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路上捡到一个反派》 1. 穿书 《流放路上捡到一个反派》全本免费阅读 腊月十八,益州凛冬飘雪。 夹杂着雪花的寒风吹在脸上,狰狞着似乎要扯开皮肉见了血才肯罢休。 姜书被风吹得眼睛睁不开,转过身勉强眯起眼吐出口中不请自来的土渣和草杆。脚上穿着已经黑的看不出原样的单鞋,裙摆破烂不堪地随风拍打着她早已红肿的脚踝。 “快走!不许掉队,谁要是耽误了进度别怪我不讲情面。”衙役的叱骂声中还带有示威的两道马鞭抽空的声音。 姜书予此刻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直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只想到,这下就算不被抽死也得被冻死了,穿越史上死的最快不会是她吧。 在穿越到如今大周朝姜家之前,她独身一人在末世挣扎了五六年,没有觉醒异能,没有朋友队友,身为普通人在底层挣扎过活,全靠着想要手刃仇人的信念支撑着。 可惜在她狼狈到快要饿死的时候却被仇人认了出来,生死一线才迟迟觉醒空间异能,最后只能抱着仇人绝望自爆同归于尽,勉强报了仇。 再睁眼她就穿到原身上吊自杀现场,求生本能让她催动自己刚得到的异能,一道黑色空间刃切断了差点让她再次挂掉的白绫。 原身是大周朝吏部尚书姜家大房庶女,亲爹姜柏舟好好的三品大员不满足,非在紧要关头,三龙夺位的时候插一手,可惜赌错了。 也没做什么实事,就是顶了个党争的名。如今新帝登基清算在即,全家自然是惶惶不可终日。 至于原身自杀的主要原因则是嫡姐姜书华的未婚夫退婚时带来的消息,新帝对于姜家的处置已经定下来了。 罢官籍没,全族流放北境,十三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男丁服石役五年,。 原身只是一个姨娘早逝无人问津的小庶女,见到过最大的世面不过是平日嫡母带她参加的诗会集宴,所以在得到消息的当晚就直接白绫一根送自己上天了。 姜书予穿过来也算是遭了大罪,脖子火辣辣的疼却没时间矫情,只能尽力为自己谋划。不过好在空间随着自己跟了过来,虽然只有10个立方,也已经算是老天可怜。 一刻没闲的把房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放进了空间,库房有专人看守,其他人的院子她更是进不去,最后只能趁着夜色又去厨房逛了一圈存下不少吃的,躺在光秃秃的床板上开始盘算起姜家的关系谱。 姜家人丁不算昌盛,姜家祖父未纳过妾,祖母膝下有三个孩子,大儿子姜柏舟,二儿子姜柏济,小女儿姜银月。 大夫人孟锦竹入府第二年就诞下嫡长子姜云骢站稳脚跟,拿了对牌钥匙管家,此后三年才又有了次子姜云景。 同年秦姨娘入府诞下儿子姜云皓。 许是有了危机,大夫人孟锦竹再次有孕,府里的嫡女孟书华出生了。过了几个月钱姨娘入府,也就是原身的亲娘,不过一年过后生下原身后不久去世了。 而后柳姨娘入府,孟锦竹不愿再有庶子出生威胁自家长子地位、抢夺夫君心意,于是下了狠心给三位姨娘都灌了绝嗣汤,彻底省心。 二房姜柏济倒是专一,房里只有一位正妻许清秋,也是她手段了得,哄得姜柏济眼里只有她,哪怕先诞下了嫡女姜书馨也未曾纳妾,直到三年前才诞下嫡子姜云炳。 小女儿姜银月嫁给了江州通政使长子,婚后十年未曾回过王都,原身不过刚满十三岁,记忆中几乎对她没有什么印象。 其他的旁支也不多,唯一交往比较多的就是姜二老爷,姜老太爷的庶弟,分家几十年还一直住在府里未搬出去。 在大周算是比较简单的族内关系,依旧让她觉得有些麻烦。 姜书予揉了揉眉心把思绪压下。 房间里始终弥漫着一股子霉味,最后也不知道是被熏晕过了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被丫鬟叫醒带到主厅,刚落座就瞅着所有人满目愁容对着早膳,看模样是半点都吃不下去。 饿肚子的滋味她再清楚不过了,尤其是看到她面前热气腾腾的精致糕点和鱼肉粥,她可忍不住。直接无视所有人的目光用最快的速度吃完,视线又落在身边姜家二房姜书馨的早膳上,眸中流露出的渴望让姜家老太太和大夫人孟锦竹黑了脸。 只是责骂的话还没来得及说,锦衣卫就已经带人上门抄家了,吵闹哭喊声响彻整个院落,姜书予趁乱又喝了一碗粥就被人连推带骂的赶到了前院。 首饰钱财全部被摘下,连身上穿的丝绸衣裳也被专人看管脱下换上囚服。 更让她没想到,流放路上所有女眷带着手链脚链不说,还都被一根绳子套住腰一串连着,前后人距离不过半臂,想从空间里拿口吃的出来贴补自己的五脏庙都不行。 本就近冬,他们要去的北境更是苦寒无比,刚走到益州已经死伤不少。原身身体本就不好,坚持到现在全靠姜书予不服输的自我催眠。 昏过去后姜书予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想骂人。 黑暗混沌中一道混杂着电流的声音对她循循善诱:“你本体已经死了,是我给你重生的机会,把你带到这里,只要能完成任务,我保证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一本泛黄却足有半指厚的书飘到她跟前,姜书予在他的讲述和走马观花的查看中才慢慢了解清楚,原来她此刻身处一本男频小说中,男主叫林牧年,是此次拥立新帝顺利登基的大功臣勇毅候的外室子,也因为他这层上不了台面的身份所以在王都总是处处被打压,然而在他一次失意醉酒时意外救了微服私访的景帝,随后被景帝看中带入朝堂。 期间为帮景帝巩固皇位出了不少力,明枪暗箭皆被他用计谋躲过,几年后权利回笼天下太平后,他发现自己居然喜欢上了景帝,内心挣扎痛苦却只能挥断情丝,求娶丞相嫡女宋星彩,原本想着自己娶妻生子远离这份不该产生的情愫,时日久了自然会恢复正常。 却偏偏在新婚前夜,景帝故意让林牧年发现了自己是女扮男装。 因为景帝早就在日常的相处中爱上了林牧年,不愿看到他另娶他人所以才会坦白,两人互诉衷肠后又哭又笑了半宿。 于是深情的林牧年认清自己的真心临时退婚。宋星彩因为被退婚遭到王都所有世家大族耻笑,最终受不了这份羞辱,大庭广众下撞柱而亡。 反派谢司珩就是在这时候考进了王都,不知道宋星彩幼年时给过他什么帮助,知道她惨死后谢司珩直接黑化,开始筹谋让所有人陪葬。 此后不过十载,谢司珩大权在握,知道景帝是女扮男装后拆穿公之于众,各地诸侯纷起要夺皇位,大周重陷战乱。 谢司珩最绝的是,杀了男女主为宋星彩报仇后,又在王都四处城门入口埋了大量炸药,整个王都连同被她刻意放进来的诸王全部被炸的连渣滓都 2. 治病 《流放路上捡到一个反派》全本免费阅读 太疼了,全身上下的经络都仿佛被打断了,肿胀麻木的折磨让她忍不住发出呼痛:“疼……” 刚出声,嗓子眼里不断翻涌出血腥气味霎时间充斥鼻腔。 自己这是吐血了? “醒了醒了,她醒了。” 视线渐渐变得清晰,姜书予这才看清自己躺在一个破庙内,身前蹲着一位老者,周身满是药材味道。 居然有人给她请大夫? “她身体如何?可有大碍?”旁边裹着棉服的方脸衙役双手放在火堆上,边搓边问。 今年入冬比往日要早的多,路程没过半就死了不少人,到地方后他们没办法交差。届时赏银会少不说,他们可能都要吃瓜落。 据说抄家的时候这个姜家庶女房间里空的连耗子都不光顾,可见是不受重视被磋磨的。既然是可怜人被连累,他也大发慈悲一次尽力去救。 不过总算没有白费心思。 “劳累过度再加上喉间被冻伤,我开些药按时吃,少说话养两日就好。” 方脸衙役皱眉朝内殿的方向睄了一眼,没多犹豫果断道:“路程紧张怕是没有时间煎药了,直接开些方便服用的药丸吧。” 前两天路过沧州时来了个大人物与他们同行,派头大的吓人。所以他的好心也只能到此为止了,不然会给自己找麻烦。 这姑娘能撑到北境自然最好,实在撑不到他也没办法,只能说是命该如此。 姜书予想要道谢,嘴巴刚一张开灼烧般的刺痛从舌根蔓延到喉咙,最终只能苦着脸点头示意。 大夫见此叮嘱她喉咙伤得不轻,近两个月都要少说话,即便说话也不要高声,不然可能会留下后遗症,持续严重的话会流血不止,最后呛血窒息而亡。 说完留下了一些养身的药丸。 开了药自然要钱,连出诊费共计——“承惠一两三钱。” 方脸衙役将视线移到她脸上的时候姜书予脑中还一片空白。 静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是让她掏钱。 当初把原身整个院子都搜了一遍也才得了五两银子。现在一下就要拿出去一两三钱,太肉疼。 姜书予抠门属性爆发,想问他能不能便宜点又说不出话,不由得痛苦皱眉。 破庙四处漏风,火堆里木材燃烧的声音在此刻被放大无数倍,老大夫坚持地看她半晌也未看出她眼中迫切的期望,丝毫没有降价的意思。 “她哪来的钱,一个庶女而已,死了就死了管她作甚……”骄纵不屑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 无法紧密闭合的门缝中吹来一道寒风,姜书予一个激灵清醒不少,目光循着刚才的声音看去。 方脸衙役好心到底的帮她冲姜家众人问道:“庶女也是一条人命,你们谁有钱,或者值钱的物件?” 寂静无声。 可别!姜书予忙摆手。 原身记忆里姜家长辈无人管她,同辈对她只有捉弄磋磨,若真帮她出了钱,恐怕她会付出更大代价。 老大夫见她摆手以为她不打算治了,忙将药丸往姜家人面前推了推,解释自己不是趁机要高价。 “此病并非顽疾,我这药丸用的都是一等一的药材,姑娘的喉咙两日就可痊…” “什么名贵药材我们没见过…要你在这显摆……”方才的声音猝然打断老大夫的话。 姜书予听出是二房的姜书馨。 未等人发作,二夫人许清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姜书馨被自己母亲按下,两只眼睛还是愤愤的瞪着姜书予,一个连丫鬟都能随手欺负两把的庶女还想让她们出钱,做梦。 如今流放途中条件艰苦,别说热饭,就是喝口热水都是奢求,她可记得这个贱丫头在抄家的时候趁乱喝了属于她的那碗鱼粥。虽然当时场面混乱她也未必会喝,但那是她的东西,怎么能被旁人觊觎染指。 若是没抄家,她非要狠狠抽这个小贱皮子几鞭出出气。 女儿已经引起了注意,许清秋也只得语气讪讪道:“现在的处境我们哪里有银钱,这两日炳哥儿一直说膝盖疼我都拿不出钱来请大夫,还望官爷体谅。” 一旁只有三岁的姜云炳有些不解地拉了拉他娘的袖子,他膝盖不疼。 许清秋扯过袖口,顺手把姜云炳往大女儿姜书馨身后送了送,继续道:“我是无用了,大嫂主持中馈多年,书予又是大房的……” 余下之意不言而喻,虽是推辞却也无可厚非,抄家来得突然,谁又能保证有钱呢,即便有私心也情有可原。 大房夫人孟锦竹一口气卡在胸口气得心肝疼。不愿出钱就闭上嘴,偏又想要好名声把自己摘出去反推她出来,平日里就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喜欢软刀子扎人,如今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还是这一套。 孟锦竹身着麻衣囚服,可是通身却还透出一种雍容华贵的气度,唯有眼中的愤然泄了几分底气。 再一张口,竟是只剩下一分,纯靠脸面强撑了:“弟妹说得轻巧,但你拿不出我就拿得出了?难不成弟妹是觉得我能凭空变出银子来?” 平时打赏下人都会被骂吝啬的一两三钱,如今都死死藏住不愿出。 姜祖母年轻时是名动王都的才女,嫁得是当时最春风得意的状元郎,老了以后家族鼎盛子女孝顺侍奉。纵然到了流放的地步也依旧是个要脸面排场的。 此番流放同行的一批不止姜家,还有其他人,姜老太太瞧着两个儿媳互相酸来酸去引得众人侧目,实在不成样子,于是朝着孟锦竹发话。 “行了!絮絮叨叨吵得我头疼,还不快点把钱给大夫。” 孟锦竹顿时只觉得胸口更疼了,这光景她偷偷攒点钱容易吗?老太太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要她出钱,哪有这么容易吗,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不会把钱拿出来的。 心下想清楚后孟锦竹捏着袖角沾了沾眼角,委屈不已:“圣旨下来的时候家里乱成一团,云骢他媳妇与他和离,留下琅哥儿被吓得直哭,我这心里头跟火煎似的,哪里还有心思去藏钱……予姐儿身子弱我一路也是多加照顾,没成想还是病成这样子,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用……” “闭嘴。”姜老太君厉声道。 一张脸直接黑成了锅底,当家主母一把年纪哭哭啼啼实在是不成体统。 目光扫过头都快垂到膝盖上去的秦姨娘和柳姨娘,心里登时又起了一道火气,强压着情绪从在腰间摸索。 姜书予看了半天戏,对于这几个夫人的脾气性格也有了切身体会,赶忙在姜老太君掏出钱之前把手放进袖间,意念一动从空间中拿出一两五钱递了过去。 “你怎么会有钱!”姜书馨尖叫出声。 这个举动炸了锅,姜书予没理会她接过药丸放好。 一直不言不语的秦姨娘这时候软绵绵的说道:“予姐儿往日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偷偷攒钱带身上了,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柳姨娘担忧不已:“予姐儿偷藏银子…会不会连累 3. 救人 《流放路上捡到一个反派》全本免费阅读 姜书予如今身子弱,没有什么力气,这一脚却用了十成十的力,造成的伤害也够姜书馨疼个十来天了。 她嗓子受了伤不乐意开口说话,慢吞吞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还在扯着嗓子叫骂的母女二人。 许清秋以为她要动手,呼吸一窒说话都哆嗦:“你…你……” 轻飘飘的略过她们,姜书予走到姜老太君身边把人扶到自己刚刚躺下的地方。这一番举动看得孟锦竹眼皮子直跳,总觉得这丫头不对劲,一脸的邪性。 姜书予原先躺的地方离火堆近,暖和还避开了风口,呛人的黑烟吹不到脸上。老太君舒服不少,对这个往日一年只见过一两面的小辈也多看了几眼。 旁边姜书馨还不罢休,想要报仇却被许清秋一把拉住。 “馨姐儿原也是想让予姐儿让位子给老太君的,谁知道予姐儿现在不能说话后气性还上涨了,三言两句的,居然直接动上手了。” 两三句话就表了孝心还上了眼药。 姜老太太人老成精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心里挂着隔壁受伤的大儿子,再加上连日来身体乏的厉害,实在没那个精力,于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两人退回原来位置。 姜书予在姜老太太跟前露了脸,让她知道自己不是以前那个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性格了,不说让她尽心护着自己,起码到了北境以后二房的人要是想动她,多少都会掂量一下。 真正的考验还未开始,姜书予心安理得的缩在她身边继续休息。 夜深人静,风声啼啸。 姜书予没睡好,半夜是被吵醒的。也许是太安静了,黑沉沉的夜色让人意志消沉,绝望在人心中泛滥蔓延,有人忍不住痛哭出声,随后周围便满是啜泣低语。 她在末世刚来临的时候经历过这个时刻,除非自己内心坚定否则早晚会死在路上,叹了口气她站起身绕过佛像向内院走去。 这一夜风雪未曾停过,院中积雪很厚,一脚下去直接没到小腿肚,原本朦胧的睡意也彻底消散。 院子空荡凄凉,连花坛都光秃秃的,连接主殿的长廊墙皮大片大片掉落,露出青砖颜色深浅不一,月光映在雪地上明亮如初晨。 有了异能后她的五感比常人要敏感一些,所以清楚地看到了茅房跟前一棵槐树下趴着一个人。 积雪在他身上落下形成一个小雪包,只剩被冻得发紫的四肢和…染了血的半张脸。 洁净的白和刺目的红形成鲜明对比,看不清五官,但依稀是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男孩。 姜书予缩了缩脖子,垂眸看向自己露出脚趾的鞋,抿紧唇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 多管闲事死得快,看不见看不见。 从茅房出来,这人还是刚才的姿势一动未动,瞧着像是已经没了生机,姜书予侧目快步走去外殿。 “嘶!”一抹冰凉刺骨的触感从脚踝处猝然而上,后脑勺都麻了。 姜书予被冻得一抖,旋即跳开,甚至还想补上一脚。 低下头,一只紫得发黑的手就在脚边,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这人已经挣扎着爬到她跟前了。 麻烦自己找上门。 姜书予皱眉看着又没了动静的人,脚尖试探的轻踢下他的手。 没反应,又晕过去了? 雪花簌簌,落在皮肤上化成冰晶,结了霜的长睫轻颤,姜书予蹲下身抬手把人翻了个面。 方才没细看,现在距离近了才发现这人瘦骨嶙峋,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手指粗肿如萝卜,糟污的头发混着发黑的血迹犹如杂草。其中半边脸不知道被怎么打的,肿得老高,淤血犹如黑色胎记,瞧着让人望而生畏。 手指放在他鼻下,鼻息微弱到几乎快感受不到。 还活着。 起身四周仔细观察了下,大家都在熟睡中,值夜的衙役轻易不会出来。姜书予费劲架着人拖进不远处的长廊拐角处,拿出下午大夫给她开得药丸给他塞了一颗。 做完这些后,姜书予没有停留,转身离开。 身后人歪歪斜斜半靠在墙角,口中麻木地咀嚼着,眼睛微微掀开一条缝,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晃动,随即闪过狠戾的眸光,又很快闭上没了动静。 翌日大早,只剩星点炭火的火堆被抽得四散开来,扬起的木炭灰呛得人猝不及防。 “赶紧起来赶路,今天晚上要是赶不到茨镇,看我不给你们松松筋骨。” 抽鞭子的人是前两天在并州来得,听方脸衙役喊他岑参将,应该是此行官职最高的了。 岑参将身上裹着一件杂色狐皮大氅,右手中鞭子挥舞,左手拉着一条麻绳,另一头紧紧勒在了昨晚被姜书予发善心救的男孩脖子上,隐隐可见血渍。 好似牵着得不是人,而是…宠物…… 如此情景这几日随时可见已是日常,周围其他衙役各司其职地推搡着众人快点上路。 男女眷分开两排中间和两边,各有衙役来回跟着看管,最前方一匹油光水滑的棕马拉着大三架马车,岑参将站在车厢门边对着帮过姜书予的方脸衙役吩咐。 “我这两日累了,你帮我看管这畜生,不用对他多好,只是别让他死了,不然要是坏了贵人的差事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是。”方脸衙役点头应下,见他进了马车后才牙疼似得心烦不已。 岑参将这一路是如何折磨地上这小子的他都看在眼里,如今离死也就差一口气。 不知他得罪了沧州的哪位贵人,被折腾如此。回头找大夫必然耽误时间,等到晚上…万一再来不及…… 真棘手。 正挠头不知所措时眼尾扫到了姜书予,眼睛蓦地一亮,大步迈去。 姜书馨昨晚已经得到了她娘的谆谆教诲,此刻正压着嗓子对姜书予放狠话:“藏钱,出手殴打姐妹,不管哪一条都够你吃家法的。我娘还说了,等到了北境就向祖母要人,让你给我当婢女赔罪。哼,到时候我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因为是二房的第一个孩子,姜书馨被父母亲手教养,千娇百宠着长大,原本也是个灵动娇俏的小姑娘,偏生被宠得坏了性子,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就恶毒异常,往日在府里就以欺辱原身为乐。 姜书予微笑脸:……又是为奴为婢又是要发卖她,她这个二姐还真是被骄纵到直接阳谋砸她脸上了。 “笑什么笑,丑死了。”姜书馨说着伸手就要掐她。 姜书予侧身躲开,忍住差点又条件反射的踢人动作。 “姜六姑娘。” 方脸衙役的招呼打断了姜书馨得寸进尺的威胁。 姜书予转身欠身行了个礼算是回应。 姜书馨见有人来,悻悻退到旁边,竖起耳朵偷听两人的对话。 “这两钱你先收着,我想找你买点药丸。”昨日才给出去的钱如今又递了过来。 方脸衙役侧身给她指了下趴在雪地上的人解释道:“他现下病得厉害,没有药撑着估摸是不行了,下一站要晚上才能到,所以我才来找你买药,等到了镇上我会再请大夫过来的。” 他语气中夹杂着隐忍得不耐,寻常行程只管送人到地方就可以,这次却还要伺候岑参将和他带来的麻烦,进度慢了不少更要想办法完成他提出的要求。 “当然没问题。” 4. 排挤 《流放路上捡到一个反派》全本免费阅读 “差爷差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是啊,我们只是流放,你不能抛下我们不管。” “求求你带着我们逃吧。” 此起彼伏的哭求在大厅响起,乱哄哄吵得段衙役脸色铁青,身上的雪水彻底融化,四肢冰冷僵硬。 怎么办,都问他怎么办,他能有什么办法,里戎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 “头儿,我们是就地伏击还是先撤到安全的地方?”余下的五个衙役有三个都是新人,余下两个虽然有经验,但是单凭他们三个也无济于事。 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从镇上逃出来的人说里戎进城后见人就杀,应该是屠城……” 其中一个满是络腮胡的衙役瞪大了眼睛,发出不可置信地惊呼:“啊?屠城?!” 官驿距离茨镇不过半个时辰的距离,里戎现下正在镇上烧杀抢掠,之后要去下一个地方必会经过这里,这么短的时间哪里还逃得掉。 尖利高亢的哀嚎瞬间充斥整间屋子。 “祖母,这可怎么办啊!”孟书华脸上没了血色,颤抖着问道。 “我不想死,呜呜呜……” 姜老太太如遭雷劈,身子晃了晃差点倒下,抖唇绝望道:“天要亡我姜家啊!” “怎么…会这样…”姜柏舟扶着腰站在不远处,神情悲凉迷茫,他当初只是想赌一把,没想到会直接把全家带上了绝路。 不少人都觉得这次必死无疑没了斗志,绝望弥散在所有人中。 姜书予看向被围在人群中间的段衙役,掏出药丸连吞下两颗后斩钉截铁道:“逃!” 声音不大,因着受伤的原因所以还带着重重的沙哑:“必须逃,毫无胜算和一半生还的机会,大家应该知道怎么选吧。” 段衙役仿佛被人一棒敲醒,立时应道:“对,逃,我们来时路上曾经路过一处山关,由此上山藏到明天,撑到岑参将来援应该不成问题。” 他越说越激动,心下稳了不少,提刀将连接众人的麻绳砍断,然后开始安排人带路撤逃。 “绳子虽然解开了,但是如果有人趁乱逃走我一定会上报朝廷以逃奴论处……” 众人喏喏应下,纵然有心思活络的人也都以活命为重。 夜间山路难行,凄凄凉风在林间吹动,簌簌声响和隐隐绰绰的野兽低吼让人心慌不已。 不敢点燃火把,怕光亮引来里戎士兵,被墨一般的黑色笼罩着的山间林野让人不辨东西,姜书予的喉间火烧般灼痛,步子越迈越慢,耳边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和踩雪的咯吱咯吱声响。 “滚开,别挡我路!” 后背被人猛然一击,姜书予猝不及防地跪摔在地上,痛痒自肺而上。 刚才她已经察觉到危险了,但是却没有余力闪躲反击。 可以想见这具身体是有多差。 “咳咳咳……”猛烈的咳嗽带出血,如天女散花般喷洒在雪地上。 前面不远处正拖拽着麻烦的段衙役反身过来查看情况。 “她她她…她要死了。”背后下黑手的姜书曦先是被吓了一跳,可马上计上心头,眼神闪躲道:“她走得太慢了 ,还一直咳,万一引来里戎人怎么办,差爷,要不然就把她留在这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强行说话的原因,姜书予喉间和胸口火辣辣得疼,咳嗽止不住。 动静是大了些,不少人都附和姜书曦。 “这…”段衙役看她脸色已经发青,差不多到了极限,心下也开始摇摆。一家老小都在王都等着,他不想死,做到现如今这样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不过是一个犯人而已。 没人替姜书予说话,就连姜柏舟也同意了姜书馨的说法。 “绝不能因为小女而让大家犯险,差爷,我们姜家不是那自私自利之人。” 段衙役身边的大胡子也忙接话道:“既然他们家人已经同意那就快走吧,时间耽误不起了。” 说话间其他人半步也未停下,不过一会已经跟他们拉开了一定距离,赶路的脚步声和粗喘声在寂静的深夜格外刺耳,让人心里烦躁不安。 黑黝黝的未知前路和身后随时会赶到的里戎士兵就像是两头猛兽,一前一后张着大口欲吞噬一切。 不远处躺在树脚下的黑影轮廓也在刺激着段衙役紧绷的神经,近距离看到过里戎士兵杀人景象的他心中一凛,下了决心。 “既然如此,那就把身体不好的都留下,还有力气走的就继续跟着,能跟到哪里是哪里,都看命。” 一旁看热闹的姜书馨脸色慌乱,也顾不得嘲讽,抬脚往正在前行的人群走去,生怕被丢下。 姜柏舟腰臀有伤,但他是族里的当家人,自然有子侄会带他不会被丢下。现下面色沉痛对着女儿说道:“你若是被人捉住,万不能受辱让姜家蒙羞。” 说完一甩袖子被长子姜云骢扶着离开。 最后被扔在原地的只有姜书予和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男孩。 段衙役拿出钥匙,把她手脚上的链子解开,不敢看她:“能逃就逃吧。” 说完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又突然停下,纠结一瞬,咬牙解开自己腰间的干粮袋,分出一半干粮扔在了雪地上,头也不回的离开。 姜书予跪坐在地面,冷眼看着最后一人消失在林间,膝盖早就冰凉的麻木了。 这种待遇不是第一次,末世时她经历过无数次,但是姜家人…姜柏舟…还真是道貌岸然到了极点。 吃下一颗药后,她晃晃荡荡地站起来拿起干粮继续往前走,路过那个男孩时脚步顿了一下。 垂眼看着他,眼中没什么情绪,似无波古井般,摸索了下手中的药袋,一天三颗,差不多还能吃七天左右…… ‘啪。’ 一颗药丸在男孩手边落下,陷入雪里,露出一个小黑洞。 姜书予觉得自己可真是善良得不像话,就算是积德也不应该让她死翘翘吧。 “啧。”嘴角微微上扬发出感慨,然后继续往前走。 一直垂着头的男孩鼻翼翕动,突然有了反应,伸手快速连雪带药丸抓起塞入口中。 原本青紫的眼睛今日勉强能睁开一条缝,视线比昨天好了一些,昨晚模糊不清的背影清晰了不少。 姜书予力气有限,走得不远,边走边观察地形,找到了一处高坡和已经干枯落满积雪的荆棘丛。从衣摆处撕开一道布条缠在手上,开始徒手折枝,挖出一个能够让她藏身的地方。 正面没胜算就只能靠藏,此处荒凉且几乎没有可以埋伏的遮挡物,自然不会引人搜查,只要能扛过一夜低温应该就能逃过这一劫了。 即便绑着布条,姜书予的手也依旧被扎了好几个洞,皱眉擦了擦血迹,她拎起一根长枝要去处理自 5. 死亡 《流放路上捡到一个反派》全本免费阅读 “有人往山里跑了。” “脚印乱七八糟,人数不少,但肯定不是大周士兵。” 里戎人比想象中来得要快,几乎没有给他们太多休息时间,嘈杂的马蹄声和交谈声把他们吵醒。 睁开眼,横枝缝隙间能看到外面晃眼的火光,举着火把的里戎士兵身上满是血迹,座下战马躁动不安的甩动鼻孔,前蹄一下下踏着地面,跃跃欲试想要前行。跳动的火光映照着他们狰狞的面庞,根本不见杀了一夜人的疲惫,反而更显兴奋。 对方人数太多又都杀得上头,姜书予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偏偏旁边弄出了呜吼,混合着磨牙的声音。 真真就像是野兽遇到威胁后发出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姜书予还以为自己跟哪个狼崽子靠在一起了。 什么鬼?!他难道还想出去打一架不成? 跟这么不知死活的人待在一起,姜书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办法只好直接上手捂住他嘴巴,强行打断对方的输出。 阿狗整个人瞬间绷紧了,鼻子疯狂嗅着她手上血迹斑斑的布条味道。 安静下来后两人精神高度紧张,此刻里戎士兵狂妄嗜血的交谈声清晰传入耳中。 “割首为数,一个时辰后在此处集合,谁杀得大周人多,我就把骨都候给我的赏赐给谁。” 为首穿着盔甲,带着兽皮帽的男人高举手中染血砍刀,眼冒精光,面容扭曲,宛若恶魔降临发出号令。 “呜~吁~!” 余下士兵兴奋地叫嚎声响彻山林,惊起一片林间松雀鸟。 这将是一场毫无人性的狩猎,流放囚犯没有战斗力,脚链手链桎梏犹如被捆绑的猎物,对这些人来说跟切菜砍瓜没什么区别。 姜书予听得眉心突突直跳。 里戎士兵一路杀过来,算算时间将近两三个时辰了,周围几个郡还没来增员,难道骑马逃走的岑参将还没去报信? 又或者,整个益州都已经被攻下了?若是这样未免也太快了…… 外面聚集的里戎士兵四散离开,留下一地混乱马蹄印记。 姜书予面沉如水,拿出干粮一分为二,把其中一份塞给阿狗,然后看也没看他一眼就开始啃起硬得与石头无差别的窝窝头。 他们的藏身地并不是百分之百安全,换算下时间,一时辰等于两个小时,足够这些人把这座不大不小的山头粗略翻个遍了。 以防万一,再难吃也要吃下去,保存体力才能有机会。 “咯…吱…咔…咔…” 旁边阿狗嘎嘣脆的咀嚼声让姜书予看得愣住,她用尽力气咬上一口也就让窝窝头受点轻伤,而这家伙居然能直接咬碎… 突然有些羡慕他的好牙口。 目光悠悠地看去,姜书予忍不住腹诽:难道是他的窝窝头没那么硬? 阿狗见她目光落在自己手里的窝窝头和肉干上,以为她想要拿走,护食般的冲她龇牙威胁低吼,露出两排被硌得出血的牙… 姜书予:…… 原来不是牙口好,纯属不怕疼,硬抗。 旋即收回目光,继续啃自己的干粮。 勉强吃下一个窝窝头和一块肉干后,姜书予只觉得胃里像是揣着一块石头,消化不良。 “救命!” “哈哈哈哈哈…跑快点…” 远处呼喊声和里戎士兵的哄笑声隐隐传来,有人被找到了。 姜书予双手握拳,神经再次绷紧,旁边阿狗还在呼哧呼哧地啃着肉干,似是想要一口气吃完才停下。 “行了别吃了,安静点。”姜书予凑到他耳边低声警告。 阿狗耳朵异常灵活地动了几下,手中动作停了一瞬,下一秒直接把肉干混合着窝窝头一股脑地塞进口中,登时被噎得瞪大眼睛,伸长了脖子用力嚼咽。 姜书予看得人都呆了,饿死鬼投胎…… 反应过来后气得咬紧后槽牙警告他:“再弄出动静我就把你踢出去。” 阿狗鼓着腮帮子点头,浑身的戒备反倒消失大半。 ‘簌簌…’ 踩雪声和马蹄声越来越近,姜书予能估出大概距离,不到五百米。 “啊!”惨烈的叫声近在眼前了。 浑身是血的女童从山坡上滚落下来,地上蜿蜒而下的血痕刺目非常,随之而来的是两名骑马奔来的里戎士兵,马尾处缀着几个血不隆冬的人头,个个面露恐惧,死不瞑目。 两人骑马围着女童转圈,互相争抢着人头归属。 “最后一刀可是我补的,这人头得归我。” “放屁,人是我发现的也是我先动的手,你找不到人就半路来抢我的算什么本事。” 女童脖颈处被砍了一道,鲜血咕咚咕咚涌出,人还没死透,整个人抽搐着,双眼涣散。 只一眼,姜书予就知道,没救了。 女童是王都第一书院,清明书院钱院长的孙女,因为钱院长之子结交权贵被杀后妇孺老幼皆被流放,路上死得只剩爷孙两人了,估计也是因为跟不上队伍被抛下了…… “一个娃娃你都追不上,还有脸要人头。” “劳资留着一口气是打算玩一玩,谁让你过来插手了,滚滚滚……” 两个里戎士兵还在争吵着。 姜书予深吸一口气,终是忍不下去,这孩子曾给过她一个窝窝头。 “姐姐,我人小吃不完,这个就给你吧……”女孩天真的笑脸和声音恍若重现。最先给她善意的人,就这么死在她面前了。 “嘭。” 遮挡住两人身型的藤枝被踹飞,姜书予动作极快地甩出一根夹杂着空间刃的锋利树枝,直直插进离她最近的里戎士兵脖子里。 “咚!”里戎士兵从马背上轰然倒下。 死前不敢置信的震惊目光看向姜书予,雪地上渐渐被氤出大片血迹。 另一个士兵没想到这里还藏着人,甚至杀了自己的同僚,顿时大怒,“找死!” 驾马直冲而来,手中砍刀闪出银银亮光。 一个动作就耗尽了大半精神力,姜书予无力单膝跪在地上,脸色煞白,瞳孔中倒映着呼啸而来的砍刀。 要完,就算躲得过这一刀也躲不过下一刀。 然而在距离她还差几米远时,战马前蹄高高抬起,里戎士兵翻落在地,嘶叫着的战马也随之倒下砸在他身上。 “啊啊啊!”惨叫声响起。 姜书予这才看到,阿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绕后,双手握住马尾死死拉住,双足深深陷入雪地之下被拖拽了一米多远,眸色深幽杀意凛然。 里戎士兵的腿被战马压住,上身不断挣扎挥舞,口中骂道:“你们两只大周臭虫,等我们将军到了一定会杀了你们的…” “把你们扒皮抽筋……” 6. 卖马 《流放路上捡到一个反派》全本免费阅读 晌午太阳正挂,照在人身上温暖轻巧,被冻伤的地方开始泛痒,姜书予忍着不去挠,脑海中已经开始幻想拿到钱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买一身御寒的棉衣。 他们身上没有户籍,镇上的客栈也住不了,只能在天黑之前赶到官驿落章才行,不然肯定会被通缉。 半个时辰过去,看热闹的人也开始渐渐散去回家午食。 阿狗缩成一团离她不远不近看着墙角闭目休息,浑身脏兮兮的与乞丐无异,很好的跟街道场景融合。 之前还胸有成竹的姜书予有些焦躁,时间不等人,若还是没人买他们就没办法在天黑前赶到洛郅县,到时只能露宿街头或山野。 “来了来了,宋管家来了,都让开。” 人还没到,吆喝声已经传来,本已经没多少人关注的位置硬生生又扩开一大半。 最前头是一十五六少年,穿着打满补丁的棉服,手肘和袖口膝盖已经被磨得发黑,半弯腰一脸献媚的引着一位穿着青黑色灰鼠皮袄的男子来到姜书予跟前。 男子手中捧着一个手炉,身后还有两个随从。 站定后男子抬着下巴,眼皮微掀下觑着看她:“这马怎么卖?” 领人来的少年凑到姜书予跟前殷切介绍:“这是我们镇上宋员外的管家。” 姜书予看着其他人对宋管家投去含怯又巴结的目光,心中了然,伸出一根手指微笑道:“一匹十两,若两匹一起就只要十八两。” 价格确实不高,看来这生意是板上钉钉了,少年心中暗喜,如此一来,他能拿到三两六钱。 赚大发了。 “十两,两匹我都要。” 宋管家轻飘飘的一句话浇灭了两颗火热的心。 姜书予收起脸上的笑容,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处境已经被这人拿捏了,整个镇子能出得起十两买马肉的估计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 对方在赌她不得不卖。 “……贵人何苦压我价格,十五两可行?十两实在太低了些…”姜书予一脸心疼,丝毫不像是装的。 宋管家把手炉往袖子里又塞了塞,不耐烦的摇头:“我也是看你可怜,最多十二两,不行就算了。” 说完一双泛着精光的眼睛陡然变了神色,泛着戾气望向少年冷斥道:“两匹马值当你这么冷的天打扰我吃酒,再有下次仔细你的皮。” 少年缩了缩脖子,又凑了过来:“姑娘可别撑着了,除了宋管家这镇上没人能买得起你的马,十二两不少了…” 宋管家的手段他是知道的,买来十二两,府里报账的时候三十两也打不住,多出来的都进了他自己腰包,如果今天成不了事,第一个被打击报复的就是他。 少年咬了咬牙,心中不舍极了,最后道:“我只要一两分成即可,你拿上十一两也能渡过眼下难关。” 姜书予没做过生意,自然不知道这其中弯弯绕绕,不过这两匹马是她们顺手牵羊来的,没有成本,心疼也没有心疼多久,很快点头应下。 “行吧,实在是我们姐弟急着用钱,若不然也不会贱卖了这么好的马……” 宋管家懒得听她诉苦,绕着马转了两圈,眉眼间喜色渐浓,指使随从付了钱后马上打道回府。 耽搁了一个时辰,换来了十一两存款,也算值得。加上空间里的三两五钱,她如今手里一共有十四两五钱。 “肉包子怎么卖?”姜书予从不亏待自己,拿到钱马上就去买吃的。 “肉包子一文钱一个,菜包一文钱两个,姑娘你要几个?”买包子的小哥可是眼睁睁看着她卖了两匹马,如今生意上门,那自然是喜笑颜开。 姜书予摸了摸肚子,豪放道:“五个肉包!” 这物价,她不吃饱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咕噜。”一直默默跟着她的阿狗,肚子叫声适时响起,脏兮兮看不出五官的脸上眸子亮得吓人。 “……十个吧。”姜书予默默递了十文钱过去。 差点忘了这个家伙。 两人抱着热气腾腾的肉包子找了个避风的拐角拾阶而坐,一口咬下,丰富的油脂在口中爆开,面皮发得松软绵密,齿颊留香,胃里暖和人也舒展开了。 还剩最后一个包子的时候,姜书予打了个饱嗝,一旁灼热的目光让她实在没办法忽略了。 早就已经吃完包子的阿狗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包子上,眼中露出热切渴望。 这是还没吃饱? 姜书予唇角上扬,也不知道怎么想得,拿着包子晃了两下,然后在阿狗灼灼目光下学着他在山间一口吃完干粮的动作,直接把包子塞进自己口里,嘴巴被塞得鼓囊囊的,肉汁顺着唇角流下。 阿狗的眼角瞬间耷拉下去,一副怅然的模样。 姜书予笑得眉眼弯弯,第一次感受到了逗人的乐趣,乐观的想,路上有人陪着好像也不赖。 这个想法一直延续到付钱买棉衣的那一刻彻底消失,她大意了。 谁知道一套成品棉服居然要三两银子,实在是贵得不像话…六两银子就这么轻飘飘地给出去了。她的心脏在滴血,付钱时手都在抖。 然而还没完,租驴车去最近的官驿,单程居然要二钱银子! 这可是驴车,不是马车!! 费劲唇舌也没讲下价,姜书予脸色铁青的爬上了车,要不是自己骑马太久走不了路,这笔钱她说什么都不会出的。 半个时辰不到存款就少了小半,她实在是乐观不起来。 身侧安静的阿狗此刻在她眼里就像是一个行走的吞金兽,想踹他下去,但是这人还欠他钱,留着…后面不知道他多久才能还钱,又会花掉她多少钱。 心如刀绞,辗转反侧,食不下咽。 “你犯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被打得这么惨?”姜书予戳了戳他肩膀问道。 原本困得直点头的阿狗猛然戒备起来,目光如炬,半躬着身子龇牙发出低吼。 姜书予被吓一跳,手指僵在半空中,干巴巴解释:“我没想打你…” 约莫是回过神来,阿狗缓缓坐下歪头看向她,乌黑的眸子黯然几分,自己似乎也不明白:“都是…坏人。” 接触几天下来,姜书予也大概明白阿狗曾经的遭遇非比常人,动作反应和说话习惯都更像是动物之间的习性,可是与人沟通起来倒也没有太大障碍。 “有一说一,我不会打你,但是你欠我钱,很多钱,知道吗 7. 出卖 《流放路上捡到一个反派》全本免费阅读 姜家人刚露面就有人嘶叫着扑上去,大多数都是朝姜云骢冲去。 姜书予看得一愣,心里有种不太妙的想法,难不成为了活命出卖众人的那家主事就是姜柏舟和大哥姜云骢? 果然,下一瞬有人控诉起来:“杀人犯,你们是杀人犯,都是因为你们。” “把带路的人交出来,都是因为他!” “不是我,我没有!”姜云骢抱头逃窜,还是不防被抓了一脸血痕,本就狼狈的衣服也被撕扯开。 大夫人见儿子受罪,脆弱惶恐的神情转变为崩溃,大哭道:“死了!他死了!我家老爷已经死了!” “我们也没想到啊,不是我们害的…” 姜老太太仿佛被唤醒,臆症般呢喃:“柏舟,儿啊…你死的好惨,好惨啊……” 二夫人许清秋和姜书曦瑟缩着抱成一团躲在姜柏济身后,眼神飘忽。 原本扑上来想要为亲人报仇的众人倏然听到罪魁祸首已经死了,一口气再也撑不住。 霎那间哀嚎一片。 姜书予站在人群外冷眼看着,从姜柏舟扔下她无人站出来为她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打算跟姜家人捆绑在一起了,姜老太太也是个冷血的,她可不伺候。 等到了北境第一时间就要想办法脱离出来,不然什么时候被卖了也说不定。 这一场突变让流放队伍骤减三分之二,之前从王都一路跟来的押送官也一个都没活下来。 对于帮过她又不得不扔下她的段衙役,姜书予有些难受,说到底他是个好人,落到这样的下场实在让人一时无法接受。 当天晚上二叔姜柏济来找她,只是看她神情奄奄的也没多说什么,最后交代让她以后每日帮姜家众人去领食物。 只有姜书馨不知道发什么疯,见到她没死,活得好好的发起疯,披头散发的就要上来掐死她,最后差点被驿站小吏当成疯子捆起来扔去柴房。 第二天一早,有人找到驿站小吏出钱买了些纸钱,想要烧给死去的亲人。 夜幕四合,官驿后院两步一簇,星星洒洒占满了整个院子,燃尽的烟灰翻飞在空中,强压下撕肝裂肺的悲痛充斥在每个人心中。 姜书予带着阿狗站在后院入口看着这一切,抬手指了指那火堆说道:“你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 阿狗的视线在火堆和一张张流泪的面孔上来回流转,然后摇了摇头。 “活着的人在给死去的人烧纸钱,让他们在地下也能有钱过上好日子。”姜书予淡淡说道,眼睛却看向天空望着满天星河发呆。 她的家人…好像一张纸钱都没收到过啊,也不知道会不会在地下骂她太吝啬。 “那我…给你烧钱。”阿狗语出惊人。 姜书予被他惊得差点一口水呛死自己,气得哆嗦着手指他:“你是想让我死了,你好不还钱是不是?我要的是银子,银子!不是纸钱。” 阿狗不懂,阿狗无辜:“哦。” “你是装的吧?”姜书予眯眼表示怀疑。 “不是。” “这句你怎么就听懂了?!还说你不是装得。” “我听得懂。” 姜书予:呵,狗东西果然不老实。 —— 层层上报后,朝廷新派了两名押送官来,都是洛郅县当地的衙役,两人个头比他们之中任何一人都要高出一头多,瞧着让人心安不少。 阿狗也被登记上册,成了流放队里已经全家团灭的六品贪官之子,谢庭。 对此他也没意见,只不过唯有叫他阿狗的时候才有反应。 姜书馨见她收了个跟班,气得眼睛通红,几次想要过来找事都被许清秋拦住:“你收敛点,不要再折腾了。” “娘,你看她那张狂的样子,还给自己找了个仆下,凭什么,我也要……”姜书馨不服气,眼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 许清秋冷笑:“亲生父亲死了她还如此快活,不用脏你手收拾她,你祖母和大伯母能饶了她?” 现在的得意都不算数。 经过里戎战乱,所有人都怕节外生枝,没人再挑事耽误行程,哪怕孟锦竹再难过也只能忍着,姜老太太捂着心口呜呼哀哉的叫了一路,脚下却半点没停。 到北境安定下来才是要紧事。 北地地广人稀,走了四天,才只路过两县,无法换粮,一直揣在怀里干粮硬得可以砸死人。 谢阿狗吃过肉包子后有了对比,也知道不能硬抗了,学着姜书予一点一点啃,直到在口中用唾液把窝窝头软化了后才嚼咽下去,只是每次吃到后面就没了耐心。 走着走着就到了距离北境最近的定平县。 谢阿狗脸上的淤血一天天散去,逐渐露出他原本样子。 消瘦的脸庞五官俊朗,剑眉入鬓,眼眶下凹更显眸光深邃黑亮,高挺的鼻梁犹如锋利侧岭,薄唇泛白总是紧抿着,乱糟糟的发型没有改变,像是给他脑袋开了大头效果,犹如一只受伤还未痊愈的潦草小狗。 姜书予打量了他半天,对方视线也不闪不避地与她对视,坦然得不行。 最终结论就是,长得不错,再大些如果他还不上钱也不会砸在手里,卖出去能值不少钱。 姜书予:嘿嘿嘿,不会亏。 谢阿狗:她看我的时候笑什么? “今夜不休息了,加快脚步,明天一早就能到北境。”其中一个姓郑的衙役扬声道。 本就是突然接手的活,这么点人到地方也没钱拿,他们也就没什么耐心,只盼着早点到地方休息一天后赶紧赶回去。 姜书予敲了敲酸涩的膝盖,身体虽然有在慢慢恢复,但没办法跟正常人比,还是有些吃不消。 阿狗见她皱眉揉腿,突然开窍了似的,蹲在她跟前仰头看她:“背你。” “你?”姜书予指着他,声调加重又指自己:“背我?” 阿狗点头;“嗯。”他曾经背过同伴,不过当时他已经不能动了,活蹦乱跳的人还没背过,不过肯定不会摔着她的。 把人从地上拉起来,抬手比了比两人差不多的身高和骨架,姜书予略微欣慰道:“我怕还没到地方就把你压死了,你可打住吧。” 是个知恩图报的。没有白给他花钱,起码有事是真上。 姜书予心里美滋滋的想。 “不知羞耻,与外男如 8. 进城 《流放路上捡到一个反派》全本免费阅读 城外荒凉,人迹罕至,除了他们一行外只有零星几人背着东西排队进城,约莫都是附近的村民。 进城门后见到的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建筑风格与王都完全不同。整体更加粗犷高大,粗壮复古的原木不加修饰,没有精细的雕梁画栋。 主干道两侧的商铺层高不一,檐角挂着麻布彩条和各类动物头骨,防寒的门帘也都以黑红为主,没有丝毫绣纹图样。 还有几个店门旁挂着刚被剥了皮冒着热烟的整羊,滴答滴答滴着血。 众人在王都何曾见过这种场面,有几人看到当街如此血淋淋的场面踉跄几步扶墙大吐。 带队的人是安固县县丞朱坤城,毛笔在耳后一搭老神在在的等着他们吐完,显然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个流程。 “要吐的赶紧吐,等会我可不等人。” 姜书予视线被吸引,随着主干道直直望去,主城楼后是云雾缭绕的雪山绰影,一丝金光笼在山巅,形成一副磅礴大气的天然画卷,脚下不由地往前迈了两步。 “小贼,居然敢偷羊!”原还镇定自若的朱坤城突然大呼,两撇胡子都被惊得竖起。 他快步走去一把拉住阿狗的手臂,丝毫没预想到自己这个动作有多危险。 阿狗反应更快,几乎在他碰到自己的那瞬间马上扭头,张嘴要撕咬回去:“呃唔……” “阿狗,住嘴!”姜书予声音都叫劈叉了,阿狗像是被点了穴,硬邦邦的僵在原地。 见他手中死死抓着羊腿,姜书予明了,如此肥美的猎物被扒皮放在室外,对阿狗的吸引力太大了。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就已经发现阿狗对食物是非常在意的。 朱坤城低头看着自己钳住的少年,诧异道:“狼叫?你…” “不是,他逃跑的时候磕到头了,脑子不好。”姜书予拿出旧说辞解释。 “在北境偷东西可是要被吊在城楼一天一夜示众的,且生死不论。”朱坤城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走,眸中闪过犹疑。 王都来的人理应跟刚才大吐特吐的人一样娇弱,可这两个年轻人无论是神情或动作反应…都透着稀奇。 “我们初来乍到不懂规矩,途中受了惊吓所以行为欠妥,还望朱大人能谅解,周旋一二。” 为他们说话的男人原是太仆少卿沈知季,主掌厩牧,辇舆,因性格耿直不懂变通得罪了上官一路降到典厩署署令,被赶去养马,最后也不知怎么,更是直接进了这次流放名单里。 许是他自己也纳闷,前半程一直半死不活沉寂不已,反倒是经过里戎混战那次后彻底活过来,也愿意与人沟通了,现下更是站出来为他们辩白。 “望大人见谅,我们以后定不会再犯。”姜书予顺着他的话说道。 朱坤城撇了撇嘴这才松开手,转身提前告知他们:“北境与王都不同,我好心提醒你们一句,天寒粮贵,北狄少田少粮,今年说不定会来抢粮,如今你们杀羊的场面都受不了,往后日子只会更难过。” 说完他就低下头开始翻动手中名册,也不管这些人听到后是什么表情,反应。 左右都与他无关。 “年满十三的男子皆需服石役五年,点到名字的等会跟我走。” 刚来到北境就被各种坏消息接连打击,听得两人直接晕了过去。 朱坤城看着地上面如土色的两人,嘴角沁笑讥讽道:“晕过去也无用,等会直接拉去采石场。” 许清秋表情凄然,双手紧紧握住自家丈夫的手臂,低声喃喃:“这可如何是好,石役…你怎么能熬得住。” “爹…”姜书馨在一旁抱着弟弟姜云炳也泪如雨下。 大房的姜云骢和姜云景,姜云皓年龄都符合,如此竟是一下去了三人,只留下一个需要人日夜看顾的小辈姜威琅。 大夫人心痛难忍,死死拉着长子的手不松开,口中不停的说道:“不行,不行…你爹已经去了,娘不能再让你们出事…” 逃过一劫的姜书予和阿狗距离他们几米远,不去触他们霉头。 “多谢沈大人。”姜书予老老实实的对着沈知季道谢。 “举手之劳,再说,我哪里还是什么沈大人,不要再提…”他憔悴的脸上闪过失意,随即退到一边坐下,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阿狗身上。 道完谢,姜书予转过头来开始算账。 “你!”姜书予眯着眼睛觑他,手指一下一下戳他肩膀,气势汹汹道:“居然还敢偷东西,是不是不想活了?” 阿狗原本黑亮的眸子变得暗淡,他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把这头羊拿走,平日里只有他打赢了狼或者大黑熊才能获得不大不小的一块鲜肉,若是不及时吃会臭,会让他变虚弱。 “不吃,会坏。” 姜书予抓狂:“我当然知道会坏!但是你想吃就要花钱买,直接拿走就是偷,会被打死的,明白吗?” 阿狗抿了抿唇,清亮的眸子中盛满了可惜,对不能把羊带走的可惜。 她掏出一文钱放在掌心怼到他面前:“看见了吗?这是一文钱,可以买一个大包子,你吃过的。” 包子?阿狗眼睛短暂的亮了一下,因为她把钱又揣了回去。 紧接着拿出一块小碎银子在他眼前飞快地晃了一下:“这是银子,可以买更多的东西,你以后要是有了这个,记得第一时间先给我。” 她丝毫没觉得自己这说法以后会给阿狗留下什么根深蒂固的认知和习惯。 阿狗老实点头,目光终于不在那头羊身上来回流连了。 姜书予成就感满满的拍了拍自己放着两钱碎银子的腰封,脸上漾着笑意继续四处看风景,擎等着被分配到住的地方安定下来。 而姜家人这边早已闹成一团,不为别的,也是为了钱。 服石役这种苦活没人想干,于是朝廷规定可以税代劳,一年一人十两,五年便是五十两,姜家要拿出两百两才能把人都留下。 家里无男丁撑着,只留老幼妇孺定是不成的,许清秋这时不再藏着掖着,一把撕开袖口拿出一张被一卷再卷的五十两银票递了过去,替姜柏济缴了劳税。 孟锦竹身为当家主母又早知道抄家一事,身上藏了不少银票,此刻她不是缴不起,而是不舍得连同庶子那份也一起出,又怕单单漏下姜云皓一个遭人口舌,于是流着泪掏出五十两银票和十两碎银,先把长子那份给缴了,再拿着十两银子去找姜老太太哭穷。 “娘,我手中只有这么多钱了,这可如何是好,景哥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心疼啊,老爷走得突然,若我连他的孩子都保不住,还不 9. 算计 《流放路上捡到一个反派》全本免费阅读 末世时她曾在第三基地待了五年,被抓去农场实验室里干苦力,因为一点机遇被实验室的首席博士看中带在身边四年,这期间她对各种粮食,蔬菜,水果种子和养殖都研究个透彻。 为了让自己更有价值不被抛弃,她日夜苦读变异种子和普通种子的文献,还有关于种植化肥的配比等,可以说已经逐渐成为实验室不可或缺的一位。 可惜在即将小有成就的时候,基地沦陷,她放弃所有逃命,却死在路上。 没想到如今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朱坤城并两名衙役带着十几人离开,往采石场去,留下何主簿及另三人还在对着人数图册。 “这个钱院长…”何主簿低头嘀咕了一句,紧接着发出一声叹息:“死了啊。” 一衙役牵来一头挂着铜铃的骡子过来,何主簿撩起下袍翻身上去,又把肩上搭着的一块暗棕色披肩从头顶披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瞧着颇为滑稽,但是却实在防寒。 “走吧。” 众人由他领着一路继续往北走,翻过两座小山,路过三个村子,直到未时左右才到达他口中的青水村。 村子落在山脚下,多是纵横交错的土墙矮屋,村口小河结了冻,上面有几个小娃娃在滑来滑去嬉戏打闹,见有人来忙站定身子伸长了脖子看他们。 “去叫你们里正过来。”何主簿的声音自披风后传出,有些闷。 几个小娃娃一阵欢呼,笑着追着就往村里跑。何主簿低头对照着自己手中的图册,确认与面前的村子几无二致,这才翻身下来徒步往村里走。 这等苦差事,也不知道怎么就落在了他身上,若是两百多人正常到,那肯定是逃不掉去最北边填村的命运,现下只有这三四十人倒也因祸得福,起码不用生活在被北狄随时侵扰的危险之中。 刚进村里,径直朝他们而来的几人中有一穿着深灰色毛褐,约莫四五十岁左右中年男人加快了步伐,扬声高喊道:“不知大人今日到,未曾提前相迎,大人见谅。” 这几人不管老少,身材都比他们也要魁梧许多,面上红黑,沟壑深邃明显。 “无妨。”何主簿摆摆手:“这一批共九户,三十五人,你按图册上一一安置好,后面的章程你应也知晓,每三月需到天水县上报情况,若死伤逃亡过半你这里正可就做不安稳了。” “小人明白。” 两边你来我往地客气几回后,何主簿就迫不及待地骑着他的骡子带人离开。 众人站在原地等着里正发话,唯有阿狗见几个娃娃在冰河上玩得开心,不由好奇,露出跃跃欲试的躁动之意,姜书予眼疾手快的冲他打了个安静的手势才算让他老实待在原地没动。 “我姓周,乃青水村里正。如今各位来了青水村,那就是青水村的人,好好过日子早点安定下来,指不定哪日朝廷大赦,各位还有回去的机会。” 里正看着粗野高大,说起话来倒也算有礼有节。 但是只有礼自然镇不住这些曾经风光无限的高门大户,随即话锋一转,周里正声调沉了下去,看人的眼风似乎都带着刃。 “可若是有人不安分,那我也不会客气,诸位也都听到了,只要不是死伤过半,于我而言都是不痛不痒,希望不要有人想做这一半中的其中一个。” 说完他身后跟着的几个青年面上带着了几分煞意,气势迫人。 一路本就奔波的身心俱疲,纵有人不服也没有力气再多做纠缠,只求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日后再做打算。 周里正带着他们走到村里最后一排,一户一户的安置,姜家被安排在了中间位置,阿狗与沈知季都是单人单户,被安排在了村尾。 阿狗记着姜书予同他说的话,走得时候头都没回,甚是干脆利索。 姜家院子是所有人中分到最大的一家,前院东西厢房六间,正房一间,再加上后院五间上房,去掉厨房和粮房,能住人的房间足足有九间。 院中之前耕种过,原先围起来的篱笆长久失修已经破烂不堪,被风吹得到处都是,后院的墙角处还有几个杂乱破洞的鸡笼,水缸内积雪冒尖。 房中几乎没有几件像样的东西,有两间房连睡觉的床榻都碎了一半,人刚一踏进去就扬起一层灰尘呛得人直咳。 “这是人住的地方吗?”姜书馨捂着口鼻从房里退出去,面上的嫌弃都要溢出三里地之外。 姜书予瞧都没瞧她一眼,前院房间看完了去看后院,从最后一间房出来的时候,就听到姜书馨还在正屋里叽叽喳喳地叫嚷着。 “娘,我们不能去别处租房住吗?这里…这里也太破旧了,还臭哄哄的,连咱们府里的下人房都不如。” “乖孩子,咱们现在不能四处乱去,否则会被当做逃犯的…”许清秋拉着她安慰道。 姜书馨撇嘴,对住处的不满增加了她对大房连累她们至此的怨气。 “大伯倒是死了干净,却让我们在这活受罪。” 发自肺腑的怨怼之言惊得许清秋慌乱不已,转头四处查看无人后,几乎是扑上前去捂她嘴巴。 “阿弥陀佛,可不要胡说,你祖母现在正为你大伯难受,让她知道你心思能有好果子吃?再说大房又不是死绝了,还有你大哥二哥顶着,他们要是听到你此番…还不知道会怎么对我们呢。 “小心说话,知不知道?” 姜书馨被捂着嘴巴,冷不防被说得她心脏‘咯噔’一下,瞪圆了眼睛滴溜溜转,忙不迭点头。 余光瞧见姜书予迈进东边第二间上房还关上了门,眼睛瞪得更大了,一把将自家亲娘的手扒拉下来,指着上房叫道。 “她凭什么先选房间?” “我让的。”姜老太太不容置疑的声音从主屋内传出,响彻院落:“你有意见?” “我……”姜书馨被老太太的气势吓得喏喏不敢言。 姜柏济从东厢房内出来,上前将妻女拉至身后,对老太太拱手道:“娘的安排自然无人有意见,只是予姐儿的辈分…独自住在正上房,若是传出去了怕是会遭人非议…” “予姐儿为她父亲出钱办丧,又出力日夜祈福,何人敢非议?”老太太这一路为大儿子的死耿耿于怀,郁气难消。 她自在屋内坐定,予姐儿就巴巴的奉来一 10. 变故 《流放路上捡到一个反派》全本免费阅读 夜色渐深,外面小孩子的打闹声也渐渐散去,山风呼啸吹得院中篱笆杆四处‘啪啪’作响。 姜书予还没躺下一会,房门就被敲响。 大夫人未等她开门就隔着房门开口道:“今日事多,晚膳也没办法做,你去把家中地扫一下,好让大家能早早安寝。明日还有其他活计要忙。” 果然来了。 如今没有下人差遣,只能来使唤她了。 姜书予只当做早已睡下,没听到。 等了半晌连门都没开,更别说听到回复,大夫人拍门的力道越发的重,本就年久失修的糟木门‘框框’响个不停。 偌大的院子全听得到,却无人出来说话。 “吱呀~”姜书予睡眼朦胧的打开门。 “母亲,何事?” 孟锦竹板着脸又重复了一遍,似乎是不够解气,又加了一些她明天即将要干的活:“明日村里有人送粮,你做完朝食后去侍奉你祖母用膳,等到巳时初随里正去勘田……” “母亲……”姜书予打断她的话,皮笑肉不笑道:“这么多活我可做不完,届时若病了可有钱帮我请大夫?” 她说完又自言自语:“定是没钱请的,毕竟当初路上我差点病死母亲也是没钱,现下为大哥缴了劳税更是没可能再有了。” 许清秋在对面倚着门边浅笑出声,引得孟锦竹怒目而对后又闪身进屋。 “你如何同你大哥比,他是咱们姜家未来的依仗…”大夫人口气越发生硬,不由得想到如今老爷已经去世,管家权被收走,谁都能来看她笑话了。 一个小庶女都能话里话外数落她的不是。 “那定是比不了,既如此就让大哥二哥为家中多多担待一些,也省得我这个人小力弱的女娘来操心。”姜书予能说出这些拐弯抹角的话已经很不容易。 当下耐心告罄,直接当着大夫人的面‘咣当’一声关了门。 姜家人就算是都饿死又跟她有什么关系,不过这位大夫人来找茬倒是给她找来了个法子。 不会干,非让干就干得要多坏有多坏,干完了再病一场,看谁还来找她。 姜书予唇角上扬,眸子清亮有神,挽起袖子开始打扫自己屋子。 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土炕床,不过已经半废,勉强能睡人,上面铺满了干草,床头上搭着一床脏兮兮的被子,应该是里正准备的,不然晚上这气温能直接把人冻死。 脚下地面坑坑洼洼,走两步就能闻到尘土味,姜书予简单的清扫完再次爬上床躺下。 刚闭上眼没一会就再次被拉进黑色漩涡中。 当初威胁过她的系统再次出现,只是这次多了些循循善诱的引导:“如果你还看不清吗?不愿意去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留在姜家只会被磋磨至死。” 姜书予眼睛都没睁开回道:“那就不用你操心了,被磋磨死了也是我的命,你操什么心呐,皇帝不急太监急。” “……”系统一时语塞,眼前这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女人,真的是自己当初在千万世界里精心筛选出来心性最为坚定,韧性极强的人选吗? “你就这么不怕死?”他不死心问道。 “怕啊,怕死了。”姜书予翻了个身,性质缺缺道:“但是我更怕被利用了以后死得更惨。” “若你接受任务,我可以给你治疗异能。”系统继续诱惑。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命运的馈赠早已经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姜书予快要忍不住笑出来了,她大概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在末世那么多年都没有异能,却在关键时刻有了。 应该是这个系统给的,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不吃他这套,死活不同意,这才又再次下血本想要达成目的。 “所以,我想要,但不敢。” 希望落空的愤怒让他抓狂,吼了出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吗?!” “我不喝酒,谢邀。” 黑色空间有一瞬的扭曲,姜书予被晃得头晕,再睁眼已经是在房间内,窗柩隙缝中透着一丝光亮。 将木窗支起,阳光倾斜进屋,浮尘在光线中漂浮。 是个好天气。 一早周里正就带着一少年前来分地,少年手中捧着厚厚的册子,脚边是用粗麻袋装着的是粮食和秤粮器具。 双眼还带着困倦的阿狗见她出来眼睛蓦地一亮,复又垂下。 “姜柏舟,籍松阳,流三族,分中等田六亩,下等田十二亩……” “等等?”姜书予一个哈欠直接咽了回去,从院中迈出去。 周里正一双粗眉紧皱,对于自己说话被一女郎打断感到非常不快,带着审视责备的目光越过姜书予,直直落在姜柏济身上。 姜柏济被他看得一哆嗦,上前拉住自家侄女的手臂急吼吼说道:“你怎可突然打断大人说话,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回去回去……” “可是他说得不对。”姜书予坚持,明明是每人都能分得到田,姜家这么多人,为何只有这么点。 周里正威仪被挑战,‘啪’的一声将书册合上,双手背后问道:“哪里不对?” “数目不对,我姜家共十六人,理应分得中等田十六亩,下等田三十二亩,与里正大人口中相差甚多。” 姜书予话音落下的一瞬鸦雀无声 周里正犹如看疯子一般看她,逐渐染上嘲讽。 站在他旁边的少年凶神恶煞般地开口道:“你这姑娘怕不是失心疯了,姑娘家算个什么人,居然还想分地,你们姜家男丁一共就六人,我们里正难不成还会克扣你这点子东西。” 晴天霹雳! 姜书予巴巴的想了一晚上,没想到今天就被劈醒了。 她居然都没资格分地,若是姜家人不给她吃,还不活活饿死? 沈知季两步渡到她跟前,温声安慰道:“你久居深宅,不知这些也算情有可原,田间农活本就累重,妇人也做不了。” 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只是越听越扎心…姜书予抬头勉强对他扯了扯嘴角。 又听对方悄声道:“阿狗似乎不太通事,我昨日给他送东西被咬了一口,姜姑娘可知到底是何原因?” 他将袖子往上一卷,露出深可见骨的牙印,看着都疼。 姜书予作为阿狗的债主,现在已经自动升级变成了他的监护人,第一反应就是道歉:“抱歉,我忘记同你说了,他被里戎士兵追杀的时候摔到头,所以对陌生人攻击性很大,我等会就去教育 11. 驯化 《流放路上捡到一个反派》全本免费阅读 拎着粮食的沈知季语塞沉默了一瞬,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听懂就算了。” 叹了口气扬长而去。 阿狗低头收拾东西打算回去,突然有人上前搭话:“你可是瞧中了他家小娘子?” 撇他一眼,清楚瞧见来人模样后阿狗难得皱起了眉。 无他,实在太丑了。 油塌塌的头发贴在满是红疹的额上,眼睛小得睁不开却满是不怀好意的精光,天包地的门牙几乎飞出嘴唇大半,双手缩缩巴巴的塞在袖子里,许是不够暖和,鼻子时不时吸两下。 像曾经夜间偷偷咬他脚趾的老鼠,很讨厌。 “你谁?” 已经被阿狗定义为老鼠的男子嘿嘿一笑,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我叫周杨,就住在你附近。你喜欢刚刚姜家出来的那个小娘子?太小了,干巴巴的不好看,玩起来没滋没味。” 不知道他是想拉一个同道中人还是纯属为了宣泄自己的阴暗欲望,话越说越露骨。 “哥教你怎么选,她家那个姐姐多水灵,摸起来肯定比刚出锅的大馒头还软和……” 阿狗不懂什么叫猥琐,也不懂什么是恶心,他只单纯的想一掌将这个越说靠他越近的死老鼠拍飞。 这么想,他也就这么做了。 “啊艹!!”周杨被推的后仰,凌空两步倒在地上滚了一身泥雪,后背以下全都湿了,一股凉意瞬间涌上全身,打了个寒颤。 “娘老子的,你小子敢对我动手!”周杨气急,翻身起来想要揪住阿狗反击回去,还没碰到衣领双膝巨痛,直直跪下。 阿狗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磨了磨后槽牙道:“滚。” “狗杂种,你这毛病是不是改不掉了,再来同人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劳资非把你头盖骨拧掉,还不赶紧滚远点。”一身高足以顶上两个阿狗的男人大刀阔斧地从看热闹的人群中走来,对着周杨怒骂。 犹如拎小鸡仔似的把人提起来,给了他屁股一脚将人踢出去好远。 这下是全身都湿透了,冰渣滓顺着领口袖口灌进去,登时浑身又疼又凉,周杨缩着脖子发出怪异的叫声连滚带爬地离开,直到走远了才敢回头放狠话。 “你们给我等着。”说完捂着屁股跑得更快了。 “好小子,看着年纪不大,动作挺利索,是个打猎的好手。”男人声若洪钟,说话时爽朗带笑。 阿狗绷紧了身体警戒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男人,保证只要对方动手他能用最快的速度直接咬断他的喉咙。 男人站在原地没动,少年人的目光他可太熟悉了,每次上山打猎遇到狼群或者黑瞎子…那些野兽就是这般。 “我是青水村的猎户,周天纵,就住在你前排。”他抬手指了下方向,好心说道:“刚才那小子不老实,他娘生下他后跟北狄人跑了,吃百家饭长大,附近几个村子都出了名的混,你小心点。日后若对上山打猎有兴趣可以来找我。” 周天纵说完拱手转身离开。 阿狗见他没有恶意,足足走远了好几米这才放松下来,快速拿上东西回家。 有熟识的村民围上来:“周家老大,第一次见你这么客气,难道是看他教训狗杂种吓到你?怂了?” 周天纵白他一眼后冷笑:“想立威自己去,别拉着我,上次教训你还不够?手臂不疼了?” 凑上前来说话的男子摸了摸才下夹板没多久的小臂,讪讪退开两步。 人群逐渐散开,唯有姜书予在院内水深火热。 “跪下!”姜老太太威严庄肃,一夜过后好似将大儿子的死都放下了,整个人挺直板正。 “祖母,孙女不知有何错。”姜书予孤零零站在院中。 姜家其他众人四散在院子周围漠然站对着她,一个两个眼中不是嘲讽就是幸灾乐祸。 姜书予有种被审判的错觉。 “祖母说你有错就是有错,还不跪下!”姜书馨急不可耐地附和,眼中的迫切几欲化为实质,将她狠狠压下去。 “当初在破庙瞧着予姐儿就是个主意大的,没想到如今胆子更大了,未出嫁的姑娘家在这么多男子面前出风头…可真是出了大丑。” 秦姨娘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可以让整个院子的人都能听到。 平日里姜书馨是不屑于跟姨娘搭话的,只是今日两人目标一致,顷刻间也不顾不得自己的身价了,马上顺着哭诉道。 “可不是,说不得以后还会干出更过分的,到时姜家的名声都被她败完了,我…我和大姐姐可怎么办。” 就不信加上家里两个嫡女的名声,祖母还不重视,最好动家法抽死这丫头,然后扔到道观去等死。 姜书馨心中算盘打的好,眉眼中的得意掩不住,眼尾微微上翘,配上她娇俏可爱的容貌,瞧着煞是灵动,将扒在墙头偷看的周杨眼馋得不行,恨不得今晚就压在身下好好快活一番。 “如此,你还觉得自己没错吗?”姜老太太沉声问。 姜书予面对众人的责问只觉烦躁,比面对一屋子丧尸还要更让人郁闷,她忘记了,封建社会下女子有多艰难,哪怕是这么偏僻的村子,也依旧容不得女子抛头露面。 今日周里正和叫阿灿的少年,两人反应也再次印证了这个被她心存侥幸略过的事实。 心中气闷,姜书予有千言万语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说出来,恐怕到时这一院子的人会直接将她闷死了事。 她隐约听到了墙头有人,只是离得太远只有微弱的呼吸声,她以为是阿狗在等她,心跳加快了一拍,怕阿狗会受不了她反抗后的刺激画面跳下来,导致出现更麻烦的局面。 于是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垂下头认错:“是孙女的错,为了维护姜家利益一时着急就将祖母往日教诲都抛下了,是我见识浅薄,书予愿自罚禁闭三日,在房中为父亲诵经祈福。” 姜书予过快服输认错的态度超出了姜书馨预期,当初她狠狠踹自己的时候可不是这幅模样…… “既如此,这三日就好好的静静心吧,骢哥儿,明日开始,将她的门封上,过三日再打开。” 姜老太太说完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大夫人洋洋得意的看着 12. 相看 《流放路上捡到一个反派》全本免费阅读 随着姜云骢的怒吼,孟锦竹一把将人拉到座位上。 “你又能如何。”姜老太太木着脸斥道:“你是打算拿着粮食去找里正算账一刀杀了他泄愤,还是发奋赚钱帮家中改善境遇?” “我…这地方,我纵是有奇才也无处施展。”姜云骢涨红着脸,恨恨拍下桌子。 姜老太太缓了缓语气,柔声安慰:“如今我们刚到这里,受制于人只能先苦一苦,等到对北境情况熟悉后,再徐徐图之也未尝不可。” “你好歹也是三甲进士出身,如此穷乡僻壤,白丁遍地的地界,还能没有你大展鸿途的机会?” 一番话按下了姜云骢的郁郁不得志,又安慰教导他不要丧失斗志,静待时机。 姜书予翻了个白眼,话是好话,但是说错了人,犹如对牛弹琴,白费劲。 流放这一路,姜云骢就跟死了半截似的,怨声载道,骂自己的孩子吵闹扰他清净不懂事,哭妻子无情无义大难临头各自飞。 对于将他置于此境地的朝廷半分埋怨都没有,吃喝不误瞎矫情。 “是,孙儿受教了。”姜云骢点头应下,朝着姜书予使唤道:“再给我重新盛一碗饭来,晚些时候我去找里正,让他许我去镇上买书,就算如今只能去开堂教书,我也定会让你们重回王都。” 姜书予微笑脸:……果然,男人只要能喘口气都会觉得自己是当世第一人。 这份自信亮眼得她都快瞎了。 下午也不知道姜老太太如何安排的,姜云骢连着几个哥儿一道出了门,家中只留下了女眷。 难得冬日出了太阳,因为暴雪在家中待了半个月的村民开始在村中走动,姜家成了热点。 不过半个时辰,就有妇人结伴上门来。 姜书予在东厢房收拾棉被,姜书馨在一旁监工甚是无聊,听着正屋的动静嫌弃道:“不遣人送拜贴就直接登门,果然是乡间村妇。” “这里怎么能跟王都相比。”打着络子的姜书华语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惆怅。 姜书予不会惯着她,打击道:“我们现在也跟她们一样,一个村的,乡间村妇。” “我不是!”姜书馨尖叫着一把拽过旁边打好的络子朝她扔过去,面颊被气得泛红,喘着粗气瞪她。 姜书予出了气还躲过攻击也就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姜书华突然发了火。 “要发脾气回自己屋里发去,我好好的络子被你糟蹋成这样。” 孟书华一双细长眼眸泛着冷光,没表情时的样子甚是清冷,与生俱来的高傲让她宛若屋檐下尖锐的冰凌,美丽又危险。 “我…我…还不都怪她,是她拿话激我的。”姜书馨缩了下肩膀往后靠,不敢跟姜书华对视。 小时候抢了她一朵绢花,第二天正开心戴着逛花园,冷不丁的就被她推下了池塘,虽是夏天,但也让她喝了不少水。 事后她当面指认,家中没有一人相信,甚至认定她说谎,又落下一顿手板,伤上加伤。 委屈得她那段时间活活哭瘦了好几斤, 自这件事后她不信邪的又招惹了姜书华几次,结果次次都是她吃亏。 姜书馨小心翼翼的捡起络子,拍打干净放回筐内,用求饶的目光眼巴巴看她。 “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还这般不稳重,若是在这里犯了错,家中根本没有能力护你。”姜书华面上软和了些,余光瞥了一眼波澜不惊的姜书予。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看她这波澜不惊的表情都会觉得烦躁心慌。 “大姐姐看我是有什么话要交代吗?”姜书予抬头,刚好对上姜书华审视的目光。 “…没有。”姜书华一口气提到胸口,又咽下去。 姜书馨有意讨好,嘻笑着攀上姜书华手臂:“大姐姐,我来帮你吧~” 房间内安静下来,门边阳光一寸寸倾斜,直至只剩下一道金灿灿的余晖。 正房内的声音渐轻,许清秋黑着脸进来叫三人出去见客。 姜书馨诧异:“见客?什么客?” “…一群看不懂脸色的村妇,坐下后怎么也不动了,死活要看看家中姑娘。”许清秋与堂屋中的妇人废话一下午了,此刻心力交瘁。 清高的秀才遇上不讲理的兵,无计可施。 三人心领神会,这些妇人估计是听说姜家有适龄待嫁的姑娘,想着过来先看一看,以后有得说法。 姜书予自认为自己如今干瘦的豆芽菜形象应该是入不了这些人的眼了,于是坦然跟在了许清秋的身后。 “二婶,我今日身子不适,刚刚坐得太久腰又疼的,就不去了。”姜书华率先说道,行了个礼也不等许清秋回话,转身背对她。 打定了主意不会去堂屋。 许清秋咬了咬牙,目光在自己女儿和姜书予身上来回扫视,最终只领着这根豆芽菜出了门。 “咣当。”两人刚踏出房间,身后木门就被关上了。 许清秋被吓了一跳,瞪大一双眼睛看去,姜书予无辜的耸了耸肩。 与她无关。 进了正屋,姜书予被吓一跳,姜老太太眼睛直直的看着她,透露出苍老疲惫之意。 门边两侧堆着两摞大白菜和一些萝卜干菜,最贵重的是一篮子鸡蛋,只有一层,约莫能有十来个。 本就不大的房子房间被挤得满满的,四五个妇人几乎同时开口。 “怎么只有一个姑娘?” “这是你家几姑娘?” “瞧着年岁还小…” 叽叽喳喳犹如闹市般。 坐在姜老太太下边的孟锦竹没看到女儿身影,不由得松了口气。 就算是回不去王都,她也不可能将女儿嫁给这些山野村夫。北境地广,难不成就没有几个威武出息的,只有这样才勉强配得上聪慧大房的姜家嫡女。 现下只有一个庶女过来,也算不得失礼。 许清秋柔声说出理由,其他妇人期望落空,话语间的热络减退不少。 唯有一个扎着靛青铜钱花纹头巾的妇人几步走到姜书予跟前,握住她的手腕来回上下打量。 口中不停点评:“太瘦了,屁股也不大,啧,不行不行。” 姜书 13. 心思 《流放路上捡到一个反派》全本免费阅读 “五…五十两?”原本还拦着骂着的几个妇人脸色变了又变。 五十两可以在镇上买个一进的宅子了,就算不买宅子,买地,那也是十亩上等田啊。 天爷啊,周杨手里居然有这么多钱。 虽然长得丑了点,做事情又太…混蛋,但是…钱是实打实的东西,只要嫁出去一个姑娘,还是很划算的。 “可不是,这小子半年没回村还以为他死在…不是…”花春见喜滋滋的说道:“人家在外面做大生意了,现在也算是…算是…额,那话怎么说得来着,衣…” “衣锦还乡。”姜书予好心提醒。 花春见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拍巴掌:“对!衣锦还乡。” 如今周杨银钱开路,旁人也不好帮着姜家答话,冯易莲不傻,刚才是怕跟姜家闹僵才顺着她们的意思撒泼,现在除了老太太还黑着脸,剩下那两个年轻的夫人可是换了相。 “周杨跟我说了,您家这位姑娘身条好,眼睛大,水灵灵的,一眼就看他心里去了。还说娶回去以后肯定会对她好,以后家里的钱都归她管,只要您松了口,明日我就把他带来,让他跟您家姑娘相看相看,到时成了也是一件大喜事。” 这话说得实在不入流,姜老太太只恨他没有亲自上门来,不然非让骢哥大棒子将他打出去。如今都不用看周杨到底如何,一番话已经将他形象跃然纸上了,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乡下妇人看媳妇,第一眼就是屁股,说来说去习惯了不觉得什么,可是她们听得刺耳难受,只盼这厮看上的不是自家女儿,可是听来听去都不可能是现在屋里这个黄毛丫头。 顿时一颗心都提起来。 八个人,十六双眼睛都看向了堂前坐着的老太太。 姜老太太胸前堵着一口气,硬邦邦的说道:“花婶子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若是好人家的孩子,总不会今日这般唐突上门,拿钱砸人,我们姜家虽然落魄了,但是还不至于卖女儿。” “老太太,女儿家的婚事也就那么回事,又不是让您孙子入赘。还这么端着可就没意思了,咱们又不是不知道您家情况,怕是米缸都见底了吧,五十两,您就是吃一整年白米那也是够够的。” 怎么说都不见姜家人松口,花春见急了,本来就没什么口才,这下什么香的臭的都说出来了。 毕竟周杨当初承诺了,只要说成了这门亲事,他就给她家老大在镇长找个活计,还另外给她二两银子做媒金。 这么好的事,她都恨不得替姜家答应了,说知道她们这么假清高。 “好好好,我们家就算是全家饿死,露宿街头,也不会嫁女儿给这个周杨!你跟他说,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至于你,日后也免登我们家门,省得以后穷得吃不上饭了赖上你!” 姜老太太忍到极限,顾不上什么仪态和面子了,几乎是吼着说完了这些话,扶着膝盖气喘吁吁的红着眼怒视花春见。 “你…你…”花春见也是气,气她们不知好歹,又怕真气出好歹赖在她头上,骂骂咧咧的往外走,“清高什么,等真饿肚子的时候就知道急了,到时候就晚了,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五十两,呸!二十两都没有…” 声音虽然不大,却也足以让满屋子的人都听到,姜老太太气得将桌子拍得‘啪啪’响。 孟锦竹和许清秋一人抚胸一人扶背帮着顺气。 剩下的几人神情尴尬的立在堂中不知所错,冯易莲率先开口:“原本是想来新邻居这走动走动,没想到被花春见给忽悠了…你们别见怪。” “是是…” “就是…” 几人连连应和,又开口请辞。 姜老太太被气得说不出话来,颤颤巍巍的点头挥了挥手,姜家这才彻底安静下来。 “你还在干站着干什么?”孟锦竹没好气的对着姜书予骂道。 “是二婶带我来的。”姜书予无辜的眨眨眼,看了一出好戏,她很是满意,毕竟明天禁闭开始就算有好戏她也看不上了。 孟锦竹被噎了一下,看着姜书予现在的模样,第一次开始后悔,在府里的时候纵着二房的和下人欺负她,若是正常长大…以她娘的容貌,小贱人现在模样…肯定不会差。 今日这五十两,她也未必拿不到。 “母亲,若是无事,那我就回去了。” “回去回去,回哪去,还不把这些东西拿厨房去准备做饭。”孟锦竹头疼地按了下太阳穴,实在看不得她一脸天真无辜的样子。 没想到经过中午的荼毒,她们还能吃得下自己做的饭,姜书予有点失算了,看来要下重手才行。 两个夫人在房中安慰老太太,姜书予拎着下午几人送来的菜退出堂屋。 太阳彻底落下,夜间寒意加重,姜书予紧了紧外衣,将穿在里面的棉衣也塞了塞,小跑进厨房。 将菜按在水盆中,冰凉刺骨的水温把她冻得龇牙咧嘴,可真不是人能干的。 过了今晚,水缸里的水也见底,发霉的柴火也没了,到时候堆在她身上的活只会更多,姜书予再次庆幸自己被关禁闭。 饭做到一半,院门被‘咣当’一声撞开,姜柏舟济和姜云骢三兄弟每人肩上都扛着一包鼓鼓囊囊的麻袋,脸上被冻得泛红却笑呵呵的。 把东西随意放在堂屋门口,搓着手迈了进去。 “祖母(母亲),我们回来了。” 堂屋只有孟锦竹和许清秋,两人热切的迎上去。 “老太太下午气着了,已经回房去休息,还说晚饭不吃了,让我们动静小点不要扰她。” “怎么了?”姜柏济拉着妻子问道。 两人花了点时间将下午的事情说清楚,姜柏济脸气得通红,但是长久以来的教养和性格习惯让他即便如此也没有失了理智大发雷霆。 只是翻来覆去一个劲的说道:“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姜云骢本来气得不轻,一脚将凳子踢出去老远,听到有五十两后脸色缓和了不少。 姜云景反倒是从头气到尾,最后更是扬言要将姓周的扒皮抽筋好好教训一番。 “好了好了,别气了,反正老太太也已经把人骂出去了,以后肯定不会再敢登门了。”孟锦竹安慰道。 姜云骢喝了口热茶,身子暖和头脑也跟着活络起来,只是现在人太多不好说,于是转而聊起别的。 指着门口的袋子 14. 爬墙 《流放路上捡到一个反派》全本免费阅读 今夜堂屋比昨天多燃了两盏油灯,四面墙被昏黄的灯光映了一圈人影,随着火烛晃动,寂静中透着诡异。 桌上三菜一汤呈现出诡谲莫测的颜色和气味,没有人敢有勇气第一个去夹菜。 “怎么不吃?”姜书予温声问。 姜书华表情僵硬,拾筷指着黑成碳的炒鸡蛋问道:“这是什么?” “鸡蛋啊!”姜书予语气欢快又热切:“没有猪油,炒的有点糊了,但是肯定可以吃的。” 这能是有点糊?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转而看向另一道炒白菜,青白的绿叶菜上黑一块黄一块,还有疑似渣糊的不明物黏在上面,菜根夹带着星点抠不出来的泥土… 不用问,这菜也是无人敢碰。 唯一正常的是一道焯水凉拌的萝卜,旁边摆着一盆浑不见底的汤和水囊囊的谷饭。 几个男人出去忙了一下去,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咬牙夹起萝卜吃了一口,脸色瞬间青紫交加。 甜酸咸三种味道同时在口腔中爆炸,炸得人眼前直冒白光。 “水…呸…咳咳!呸……水…” 几人扒着桌边边吐边哑着嗓子叫喊着,脸吐得通红。 姜书予一脸稀奇的夹起一筷子萝卜吃进口中,神色如常,边嚼边点头夸赞:“味道挺好的啊,跟我之前在府里吃的味道差不多,你们怎么都吐了。” 被她吓到的众人,嘴角抽搐无法认同:味道哪里好了??! 喝下水缓过来的姜云景颤抖着指着桌上的菜又问了一遍:“好吃?你以前吃的都是这种东西?” 姜书予点头:“对啊。” 姜书馨虽然没吃,但是看到父亲和几个哥哥的反应也知道这事不对,心虚低下头不敢跟人对视,之前在府里她确实让丫鬟拿钱给厨房的人,让他们不要给小贱人送什么好东西,随便应付就行。 没想到这些下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狠,桌子上的这些菜她就是拿去喂狗都觉得寒碜。 孟锦竹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拉住还想发火的姜云骢,勉强笑着打哈哈:“算了算了,我看予姐儿在厨艺上是没什么造化了,柳姨娘进门之前家里不是做酒楼的吗,往后这饭菜就让她来做吧。” 柳姨娘心中一惊,可是众人都点头应下,根本容不得她推辞。 她家是开酒楼没错,可那也是请厨子来做,哪有东家小姐亲自下厨做饭的道理… 如今她孤身一人,也不会再有孩子了,主母这么说那就是她必须做…再不愿也没法,想着想着不由得眼眶一热。 一顿饭吃得遭罪,姜书予强忍着口中的不适,在孟锦竹不耐烦的催促中回了房。 门刚被关上。 “我去!要死了要死了!”姜书予从空间内拿出清凉饮,拼命灌了一大口,这才将口中持久到现在的味道冲散。 忍一口菜换来不用做饭,值! 整个人呈大字状的躺在床上,明天,明天她就利用空间黑洞逃出去,忙完自己的事再回来,反正门被锁了,姜家人巴不得她不用吃饭省粮食,估计不会找她的。 阿狗的地契她一天拿不到手里一天就不能放心,万一这小子被人忽悠了,又或者他是装的,翻脸不认账怎么办。 手上的痛痒和急切小心思,折磨得姜书予一夜都没睡好。 天光大亮,门窗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姜书予辗转难眠大半夜,眼皮浮肿,艰难睁开一条缝。 墙壁和窗户因为敲击的力度整簌簌往下掉着墙灰,要不是醒得快,估计要落一头。 门外姜书馨愉快又得意的声音传来:“禁闭要有禁闭的样子,我跟三哥哥把你的门窗都封死了,你这三天就别想着出来了,吃喝什么的你就忍着,诵经祈福心要诚。” 说完停顿了会,估计是想听她痛苦求饶,姜书予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哪里还哭得出来,就怕一个忍不住就笑出声让她听到,忍得那叫一个辛苦。 “哼,再给她加一块板子,最好连一丝光都不给她留。” 没能如愿以偿听到自己想听的,姜书馨扁了扁嘴发脾气。 “这…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姜云皓手上动作一顿。 “能出什么事,不就是三天不吃不喝,死不了人的,你动作快点。”姜书馨不耐烦的催促。 姜书予坐在床边拿出一个油桃津津有味的啃着,啃完了,门窗也封死了,室内一片灰暗。 “哼,有你哭的时候。” 姜书馨说完狠话带着姜云皓离开,期间也有人看到他们的动作,只是都没有上前阻止,姜老太太只懒懒的斜了一眼,就被秦姨娘扶着进了堂屋。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确定没人为她说话,也没人找她,姜书予屏息凝神,下一瞬间她消失的地方出现一个黑洞,持续了约莫两秒钟后又消失。 房间空荡荡,彻底成了一间无人密室。 这是第二次使用空间转移,没把握好,姜书予直接被传到了村尾结了冰的池塘半空中,好在雪厚落下来的时候没有被摔伤。 四周空旷无人,风呼呼略过带起冰渣砸在脸上,踩着雪一步一步走到阿狗房后,脚上棉鞋已经半湿。 怕被人看到,她做贼似的爬上本就不算高的墙头,刚一低头就看到阿狗在墙内抬头看她,两人距离几乎只有一臂,鼻间呼出的热气在半空中交汇。 姜书予脸上笑开了花,一手扒墙一手冲他拼命挥舞说道:“快快快,快接住我。” 阿狗的弹跳力好得不像话,姜书予只觉得一阵风掠过,人已经在她旁边墙头坐着了,双手放在她腋下,一副鲁智深正拔垂杨柳的姿势就要把她拔起抱下。 姜书予脸黑成锅底,无法容忍:“松手,我自己下去。” 阿狗原本亮晶晶的眼睛瞬间暗淡,头垂了下去:“哦。” 一个纵身跃下站在原地,老老实实的伸出双手等待她下来。 要不是扶着阿狗,她这一跤必摔无疑,本就被冻得没什么知觉的脚从高处落下踩在地上,刺骨的麻顺着脚底板一路向上窜到小腿肚。 脚下一歪,一头撞到阿狗肩膀上,姜书予龇着牙抽气:“嘶~” 缓了会她才抬头打量着阿狗的院子,只有不到十平的大小,院中只有一个破了洞的水缸,三间房有一间屋顶塌了一半,里面已经满是积雪和木头。 怎么分了这么一个屋子。 姜书予皱眉,被阿狗扶着一瘸一拐的进了房间。 刚一进去,眉头皱得更深了,除了破炕只有一张又薄又黑又潮的被褥。 比她情况还要差。 “他们怎么安排你 15.亲近 《流放路上捡到一个反派》全本免费阅读 看着突然出现的馒头,阿狗愣了半晌,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过,试探性地咬了一口。 甜滋滋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原本饿的抽痛的肚子也舒服不少。 两个馒头转眼间就吃完了,不过没吃饱。 打眼看他的眼神,姜书予就明白,于是又摸出一个馒头递过去。 这次阿狗吃得很慢,目光一直在她袖口停留,奇怪为什么那里可以平白无故变出馒头。 “这是最后一个了。”姜书予把手往身后藏了藏,正色道:“明天我再来给你送。” 还好当初去厨房收东西的时候,恰好有两笼刚出锅的馒头,能吃不少时间。 最后一个馒头吃完,大门被敲响,阿狗反应很快,起身就要去开门。 姜书予急忙拉住他,贴在他耳朵边小声叮嘱道:“别让人进来,也别跟人说看到我了,更别让人进来。” 说话间的热气呼在他耳朵上,痒痒的,阿狗耳朵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好。” 阿狗刚出去,姜书予就把房间门关上,闪身躲在窗户后面从缝隙中看外面情况。 来人是隔壁的沈知季,手中端着一碗谷饭。 “我粮食不多,每天只能给你分一半,等天气好点了,我带你去镇上买点粮食。” 三个馒头,刚刚阿狗就没有吃饱,于是沉默着接过饭,也没道谢就要关门。 “阿狗。”沈知季眼疾手快地撑住被关了一半的门。 “嗯?”吃了他两天饭,阿狗对他已经没有了防备,安静的等他说。 “你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不如每天下午我来找你,教你读书认字,砍柴做饭,与人沟通,这样若是我以后有事不在,你也不会饿死。” 沈知季说话慢吞吞的,阿狗理解的也很快。 可却丝毫没有停顿的拒绝:“不要。” 他还有别的更要紧的事情,不能答应。 沈知季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快,一时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可……” 阿狗耐心用完,一把将手中的碗递回去,打断他说话:“不吃了,你走吧。” 如果要听他说话才能吃饭,那就不吃了,他要赶紧回去。 ‘嘭’的一声将门关上,站在原地等了会,直到耳朵动了动,听到外面人的脚步声这才转身回房。 进了房间跟变脸似的,眼睛微微闪着光。 姜书予脱掉鞋正抱着自己冰凉的脚回暖,鞋子半湿穿在脚上实在是难受,都要冻得抽筋了。 刚才两人的谈话她都有听到,原本想要尽早开始的想法也改变了。 等他在旁边坐下后说道:“曾经的太仆少卿给你当先生都拒绝,缺心眼吧。” 阿狗眼睛看着她的脚,下意识回到:“不能,拒绝吗?那你,怎么办?” 说完伸手将她的脚放进自己怀里,犹如冰块般的温度凉得他一哆嗦,不过还是没有松开。 姜书予一个末世中摸爬滚打的女人,而阿狗在她心里更像是弟弟,也就没有什么男女大防的概念,阿狗更不可能有这个意识,于是两人都无比自然地接受了这个姿势。 “什么我怎么办,这跟我又没关系,他要是真能把你教成正常人,咱俩沟通也能顺利点,不然我总觉得自己在欺负你。” 怀中揣着的脚温度在一点一点回升,热了就说明好了,阿狗开心和难过各半。 “可我答应,你了,要干活。” “现在还干不了,天太冷,地都被冻实了,我打算拿点种子过来在你这培育,反正时间还长,你可以先跟沈先生正常学习,这样以后说不定会事半功倍。” 阿狗听得迷迷糊糊,话中有一大半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过去他的生活就是睡觉,挨打,被人围着参观,在更大的笼子里拼命撕咬,战胜另一个动物,活下去。 大多数的记忆都带着鲜红的血液和嘈杂的嘶吼尖叫,求饶。 纵使来时路上也有许多不堪的回忆,可是却有眼前的人陪着他。一同战斗过的伙伴,唯一的。只要她在,自己就不再那么烦躁不安。 “明天沈先生再来的话,你记得跟他说愿意当他学生。”姜书予说完动了动脚,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点:“记住没?” “记住了。” 阿狗体温热得滚烫,不一会就把她脚捂暖了,昨夜没睡好的姜书予此刻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饶是如此,也不忘提醒他:“要是他说带你去镇上,你就去,不用特意等我,我来了自己会进来的,今天这么狼狈完全是失误,不会有下次。” “回头我给你留点银子,你记得先给自己买点粮食,被子…还有锅碗盘子,能买的都买点…” 她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声音越来越轻,但还在坚持说:“但是这钱算我借给你的,你得还…不还我就…我就…” 眼睛彻底闭上,呼吸声微微加重。 阿狗认真看着她,过了会帮她补上后半句话:“就,天涯,海角的,追杀我。” 说完自己先笑了,少年大约是对这个表情比较陌生,笑完又愣住,原本灿烂的笑容也变得僵硬不自然。 翘起的嘴角逐渐恢复成正常,他看着女孩的睡颜,手有点痒,想戳一下她挺翘的睫毛,把她吵醒,让她继续说话。 犹豫地举起手,阴影投在女孩脸上,停顿片刻又快速收回,他老实抱着她的脚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脚一直很暖和,姜书予这一觉睡得比昨夜舒服多了。 翻了个身,伸手摸了摸床下的鞋子,已经没有那么潮了,凑合穿吧。 一把抽回脚,阿狗茫然看着她:“要走吗?” “不走。”姜书予探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把发霉粮食一股脑的倒在墙角边,抖了抖麻袋:“这粮食不能吃,但是你也别扔,以后有大用,等会天黑了我带你去看看地,再挖点土回来。” 阿狗接过麻袋,看了看墙角的粮食,点头:“好。” “还有,你晚点记得把院里的破水缸给搬到屋里来,我也有用。”说着从腰间掏出五两银子,肉疼地放到他手上。 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及其认真地说道:“跟沈知季出门不要乱花钱,除了我让你买的东西,其他若非必然,不要花钱,剩下的记得还我。” “哦好。”阿狗看了看手心上的银裸子,心中记下了。 姜书予在院子里,房间里到处转,边转边交代,心中还怕他记不住到时候坏了自己计划,可是眼下没有纸笔,就算想列个单子也不行,只能一遍遍强调。 阿狗听她念叨,一点也不觉得烦,反而格 16.苗头 《流放路上捡到一个反派》全本免费阅读 是被单独辟出来的稻种,品类不少。 当时匆匆翻看一下,质量在这个年代来说还算不错,起码没有像粮食一样糊弄人。 数量是按照分田数量和面积给的,足够她这段时间拿去试验消耗一些,剩下的等到开春再下地实践了。 至于姜家…姜书予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她们都不管自己死活,那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他们有钱,根本不需要操心,再说了,这些人估计连麦子和蒜苗都分不清,何况稻种,她要是不拿,过两天说不定就被煮着吃了。 正当她在脑海中模拟着育苗的流程时,院子里响起阵阵啜泣声,压抑着的哭腔有些哀怨,要不是她五感灵敏已经听出来是柳姨娘,差点以为闹鬼了。 柳姨娘年纪不大,刚进府时才十四岁,也就比原身现在大一岁,现在十来年过去也还是双十年华,在府里娇养习惯了,突然要开始伺候一大家子,能受得了才奇怪。 当初她还想过把原身带在身边养,接触了两日后觉得原身太呆直接放弃,后来为讨好大夫人,也随着她们心意时不时的欺负两下。 姜书予闭上眼睛充耳不闻,可是偏偏这声音直往耳朵里钻,让她不得不听。 柳姨娘哭得梨花带雨,有人路过注意到,起了惜花的心思。 “柳姨娘,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姜云骢白日出去打听了一天,得到了差不离的消息。 那个周杨从村里离开后在镇子上跟人喝酒吹牛,传出来的话,听来听去都觉得是二房的姜书馨,此刻他刚从大夫人房里说完话出来,心里正高兴。 循着声音来到拐角处,就看到柳姨娘在拐角处哭,哀哀戚戚伏在膝上,一身粗衣麻布的装扮别有风情。 “大…大公子…”柳姨娘被他吓了一跳,忙起身慌乱擦了擦脸上的泪。 “姨娘莫慌。”姜云骢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鼻头哭得微微泛红,鬓发也因忙了一天没时间收拾有些凌乱,被泪水泡过的眼睛水汪汪的,看向他时让人心头一揪。 “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说着情不自禁往前迈了一步:“可与我说说。” 柳姨娘心里整难受委屈,一整天了,大公子是第一个关心她的,刚止住的眼泪又啪嗒啪嗒直掉,开始抽抽搭搭的倒苦水。 夜黑风高,外面两人一个哭一个哄,丧夫的小娘,和离的继子,这组合也是没谁了。 黢黑的房间内,姜书予睁大了一双无辜眼睛。 她真不是有意要听的,也不是有意要发现这段苗头的… 硬生生地听完了两人的对话,姜书予第二天顶着黑眼圈打着哈欠,在姜书馨嚣张得意的炫耀声中被吵醒了。 “姜书予说你没福气就是没福气,刚出生就克死自己亲娘,性格也不招人喜欢。” “昨日云骢哥哥去镇子上,专门给我和大姐姐带了珠花和新衣服,只有你没有,你连受罚都受得不是时候。” 她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姜书予也没理她。 单口相声说久了她就没耐心了,一脚踹在门上,发出巨响。 “你今天要是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哭着求我,说不定我心情好就去祖母那帮求情,免了禁闭放你出来。” 说不定,心情好。 这话说得,是真把她当傻子了。 姜书予一心想睡回笼觉,打定了主意不说话。结果反倒把姜书馨气了个半死,一边踢门一边喋喋不休地骂。 直到姜云骢笑呵呵的过来跟她说话:“四妹妹怎么大早上火气就这么大。” 承了他昨天带回来的珠花和衣服的情,姜书馨停下动作,扶了下发髻,嘟嘴说道:“她败坏了家中女眷的名声,我来找她算账的,云骢哥哥是要给她撑腰吗?” 姜云骢目光在她的衣服扫了一眼,很是满意,嘴角含笑,提点她道:“你这边动静太大,我在祖母房里请安都能听到。” 果然,姜书馨表情一变,下意识往他身后躲了躲,小心翼翼地看向老太太房间的方向。 姜云骢‘哈哈’大笑,两人边说边走,逐渐彻底听不见声音 暗室也有暗室的好处,没有亮光,姜书予很快又睡了过去,直到午食饭菜的香味将她勾醒。 没人给她送饭,连水都没有,虽然早就知道,但还是不免为原身感到可悲。 摸了摸饿得直叫的肚子,从空间内拿出蜜糖糕和煨得酥软的五味鸡,略微带着一点药材香气的鸡肉和入口即化的口感,吃得姜书予都快哭了。 果然还是吃大荤才更能让人感觉满足。 只是她现在人小身体差,胃口也一般,都只吃了一小半就饱了,把剩下的食材放进空间,下一顿还可以继续。 吃饱喝足就要办正事,这次姜书予格外认真地使用了瞬移,也非常精准地出现在了阿狗的后院,只是高度让她受了罪。 院子被阿狗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点雪都没留,一屁股摔在地上的时候,她人都呆了。 缓缓随之而来的就是麻,疼。 “嘶嘶嘶!!!”姜书予连连抽气,捂着屁股踉跄起身。 扫视了一圈,她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去没有顶的地方,高度就没办法控制。 下次她要是直接闪到阿狗房间里呢? 算了算了,再把他吓死。 边揉屁股边进屋,房间没上锁,水缸就在床脚边下的拐角处,里面已经打扫干净,铺满了土。 这小子效率还不错。 水缸比较深,不过刚刚好,再加上有几个破洞,这样土壤透气性也高,育苗她也没准备第一次就成功,但是起码这样开头是好的。 捏起一撮土感受下湿度,经过昨天一夜,也已经干了一半。接下来的活姜书予很熟了,抓了一把稻种出来,把颗粒饱满地挑出来,按规律排列,统一深浅,距离,数量,认真种下。 现在唯一让她头疼的就是施肥。 现在这个时代没有化肥,有机肥,那就只能用粪肥或者草木肥,只是她现在出去不方便,连最基础的草木肥都搞不到。 阿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是天黑,她就不能等他了。 正想着,院子里传来一道沉重的声音。 “咚!” 姜书予瞬间警戒,眼神中闪过杀意,阿狗进自己家不用翻墙,所以…是别人。 刚在门后藏好,又是一道落地声。 17.争执 《流放路上捡到一个反派》全本免费阅读 雪脚印从大门一路延伸到房间门口,一阵风吹过,将本就没有关严实的大门带开,发出‘吱呀’声。 好在外面没有人,姜书予一路小跑赶忙把门关上。 再进屋子,就看到阿狗蹲踩在姓周的胸口,眼神嫌弃凶狠,一只手扣着另一人的脖子,喉间不断发出低吼。 “唔唔唔…呜呜呜……!!” 两人一个被踩的面色涨红拼命发出求饶声,一个被掐住喉咙命门呼吸不上来嘴唇发紫,浑身抽搐。 “松手。”姜书予压低了嗓音,走到他身后,把手放在他掐人的手背上。 感受到他一瞬间的紧绷,很快缓缓松开,然后起身站到她身边。 地上两人刚恢复自由就拼命涌动缩到墙边,连头都不敢抬。 姜书予把阿狗拉到院外。 “他们不是里戎士兵,杀了会有大麻烦的。”姜书予微微蹙眉看他:“你的杀心太重了,记住,以后我没同意,你就不许下死手。” 阿狗胸前还有些激动起伏,回应她的时候语气难得有了明显情绪。 “知道了。” “嘿,才跟沈先生出去不到一天,你就有小脾气了。” 阿狗不喜欢自己的领地被陌生物种入侵,这是与生俱来的,改不掉。 他不想反驳,于是低着头不说话,把今天买回来的东西都拎到了姜书予面前,又从胸口掏出三文钱递给她。 “东西买,好了。剩的给你。” 姜书予听着三枚铜钱的声音,难得没有抠门,拉过他的手‘啪’地一下拍进他手心。 扬眉道:“剩下的都归你了,跑腿费,可不要乱花。” 她今天抓了小毛贼,收获了一百多两银子,这三文钱就不计较了。 阿狗认真点头,郑重的将三文钱收进怀里拍了拍:“嗯。” 今日出去他虽然觉得沈先生话太多,像只烦人的苍蝇嗡嗡个不停,但是时间长了他也能理解一二,如今别的不说,买东西的流程他已经很熟悉了。 银票他认识,银子他也认识,铜钱…就在他怀里。 “东西等会再对,你先跟我说说,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阿狗脑中闪过一点记忆,眉头蹙起:“丑八怪,让我,不要喜欢你,说你,不好看…我打了……” 他话还没说完,姜书予已经忍不住,撸起袖子要冲进去打人。 虽然现在自己确实像根豆芽菜,但是这两个异形有什么资格说她! 穷得买不起镜子,总能撒得起尿吧,随便照一照也该对自己心里有点数,居然还敢嫌弃她! 气死了气死了!! 她气得火冒三丈,一脸杀神模样,阿狗跟在她身后,低低说了一句:“打死他。” 姜书予瞬间清醒:……这小子话说得不怎么利索,捯挺会火上浇油。 “你……”姜书予猛地停下脚步,转身指他:“算了,你把他们两个扔到村尾没人的地方吧,我不想看到他们。” 在他不满的目光中甩头拎着东西进了厨房。 采购的东西又杂又多,只有两个大件,一床翻新的被子和煮饭的瓦罐,其他拉拉杂杂也都是刚刚好够一个人生活的琐碎用品。 阿狗的脑子是肯定买不了这么齐全周到,钱还刚刚好够,看来沈先生是用了心,也是真的心善。 只是……为什么出去一趟不把他这乱糟糟的头毛收拾一下?? “吃饭吗?”阿狗处理完房里的两人回来,扒着门边目光期待地看她,说话时咽了口唾沫。 姜书予强忍着他邋遢形象,指着房间说道:“在床头边上放着呢,你自己去吃,还有,你这个头发……” 阿狗摸了摸自己头发,不知道有什么不对。 “等会烧点水,洗一洗。” “不!”阿狗瞪大了眼睛,看她的目光慌乱不已,拒绝和震惊溢于言表。 毛发是除了亲密伴侣以外任何异性都不可以乱碰的! “不什么不,都有味道了知道吗?再不洗能直接种地了。”要不是怕被人听到,姜书予的音量能比现在再高两个度不止。 让他洗个头又不是要他的命,什么表情。 阿狗眼皮下垂,一只手背在身后,食指不安的卷动着发尾,嘴巴小幅度的鼓动:“自己洗。” “那不然呢?就你这头发我也下不去手。”姜书予看都不看他一眼,从一堆东西里精准找到澡豆。 看来沈先生不是没争取过,不然也不会给他买这东西了。 昨天晚上捡回来的柴火有些潮,姜书予折腾了好一会才烧了一罐水,放在院子里凉得差不多不烫手后,招呼让阿狗过来。 看着冒着热气的水,阿狗眉间深深皱起,表情抗拒又厌恶。 “洗!”斩钉截铁的命令。 少年眨巴着眼看她,似乎在无声求饶。 姜书予头转到一边不看他,冷漠道:“求我也不行,除非你不想让我来了。” 话音刚落,‘哗啦——’ 一罐水被他赌气般从头兜下,落在地面上溅起的水花直接扑到旁边姜书予身上。惊愕地转过头去,迎面又被他小狗甩水的动作飞了一脸。 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阿狗,姜书予抹了把脸上的水渍,牙根都差点咬碎了。 “你…”半晌,牙缝中才挤出来一句话:“干得漂亮!” 湿漉漉的少年咧嘴冲她笑,水珠啪嗒啪嗒顺着发丝,衣角滴落在地面形成一滩小水洼。 “进来!”手心里的澡豆还没来得及给他,他就先给了自己一个大惊喜,想就这么结束。 没门! 阿狗嘴角下拉,不可置信道:“还洗?” 姜书予发出恶魔般的冷笑,歪嘴冷冷道:“我今天不把你收拾干净我都不叫姜书予!” 冬日天暗得早,小院被最后一抹金黄色夕阳映照,厨房里不时响起姜书予气急败坏的声音。 “别动!” “不让我动,你就自己搓!用力!” 入了夜越发的寒冷,风卷起雪粒砸在木门上。 屋内总算安静下来,灶中燃着火,房间暖意盎然,阿狗的身上只穿着姜书予空间里拿出来的里衣,尺寸不是太合身,手腕脚踝都露在外面,滴着水的头发将后背洇湿一片。 脸上带着不服气的表情,低着头不愿意看旁边烤火的姜书予。 “洗干净不舒服吗,顶着鸡窝头是有多值得骄傲,不想让我逼你,就提前把自己洗干净。”姜书予边说 18.意外 《流放路上捡到一个反派》全本免费阅读 周天纵自己一个人住,院子也就比阿狗家大一点,不过因为他猎到东西后喜欢直接在家剥皮处理,院子里总有一股去不掉的血腥味,所以很少有人来,时间久了他也习惯独来独往,乐得自在。 此刻刚从厨房烧了热水端过来就听到周扬这不着调的话。 粗黑的眉毛隆起,手下动作也没了耐心,‘砰’得一声将水碗重重放在周扬两人桌前,开始下逐客令。 “没事了就赶紧走。” 周扬和他的小弟此刻面色苍白,嘴唇黑紫,两眼恍惚发直,哆哆嗦嗦端起碗,眼泪鼻涕停不下来,说话也不利索。 “真真真…真的,真的…有有…有鬼。” “有,有鬼,有……” 周扬确定自己看到了一个杀气腾腾的无脸鬼,后来还被他差点踩死,胸口的重量,窒息的回忆,越想人越抖。 “就算有鬼,那也是你们亏心事做多了。”周天纵在山上吹了一天的冷风,现下只想早点休息,没想到随手救了两个麻烦。 看着他们把热水喝下去后,一手一个拎着两人的后衣领就往门口拽。 夜风呼啸,听在周扬耳朵里跟女鬼趴在他耳边哭差不多,幽怨恐怖。 “不!我不!我不出去…我…我我给你钱……”两人双手直往后扑腾乱抓,死活不愿意出去,就差跪下叫爷爷了。 周天纵手上冷不防被他抓了一道,火气登时压不住了,他今天打猎没受伤,救人反倒得了个伤口,找谁说理去。 又加了几分力气,直接将人凌空揪起扔到院外,关门锁门一气呵成。 “周周周老大,让我进去!让…让让我进去!”周扬死命拍门,声音变得尖利,听着比女鬼还要吓人:“我给你钱,…给给…给钱。” 说着又伸手去摸自己身上的银票,结果却摸了个空。 这时一直跟着他的小弟反倒被风吹清醒了,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说道:“周爷…应该是…有人装神弄鬼,您看我脖子…” 周扬的手在胸口放银票的位置僵住,转头看过去,月色下二赖子脖子上五根手指的青紫印记清晰可见。 “那人掐我的时候,我记得…是热的。” 这下还有什么不清楚的,钱没了,差点被搞死,还这么狼狈! 原本满腔的恐惧转变成了恨意和不甘,用力抹掉脸上化成冰渣的泪水,细小眼缝中闪过阴鸷怨毒,看着纹丝不动的门板,气得抬脚踢了身边二赖子一脚泄愤。 “敢耍我,等着吧,不不不…不弄死他们!老老…老子名字,倒倒倒过来写。”话语间的口气是把周天纵也一起记恨上了。 二赖子忍痛爬起来,对着他弯腰哈背说道:“是是是,周爷能耐大着呢,这次是咱们没准备好,等回去跟赵三爷好好说一说,到时候有他们受得。” 二赖子名叫周二蛋,从小就跟着周扬混,去年两人在村里待不下去跑去镇上待了大半年,周扬比他心狠手毒,想方设法帮镇上富豪赵家收田得了青眼,现在也算是赵三爷跟前的得力手下,不然哪能这么潇洒。 两人被冻得缩成一团,口中不服输的骂骂咧咧一路。 翌日天刚亮,阿狗就去隔壁敲门。 沈知季一开门就看到干干净净的少年,只是头发炸开乱糟糟的,正想着,就被来人递过来一根藏青色发带。 “束发?”沈知季下意识地问。 阿狗点头,目光急切带着催促的意思,心中想着,他们都一样,勉强可以让他碰一碰自己的头发。 沈知季哑然失笑,侧身让开一道:“本想着今天去劝你洁身,没想到你先行一步,进来吧。” 他穿着一身青灰色长袍,面皮白净眉眼温润,走路不紧不慢,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书生气质。 阿狗不知道怎么形容,直白的说,就是他可以很轻松打赢他,却没有想攻击他的想法。 “坐下吧,我教你如何束发。”沈知季温声道。 家中没有铜镜,只能对着水缸,沈知季将他头发捋顺,意外道:“你…是卷发?” 昨天头发湿着没发现,睡了一觉就成这样了。阿狗伸手将额前微微打着卷的碎发拉直,又松开。 还真是,他从前一直没关注过。 沈知季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这才开始动手。 “我记得你跟岑参将是从沧州才跟我们一起走的,你并不是被流放吧?”他神色淡淡,无人瞧见的眸中翻起惊涛骇浪。 ‘岑参将’三个字一出,阿狗浑身紧绷,握着水缸边的手也用力到青筋绷起。 沈知季手下一顿,以为自己又要被咬上一口,可是没等一会,少年又恢复了平静,只是没有理他这句话罢了。 两人一时无言,直到头发被束起,少年完整的样子彻底出现在水面上。 阿狗转头看了又看,总觉得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不顺眼。脖子是最脆弱的地方,就这么明晃晃的露出来让他实在难受别扭。 可是阿鱼又说让他学习与人相处,这才忍住想要一把扯开的冲动。 身后的沈知季呆立在原地,若是姜书予在场,肯定会马上发现他平常从容儒雅的气质早已消失。 沈知季眼睛瞪大,瞳仁晃动,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一幕。 面颊肌肉不自主的抽动,废了好大力气才堪堪稳住没有跪下去。想要说话,张口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喉间干枯如沙漠紧绷嘶哑。 “我回去了。”阿狗起身,要去干阿鱼交给他的活了。 “你……”沈知季强压下情绪,张嘴要喊他,又觉得不合适,硬生生转了声调:“阿…阿狗…你没事的话,不如先跟我学认字,如何?” 他眸中的期望比前两日更加急切,眼眶微微翻红,嘴唇颤抖,仿佛一碰就碎。 少年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紧绷的头发上,不适应地挠了挠头,道:“今天不行,阿鱼说了,我要干活。” “阿鱼?”沈知季惊愕,是姜家的六姑娘?这两日他们见过面? 阿狗点头:“我忙完了,再来。”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还好心帮他带上了门。 晴了两日的天气,今天突然变了色, 19.抓包 《流放路上捡到一个反派》全本免费阅读 院子里有并不属于北境冷冽的甜清米香,姜书予从厨房探出头对他招手。 “快来吃饭,等你等的饿死了,跑去哪凿粮了。” 阿狗脸上笑意越发熟练。 若是笑得再开心点,还能隐约露出两颗小虎牙,会将他原本有些戾色的眉眼中和不少。 燃着灶火的厨房氤氲着热气,灶边放着一盘五色糕点,一盘薄切牛肉和一大瓮菊花豆腐羹。 都是阿狗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先去洗手。” 姜书予招呼完他就立刻夹了一筷肉塞进口中,没什么太重的香料味道,咸中带着一丝甜,胜在肉质鲜嫩。 可就算如此她也已经很满足了。 毕竟她空间内的成品菜已经不多了,剩下的大多是当初府里采买的食材。 关键是,她不会做饭。 少年拿筷子的姿势不太标准,几乎要捏到最前面了,姜书予看他夹菜怪费劲的,放下手里的筷子让他看着学。 “用三根手指拿,拇指,食指,还有中指……”她边说边示范,阿狗也跟着她学。 虽然不熟练,但是好歹正常了。 阿狗每吃一口眼睛亮一分,糕点甜而不腻,牛肉也比血淋淋的生肉要更好嚼有味道,只有这个豆腐羹他不是太喜欢,不如直接喝水。 一顿饭吃下来大多都进了阿狗的肚子里,姜书予只吃了七分饱,不由得有些后悔… 按他这个食量,自己雇他是要亏本的。 越想越难以接受,于是某人开始翘着二郎腿发号施令:“把这些碗碟洗了吧,还挺贵的。” 少年乖乖去舀水洗碗。 “把你上午凿的粉末撒一层在你房间水缸上,不要太厚也不要太薄……” “还有厨房里的那堆草灰也加上一点……” 沈知季进来的时候被看到的画面惊呆了,姜家六姑娘在厨房门口坐着,背靠门边悠闲地吃着烤地瓜,而阿狗…… 灰头土脸正给她烤地瓜。 “你们……”沈知季咋舌。 阿狗说得忙就是伺候姜家姑娘? 姜书予捧着半个地瓜吃得正开心,冷不防被看到,第一反应是,要不然将他打晕,事后就说他眼花了? 不过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因为对方已经‘砰’地一声关上门,大步迈到跟前,开始痛心疾首的谴责她了。 “姜姑娘,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常言道,男女授受不亲!可你不但直接到阿狗住处,还如此,如此…让他…让他这般贴身伺候你?!” “孤男寡女,成何体统!” 阿狗完全不记得人家上午还给他束过发,一把扔下手里的东西挡在姜书予跟前,表情凶狠将沈知季呵退一步。 “去去去,回去干你的活去,地瓜要是糊了你就又多欠了我一笔。”姜书予没起身,脚尖轻轻踢了一下少年小腿。 阿狗收起气势汹汹的表情,对着沈知季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才重新回到炉子跟前。 沈知季见此更激动了,浑身抖个不停,面颊连带耳垂通红一片,也不知是不是气得太狠导致的。 姜书予不懂为什么他会这么激动,三人非亲非故,要说真传出去,那也是她一个女的吃亏,可这人话里话外都在帮阿狗打抱不平。 “我……”要不然还是解释一下吧。 沈知季却半点没给她插话的机会,袖子一甩就开始输出:“君子不立危墙,你们以后不要再如此行事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神智清醒些。 “阿狗孤身一人,亲缘尽无,王都也不会有高门族亲拉他,以后大约是要在青水村过一辈子的,姜大人虽已过身,但是姜家在王都盘根错节的关系还在,复职的可能还是有的。” 原本没打算当一回事的姜书予听他说完后,反倒认真起来,问道:“所以呢?” “所以,无论你们如今感情如何,姜家都不会将你嫁给阿狗的,否则就是在自损门第。” “唔……”姜书予脑中飞速旋转,状似烦恼道:“可前两日已有人上门提亲……” 她说得模糊,只说有人提亲,决口不提那人是混混周扬,更没说当时那一遭差点把老太太气倒。 沈知季想了想,皱眉问:“难道是铜山关的付千总?” 姜书予笑了,摇头:“不是。” 他连人选都能说出来,想来中间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关系。 这个沈先生无论是对王都还是北境,似乎都了解颇多,那…让他帮自己摆脱姜家岂不是易如反掌? 说实在的,打架她倒是很拿手,但是动脑子这件事她一直不是很擅长。 存了这个心思,姜书予从小凳子上站起来,好声好气地解释道:“沈先生误会了,我跟阿狗并无男女之情。全因当初曾经一起共患难,所以比其他人多了些情分在;我同先生一样,知他心性,怕他日子过得艰难,特意过来看看。” 沈知季瞪大一双丹凤眼,控诉般得看着她手里还冒着热气的烤地瓜。 仿佛在说:这就是你的看顾? 姜书予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沾着地瓜的牙齿,不忍直视。 20.装扮 《流放路上捡到一个反派》全本免费阅读 “这两日我就不来了,你好好跟沈先生学习…” 阿狗听她说不来了,唇角绷得紧紧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也暗了下去。 姜书予视而不见道:“房间里那个水缸不要忘记了,每天早晚看一下,若是有些白色的网丝……” 目前手段来说,暂时还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能解决,姜书予顿住,过了两秒才说。 “先试着小心清理掉吧,不要动别的。” 阿狗答应下来:“哦。” 沈知季以为她走了以后轻易不会再来,面上表情倒是开心不少,拿着两个地瓜温声细语跟她道别。 结果看到她翻墙而出后,震惊不已,嘴巴慢慢张大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惊世骇俗!书香门第,世家大族养出来的姑娘,居然会如此行事! 姜书予都回到自己房间里了,想起沈知季惊得能吞下一颗鸡蛋的表情,依旧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正乐着,门上传来‘咔咔’的声音,然后就是木板碎裂掉落在地上的动静。 今天回来的早,没想到刚好碰上要放她出去,若是按前两天回来的时间,估计姜家人就能见到她凭空出现的惊悚场面了。 等了好一会,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光亮终于照进了这间屋子。 姜书予抬手挡住突如起来的亮光,不再那么刺眼了在慢慢放下:“这么早就放我出来了?” 来人是姜云骢。 “祖母心善怕你出事,这才提前一晚放你出来。” 姜书予心中好笑,三天都关了,还在乎最后一晚?真好心的话,关一天意思意思第二天就放出来才对。 若不是她有空间有吃的,时不时还能溜出去逛一逛,真按姜家人这样生死不论的关三天,那还有人样吗。 姜云骢见她面色红润,心中也起了疑虑,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就想看看她有没有私藏东西。 姜书予坦然坐在炕边,一动不动任他打量。 房间本就不大,打眼一瞧就能看个大概,自然找不到什么可疑的。 姜云骢先发制人训她:“从前家中就是这般教导你的,见到兄长也不起身行礼!” 姜书予微微一笑:“大哥见谅,三日没有米水,我必须尽量少动少说话不消耗体力,不然今天大哥见到的就是我晕过去的场面了。” 被她突然呛了一句,好心情了两天的姜云骢顿时觉得有点挂不住脸。 没好气道:“堂屋给你留了饭,用完饭后先去见过祖母。” 说完拂袖而去。 人一走,姜书予从床上弹跳起身。 无事不登三宝殿,怎么可能会有无缘无故地示好,看来是有活要给她了。 踏出房门,院子内添置了不少东西,让她惊讶的是墙角雪堆下露出一块眼熟的东西。 姜书予上前捏起一角,将积雪抖落,露出里面真容,是周里正送来的几袋粮食。 他们居然直接扔在院子里,是…不打算吃了? 还好当初她眼疾手快把稻种挑出来了。 目光扫过旁边没什么用的石椅石桌,姜书予皱眉,不懂为什么要安排东西在院子里,占地方不说还有种不伦不类的割裂感。 稍微想了想又明白过来,看来她这位好祖母还是放不下曾经享受的生活,私下藏了不少银票。 不然哪能这么奢侈。 又去厨房转了一圈,几块腊肉吊在房梁之上,半新不旧的小方桌上放着只已经退了毛的鸡,满满一盘的鸡蛋,拐角地上堆满了各种菜。 不过最值钱的应该是灶上那一口不大不小的铁锅,被刷的锃光瓦亮,放在这间小土屋里格外扎眼。 才两三天家里装备就这么齐全了,老太太到底带了多少家底…… 再去堂屋,桌上是一份水煮白菜和刚来时吃过的谷饭。 姜书予挑了挑眉,也对于自己的待遇也不是很意外。 尝了口,味道正常,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慢条斯理地吃完东西,转身去了祖母房间。 “书予特来谢祖母宽恕。”敲下门,说完等着里面回话。 “进来吧。” 门从里面打开,姜书华穿着一身淡粉色菊花绣纹长衫,下摆同色百褶如意裙,脚踩粉白缎面镶着绒边的鞋子。 头上只有一支简单的银簪,虽不如从前在府里,但也是清贵人家大小姐气质,站在土砌的房里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姜书华见到她样子后愣了一瞬。 不是关了三天吗,怎么倒像是好好休息了三天,脸上不见憔悴,反而面色红润,生机勃勃。 哪里不对? 眉头刚皱起又被强行舒展,姜书华浅笑道:“几日没见,六妹妹似乎更显精神了。” “大姐姐觉得好,不如亲自试一试?”姜书予笑着回她。 “六妹妹说笑了。” “明明是大姐姐说笑了。” “……”姜书华紧了紧手中的帕子,脸上下笑容差点没维持住。 转念想到自家大哥的话,面上笑意又深了几分,一把将她拉进房里:“如今六妹妹话多了,笑容也多了,比之前在府里要更讨喜,祖母,您说是不是?” “跟以前比是变了不少。”老太太手里捻着一串佛珠,目光中带着别样含义似有似无地扫过姜书予。 “但是也要记住分寸,别再像前两日那样莽撞,给家中蒙羞。” 老太太半闭着眼,在檀香缭绕的房间里训了半天话,不过几天没见,反倒有了点立地成佛的意思。 “行了,我也乏了,你们回去吧。” 两人行了全礼从房间退出来,姜书华热切得像变了一个人,一把挽住她:“六妹妹去我房里玩吧,昨日大哥哥送来了新绣线,我想了个款式,你帮我看看可好?” 手臂被紧紧环绕着,姜书予被她半拽着朝她房间走去,一时间满脑袋问号。 这人脑子被僵尸吃了?这么不正常。 姜书华房间这两天多了不少东西,靠在窗边的桌子上还有一面铜镜和妆匣,抽屉半开露出两支海棠珠花。 床上被子是簇新繁花缎面,四根竹子撑起白色窗幔,一室幽香。 姜书予:…… 这一下真是直接把她房间衬得像个毛坯房。 可是姜家初来乍到能在两天内就买来这么多东西也很奇怪,就像铁锅,去铁匠铺打也是要等几天的,还有院子里的石桌石凳,老太太手里的佛珠,只待了一会就沾染满身的檀香,每一样都值不少钱。 老太太就算是银票插满头也顶不住这么花钱吧,以后不活了? 她还正想着,姜书馨进来又给了她一个王炸。 “大姐姐,大哥又送了我一个簪子…”姜书馨清脆张扬的声音清脆张扬,脚步轻快迈进房内,直到她看清了房里的人,嗓音顷刻间提高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