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二世皇帝》 第1章 奉召自裁 《大秦二世皇帝》全本免费阅读 时近斜阳时分,金光洒照在地面,远远望去,绿油油的大草原上仿若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金芒,柔和中透露着锋芒,刚毅下尽显魅力。 一匹匹健壮的马匹,时而低头吃上一口青草,细细咀嚼,时而抬头斜视落日的余晖,显得格外享受。 大草原上不知何时盛开了花朵,有黄色的,也有白色的,其中白色的尤多,点点汇聚,充当着上郡的白帆,即将随风远航。 大草原上的河流蜿蜒盘旋,曲曲折折,九曲回肠。河水一段清澈幽深,一段浑黄而不可捉摸,源头却又清澈与浑浊相夹杂,不能辨出谁是泾谁是渭。 扶苏一行正在河流最为曲折的河岸旁,三五盘坐,两两交谈,兴盛之处,饮淡酒两盅,不知不觉间已到迟暮。 天渐渐将黑,战马不情愿地被赶回马厩,影子在落日余晖下拉得长长的,比以往都长,白花儿似乎更多了。不知何时起风了,唯有白花在风中微微摇摆,似乎在倾诉着什么。 扶苏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一路‘哒哒哒’,直入城楼。随着城门‘吱呀呀’的关闭,始皇帝三十七年的一天便算是愉快地过完了。殊不知,这一日也是愉快的终日。 ................................................................………………………………………………………………… 始皇帝三十七年,巡幸天下,于九嶷山遥祭虞舜,登会稽山祭祀大禹,在之罘弯弓搭箭射杀大鲨鱼,及至平原津而病。 始皇帝乃令上卿蒙毅带诏折回会稽,祷告山川,以求平安。又令中车府令频频派使者巡视上郡,欺侮公子扶苏,随驾群臣莫知其意。 行至沙丘 ,始皇帝病笃,乃令中车府令赵高带诏书至上郡,传召公子扶苏入咸阳治丧。 赵高不敢耽误,乃与左丞相李斯阴谋篡改诏书。 及至赵高行,始皇帝乃笑。对着空大的车厢挥了挥手,但见有黑影一闪而逝。 黑影离去,始皇帝则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且看有几只小丑蹦跶……”言未毕,便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车外候着的仆人面面相觑,不敢入内,唯以目互视,忐忑不安。 咳嗽愈久,始皇帝方才止住,只见拿来止咳的巾帕上已有丝丝血迹,不由有些怔了。许久,轻叹:吾儿莫使君父失望。 且说李斯至赵高离去,心中颇为不安,唯恐事不密,又恐对始皇帝不起,兼而对赵高不信任,正在车内坐立不安忽闻左右言始皇帝召见,更加惶恐。 ................................................................………………………………………………………………… 赵高自脱离车队,便遣使者携带假诏,先行一步至上郡逼迫扶苏**,自己则带着诏书慢悠悠行进,唯恐离始皇帝太远,以待时局之变。 ................................................................………………………………………………………………… 诏书已至,扶苏惶恐而惊惧,握着诏书的手不断颤抖。在使者的不断催促下,他将蒙恬的质疑置若罔闻,只是想着随着表舅昌平君谋反,母后被赐死,身为秦楚血脉的自己被发配边疆,年岁已大的父亲东巡携带幼弟胡亥。种种迹象无不表示着父皇在为幼弟扫平道路、清理荆棘。“罢罢罢,务使君父为难。”扶苏终于泰然自若。 只见他迅速抽出宝剑自戕,血洒一地,黑影也未及阻止。他魂魄扶摇直上九千里,至北天门外,为苍颜白发者所候。 老者阻其行,笑曰:“余,金星太白,在此候秦天子久矣。受禹皇敕命,邀秦天子入中皇宫凌霄殿相见。” 扶苏微微躬身,答谢道:“劳烦仙君,中皇所召,敢不应诺。”遂紧随太白,径直穿越过北天门,进入中宫。 太白至太和殿,请扶苏在太和殿稍候,自行前去见禹皇。 不久禹皇召之,扶苏乃随神官过四宫门乃见凌霄殿。 一路所见,端的是气势恢宏,大有古朴豪壮之气,亭台楼阁,大开大合,是为气吞缙云之所。 扶苏随神官入殿,乃见到神魔仙佛,或坐或立,或卧或躺,千姿百态,各有不同。 高座之上一中年面若的男子雄踞于御座之上,给人一股如遇泰山,不可动摇之感。 那男子目光穿过扶苏扫视了众人一眼,问道:“诸位,前者始皇帝崩,今秦天子殂。始皇帝已归位,为北方玄帝。这秦皇,众亲以为该如何安排?” 众人默声良久,始有人接话:“大天尊,依规矩往生轮回便是。” 扶苏闻声放眼望去,只见说话者乃一老翁,须发花白,手执拂尘。 还未细观,便又听闻人言:“仙尊此话差矣。秦皇乃玄帝之子,不当与众生相 同。” 扶苏细视之,乃一团神圣魔云,看不真切,更遑论深浅。 言未毕,便见一大佛笑道:“便不若问问玄帝意见,毕竟秦皇还未登基便阳寿已尽,实出意料。” “佛祖,这是把朕架在火上烤,朕之子,当然还魂归阳,替朕统治江山,让大秦万代绵长。”始皇帝哈哈一笑,继而略带恭敬地对端坐上首的道尊问道“师尊以为如何?” 扶苏随着始皇帝的目光而及,便见目之所及正是禹皇。此时,依旧看不清禹皇模样,亦看不清表情,只闻得洪亮之声在大殿回响。 “天上之事当遵天道,地上之事依从地道,人间之事遵从人道,诸道并行不悖,是为道。” 话毕,殿内鸦雀无声。便连神魔、仙尊、佛祖、圣人四位天尊老祖也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捉摸不透大天尊道尊之意。 禹皇环视四方,又扫视了下方一眼,说道:“扶苏,天意嘱汝为人皇,汝今便归去,大昌人道。”言讫,一指点去,竟不给众人丝毫反应时间。 扶苏一阵眩晕,便觉天地人三魂归位,各带有金光,与彼时不同。 中皇宫禹皇又言:“依道而言,朕为道尊,道生一,是为神魔,生二,是为仙佛,生三,是为天地人。今者,朕将收此道身,归于虚无,合于道,天地人三界至此绝天地通。”言毕,皇座上禹皇身影消散,仿佛从不曾出现过一般。 四帝四祖一时愣住了,只觉得道已经变化,却推算不出是好是坏。天地已绝,人神不往,而中皇宫亦在旋转,化作一道光影,消失不见。只剩下来中皇宫参加朝会的神魔仙佛圣,或蹙眉,或迷惘,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散去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仙尊率先离去。不过片刻,三五成群的光芒散去,便如此地不曾有宫,不曾有人。 ................................................................………………………………………………………………… 第2章 布局在前 《大秦二世皇帝》全本免费阅读 三千黑骑纵马狂奔在宽阔的大秦驰道上,如一道黑色的闪电, 一闪而过,只有滚滚灰尘记录着电光石火般的飞逝。 八百里大秦驰道,一路黑骑,一路黄沙,三天三夜方才消散。 清晨拂晓,宽阔异常的渭水河畔驻扎了数千人马列阵以待,阵阵鸡鸣声叩开了高有两丈的宽大城门。 扶苏一马当先,带领蒙恬率领五百余骑急速入城。 “蒙卿,分五十骑,由都尉董翳率领。守住城门,没有我的命令,许进不许出。” “分百五十骑,由副将苏角率领,持我符剑接手武库。” “请武城侯、通武侯、淮南侯、陇西侯、丞相、太尉,召治粟内史、中尉、卫尉、宗正速来咸阳宫。”扶苏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队列中苏角、董翳应诺,迅速带领部队直奔目标地。 一行人快速进入咸阳宫,连周遭高大威猛的十二金人,也没能让扶苏驻足。 ........................................................................ 扶苏在咸阳宫正殿来回踱着步子,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时而拿起笔在绢帛上写写画画。直到听得蒙恬的喊声,方才停下来。 “拜见公子扶苏。”几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抱拳,稍稍躬了躬身子。 扶苏将笔一丢,三步并作两步,一一搀扶起几位老人。 “现已至多事之秋,请诸老助我。”扶苏正色肃然地恳求。 几位老人互相对望了一眼,不动声色地退了退,慢条斯理地说道:“请公子说一说详情。” 扶苏语不惊人死不休,坦言相告道:“始皇帝陛下驾崩了。” 老人明显被惊着了,中尉等人更是吓得扑通瘫倒在地上。所有人心里都在想着:天塌了,天真地塌了。 大殿寂静,只有相互之间喘息声相闻。 “请问公子,有何凭据?”老成持重的王翦略带质疑地问道。 “有手书为证。”扶苏从怀中取出一卷玺书。 只见玺书上歪歪扭扭写着“与丧会咸阳而葬”。众人明悟,但仍有不解。 扶苏目视蒙恬,蒙恬解释道:“三日前,有使者携伪诏,阴谋赐死公子,幸被识破,玺书也同日由黑冰台快马加急送达。” 众人凛然,这是有人故意**息准备谋朝篡位了。 事态确实紧急,已经到了千钧一发、刻不容缓的时候了。 蒙武突然问道:“这么大的事,蒙毅呢?他没来消息?” 扶苏明白蒙武等人仍有疑虑未消。 他不急不缓地问道:“诸君莫不是忘了荧惑守心一事?” “上崩在外,恐天下有变,乃秘之,不发丧,思虑深远。然既来伪诏,必有人矫诏。赐死孤,谁受益?胡亥、赵高,甚至还有李斯。蒙毅或被囚禁,或不知帝崩。诸君如何应对?切莫使预言成真啊!” “方才老夫细细查验了玺书,是陛下手笔,宝印是真的,甚至加盖有陛下当年使用的秦王印玺。诸君可放心。”年迈的王翦慢条斯理地说道。 “当务之急是**息,抽调大军,筹备粮草,驻守关隘,以防有变。另外,三川郡守李由调任少府,由少府章邯率五百精兵立即接任。”在王翦对玺书真伪一锤定音后,扶苏迅速作出决断。 “中尉、卫尉有多少人能战?”蒙武听得王翦确认玺书后,果敢地问道。 “中尉满编三万人,六千人随陛下出巡;卫尉满编六千人,二千人随侍护驾。”中尉、卫尉赶紧回答。 “中尉、卫尉暂由通武侯统一调度。孤要一只鸽子都飞不出咸阳城。”扶苏直接命令。 “请冯相拟定调令,迅速完成三川郡守调任事宜。请太尉做好军队安抚事宜。保证政府机器运行不受影响,军队调度听从指挥。”扶苏接着补充。 随着一道道命令下发,咸阳城高速运转。 ........................................................................ 始皇帝既死,赵高一行将棺载辒凉车中,由原来亲近的宦官陪乘。每到一个地方,照旧送上饭食。百官和过去一样上奏国事,宦官就从辒凉车中批准他们所奏之事。只有胡亥、赵高、李斯和五六个亲近的宦官知道始皇帝已经死去。 等到行至九原,受命前去赐死扶苏、蒙恬的使者终于赶上车驾。胡亥急切地想要知道结果,听到使者汇报扶苏持剑自刎,赵高抚掌大笑。又听闻蒙恬不肯**,面露愠色。待听得使者安排把蒙恬交由法吏,关押在阳周,又面带微笑。 李斯长叹一声:“公子扶苏受诏**在意料之中。当年楚氏集团被连根拔起,他便战战兢兢,又被发配上郡,心里应是时常忧惧,闻诏**不出所料。倒是蒙恬,不愧为陛下看中的将领 ,可惜了。” 赵高却呵呵笑道:“扶苏已死,蒙恬已关,待蒙毅回来一并拿下,大事可定。舒坦。” 又吩咐道:“陛下口谕,加速返回咸阳。” 此时正赶上暑天,始皇帝的辒凉车散发出阵阵臭味,赵高只好命令随从官员每车装载一石鲍鱼,用来混淆始皇帝尸体的臭味。 ........................................................................ 扶苏回到咸阳的这几天,紧急召见了三公九卿等各级官吏,启用长城军团将兵,替换了不少中尉、卫尉官兵,拿下了咸阳令,圈禁了胡亥以外所有兄弟,把整个咸阳城牢牢掌握,调动了三川郡守,掌控了朝廷交通枢纽—荥阳。不断调兵遣将,守牢关隘。又遣蒙恬速返上郡,节制长城军团。赵高一行则快马加鞭,日行夜奔,满怀期待,却不知扶苏效法齐桓公故事,抽丝剥茧,已经基本拔除赵高、李斯势力。他们来 第 3 章 与会咸阳 《大秦二世皇帝》全本免费阅读 李斯没有见到草葬的扶苏。手里把玩着剑长五尺的太阿,目光深邃。 “丞相,这是陛下当年送给公子的佩剑。陛下期望公子能够像太阿剑一样身处逆境而威武不屈,以内心之真威激荡太阿剑气之威。此剑,扶苏公子须臾不离身。”王离貌似很了解的娓娓道来。 “算了,既已入土为安,便不再开棺验尸了。公子,是个体面人。”李斯有些怅然。 “丞相高义。”王离赞道。 “去提调蒙恬,押回咸阳,待陛下处置。”李斯眼角皱纹更加纹密纹深。 “先前按照丞相指示,已将蒙恬验明正身,抄小路押赴上路了。” “那好。长城军团由你统帅,如无陛下旨意,不得擅动。” “诺。恭送丞相。” 李斯一行缓行,他骑在马上,信马由缰,微闭着眼睛,一路回想着劳军以来的所见所闻,他由王离带着在军营转了不少地方,特别留意了几座大帐,并未发现有异常之处,略松了口气。 王离快步返回军营,对亲卫吩咐“五十步以内不许有六耳。”他站在帐门口,直到亲卫致意无人,方才进入大帐。 但见王离进入大帐后,帐门立即紧闭。 “将军。”王离小声呼唤道。 帐内无人,更无一点声响。 王离不死心,在帐内细细转了一圈,一无所获。他蓦地陷入沉思,不久略有所悟。感叹道:“果不愧中华第一勇士,我不如。” 他走出大帐,又对着亲卫招招手,示意他们按照往常一样护卫。 李斯走着走着,忽然拨转马头,喝道:“带上三五骑,随我再入长城军团,其余人等,可先行返回复命。” 遂带着几骑,快速狂奔,誓要打个王离措手不及。 其余四十余骑按照吩咐,提前踏上返程,只是吊在最后的一人微瞟了一眼李斯等人远去的背影,脸色凝重。 李斯几人快马加鞭,直跃过路障,众守卫知是先前离去的丞相一行,不敢多拦,只扣下马匹,放他们离去。 李斯有些遗憾,只好快步前行,妄图来个突然袭击。 此时,王离正气定神闲,席地盘坐,手拿短剑切一个粗大的彘肩。 李斯等人掀帐进来时正看见王离独自一人,愉快地饮酒吃肉,好不惬意。 不由有些暗恼,责问道:“大将军帐饮酒,王离你是知法犯法。” 王离哈哈一笑,朗声道:“丞相恕罪,实在是心中畅快,情难自已。” 李斯东转转,西看看,确实毫无异样,便又教导起王离来。 “今天下方定不过十年,六国遗老遗少暗中仍难免作乱,将军驻守边疆,还需得时刻提高警惕,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为陛下铸就人墙,守护好边疆。”李斯担心王离骤然高升军团主将,得意忘形,导致帝国北疆不稳。 王离放下酒樽,持剑而起,一脸郑重地拱手说道:“丞相教诲,王离铭记在心,定为帝国守卫好边疆,不出差池。” 李斯知道王离是聪慧能干的将军,欣慰的点了点头。 李斯见突袭检查仍未发现丝毫异常,放下心来,拍拍王离肩膀,勉励几句,带着众人,迈着轻快的步伐,彻底离开了军营。 “终于走了。”王离轻叹了口气。李斯极为精明,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应付起来颇为吃力,不比一场大战轻松。好在,没有被发现明显异常。 李斯骑在马上,一路哼着楚曲,快速向始皇所在地奔去。 赵高在四十余骑返回后,便翘首以盼,期待着李斯的归来。 听到马蹄踏踏,众目远眺,但见三五人归来。行至近处,赵高明显看到李斯面如春光,一副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感扑面而来。 赵高顿时哈哈一笑,抚手叹道:“大事济矣。” 又感慨道:“李斯是个有能力的人,不容易对付,也难以降服。” 身侧的胡亥不解其意,只听到“大事济矣”便喜不自胜。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为少子,又非嫡子,按照宗法制度,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继承皇位。可是,现在不同了,有继承法理的大哥扶苏被逼**,人死**灭,扶苏一系难起波澜。其余兄长皆庶子,只要手持父皇遗诏,快速登位,便是夺得先机,其余诸兄长手中无兵无权无人无势,不过一纸诏令,皆可称为阶下囚。届时,只要黔首安居,天下九州予取予夺,享受人间之极乐,好不快哉! 是以,胡亥更急不可耐,不待李斯上前,便低声问道:“丞相,事济矣?” 李斯环顾四周,微微一笑,不敢有更多言语。 事夜,三人在心腹守护的马车上激烈商讨,偶偶有争论传出。 细心的心腹侧耳倾听,隐隐约约能够听到断断续续的蒙恬、扶苏等人的名字。 三人党在激烈探讨始皇帝身后事业,一个士兵模样的汉子则趁着换班值守之际,摸到有阵阵恶臭传来,又守卫严密的韫凉车。车上有六位内侍,面上罩着奇异的黑纱,正倚着桌案打盹,有的手里的竹简已经从桌案滑落,落在脚边。 那汉子蹑 手蹑脚地跃过内侍,轻划开门,满眼都是泛白的鲍鱼,奇臭无比。他强忍着不适,进入里层。一个身着黑色龙袍的腐烂变质的尸体,躺在龙床之上,尸臭混合着鱼臭,饶是刚毅的汉子也难以忍受,呕了两口泔水。 他依稀可以辨认出这尸体的主人正是大秦帝国的始皇帝陛下,哪怕周围放满了冰镇,韫凉车温度也是极低,但是依然阻止不了炎炎夏日的炽热。始皇帝陛下不仅崩于出巡路途,尸体还腐烂了。那汉子强忍泪水,跪地叩首!而后,迅速离去。期间,基本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离去不久,一个内侍微微转醒。拢了拢衣袖,下车发现守卫少了一人,只是另外又安排了一人代替缺失。回到车上,继续静卧。直到后来被其他内侍叫醒。 清晨,始皇帝早膳如期送到,内侍装模作样地向始皇帝独属空间送去。李斯、胡亥、赵高等强忍着不适,在外面大声请安,又逐一汇报全国各地传来的奏报,秦始皇帝陛下定夺。 部分内侍根据汇报,迅速批阅,之后由赵高加盖玺印,由李斯安排传回帝国中枢咸阳,朝臣遵照执行。 假模假样地处理了一个时辰有余。期间,胡亥实在忍受不了腥臭,请安离开韫凉车,外出戏耍了。只有 第 4 章 咸阳城乱(一) 《大秦二世皇帝》全本免费阅读 赵高扑将而来,左手把其袖,右手持**揕之。扶苏躲闪不及,正被刺中左胸。 秦法,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兵;诸郎中执兵,皆陈殿下,非有诏不得上。 扶苏孤立无援,死死抓住**,以防止赵高拔出。他运足中气,嘲讽道:“庶子,刺伤孤肩膀。” 赵高狠拔了两次,也不再拔。他倚柱而笑,箕踞以骂:“秦亡六国,六国亡秦。秦亡,自我赵高始。” “公子扶苏,你不如陛下,但确实是陛下诸子最优秀者。有你在,秦或能撑过危局。今天你我同死,大秦必二世而亡。” 左右既前,斩赵高。收押李斯,胡亥。 扶苏血流汩汩,目眩,虚手扶蒙恬。 微弱的声音传来:“封城闭宫,所有人等在咸阳宫候旨,无诏不得出宫。” “诸事,王翦、王贲、蒙武、蒙恬、冯去疾、冯劫议定,报孤批准。渭水驻军由蒙毅为主将,涉间为副将。卫尉、中尉请蒙恬直领。” 扶苏脸色惨白,缓缓扫视一周,冷冷警告:“不要趁着孤受伤暗地搞事,会灭族的。” 扶苏脚步虚乏,被蒙恬扶将着回到殿中躺下,太医夏无且拿着纱巾使劲按住正冒血的伤口。刀口很平,伤口很深,胸口筋膜往外翻着。 “老太医,如何?”蒙恬急切地问道。 夏无且看看扶苏,微微摇摇头,目光尽显无奈。 “非药石可医。” 扶苏努力抬手,指着大门方向。 蒙恬立即将几道门紧闭。 殿内的重臣,殿外的中下层官吏,面面相觑。 始皇帝崩了,皇长子将薨,大秦的天塌了。 有人脸色凝重,有人跃跃欲试,有人长吁短叹,还有人目光狡黠,众官吏神情不一,私下议论纷纷。 王翦等人来回踱步,面对当前困难,都有些束手无策。 “血已经止住了,夏先生先去偏殿歇着吧!”扶苏微弱地说道。 “太子。我还是盯着保险些。”夏无且从一个医者的角度建议。 “无妨,但有事情,蒙恬会急招你。” 夏无且拱拱手,告退。 “让王翦他们五位进来吧!”扶苏有气无力的说。 “太子诏:王翦、王贲、蒙武、冯去疾、冯劫内殿相见。”蒙恬立即上殿宣道。 “老朽等参见太子。”王翦等人微微躬身。 “你等放心,父皇庇佑着孤,孤死不了。”扶苏看起来很是开朗。 王翦等人以为是宽心话,脸色依旧凝重。 “殿下确实死不了。上次李斯、赵高**假传圣旨,逼迫殿下自尽,半晌后殿下又活了过来。还告知了陛下崩殂之事。”蒙恬佐证。 “莫非遇到神仙了?”众人将信将疑。 “父皇成神了。位列四帝,是为玄帝,统摄北方。”扶苏眼中颇有光彩。 “据我游天宫观察,天庭大人物在人间多有布局,我等需得谨而慎之,为父皇守好天下。” “今者,还请几位老大人费心,孤想看看这个节骨眼,咸阳城会乱成何样?” 王翦等人心里有底了,会心一笑,应了声“诺”。 几人脸色凝重,走出内殿,决定抓好军队,控好龙卫,由着野心家闹上一场。 王翦宣布:“太子诏:我等六人在承德殿轮值,帝国大小事按照往常,先报承德殿,后交由太子审阅。诸卿先行退朝,但不可私出咸阳城。” 殿内大臣以目相视,沉静一会儿,姚贾、顿弱等微瞟了一眼冯劫,冯劫几不可见地点点头,便头也不回迅速离开。 有了两位九卿开头,官员们也便三三两两退出宫殿,不一会儿殿内殿外冷冷清清。 “典客老兄,府上一聚。”姚贾微不可察地拉了下顿弱衣袖。 “奉常老兄,危急时刻,不宜串府,以免太子生疑。况且,冯将军一同轮值,静待消息即可。”顿弱很是谨慎。 “去送送李斯吧!遗三族啊!”马兴追上两位说道。 顿弱抬头望了望已经阴沉下来的天色,黑云压城,犹如他内心一样,烦躁、焦虑、忧愁、迷惘。帝国命运与个人命运交织,他却深深感到无力。 同样无力的还有李斯。他为保荣华富贵而阴谋赐死扶苏,矫诏拥立胡亥。期间却发现胡亥只是一幼稚顽童,心中且悔且喜。悔是因担心一旦胡亥登基称帝,怕不是 第 5 章 咸阳城乱(二) 《大秦二世皇帝》全本免费阅读 钟声响起,住在外城的中下层官吏刚入家门,还未歇息,润润嗓子,便又急匆匆地穿衣戴帽,向内城赶去。 咸阳城成井字格局,外城东西市住有大量商贾,南北市住有始皇帝从六国迁来的贵族及内史地区的部分中下层官吏,边角却是大量帝国工农团体汇聚处。士农工商共同拱卫居中的帝国中枢。 一位叫做喜的县尉正是这行色匆匆吏员中的一位。 他住在东市,一路西行,听到不少商贾高声争论。 “据可靠消息,始皇帝陛下崩了。” “你这已经不是最新消息了。左丞相李斯谋逆,已经被拿下了,据说今日开刀问斩。” “最新消息是皇长子扶苏被阉人赵高刺死,太子位空,帝位空悬。” “我大秦真是风雨飘摇啊,奋斗六百余年,集数十代人之力,刚刚一统天下,却又面临如此困境。” “大秦滥用民力,始皇不知节制,修直道,建长城,挖运河,通沟渠,北击匈奴,南征百越。哪一件事是三五年能完成的?” “倘若六国复辟,大秦该当如何?此诚危急存亡之秋。”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大不了再灭一次,怕个鸟。” “老秦人镇守各地,大秦腹地空虚,怕是容易被有心人钻空子啊!” 县尉喜一边赶路,一边听着市井商贾小民高声谈论国政的声音,深以为然,大秦确实到了危及存亡之际。 约有一个时辰,数百朝臣陆续到齐。六老三公领衔,九卿诸公子等依次排后。扶苏几乎瘫在临时设置的储位之上,蒙毅则手持遗诏列于龙椅下侧台阶之上。 “宣始皇帝陛下遗诏。诏曰:朕昨得疾,深虑不起。今幸有皇长子扶苏聪明勇猛,德才兼备,甚慰朕望。因决意传位皇长子扶苏,承继大统。 惟皇考之功,光耀寰宇,祭祀之典,宜其隆重。望皇长子扶苏继志述事,崇德报功,使宗庙之祭,永传不衰。 又,皇长子之德,可嘉可勉。愿群臣辅之以道,宜我皇帝之智。 典章制度,为国家之根本。望皇长子抚绥百姓,遵守制度,使国家安泰,社稷永存。 此诏书下,宣告朕辞世之遗言,望众臣子深体朕意,共同辅佐皇长子扶苏,光大帝国之业。朕虽去,愿天地神灵庇佑,子孙无穷。钦此。” 众皆拜服,口呼: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扶苏闻诏,几欲起身,始终不能坐起。 群臣又拜太子。 至此,扶苏太子之位彻底稳固。 扶苏正名后的首诏:立皇孙子婴为皇太孙,承始皇帝、二世皇帝之志,传帝位于千世万世,建立大一统不世之功。 众臣又拜子婴。 至此,二世皇帝,三世皇帝几可确定。群臣更加明白,太子扶苏的命不久矣,否则就不会急于立太孙。 不少臣子心思活路起来,有些甚至在朝堂之上明目张胆,以目光交流。 恰在此时,扶苏命蒙恬牵上一只鹿,指着轻嗑道:“诸卿以为是鹿是马?孤以为是马。” 诸公子有顺着扶苏话,认为是马的;也有以将闾为首,坚持认为是鹿的。群臣有说是鹿的,有说是马的,有左右而言他的。 扶苏暗中让人一一记下个人言论。 散朝后,蒙毅向扶苏请示了始皇帝关于李斯个人的相关遗诏是否宣读,得到准许后前往渭水河畔刑场宣诏。 诏曰:斯也,佐皇帝废分封,设郡县,书同文字,卒为三公,可谓尊用;然则,公器私用,废适立庶,是为不忠。功不抵过,瑕不掩瑜,依法腰斩,遗族。 李斯跪地,痛哭流涕。始皇帝不因其不忠而抹杀其功绩,也不因其功绩而放任其为非作歹。功是功,过是过,史书明载。 蓬头垢面的李斯看看身后一家子人,不禁仰天长叹,对众子说:“事移时易,求牵黄犬出上蔡东门,听华亭之鹤唳,岂可得哉?” “感丞相佐始皇帝定天下,耻丞相不能一以贯 第 6 章咸阳城乱(三) 《大秦二世皇帝》全本免费阅读 老天爷终究忍无可忍,雷霆雨露一股脑倾倒而来。 舞动的银蛇击中山峦,远方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隆隆巨树倒地声,山鸟拼命扑棱着翅膀,逃到安全角落,磅礴的大雨倾泻着上天的不满。霎时间,渭水河泛起滚滚黄流。 在渭河畔送行的马兴等人,紧急着钻进马车,让管家挥舞着马鞭,驱赶马匹驾着厢车迅速离开。 那些穿着锦缎绸子,脚踩步云履,梳着椎髻或者歪髻,大腹便便的观刑者骂骂咧咧地在侍从搀扶下,踏着骑奴背部,走上轮距六尺的车辆。 蒙毅望着那群人高贵的做派,嗤之以鼻。他沉默着带领众人收敛了李氏百口尸首,李由尸体上的血染在他黑衣上,随从要擦,被他挥手制止。 “留着,留着警醒,也留着纪念。” 他与李由是熟识的,李由的三川郡守还是他建议扶苏向始皇帝争取的。李由是个有志向有能力的中年人,比他年长数岁。曾经在扶苏府上,他们能够谈天论地,彻夜不眠。他俩算得上是知己。 此刻的李由看起来平静、安详。死前没有懊悔,也不曾恼怒,一切顺其自然。 他是被其父连累的。其父谋逆,家族连坐,即使是身为扶苏侧妃的李氏也因此而遭遇贬谪。 其实也谈不上连累,他的三川郡守之位有扶苏保举,但也托了其父之福。三川郡作为扼守内史的东大门,是帝国屏障,也是帝国交通物流枢纽。始皇帝能够放心交由他掌管,有其忠心,有绑定李斯与扶苏,有拉拢新贵等诸多考量。 受其荫庇,承其特权,享其荣华,担其罪恶。 李由之死,死得其所,死得委屈,死得可惜。但,法不容情,法不容改,依法而行是治国之本,是大秦一统天下的制度保障。 蒙毅怜而鉴之。 大雨不停歇地下着,时不时来几声闷哼的响雷,闪电划过一道亮光。 渭河平原上,忙碌的黔首淋着暴雨,踩着泥浆,抢收粟米。成片的粟株被雨水冲刷,倒在泥浆里。抢收一株,便多一份收成。待到冬日,便多一份保障。哪怕淋雨会感染风寒,不定能够活到冬日,也要给家人多留一分希望。 黔首很苦,累弯了腰,磨破了脚,沟壑的手,苍颜的发,黝黑的肤,枯瘦的脸。好在,天下一统,总体能够安居乐业。不像以往,水深火热是常态,民不聊生,饿殍遍野很常见,人们常背井离乡,流离失所。现在好在稳定,黔首有希望。 泾渭分明的两条线,在风雨中平行而不相交,偶有相交也立即分道扬镳。 ………………………………………………………… 扶苏下朝后被抬回太极殿,手里把玩着撰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的玉玺,远眺黄沙成龙围绕咸阳宫盘旋,发出沙沙声。他能够清楚听到咸阳城上空的雷雨声由远及近,乌云正从渭水河畔向西飘来。 他示意内侍魏和拿来丝绢,备好笔墨,强撑着坐起身子,额上青筋暴起,发髻渗汗,勉力写下平沙去雷止雨的旨意,加盖玉玺,向天地传旨。 旨意出太极殿,一路向东,所过之处,沙平雷止雨停,阳光渐渐恍出来,驱散了黑云。 扶苏像是耗尽心力,“哇”的一口鲜血吐在玉玺上,瘫软在巨大的龙榻之上。 玉玺流光溢彩,散发出阵阵芳香。鲜血伴着流光,融入玉玺,与扶苏建立若有似无地联系。扶苏看见一个缩小版的他,从眉心走出,走入玉玺内部敲敲打打,鼓捣鼓捣,烙印不知名的纹络。许久之后,他略带疲倦地重回眉心。只见玉玺华光内敛,字也变成“受命于道,既寿永昌”。扶苏很疲惫,又受伤很重,昏睡过去。 有侍从趁着如厕之际将一张小条悄无声息地留在东厕**,不敢多留,快步离去。 ………………………………………………………… 咸阳城的酒肆今日格外热闹,雨后斜阳下伴着泥土的味道,刺激着喝酒的众人高声争论。 “传言太子扶苏将死,是假的,他只是被刺中了胳膊。我叔叔亲耳听到太子说''竖子,刺中孤 第 7 章 咸阳城乱(四) 《大秦二世皇帝》全本免费阅读 嘈杂声声声入耳,几位大儒毫不在意。 正事谈完的大儒恢复了风轻云淡的姿态。招来漂亮歌姬,翩翩起舞,温软劝酒。一边欣赏曼妙舞姿,一边手抚柔荑。时不时争论几声,探讨两句。 “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杨朱迂腐,也难怪道学没落,沦为术士。”孔鲋轻笑道。 “他没悟到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大道。”甪里先生哧溜一声,吸了一口甜津温酒,含混不清的说道。 “先生,小女子斗胆请教,什么是杀身成仁,什么是舍生取义。”说话的女子长得水灵灵的,睁大亮晶晶呆萌的大眼睛,崇拜地看着甪里先生。 “消灭他人身体成全自己仁德,牺牲他人生命获得大义名声。”甪里先生一手拉过大眼睛女子,嘿嘿笑道。 他那鸡皮一般的皮肤褶在一块儿,花白的头发一抖一抖的,难以压抑激动的心情。 伏生看不下去,起身先行告辞。只是听到孔鲋几人怪笑声中夹杂着女子吃痛的尖叫。 伏生摇着头叹息着远去。 街角很静,恢宏宽大的朱雀大街,干干净净。 四象大街的尽头连接着东南西北四市。从朱雀大街往南而行,正是南市。 伏生是帝国博士,正住在南市**院子。他紧闭院门,诺大的两进院子,只有一人。那人一袭黑衣,背对伏生,身量高挑,椎髻笔直,看不出是男是女。 “伏生大儒可知何为杀身成仁,何为舍生取义?”黑衣人讥讽道。 伏生冷汗津津,背生寒意。 “跟着走歪路的人,道路必然是歪的。学识越是渊博,道路越是偏离正轨。儒学大儒抨击荀卿,殊不知荀卿正是孔子仁道的践行者。” “伏生,七十博士,能拯救儒学的也就是你了。不要''吃着锅里饭,却做着砸铁锅''的事。” 伏生躬身。再抬首时,黑衣人已经不见。 他双手绞得发白,却又面色平静,只有那粗重的喘息声昭示着他内心已经翻江倒海。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尚书》,努力研读,誓要如常,直到读到“天惟丧殷,若穑夫,予曷敢不终朕亩?天亦惟休于前宁人,予曷其极卜?敢弗于从率宁人有指疆土?”方才平静。 醉仙楼的几位不足与谋,他需要重新寻找志同道合的朋友,共襄大事。 伏生换下儒衫,穿上粗布麻衣,打乱发髻,看起来更像工匠。他走街串巷,悄悄走后门拜访,半日下来,说动不少朋友。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伏生藏在马车底部混进内城。内城灯火通明,一如白昼。他顾不得欣赏达官贵人的奢侈放纵,在马车转角时轻轻落地,影于灯火之下。 他整了整长衫,从高墙下小门口微躬着身子走进去。这是高门大院给下人们留的出入口。今天有幸,并未被堵上。 伏生轻车熟路,转过下人居舍,绕过西厢房,来到位居北位的正房。 正房书房的灯还亮着,能远远看到正有人在红袖添香。伏生赶忙三步并两步,脚步轻盈停在门口侍立。 约莫半盏茶时间,脆盈盈的声音由远及近,敲击在伏生心间,心声一颤一颤的。 伏生忙躬身,只闻得一阵香风传入鼻腔,由浓而淡。 紧接着被听到一道苍老而不容置喙的声音。 “特殊时期,来此作甚?” “大人,始皇帝崩了,扶苏被赵高刺伤几死,今天又动用了玉玺,诚是复仇良机。”伏生弓着身子回答。 “不是还没死么?急什么?你当黑冰台是吃糠咽菜的?自寻死路。”那人声音严厉起来。 “大人,王上的仇不报了吗?张子房一个外姓人都能够散尽家财,在博浪沙奋起一击,您……”伏生意识到有些多嘴,忙停下来。 “不是听你来教孤做事的,再敢乱言,小心舌头。”那人反而平静的说道。 伏生脑门上冷汗层层,发髻上冒着白烟。他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如此不小心,非得捋虎须。 “退下吧,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没收到命令,老老实实蛰伏。” “诺。”伏生小趋着步伐,慢慢退到远方,然后转身快步离开。 “简直放肆,简直胡闹,此间乐,不 第 8 章 咸阳城乱(五) 《大秦二世皇帝》全本免费阅读 伏生目眦尽裂,发尽上指冠。他紧攥着拳头,指甲已经深入肉里,也不觉得疼痛。 “伏先生,这是西厢房,大人女眷住所,您逗留久了。”侍卫善意的提醒。 伏生恍然,这是大人的地方。他松开紧握的手,只觉很疼,疼得背上贴衣已经粘在背上。他神情恍惚,木然地远去。 待到伏生爬出洞,仆人抬着大石头把洞口堵上,仿佛害怕伏生再钻进来一般。伏生蓬头垢面,呆坐在洞口,望着那头被堵的洞口,默然无语。 他的心静不下来,胸中有一股气在氤氲。他就这么蜷缩在洞口,尽量躲着些风露。直到东方发白,被鸡鸣声唤醒。他拿着喂了一晚上蚊子,枕着发木的手,揉搓着膝盖,待微暖方才踉踉跄跄回府更换朝服。 黑衣人站在伏生府上院内,发梢上晶莹的露珠显示着在此地所候时间不短。 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打开,伏生深一步浅一步走进来。看到不速之客,明显一愣。 黑衣人转过身来,抖了抖身上的露珠,微微俯视。 伏生看了他一眼,脸上戴着黑冰台特有的面具,腰间挎着制式弯刀,单手时刻握在刀柄上。 伏生没有理会,径直转过护龙壁,去室内清洗更衣。 “伏生,你是齐鲁大地知名大儒,孔脉嫡传,始皇帝陛下特聘七十博士之一。我今求解:以德报怨。”黑衣人的声音很有穿透性,跃过护龙壁,绕到内堂。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伏生心里默念。 “方今天下一统,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统一货币,统一法令…帝国正在往天下大同努力,请问这是不是“仁”的最终归途?”黑衣人又直击心灵。 伏生没有言语,在默默洗漱,默默更衣,重新整理发丝,一丝不苟戴冠。 他自始至终没有与黑衣人作任何交谈,连出门也不曾言语,就像家里不曾出现过四耳。 清晨的咸阳城巍峨肃穆,朱雀大街沐浴着清光苏醒。阳光将大街两旁的树木描绘成一幅淡金色的画卷。街头巷尾,已是一派热闹的景象。卖早点的摊位热气腾腾,香飘四溢,吸引着赶早的官吏驻足品尝。那些身着素服的商贩们,忙碌地布置摊位,吆喝着他们的商品,他们的身影在清晨的阳光下,宛如一幅流动的丹青水墨画,呈现出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 微风拂面,给人一种宁静而祥和的感觉。青砖黛瓦、飞檐翘角的古建筑在晨光下显得格外美丽,它们与周围的绿树和花草交相辉映!这就是大秦气象。 伏生紧紧袖口,端正衣冠,昂首阔步前行。 ………………………………………………………… 太子扶苏斜靠在龙椅之上,头枕着软软的垫子,已经开始行使二世皇帝职权。 钟漏使趋着小步来到中庭汇报:卯时三刻已到,开朝会。 伴随着朝会钟声响起,群臣鸦雀无声。御史照例查看到位人数,缺席官员,有无缺席原因,一一当庭汇报。 当扶苏听到丞相马兴缺席,大为皱眉,却也未曾影响朝会如常推进。 有几件大事是必须要议的:始皇帝葬礼,二世皇帝继位,过度劳役。 在确定今日朝议议题后,伏生主动出班。 他奏道:“天下大事,其必也先正名!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宜灵前继位,昭告天下。此乃是当前要务,先皇葬礼可适当延后。” 姚贾出班驳斥:“伏博士,儒讲仁孝,孔夫子讲:三年无改父之道,可谓孝矣。你这是在致太子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境地,岂不闻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天罚之。衍圣公以为如何?” 孔鲋一脸懵逼,你们打架,我只想静静吃瓜。况且他也不知道伏生为何决定鼓动扶苏先登帝位,但九卿之一的奉常大人问话他不得不答。 孔鲋略微斟酌:“奉常大人言之有理,逼迫太子承担污名确实不妥,伏博士思虑也有可取之处,太子贤名在外,天下人莫不翘首以待太子登基,早日登基确实能起到稳定江山社稷的作用。具体如何抉择,还得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