而?起,刹那穿透雾狼化雾的身躯,脱离后,唇角带着一块夹杂狼毛的身体组织。 将?那块血肉用舌卷入口中,蒂德跳到了?楼慕伸来的巨掌上。 楼慕接住了?他,自然清楚的看到灰眸少年吞食雾狼血肉后身体的变化。 先是血红在眼中凝聚,随后口中长出?尖利的犬齿,再来暴露在外的皮肤被白毛占领。 丝丝缕缕的烟雾从蒂德脚下渗透,在美杜莎的掌心四散,随着一声狼嚎响彻天际,蒂德在楼慕眼前化作另一条雾狼扑向浓雾。 错愕出?现在脸上,顶着美杜莎外皮的楼慕如蛇般撑高身体,觉得自己好像知道蒂德的菌能是什么了?。 随后,美杜莎盘绕起粗重?的蛇尾,如蓄势待发的眼镜蛇,望向远处如海般蠕动的迷雾。 当一团浓雾扑向另一团浓雾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密林深处,母狼的惨叫让人忍不住捂住双耳。 两头?巨狼在雾中奔腾,身形时聚时散,一头?在奔逃,一头?在发疯般啃咬。但不管逃跑的那一个化成迷雾还是尸体,都逃不了?被吞噬的命运。 远处戏耍研究院众人的小?狼听到惨叫回头?,像是意识到什么,小?狼撤去雾气,向母狼的方向奔去。 使用技能—— “美杜莎之眼。” 在狼眸对上蛇眼的瞬间,狼崽面部白色绒毛开始泛起水泥的色泽,脊背开始不受控制的僵硬弓起。 使用技能—— “美杜莎之鞭。” 蛇尾化作镰刀,顷刻切断了?狼崽的身躯,同时结实的臂膀伸出?,拥住狼崽的上身。 蛇发时刻监视着四周的动向,所以?在小?狼奔来时,楼慕几乎是在瞬间出?手?,用同样的办法拗断了?小?狼的头?颅。 这只未成年的狼崽,似乎还没拥有母狼那顽强的生命力,再加上经验不足,危急关头?竟然也忘记了?雾化躲开致命的攻击。 血红的狼眼渐渐暗淡下来,浑浊的狼眸倒映出?向这边奔跑的众研究院成员,猩红的舌头?随着无法合拢的犬齿垂落。 楼慕松开手?,居高临下的注视落地的狼尸,在石化的狼头?接触地面的瞬间,潮湿的泥土如海浪四散飞溅。 与此同时,远处的战斗也画上了?圆满的休止符。 高耸的密林,四散的雾气如厚重?的地毯向外延伸,一道人形身形向这边走来,最后脱离稀释的大雾。 满脸血污的蒂德舔舐嘴角,舔舐指尖的血迹,满脸的享受,如同月下嗜血的妖精。 还在赶来的队伍猛然止住脚步,就?像鼠类遇到了?天敌。所有人忌惮的看向远处的灰眸少年。 “那还……算是人么?” 一人声音艰涩,道出?所有人心中的不安与恐惧。 这不大不小?的声音遇到空旷的密林,就?好似在纸张旁装了?个喇叭,随着纸页被翻动,窸窣的声响响起。 那还算是人么…… 算是人么…… 是人么…… 而?这自然传到了?两人耳朵里。 盘绕蛇尾的楼慕转过脑袋,此刻,和蒂德如出?一辙的蛇瞳微微眯起,蛇发男妖脸上浮现意味深长的笑。 发动技能—— “万蛇来朝。” 死一般寂静的森林在这一刻活了?起来。 远处成片的树冠在颤动着,仿佛无形的存在在向他们不断靠近。 森冷的气息越来越重?,随着颤动的树冠成包围圈聚拢,队伍中的所有成员都听到鳞片摩擦的响动。 “……是蛇!” 一人颤抖着声音,道出?真相。 铺天盖地的巨蟒从参天巨木探出?脑袋,各色的三角头?颅如同枝丫间开出?的绚丽花朵。蛇瞳泛着阴森冷光,瞳仁中倒映出?在场每一位成员的身影。 “诚实的年轻人们呦——” 某人恶趣味起,长着锋利指甲的手?指隔空点着众人。 “你们说说,是它们比较像人呢,还是远处的那一位更像个人呢?” 这是一道送命题。 可听到提问?内容的人们却面色空白,无语又失语。 这是什么鬼问?题?! 此时周围的浓雾已彻底散尽,鸟鸣声在遥远的天边响彻天际,森林重?新恢复勃勃生机。 林海之中,拔地而?起的古木包围着那道单薄的身影,明明是解救大家的英雄,却可悲的被众人惧怕和排斥。 “大……大统领更像人……” 终于,队伍中一个人顶不住压力低声开口。 而?这声回答也令某道身影抬起眸。蒂德看向远处身高超过树木的巨大蛇影,那是提出?俏皮问?题的人,那是提出?要和他做朋友的人,那是…… 楼慕。 蒂德柔和了?气场。 089 一般来说, 除非研究院有?特殊要求,不然体型太?大?的菌种,执行任务的人员只会带回一部分。 这次的雾狼就是那个特殊要求。 ——上头要求整个带回。 可雾狼的身体太大了。 即便只剩最小的狼崽, 菌种存放处最大?的玻璃罐都不能装进去?一半,所以还?活着的所有?人围着尸体研究半天,最后还?是蒂德下令用直升机直接吊回。 一条条锁链自空中垂下,很快便有?后勤部门的人员滑下来, 研究最便捷有?效的捆绑方法。 “蒂德统领, 考虑到雾狼的体重令直升机难以攀越森林与研究院之间?的悬崖屏障, 我们建议绕道而行,从边缘城方向直达总部。” 身着白色制服的女?人推了推眼镜, 拨动平板电脑上的三维立体地图,向蒂德展示了直升机吊着雾狼攀越时撞上山壁的可能性。 “如果绕路,油箱的燃料储存是否能支撑到安全?返回?” 女?人点点头:“这您放心, 飞机的燃料足够我们绕着森林以及城市跑上三个来回。” 蒂德点点头:“那就按你的方案执行。” “突突突突突——” 于是第二日中午, 凯旋的队伍从研究院外?的边缘城上空折返而归。 50艘直升机的返航队伍已经足够稀少壮观的了, 更何况下方还?吊着30级皇级菌种的尸体。 庞大?的狼尸遮蔽了太?阳的光辉,不少人停下手中的工作?,从屋子里探出脑袋。 而街边的小贩以及客人也都因为?突然的阴天而停止了讲价,他们一同?仰视天空, 随后被头顶飞过的巨大?狼头吓了一跳。 追逐打闹的小孩子们甚至吓掉了手里的树枝,就像一幅定格的照片,一个个鼻涕流进嘴里都不知道。 所有?人的表情都定格于震惊。 楼慕坐在其中一艘直升机上, 耳麦不时传来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出任务这么久, 他已经适应了这种不时响在耳畔的杂音。 他的视线望向窗外?,瞧着下方平坦却又凌乱的街道, 漫不经心的寻找着什么。 “你在找什么?” 身旁的蒂德察觉到他的意图,按亮了耳麦的单聊按键。 “嗯?” 耳畔突然响起的声音令楼慕眼瞳平移,落在身旁的蒂德身上后,又再次转回地面,与此同?时,理发?店的老板也在此时走出店铺。 “心血来潮,找一个熟人。” 楼慕按着耳机轻轻回答。 “现在找到了。” 直升机飞的不高,所以能很清楚看到了地面人的每一个动作?。中年?男人应该刚刚忙完手里的活计,此刻正用毛巾擦掉手上的水渍,同?时抬起头望向头顶壮观的回归队伍。 大?概是队伍太?过庞大?,而雾狼的身躯足够吸引眼球,中年?男人的目光是散的,好似落在楼慕的直升机上了,却没有?看到坐在内里的少年?。 “是认识的人么?” 蒂德也发?现了地面的男人。灰色的眼眸轻飘飘的落在男人身上一瞬,如同?蜻蜓点水,但很快又失去?兴趣。 原因无?他,那个男人太?普通了,就像沙滩上的一粒沙,平凡到不值得多看一眼。 蒂德想不通楼慕为?什么会与这样的人有?交集,毕竟耀眼璀璨的钻石和钻石才是一路人——比如他们俩。 这个自出生便拥有?强横实力的少年?——蒂德,他既渴望得到世界的承认,同?时又带着属于强者的傲慢。 “嗯,一开始我是为?了找他才来到这里的。” 楼慕点点头。容貌俊郎的少年?并不了解朋友独占欲爆棚的内心活动,他撑着一边脸,目光落在理发?店门前的男人,又落在敞开的门内,那坐在电烤机下烫头的客人。 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平淡,令人莫名的怀念且想要靠近。 他想到了伽罗基地的那位老板娘,想到了对方烙的馅饼,而自从来到研究院后,他似乎就与那种生活背道而驰。 “说起来,我的头发?好像又有?些长了。” 楼慕用手捻起鬓角的发?丝,柔软的发?丝在视线的余光位置,似乎确实有?些长了。 “蒂德。” “嗯?” 灰眸的少年?疑惑应声。 “要翘掉一会儿的交接任务,和我去?剪头发?么?” 目光转向身边发?丝已过肩膀的蒂德,楼慕笑着指了指地面:“虽然店面风格比较怀旧,但那个人的手艺还?是很好的。” “……” 些微的错愕出现蒂德的脸上. 下午13:50,菌种存放处大?门前人头攒动。 火红的地毯从门前一直铺到玻璃前,香槟塔倒满酒水,防卫部门的守卫贴墙站立,这次手中拿的不是武器,一个个庆祝的礼花蓄势待发?。 为?了迎接归来的英雄,也为?了这体型庞大?的珍稀研究物种能够顺利进入存放处,在听到雾狼顺利捕获后,研究院这次下了血本,特意炸了玻璃,连夜让人赶工出一条运送通道。 几位平时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股东们站在一起,手拿高脚杯,笑容满面的庆祝这次胜利。 而研究院名义上的总裁费斯陪在旁边,鹰隼般的眼睛虽然带笑,可眼睛深处却丝毫没有?笑意。 费斯摇晃着高脚杯,浅金色的酒水随着他的动作?在其中涡漩,就像他心中期望这漩涡化作?洪流卷走某些碍眼的人一样。 “蒂德……” 费斯不自觉喃喃出声。 而一旁亲自培养蒂德的股东恰好听到了这声咬牙的低语。 “看来费斯总裁也对蒂德这次的行动赞誉有?加。” 股东举了举酒杯,故意戳对方痛点。 “当然。”费斯马上撑起笑,回敬举杯,“英雄出少年?,相信未来的研究院会将整个世界的格局打乱重排。” 这句话听得一些人面色动容,但在有?心人听来,不过是捧杀的惯用伎俩罢了。 “突突突突突——” 直升机的探照灯照亮仿佛永夜的地球仪内部,铁索吊着雾狼靠近研究院大?楼。 费斯转着酒杯的手停顿片刻,目光望向窗外?,随即抬起手遮挡明亮的探照灯。 强光背景下,飞机上接连下来几道人影,等到所有?参与战斗的人员就位,直升机升入空中,将雾狼的尸体平行于玻璃之外?。 接下来就是后勤部门与一些研究员合力运狼的环节了,这次战斗的主战力都被叫到几位股东面前。 费斯总裁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扫,随即眼皮一跳。 “怎么没看到蒂德?” 他微笑着出声,同?时手中红酒杯快速转了一圈,中间?荡起的漩涡仿佛他愉悦的心情。 090 下?午的理发店阳光明媚, 店内飘着店主用餐后残余的丝丝缕缕的烟火气。坐在椅子上,听着剪刀贴着头皮的咔嚓咔嚓的脆响,就仿佛自己再?度回归了这种平凡又缓慢的日常。 “最近在研究院的工作怎么样?还顺利么?” 男人?执起少年柔软的刘海, 发丝夹在指尖,剪刀斜斜的穿插。 “咔嚓咔嚓。” “挺顺利的。”楼慕回应,“你呢,店里?生意还好么?” 微潮的发丝掉落在披肩上, 镜子中的少年像倚窝的猫, 收敛了浑身的棱角。 “还行, 多亏几个老客罩着,去掉花销每月还有?剩余。” “嗯, 那挺好。” 楼慕弯弯眼角,眉眼染上不含杂质、纯粹的笑,能听得出, 男人?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 所?以他是真心替对方感到高兴。 镜子中的少年微微偏头, 看向一旁座位上一直未开?口的灰眸少年,视线再?次落在那头过肩的蓝色发丝上。 “所?以,蒂德考虑好要不要剪了呢?”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少年抬起头,那蛇一样?的眼瞳一直都?欠缺情感, 但楼慕知道隐藏在那壳子之下?的人?有?一颗柔软的心。 “剪了吧。”蒂德开?口,冷感的声线在有?外人?在时,总是显得疏离, “战斗的时候确实会有?些碍事。” “好。”楼慕目光转向镜子,看里?面?专心剪发的男人?, 笑道,“叔, 你一会儿可得露一手。蒂德是我们那里?的大人?物,有?他这个活招牌,保不齐以后研究院的人?都?会跑到你这里?来理发。” 男人?抽空回望了座椅上的少年,在对上少年颇具冷感的眼眸时,温和的笑笑。 “那我可得努力了,以后换大房子的机会可就在眼前了。”男人?打趣道。 第一次被这种不是崇拜也不是惧怕的眼神注视,座位上端坐的蒂德眼神深处微微闪烁了一下?。注视镜子里?的自己,他清楚的明白?自己的性?格是有?多么的不讨喜。 这个理发店的老板意外的不令人?讨厌。 也可能是楼慕的性?格太招人?喜欢了吧。 蒂德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心中微妙的有?些嫉妒,嫉妒太多人?发现了这个朋友的好。 灰色的蛇瞳垂下?。 屋内剪刀声咔嚓咔嚓,在这种岁月静好的气氛下?,似乎有?一位少年还带着愁绪。 仿佛感知到蒂德的情绪,楼慕再?度转过眼睛。 “蒂德在想什么?” 蛇瞳对上柔和的目光。 “在想雾狼。”蒂德诚实回答,“这次上面?对这头皇级菌种很重视,我怕……” “那么蒂德喜欢大家聚在一起庆祝的场面?么?” 蒂德愣了一下?:“当然不喜欢。” “这不就得了。” 座位上的少年,在披肩下?摆了摆手。 “你只要知道这种场合你不喜欢,然后不去做就可以了。有?时候人?需要一点脾气,别人?才会更加尊重你。”楼慕轻轻的说,“不然早晚会被当成提线木偶,我不希望蒂德变成没有?自我分辨意识的傀儡。” 这种暖心的劝慰令灰眸的少年勾起唇,灰色的眼眸有?一瞬仿佛化作璀璨的宝石,但很快,少年又抿起嘴。 楼慕见状,明白?蒂德的沉默源头在哪,从披肩下?伸出手,冲着剪发的男人?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随后歉意的朝男人?笑了笑。 男人?心领神会,直起腰,拿着剪刀走出门外,甚至贴心的关上门。 “现在你可以说了。” 理发店内格外的安静。 蒂德看向楼慕:“你知道费斯对我存有?敌意。” 这次蒂德不再?扭捏,直言不讳。 “能看出来。”楼慕点点头。 “如果这次迎狼会我没有?到场的话,费斯大概率会发难。” 楼慕唇齿间泄出一丝轻笑:“但你还是跟我来了。” “这么重要的场合,你还选择跟我胡闹,说实话,我很开?心。” “但你要知道,你的担心是没有?意义?的哦,蒂德。”楼慕道,“你觉得培养你的人?是那种没有?城府被人?三言两语说的没了招架之力的菜鸡么?” 这种形容放在一个股东的身上似乎有?些太过放肆,蒂德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少年对着镜子捋了捋剪了一半发鬓。 “这种场合你去与不去,那位总裁都?会寻机会找你麻烦,与其像更多人?暴露你不善言辞的短板,不如让你背后的那位处理这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 “相信你背后的那位,其实是很乐意你今天的缺席的。”楼慕冷静的分析,眉眼含笑,“毕竟大统领要保持大统领的神秘感,完美完成任务才是你的主职,出场太多就显得不值钱了。” “另外,”楼慕的眼眸落在另一侧少年的身上,“思虑过重有?时候能为你解决麻烦,但瞻前顾后也会令你永远是一头被拴住的小?象哦。” 楼慕指着少年:“而?绳子永远握在那位培养人?的手里?。” 最后一句话直击灵魂深处。 镜子中,灰眸的少年目光发直,盯着镜片上属于自己的倒影,久久不曾眨一下?眼睛。 楼慕的言论,已经彻底击碎并重组了他的三观。 与他自出生起就接受的“你是研究院的所?有?品”、“要听从上面?下?达的每一条指令”、“不能拥有?过多的私人?感情”——这样?的教育背道而?驰。 “蒂德,你要自己判断培养你的人?是在利用你,还是真心实意的关心你。” “你是拥有?独立思考能力的生命体,不管创造你的人?是谁,你都?拥有?追求自我的权利。” “想好你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最后,楼慕言语俏皮。 “而?这次翘班,是你独立思考后迈出的第一步。”. 在两位少年谈心之际,研究院菌种存放处的大门口,剑拔弩张的气氛还未消失。 几位股东互相对视一眼,并未言语。反倒是头发花白?的老者?笑呵呵的看向总裁费斯。 “小?孩子嘛,难免玩心比较重。” 100-110 101 红色的翼龙在天空中振翅, 突起的骨翅牵动白色的气流,织成丝线状的披风在天光下蜿蜒起伏。 脚下是一望无垠的大?地,冬季的晨曦将远处山头上的积雪照得闪闪发亮, 苍穹与大?地被洁白素裹,即便是森林也逃不脱被披上一层雪色。 楼慕踩着翼龙的脊背,那翅膀掀起的强风就像无孔不入的海水,强劲灌入围巾包裹的脖子, 如冰般贴上皮肤, 冷得人止不住的打冷颤。 “喂!飞慢点!” 一手捂上围巾, 楼慕忍不住开口提醒。 “吼——!!” 但很久没?这么畅快飞行的翼龙兴奋的喷出一口火,楼慕越要求什么, 它便越反着来,再次振翅加快速度。 “……靠。” 楼慕翻了个白眼,下黑手的狠狠掐了一把对方胳膊底下的软肉, 随着一声惨叫响彻天际, 这货终于?老实下来。 再之后, 他们不知飞行了多久,飞越多少座森林,穿过多少天堑,直到?绕过最后一座如珠峰般巍峨的雪山, 比山还要高耸雄峻的银花雪树骤然出现在眼前。 从?远处看?,霜白的枝条如剔透的冰玉,□□而柔软的撑起庞大?壮丽耸入云端的树冠。树枝被毛绒包裹, 像无数细小的长满白色绒羽的叶片,隐约可见其中绽放的晶莹花朵。 它怡然屹立在天地之间, 像个睨视世界的傲慢君王。 脚下的红色翼龙在此时侧翻身体,向地面飞去?。天地在眼前翻转, 雪树在瞳孔中倒立,失重?感加上眩晕令心口升起无限刺激。 楼慕大?口吸进去?一口凉气,直到?视线翻转回来,脚下的地面已经只有十数米的距离。 翼龙收翅,将双腿扎进积雪。 “嘭——!” 长长的鸟嘴喷出一口烈火,红翼龙扭转长颈,用长嘴推搡着楼慕,示意少年下来。 可现在距离雪树,目测还有一百公里?的距离,不,一望无际的雪原没?有参照物做参考,实际距离可能比这要远也说不定。 但楼慕能理?解翼龙不想被发现的心思,他也同?样不想让王国的卫兵们打扰老者的生活。 “谢谢。” 顺从?的爬下龙身,楼慕从?衣兜里?翻出事先准备好的肉干,被对方追着连喂了几块后,他才?拍拍对方的翅膀。 “好了,就这么多了。”推开翼龙的鸟嘴,“赶快回去?吧,顺带帮我向老爷子问好。” “吼——!” 红翼龙眨着小眼睛往楼慕衣兜里?瞅瞅,确认真的没?肉干了,才?点点头,再度撑开覆满蹼膜的四肢。 巨大?的翅膀撑开后遮天蔽日?,挥动的翅膀掀起脚下的雪尘,红翼龙再度返回到?天空,刹那便化作黑点消失不见。 楼慕抬头隔着簌簌飞雪,遥望着对方远去?,围巾下的红唇笑?了笑?。他走出尘雪飞扬的包围圈,一步一步向远处比天还高的雪树走去?。 这一走,便从?清晨走到?了暮色。 夜间对比白天更加风凉,即便帽子围的再严实,那份冰冷依然宛如涓涓细流的往围脖缝隙里?面钻,露在外面的睫毛很快覆满一层霜雪。 楼慕走到?再走不动了才?停了脚,望着依然遥远好像没?什么变化的树,又?回头看?看?来时的路。 模模糊糊的脚印再远就看?不清了,前后的景色在灰黑的夜色下都显得一成不变。他好像没?走多远,又?好像走了很远。 掐指算算走的路程,大?约70公里?左右。 “今晚就在这休息吧。” 针织的围脖内呼出一口冷气,楼慕揉掉眼睛上的霜白,唤出了游戏背包。 他点选了背包里?那辆太阳能飞行房车,待长着翅膀的房车出现在皑皑白雪上,楼慕弯着腰放下固定车的铁锚,随后来到?车头,按压门把走上车。 车里?是暖的,驾驶位的太阳能储存值显示为0,也就是说,目前这辆车除了避避寒气,跑是跑不了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先要选择走一走的原因,虽然一天时间肯定是到?不了的,但异世界的旅行,有时候就是重?在体验嘛。 楼慕在车内换下笨重?的衣服,走到?厨房的方位,先打开冰箱查看?。 清冷的灯光照亮里?面琳琅满目的食材,楼慕挑了一盒牛奶,一盒方便面和芝士,又?从?货架上翻出小锅,先给?自?己煮了杯热奶,又?去?烧水泡面。 白炽灯在头顶亮着,随着袅袅的烟气,狭窄的车内空间飘满了诱人的气息。 楼慕将奶放在灶台边晾着,将泡面放在窗前的餐桌上,望着远处在黑暗中连成一片的雪景,舒服的吃下第一口面。 “真好吃。” 穿越后,他爱上了品尝美食,爱上了垃圾食品。 房车在无尽的雪夜亮着灯,就像孤独的钟塔守望着海岸线。 一夜无梦. 早上,在温暖的被子里?醒来,一睁眼便看?到?窗外反射阳光的雪景。 尽头的参天巨树,霜白的藤蔓垂落,晶莹剔透好像沐浴圣光。 楼慕掀开被子翻下床,先打开冰箱,取了一些面包和果酱。 吃饭时,注意到?驾驶位的太阳能设备已经开始运行,从?原来的0走到?了3的数字。 看?来距离充满还有不短的时间。 由于?车子里?有暖气及足够的食物,到?省了他花时间用在野外求生上。楼慕用完早餐,闲来无事又?翻起游戏人物卡册或者游戏背包。 瞥到?角落里?的药瓶,楼慕伸出手,拿出那瓶药剂。 【高级体质淬炼药剂】 从?字面意义就能理?解这瓶药剂的意思,想想驾驶位充能缓慢的太阳能储存值,楼慕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下去?。 不大?一瓶的药水,两口就喝完。味道酸酸甜甜的,有点像苹果汽水。 楼慕将空掉的瓶子丢进垃圾桶,还没?等做下一步行动,眼前一黑,便倒在了餐桌上。 梦中 漆黑窄小的甬道将他束缚在其中,儿童肉乎乎的小手证明现在的视角来自?一个孩子。 手下是潮湿的泥土,混杂着沙石,偶尔会有虫蚁爬过手背。 都说梦是潜意识的写照,但楼慕实在不清楚这梦的意义在哪。他的人生似乎从?未被这种狭窄封闭的空间束缚过。 就当是噩梦吧。 但这噩梦也不算可怕。细微的风抚摸着面颊,证明顺着眼前的甬道往前爬,他早晚能离开这幽闭狭窄的空间。 所以被困在这里?,也不是全无希望。 楼慕抬起肉乎乎的小手,一步一步朝前方甬道爬去?,越往前去?,周围的空气便越加寒冷,可气息的流动也更加强烈。 他一刻不停,继续朝前而去?,直到?出口的亮光出现在眼前,他更加加快速度—— 可等他爬出来,外面却不是蓝天与森林或繁星与城市——而是一座地宫。 巨大?刻满冥文的石门出现在眼前,与他意识中那扇屹立在黑雾中的大?门一模一样,却比梦中的更加具体,更加的巍峨。 人手菌种栩栩如生的占据整座石门,甚至延伸到?石门之外,在墙壁上留下蛇群盘绕似的诡谲痕迹。 【冥神遗迹】 不知怎么的,这四个字突然出现在楼慕的脑海。 他面带犹疑的上前一步,却被突然响起的音乐打断了思路。 位于?地宫大?门的正对面,是一条望不见尽头的通道,凝聚万年的钟乳石从?洞顶垂落下来,潺潺的溪流从?远方一路甩到?了门内。 从?他的角度,一队身穿红色衣服举着水流符号旗帜的队伍正跳着诡异的舞蹈向这边而来,它们踏着溪水,吹着时而悲戚时而高昂的另类曲调,缓慢又?快速的向这边靠近。 这情形太诡异了。楼慕无意与这群人打交道,于?是再度俯身,钻进了来时的小洞。 随着曲调的越加响亮,那队人马终于?清晰的出现在视线,通过那一双双踏过水流的双脚与僵硬的动作,他的脑中竟然升起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测。 ——这支队伍,竟然都是死人! 曲调滴滴答答继续向前,等到?队伍背对自?己,楼慕才?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脑袋。 只见前方队伍,一些人头颅耸拉着,一些人身体扭曲,洞内的清风将异臭送入鼻端。 他的猜测果然没?错,这些人确实都是死人。 头顶传来异样的麻痒,还在观望的楼慕抬起头,就发现一个红衣死人倒吊着攀附在墙壁上,此时正扭曲着干瘪的脑袋,朝他露出笑?。 ——被发现了! 102 从那无尽的?噩梦中醒来, 楼慕发现自己正倒在房车的桌上。 窗外的?玉树依旧如昏倒前那样安静伫立,像静卧的?雄狮,对外界一切事物都不感兴趣。 天地雪白, 偶尔有鸟类菌种煽动翅膀飞越头顶。 房车陷入静谧的?大自然下,他的?心绪本应该随之安静下来,但?刚刚那个梦境依旧让他的心跳如雷鸣。 在梦中,他被那队怪异的?队伍抬到门前的?祭坛, 手脚被捆绑, 四周猪牛狼头作伴, 新鲜的?牛血泼了满祭坛,浸湿了楼慕的?衣裳。 为首的?女人出?现在楼慕头顶, 她的?身躯已经干瘪,干枯的?面容隐约可见生前的?狠厉与杀伐果断。 她也是这里唯一不用穿红色祭服的?人,一身白色丝绸长袍, 头顶羽毛钻石王冠, 高贵雍容的?在昏暗空间闪闪发亮。 对方?手捧一碗牛血, 将一滴血浆点于自己眉心,随后?念动人听不懂的?咒文?,最?后?竟从那碗牛血中抽出?一把银色的?弯柄如钥匙的?匕首,狠狠刺入自己的?胸口。 楼慕闭上眼, 想象中的?剧痛没?有出?现,但?胸前却也真实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 他睁开眼,发现祭坛此时已经光亮如新, 捆绑的?绳子断裂,所有的?祭品包括四周围献祭的?队伍都被无形的?力量弹开。 这时, 刺破胸口的?银色匕首带着一滴鲜血有意识般悬浮而起,找准方?向后?, 银色匕首向着那扇可怖的?遗迹大门飞去?。 “咔。” 匕首没?入大门,而空气中,似乎响起一道清脆的?鸣响,就像锁头被打开的?声?音。 被弹飞的?队伍里,女人面容浮现欣喜。她站起身向着大门奔去?,随着遗迹大门轰隆隆敞开一道缝隙,女人开口高喊。 “全知全能的?冥——” 无形的?能量波动顷刻四散,带着毁天灭地的?狂暴架势。刚刚插入门扉的?钥匙匕首倒飞出?去?,穿透女人的?眉心。 女人的?话还未说完,下一秒,如潮水般滚滚而来的?力量便将她整个人点燃,如燃烧的?纸鹤,女人刹那便被那股力量撕成碎片。 不远处的?楼慕瞳孔紧缩,来不及思索那股暴虐的?力量来自哪,便赶紧跳下祭坛,向着来时的?狗洞跑去?。 小短腿极速向前飞奔,但?还是晚了一步。在钻入狗洞之前,身后?的?巨力像弹飞一只蚂蚁般将他掀飞,前额也重重的?撞到了钟乳石壁上。 眼前一黑,意识在这里断开。 接下来,记忆以片段形式呈现在脑海,有时候是孤儿院的?禁闭室,有时候是被一群孩子围着欺负的?画面,大家都在嘲笑科迪变成了傻子。 色调浅淡的?画面,那些片段让楼慕以第一视角尝尽了人间冷暖,而梦境也终于到此结束。 他像被释放的?囚犯,终于从梦中醒来。 太阳能房车的?电量充满后?响起滴滴的?提示音,楼慕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 他注视比从前更加剔透如玉的?手掌,看看掌纹,看看见筋的?手背,明白过来,刚刚的?梦境属于这身体的?前主?人,不管是冥神遗迹的?献祭,还是孤儿院里的?欺凌,这些都是科迪亲身经历的?回忆。 原来这孩子不是先天智力障碍,而是遗迹开启后?的?力量震荡了头部导致的?。 而他的?意识之所以连接到那条隧道,是因为那座遗迹就在冰玉市孤儿院的?正?下方?。 那孩子无意中闯入了废弃的?前任校长室,在位于地毯下方?的?那条隧道,因为好奇,他开启了他的?探险之旅。 没?想到这是酿成悲剧的?原因。 揉乱了满头的?黑发,楼慕彻底甩掉那令人不快的?回忆。 他站起身,在房车内简单的?擦了个澡,把淬炼身体时分泌的?粘液擦干净。 来到那堆笨重厚实的?衣服前,想了想,还是掀起的?打开游戏背包,点选了里面的?御寒大礼包。 一套单薄的?衣裤鞋袜出?现在面前,上面抗寒零下五十度的?属性与升温报告看的?人心下满意。 楼慕穿上那套轻薄的?衣裤鞋袜,推开门走出?屋外试了试。 确实不冷,薄薄的?一层衣服甚至带着暖意。 楼慕抓起地上的?一团雪搓成雪球,抬手抛向远方?,随后?又将固定车子的?铁锚收回去?。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啊。” 难得的?,他夸赞了一句。但?奇怪的?是,这次的?系统并没?有回应自己。 “?” 他偏过头。 算了,目前赶路要紧。 楼慕上车来到驾驶位,按下手刹,随后?握着方?向盘,踩下油门。 天光之下,房车的?轮胎在雪地上滚了几圈,位于车顶的?白色翅膀如有生命般,振动翅膀,带着房车腾空而起. 接下来的?三?天,每天都在赶路中度过。 等到了第四天,天降风雪。 车窗外被巴掌大的?雪花占据,十米之外一切事物全部模糊成大片灰色的?色块,就连唯一的?参照物,玉树也看不到了。 楼慕赶紧刚按下下降的?把手,结果巨大的?寒风如手掌般从侧面拍来,车外一扇翅膀发出?被折断的?□□,随后?整个车子倾斜如坠落的?飞鸟,向不知名方?向栽倒。 楼慕极力控制仅剩的?翅膀,直到玻璃前方?突然出?现玉树的?树冠,再?想调头已经来不及。 “轰!!” 坚固的?车身被撕开一道口子,玉树的?树枝也被撞断了一截,露出?隐藏在树枝上的?一道暗门。 寒风继续凌冽的?吹,透过车身的?那道缝隙搜刮房间内的?一应事物。橱柜里的?碗筷全被卷进风雪,然后?是被子衣服。缝隙越来越大,最?后?连车内的?电器也开始朝破损处移动。 楼慕拿起驾驶位上的?背包,尽可能的?将冰箱里的?食物塞进背包里,随后?走到门的?方?向。 断折的?房车,门朝着下方?,正?好斜对着破损的?入口。 楼慕轻轻推开门,倒悬着脑袋探出?头,确定下方?的?风雪被部分树枝阻挡了些许威力,这才轻轻翻身跳到下方?的?树枝上。 用了淬炼药剂后?,身体比从前更加的?灵活。 “呼呼呼呼呼——” 大风掀动头顶的?房车,随着金属发出?不堪负重的?挤压声?,那辆房车再?度被风送到了天空,消失在旷野。 那时楼慕早已躲进那处隐藏入口,这才没?被掀飞的?车子一起带上天。 头顶的?风雪还在呼啸,楼慕松了口气,庆幸刚刚当机立断离开车子的?行为,随后?才转头打量四周围。 无尽的?阶梯展现出?不断向下的?通道,这里空旷且布满灰尘,似乎很久没?人来光顾。 “应该是废弃的?瞭望台?” 四周有几处通风口能清楚看到外面的?样子。 想到老者?提到的?王国,楼慕紧了紧身上的?背包带子,决定向下探索试试。 103 与想象中兵力强盛的王国有所不同?, 眼前的景象,只能用荒凉两个字来形容。 这是一处地下王国。白色藤蔓如骨架般撑在穹顶,玉树的树根为这个王国?提供了光亮。从高处眺望, 能看到?整个王国最中心处的庞大建筑群体。 能想象它曾经辉煌的样子是怎样的气宇轩昂,英姿焕发,但那只是曾经。 从玉树的暗门一路向下,灰尘与尸骨遍地, 走到?出口处, 还?没从梯子爬到?地面, 便被行过的活尸止住了步伐。 下方的道路上,绿植窸窸窣窣, 更多的活尸钻出树丛,姿态怪异的走向王国?的首都。 那样?干枯的面容与姿态,令楼慕想到?了刚刚车子里经历的那场梦。 这里的死人与他梦中的那群人似乎有着?某种联系。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所以暂时歇了下去的心思, 只站在洞口观察远方的首都。 淬炼过的身体, 能轻易看清远方广场上发生的一切。 大批活尸正在往广场上聚集,这个国?家的人,不知遇到?了什么灾厄,似乎全部都变成了这种行尸走肉般的生物。 楼慕眯起眼睛, 凝神向远望。洁白大理石铺就的广场,一座巨大石像屹立。 年轻的女王面容庄重?,身披白色披风, 身着?做工繁复的丝绸长袍。 她目视远方,头顶金羽玉冠, 长发下眉眼凌厉,负责雕刻的工匠手?段了得, 将?这位女性周身杀伐果断的气势展现的淋漓尽致。 活尸群已经聚集到?石像底下,它们似乎还?保有生前的部分记忆,此时正对着?石像双手?合十,像朝圣者般虔诚下跪,对着?石像拜了又?拜。 头顶的玉树树根此时撤下天光,像海平面尽头的太阳收拢了所有光和热,地宫因此陷入到?永夜。 刚刚还?有组织有纪律的活尸群,在天光彻底消失之后,仿佛也被抽走了所有智力。广场沦为地狱,活尸们互相?厮杀啃咬,即便变成枯骨依然挣扎着?起身,妄想给对手?致命一击。 变故是在此时发生的。 楼慕身后的空旷甬道响起铁器碰撞的脆响。他回过头,望向不知何时从角落站起的士兵遗骸,表情开始变得凝重?。 因为暴雪,自己来时的暗门已经被打开,几乎没有复原的可能。 也就是说,如果放任不管的话,这群活尸早晚都会进入人类世界,让四周村镇乃至一个国?度都陷入恐慌之中。 他不想让那座气氛温馨充满爱的小镇,以及和小红过平淡日子的老人受到?一点?伤害。 毕竟,谁不向往平静而?美?好?的生活呢? 不管哪个世界,波折实在太熬人心。 这样?想着?,楼慕唤出了游戏背包。他用余光瞄着?逐步靠近自己的遗骸,一边快速点?开未抽取的卡牌。 【三坛海会大神—哪吒】 【神级】 【信仰值:0/150】 【技能1:乾坤圈】 【技能2:混天绫】 【技能3:火尖枪】 【技能4:三头六臂】 不行,信仰值太高了。 【太阳神—阿波罗】 【神级】 【信仰值:0/50】 【技能1:太阳马车】 【技能2:太阳之火】 【技能3:烈日焚烧】 擦,又?是一个神级。 楼慕注视两张卡牌上需要的信仰值,眉头狂跳的暗骂现在系统真是太狗了,就连变身都要提前积累【前提条件】。 不知道背包里送的那几个信仰能量罐数值够不够用。 楼慕瞄了眼需要更高信仰值的哪吒,没有纠结的时间,他果断点?选了太阳神阿波罗,随后罐下一瓶信仰能量罐。 【太阳神—阿波罗】 【信仰值:10/50】 一瓶增加10点?信仰值,看来5瓶就能达成激活条件。 身后的遗骸越走越近,它向他抬起手?,破破烂烂的手?套露出森森惨白指骨,凹陷的眼窝,空洞的眼瞳令人心底隐隐泛起几分不舒服,那是身体的本能在排斥着?非活体生物。 楼慕躲开遗骸的触碰,走出甬道,一步步走下挂在下方的梯子,就那样?挂在空中。 随后,他快速点?选背包里的信仰能量罐,直到?数值达到?激活标准,马上激活了阿波罗人物卡牌。 白羽上下翻飞,光芒过后,相?貌俊美?的金发男子单手?抓着?梯子把手?挂在上面,纤尘不染的白色布料下,壮硕伟岸的皮肤显现出肌肉的轮廓。 使用技能【太阳马车】 马匹的嘶鸣伴随响亮的蹄鸣,八匹骏马闪现于?空中,三十二枚蹄子踏破虚空,踩着?烈火,拉着?一辆白色太阳纹马车奔向远处的都城。 马车途经楼慕身边,已经变作成人躯体的楼慕长臂一伸,瞬间抓住马车的黄金扶手?,随后扭身跳跃,稳稳的跳到?战车之上,拉住控马的缰绳。 “嘶——!!” 战马被绳索扯的掀蹄后仰,随后眼中迸发金色火焰,战意更甚的向远处奔去。 此时,整个都城的活尸都已经注意到?天空中的异响。 漆黑的国?度因为太阳马车而?亮如白昼,活尸们注视远处奔来的战马,仿佛找到?下一目标般,疯狂向楼慕的方向扑来。 它们人叠着?人搭起人墙,就像电影中丧尸围城般的可怖画面,在太阳马车未接近中心广场时,那群活尸便已经堆叠成高耸如金字塔般的形状。最顶端的活尸露出布满碎肉的口腔。 使用技能【太阳之光】 八匹骏马周身亮起白色的光芒,随后,白色的火焰从车轮下方迸发,随着?马车的行进拖拽出一条火龙。 “吼!!” “吼——!!” 太阳战车毫不留情的冲破尸群的顶端,向着?远方奔腾。 火焰点?燃了金字塔尸群,但更多的尸群依旧死不悔改的向着?太阳马车的行进路线而?去。 楼慕操控太阳马车在广场上空转着?圈,等确认四周所有活尸全部聚集到?广场中心,他发动了第三个技能。 发动技能【烈日焚烧】 刚刚画圈的天空浮现太阳神的神纹,炙热的火柱如倾倒的海水排山倒海般降下。 “轰!!!!!” 女王的石像出现裂纹随后四分五裂。 整个地宫彻底沦为火的海洋。 104 被大火烧得只余残骸的都城, 烧焦后?再不能动的活尸,碎裂的雕像铺了满地。 当玉树的树根再度亮起光华,火苗渐渐散去, 太阳神的马车才徐徐降落。 广场的中心,刚刚石像曾站立过?的位置,此?时只剩一截银白的刀尖悬浮在空中,刀尖处竟然?还残留着当年刺破科迪胸口的那滴血迹。 现在想想, 遗迹的大门之所以开启的那样顺利, 这大概跟科迪的血统有关。 “冥神眷族么……” 根据梦中对钥匙外形的记忆, 楼慕确认这就是那把打?开遗迹大门的钥匙没错,只是—— 钥匙的把手在哪里? “系统, 咱们下一个目的地不会是去找钥匙把手吧?” 楼慕半开玩笑的问道。 毕竟现在的电视剧都不会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再横插一段这么啰嗦的剧情,简称: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了。 问完后?,楼慕空等了一会儿?, 系统的声音才姗姗来迟, 那感觉就像断开的频道重新从遥远的虚空链接上一样。 【宿主可以查看游戏背包, 里面有一件被遗忘的道具。】 “嗯?” 虽然?系统这样提醒,但?楼慕一时之间?还是没能想到什么道具能对这半块钥匙起作用。 但?他依然?唤出了背包。 琳琅满目的道具与卡牌展现在自己眼前,背包虽然?已不像刚穿越时那样空空荡荡,可东西依旧不太丰盈, 所以楼慕仅扫视一圈,就将目光锁定在角落。 他笑了。 顶着太阳神阿波罗的俊美容颜,楼慕抬起肌肉虬结的手臂, 将那样东西拿出了背包。 不再是虚拟化的影像,具现化的物体静静躺在掌心。 ——是半把钥匙。 钥匙的来源, 来自刚刚离开冰玉市时,那场声势浩大却也异常艰险的菌种袭击事件。 当时最后?一辆海上列车翻进海里, 大量菌种浮出海面围剿列车,自己还曾化身为龙三太子加入那场战斗。 钥匙是在醒来后?,从披在身上的毯子上掉下来的。 这半块钥匙,自己之所以没在第一时间?把它和冥神遗迹扯上关系,其中不光有时间?隔得太久远的缘故,还有一点,原因在于这半块钥匙是金色的。 不是那种金属被提炼后?的纯金,是蕴含杂质那种,颜色褐中透金,泛着漆光的古铜色。 两?种颜色的半块钥匙,怎么看都没有半分联系。 但?是在梦中,这把钥匙确实是长这个样子的。 身材高挑的神明迈开步子,举着钥匙走上前。而空中悬浮的半把刀尖就像受到神秘的牵引,竟然?缓缓降落下来,自动贴合到了钥匙的把手上。 绚丽的光芒在这一刻绽放,而代表太阳这一所有光源之首而诞生的太阳神阿波罗,现在的楼慕并不怕手中的光芒如何刺目。 他直视手中放射性的光线,透过?虚幻的现象看透内里的本质。 ——残缺的钥匙们正在融合。 金色与银色互相纠缠,就像两?条长蛇进攻着对方的领地,最终光芒散去,显现出螺旋纹的金银纹理钥匙。 完整的钥匙,在这一刻显现出阔别已久的名称。 【冥神地宫钥匙(解锁度:100%)】 【注解:如钥匙颜色不对,持有者另辟蹊径(眷族血液、冥语、冥神骨)强行开启大门,地宫将会开启强行驱逐禁制。】 原来这样的颜色,才能安全?打?开冥神遗迹的大门。 年轻的太阳神注视掌心样式古怪又华丽的钥匙,似乎是被即将回家的好?心情影响,那双蔚蓝色的眼眸格外的水润,也格外的亮。 “就要回家了呢。” 金色的长发随着垂头的动作滑落肩膀,此?时的楼慕就像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家的方向。 即便这个世界的自己拥有一个健康的体魄,即便这个世界的精彩与吸引人的程度远超自己的想象…… 但?他还是愿意回家。 就算顶着那副病歪歪的身体,就算被过?度保护,他还是喜欢与家人在一起。 合拢掌心,将那枚金银交互的钥匙放进背包。太阳神阿波罗返回战车,结实的臂膀扯动缰绳,马车重新飞翔于天?。 将烧毁的地下王国?抛在脑后?,楼慕驾驶马车回到来时的入口。 几只漏网之鱼挤在甬道的位置。活尸双眼空洞,布满褶皱的面皮仿佛风干了橘子,就算是已经逝去的人类,看到这幅样子依然?让人生不出丝毫的同情。 使用技能1【太阳之火】 炙热的火龙冲入甬道,像洗涤管道的疏通剂,将内里的污浊、异物全?都溶解成灰烬。 而使用完这一技能的楼慕也消耗完能量值,变回了孩童模样。 不远处的,有白色马匹跺了跺脚,又一些?惬意的甩了甩鬃毛,随后?,太阳神战车在白光中消失不见?。 楼慕爬上梯子,重新进入干净整洁还残留一丝燥热的甬道。他一步步走到那处破损的暗门位置。 外边的风已经停了。带有暖意的阳光穿透浓密的树冠,直直的照进甬道,照亮地面的一小角。 灰尘在阳光下雀跃,那束光就像迎接人回归的明灯. 重新返回地面的楼慕,耗时半个月时间?再次回到人类世界。 “叮咚——各位旅客大家晚上好?,欢迎乘坐本次的海上列车,我?是此?次旅程的列车长奥本。” “本次航班从埃塞克斯群岛出发,途经水之国?遗址,直达伽罗基地,如无意外将会耗时十?六天?时间?。对于本次旅程,我?很荣幸的……” 由于这一次账户资金充足,楼慕不客气的要了一间?单人间?,此?时正在洁白柔软的大床上躺着。头顶广播响个不停,窗外的大海陷入无尽的永夜,偶尔有几米高的龙鱼跃出水面与列车同行。 好?久没有坐海上列车了。 楼慕在床上舒服的翻了个身。 突然?坐一坐,心里还怪怀念的。 他点开手机连接列车上的网络,点开很久没进的新闻网页。 没想到开局就是一个劲爆新闻砸来。 【研究院被不明菌种屠戮殆尽】 “????” 点开视频,艳丽的火焰将已经停止运转的黑色地球仪炸裂,边缘城居住的人们尖叫着四散逃命。 混乱中,似龙非龙、似鸟非鸟的叫声响彻长空,摇晃的摄影机清晰拍到从地球仪中钻出来的生物。 就像是蜈蚣,那只菌种长着无数只手,灰色的皮肤显露筋骨的轮廓。它爬出地球仪,张开下巴以下无数张嘴,向天?发出愤怒的咆哮。 此?时,拍摄者被奔逃的人群撞掉了摄影机,在更加混乱的脚步声之下,几个人的身躯突然?被甩到天?空,随后?骤然?被清空的屏幕中,撑开8对翅膀的蜈蚣菌种向着太阳的方向飞去,长长的身躯随着强烈的曝光度而消融不见?。 慢慢的,一道黑影幽幽飘落,落在镜头的前面。 那是一个破破烂烂的金色鸭舌帽。 观看视频的楼慕,表情骤然?凝重。 他曾说过?,这顶金色的帽子与某人的蓝色头发很相配。 而那天?,他同样也买了一顶白色的。 “蒂德……” 楼慕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 研究院在他离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因为伽罗苍? 不,不太像。 何况他也提醒蒂德要避开伽罗苍了。 但?如果和伽罗苍没有关系,那为什么蒂德会变成那种恐怖的样子? 105 不明真相?前的?胡乱猜想都是为自己徒增烦恼。 楼慕退出?新闻界面, 翻开通讯录点选一个最近没太联系过的人。 【楼慕:蓝龙,研究院发生的事与伽罗苍有关么?】 他等了一会儿,蓝龙的消息回复过来。 【蓝龙:是, 也不全是。】 模棱两可的?答案让楼慕皱起眉,正要追问,那边直接发来一个网站地?址。 他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开了短信上的?网址。 诡异的?曲调在手机听筒内响起, 随后一个风格小?众且注册人数不太多?的?论坛出?现在屏幕上。黑色背景为论坛的?底色, 最顶端的?位置, 用血红的?笔体写?着【颠倒世界】四个大字。 楼慕滑动手指翻动论坛,发现上面都是一些新闻事件, 官方对外?公布的?、没对外?公布的?,包括以前略有耳闻的?一些新闻都在里面有记载。 楼慕明白了蓝龙的?用意,一目三行的?扫过新闻标题, 找到了最近有关?于研究院的?那条。 原来伽罗苍来到研究院后还是发现了蒂德, 那张酷似弟弟半成年时的?脸让伽罗苍瞬间?猜到了弟弟的?尸体被研究院偷来做了什么?。 所以尽管两人无冤无仇, 依旧在地?球仪内部打了昏天暗地?的?一架,还是研究院新任总裁出?面,才调停了战斗。 但事情远没有结束。 撰写?新闻的?人似乎用特殊手段黑进了研究院牢房的?监控,画面中, 蒂德被锁链穿透肩胛骨吊在空中,衣着考究的?男人正毫不留情的?抬手对少年挥出?鞭子。 然后,对方对着少年说出?自己的?险恶用心?。 “哎呀哎呀, 研究院经?历过上次的?灾难性毁灭,我还以为重新跻身?成为一流组织已经?是天方夜谭了呢。” “幸好我们还有你啊, 蒂德。” 鞭子再度毫不留情的?抽下,被抽中的?少年表情麻木, 灰色的?竖瞳无喜无悲。 头顶抹着发蜡的?男人哈哈大笑。 “只要将你的?人头献给?伽罗苍,他肯定会原谅我们曾经?的?过失行为,并提供给?我们帮助的?。” “你觉得犯过的?错误仅凭道歉就能获得原谅么??” 吊起的?少年眼眸颤动,终于说出?了多?天来的?第一句话?。 但被利欲熏心?的?男人怎么?可能听得进去。 “啪!!” 鞭子再度狠狠地?抽下。 “我当初就反对上面将这种不人不菌的?生物带到这世上!但他们还是做了!” 抽累的?男人狠狠丢下鞭子,懒懒散散的?为自己点了一根雪茄,颓废的?朝天呼出?一口烟气。 “不过现在。”恶意写?在脸上,“是处理掉错误的?时候了。” 男人执着雪茄朝蒂德丢去。 “半月后的?审判会,你在劫难逃。” 短短的?视频随着倒计时的?结束画面定格,楼慕强忍着怒意下翻,随后看到了审判会的?视频。 视频中,即便依旧有不少股东及研究人员站在蒂德这边,但依旧抵不过多?数人群的?恶意。 最终,七成人员投票同意用蒂德的?人头换取伽罗基地?庇佑的?方法。 手脚戴着镣铐的?少年静静站在被告席上,他沉默无言的?听着四周排山倒海堆积在身?的?恶意,单薄的?身?影像飘摇在海浪中的?小?船,随时就要被风浪拍碎在海里,粉身?碎骨,成为无法一堆无法拼接的?碎片。 直到行刑的?号角于审判庭响起,研究院残余的?守卫全副武装过来押送蒂德前往行刑地?点,这位全程未说一句话?的?少年终于幽幽开口。 “楼慕说的?果然没错。” 那扭曲的?嗓音配上夸张的?笑容,看得视频外?的?楼慕眼皮直跳。 “我的?出?生是为了你们的?利益。” “我的?死亡还是为了你们的?利益。” “从始至终,我的?思想从未被你们所关?注过。” “楼慕说的?对,一直在这里的?我,彻彻底底被你们毁掉了!” 尖利扭曲的?笑声响彻审判庭,少年人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既然我的?出?生是一场错误,我的?死亡是为了成全你们的?利益,那我偏不如你们的?意——” 少年的?声音宛如地?狱里的?丧钟在奏鸣。 “都去死吧!!!” 巨大如蜈蚣的?变异菌种身?躯顷刻占据整个审判庭上方空间?,飞溅的?鲜血瞬间?糊满了角落里的?摄像头。 视频到这里结束。 飞驰的?海上列车行驶到更深的?水域,窗外?飞溅的?水花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每一枚水珠仿佛都承载着两人在研究院时的?快乐回?忆。 但此时此刻,回?忆被飞驰列车掀起的?风,扑灭到了蔚蓝的?深海。 【楼慕:知道蒂德现在的?动向么??】 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担忧的?情绪完全找不到使力的?那个点,楼慕其实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强硬的?说服蒂德离开研究院。 【蓝龙:不用担心?。冥神遗迹即将开启,届时所有强大的?菌种都会聚拢到遗迹门?前,蒂德肯定也会出?现的?。】 楼慕的?关?注点短暂的?被对方话?里的?“冥神遗迹”拉走。 【楼慕: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冥神遗迹马上要开启了?】 自己在地?牢里安装完全部的?冥神骨这件事应该没有人知道才对。 那边的?蓝龙没有说话?,再度发来一个网址。 点开,还是那个论坛。只是这次是论坛内的?一个新闻界面。 【冰玉市近日发生9级地?震,整个岛屿险被一分为二。侧翻的?土地?突现冥神地?宫,传说中的?遗迹守护者哈尔比斯现身?冰玉市驮走神殿。】 行吧,这则新闻确实给?出?了足够的?信息。 但, 【楼慕:能掌握那条巨蟒的?动向么??】 蓝龙等了一会儿才回?复,但却没有回?答楼慕的?问题。 【蓝龙:你在去往伽罗基地?的?火车上?】 对方的?数据获取速度依旧快到可怕。 楼慕没打算隐瞒。 【楼慕:是。】 【蓝龙:那就去伽罗先等着吧。】 对话?到此结束,蓝龙没有再发消息过来。楼慕虽然有很?多?问题想要再问,但悬在屏幕上空的?大拇指动了动,还是放弃了追问的?打算。 他选择信任蓝龙的?判断。 按灭的?手机丢到一边,楼慕坐在床上望向窗外?。 一望无垠的?海面,鱼鳞状的?白云挂在天边,一副闲适安然的?景象。 明明距离“回?家”这个词已经?越来越近了,但他此刻为什么?却有些开心?不起来? 因为有了羁绊? 将床上的?枕头抱在怀里,小?小?的?少年蜷缩起身?体,低下头将面容埋在柔软的?布料中。 “朋友么?……” 106 十六日后的清晨, 雪白的列车轻巧划过轨道,清澈的海水被掀动,带着清凉的微风驶入伽罗基地。 热气球在天空缓慢的飞, 高?楼林立的都市沉浸在晨曦的柔光下。 这座钢铁巨兽还如以往那样雄伟繁荣,就算基地的居民曾因伽罗白的事更新?换代,新?的水之国居民入驻,依旧不影响它海上第一城市的迅猛发展。 “叮咚——各位旅客上午好, 列车已成功抵达伽罗基地境内, 请下车的乘客携带好……” 这次楼慕没带行李, 直到列车进?站,他独自一人走下列车。 繁荣的车站人来人往, 街边地摊卖着一些特?色小吃,他买了一份肉卷蛋当早餐,随着下车的人群离开了火车站。 “八姑公寓, 采光良好, 通风透气, 日租月租年租都可商议,价格便宜,童叟无欺!” “临海高?层,顶楼免费温泉游泳, 价格便宜,一晚只?需990!” “豚豚酒店,开业三周年庆典!包三餐食宿, 一晚只?需290!烤全牛!八层生?日蛋糕全部?免费吃!更有儿童乐园免费畅玩!” 如果水之国的怒目金刚是水之国的城市特?色;研究院的地球仪是研究院的城市特?色;那么伽罗基地车站外,招揽生?意的人群就是这里的城市特?色。 楼慕在热情推销的人群中穿梭, 一个个环境舒适、地段良好的房屋价格流水般划过耳畔。 他没有停留,一直向外走, 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穿透层层嘈杂信息的防线,毫无阻碍的传到他的耳中。 “视野开阔,通风良好,包三餐食宿,光明旅馆一晚只?需58元。” 抬起的步子又落了回?去,楼慕偏过头,透过人群看向那个矮个子身影。 “怎么?又出来赚外快了?” 充满笑意的嗓音令女孩即将出口的宣传语咽了回?去。她狐疑的回?过头,目光落在楼慕身上后,表情从?疑惑到怀疑到震惊到不?解—— “我靠!怎么是你!” 女孩指着身材已经抽高?了不?少的少年喊道。 楼慕嘴角的笑意更深:“怎么?难得回?来看看,这么不?欢迎我?” 女孩从?上到下扫了眼少年柔软干净一看就价格不?菲的着装,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黑麦色的皮肤不?像从?前那样粗糙干瘪,反而泛着健康的莹润油亮。很明显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这丫头家里的生?活条件好了不?少。 “去去去!有钱人别耽误我们穷苦人赚零花!” 就是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不?讨喜。 女孩转过头继续向人群中的游客叫喊,被晾在原地的楼慕没有打断她,转而迈开步子走进?一旁的汉堡店。 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少年将盛满丰富食物的托盘放在桌上。 入冬后的火车站外气温寒凉,但?依旧抵挡不?住人们的热情。 少年咬下一口汉堡,叼着吸管注视窗外的女孩。 渐渐的,太阳升高?了。空中的热气球不?知道换了多少波游客,车站外的游客也渐渐少了。 每天抵达伽罗的列车航班并?不?多,所以未来三个小时?都是空窗期。一些聪明人已经离开队伍,或返回?公司或回?家吃饭。 女孩的小身影在零散的人群中更明显了。楼慕将盒中最后一根薯条丢进?嘴里,又去了趟售卖口,这才慢吞吞的离开汉堡店. 王佳佳其?实早就饿了。 她早上出门时?带了一块饼子,但?因为?成长期的身体太容易饿,那张油水不?多的饼子早就在来时?的路上被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光了。 在车站守了三个小时?,虽然今天幸运的挤到了更前面的位置,可这班下车的乘客好像并?没有囊中羞涩的吝啬鬼,一个个都无视了旅馆低廉的报价,转而去询问起环境更加舒适的房子。 看着被其?他旅馆酒店领走的一家家乘客,依然一无所获的王佳佳难免感到了一起挫败。 “咕噜……” 然后,肚子更饿了。 可恶。 王佳佳勒紧了裤腰带。 口袋里的208是要给妈妈买生?日礼物的,绝!对!不?能花! “要吃么?” 清越的嗓音伴随异香涌入鼻子,王佳佳克制不?住的咽了咽口水,转头便对上楼慕含笑的视线。 “……”女孩的表情定?格,“你怎么还在这??” “嗯?有谁规定?,有钱人就不?能住你们的旅馆了么?” 楼慕将女孩挖苦他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好啊!你耍我!!要住旅馆就早点说啊!躲在哪个角落看我笑话是吧??” 王佳佳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反观楼慕,他坦然的侧过身子,指着正对女孩位置的汉堡店。 “没有躲起来哦,是光明正大的看你笑话才对。” “你!!” 女孩要化身哥斯拉了。 但?楼慕微微一笑,并?不?害怕。他甚至摇了摇手中的汉堡。 “喏,快凉了,你到底要不?要吃?” 哥斯拉瞬间变成冬夜里可怜巴巴的卖火柴小女孩。 “……要。”. 没有了吱嘎作响的脚蹬三轮车,这次换成了有电瓶有狭窄车内空间的老头乐。 王佳佳发动车子,单手啃着汉堡,得意的向楼慕介绍。 “这是我存钱买了二手车,怎么样?厉害吧?” 二手的老头乐遇到有石子的路面依旧颠簸的吓人,但?楼慕还是扯开笑,一脸真诚的回?应。 “嗯,厉害。比我强多了。” 女孩好像完全忘记了少年那身能买她十台老头乐的着装,鼻子翘上了天,竟然开始在马路上飙车。 “有了它,这次咱们能提前十五分钟到地方了!” 果然像女孩说的,提前十五分钟到旅馆,少一分都不?行。 楼慕下了车,看着远处没了墓碑,被推平成沙滩又修建了健身器材的海岸线,再看看明显翻修过的旅馆,将目光转向女孩。 “啊那个啊!前段时?间不?是搬走了很多原住民吗?他们把家人都移走了,所以伽罗一族出钱修了前面那块地方。” 王佳佳指向旅馆:“店里因为?羊角怪那块巨大的角生?意不?错,所以李姐翻修了旅馆。” “那怎么还不?涨价?太过低廉的价格也不?会有人上门吧?”楼慕有些奇怪。 王佳佳摆摆手:“李姐和当地的旅行团合作,就算没人住店,也会有人来吃饭顺便参观那支角的。” 就是跟旅行团来的游客,自己?没有提成而已。王佳佳撇撇嘴。 “哦。那你为?什么不?去车站当个野生?导游?自己?收门票总比跟一大群同行抢生?意有优势得多吧?” 楼慕的话令女孩僵立在当场。 “嗯?” 因为?旁边没有出声,楼慕奇怪的回?头看向女孩,结果迎上了对方略显呆滞的眼。 “……你不?会没想到吧?”楼慕哭笑不?得。 “……”确实没想到。但?王佳佳死鸭子嘴硬不?想说。 旅馆的滑道门向一侧拉开,大批用完餐的游客陆续从?里面走了出来,小孩子们则热火朝天的讨论玻璃柜里摆放的巨大菌种的角。 女人是在这时?走出门的。 她手上还带着和面时?留下的面粉,面容照比楼慕离开时?丰满了许多,少了几分被生?活压抑后的强撑,多了几分对生?活的向往。 大概是中场休息时?间,女人躲出来在门前点燃了一支烟。 “啪!” 打火机窜出的火舌舔上烟头,还未彻底席卷烟丝,便因视线中突然出现?的少年而猝然失了手指的支撑,掉落在地。 齐整的板油马路上,少年迎着天光,瓷白的面容勾起一抹笑:“嗨。” 强壮的身影穿过马路覆盖上来,女人张开双臂猛地抱住少年,收紧的力道简直能让人瞬间窒息。 “唔——” 即便是身体强化过的楼慕,一瞬间似乎都看到了天国的太奶。 “咳咳咳……”他表情无奈,想起女人的火爆性子,“轻点,要被你勒死了。” 抬手覆在女人肩膀,他本意是提醒女人松开自己?,因为?抱的实在太紧了,直到肩膀传来濡湿的触感,推人的手顿了一下,慢慢的,转推为?放。 他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嗓音带着安抚:“我回?来了。” 清风卷起地上的香烟,黑色的烟头最后蹦出丝丝缕缕的火星,在逐渐响起的抽噎声中渐渐寂灭。 107 “长高了?, 脸上也有肉了。” 女人比了比少年的身高。 “你当?初住进来的时候瘦的跟猴儿一样。” 少年少见的鼓起腮帮:“你是埋汰我呢,还是夸我呢?” “当?然是夸你。” 少年表情变得无奈,与女人?进了?屋。 此时楼下餐厅的客人?已经走光, 雇来的三个服务员在那里收拾桌面?。 王佳佳和女人?打了?招呼,在拿了?超出以往三倍的提成,一边欢呼,一边蹦跳着跑走。 “随便?坐。饿了?么?我给你下碗牛肉面?吃。” 楼慕刚想说自己刚刚在汉堡店吃过, 但对上老板娘殷切的眼, 婉拒的话又咽回到肚子里。 “没。正好饿了?。” 他?在靠近吧台的位置坐好, 扫了?一眼后厨揉面?的女人?,用手托着下巴打量了?一圈还残留原来旧装修影子的餐馆内部, 最终目光落在房间中心位置,巨大?玻璃柜上。 里面?盛放的是伽罗白的那只角。 紫红色的带螺旋纹犄角,中段被红布包裹, 盛放在红色丝绒布料上, 粗壮的角蜿蜒向?上, 尖端朝着天。 他?从不算遥远的记忆中挖出属于伽罗白的那一份,画面?定格在伽罗白安详阖上的双眼。 那个雨夜,那孩子的面?容苍白如斯,他?在他?身上看?到自己幼年时期的影子, 不然也不会?对伽罗苍说那么多劝慰的话了?。 【既然拒绝了?白无常的复活,自己选择了?这个结局,那在那边应该过得很快乐吧。】 角静静的立在玻璃柜中, 并?不能给他?答案。 “面?来了?!!” 女人?端着热腾腾的面?碗走来。 楼慕收回视线,嘴角勾起浅笑, 道了?声谢。 “谢什么。” 女人?像以前一样抓了?把瓜子,一边嗑, 一边拿起遥控器。 “一会?儿你吃完面?,和我上楼挑房间。” 电视节目被遥控器换着台,女人?盯着荧幕开口。 “愿意住你以前的那间就继续住,不过翻修了?,内里摆设都不一样了?。不愿意住的话,想住哪间住哪间。” 楼慕喝着面?汤,闻言也不挑。 “就原来那间吧,我 銥誮 比较念旧。” 一块牛肉被放入口中,他?舔掉唇边的汤汁。 “行。” 一天时间眨眼过去,明明什么都没做,夜幕就降临下来。 虽然房间被翻修了?,但床还是靠着窗子。入夜后,楼慕注视街道对岸的沙滩和健身器材,看?着夜晚下散步的人?,再紧绷的心情,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慢慢平静了?。 “算了?,等冥神?遗迹出现再说吧。” 他?拉上窗帘,躺在床上,仿佛很久没睡过这样一个舒适又安稳的觉,他?很快进入梦乡。 翌日清晨 “当?当?当?!当?当?当?!” 街上没有了?早市来吵人?,敲门声却不放过他?。 楼慕在暖绒绒的被子里睁开眼,偏头看?向?大?门。 “谁?” “太?阳晒屁股了?!赶紧起来和我去进货!” “才来一天你就不放过我啊。” 楼慕无奈的爬起来,打开门。 “有免费的劳力?主动上门,当?然不用白不用。”女人?表情狡黠。 “什么话。” 虽然嘴里念叨着,但楼慕还是换了?衣服与女人?下了?楼。 早晨的气温明显更冷,他?穿着厚实的黑色羽绒服,在天光底下呵出一口白气,没在门口等多久,就见女人?开着一辆小车停到楼慕面?前。 “上车。” 楼慕笑弯了?眼:“不跟那丫头借三轮了??” 女人?笑骂一声:“那三轮早被王佳佳淘汰成狗窝了?。” “看?来她家现在过得不错。” 楼慕拽着车门上了?副驾驶。 “嗯,她妈从羊角怪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给她找了?后爸,现在过得挺好的。” 这句话信息量很大?,楼慕没有贸然接话,只是注视窗外被抛在后面?的景色,定定的出神?。 “是么……” 看?来大?家都过得不错。 “挺好的。” 他?低喃,由衷的感到高兴。 小汽车一路风驰电掣来到了?批发市场。楼慕和女人?曾来过这里,上次是负责看?菜,这次直接和女人?下场帮忙杀价。 他?与女人?的说话方式不同,女人?喜欢强势把价格压下来,而楼慕则喜欢用软刀子挑毛病,把东西贬的一文不值,随后再以最低价格买到手。 直到车上堆满了?“跳楼大?甩卖”买的菜,菜市场的老板一个个头疼的指着女人?说:“下次再带这臭小子来就把你拉进黑名单!” 而女人?则哈哈大?笑着拽着楼慕离去。 买完菜后,女人?开着小车带着楼慕在城市中穿梭。 “你走这段时间,城市翻修了?不少新的设备,哪天我带你去玩。” “好啊。” 他?轻轻的回答,声音就像一片羽毛落在掌心。 冬季的伽罗基地不如夏天那样热闹,柔和的太?阳光线将海面?照得一片素白。街道上没有雪,光秃秃的树枝上蹲着一排小麻雀。 “现在是几月了?。” 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分明的四季提供信息外,他?对时间仿佛没了?观念,就连穿越前不离手的手机,现在也很少打开。 开车的女人?瞥了?楼慕一眼:“2月份,快到3月了?。” “是么。” 要开春了?呀。 余光捕捉到海面?上矗立的安魂石,黑色的石碑上,金色的文字在闪闪发亮。他?将头靠向?车窗,在宁静中放空了?脑子。 时间好像走的很慢很慢,慢到让人?昏昏欲睡。 “困了??” 开车的女人?随手捞起车后座的毯子,丢到少年身上:“先眯一会?儿,到地方我叫你。” 楼慕浅浅的应了?,惺忪的眸子越过开车的女人?,落在远处写着【玩具城】的大?楼上,闭上眼,又很快睁开。 “停一下。” “?” 尽管感到疑惑,但女人?还是在路边停了?车。 楼慕打着哈欠,抬手拉开车门,站在路边的身材高挑纤细,吸引了?不少路过人?的眼球。 “不跟我回去了??”车内的女人?探出脑袋。 “不了?。突然想起来和某个小朋友的约定,完不成大?概会?被哭鼻子的。” 楼慕双手插进羽绒服的衣兜,等到女人?的车子开走,这才慢吞吞的走上人?行横道。 “小朋友们?,淘气乐园与跑酷王国下个月八号即将开业,届时会?抽出100个幸运名额免费体验。” “小朋友们?,淘气乐园与跑酷……” 随手接过路边小丑递来的宣传单,楼慕迈步走进玩具城大?楼。 电梯一路向?上,停在了?5楼。 这里是专门卖儿童零食的楼层,楼慕目不斜视的走过各个店铺,再次来到熟悉的糖果区。 菌种糖果依然卖的最好,他?将一些软糖丢进篮子,再次来到放置镇店之宝的玻璃柜前。 大?概是上次6999的糖果卖出去后给了?老板足够的自信,这次定制的超大?号菌种棒棒糖正立在中间。 Q版的幽灵型棒棒糖看?起来有点可爱。 楼慕脸上绽放笑意。他?走到柜台前,看?着里面?偷偷摆弄手机的女人?,用指头敲了?敲台面?。 “劳烦结下账。” “啊好。” 女人?抬起头,丢下手机,拿过楼慕手中的篮子。目光落在少年面?容上时,女人?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她并?没有轻易问出口。 “一共178元,谢谢惠顾。” “嗯。”楼慕点点头,“顺带将玻璃柜里的那个也给我包一下吧。” 女人?眼中出现狐疑:“小弟弟,那可是18888元的……” “嗯,劳烦包一下。” 仿佛被死去的回忆创了?一下,女人?骤然回忆起少年的身份。 “啊!你就是上次买6999棒棒糖那个大?冤种!” “嗯?” 吧台外的少年挑起一边眉头。 “啊不是不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女人?赶紧道歉,“是大?金主!” “嗯。”楼慕这才满意点头,“把柜子里那个也包起来吧。” “是、是!好的!” 女人?同手同脚的跑出吧台开始行动。 “这是哪家的少爷跑来败家哦……” 女人?嘀嘀咕咕。 再次举着巨型棒棒糖招摇过市,在一众小孩们?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楼慕打车离开。 “呐,这次是都吃完,还是分给来店里吃饭的小朋友?” 望着车窗外迅速掠过的街道,楼慕拍拍怀里的巨型棒棒糖喃喃自语。 前方开车的出租车司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那就分给大?家一起吃好了?。” 没在意异样的目光,楼慕笑着替人?做了?决定。 “就当?是帮你交朋友了?。” 108 巨大的糖果在后厨的大锅内融化, 在被装雪糕的模具灌装期间,楼慕就坐在大厅角落里安静的看着电视。 他嘴里叼着?酸梅味的棒棒糖,那酸酸甜甜的味道通过舌尖传送, 满足了两个灵魂。 “诶,你听?说了吗?伽罗苍今晚要下葬他那个怪物弟弟。” 在新闻主持人有条不紊的娓娓道来声中,几桌客人聊天汇聚成的杂音被抽丝剥茧,分门?别类的提炼。 其?中一桌客人的对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光头道:“我听?说了。前段时?间那个怪物尸体被偷, 动静闹这么大, 听?说这几天寻回来了。” 邋遢男人翘起二郎腿, 点了一支烟:“听?说还葬在体育馆。你说能有人参加仪式么?” 光头嫌弃的摆摆手:“那种东西的下葬仪式有什么好看的。我晚上还是守着?电视看球赛吧。啊对了,得跟老板娘打包几盒下酒菜才行?。喂!老板!” “来了来了!” 女人将?分装好的糖果拿出来, 其?中一大盒放在楼慕面前。还没凝固的糖液漂浮着?一些水果和坚果,看着?非常有食欲。 “谢谢。” 楼慕舀了一口?糖放进嘴里。 “唔……好甜。” 果然还是酸的东西比较好吃。 少年慢吞吞的将?坚果用牙齿碾碎,吞咽到肚子里。 夜幕很快降临 临近开春的季节, 伽罗基地飘落最后一场细雪。 簌簌的细雪像飘零的花瓣洒落人间, 温柔的为路灯织上白帽。 可能是伽罗白的葬礼仪式闹得, 今日入夜后,街上少见行?人。 少年独自一人穿着?羽绒服走?上街,瓷白的面容不一会儿冻出一层薄粉色。 “呼……” 轻呵出一口?热气?,少年停步在重新修建的体育馆大门?前, 那时?平整的楼梯上已经?覆盖一层绒白。 一束白尾青鲤从体育馆内部升起,拖着?尾巴冲入夜幕,于灰蒙蒙的夜空绽放。 “嘭!” 然后是第二束、第三束、第四束…… 绚丽的烟火, 为寂静的城市带来一丝热闹的色彩。 当?楼慕踏上体育馆的看台时?,自高处向下望, 看到的,就是伽罗苍独自一人放烟火的景象。 这位哥哥沉默的弯下腰, 按下打火机的开关,绕着?体育场行?走?。一个又一个烟火的引线被点燃,伽罗苍的行?为方式,就像孤狼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心中的那抹执念送行?。 巨大的棺材已经?放入挖好的坑中,就差最后一铲子土。那透明的玻璃棺中,唯一还可以一窥内里的位置,呈现伽罗白稚嫩的面容。 坠落的细雪将?玻璃渐渐掩埋,棺内的玻璃染上一层雾色。 终于,每一朵烟火都?在夜空平安绽放完了,伽罗苍于空旷与寂静中点燃一支烟,拿着?铲子来到弟弟坟前。 “生日快乐。” 唇齿间亮起的红色火点,模糊了最后一句祝福。褐色的沙土被一铲一铲扬下,盖住了伽罗白与这世界最后一层屏障。 最终,伽罗苍丢下铲子,淡漠的面容一如既往的缺少情绪。他独自一人在广场上吸完了手里的那支烟,唤出了那柄金色权杖。 “你打算在你弟弟的坟前舞一曲么?” 鞋底碾过石子发出沙沙声,楼慕踏上空旷的广场,在伽罗苍的注视下,将?一盒分装好的糖果放在伽罗白所躺的位置。 身边的这位哥哥全程没有阻拦楼慕的行?动。 “你对蒂德的存在,有什么感想?” 楼慕蹲在地上,抽出其?中一枚小熊糖果,将?棍子插在地上。 状似随口?的一句试探,可伽罗苍并没有反应。 “没兴趣。” 冷淡的回答,却足以将?男人从研究院制裁蒂德的这件事中摘出去。因为伽罗苍不屑于撒谎。 “是么。那就好。” 楼慕没有去问对方是否会与研究院合作?,因为他也没有兴趣。 从雪地上站起身,楼慕将?双手放进衣兜,正打算离开,立在地上仿佛石雕的男人,凝固的眼神?动了动。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这句没来由的话,令楼慕停住脚步。 仰起头,少年露出细弱的脖颈:“怎么说?” “正常人,一般都?会将?威胁到自己生命的存在视为敌人,不说远离,也不该贸然靠近才对。” 伽罗苍暗指当?初,双方在体育馆的那场大战。 “嗯,确实。” 这话说的没错,楼慕坦然点头。 “但我至始至终都?没在你的身上看到恶意。” 这句话令男人的表情变得奇怪:“仅此而已?” “当?然也不全是。”楼慕撑起笑,“一般威胁到我的对象,我基本当?场就报复回去了。” 小小少年看向地面,他们与伽罗白仅隔着?一层沙土:“再说,我并不讨厌你。” 应该说,所有为了弟弟不顾一切的哥哥,他都?不讨厌。 “……” 伽罗苍不再言语,飘零的细雪将?两人的发丝染白。 少年的眼眸中倒映出伽罗苍高大的侧影。 伽罗苍似乎失去了谈话的兴致。 男人抬起手,毫不犹豫的取下了金色权杖上的红宝石,在楼慕的注视下,对方将?宝石放在了地面。 “歘——” 仿佛一缕火苗被点燃的脆响,宝石迸发出巨大的能量,在天空中交织成网,汇聚成巨大的图案,缓缓透过两人的身体,降临在地面。 这样的动作?令楼慕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你还打算复活你弟弟?” 伽罗苍回转眼眸,虽未说话,但那通透清冷眼瞳中的肯定,令楼慕自行?找到了答案。 他感到不解。 “为什么不尊重你弟弟的选择?死亡是伽罗白自己选的吧?” 可能楼慕同样身为弟弟的身份,令伽罗苍难免生出一丝耐心。 “如果换成你哥哥出事,你会怎么做?” 伽罗苍给出了答案。 瞬间的换位思考令楼慕表情出现错愕,但他很快抚平了情绪。 “真?令人意外?,你的口?齿什么时?候也这么伶俐了。” 如果换成哥哥变成这样,而自己有能力将?他唤回来的话,他也会不择手段的做出这一切的。 但楼慕拒绝向伽罗苍坦白真?心,因为说出来就好像自己认输了一样。 “那,这次伽罗白将?借由什么媒介苏醒?” 最终,他只问了这样一句话。 伽罗苍轻呵出一口?凉气?,他抬起头,瞳孔中倒映出天际缓缓飘落的雪。 “那东西,要来了。” 109 盛大的?葬礼在那夜悄无声息的?结束。伽罗苍的?那句话带着山雨欲来的信号。也就是那天之后, 伽罗基地的?天,不知何时变了。 先是摩天大楼顶端的菌种驱逐装置感应到什么,伸展撑开?呈伞状, 对着某个方向?发出肉眼不可见?的?声波。 有时?人们?能从天空中看到一闪而逝的?菌种?影子,有时?候却什么都捕捉不到。 直到第一只菌种?的?躯体从天际坠落,快速下落的身躯映在高楼楼宇的?玻璃上,随后“噗——”的一声砸落到街道。 死?去的?菌种?只余下半个身体, 紫红色的?身躯流出墨绿色的?鲜血, 血液流到龟裂的?地面, 形成某种?带有不详色彩的?图案。 不知?是谁的?尖叫打破了?城市的?宁静,街道瞬间混乱成一团, 人们?奔走?如热锅上的?蚂蚁,仿佛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在城市上空,下一秒恐惧灾难就会取人性命。 那天之后, 电视各台的?新闻都在争相报道这次事件。 人们?变得不敢上街, 就连旅馆的?生意都惨淡了?许多。 但恐慌并不能阻止时?间的?更迭。路面的?积雪被升温的?太阳烤干, 枯树抽出了?嫩芽,步入春季的?城市,带着另一种?欣欣向?荣的?姿态。 “一会儿你帮我看着店,我去市场买些菜。” 坐在旅馆的?一楼, 楼慕打字的?手停顿了?一秒,旋即抬起头。 “新闻不是说,这几天尽量不要出门么?” 女人无奈的?撇撇嘴:“你以为我想啊?再不出去补充库存, 接下来你我包括楼上住的?那几位都得饿死?。” “这样啊。” 这种?情况出门,也是没办法的?事。 楼慕收了?手机, 从椅子上起身:“我和你一起去吧。” “少来。” 女人嫌弃的?摆了?摆手:“这次进?货量比较大。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带你去干嘛?我和小王去就行了?,你在家守着店。” 小王是女人雇佣的?服务生,身材魁梧,平时?店里的?重活都会找他来做。前几日因为菌种?坠落事件引起的?恐慌,店里的?三?位店员都已经陆续辞职了?两个,就剩下这位小王还在帮衬。 楼慕瞥了?眼服务生衣服下显露出的?健硕肌肉轮廓,犹豫了?一下。 “这次进?货还是去那家农贸市场?” 女人此时?正在清点手机内采购清单的?数额,闻言点点头。 “对。所以快的?话半个小时?我们?就回来了?。” 如果不绕远路在城市闲逛的?话,大概不到十分钟车程就能回来。 “行吧。”楼慕点点头,“但是遇到危险就给我打电话。” “好嘞好嘞,我的?小英雄。” 女人不在意的?摆摆手,似乎并没有将楼慕的?话放在心上。 “我是认真的?。” 少年皱起眉头。 女人注意到少年认真的?表情,收敛了?骨子里的?懒散。 “行。有事给你打电话。” 楼慕这才满意目送两人出门。 【近日,由?于伽罗基地菌种?驱逐装置频繁运作,我市已派出专业人士进?行排查……】 本?就冷清的?一楼餐厅,因又走?了?两个人而更加清冷静谧。楼慕坐回到角落餐桌,将身子靠在墙上,竖起一个耳朵听着头顶电视的?新闻报道,注意力再度集中在手机屏幕上。 还是蓝龙推荐过的?论坛。楼慕将这世界发生过的?所有事件从第一页往后翻,囫囵吞枣看了?个大概。 此时?他在看的?,是关于普陀雪山的?一篇记载。 位于雪山的?尊龙树下,有一个国家,名为望泽国。 望泽国从不与外界往来。那里的?国民各个都骁勇善战。 某一天,外出巡逻的?队伍为他们?高贵的?女王带来了?一朵名为紫苑的?花。 花朵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望泽国女王索菲亚就像入魔一般对着这种?花陷入疯狂。她命令国民在城市的?广场上种?满紫苑花,等到来年女王36岁诞辰,大片的?紫苑花在那夜悄无声息的?绽放。 也就是那一晚,所有国民染上了?怪病。 先是皮肤长出脓包,随后慢慢溃烂,随后是新生儿相继死?去。 望泽国的?女王以为国家受到了?诅咒,翻阅藏书阁无数书卷,最终在古老的?、记载冥神片面资料的?卷轴中看到了?那朵紫苑花。 娇艳欲滴的?紫色花朵,却有着可怖的?名称——冥府之眼。 那是冥神窗外生长的?花,只有冥神承认的?眷族才有欣赏的?资格。普通人接触久了?,就会被吸收生命能量随即患病死?去,而一些生命力顽强的?,则会变成不人不菌、不活不死?的?怪物。 望泽国开?始疯狂的?拜祭冥神,希望通过此来引起虚空之外某个存在的?注意。 她带领最优秀的?队伍,开?始寻找冥神遗留在此世的?地宫,希望通过冥神遗迹的?力量,让望泽国重新恢复往日的?荣光。 但望泽女王四处烧杀掠夺的?行为,为她的?国家再次带来了?灭顶之灾。 所罗门王朝的?国师——剑司丶所罗门在那一天出手,毁灭了?整个国家。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广场上所有的?紫苑花全部?在炙热的?火舌下化作灰烬,哀嚎响彻地宫,尚且还有一丝气息的?国民于烈火中烧成干尸。 可惜,残存着冥神力量的?国家犹如第二个冥府。即便死?得不剩一具活口,国民们?依旧还会像生前那样机械行动着。 所以剑司在那一晚,亲手关闭了?所有能进?入望泽国的?入口,直到上月,望泽国又被神秘人以火属性菌能彻底毁灭。 记载到这里结束,楼慕的?目光落在剑司这两个字上,刚想搜索这个人的?相关事件记载,头顶电视便发出尖锐的?警报。 【各位伽罗基地的?市民请注意!各位伽罗基地的?市民请注意!现基地上空集结大量飞行菌种?的?踪迹,请身处在街道的?市民们?赶紧转移到就近的?建筑内躲避,猎菌人组织已经紧急就位——】 【各位伽罗基地的?市民请……】 刺耳的?警报声伴随主持人急切的?低吼,电视荧幕上也呈现出大量菌种?飞过基地上空的?画面。菌种?驱逐装置在大量高级菌种?的?面前犹如孩子的?玩具,眨眼间便被拆坏,揉纸般捏成一团,丢到下方街道。 各种?奇形怪状的?菌种?开?始俯冲进?入城市,犹如大量风筝失去引线涌向?地面。比目鱼在城市间穿梭,柔软的?翅膀轻易的?切断高楼的?墙壁,留下深深的?切痕。 鱼型的?菌种?鼓胀着青蛙眼珠,抬手抓起街边奔逃的?人群,随手放入口中。 那是—— 楼慕睁大了?眼眸。 在众多奔逃的?人群中,他看到了?女人的?车。 楼慕“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 “激活卡牌:三?坛海会大神——哪吒。” 110 在混乱的人群中, 车子已经寸步难行?。女人当机立断的放弃车内的物资,喊副驾驶的小王下车一块逃命。 翅膀煽动?刮来不知名?菌种?的腥臭,节肢动物肢体的摩擦声中夹杂兽类的嘶鸣。 而那些声音就在头顶, 好像近在咫尺,好像马上就要降下,好像后背就有一张血盆大口张开,像驱赶羊群那样一一将他们吞入腹中。 死亡的恐惧令头皮发麻, 令呼吸急促。女人在人群中奋力的奔逃, 抬起的脚, 不知何时踩了个空。 身?体好像飞到了空中,脚下的人群不断升高, 渐渐的高耸的树冠也变得?近在咫尺。 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被抓了。 长着蜜蜂身?躯的菌种?有着蜥蜴般的头颅,变色龙般的舌头在口腔中蠕动?蓄力,舌尖处若隐若现的钢针是它采血的工具。 蜥头蜜蜂菌种?将女人抛向空中, 在惊恐的尖叫声中, 钢针随着舌头弹射而出, 直直向女人脖颈动?脉而去。 当?人被死亡的阴影笼罩时,时间?变得?尤为缓慢。 这一刻,钢针与粉红色的舌头在视线中逐渐放大,那细小看似不具备杀伤性的武器, 是能轻松要人命的杀星。 脑子在一片空白中,女人认命的闭上双眼。 “刷——” 锋利兵器斩破空气的刺耳鸣响由远及近,火尖枪转瞬擦过?女人鬓角的长发, 将纤细如牛毛的钢针及长舌从中劈开、一分为二。 蜥头蜜蜂菌种?发出痛苦的哀嚎,刚刚弹射出去的舌头此刻成了帽衫下面的两?根挂绳, 软趴趴的垂在菌种?的身?躯上。 火红色的身?影如一团烈火从林立的高楼间?穿梭而来,双臂裹缠混天绫, 脚踏风火双轮的少年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迅速接住女人下落的身?躯。 他如风一般掠过?街道上空,顺手拔起插在某座电线杆顶的红缨枪,又?回身?抬臂向蜥头蜜蜂菌种?掷去。 “啊————!!!!” 尖锐的叫声震碎了四?周高楼的玻璃,穿胸而过?的红缨枪斩断了菌种?的生命活性,蜥头蜜蜂菌斜斜从空中坠落。 少年没有理会随手斩杀的菌种?,抱着女人头也不回的迅速返回旅馆。 “现在安全了,你可?以睁眼了。” 双脚平安落地,女人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眼前的旅馆大门令她表情错愕,想到什么般,女人迅速转头,目光落在旁侧,面容浮现更加震惊的神色。 “你……” 哪吒的身?躯为少年模样?,与变身?前的楼慕有7分相似,无怪女人看到哪吒时,会将眼前的少年与楼慕挂上等号。 “我不是说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翻了个白眼,楼慕也没有隐藏的打算,脚踩着风火轮缓缓升天。 “你现在回家藏好,我再返回去看看。” “对了!小王!小王还没回来!” 女人急急的上前几步,朝着天空大喊。 “知道了!会把他找回来的。” 少年赤足踏着风火轮,如踩着风般迅速飞远. 返回去时,街上的人群已经跑散,要想全部看顾变得?很难。楼慕只能先从几只菌种?下手,从它们手中救下几个还活着的人类,而这其中,就有旅馆的服务生小王。 将人平安带到后,楼慕再次返回现场,又?看到了被红缨枪结果的那只菌种?。 虽然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但还是有菌种?不打算放过?它的尸体。 头顶恶魔角的类人形菌种?尖声狂笑着扯掉了蜥头菌的脑袋,又?抓着红缨枪的枪柄将躯体甩到空中。 几只等级较低的菌种?陪着这只高级菌种?玩耍。无头的菌种?被它们在空中甩来荡去,就像人类使劲浑身?解数花式拍飞那枚羽毛球。 姿态可?以说是万分嚣张。 楼慕扫视眼下的游戏技能,正要激活红缨枪的【无限再生】能力,变出无数把尖枪将那几只菌种?穿个透心凉,可?还没等他动?手,更加可?怖的气息顷刻席卷伽罗基地城市上空。 他停下动?作,警惕的注视一个方向,视线随着迅速掠过?的东西而动?。 很明显类人形菌种?以及旁边几个小菌都察觉到了那股恐怖气息,但它们躲避的动?作仅慢了半拍,刚刚还无法无天惬意玩耍的存在便和那只无头菌种?的尸体一样?,刹那成了不规则的碎块。 鲜血如雨挥洒,尸块如散落的弹珠滚落城市的街面。 一身?火红的少年悬在半空注视头顶这画面,混天绫为他挡住了所有血水和洒下来的碎肉。 抬起手,接过?空中掉下来的红缨枪,看着屋顶因解决挡路者而稍微慢下来的身?影,楼慕低声道出一个名?字。 “蒂德。” 蓝龙说的没错,蒂德确实来了。 巨大的百足之虫看起来比视频中还要巨大,不知道这段时间?吞噬了多少菌种?,灰色的皮肤已经进?化出鳞甲,就连8对翅膀的边缘也生出金属般的色泽。 楼慕前倾身?体,刚打算追上去,脚下的大地突然发出剧烈的震动?。这震动?来的突兀,身?后的几座高楼先后受不住般向一旁倾斜,倒在其他楼体之上。 街道出现裂痕,无限延伸的裂痕就像游曳的毒蛇跑到了城市尽头,在布满黄沙的海滩之外,一望无际的大海被巨大的生物搅出漩涡,随后,那庞大的身?躯顶着海水直立而起。 “……” 巨蟒的身?躯遮天蔽日?,金色的兽瞳镶嵌在眼眶中,早已没了曾经的温柔与睿智,仅逆鳞处还守护着那张沉睡的脸孔。 巨蟒哈尔比斯,冥神遗迹的守护者。此时,化作巨蟒的水之国前任国主正驮着庞大的冥神地宫准备登陆上岸。 显然,这是它亲自挑选的,冥神地宫最完美的开启之地。 “吼——!!” 这段时间?,无数菌种?受到地宫的感?召聚集在此,现今地宫一经面世?,刚刚还如一盘散沙的菌种?们如鱼群般涌向目标。 “嘶。” 巨蟒哈尔比斯吐出蛇信,它危险的眯起双瞳,微张布满利齿的蛇唇。有红光自胸口下方的鳞片亮起,红光一层层向上递进?,最终从彻底张开的巨口迸发出来。 “轰!!!!” 巨大的火柱冲天而起,不仅将冲来的菌种?全部一锅端,就连远处射程范围内的高楼楼顶也被融出月牙形的半弧。 110-116 111 熔炼出月牙形状的高楼楼顶还残留着橙色的液体火焰, 铁水向下流淌,侵蚀着下方楼梯的?棱角。 大量残缺的菌种尸体散落地面,蛋白质经过火焰的?炙烤, 浓郁的?香味弥漫在整条街上。一些生命力顽强的?昆虫类菌种?,即便头颅与半面身躯全部都烧成灰烬,翅膀及关节依旧在不安分的?抽搐。 造成毁灭性破坏的巨蟒哈尔比斯静静吐着蛇信,耳后的?气孔缓慢收缩。巨蟒慢慢将头?颅转向地面, 遍地尸骸的?街道上, 一身火红的少年脚踏风火双轮于空中悬停。他手持火尖枪, 双臂红色丝带随风翻飞,此时正毫不畏惧的?对视回来。 巨蟒盯着少年, 即便已经忘记了过去,但它依旧从少年的身上捕捉到某种?熟悉感?,这种?感?觉促使它拒绝伤害对方。 何况, 这位少年身上拥有的?地宫钥匙, 已经符合开启冥神遗迹的?标准。 蛇类的?眼睛没有眼睑, 白色的?薄膜从一侧眼瞳推向另一侧,随即又快速撤回,就像人?类在缓缓眨动?着眼。哈尔比斯缓慢低垂头?颅,蛇信捕捉着少年的?气味, 终于做出某种?决定。 巨蟒的?身体盘绕上地宫。沉睡在地底多年的?神殿被锋利的?鳞片摩擦,金属与石头?的?碰撞声令人?心?底生寒。岸边的?海浪被这动?静影响,海水奔波飞溅出上百米高?度, 还会带起水下无骨的?珊瑚与小鱼。 最终,蟒蛇的?头?颅落在地宫最顶端的?位置, 层层盘绕的?身躯下,隐约可见石门。 这姿态, 这动?作,似乎是并不打算出手的?意思?? 楼慕并不确定。 双脚踩着风火轮上前几米,又因?为迟疑停下了。 即便对方没有做出攻击的?动?作,但也不代?表对方的?友好。他不想贸然试探巨蟒对他还留有几分记忆。 摩托车的?轰鸣在此时响彻街道,少年偏过头?,就见一大群队伍姗姗来迟。 “喂,小鬼。” 骑摩托车的?男人?在楼慕脚边按下手刹,男人?单脚落地,将车身倾斜后,推起鼻梁上的?墨镜。 “那玩意儿是自己盘起来的??” 楼慕向下瞥了一眼对方,因?为那不礼貌的?称呼没有说话。 反倒是后面跟来的?队伍中,一个身在越野车内的?女人?礼貌的?向楼慕咨询了现在的?状况。 “那条……巨蟒。”他纠结了一下称呼问题,随即流畅开口,“在烧死了所有的?菌种?后就盘到地宫上面去了。” 女人?礼貌的?道谢,反倒是骑摩托的?男人?冷哼一声:“早点回答不就完了么,吞吞吐吐的?。一点都不爷们,小心?老子度了你。” 男人?压下墨镜,按着手刹,拧动?车把。机车发出轰隆隆的?鸣响,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狮子在咆哮着。 “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当?确认周围没有威胁,且都是符合进?入标准的?人?,哈尔比斯就不会做出攻击。” 男人?放下手刹,机车如出鞘的?利剑飞速弹射出去。 “我先进?入了诸位!等拿到了宝藏老子就娶365个老婆天天入洞房!哈哈哈哈!!” 黑色机车如一道闪电冲向柏油马路的?尽头?。 刚刚还围拢在楼慕脚边的?众人?看到此情此景,一个个快速返回到交通工具,大部队飞速向地宫行进?。 “看来不仅菌种?被吸引到了伽罗,大批登陆的?游客中也有奔着冥神遗迹而来的?。” 楼慕停在空中,目视跑远的?队伍,依旧没有动?。 黑色的?机车冲上沙滩,转眼就来到地宫近前,那时哈尔比斯的?鳞片已经大到堪比一面落地窗,蟒蛇头?颅放于神殿最顶端,此时正无喜无悲的?注视冲来的?男人?。 男人?将摩托把手拧的?更加用力,抵达门前时丝毫没有降低速度的?意思?,摩托车如猛兽冲向大门,在半路借着一块球星健身器材起飞,直直的?撞向地宫大门。 “刷——” “嘭!!” 可两声清脆的?响声过后,地上仅余大片零件混杂着血水。 第一声脆响是巨蟒身上的?鳞片如尖刀般对外竖起,将冲来的?男人?斩成几段。 第二声巨响是上下两条蛇身合并,将男人?连人?带车碾苍蝇般碾碎。 “吱————!!” 刚刚还向着地宫大门狂冲的?队伍集体拉起手刹,车子的?脱胎印在地面留下鬼画符般的?印记,所有人?仿佛相片被定格在原地。 但是金钱名誉地位及力量的?诱惑近在眼前,所有人?仅忌惮了几分钟,便用眼神达成互相合作的?短暂协议。 这一次,队伍谨慎的?靠近地宫,先是拥有防御菌能?的?队伍在上下两层蛇身上搭建起能?量架,又有力气大的?将车子等交通工具丢到上面做二次支撑。 慢慢的?,除了门的?位置,两条蛇躯上布满了支撑的?道具。 “那,谁先来?” 几人?面面相觑,似乎全都没有上前的?打算。 还是一个女人?率先打破寂静。 “一个一个的?,不是男人?。” 女人?手中幻化出打炮,一边向前一边朝着门的?方向轰出一炮。 “轰!!!” 巨响过后,烟尘散尽,那地宫的?大门竟被女人?轰开一道缝隙。 “成了!!” 女人?得意的?丢下炮,准备靠近。几个站在原地的?男人?面露狂喜,但是下一秒—— 无形的?力量波动?震荡开来,如潮水如行进?的?蚁群,无差别朝着四周暴虐的?扫去。 远处,楼慕瞳孔剧烈收缩,这场面让他想到梦中那群活尸打开地宫后的?场景。 “!!!” 他下意识的?想要飞走避开这股能?量攻击,可注意到脚下的?城市,动?作又硬生生的?截停。 “……只能?试试哪吒的?力量了。” 不然整个伽罗的?人?都得死,包括老板娘。 冥神的?力量对普通人?可能?是致命的?,但对拥有眷族血脉的?身体,应该冲击没那么大,毕竟原身只是冲到了脑子,变成傻孩子而已。 希望没事吧…… 虽然这样分析,但楼慕手心?还是泛起一丝汗。面对滚滚而来带着灭顶压力的?能?量波,他抬起手中的?红缨枪,以快速旋转的?姿态想要化解冲来的?冥神之力。 “使用技能?【无限再生】。” 铺天盖地的?红缨枪出现在楼慕的?四周,以拦截的?姿态组成一面墙。 所有枪身顺时针快速旋转,带起猎猎风声,于空中组成一朵朵艳红又无法令人?捕捉脉络的?花朵。 “轰隆隆隆——” 高?楼在恐怖力量下被层层分解,平整的?地面似被推土机般铲起,风沙裹挟碎石与钢筋,仿佛沙漠千年难遇的?龙卷风,向着少年渺小的?身躯滚滚而去。 “轰!!!!” 它来了! 112 巨大的力量如海啸般呼啸而来冲击渺小的游轮, 那火红色的身影在空中后退了几步,又被风火轮强行顶住。 细瘦的手臂因为用力鼓起条条青筋,楼慕咬着牙闭上?眼?, 即便?手中的火尖枪裂开条条缝隙,手臂也跟着剧烈颤抖,他依旧没有后退一步。 痛苦模糊了时间的概念,这让他感觉仿佛过去一个世纪般的长度, 就这样僵持不知多久, 手下的力道骤然一松, 溃散的力量致使他身形不稳向前栽倒,下一秒, 楼慕又硬生生挺住了。 四周无数把火尖枪顷刻碎裂成灰。 “结束了么……” 少年喘息着紧盯远处大门,盘绕神殿的巨蟒轻佻的动?动?脑袋,随即吐着蛇信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盘着。蛇躯之下, 刚刚开了缝隙的石门却没有如预料中的关闭。 心沉下去的瞬间, 仿佛印证楼慕的猜想, 第?二道冲击波再度向四周扩散。 已经沦为废墟的伽罗海岸再次被掘起地面?三?尺,黄沙伴随土石滚滚而来,其中涡漩的漩涡凝成一张狰狞的鬼脸。 这波冲击明显比上?一波还要凶险。 “使用技能:无敌风火轮。” 虽然心里没底,但他依然没有退缩。混天绫带着他向后飘移, 脚下的风火双轮有意?识般上?前几米,随即徒然变作直径六米的巨大双轮。它们一个滚着风,一个带着火, 平稳而果决的迎接下一波冲击。 “轰!!!!” 灾厄再次灭顶而来,金色的双轮轮骨如脆皮核桃般出现裂纹, 轮上?力量出现明显的凝滞,随后燃烧本源力量般, 疯狂迸发强大的狂风与火焰。 “使用技能:无限再生。” 楼慕见状,再次使用火尖枪技能,复制无数把助力与风火轮并肩作战。 可怕的力量推着风火轮与火尖枪,也推着少年,就像拓展疆土般一寸一寸碾碎完好的地面?。 楼慕脸色苍白,平时瓷白的皮肤此时透着一股脱力的透明感,仿佛下一秒就要承受不住。 力量还在压倒性?碾压少年,直到风火双轮承受不住冲击炸裂开来,飞溅的金属将他的身躯冲飞出去,那股力量犹如脱缰的野马疯狂扩散开来。 ——一只强壮的手臂于半空拦截住少年的腰。 “封、封、封、封、封、封——” “固。” 骨节分明的食指指向远方,顷刻无数文字组成字墙将狂暴的力量暂时抵挡。 做完这些,伽罗苍表情淡淡的低下头,注视臂下少年:“没事吧?” 因为伽罗苍的出手,楼慕有了暂时喘息的时间。 “嗯。”少年点头,“只是?有点脱力而已。” 伽罗苍点头:“疏散市民花了一些时间。” 因为少年独自面?对?灾厄,伽罗苍难得解释了一句。 “没事,来了就好。”而楼慕也不是?喜欢计较的人。 金属裂开的脆响传入两人耳中,能量波击碎了所有文字再度排山倒海的碾压而来。伽罗苍踩着金色权杖,再度使用伽罗文组成字墙。楼慕也再次使用了火尖枪的技能。 “轰!!” 文字被震碎一波。 “轰!!!” 被震碎两波! “轰!!!!” 被震碎三?波!!! 短时间内不断输出大量文字,又失了权杖宝石的力量加成,饶是?伽罗苍再强大,依然控制不住弯腰吐出一口血来。 “你还要看戏到什么时候?” 血色艳了男人的唇色,伽罗苍轻蹙起眉,直起腰身,眼?珠移向一侧已经被冥神力量吞噬大半的高楼。 此时漏水的水箱顶端,不知何时坐了一个男人。枣红色的礼帽没因狂风而飞走,通身同色系的西服服帖的穿在男人身上?。 “抱歉抱歉。”说着道歉的话,可男人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歉意?。对?方撑开笑?,“看你们努力挣扎的样子实在太有趣了,所以就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不管是?表现出的态度还是?说出的话都实在是?太欠揍了,楼慕忍不住瞥向说话的人。 “啊……” 是?火车站遇到的男人。 他从遥远的回忆中扒拉出对?于男人的稀少记忆。 之所以印象深刻,大概是?因为对?方是?唯一一个会花重金与地狱犬合影的人。以及,对?方也算是?提供第?一桶金,让他顺利离开冰玉市的金主先生。 远处性?格恶劣的金主先生不紧不慢的站起身,在远处伽罗文及火尖枪再次抵挡不住冥神力量的瞬间,金主先生随意?的打了个响指。 “冰封万里。” 咆哮的力量终止于无尽冰雪. 那日?之后,冥神地宫的大门再次关闭。 即便?是?楼慕拥有地宫钥匙,依然没有选择轻举妄动?。 在摸清楚巨蟒这条障碍的放行规则之前,他先要做的,是?按耐住性?子,静待时机出现。 也是?那日?之后,登陆基地的人更多了,具体?的从旅店爆满的入住率以及火爆生意?中就能以点概面?。 “小王!将牛柳给?三?号桌的客人送去!” “丽姐你过?来收拾一下后厨的碗筷!” 旅馆的生意?如火如荼,楼慕依旧坐在老位置,看头顶新闻的播放内容。 最近岛上?的伽罗频道一直实时播放冥神地宫的动?态,那些登陆的人有些会找旅店安顿,有些则迫不及待的跑到地宫门前送死。 一波又一波人用生命试探着巨蟒的【游戏规则】。就算有超百人的团队兵分两路,一路激怒巨蟒将它引走,一方则用尽浑身解数尝试打开大门,甚至还有专门开锁的菌能者现场配钥匙。 可惜,所有人无一例外的全都失败了。 新闻将又一波人被巨蟒搅碎的画面?打了马赛克,而楼慕也暂时失去兴趣,低头将最后一口早餐吃掉。 旁边的手机屏幕在这时亮起,他滑开屏幕锁,定格的页面?显示出20分钟前自己给?蓝龙发的短信内容。 7:02 【楼慕:能帮我查查蒂德现在的位置么?】 现在,屏幕上?显示出蓝龙的回复。 7:22 【蓝龙:你就那么确定他还活着?说不定被巨蟒喷出的火柱烧化了呢。】 虽然话不太中听,但里面?的信息还是?令楼慕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 【楼慕:看来你也在伽罗基地。】 肯定的语句发送过?去。 【楼慕:地宫现世那天,蒂德没在那群菌种里,我看的很清楚。】 短信发送没多久就被回复过?来,蓝龙没打算隐瞒自己身在伽罗的事。 【蓝龙:行吧。】 【蓝龙:最近看那群人推boss正好有些无聊,我也陪你一块去找好了。】 多个帮手确实多份战力,楼慕已经想好,蒂德如果不配合就把人绑回来再教育的可能。 【楼慕:行吧。8点钟游乐场门前集合。】 【蓝龙:ok】 楼慕从椅子上?起身。他走到窗口位置和?忙碌的女人打了声招呼,答应对?方不靠近海边突然冒出来的【小岛】,就叫车去了游乐场。 没了游客的游乐场少了当初的热闹繁华,多了几分萧条的冷清。看看手机时间还早,楼慕在场内走走停停,又去坐了把上?次没坐过?的云霄飞车,最后来到大门附近的喷泉池边。 刚刚开春,化冻的喷泉池还没有运行,只有一汪还算干净的清水。 长条凳坐久了,凉意?透过?裤子渗透到大腿根部,楼慕没坐多久便?站起身,走去一旁的奶茶铺。 “麻烦你,给?我来一杯香芋奶茶,要热的。” “好的。” 制作台的小姐姐拿出空杯,去盛芋泥,机器的运作声中,一道微不可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劳烦这位小姐,给?我来一份咖啡,要冰的。” 优雅的嗓音带着独特的韵味,来人一身枣红色的西服,高高的礼帽让他的身材更加高挑完美。 “好、好的,先生!” 制作台内的小姐姐红着脸开始制作两人的茶饮,手忙脚乱的动?作没了刚刚的从容。 “那么现在,是?独属于我们的二人世界了。” “好久不见,楼慕。” 身旁的男人摘下礼帽,垂头向楼慕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墨蓝色的海藻长发滑落肩头,那双血红色看起来有些危险的眼?珠倒映出少年此刻的模样。 楼慕很少会将过?分强烈的情感呈现在脸上?,比如忧伤,比如愤怒,或者是?震惊。 此刻,血红色的眼?眸倒映着少年不敢置信的脸。 “……你是?蓝龙!?” 113 “你对我是蓝龙这件事似乎还有些消化不良。” 气氛幽静的咖啡厅, 高大的绿植将桌与桌之间分割。两人面对面端坐,窗外的街道依旧是游乐园萧瑟的那条街。 “不。” 楼慕下意识否定了男人,随后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他垮下眉眼:“也算吧。” 服务员端来的冰淇淋船斩断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半米多长的海盗船, 雕成骷髅头形状的冰淇淋摆放在船头,四周是堆着各种财宝样式的水果与巧克力块。 最?好看的大概是角落里摆放的巧克力船舵了吧。 楼慕仅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刚开春的天气还是太寒凉了,他不打?算揣着一坨冰在肚子里, 一会儿还要找蒂德呢, 他可没忘此次出门的目的。 “不打?算尝尝么?” 能力是控冰, 爱好也是吃冰的男人手指海盗船,对着楼慕优雅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了, 还是你吃吧。”楼慕摇了摇头。 “那好吧。” 无?所谓的收回手,男人拿起船身上的长柄铜勺,优雅的将一口混杂巧克力的冰淇淋送到嘴里。 甜食的味道令男人享受的眯起眼, 但没持续多久, 桌面上的手机便发出震动。 屏幕亮起的瞬间, 虽然并不想窥探对方的隐私,但楼慕还是眼尖的瞥到对方手机背景图片上、那只表情奶凶奶凶的黑色奶犬。 “……” 他暗自吸了口凉气。 没看错的话,那是他离开冰玉市前的“玉照”。 奶凶的黑犬通身遍布火红色的岩浆纹理。荧幕角落位置,黑色的小犬爪抬起, 下面撑着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黑与白的配色鲜明,就像互为一体?的太极阴阳在彼此纠缠, 看得人坐立不安。 该死,身体?强化之后连记忆力都强化了。 桌下的双手手指搅起, 楼慕忍了又忍,在男人挂完电话后, 没忍住问了那张照片的事。 “你说小黑啊。” “……” ……什么?你连名?字都起好了? 男人按亮屏幕,露出迷之微笑注视屏幕中的小奶犬:“难得有小动物喜欢我呢,那感觉挺好的。所以就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回报这份喜欢。喏。” 男人转动手机,向楼慕展示起荧幕上的合照,就像恋爱中的男人向朋友秀着优越感。 “可爱吧?可以随便揉哦,当?时让它做什么动作都会听话呢。这么乖的狗狗,一定是发自内心?的喜欢我才这么配合的。” ……呃,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对方是因为生活所迫才出卖rou体?的? 楼慕张开嘴,纠结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对方其实根本不喜欢你”的话。 “可惜,等我下定决心?想要收养它时,再回去?那个车站已经找不到它的身影了。” “……” 冷汗从后背流了下来,此刻的他无?比庆幸当?初男人没有直接把他绑回去?关笼子的行为,不然这片大陆上演的将会是另一则故事了。 比如:《我不当?人那些年》 再比如:《穿越后,我成了超能力者?的爱宠》 一丝忧郁出现在男人的脸上,男人拖着下巴望向窗外:“希望小可爱不会被?一些危险分子抽筋扒皮端到餐桌上,不然我可是会忍不住动手杀人的。” “……” 我谢谢你嘞。 但这猜想也太离谱。 楼慕忍着恶寒,小小的怼了男人一句:“……放心?吧。他现在过得比你还好,别提多自在了。” “嗯?” 男人因为这句话而侧目,但他明显当?成了安慰。 于是男人惆怅的叹了口气:“行吧。” 长勺再次被?修长的美手执起,男人继续吃他的海盗船。 楼慕表情一言难尽:为什么他刚刚真的觉得这男人是在为一只犬难过? 说好的游戏人间、专注看戏一百年、拥有反派气场亦正亦邪大boss呢? 哦,boss此时在吃冰淇淋。 “……商量个事。” “嗯?”男人抬眸。 “把手机背景图删了可以吗?” “你不喜欢那张?”男人放下勺子,点点头,“可以哦。” 在楼慕放松下来的瞬间,对方打?开手机相?册里的一堆合照,让楼慕挑选。 “你觉得哪张最?好看?” “……” 楼慕眼前一黑。 “……不,刚刚的话当?我没说。” 那不是他那不是他那不是他…… 地狱犬已经成为过去?式,只要他不说,这事就会烂到肚子里。 嗯,对。没有人会知道他为了火车票钱在火车站摆摊“卖参”。 楼慕面无?表情的拿起桌上余下半杯的香芋奶茶,默默的吸了一口。 嗯,味道一般。 嚼嚼嚼的咽下。 下次试试百香果口味的,那个能酸一点。 因为男人的身份,本不太融洽的气氛,被?对方无?意暴露的反差蠢而化解掉了。 虽然化解的方式令人极度社死。 现在楼慕已经为男人打?上【毛绒控】的标签。 不过,做他的宠物大概会被?喂成猪吧。 想到对方钱包里那厚厚一沓钱,楼慕默默甩掉脑子里的奇怪猜想. 今天的海面不太平静。 离开咖啡厅,两人踏上寻人之旅。由?情报网遍布世界的男人带路,他们一路来到城市的边缘。 海水一望无?际,那里没有冥神地宫,是与地宫相?对应的基地另一片海域。 快艇早已等候在那里,上面的麦色肌肤青年远远的就看到走来的两人,摘下墨镜挂在胸口,抬起手臂摆了摆。 “那是这里水性最?好的人。” 也是开船最?野的人。 男人将后半句咽了回去?,向着远方颔首,随即带领楼慕上了那艘快艇。 海面掀起白色的浪花,快艇在飘来荡去?的蔚蓝海面上飞驰,有时如海豚般跳起,有时又如披荆斩棘的利剑,分离不太安分的海水。 所以坐在船上的人被?颠簸的很惨。 楼慕死死抓着船边的扶手,屁股连一刻都坐不到座位,只能学着男人跟随船只摇摆的节奏晃动身体?,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弹跳的快艇甩出去?。 快艇在海面拉出一条长长的白色丝带,大概行了两个小时,海面逐渐趋于平静。 厚重的云朵在天边连接成片,半小时后,身旁的男人突然对着楼慕招手,又指了指天边的一片云。 楼慕眯眼望去?,很快在云层中发现了正在捕食鹿头雁的蒂德。 此刻的蒂德又变换成另一种模样,一身七彩鳞片的蝴蝶仿佛通话中走出的精灵,只是完美的面容看起来更像一张虚假的面具。 一只鹿头雁被?他抓在手里,蝴蝶完美面容下,自脖颈部位裂开一道缝隙,布满牙齿的大嘴出现在视线中。昆虫类的指节扯着鹿头雁的翅膀,正要将鲜活的肉类送进嘴里—— “蒂德!” 但他的动作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叫停。 这个名?字,自从离开研究院以后,已经很久没人叫过了。 冰冷麻木的心?此刻仿佛裂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遍布伤痕的血红心?脏。 咚。 咚。 咚。 面具上的眼珠缓缓转动,蒂德向着下方看去?,当?浅淡瞳孔锁定船上少年的身影,蒂德就像被?针刺了一般,淡漠完美的面具再也维持不住,手下一松,放跑了手中的鹿头雁。 蒂德慌不择乱的向远处飞去?。 “跟上他!” 快艇上,楼慕指着蒂德离开的方向发出指令。 驾驶快艇的麦肤青年回头瞅了眼楼慕的指向,将船瞬间九十度旋转,船身倾斜着划过海面,用更快速度向蒂德飞驰。 接下来是海上追逐战。 楼慕用时快时慢的游击理念彻底将蒂德拖没了力气,直到对方落在海面一处礁石,他才让游艇彻底慢下速度。 “接下来的距离我游过去?。” 他决定先劝劝蒂德,实在不行再喊男人帮忙来硬的。 礁石附近是浅水区,楼慕先是跳下游艇,再是深一脚浅一脚的靠近。 两人距离渐渐拉近,直到靠近礁石五米远距离,刚刚还瘫软在礁石上的蒂德瞬间撑起翅膀,自他漂亮翅膀的中心?,几?道白烟纠缠升腾。 白烟幻化成七八张狰狞的人脸向他冲来,带着将他撕成碎片的气势。 “吼——啊啊啊啊啊啊!!!” 鬼哭狼嚎的声音极度刺耳。 楼慕停在水中,双手撑在水面。他注视迎面而来的鬼脸不躲不闪,只平静的透过众多鬼脸去?看后方已经有些陌生的少年。 “蒂德。” 他平静的说出对方的名?字。 “攻击我,你可要想好了。” 但蒂德只垂着头并不看他。 众多鬼脸们刹那来到近前,似乎转眼就要将他撕碎。 楼慕还是不闪躲。 就在那群鬼脸即将碰到自己的瞬间,无?形的力量将它们顷刻打?散,数只色彩斑斓的蝴蝶绕着自己翩翩飞舞。 错愕出现在眼中,蝴蝶们围着楼慕洒下金粉,随后是天旋地转般的强烈晕眩感。 他只感觉自己向后倒了下去?,逐渐被?黑暗包围的视线中,巨大的蝴蝶再次展开翅膀,飞远了。 然后,他的肩膀仿佛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拖住,等再次恢复意识,快艇之外的天空,已经黑了。 “……我睡了多久?” 身体?随着浮荡的船左右摇摆,楼慕按住还有些晕眩感的脑袋。 男人此时正在手机上挑选新的屏幕背景。 “大概10个小时吧。” 对方随意回答。 而快艇外的那片礁石附近,几?只蝴蝶被?尖利的寒冰穿透在水面之上。 “催眠蝶,比较稀有的品种,会将猎物催眠后食用。看来那小子以前吃过这种生物,所以才能变成那样。” 男人选好图片,放下手机。 “看来他对你还是有很深的感情基础的,不然这种蝴蝶翅膀内养的寄生虫早就把你吃干净了。” “是么。” 楼慕强忍着恶心?,从船上坐起,发黑的视线让他缓了一会儿才开口。 “还能查到蒂德的方位么?”他淡淡的问。 男人诧异的抬眸:“怎么?你还要找啊?” “找。”楼慕斩钉截铁,“我今天出来就是为了把这事解决的。” 不解决就不回去?。 似乎看到少年眼中的决心?,男人想了下,对着少年面容打?了个响指。 冰晶在眼前散落,清凉感终于让思维清醒了许多。 “阿彪,向南前进五十海里。” 男人翘着腿,斜靠在船,懒散的指挥。 麦色肌肤的青年闻言,放下手中的干粮,开始干活。 快艇开始向南前进。 114 快艇迎着星辰靠近了那座无人岛, 莹白?的?沙滩在月色下带着一种静谧的?美。 浓郁的?血腥味充斥鼻端,往里走?,沙子出现明显的?拖动痕迹, 其中混杂某种生物脱落的鳞片及鲜血。 他是?在无人岛中心区,一处废弃多年的祭坛中找到蒂德的。 碎裂的?神像只余下半面身躯,高悬的?月亮越过石像残存的身躯,将华光照在神像切口?光滑的?平面、照在流淌着溪水的祭坛之上。 充满岁月痕迹的?祭坛中央, 模样怪异而丑陋的?菌种少部分躯体淹没在溪水里, 那鼓胀如蛙的?眼珠直直的?盯着头顶的?月亮, 水润的?眼瞳已经不再光鲜富有活力。 死去菌种的?肩膀在这时动了一下,手臂滑下石头, 掉落在流淌的?溪水里。目光向下,原来是?埋在它腹部的?进食者撕动肉块所致。 楼慕走?出树丛的?阴影,将身躯暴露在月光之下。清冷的?银白?披在他的?肩膀, 他靠近祭坛, 在神像的?脚下停步。 “擦——” 鞋尖触碰石子发出清脆响声, 随后石子掉下台阶,滴答滴答的?滚进祭坛中央的?溪水里。 正在进食的?人此时明显停顿了一下,留长的?浅蓝色长发盖住脸,让人看不见真实想法。 一声清冷的?嗤笑?在寂静空地回响, 仿佛自暴自弃般,蒂德再次低下头进食。 楼慕就站在高处望着蒂德,他既没有阻止, 也没有靠近。 月亮越升越高,临近午夜, 月色与繁星更加璀璨,仿佛要将整个夜空照亮。 在那梦幻般的?天景之下, 蒂德的?进食速度越来越慢,直到停下动作。 “好吃么?” 高处的?少年这样问。 祭坛中心的?少年沉默了一秒,随后扬起满是?血污的?脸。英挺立体的?五官,即便被污浊掩盖,依旧难掩风华。 “楼慕,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那样脆弱好似易碎瓷器般的?小心试探,其背后隐藏着深沉的?杀意。 现在的?蒂德,只会用毁灭掩盖内心的?脆弱了。 高处的?少年嗤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将祭坛中,少年的?心也跟着笑?入谷底。 “看你笑?话??你觉得我千辛万苦找到这里,就是?为了浪费时间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祭坛中跪坐的?少年目光直愣愣的?,木讷太久的?脑袋好像并没反应过来楼慕话?中的?含义。 高处的?少年此时叹了口?气,收回恨铁不成钢及失望的?情绪,向着祭坛方?向迈开步子。 月光将少年的?那头黑发镀上一层银亮的?光边,他居高临下注视你的?样子,是?那样盛气凌人宛如骄傲的?天鹅。 蒂德仰头注视少年,对方?的?身影与台阶之上的?神像完美重合。神像的?身后,破碎的?拱形门?犹如一道残缺的?月牙朝向月亮,门?扉吸收了月华,反射成一道神圣的?光圈,此时正在楼慕身后静静绽放。 那是?一道…… 对方?瓷白?莹润的?脸,让此时的?蒂德,心中竟生出一种朝圣者的?滚烫感。 那是?一道…… “楼慕……” 蒂德轻轻开口?。 那是?一道…… “嗯。” 是?一道纯白?的?灵魂。 湿润的?触感出现在脸上,蒂德突然卸下了藏在皮肉底下的?刺,温顺的?闭上眼睛。 楼慕正拿着湿巾,一点?一点?擦拭蒂德脸颊上的?血污。 那包湿巾是?为了吃糖后方?便擦手准备的?,楼慕也没想到有一天会用来给蒂德擦血。 当褐红色的?污迹从?蓝发少年的?脸上一点?点?褪去,当那张俊秀的?面容再次重见天日,楼慕放开了手。 “好了。” 蓝发少年的?睫羽轻轻颤动了一下,眼皮下的?灰色蛇瞳随着睁眼的?动作再次展现。 这一次,楼慕不再用堪称温和的?气场对他。 “你觉得,做一只野生菌种能让你感到快乐?” “……” 蓝发少年缩了下脖子,心犹如被针刺了一下。蒂德下唇微动,并没有说话?。 可楼慕并没打?算轻轻放过。 “你说,成为一只只知道杀戮与进食的?菌种,会让研究院的?残余感到痛苦,还是?感到快乐?” 些微的?窒息感令蒂德低下头,还是?没有说话?。 “抬起头看我。” 堪称命令的?语气,令蒂德茫然的?抬起头。他注视眼含锋芒的?少年,就像仰望高山之上无法触碰的?倩影。 “我来替你回答——做一个人;做一个人上人;做一个比任何人活的?都好、都要自在的?人上人。” 楼慕继续说。 “做到这一点?,不仅能令你感到快乐,甚至会让你的?仇人永远忌惮你,甚至恐惧的?活在你的?阴影之下。” 犹如神明的?少年在月色下说出颠覆人认知的?恐怖话?语。 “当然,如果你忍着恶心递出橄榄枝,你又会看到你的?敌人会像狗一样对你摇尾乞怜。” “……” 灰色的?瞳孔因?为楼慕的?话?而颤动了一下。 手指被牵动,蒂德被楼慕拉扯着起身,踉跄了两步,终究还是?没舍得放开少年主动握上来的?手。 两人离开流淌冰冷溪水的?祭坛,离开半面石像,离开那片被月光照耀的?空地。 漆黑的?树影包裹住他们的?身体。 蒂德被牵着手指前行,他低垂着脑袋,静静感受指尖上的?温暖。 这时,楼慕又说:“作为人间大杀器,你从?一出生就是?别人可望不可及的?天花板了,有什么好自卑的?。” 这句话?令蒂德猛然抬起头,一直令自己敏感的?问题,好像这一刻,在少年的?口?中成了普通人无法触及的?山巅。 “呵……” 心间流淌过雀跃的?河流,它们抚平伤口?,渐渐温暖了早已冰封的?四肢百骸。 “谢谢你。” 蒂德撑起嘴角,由?衷的?道谢。 “嗯?啊,我接受了。” 没想到牵着他的?少年一点?也不懂得谦让,或者说些漂亮的?场面话?,就这样接受了。 静谧的?森林,再次响起蒂德的?笑?声。 这一次,心情前所未有的?轻快。 猫头鹰在树枝上睁开左眼、闭上右眼,视野中,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男人。 猫头鹰被吓了一跳,扑棱着翅膀飞向月亮。 树叶在清风下沙沙作响,背靠树干的?男人望着两个少年消失的?背影,放下环抱的?手臂。 “这不是?处理的?很好嘛。” 磁性的?腔调优雅而慵懒,男人整理了一下西服的?衣领,抬手弹掉帽子上的?树叶,转身消失在原地。 “可惜,难得发发善心免费帮忙,没想到好像没有用武之地了呢。” 寂静的?树林回荡男人最后一句遗憾. “去哪了?” 当男人回到海岸,楼慕和蒂德已经上船。 “是?岛上有危险么?” 楼慕转过头,询问步伐平稳的?男人。 “嗯?”回来的?男人笑?着开口?,“没有危险哦,只是?找了地方?放水而已。” 优雅的?男人说出极其不优雅的?话?。 “……你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楼慕承认自己在嘴皮子上遇到了克星,于?是?他选择闭嘴。 “好了,开船吧阿彪。” 男人跳上船,扫了眼正在聊这段时间过往的?两个小小少年,笑?着再次对麦肤青年下达指令。 快艇犹如迅猛的?猎豹飞向远方?。 天亮前,他们返回到伽罗基地。 115 巍峨如山的冥神?遗迹, 经由一波又一波人以生命为代价的试探,一月后,终于摸清了一条规则。 巨蟒会在月圆之夜沉睡, 那时会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开启冥府大门。 只是问题来?了。各路人马都不?知?道大门的正确打开方式。 暴力破开大门的后果已经在巨蟒刚刚登陆时?见识到,那?被摧毁的城市大楼以及被铲平的街道都在给人们敲响警钟,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当摸清楚令巨蟒变得无害的规则后, 本地图书馆成了继冥神?遗迹后的另一大人流密集的“景点”。似乎一夜之间, 所有人都在致力于破解地宫大门的秘密。 只有楼慕自己知?道, 那?扇门无须咒语,不?用?献祭, 更不?用?在门前载歌载舞举办什么奇怪的仪式。和每个人的回家方式一样,冥神?地宫的大门,只需将钥匙插进门锁, 随后向某一方向拧开。 但这个消息他不?会对外公布的。 他又不?傻, 为自己制造竞争对手的事, 他才不?会干。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个亦敌亦友,拥有反派气?场的毛绒控男人,某天与楼慕聊天时?,状似“无意”的道出普陀雪山、位于玉树之下的王国被大火覆灭的事。 伽罗苍也手段通天, 隔了几日便找上门,直接开门见山,希望楼慕能开启冥神?地宫。 那?时?楼慕正在旅馆与蒂德玩着跳棋。他没搭理伽罗苍, 直到与蒂德的那?局棋结束,才掀开眼皮看向依旧站在一旁的男人。 “好?啊。” 少年没为难对方, 轻轻答应。 “有一个条件:把岛上的竞争者全部都清出去?。” 对楼慕来?说,清理觊觎冥神?遗迹财宝的推门者是一件极其有难度的事, 但对于一座基地的掌权者,且是最高权利统治者,这并不?算是难题。 何况,就算楼慕不?提出这项要求,伽罗苍依然会照做。 “好?。”伽罗苍依旧寡淡着表情,“三天后月圆,这座岛只有你我两位能力者。” 达成协议后伽罗苍离开。那?日之后,伽罗一族展现出令人惊叹的执行能力。岛上所有能力者都被强制送离基地,凡有偷渡者,一律被伽罗苍丢到海里喂鱼。 一向热闹的伽罗基地,这次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大萧条景象,本应欣欣向荣的街道开始难见一个行人。 三天后的夜晚,在巨蟒对月沉睡之后,楼慕依约前来?。 鞋子踩上布满碎石钢筋的地面,满目疮痍宛如垃圾场的道路尽头,地宫的入口正静静伫立在夜色下。 “等很久了吧?” 楼慕注视大门,并未回头。 身后响起鞋子碾过沙石地面的沙沙声,伽罗苍自身后走来?,与楼慕并肩站立。 “没事。” 伽罗苍不?说自己从早上静坐到现在的事,轻轻抬起下巴,示意楼慕去?开门。 楼慕没有废话,他召唤出游戏背包,从背包格子中拿出了那?把金银色纠缠的地宫钥匙。 螺旋纹理的钥匙在掌心泛着神?秘的光滑,在伽罗苍的注视下,楼慕上前几步,踩着巨蟒的身躯,来?到地宫的大门前。 “咔嚓——” 钥匙插入孔洞,仿佛是为了匹配地宫大门的尺寸,金银相交的钥匙瞬间变大,变成仿佛游轮船舵的大小。 楼慕双手握住钥匙的上下把手,顺时?针向右旋转,古老?的机关?因启动而发出轰隆巨响,门内的机关?上下分离、左右互换,随着石头齿轮亮起冥文的符号,大门向内缓缓开启。 潮湿的风扑洒在人的脸上,门内的世?界既没有堆积如山的财宝,也没有令人癫狂的权利与神?级力量。 楼慕愣愣的站在那?,汽车的喇叭声响彻耳畔,清新的花香从透明的玻璃瓶上幽幽散开,娇艳欲滴的百合正向着窗吐着花蕊。 那?是一间单人病房。 明亮的窗外是春意盎然的景象,高大的柳树被风吹起柳枝,丝丝柳条扫着窗户,仿佛是想唤醒床上沉睡的青年。 他躺在病床上,就像童话里的公主,无知?无觉的沉睡着。被子下骨瘦如柴的身体插满管子,一旁的心电图正缓慢而有力的跃动。 他哥哥正坐在病床的旁边。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神?情寡淡,气?质冷漠。此时?,男人正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杂志,偶尔会停下来?接个电话,或者处理下属送过来?的加急文件。 只有在面向床上沉睡青年时?,男人才会柔和了表情,卸下一身的疏离。 从哥哥的姿态上看,他在这间病房处理公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样的画面让楼慕心中涌现千般万般的情绪,他迈出步子,正要进入大门,金属类兵器的破空声自身后袭来?,瞬间拦住了他的去?路。 伽罗苍出现在巨蟒的蛇躯上,金色权杖拦截楼慕的前路,男人淡漠的目光落在少年脸上。 “你看到了什么?” 伽罗苍淡淡的开口。 “什么?” 因为门内的景象,被万千思绪左右的楼慕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伽罗苍的话,但他很快调整心态,开始分析对方话里的意思。 “问别?人之前,要先回答自己的才能体现诚意吧?” “所以,你看到了什么?” 楼慕反问对方。 伽罗苍这么问的目的,很可能是因门内的世?界与他渴望的差距甚远。 果然,如楼慕猜测的那?样,伽罗苍淡漠的表情未变,甚至出现结冰的趋势。 “门内……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楼慕重复一遍。 伽罗苍颔首。 这下连楼慕也纳闷了,但他还没开始分析原因,伽罗苍手持着权杖向楼慕脖颈近了一步。 “如果冥神?遗迹一次只有一个名额,那?么打败你,我便有可能获得那?个资格。” 伽罗苍的话不?无道理,不?然也不?会出现自己这边直接连通家的通道,而对方什么都没看到的景象。 冷笑出现在楼慕的脸上,他直视伽罗苍的眼睛,没有了平常的宁和气?场。 “那?么现在,我们就是敌人喽?” 权杖毫不?留情的抵在下颌。 “你想这么理解的话。”伽罗苍颔首,“没错。” 116 漆黑的羽毛如雪花飘然落入人间, 乌云遮蔽了天上的月亮,形成漩涡缓缓降落,笼罩在少年的周身。 变身—— 路西菲尔。 飘落的羽毛被飓风搅动, 如锋利的刀在龙卷中快速旋转,那纤细的轮廓在羽毛的旋风中缓缓抽长,最终变作身披黑色长袍的男人。 男人睁开漆黑不见底的双眸,羽毛溃散的瞬间, 巨大的十二对翅膀自背后撑开。 翅膀遮天蔽日?, 充满不详气息的男人注视伽罗苍, 眸子里也写满了与死亡挂钩的不详。 异世界的地狱之主张开手,漆黑的权杖在掌心具现化, 最终直指伽罗苍的面门。 “轰——!!!” 球形的能量波瞬生瞬发,心生警惕的伽罗苍侧腰闪躲,那能量波擦过男人的身体, 擦过巨蟒的身躯, 瞬间瓦解了远处一栋楼的楼顶。 这?恐怖的力量令伽罗苍跳下巨蟒身躯, 踩着权杖飞上天际。 作?为路西菲尔的楼慕没有怯战,余光瞥向门内的病房,注视哥哥给自己掖被子的场面,心中道?了一句“抱歉, 我晚点再回去。”,同样撑开巨大?的羽翼飞向空中。 接下来,寂静的夜空被菌能形成的光线照亮, 伽罗文字与堕天使力量齐飞。两道?身躯在空中快速移动,只听到?爆破声从东响到?西, 从天打到?地,绚烂的色彩碰撞着, 比夜空的繁星还要好看。 直到?伽罗苍能量释放不畅动作?出现破绽,楼慕趁此时机狠狠向对?方挥出一杖。 胜负已分。 他在心中这?样说道?。 但砍下的权杖在触及伽罗苍的瞬间出现阻隔,漆黑权杖的杖尖狠狠敲在一堵冰墙上。 “刷——” 楼慕狠狠滑开冰墙,煽动翅膀悬在空中,目光落在远处城市。 “你不说将所有能力者都清理走了么?” 这?句话是问伽罗苍的,但楼慕却紧盯着远处不放。 一道?身影出现在夜色下。 沙石道?路上,高?挑的男人不急不缓的向这?边走来,枣红色的西装面料柔软而有光泽。 “嗨。” 男人挑起礼帽的帽檐,微笑着向这?边打招呼。 “很抱歉哦,这?次我的雇主是伽罗苍呢。” 男人的这?句话令楼慕蹙起眉。 “伽罗族长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这?嘲讽的话没让伽罗苍眉头皱一下,伽罗苍继续维持着那张冰块脸。 “抱歉。但我确实?做了两手打算。” 伽罗苍坦然承认自己的不要脸。 楼慕轻轻哼了一声,漆黑如深潭的眼眸落在下方的男人身上,缓缓开口?。 “真巧,猜到?你为了弟弟的不择手段,所以来之前我也做了一些安排呢。” 乌黑的云朵降下彩色的鳞粉,蝴蝶模样的蒂德自云层中降下,飘然来到?楼慕的身边。 “现在是2vs2了。” 楼慕撑起笑容,转过头,看向权杖上站立的伽罗苍。 那长期被冰霜覆盖的面容,因为楼慕的一席话,竟然也勾起浅淡的笑容。 “啊,那就给我一场——痛快的战斗吧。” 新的伽罗文在权杖尖端慢慢凝聚,位于地面位置,枣红西装的男人手中凝结出寒冰长剑,男人瞬间跃向空中,劈向菌种?化的蒂德。 两两对?决再度开始,此时距离巨蟒醒来还剩半小时的时间。 兵器在空中碰撞,夜空再次升起绚丽的烟火。 另一边蒂德翅膀释放菌虫,虫子化作?鬼脸冲向西服男人。 “百臂佛陀。” 男人勾起笑,身后冰霜凝结出巨大?佛像,拥有上百手臂的佛陀面容含笑,抬手拍散袭来的鬼脸菌虫,另一双手瞬间拍住冲来的蒂德。 但却拍了个空—— 枣红西装的男人收敛笑容,危险的眯起眼睛,红色眼眸犹如涌动的鲜血,一眨不眨打量四周的动静。 慢慢的, ——起雾了。 雾里有巨大?的身影快速穿梭,余光看去,仅能瞥见一闪而逝的纯白影子,那抹纯白时聚时散,并不能捕捉到?全貌。 百臂佛陀挥舞起手中的各类武器,但在雾中,这?些武器并不能对?潜藏其中的生物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 “没想到?30级皇级菌种?你也吃了。” 枣红西装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执行任务多?年,他一直残留着一击必杀的习惯,十分讨厌这?种?没完没了的消耗战。 佛陀降下手臂托起男人的身躯,直到?来到?雾的最上层。 但即便脱离了雾气,下方仍旧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雾内的实?体。 “嗷————!!!” 一头巨狼猛然袭来,白影如海中跃起的海豚,瞬间咬掉了佛陀一条手臂。 男人眼疾手快,控制佛陀的另一只手抓住巨狼的身躯,可下一秒,手感落空,巨狼再次雾化消失在浓雾中。 男人气笑了,红色眼眸如岩浆般红亮。 “你是不是忘了,我拥有控冰的能力。” 男人打了个响指,朱唇轻轻开启。 “冰封万里。” 所有雾气在眼前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花,冰花在空中悬停,透过细小的缝隙,很容易锁定雾中定格的身影。 佛陀拨开空中的冰花,拖着男人降到?冰狼的面前,同时佛陀伸出无数只手将冰狼围在其中。 似乎插翅难逃了。 定格的冰狼宛如瓮中之鳖。 笑意重?新在男人脸上绽放,直到?佛陀上百手臂即将触碰到?狼躯的刹那,悬停在空中的冰狼—— 眼眸动了一下。 男人瞬间警惕起来,但因轻敌的表现致使双方距离过近,冰狼转头咬来的大?嘴已经无法?截停—— 与此同时,另一边来自天空的战斗也进入尾声。路西菲尔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翅膀被运用到?极致,他在空中极速旋转又极速停止,再次向着空中快速飞去—— 向着伽罗苍的后方,路西菲尔伸出权杖。 近了! 堕落的天使在伽罗苍回身的一瞬间,将权杖尖端捅入对?方的谷沟! 一杀! 曾经高?高?在上的伽罗族长,未来大?概要在医院很长一段时间,为了修复一下直.肠. 战斗分出胜负的一瞬间便结束了。 伽罗苍强撑起身体注视楼慕,这?一次,对?于楼慕离开的动作?,男人并没有阻止。 “你……看到?了什么?” 擦掉脸上因擦伤溢出的血痕,伽罗苍低沉着声音开口?。 楼慕向前的脚步停顿住,他回眸看向直视自己的伽罗苍,想了想,撑开笑。 “有哥哥。” 那样雀跃又迫不及待的心情经过无形的通道?传递到?了伽罗苍的心口?,受伤的男人露出淡淡的笑,语气很轻。 “是么……” 哥哥啊…… 他后知?后觉的想起,面前的少年,也是期盼回家的弟弟。 将眼底的落寞收敛,伽罗苍一瘸一拐的向回去的路上走。 这?一次换楼慕注视对?方的背影。 此时距离巨蟒的苏醒时间还剩十分钟。 楼慕扫了一眼身后敞开的大?门,再次回眸唤出游戏背包。 最后一张卡牌静静放置在卡槽之中,下面还有999张复制卡没有用。 楼慕想到?什么,手指轻轻点开那张未激活的卡牌,洁白的羽毛上下翻飞,那张卡牌在少年的期盼中,描绘出应有的样子。 【死?神】 【等级:神级】 【信仰值:0/100】 【技能1:通向地狱的马车】 【技能属性:将生者带到?亡者之地。注意:限时一小时,否则永久留在亡者之都。】 【技能2:沟通亡者的魔镜】 【技能属性:看到?你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与其沟通。注意:限时一小时,一小时后影响消失。】 【技能3:复活的平衡秤】 【技能属性:与亡者之都的守门者做交易,支付代价,获得想要的灵魂。注意:如果让守门者不满意,你的灵魂也将成为亡者世界的一员。】 死?神的三?个技能都与亡者有关?,虽然存在风险,但最后一项技能甚至有可能直接将伽罗白拉回来。 不过,现在的楼慕已经没时间再变身帮这?个忙了。 “喂。” 他喊住伽罗苍,在对?方回转身体的刹那将那张卡放在对?方掌心。 “临别的礼物。” 他又将背包里的999张卡牌放在对?方的另一一只手手心。 “这?样你就有999次机会把伽罗白带回来了。” 时间还剩两分钟,少年慢慢交代。 “如果你将伽罗白带回人间后,复制的死?神卡还有剩,请将这?些卡送给有需要的人。” 这?变相告知?自己能力的话语,令伽罗苍眼底闪过不明的情愫。 他紧紧的抓着那张牌,就算掌心被卡牌锋利的边缘划破。 男人郑重?的注视少年,沉寂的心跳也慢慢加速。 “谢谢你。” 伽罗苍道?。 “楼慕。” “嗯。”少年仰起头,“我接受了。” 他毫不客气的接受了一个基地最高?掌权人的友谊。 此时距离巨蟒苏醒还剩一分钟。 “不说了。” 楼慕摆摆手,向石门的方向跑去,当身体即将越过最后一层障碍,身后拽他衣角的阻力令他再次停下动作?。 “楼慕……” 解除菌种?形态,恢复人形的少年直愣愣的注视地面。 “你要……离开这?里么……?” 干涩的嗓音昭示少年不平静的内心。 “啊对?了。” 楼慕反手握住对?方的手掌。 “抱歉,差点把你忘了。” 楼慕勾起歉意的笑。 “那么蒂德,要一起和我领略其他世界的风采么?” “可能那个世界有点平凡,有点无聊,真正的我也不如你想象中那样好。” 此时距离巨蟒苏醒还剩十秒。 蒂德抬起头,灰色的蛇瞳注视向他抛出橄榄枝的楼慕。 “楼慕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么?” 此时距离巨蟒苏醒还剩八秒。 “对?,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哦。” 少年点头承认,同时再次发出邀请。 “那么,要和我来么?” 此时距离巨蟒苏醒还剩六秒。 蒂德想到?上次研究院自己所做的选择,想到?留下来后自己所有的遭遇,想到?了这?个世界对?自己的背弃与厌憎,想到?…… 此时, 距离巨蟒苏醒还剩三?秒。 “嗯,我和你走。” 这?一次,我选择你。 蒂德在心中默默想到?。 楼慕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深,感受少年用力的回握,他牵着人一同踏入那片和平、寡淡,却又拥有无尽绚丽光彩的世界。 此时,距离巨蟒苏醒还剩两秒。 一秒 归零 巨蟒在伽罗苍的注视下缓缓睁开眼眸,它的身影随着遗迹地宫门扉的合拢而缓缓消失在月色下。 这?一次的冥神遗迹开启已圆满结束,它再次潜藏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等待下一个有缘人的开启。 117.全文完 117 从一具健康的身体换回到孱弱的躯体, 不适应是肯定的。这就像一个长期在?海上生活,与狂风暴雨作斗争的人突然返回到陆地一样。身体上的无所适从,心灵上多少也会受点?影响。 万幸, 有家人的陪伴,楼慕觉得自己克服这?种困难只是早晚的事。 那天从冥神?遗迹离开,再睁眼便是病房的天花板。他长出一口气,但营养不良的身体突然注入强大的灵魂, 他的回归让身体出现了排斥的反应。 心跳加速, 头?晕恶心, 眼前发黑。他哥哥及时的按下急救铃,但前来的医生都束手无策。 是一同来到此世?的蒂德, 反应迅速割破手腕喂了他一口血,才将他从死神?的手中拉回来。 可能?是喂血的动作太过惊世?骇俗,但确实救了楼慕的命的行为, 蒂德的加入并?没有遭到家里人的反对。 楼慕猜测他的家人都当对方是移动的治疗包, 所以楼慕也没费多少口舌, 蒂德便成功成为家里的一份子。 接下来是回归平凡的生活。 嗯,很平凡,平凡到有些无聊。 但与蒂德每天玩玩跳棋,看看书, 有时候偷跑出去,让对方把风,自己上树摘李子的日子也挺不错。 哦, 还有一项意外?的发现,那就是他的身体越来越好了。 不是主观意识上的好。是那种从树上爬上爬下不带狂喘, 翻个墙头?,偶尔和蒂德爬自家屋顶那种不费吹灰之力的那种越来越好。 他甚至有次不小心从二楼栽下去, 本以为自己再次要?完,结果掉到一楼草坪上稳稳站住,没有疼痛更没有受伤。 这?项惊奇的发现令他的家人也很惊奇。之后通过最先进?的医疗设备检测,他的父母这?才相信身体孱弱的小儿子,身体是彻彻底底的好了起来,甚至变得比一般人还要?强壮。 他爸妈坚信这?些都是蒂德的血所带来的。 但为了保证儿子移动治疗包的唯一性,他爸妈并?没有将蒂德的血进?行商业化的提炼加工。 渐渐的,彼此深入了解后,蒂德那单纯的性子,终于彻底走进?父母的心里。 楼家对外?说?:他们家有三个儿子。 只有他的哥哥对蒂德一直不咸不淡,态度就像对待路边捡到的流浪小动物。 其实楼慕觉得哥哥对于自己穿越的事好像知道些什么。比如?某一次两人坐在?车里,他坐在?副驾驶,他哥哥正开着车。 细密的春雨滋润着大地,雨幕将车子单独隔绝成一个小世?界。他欣赏着玻璃外?的雨景,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是他最近怎么也看不腻的疯狂。 然后,他开车的哥哥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在?那边玩的开心么?” 楼慕当场愣住,明?明?他还没准备好措辞,怎样描述那段离奇的旅程,但他哥哥好像都知道了。 “挺开心的。” 但他依然选择遵循内心的感受,告诉亲人答案。 寂静的车内,他哥哥轻轻“嗯”了一声,向来表情淡然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些许满意的神?色。 而那次单方面结束的对话,在?楼慕心中始终结了个疙瘩,直到一年以后,他看到某个拥有浅白发的青年来家里做客。 “你……” 楼慕从二楼楼梯扶手外?俯视下方沙发上端坐的青年,神?情惊诧。 “呦!好久不见,小朋友。” 陆霓画笑眯眯的抬起手,大方的与头?顶上方的楼慕打着招呼,一点?都没有异世?界人偷偷穿越过来被发现的心虚感。 那时他的哥哥从书房中走出来,大大方方的将手中的文件按在?茶几上,推给陆霓画。 “我们的交易结束了,现在?你可以滚回去了。” 沙发上的青年没有生气,笑呵呵的捻起文件,看也没看,整张纸便化作金光融入到陆霓画的眼睛里。 “别这?么生疏嘛,毕竟你与我都是来自同一个……”陆霓画掀起眼皮扫了眼楼慕,将剩下的话留在?唇舌之下,“呵呵呵。” 他哥哥似笑非笑,楼慕似乎瞥见金丝眼镜的镜片之下有金光一闪而过。 “赶快滚吧,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陆霓画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在?他哥哥真正动怒前,瘫在?沙发上的无骨青年慢慢起身,向大门位置走去。 “真是当人当久了……就连心……” 楼慕没有听到自家房门打开的声音,但陆霓画的气息已然消失在?自家别墅。 房间静谧又充满神?秘感,自楼上向下望,七米高的落地窗将太阳的光线投映到客厅的地毯上。他哥哥站在?明?与暗的交界处,脚下的影子似乎都在?微不可察的律动着。 心中升起万千疑惑,但是看看哥哥的表情,看对方放在?唇上的食指,楼慕又将众多疑问?咽下了。 管那么多呢,就算是家人,也是需要?隐私以及私人空间的。 他只要?知道家人很爱他就好了。 带着这?样的心情,楼慕将这?个虽然离奇但微不足道插曲放下。 日子在?一天一天的过去,他的身体强度越来越高,他开始和蒂德去世?界各地旅行,体验从前从不敢做的事。 他们去攀登世?界最高峰;去雪山下喝雪水煮的奶茶;去海上冲浪,又潜水与海豚同游。 这?个世?界的北极光与那个世?界一样好看。 攀岩是这?世?界最刺激的运动。 千万不要?和蒂德打雪仗,因为会输的很惨。 哦,蒂德做的蛋糕真好吃。 妈妈开了画展。嗯。说?实话有点?欣赏不来。 爸爸最近迷上了象棋,已经开始有老年范了。 最离谱的是哥哥,竟然喜欢上了考古,天天往外?跑研究上古一座神?的历史。 家里人好像不约而同的开始为了自己的事去忙碌,但是每天都有视频,交流彼此感情。 生活过的充实又愉快,不像从前那样平淡又无聊。身体好了以后,这?世?界是那样精彩。每次家人聚会,他总有说?不完的故事分享。 然后渐渐的人至中年。 渐渐的他也老了。 而蒂德依旧保持着那副少年模样,岁月仿佛不曾在?对方的面容上留下痕迹。 一转眼,楼慕来到98岁那年。 那时的他坐在?家门外?的椅子上,与蒂德一起回顾着绚烂的过去。 远方的夕阳是那样温暖,照在?身上让人有一种回归母体怀抱般的柔软感受。 楼慕注视着院子里绿意盎然的李子树,注视远处的一草一木。 清新的空气吸入肺中,那样舒畅,那样令人贪恋。 “谢谢。” 谢谢你这?一生的陪伴。 楼慕含笑着,轻轻的闭上眼。 虽然剩下的话未来得及说?出口,但他相信蒂德已经感受到了。 在?轻飘飘的意识脱离本体之前,他唯一的感受,是落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啪嗒。” 下雨了。 不,应该是某个人流泪了。 在?意识彻底消散之前,楼慕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该说?谢谢的是我呀。” 蒂德在?他耳畔,轻轻的耳语。 落日的余晖照在?两人的身上,白鸽振翅飞向远方。 最后的感受,是那样温暖,那样令人眷恋。 ——全文完—— 117.全文完 117 从一具健康的身体换回到孱弱的躯体, 不适应是肯定的。这就像一个长期在?海上生活,与狂风暴雨作斗争的人突然返回到陆地一样。身体上的无所适从,心灵上多少也会受点?影响。 万幸, 有家人的陪伴,楼慕觉得自己克服这?种困难只是早晚的事。 那天从冥神?遗迹离开,再睁眼便是病房的天花板。他长出一口气,但营养不良的身体突然注入强大的灵魂, 他的回归让身体出现了排斥的反应。 心跳加速, 头?晕恶心, 眼前发黑。他哥哥及时的按下急救铃,但前来的医生都束手无策。 是一同来到此世?的蒂德, 反应迅速割破手腕喂了他一口血,才将他从死神?的手中拉回来。 可能?是喂血的动作太过惊世?骇俗,但确实救了楼慕的命的行为, 蒂德的加入并?没有遭到家里人的反对。 楼慕猜测他的家人都当对方是移动的治疗包, 所以楼慕也没费多少口舌, 蒂德便成功成为家里的一份子。 接下来是回归平凡的生活。 嗯,很平凡,平凡到有些无聊。 但与蒂德每天玩玩跳棋,看看书, 有时候偷跑出去,让对方把风,自己上树摘李子的日子也挺不错。 哦, 还有一项意外?的发现,那就是他的身体越来越好了。 不是主观意识上的好。是那种从树上爬上爬下不带狂喘, 翻个墙头?,偶尔和蒂德爬自家屋顶那种不费吹灰之力的那种越来越好。 他甚至有次不小心从二楼栽下去, 本以为自己再次要?完,结果掉到一楼草坪上稳稳站住,没有疼痛更没有受伤。 这?项惊奇的发现令他的家人也很惊奇。之后通过最先进?的医疗设备检测,他的父母这?才相信身体孱弱的小儿子,身体是彻彻底底的好了起来,甚至变得比一般人还要?强壮。 他爸妈坚信这?些都是蒂德的血所带来的。 但为了保证儿子移动治疗包的唯一性,他爸妈并?没有将蒂德的血进?行商业化的提炼加工。 渐渐的,彼此深入了解后,蒂德那单纯的性子,终于彻底走进?父母的心里。 楼家对外?说?:他们家有三个儿子。 只有他的哥哥对蒂德一直不咸不淡,态度就像对待路边捡到的流浪小动物。 其实楼慕觉得哥哥对于自己穿越的事好像知道些什么。比如?某一次两人坐在?车里,他坐在?副驾驶,他哥哥正开着车。 细密的春雨滋润着大地,雨幕将车子单独隔绝成一个小世?界。他欣赏着玻璃外?的雨景,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是他最近怎么也看不腻的疯狂。 然后,他开车的哥哥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在?那边玩的开心么?” 楼慕当场愣住,明?明?他还没准备好措辞,怎样描述那段离奇的旅程,但他哥哥好像都知道了。 “挺开心的。” 但他依然选择遵循内心的感受,告诉亲人答案。 寂静的车内,他哥哥轻轻“嗯”了一声,向来表情淡然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些许满意的神?色。 而那次单方面结束的对话,在?楼慕心中始终结了个疙瘩,直到一年以后,他看到某个拥有浅白发的青年来家里做客。 “你……” 楼慕从二楼楼梯扶手外?俯视下方沙发上端坐的青年,神?情惊诧。 “呦!好久不见,小朋友。” 陆霓画笑眯眯的抬起手,大方的与头?顶上方的楼慕打着招呼,一点?都没有异世?界人偷偷穿越过来被发现的心虚感。 那时他的哥哥从书房中走出来,大大方方的将手中的文件按在?茶几上,推给陆霓画。 “我们的交易结束了,现在?你可以滚回去了。” 沙发上的青年没有生气,笑呵呵的捻起文件,看也没看,整张纸便化作金光融入到陆霓画的眼睛里。 “别这?么生疏嘛,毕竟你与我都是来自同一个……”陆霓画掀起眼皮扫了眼楼慕,将剩下的话留在?唇舌之下,“呵呵呵。” 他哥哥似笑非笑,楼慕似乎瞥见金丝眼镜的镜片之下有金光一闪而过。 “赶快滚吧,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陆霓画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在?他哥哥真正动怒前,瘫在?沙发上的无骨青年慢慢起身,向大门位置走去。 “真是当人当久了……就连心……” 楼慕没有听到自家房门打开的声音,但陆霓画的气息已然消失在?自家别墅。 房间静谧又充满神?秘感,自楼上向下望,七米高的落地窗将太阳的光线投映到客厅的地毯上。他哥哥站在?明?与暗的交界处,脚下的影子似乎都在?微不可察的律动着。 心中升起万千疑惑,但是看看哥哥的表情,看对方放在?唇上的食指,楼慕又将众多疑问?咽下了。 管那么多呢,就算是家人,也是需要?隐私以及私人空间的。 他只要?知道家人很爱他就好了。 带着这?样的心情,楼慕将这?个虽然离奇但微不足道插曲放下。 日子在?一天一天的过去,他的身体强度越来越高,他开始和蒂德去世?界各地旅行,体验从前从不敢做的事。 他们去攀登世?界最高峰;去雪山下喝雪水煮的奶茶;去海上冲浪,又潜水与海豚同游。 这?个世?界的北极光与那个世?界一样好看。 攀岩是这?世?界最刺激的运动。 千万不要?和蒂德打雪仗,因为会输的很惨。 哦,蒂德做的蛋糕真好吃。 妈妈开了画展。嗯。说?实话有点?欣赏不来。 爸爸最近迷上了象棋,已经开始有老年范了。 最离谱的是哥哥,竟然喜欢上了考古,天天往外?跑研究上古一座神?的历史。 家里人好像不约而同的开始为了自己的事去忙碌,但是每天都有视频,交流彼此感情。 生活过的充实又愉快,不像从前那样平淡又无聊。身体好了以后,这?世?界是那样精彩。每次家人聚会,他总有说?不完的故事分享。 然后渐渐的人至中年。 渐渐的他也老了。 而蒂德依旧保持着那副少年模样,岁月仿佛不曾在?对方的面容上留下痕迹。 一转眼,楼慕来到98岁那年。 那时的他坐在?家门外?的椅子上,与蒂德一起回顾着绚烂的过去。 远方的夕阳是那样温暖,照在?身上让人有一种回归母体怀抱般的柔软感受。 楼慕注视着院子里绿意盎然的李子树,注视远处的一草一木。 清新的空气吸入肺中,那样舒畅,那样令人贪恋。 “谢谢。” 谢谢你这?一生的陪伴。 楼慕含笑着,轻轻的闭上眼。 虽然剩下的话未来得及说?出口,但他相信蒂德已经感受到了。 在?轻飘飘的意识脱离本体之前,他唯一的感受,是落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啪嗒。” 下雨了。 不,应该是某个人流泪了。 在?意识彻底消散之前,楼慕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该说?谢谢的是我呀。” 蒂德在?他耳畔,轻轻的耳语。 落日的余晖照在?两人的身上,白鸽振翅飞向远方。 最后的感受,是那样温暖,那样令人眷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