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类怪谈：4016》 第一章 学生守则 【本故事纯属虚构且发生在架空世界，与一切人、事、物无关，如被和谐，那就算了。】 【18岁以下未成年（尤其是住宿学生）请谨！慎！阅！读！】 【「I AvgruNnen av t?Ke og m?rke jaGer forTapte Sjeler fanTome」】 ——正文—— 【第一卷「同学」】 「X999年5月中旬，一群驴友在S市郊外徒步翻越山区时，不慎闯入一座村庄。 据当事人们描述，该村庄中家具整齐完好，场上晾晒着被子衣物，铺着毛豆等作物，但却空无一人。 当事人们感觉不对劲便准备离开，但太阳已经落山，夜幕即将到来，经过商议，他们决定在村子外支起帐篷，就着月光对付着先过一夜再走。 是夜，原本空无一人的村庄里忽然有人影走动，当事人们透过帐篷的缝隙，借助昏暗的月光，看到了村庄里出现了许多行动僵硬的身影，当场吓得魂飞魄散。 但那些村民并没有走出村庄多远，驴友们因此逃过一劫。 天亮后，当事人们赶紧收拾东西逃离山区，却发现原本来的山道上不知何时多出来了一些栩栩如生的人形雕塑。 当事人离开后，将这件事情报了案，但经官方人员介入调查无果。 X999年6月初，S市郊区因官方规划用地而全面封闭…… ——《秘密档案HX-S1》」 第一章学生守则 X023年5月6日。 103号山间公路上，一辆蓝色巴士在细雨里缓慢行驶。 进入深山后雾气渐渐弥漫，蓝色大巴打开车灯，两束黄光探出，吃力地帮大巴破开雾气。 「咯噔……咯噔……」 蓝色大巴碾过坑洼的山道土坑，坐在巴士后排打盹的林异被震醒。 他抓了抓有些蓬松的头发，揉了揉眼睛，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17:13。 林异在车窗玻璃上哈了一口气，用手擦了一下后，将脸贴在玻璃上看向车外。 淅沥的小雨伴随着灰雾下笼罩了山野，崎岖山道外的树影在雾中扭曲得像狰狞的人影。 他的耳边响起了刀光剑影的打斗声，一转头才发现是大巴车内嵌的电视上正播放着某个武侠电影。 忽然，武侠电影变成了雪花片，呲呲地电流音里响起了循环播报: 「半小时后，车辆将达到S市大学，请尚未背熟《S市学生守则》的乘客抓紧时间，如果没能背熟，请保证携带好学生守则……」 巴士上的乘客陆续在播报声里醒来。 “终于要到了。”林异的身边，大学同学魏亮打了个哈欠，扫了一眼窗外的雾气，“山里的气候就这样，雨雾是常有的，异常天气别出门就不会有危险了。” “嗯。”林异点了点头，关于这座处处透着诡异的S市大学，网上的传闻颇多，有些传闻甚至于带上了玄学的味道，但依然无法让海量的大学生活体验者却步。 原因很简单，体验者只要完成为期七天的生活体验，就可以得到一笔丰厚的金钱奖励。 不像其他的生活体验，自己要掏钱就算了，还要被机构各种坑，S市大学的大学生活体验极其自由，据说只需要遵守学生守则在学校里生活满一周，就可以领取三万元的现金奖励。 网上刚流传出来这则体验通告的时候，所有人都只图一乐，直到有一些up主和资深大V亲身体验并且真的拿到了真金白银的奖励之后，大量的体验者才开始涌现。 对于这种事情，林异本是不信的，但魏亮却也真的拿到了奖金。 于是林异不得不信。 今天的魏亮穿着一身休闲的灰色兜帽衫，带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出一圈黑影，让得本就消瘦的魏亮看起来更加懒散了。 魏亮是回头客——S市大学非但不禁止别人反复体验，相反而十分鼓励这种“回头客”行为。 魏亮已经在一周之前完成了一次S市大学的体验生活，所以当这次魏亮回来的时候，有些缺钱的林异就抱着当做是暑假打零工的念头跟着魏亮一起来了。 而跟随林异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四个室友：瘦削如猴的毛飞扬、标准胖子身材的韦山、健硕如熊的田不凡、高瘦似竹竿且看起来有点肾虚的蒯鸿基。 林异看了一眼巴士的最后一排，四個室友十分统一地保持着酣睡的姿态，仿佛死透的猪仔。 “学生守则你应该背熟了吧？”魏亮扬了扬手里的小册子，用手肘戳了戳林异。 林异点了点头:“背熟了……不过有一说一，这学生守则居然真的和网上传开的一样。” 魏亮无比认真地说道:“的确很玄乎，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不管在什么时候，你一定要记得遵守学生守则。” “而且，等你拿到了学生证之后，最好把它们一起放在一个随手就可以拿到的地方。” “当你犯迷糊的时候，一定要第一时间把它们拿在手里。” “啊？”林异一愣，进入山路后，魏亮似乎变得神神叨叨了许多。 魏亮却不再管他，揉了揉脖子，缓解了一下肌肉的酸痛后，就继续翻阅起了学生守则。 学生守则就几页纸，但魏亮却反复翻阅，一刻不停，仿佛即将踏入考场。 林异也从口袋里拿出了他的那本学生守则，一页一页地翻阅了起来。 山雨逐渐变大，雾气逐渐变浓，天空里滚荡起了一道沉闷的雷声，惊雷撕裂天空，点亮了深山里的大学。 林异被雷声惊扰，透过布满雨滴的车窗玻璃看到了这片若隐若现的学区，主楼的影子在黑暗里高耸着，像中世纪笼罩在迷雾里的钟楼一样。 沉闷压抑的氛围影响了巴士上的乘客，寂静的大巴里很快只剩下了夹杂着电流声的循环播报和窸窸窣窣的翻书声。 林异收回目光，看着手里的学生守则。 这本学生守则里的规矩原本就让人感觉很怪异，在这个氛围里阅读更是把诡异感拉满了。 “【S市大学学生守则】” “亲爱的体验者，欢迎您来到S市大学。” “由于本校建立在郊区，地形较为复杂，手机信号差，请您时刻携带好地图，以便掌握准确的位置信息。为了确保您的安全，在体验本校生活时，请各位遵守以下规则： 1、为了充分增加体验感，入学时会发放学生证，请保管好您的学生证并记住自己的学号（可以记在便签纸上以防忘记）。” “校园内所有消费都必须刷学生证，刷卡前请确认学号，以保证您用的是自己的学生证。如果误刷了别人的学生证，请在当天过夜前找班主任（请确认是您的班主任不是其他的老师，更不是自称是班主任的人）登记。” “忘记登记并且过夜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本校会持续为您解决麻烦提供相应的帮助，直到您取回或确认您无法取回学生证为止。” “2、除学生外，校区内所有工作人员都穿着特定的制服且佩戴有各自的胸牌，警惕没有胸牌的人，不要相信他们所说的任何话。” “3、校区内的雕塑全部是半身像，并且全部都保管在艺术楼，如果您在校区内除此之外的区域看到完整的人形雕塑，请就近寻找带有编号的路灯（路灯灯柱上有醒目的白色油漆编号，如‘教学楼-001’、‘图书馆-098’等编号，如果路灯没有编号，或者有红色油漆的编号，必须在第一时间远离），顺着路灯返回距离你最近的建筑。” “任何时候，如果您听到背后突然传来的脚步声或呼唤声，不管脚步声有多近、呼唤声有多急促，都请不要回头，等您回到路灯下或建筑中后，脚步声会消失。” “4、地图上各建筑的位置坐标绝对准确，并且所有校内建筑均都已经标注在地图上，如果您见到不属于地图上的建筑，尤其是艺术楼，不要惊慌，将位置在地图上标注出来，并报告给班主任，禁止前往。” “5、不论在任何时候，校区内所有建筑的楼梯，全部靠右手边通行。” “教学楼上下楼只能走楼梯，图书馆只能坐电梯，如果在教学楼里见到电梯或者在图书管里见到楼梯，请当做没看见，哪怕伱看到有同学正在使用它们。” “当有同学在教学楼里邀请你搭乘电梯、或者在图书馆里劝你走楼梯时，请无视并马上远离他们，他们不是你的同学。” “6、请您在6:00~7:40之间离开宿舍，21:00~22:00之间回到宿舍，回到宿舍后，不要在该时段外离开宿舍。” “如果没有在7:40之前离开宿舍，请您不惜一切手段前往宿管处，在宿管处待到12:00后离开；如果没有在22:00之前回到宿舍，请您不惜一切手段返回教室，教室的灯不会关闭，请在教室过夜。” “在此期间，如果您发现宿管室或教室外出现任何异常状况，请将其无视，尤其是当你听到有声音在呼唤你的名字的时候。” “警惕没有在宿舍过夜的舍友，尤其是当他们询问你任何与学生证有关的事情的时候。” “7、本校建立在郊区，如果您在校内遇到雨天、多雾等异常天气，请忽略第4条规则，以最快速度寻找就近的建筑物躲避天气，并等到天气恢复正常之后离开。” “如果您不慎在异常天气里迷失方向，请寻找距离你最近的带有编号的路灯。” “如果您无法在第一时间找到带编号的路灯，请低头紧盯脚下的地面，寻找到任何能让您确定自己还在路上的参照物。如果您发现地面正在扭曲、拉伸或是出现任何不符合常理的变化，请赶紧将学生证与地图紧紧抓在手中，并且在脑海中反复提醒自己姓名和学号。记住你是学生「这一句加粗且有下划线」。” “18：00之后校区内的路灯会亮起，此时您可以寻找到距离您最近的路灯，顺着路灯朝编号递减的方向一直走，您会遇见保安。” “请您跟随保安，直到抵达属于地图上的建筑，并且在其他学生发现您之前，离开保安的身边。” “8、18:00之后，校区内的路灯是常亮的，如果您看到没有亮灯的路灯杆，请无视它并且绕行。如果您因为天太黑找不到路，又无法从路灯外的黑暗里找到地图上的建筑物作参照，请参照上一条无法找到路灯时的做法，待在原地，直到巡逻的保安发现你。” “9、宿舍配有浴室，如果您要洗头，洗头的时候不要闭眼，确保您可以看到浴室的瓷砖、花纹等一切可以让您确认还在浴室的参照物。” “10、食堂目前只开放9个购餐窗口，每个窗口中的员工都穿着蓝色围兜。如果出现绿色围兜的员工向您推荐最新餐品（尤其是番茄肉酱面），请无视他。记住，食堂没有番茄酱，警惕任何将番茄酱当佐料的食物。” “没有10号购餐窗口「这一句加粗且有下划线」。” “11、小卖部在食堂一楼，并且没有老板，购物结算时去自助终端刷学生证即可。小卖部只有日用品和食物，没有纪念品，尤其是标签为‘学生纪念币’的东西。如果见到自称是小卖部老板的人，请立刻离开小卖部。” “12、本校拥有上艺术课的独立教室，但是没有开设雕塑班。如果有自称是艺术生的人向你邀请体验雕塑课，请无视他，如果无法无视，请严肃地拒绝他，如果无法拒绝，请不惜一切手段告知班主任、体育生，或者体育老师。” “有艺术老师，艺术老师只有在上艺术课的时候是艺术老师。课堂上，艺术老师的话是绝对可信的。” “注意艺术教室里任何与人相关的画、雕塑，它们应该是静止的，如果看到它们动作，请第一时间握好学生证，然后马上离开该教室并前往体育馆，将此事告知给体育老师。” “13、必须要按照课程表上体育课。在任何时候都必须要服从体育老师的安排，哪怕与其他规则冲突。” “14、请重视您的身体健康，在校期间如果发现自己出现头晕、眼花、犯恶心等不适症状，请在过夜前找到宿管或者班主任，他会带你前往医务室，校医会带你前往校门口。看到蓝色的校车后（注意是蓝色校车，其他颜色请无视），马上坐上校车，司机会带你离开校区，结束体验。” “只要遵守以上规则，您就会拥有一个舒适且安全的大学体验之旅。遵守规则，注意安全，祝您出入平安！” 从头到尾又将学生守则阅读了一遍，明明所有的规则林异都已经烂熟于心，但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 尤其是在读学生守则的实体手册的时候，明明和网上罗列出来的一模一样，但却总觉得比看网上看到的资料更加让人感到诡异。 正在这时，车载广播里响起了新的播报： “车辆即将到达S市大学，请各位乘客检查随身物品，稍后请有序下车。” 随着播报的响起，林异明显感觉到周围同行的乘客们一个个都提起了精气神，他重新擦了一下车窗玻璃看向外头。 雨已经停了，但山雾更浓了，S市大学就像一团泛着幽光的影子，盘踞在深山之中，等候着他们的到来。 巴士咯噔咯噔地驶过坑坑洼洼的地面，车载广播里开始播报学生守则，明明有空调，但林异却感觉车里的氛围有些沉闷。 没过多久，巴士在校门口停下了，此时灰雾正浓，能见度不足十米，就连门卫室都不太清晰。 巴士虽然停稳，但司机却没有开车门的动作，他观察着雾中的情况，似乎在等候着什么。 坐在后排的林异忽然感觉到有些不适，像是被人盯上了一样，他顺着直觉透过车窗玻璃望出去，只见浓雾里似乎人头攒动，那一道道让他感到怪异且不适的视线，似乎就来自于那里。 没过多久，雾中出现了几道身影，司机眯着眼睛看着他们，但浓雾之下什么都看不清楚。 直到那几道身影在距离校区门卫室还有些距离的地方停下了，林异才注意到这是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士与几个穿着校服的男生，看起来像是教师带着几个学生干部出来迎接新同学。 那女教师脸上似乎带着一抹微笑，平和的声音透过雾气缓缓传过来:“欢迎各位同学的到来，现在请大家下车来跟我去做入学登记。” 听到女教师的话，乘客们长松了一口气，纷纷拿着各自的行李箱排队来到了巴士门口，但巴士司机却迟迟没有按下开门键。 “师傅，我们到了，麻烦开一下车门。”站在门口的一个有些强壮的乘客提着行李向司机提醒道。 可司机的注意力却全都停留在了那些人的身上，他透过侧窗看着为首的女教师，但哪怕是这个三五米的距离，在雾气下也很难看得一清二楚。 他伸手轻轻地摩擦着插在胸口衣兜里的一本小册子，嘴里喃喃自语，似乎在背诵着某种守则。 “不要急，再等一下。”司机冷静地说道，沉稳的目光始终落在女教师她们的身上。 第二章 不要回头 见巴士迟迟不开门，女教师的语气便不禁急促了起来:“同学们，马上天就要黑了，请抓紧时间下车！” “是啊，师傅，你怎么不开门呀？”乘客们一听顿时急了，一个个七嘴八舌地开始催促司机开门，见司机无动于衷，还有些更是扬言要投诉他。 “大家听我说，这个司机的精神可能有问题！我刚就坐在他后面，一路上听他神神叨叨地在背诵什么司机守则，我看他不会给我们开门！”有個女生忍不住开口，然后又向着门口的乘客喊道，“大哥，你开一下门吧，再这样耗下去天都黑了！” “是啊，赶紧开门吧！别浪费时间了！我听说这个学校天黑之后蛮诡异的。”乘客们一个个焦急地催促了起来。 林异和魏亮坐在比较靠后的位置，看着巴士过道里挤满的大包小包，本就出不去的他们干脆坐在了位置上等待着。 等待之际，林异贴在车窗玻璃上看着外面的人，虽然他们的语气很急促，但雾气中他们的身影却一动不动，就像雕塑一样。 等得有些久了，魏亮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疑惑地嘟囔道:“这个司机师傅不太对劲啊，上次我来的时候，那个师傅一到就开车门了，这次的怎么跟个木头一样？” 正在这时，靠近驾驶位的一位乘客趁着司机注意力集中在女教师身上的时候，瞅准了开门按钮，然后眼疾手快把手伸了上去，飞快地按了一下。 “嗤——” 巴士车门应声往外部扩开，淡淡的雾气像浪潮一样涌入了车厢，车内很快就像云山雾罩一样。 “走！下车！”随着第一个乘客冲下巴士，不少等候已久的人也跟着冲下了车。 司机师傅马上反应过来并及时关闭了车门，但已经有几个乘客跟着下了车，望着这些跨入校门后径直走向女教师的人，他还是摇下了车窗，高声喊道：“喂！看清楚他们有没有胸牌！” 那些乘客中顿时有人停下了脚步，然后退出校门来到了巴士前，正当司机想开口时，那人冲着司机竖起了一根中指：“撒比！” 然后头也不回地杀入了雾气里。 司机面色难看，重重地锤了一下方向盘：“娘则瘟逼！一帮小册佬作死！” 「胸牌？」林异微微一愣，然后马上想起了学生守则第二条——除学生外，校区内所有工作人员都穿有特定的制服且佩戴有胸牌，警惕没有胸牌的人，不要相信他们所说的任何话。 “在我看清楚之前，你们都别下车！”司机咬着牙低沉地说道，“不要担心时间问题，只要不进学校，就可以不遵守守则。那几个人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大雾天的，你们大不了在车上过夜，等明天再去学校。” “师傅，你好呆x啊，真的信那种奇怪的东西？”一个穿着水手服、头戴粉色卡通猫发卡的女生，吹着泡泡糖，叉腰耸肩满脸不屑，“那些东西，不过就是些故弄玄虚抓噱头博眼球的东西啦，都XX23年了怎么还有人信啊？” 听到这番言论，司机忍不住道：“小囡，你来这里却不相信学生守则？伱该不会都没背吧？” 女生掂了掂手里的小册子，摇头笑道：“师傅，这些规矩虚头巴脑的，有什么好看的，我大不了跟着大家一起走呗。这么多人走在一起，总归是安全的吧？” 司机闻言不禁哑火：“好言难劝想死的鬼，小囡你蛮勇的。” 那女生还想说点什么鄙视一下司机，但雾气里正好传来了早先下车的乘客的声音：“师傅，有胸牌，没问题啊！” “有胸牌？”司机嘀咕了一声，却仍旧是皱着眉头，他想了想又问道，“雾气这么大，你真的看清楚了？有没有看到编号？” “师傅，你就别疑神疑鬼的了！”女生嚼着口香糖嘟囔道，单手背着挎包来到车门口，不耐烦道，“差不多就得了，可以开门啦师傅！” 雾气里也时不时传来一些催促的声音，司机迫于压力，只能在迟疑中缓缓打开了车门。 剩下的乘客开始陆续下车，但司机依旧不忘提醒他们看看清楚。 林异去最后排拍了拍舍友:“毛子、韦桑、田公子、蒯蒯，醒醒，下车了！” 魏亮在车门口喊道:“老林，快点，就差你了！” “你先去吧，我们马上来。”毛飞扬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摆手道。 林异犹豫了一下，就赶紧下了车:“亮子等我一下，来了来了！” 林异下车后，司机有些疑惑地朝着后排看了一眼，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山雾很浓，林异等人走在地面上，一步一道波纹，像踩着烟圈一样。 进入校门，林异忽然产生了一种世界正在离他而去的错觉，身后的地面仿佛在一瞬间被拉长了无数倍。 他回过头去，那种诡异的空间拉伸感便瞬间消失，近处的大巴车还在雾里若隐若现，但一时间竟分不出是蓝色还是别的颜色，他猛地摇了摇头，定睛一看，才确定那还是蓝色大巴。 他转而看向前方，只见最早下车的那一批乘客已经跟着部分学生干部消失在了雾气里，只剩下那个女教师和少数几个学生还在招呼他们。 林异看向女教师的胸口，只见一个胸牌赫然别在那儿，但正当他准备松一口气走过去的时候，整个人却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他一个箭步追上魏亮，抓住了他的手:“亮子等一下！别过去！” 魏亮被拉得蹦了一下，疑惑地转头:“怎么回事儿啊？” 林异凑上去，附耳低沉道:“别过去，她没有胸牌！” “啊？”魏亮一愣。 “你仔细看，那个胸牌……像是画在了纸上的！”林异压低了声音道，“你之前不是来过吗，你看看那个胸牌是真的还是假的？” 魏亮赶紧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女教师，接着闪电般收回目光，整个人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缩到了林异的身后:“卧槽！真的是假的！假的一比！这踏马什么情况？！” “等等！老师、学生、老师、学生……”魏亮思路急转，眼珠子疯狂转动，“靠，他们难道是传说中的艺术老师和艺术生？！” “学生守则！学生守则！”魏亮喃喃自语，急躁又危险的氛围像大蒜的气息一样让林异也能感同身受。 魏亮赶紧道:“路灯！对，老林，找路灯！” 话音方落，林异就感觉雾里拂过了一阵清气，不远处的雾散开了一些，露出了一根黑漆漆的路灯杆。 魏亮看到这根仿佛是听到了召唤而出现的路灯杆，天灵盖蹭蹭地蹿着冷气，身子都隐隐颤抖了起来，他反过来抓住林异的手腕，颤着声音道：“老林，别上当！找亮的路灯！” 他的嗓音极其低沉：“我想起来了！异常天气里，唯一可信的就是亮着的路灯！” 正在这时，周围的一些同学发现了林异和魏亮的异常，那女教师便也开始催道：“同学，你们快些过来吧！时间不多了！” 女教师平静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尤为刺耳，宛如魔音般刺激着林异二人。 其他乘客也开始叽叽喳喳地让林异他们过去，别浪费所有人的时间。 魏亮心急如焚，却不敢表现出异常。 关键时刻，林异心生一计，随即高声道：“老师你等一下，我们还有舍友在车上，我们去叫一下他们！” “你们……啧！你们快去快回！”女教师的声音里多出了几分催促之色。 “好的老师！”林异赶紧扯了扯魏亮的衣角，两人便赶紧向着校门口的大巴车走去。 但他们没走几步，身后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响声，像石头贴着地面摩擦发出来的声音。 有东西掩藏在雾气里接近他们，速度不快，但足以给他们强烈的压迫感。 正在这时，他们的身后响起了女教师的催促声：“太慢了！再走得快一点！” 声音有些僵硬，但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如果来不及，就回头吧。” 林异和魏亮只觉得有一股冷气在脊柱上来回穿梭，不寒而栗。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林异的脑海中陡然浮现起了学生守则的内容。 学生守则第6条：任何时候，如果您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和呼唤声，不管脚步声有多近、呼唤声有多急促，都请不要回头，等您回到路灯下或建筑中后，脚步声会消失。 「只要不回头，理论上就是安全的！」 然而，原本他们只是下了大巴车才走没几米，而此前林异回头看时大巴车就在不远处若隐若现，可当他们转身沿着原路返回时，却根本找不到大巴车的踪迹！ 诡异的感觉如潮水般混合着雾气包裹了林异，他突然反应了过来，雾气和脚下地面上的砖纹迷失了他们的方向，他们刚才转身了，但极有可能不是朝着校门口走的！ “迷路了……”林异攥起了拳头，不甘心地咬紧了牙。 魏亮也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额头上一下子冷汗直流。 “吗的，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撒点孜然端上桌，早知道我就不当回头客了！”魏亮面色难看至极，路灯没找到、大巴车也没影了，这会儿可真是完犊子了！ 林异却忽然发现了什么，沉声道：“亮子，前面也有根灯柱！” 魏亮哭丧着脸道：“可是老林，它没亮灯啊！” 林异撩开袖子，手腕上的老式石英表迈力地跳动着指针：“现在是五点五十八分，校区是六点开灯，再过两分钟，那个灯要是亮起来我们就过去！” “要是没亮呢？”魏亮下意识地发慌道，但林异已经低头凝视起了脚边的地面。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们最好祈祷它是真的。” 魏亮嘴唇直打哆嗦，冷静和恐惧两种矛盾的情绪同时出现在了他的身上，他下意识道:“那那那我们现在怎怎么办？” 在这种危险至极的时候，林异反而平静地蹲下身子，用手触摸着地面上的某一块鹅卵石，“亮子，还记不记得学生守则第7条？” 学生守则第7条:如果您无法在第一时间找到带编号的路灯，请低头紧盯脚下的地面，寻找到任何能让您确定自己还在路上的参照物。 “不用管背后是什么东西，只要遵守规则，我们应该就是安全的。”林异沉着地说道，“还有2分钟……不，1分34秒！我们可以搏一下！你觉得呢？” “这种时候你觉得怎么样那就怎么样吧，我跟你梭哈！”魏亮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背后有东西在召唤他。 最好的情况就是真的只是女教师在叫他。 「嚓！嚓！嚓！嚓……」 石英手表的指针摩擦声与林异逐渐珍重的呼吸声在雾气里清晰可见。 林异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从胸腔里卡到了嗓子眼上，他能够感觉到脚下的地面隐隐出现了一种扭曲的变化，鹅卵石地面的质感开始变得像蟒蛇的纹路一样…… 流动的雾气里，更似乎有一道道目光注视着他们…… 从背后。 从四面八方。 「17:59:57……17:59:58……17:59:59……」 林异死死咬着牙，目光像利剑一样刺破雾气，直直地盯着前方的路灯。 「18:00:00！」 时间到！ “啵……” 灯柱里的传统白炽灯随着通电亮起，橙黄色的光幕冲散了雾气，像一双无形的大手一样迫退了诡异的氛围。 二人拔腿就跑，猛地冲向了路灯。 灯光下，二人的影子在背后拉长，插入了浓雾深处。 四面八方的浓雾涌动了起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变得焦躁而烦人，女教师发出不甘地低吼，宛如匍匐的野兽滚动着喉咙发出来的声音。 二人冲到了路灯下，林异第一时间先看向了灯柱。 「教学楼-023」 “教学楼的范围……” 他整个人瘫倒了下来，背靠着灯柱剧烈地喘息了起来。 但是还不等他松一口气，魏亮惊恐的声音打着颤响起。 “林林林林异！你……你快看啊！” 魏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只见女教师与几位学生站在不远处的浓雾，目光如毒蛇般盯着他们，滚动的雾气让他们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若隐若现。 哪怕隔着浓厚的雾气，林异都能够看到她们那一张张面无血色、苍黄如蜡像的脸。 而原先围聚在女教师身边的那些乘客，更是早已失去了踪影。 X023年5月6日，18:03。 S市大学教学楼-023路灯柱下。 澄黄色的白炽灯灯光范围外，漩涡般的雾气里人头攒动，一道道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犹如雕塑般凝视着他们。 第三章 保安 “靠！”林异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亮子，他们是什么？” 魏亮颤颤巍巍道：“我、我也不知道啊……上次来的时候没有这么诡异的，要不，我们跑吧？趁现在还在校门口……” 林异看了一眼灯柱，苦涩地提醒道：“可是亮子，我们早就不在校门口了啊……” 魏亮发白，抿着嘴唇背靠路灯沉默不语。 “喂……你们走得真快啊。”正在这个时候，林异的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 四道身影穿越浓雾，就着昏沉的灯光，走到了他们的身边。 他们正是林异的舍友，他们拖着行李背着书包，踏着路灯打下的光幕慢条斯理地来到了林异身边。 林异吃惊地看着他们：“田公子，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走过来的呗，难不成飞过来啊？”毛飞扬瘦黑的脸上摆出一副鄙夷之色。 毛飞扬还想说点什么，但田不凡打断道：“我们看到灯光亮起，顺着路就走过来了，你们没事吧，怎么惊魂未定的？” “差点就有事了。”林异问道，“你们来的时候，不觉得路上奇怪吗？” “奇怪才正常，没点问题的学校，会给人开七天三万的体验费吗？”毛飞扬冷笑道，“你当校方人傻钱多吗？” 瘦削的蒯洪基阴恻恻地冷笑道：“就是，七天三万，买毛子的命都够了。” “你们别再哔哔了，这里让我感觉很不爽，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韦山握紧了拳头，魁梧的身形线条紧绷，宛如一头充满了攻击性的狗熊，恨不得撕碎些什么东西。 “我早该带上我的球棒！”他呼吸沉重，向着雾气中的身影散发着强烈的敌意。 “好啦，初来乍到，别这么暴躁，韦桑。”田不凡轻轻地将手搭在韦山的肩膀上，韦山沉重的呼吸这才舒缓了一些。 田不凡闭眼昂首，他深吸了一口气，浓雾钻入了他的鼻腔，再从他的口中吐出。 他缓缓睁眼，眼中有一抹平静的兴奋之色。 “真是个值得探索的地方，比光看规则有趣多了。” 舍友们的对话，并未冲淡林异对于周围环境的惊惧情绪，他看向四周，满眼担忧。 随着夜幕的降临，浓雾只会越来越大，灯光最初形成的“领域”一步步被雾气侵蚀，要不了多久他们也会被浓雾吞噬。 那些处处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女教师带着学生干部们，也在缓缓逼近他们。 浓雾之下，更似乎有什么东西一边极力掩藏着自己的身形，一边接近他们，速度不快，但压迫感十足。 韦山似乎感应到了，呼吸又变得沉重了起来。 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像一头随时会暴走的野兽。 “别怕，我们都在。”林异按住了韦山的另一个肩膀。 作为韦山的舍友，他知道韦山易怒且有幽闭恐惧症，而这浓雾恰恰就像黑匣子一样，不断地压迫着韦山的情绪，让他随时都有可能在极度的压抑之后暴走。 “嘿嘿，韦桑终于要疯咯！”蒯鸿基阴冷地说道。 “阴比，信不信我等等第一個就撕碎伱！”韦山的喉咙里发出“咈咈咈”的低吼，他盯着蒯鸿基，眼中布满血丝。 “好了！蒯蒯、韦桑，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林异压下了不适感，压低了声音道。 “嘿嘿。”蒯鸿基扯了扯嘴角，没有理会韦山的威胁。 “我现在怕死了，老林，我们该怎么办啊？”魏亮的后背紧贴路灯，害怕地说道。 林异看向了田不凡他们来时的方向，简单思索了一会儿，沉吟道：“如果我们顺着这条路返回，能不能抵达校门口，然后离开？” 雾气固然浓郁，但不远处依稀可见一根路灯，犹如灯塔一般屹立着。 路灯垂下澄黄色的光，像布匹一样扭曲过来，一直接续到他们脚下的这一根路灯前。 魏亮眼睛一亮，犹如找到了救命的稻草。 “怎么，现在想走了？”毛飞扬说道。 林异摇了摇头，没想到刚来S市大学就遇到了这么诡异的事情，身旁的魏亮，鸭舌帽下的脸已经黑的看不清了。 “我不走，但或许可以让亮子离开。” “你想多了。”田不凡毫不客气地泼出冷水，“我们一下巴士进了校门，就发现校门消失了。” “哪种消失？凭空消失吗？” 田不凡严肃道：“雾气覆盖了校门，然后校门就消失了。但是……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校门没有消失，而是被拉走了。” “你能理解那种感觉吗？” “明明校门就在你的面前，但是当你准备走过去时，那一丁点路就跟橡皮一样被拉伸了，不管你怎么走都走不到门口。” “明明只有一步路，就像一个世界那么遥远。” 林异不敢置信，皱起了眉头：“我刚才也有过这种感觉。” 田不凡道：“所以就算要走，也得遵守规则才能离开……我们得首先接受规则，成为规则里的人。” “就像玩生存类的游戏一样，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规则保护自己，然后活下去通关。” “而我们不需要打通，只需要……了解规则，然后在一个合适的时候离开。” 田不凡的眼中闪烁着光彩，就像一个出色的玩家。 在林异他们的4016寝室成员中，田不凡极具探险精神，这S市大学他早就想要来走一遭了。 林异看着脚边翻涌的雾气，学生守则中的规则开始一条条地在他的脑海中的滚动。 虽然他们没有办理入学手续，得到学生证，但学生守则是他们唯一能够遵循的规则。 「有些规则或许可以用，比如不要回头，又比如……」 “顺着路灯朝编号递减的方向一直走，我们会遇见保安。” “跟着保安走，我们就可以抵达属于地图上的建筑……比如，距离我们最近的教学楼。” 林异看向田不凡：“田公子，你肯定观察过那根路灯杆吧，它的编号是多少？” “「教学楼-025」。” “啊？没有24号路灯？”林异身边的路灯是「教学楼-023」，“我们得找到编号小于23号的路灯才行，或者……” “这样的雾气，进去找路灯还是找死可说不准了。”蒯鸿基不客气道。 “我可以进去！”韦山喉咙间发出低沉的声音。 “别瞎搞。”林异眉头一皱，本躁动不安的韦山竟一下子缓和了下来，“或者，我们在这里等保安，然后再跟着他走到教学楼去。” “你确定不是等死？”毛飞扬道，“我们没有学生证，保安会帮我们？” “这已经是规则里提到的唯一一个办法了。”林异说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毛飞扬嘴硬道：“我会想出来的。” “那我们在这边等着，看是你先想出办法，还是保安先来。” 毛飞扬撇了撇嘴。 田不凡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我们在这里等保安，在这过程中，大家以这根路灯为参照物，不要迷失了。” 说着他就将手搭在了路灯上。 林异看向魏亮。 此刻的魏亮背靠着路灯蹲在地上，像神父紧握圣经一样将学生守则抱在胸前，嘴里嘶嘶地哈着凉气。 “亮子，你还好吧？” 魏亮哆嗦道：“我上次来的时候，远远见过一次保安，他们……很奇怪，而且据说在学校里的风评不是很好。” “不过风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在山区里，只要雾气变浓，晚上肯定会下雨！” “我们必须在下雨之前到达教学楼或者宿舍，传说中，雨天的校区特别诡异！” …… 林异眯着眼睛望着飘动的雾气，一重重雾气像一座座高山般压得喘不过气来。 浓雾宛如藤蔓一般在众人的脚边疯狂生长，众人收缩了一些圈子，尽量贴近了路灯。 路灯光幕形成的狭小空间里满是沉重呼吸声。 雾气中黑影蹿动，分不清是雾还是别的什么，但众人却能够清晰地听到雾气中那种石头与地面摩擦而发出的沙沙的声音，感觉到来自于浓雾深处那一道道带着恶意的目光。 就像是被一群不明生物给盯上了一样。 林异低头看了一眼手腕。 18:21。 才过去十八分钟，居然就给人如此漫长的感觉。 忽然，林异眯起了眼睛，他感觉到滚动的雾气里似乎夹杂着某种奇怪的呼唤声，咿咿呀呀的，像戏子在唱歌，但声音飘忽不定，犹如空谷回响。 他甩了甩头，声音当场消失，但马上这声音又在耳边缓缓响起…… 这一次，更像是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林异感到心情烦躁，恨不得冲到雾气中去。 韦山伏下身子，喉咙间发出“咈咈咈……”的低吼声，像一头即将暴走的野兽。 就在这时，远处的浓雾忽然剧烈地滚动了起来，向有人在海底踏着泥沙穿梭，破出了一片场域。 场域之中，闪动着微弱的黄色灯光。 “窸窸窣窣……” 浓雾中响起更加急促的沙沙声，雾中的生物似乎遇到了天敌，开始如潮水般退去。 雾气散了一些，林异转头望去，只见一道铁塔般魁梧的身影正在雾气中不疾不徐地穿行着，像一台在太平洋中破浪而行的巨型机械战士。 距离得有些近了，林异便发现那是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魁梧大汉。 那大汉左手提着一盏老旧的煤油灯，煤油灯灯光展开形成的光幕，如利刃般劈开了雾气。 他的右手握着一根像是用石膏塑造出来的白色球棒，在球棒的尖端，似乎还沾着一些混有白色粉末的暗红色粘稠物质。 “是保安！”魏亮又害怕又激动地说道。 「果然是保安……」林异好奇地看向了保安。 但就在他看向保安的时候，保安猛地转头，一双金色的眼眸与他对个正着。 浓雾之下，保安金色的眼眸像太阳一样璀璨，眼底深处仿佛流动着滚烫的黄金，刺痛得林异马上别过了头。 “锵锵锵……”保安像重型坦克一样来到了路灯前，进入了光幕之中。 这保安身高二米多，似乎一抬手就可以把路灯抓下来，他俯瞰着林异他们，眼睛眯起，若有所思。 韦山近一米九的健壮身材放眼常人中已经算是高大的那一档了，但在保安面前依旧犹如孩童。 他咈咈咈地低吼着，目光忌惮地盯着保安手中的煤油灯，但仍对他发出了极大的敌意。 保安伏下身子，在林异身前轻轻地嗅了嗅，然后一言不发，转身从灯光下踏入了浓雾之中。 眼见浓雾即将淹没保安的身影，林异一把搀扶起魏亮，赶紧低喝道：“快，跟上保安！” …… X023年5月6日，18:33。 S市大学教学楼区域，浓雾像棉花团一样充斥在校区里，林异等人跟着保安穿行在雾气中。 林异警惕地环顾四周，每隔一段距离，他都能够看到不远处有一盏亮着的路灯，但保安却没有踏入灯光所形成的场域之中。 林异注意到，保安手中提着的老旧煤油灯，虽然不亮，但就像路灯一样投下了一片光幕。 他们就像一艘破冰船，在船长的带领下劈风斩浪。 突然，林异注意到了什么，他低头循着那“锵锵锵”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保安的腰间居然戴着一副枷锁，镣铐的末端是一条又粗又长的铁链。 那铁链一部分拖在地上，另一部分……被人抓在了手中！ 林异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眼般大小，一股冰冷的气息蓦然顺着他的脊柱直冲天灵盖，顺着他目光的方位看去，只见雾气中之中赫然还有着一道其他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厨师制服，身前挂着蓝色围兜的食堂员工，他一只手拎着饭盒，另一只手则是将铁链抓在了手中，而那铁链…… 「等等……！！」 林异顺着铁链往后看，只见厨师后面还跟着厨师，一个个厨师就像长龙一样隐没在浓雾中。 他们一手提着饭盒一手抓着铁链，宛如中世纪以前拎着油灯行走在长夜中的异教徒。 所有人保持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在保安的带领下缓缓地前进着，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林异他们的存在。 林异忽然意识到，这是一支完整的队伍，而他们反而是闯入者！ 正当他产生了这种念头的时候，一道声音忽然从他身边的雾气里响起： “同学，晚饭吃了吗？” 一个厨师松开了铁链，拎着饭盒走向了他们。 “这是我们食堂最热销的菜品，番茄肉酱意面，可以免费品尝哦。” 厨师的脸上挂着一抹明明很正常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的笑容，像是经过了精准的计算后捏出来的一样。 林异感到非常不适，心中满是抵触，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突然发现这个厨师的胸前挂着一个墨绿色的围兜。 第四章 教学楼 X023年5月6日，18:54。 S市大学教学楼所在的区域中，身着绿色围兜的厨师向林异等人推荐着番茄肉酱意面，画面静止得仿佛是一幅浮雕。 林异顿了一秒，惊惧的情绪在此刻在他的脑海中怦然炸开，他的身躯下意识地颤栗了起来，但大脑却反而冷静到了极致。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望向了保安的背影，一眼都没有多看厨师和番茄肉酱面，接着迈开步子，不疾不徐地跟上了保安。 厨师笑眯眯地看着他，嘴里不停地推荐着番茄肉酱意面，视线始终落在他的身上，并且跟随着他的走动，宛如木偶般缓缓转了过去。 当林异与厨师擦肩而过时，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雾气在翻涌，也能够感觉到他的身边没有任何散发着温度的生物。 但他却能够感受到来自于绿围兜厨师的目光，冰冷、贪婪、恶毒、赤裸……以及，渴望。 他手臂上的寒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众人接二连三与绿围兜厨师擦肩而过，也都没有去理会这个绿围兜厨师的存在。 毛飞扬走在几人的最后，当他即将离开时，林异的声音忽然从他的身后响起。 “毛子。” 毛飞扬下意识地回头。 即将被黑暗吞没的雾气之中，绿围兜厨师耷拉着脑袋，嘴角的弧度弯得像小丑一样。 此时，夜空深处滚荡起了沉闷的雷响。 雷鸣闪过天际，校区倏然一亮。 雾气之中，一道道诡异的影子扭曲交错，它们退缩到了雾气的深处，但始终与所有人若即若离。 毛飞扬的瞳孔微微一缩。 林异的声音从绿围兜厨师的嘴里发出来，透着丝丝魔性的味道。 “毛子。” “毛子。” “跟我走吧。” “跟我走吧……” “嘿嘿嘿……” …… 「滴……答……」 一点雨滴飘落到了林异的脸上。 林异看向天空，昏沉的夜幕像塌陷的洞顶一样落了下来，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魏亮颤抖的声音响起：“老林，要下雨了……” 林异心底也有些慌，他看着保安的背影，但对方却依旧没有任何加快脚步的意思。 就连身后跟着的那些穿着厨师服的员工也都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他咬着牙低沉道：“食堂到教学楼有多远？” “啊？”魏亮一怔。 林异怒瞪了他一眼：“你不是来过吗，从中午吃饭的时候，从教学楼走到食堂要走多久？” 魏亮这才反应了过来，然后想了想，道：“大概……十来分钟的样子，但那是在正常的情况下。” “什么叫‘正常情况’？” “正常情况就是雾气不算很大的时候，现在的天气就很不正常。” 林异赶紧看了眼时间。 19:13。 “19:13……我们是不到六点半的时候遇见的保安，到现已经过去了40多分钟了……” 他眯起了眼睛。 田不凡摸着鼻子，喃喃思索：“学生守则里说一旦遇到异常天气，必须要在第一时间就近避险，甚至连部分规则都可以无视……” “现在看来，异常天气应该要比一些诡异的建筑更危险……” 从学生守则来看，这个校区很显然有一些不太正常的建筑。 “但是为什么呢？” 田不凡摸着脸上偶然飘零到的几点雨滴，眉头微皱。 林异见田不凡思考了起来，便没有打断，忽然他有所察觉，只见就在保安前方的不远处，浓雾之下隐隐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的影子，像是某种建筑物。 建筑物的周围，散布着不少萤火般暗淡的光点，那是路灯。 路灯投下的光幕，形成了一条通路，在浓雾之下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一条肉眼可见的能够通往前方建筑物的道路。 「教学楼？还是……别的？」 林异的脑子里疯狂地滚动着学生守则里每一条关于建筑与异常天气的规则，最终得出了结论。 「遭遇异常天气的最优解是顺着路灯去最近的建筑避险，其次才是留在原地等待保安。」 田不凡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看向了林异。 林异作出决定之后也看向了他。 “走？” “走。” “走就走！” “我来开路，你殿后！亮子、韦桑、蒯蒯、毛子，走！不要回头、什么都不要管，跟我走！” 林异吼罢拔腿就跑，借着保安手中那一盏老旧油灯的光，向着距离他最近的那根路灯杆冲去。 魏亮深吸了一口气，抿住嘴唇，咬紧牙关跟了上去。 其他人陆续跟上。 “毛子，你先走，我断后。” 见毛飞扬有些干杵着，田不凡赶紧拍了拍毛飞扬的肩膀。 毛飞扬似乎走神了，有些僵硬地看了一眼田不凡，然后马上跟着蒯洪基的背影冲入了雾气中。 田不凡眉头皱了一下，不禁看了看来时的路。 绿围兜厨师早已没了人影，只有如龙般的厨师队伍，抓着手中的铁链隐没在浓雾中。 …… 林异像一头矫健的猎豹一样在雾气中冲锋，但随着他远离煤油灯形成的光幕，四周翻涌的雾气立刻就像海浪一样向他涌来。 海浪声中夹杂着幽咽的低语与离奇的呼唤，就像是从遥远世界的彼端随风飘来的哨笛声，化为一双双无形的手掌，穿透雾气，抓住了林异的四肢。 在那段轻灵的哨笛声中，仿佛混合着某种奇怪的低语，那声音的音节并不是任何人类的语言，模糊的发音仿佛像是在说： 【fa……nTo……me……】 【fanTo……me…… fRa……】 伴随着声音的出现，一种深陷泥潭的强烈阻塞感马上包裹了林异。 「糟！」林异咬紧牙关，瞳孔微缩，这一刻，他仿佛感觉到有某种不祥的意志像是铁线虫一样往他的脑子里钻。 正在这时，雾气里又响起了石头摩擦地面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失去了保安与老旧煤油灯的威慑，加上路灯光幕又有些距离，雾中的那些东西一下子就抓住了最佳的时机，以一种更快的速度逼近了过来。 压迫感像千斤巨石一样高悬在林异的头顶，随时都会将他砸扁。 关键时刻，林异从海浪般的低语呜咽声中听到了一些呼唤，那种混合在【fanTome】声中的呼唤，听起来像是—— “林异！林异！” 声音来自于他的身后，像是从毛飞扬的嘴里发出来的急促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就想转过身去。 但就在这一刻他的头皮倏然一炸，头发也差点根根倒立。 他瞬间清醒。 「学生守则！」 「不能回头！」 「不要回头！」 他于是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路灯杆，他的眼中只剩下了路灯杆。 那一刻，他似乎都能够看到路灯杆上的字！ 「教学楼-108」。 「冲！」 林异爆发出了前所未的气力，尽管他每一步都走得非常艰难，但路灯杆给了他强烈的安全感。 尤其是一根立在教学楼前的路灯杆！ 林异被雾气与阻塞感压制得近乎伏在了鹅卵石地面上，就像一個在沙尘暴中行走在沙丘上的人。 他的眼睛也因为充血而微微发红，他的喉咙间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一步、两步、三步…… 就在浓雾要将他淹没时，一股沉稳有力的力量从他的后背上传来。 “走！”韦山低沉的吼声响起，强大的臂力推着林异冲破了浓雾。 「啵……」 当他踏入灯光范围中时，澄黄色的柔和光幕就像斩刀般砍落下来，将他身后的雾气彻底隔绝在外。 那一刻，林异只觉得压在身上的大山一下子被粉碎了，前所未有的舒畅感浸润了他的身躯。 他抓住路灯杆，借助澄黄色的光幕回头望向雾气，只见韦山、魏亮等人先后冲了进来，而在那雾气的边界处，漆黑的影子潜伏遁藏，忽近忽远的低语声在风中被吹得一片凌乱。 「雾气之中……到底是什么东西？它们似乎非常畏惧灯光……」 林异四下环顾，发现保安早已经没了踪影如龙般的长队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去，此前的遭遇犹如梦幻一般。 他又看向了那近乎立在了眼前的建筑，距离它们不过一根路灯杆的路程。 路灯与路灯间垂下的光幕彼此勾连，形成了一条沙漏般的通路。 「嘀、嗒……」 几点雨点飘落下来，一下子让原本松了一口气的林异又绷紧了神经。 “现在还不是喘大气的时候，我们只是暂时脱离了危险。”田不凡冷静地看着前方的建筑，“如果没错的话，那应该就是教学楼。” “不管是不是，先过去再说。”林异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19：23。 「刚才就那么几步路，我跑了十分钟？！」 林异心底猛地一惊，而这一次，田不凡已经带头向前走了。 “走了，发什么呆。”蒯鸿基肘了一下林异，督促道。 “来了。”林异跟魏亮赶紧跟上。 望着室友们的背影，毛飞扬立在原地，有些出神，忽然，他的身后又响起了林异的声音。 “毛子。” “别发呆了，快走！” “跟上他们！” 毛飞扬似乎头疼了起来，他扶着额头轻甩了甩脑袋，眼中时不时闪过一抹疑惑之色。 “毛子，赶紧的！”蒯鸿基不耐烦的催促声冰冷地从路灯下传来。 毛飞扬猛地一个激灵，耳边缭绕的呼唤声猛地消散。 他意识到了什么，背后已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拔腿就跑，跟上了室友的步伐。 …… 来到建筑类前的最后一根路灯柱下，林异抬头看去。 身前不远处的巨大建筑犹如山岳一样耸入漆黑而压抑的天空，建筑中灯火通明，像黑夜中燃烧着的火把。 “是教学楼。” 顺着田不凡的目光看去，建筑的楼身上书写着巨大的“教学楼”字样，哪怕在黑夜里都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到教学楼了。”直到此刻，林异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然而，魏亮却惊恐地尖叫了起来：“不对！老林，不对！这个教学楼它有问题啊！” 魏亮哆嗦着手指向教学楼，声音极度惶恐：“教学楼只有四层……但是它、它它它……” 林异一愣，顺着魏亮的指向望去。 “一、二、三、四……” “五……” “六……” “七……” 隐隐之间，还有着那贯入了浓雾天空深处的……第八层楼！ 「这？！」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方才有些安定的心，此刻又是一下子提了起来。 “学生守则里没写啊！”他说道。 魏亮道：“学生守则里没写……但是，教学楼守则里写了！” 「呼——呼——呼——」 雾气滚动，细雨迷离。 若即若离的幽咽低语与窸窣的石头摩擦声异常刺耳，沉闷阴湿的环境似乎仿佛能够将众人的心理防线压垮。 “来不及想这么多了，我们必须要在雨真正下起来之前进去！”林异压低了声音道。 在未知的危险面前，想要避险是不可能的，唯一能够做的，只能是选择危险相对较低的路线。 “走！去教学楼！”林异带头冲向了教学楼。 …… 从最后一根路灯杆走到教学楼，没有遇到任何问题，正常得反而让林异感到有些不对劲。 不过，林异自从进入校区以来，心中就一直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却在他踏上了教学楼台阶的时候，得到了明显的缓解。 暂时脱离了危机，林异舒缓了几口气，然后开始观察起了四周的环境。 虽然网上说这是一片新建的校区，但林异根本无法从教学楼里看到任何“崭新”的痕迹，想想也是，在如此糟糕的天气与地理环境的催化下，任何建筑都会呈现出一种古旧的状态。 不过，让林异感到欣慰的是，这一栋教学楼里起码出现了学生的身影，只不过他们行色匆匆，哪怕擦肩而过，也完全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尽管如此，林异还是能够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一种同类的温度，而这种感觉是他这一路上在雾气中都不曾感受到过的…… 「这些应该就是早一步到来的大学生活体验者了吧，他们就像魏亮上一次来时一样，没遇到这种诡异的异常天气。」林异心道。 田不凡观察了一番后，马上向着教学楼的楼梯间走去。 看着田不凡的背影，林异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轻轻地甩了甩头，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出现了一些恍惚感，像是被环境影响了某些认知…… 但他马上注意到了不远处立着的一块醒目的告示牌，于是便压下了这种恍惚感。 他走过去一看，赫然见到告示牌上写道： “亲爱的大学生活体验者，当您看到本告示牌时，就说明您顺利地克服了异常天气的影响，抵达了教学楼，请跟随以下指示行动，您将获得学生证，开启您的大学生活体验之旅： 1、请您顺着楼梯走到教学楼负一楼，然后看向左手边的第一个门，如果门牌上写着‘教师办公室’，请敲门并告知来意。 您将会遇到您的班主任，在他/她的手中登记并获得您的学生证。” “如果您看到的并不是‘教师办公室’而是其他的房间，请不要进入，并继续顺着楼梯下楼，直到您遇到教师办公室为止。” “2、在您取得学生证之前，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更不要踏入除了教师办公室以外的其他的教室。” “在您获得学生证之后，请谨慎并妥善保管，您可以与其他学生谈论与学生证有关的事宜，但绝对不要将学生证借给任何人，哪怕只是给别人看一眼。” “如果遗失学生证将会很麻烦。（这句话加粗且有下划线）” “3、拿到学生证后，找到对应楼层的教室，即可开始大学生活体验之旅。” “4、如果您遇到的情况与以上任何一条均不符，并且您感觉您正在迷路、身体出现一些不适的症状，请不要再下楼，马上沿左手边的楼梯上楼，并在您看到楼梯口站着的雕塑时离开。” “您会遇到艺术老师，并开始一次艺术之旅。” “祝您体验愉快。” 看完告示后，林异望向了边上的楼梯间。 楼梯间的入口是一扇厚重的青灰色隔离室防火门，安全出口的指示牌冒着绿油油的光。 田不凡过去用力按下门把手，缓缓将门拉开，阴冷的气息从门缝里渗出来，仿佛门后藏着一个地下冰窖。 他将一整扇门都拉开了，门后的楼梯间是一个通往地下室的台阶。 楼梯间那狭小幽闭的通道里吊着老式的白炽灯，空气之中飘荡着混合着土腥味的灰尘，肉眼可见的灰雾颗粒近乎占据了整个通道，一眼看起来就像是上世纪的矿井坑道。 就在他准备进入楼梯间时，魏亮猛地扯住了他的手，惊呼道：“老林！” 林异疑惑地转过头去。 魏亮鸭舌帽下的脸上布满了恐惧，他的声音颤抖地像是风中的旗帜：“老林，别去……” “我没记错的话，教学楼……根本没有地下室！” 第五章 教学楼负一楼 魏亮的话比楼梯间里飘出来的气息更让人不寒而栗，林异发现他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老林，教学楼守则里写，教学楼有且仅有四层，没有地下室和更多的楼层的……” 魏亮拽着林异的手，摇头示意他不要进入楼梯间，眼神中满是哀求与恐惧。 林异犹豫了，但他的脑海里同步浮现出来了刚才看到的教学楼的样子，肉眼可见的层数就有七层以上啊！ 「教学楼只有四层？可我明明看到了至少七层啊？」 林异疑惑了，他又看了看摆在了眼前的楼梯间入口。 这扇隔离式防火门的背后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幽暗的灯光指引着通往地狱的路，乌漆漆的隧道里回荡着断断续续的风声，犹如来自异世界的呼唤。 就在他迟疑于楼梯间到底存不存在时，教学楼到底应该是几层的时候，一种疲惫虚弱的感觉悄无声息地从他的心头升起。 他一开始没有意识到异常，但马上他就发现楼梯口似乎被某种力量扭曲了起来，而他脚下的地面也开始出现一些无规则的扭曲…… 他似乎出现了幻觉，有什么东西在冲击他对于教学楼的认知。 这种不可名状的恐怖感正在一点一点地扭曲他的意志和认知，似乎要将他吞噬。 关键时刻一只手掌搭在了他的肩头，田不凡笃定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楼梯间是真实存在的。” 这句话一锤定音，击碎了他的迟疑。 林异用手扶着额头，进行了几次深呼吸，心中那一股虚弱而疲惫的感觉这才逐渐消散，原本看出去扭曲的教学楼似乎也恢复了正常。 此前的一幕幕仿佛是一个荒诞的幻觉。 “遵守规则、理解规则，才是一个合格的玩家应该做的事情。”田不凡摩挲着鼻子，望着深渊般的楼梯间入口道，“首先我们可以确定的是，这個校区非常不正常。” “其次，从入校到现在的一系列事情来看，遵守学生守则，或者说，遵守应该遵守的那部分规则，是我们在这个生存游戏中保证自身安全的关键。” 田不凡看了魏亮一眼。 “现在看来，除了学生守则之外，还有更多的规则……” “真有意思啊！越来越有趣了！” “怎么样，一起走？”田不凡看着林异，平静的眼神中流动着些许兴奋之色。 林异看向了魏亮，轻轻地将手按在魏亮的手臂上。 “亮子，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拿到学生证，不然我们连遵守规则的前提都达不到。” 魏亮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他的目光在林异和楼梯间之间来回移动，眼中满是挣扎之色。 最终，他无奈地摇头苦笑。 “哎……虽然我来过一次，但是我现在除了抱紧你的大腿外，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啊！” 说罢他紧闭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然后道：“走吧。” 田不凡见状，点了点头，率先踏入了楼梯间。 林异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 19：45。 在心中默默地记下了时间后，他跟上了田不凡的步子。 众人紧随其后。 …… X023年5月6日，19：47。 教学楼，通往负一楼的楼梯间里。 已经下了两分钟的楼梯了，但林异还是没有看到楼梯的出口。 他回头看了一眼走过的阶梯，又看了看身下的楼梯，螺旋的台阶在视野里犹如斐波那契数列图，而他们则是数列中渺小的一个点。 明明只是一个狭小的楼梯间，但当林异走了一段时间后，却发现这个楼梯间逐渐变得快开阔了起来，有一种世界被拉伸的诡异错觉。 又走了一段时间，田不凡骤然忽然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接着问道：“什么时候了？” 林异看了一眼手表：“19:52。” “进来的时候呢？” “19:45。” “快十分钟了还下不了一个地下室？”田不凡皱起了眉头，“不应该吧？” “你的意思……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田不凡摇了摇头。 “不，没有问题，但这恰恰是最大的问题。” “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韦山表现得有些烦躁，“我只想知道我们怎么做才可以离开这里？” 蒯鸿基双臂交叉在胸前，慢条斯理地下着楼梯，阴恻恻道：“我倒是无所谓，这儿蛮风凉的。” 韦山怒视蒯鸿基，讽刺道：“阴比就喜欢阴冷的东西，干脆把你葬在这里得了！” 蒯鸿基笑了笑，看向田不凡道：“田公子，快想想办法脱身吧，不然某人又要暴走咯！” “唔——”韦山猛地冲到蒯鸿基的面前，一把拎着他的衣领，“咚”地一下把他按在了墙上。 蒯鸿基被卡住脖子，面色涨得有些发红，但却艰难地笑了出来，眼中更是毫不顾忌地露出了挑衅之色：“一点力气都没有，没吃饭吗？” “别闹了！”林异走过去，一把抓开韦山的手，同时将拍了拍蒯鸿基的肩膀，沉下嗓音道，“有什么想说的，等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蒯鸿基歪着脖子看了一眼韦山，挑着眉毛舔着舌头，笑容更加肆意：“没问题没问题，你是老大，你话事嘛！嘿嘿……” “呵！”韦山冷笑一声，耸了耸肩膀，别过头去没有说话。 林异道：“田公子，有没有什么发现？” 他随口一问，没想到却真的得到了田不凡的答复。 “有，伱们快来这里。” 林异当即快速下楼，不过十来级台阶的距离，他就看到田不凡正站在一扇青灰色的隔离式防火门，门的上方有着发绿光的安全出口的标记，墙壁上标着“B1”的牌子。 “走吧，负一楼到了。”田不凡不知道在想什么，笑眯眯地拉开了防火门。 澄黄色的灯光从门外透进来，明明在地下，竟然夹在着些许晚风的味道。 田不凡首当其冲走了出去，林异向魏亮道：“走！” “啊？走？”魏亮张大了嘴巴：“这这这……还真有地下室？” 他将信将疑地走进了门，下一刻，一双眼睛瞪得比灯笼还大。 “这……这里是？！” 林异走进了门后的世界，整个人也是猛地怔住了。 他们竟然回到了原地。 那个当初进入地下室的楼梯口！ 林异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向教学楼的台阶下方望去。 教学楼外烟雨朦胧，一重重雾气像山峦般叠在一起，雾气之中，肉眼可见地有一些影子缓慢地移动着，不时地向教学楼投来恶毒的目光。 教学楼外，一根根路灯在雨雾中由近及远地排布着，一直隐没到了雾气的深处。 「顺着楼梯走了半天，怎么可能回来？」林异的心绪难以平静。 微凉的晚风夹杂着淡淡的水雾气息，一阵一阵地扑打着林异的脸。 此时，他的耳边响起了田不凡的声音：“找到了。” 林异循声望去，只见楼梯间左手边不知何时多出来了一个办公室。 办公室门口的墙上插着一块牌子，牌子上标有“教师办公室”的字样。 “教师办公室？”见到牌子，林异的第一反应不是激动，而是惊惧。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等林异多加思考，田不凡就轻轻地叩响了教室办公室的门。 “谁啊？”办公室里响起来了一道带着疑惑之色的男声。 “老师好，我们是跟着告示牌来办理入学手续的。”田不凡应答道。 「咔！」 教师办公室门上的猫眼此内部被打开，一只眼珠子顶着猫眼骨碌碌地向外张望着。 “告示牌是什么颜色的？”门内的男声问道。 “蓝色。”田不凡答道。 「咔……」 门从内部被打开，里面传来一道声音。 “进来吧。” 顿了顿，似乎是再向林异他们道：“排好队，后面的人等半分钟再敲门。” 林异当即止步办公室门口，但心中忽然有好奇心作祟，于是便伸着脖子望向了那还没来得及关闭的门户。 然后，澄黄色的灯光并未能够照进门中，林异什么都没看到。 “老林。”田不凡在进入办公室前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提醒道，“这办公室似乎不太对劲……如果你不慎落单了，记得对别人的话保持警惕，保持自己思维的运转，尽快适应一切……” 他说完之后就进入了办公室，紧接着那门就关上了。 「什么意思？」林异懵了一下，田不凡的话听着怎么那么像是在交代遗憾？ 「保持思考？不要轻信别人？别人是谁？」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19:53。 他已经等候了半分钟，见田不凡迟迟没有从办公室里出来，便走过去准备敲门，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魏亮了他们。 “你们带手表了吗？” 魏亮摇了摇头。 “正经人谁戴手表？”蒯鸿基哼了哼。 “没有就没有，逼话这么多！”韦山冷笑道。 “好了好了。”见阳气过剩的韦山和阴气逼人的蒯鸿基又要冲碰，林异赶紧将两人分来，“蒯蒯，你先进去！” 这整个校区从头到脚透着诡异的气息，原本以为到教学楼就安全，没想到教学楼除了比雾气里安全一些外，其他的更加不对劲。 林异看了看时间，半分钟后，便又让韦山去叩门进了办公室，接着是魏亮。 办公室的门口现在只剩下了毛飞扬和他。 林异便道：“毛子，接下来你去叩门吧，我卡着时间来殿后。” 在林异目光的注视下，毛飞扬步子有些僵硬地挪到了教师办公室的门口，但他却迟迟没有敲响办公室的门。 林异感觉不对劲，赶紧问道：“毛子，怎么了？” 他轻轻地拍了拍毛飞扬的肩膀，哪只毛飞扬条件反射般地蹿开了一些，然后惊魂未定地看着他，呼吸也有些急促。 “毛子？”林异试探性地问道，“你没事吧？” 毛飞扬咽了一口唾沫，这才缓缓开口道：“老林……我，我怎么看不到那个办公室啊？” “啊？你看不见？”林异指了指办公室的门，“它就在这儿啊，你没看到田公子他们进去了吗？” 毛飞扬声音颤抖着说道：“我……我就看见你们朝着墙壁说话，然后、然后人就撞到墙壁里去不见了啊！” “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真的看得到门啊？” 毛飞扬的眼中满是对未知的恐惧，有什么东西似乎开始冲击着他对于这面墙壁的认知，他开始怀疑到底墙上是不是真的有一扇门。 林异悄悄靠近毛飞扬，然后闪电般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毛飞扬的手臂。 毛飞扬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下意识地就要抽出手臂，但林异的手劲却出奇地大，拉得他根本没办法抽脱。 “毛子、毛子毛子……” 眼见毛飞扬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林异赶紧凑到他的耳边低吼道：“毛子，你先听我说！你跟我过来先看看！门就在这儿！” 林异抓着毛飞扬的手，往那个门的把手上探去。 然而就在毛飞扬的手掌即将触摸到门把手的时候，毛飞扬忽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爆发出了一股巨大的力量，一下子挣脱了林异的钳制。 “不不不……老林，不对，情况不应该是这样的！” 毛飞扬疯狂摇头。 “告示牌上其实写了这种情况！” “我应该就是遇到了那种特殊的情况！” “告示牌第一条规则！如果我看到的并不是‘教师办公室’而是其他的房间，我就要顺着楼梯下楼，一直到遇到教师办公室为止！” 林异怔了一下，也想到了这条规则，于是便没有继续阻止毛飞扬。 毛飞扬环顾四周，寻找到楼梯间的入口后就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隔离式防火门的门把手。 就在他即将打开那扇门时，他忽然转过身看向林异，瘦黑的脸上再也没有了鄙夷的样子，而是布满凝重之色：“老林……记得遵守规则，我去了！” 说罢，毛飞扬就冲入了隔离式防火门中。 「哐！」 隔离式防火门重重地合上了，明明只有一扇门的距离，但林异却有一种荒诞的感觉，似乎他和毛飞扬相隔了一个世界。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20:00。 「八点整……」 回忆了一下学生守则，距离返回宿舍的时间只剩下了两个小时，如果来不及回去，就需要在教学楼过夜了。 但过夜的前提是一定要在自己的教室，所以他一定要搞定入学手续。 想到这里，他伸手叩响了办公室的门。 “是……来送餐的吗？”门口不再是男声，而是一道语气有些急促的女声。 【注：本书逻辑链在开书前已经由作者推导从而达成闭环，一切规则皆为线索，一切诡异之事皆会得到科学（或相对科学）的解释，不存在灵异事件与类似的东西，欢迎追读。】 第六章 班主任 「送餐？」 「送什么餐？！」 林异愣了一秒，快速思考之后还是决定按照教学楼告示牌上的做法，将自身的情况告知了一番。 听完林异的话，办公室门上的猫眼「咔」地一声打开了，一只眼珠子贴在猫眼里开始张望起了林异周围的环境。 当她确认的确只有林异时，猫眼合上，紧接着办公室的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职业装的女教师站在门口。 没有去细看女教师什么样子，林异如狼的目光在第一时间射向了她的胸口，如雷达般搜索着胸牌的位置。 好在从黑色的修身短衬西装上找一个白色的胸牌极其简单，林异一下子就锁定了胸牌。 这块胸牌像是纯白的亚克力板，四周有着烫出来的荆棘藤花边，中间是烫金的字体：班主任-B2-039。 林异暗松了一口气。 女教师道：“同学，你先进来吧。” 不知为何，林异感觉女教师在确认了他不是送餐的人后，似乎也是松了一口气。 「诶等等……送餐？」就在林异跨入办公室的瞬间，他的脑海里猛然闪过了之前保安带着一群厨师穿行在浓雾中的画面。 那些身穿蓝色围兜的厨师，一只手抓着铁链，另一只手可不就是拎着一个饭盒吗！ 「难道是他们？」 这时，林异的耳边响起了女教师警惕的声音：“同学？你怎么了？” 他一下子回过神来，然后马上回答道：“噢，我没事。老师，你先帮我办理一下入学手续吧。” 不对劲的事情太多了，但林异并不愿意在这個时候浪费时间去思考取得学生证之外的任何事情。 女教师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异，然后关上门，点头道：“你在那边站着别动，有什么需要的我会和你讲。” 林异背贴办公室的门站着，视线跟着女教师移动，看着她在办公桌前坐下，然后拉开了抽屉。 林异注意到，女教师的抽屉很乱，但在角落里却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个蓝色信封。 只见她将信封拨到一边，然后从最下面拿出来了一份表格与一沓卡片。 她干净利落地拨动卡片，然后停下来将其中一张抽离了出来，放在眼前正反面确认了一下，接着举起来对着林异比对了一下。 “林异……B组2班，学号X0230506098……” 她一边复述着卡片上的信息，一边将卡片背后的附件粘贴到表格上，然后钢笔飞舞，“唰唰唰”地将一些信息记录到了表格上。 放在平时，林异肯定会多看几眼这个女教师，毕竟一副好身材再加上一套修身职业装包臀黑丝高跟的年轻女教师是极少见的。 但这一路走来他已经遇到太多不合常理的诡异事情，现在的他兴致全无，只想快些拿到学生证。 况且这个窗户都没有的狭小办公室让他感到非常压抑，潜意识里更是一直有一种强烈的不适感在冲击着他的感官，驱使着他离开这里。 所以林异在稍微看了几眼女教师的黑丝美腿后就收回了目光，然后压下心中的不适感观察起了这个办公室。 这是一个私人的办公室，肉眼可观察到的空间不过十来平，狭小的空间里连一扇窗都没有，极简的空间里透着一种压抑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来。 办公室的布置极其简单，除了女教师唯一的一张办公桌之外，就只剩下一个书架、一张沙发、几个盆栽，以及一个垃圾桶。 办公室初看十分简洁，就连书架上的书籍都摆放得一丝不苟，但林异越是观察，心中的不适感和怪异感就越是强烈。 他转头看向墙壁。 粉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只老式的摆钟，但是钟摆却已经不在动了。 钟面上的时刻停在了七点三十九分上。 他又看向了别的角落，忽然在女教师办公桌下的隐蔽角落里发现了一些碎纸片，接着又在沙发的阴影里也发现了一些撕碎之后揉起来的小纸球。 这些纸球藏得并不好，像三岁小孩藏起来的玩具，初看不易察觉，但放在办公室整体的整洁环境下，一旦有心观察就显得特别醒目。 「反而是垃圾桶里并没有丢进去多少纸球……」林异心中嘀咕道。 正当林异盯着垃圾桶看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垃圾桶的底部有一个简易的餐盒。 从外观来看，这一个餐盒与他在浓雾里遇见的身穿蓝色围兜的厨师手里拎的一模一样，但倾斜的饭盒边却似乎流出了一些暗红色的不明粘稠物质。 当他注视着垃圾桶的时候，心中的不安感与不适感开始交融起来，一种不可名状的诡异感觉从垃圾桶里涌出来，犹如浪花般一阵一阵地扑打过来，让他的心脏快速地跳动了起来。 但与此同时，他的心中也萌发了极其荒诞而不可理喻的念头—— 走过去！ 走过去捡起来那个餐盒！ 看看餐盒里那个粘稠的物质是什么！ 就在他准备迈出走向垃圾桶的第一步时，一道温和中带着些许寒意的声音在他的身边响起。 “那是没来得及倒掉的过期食物，不用在意。” 林异回过头来，忽然发现女教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面带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啊……喔、喔！好的，老师。”林异赶紧道。 女教师将卡片递给了林异，同时还多给了一份小册子，说道：“这是你的学生证，记得保管好，如果遗失了请第一时间来找我。” “这个小册子是《教学楼守则》，等伱到了教室再慢慢看就行。” “记住，为了你自己的安全，学生守则和教学楼守则都必须要遵守，任何时候，如果你遇到相互冲突的两条规则，那么就根据你当前所处的身份和环境来自我判断。” “啊，喔，好的，那老师你怎么称呼？”林异接过学生证后问道。 “你不用知道我怎么称呼，你只需要记住这个胸牌与制服。”女教师指了指自己的胸牌，“从现在起，你的班主任不是我，而是戴着这一块标有‘班主任-B2-039’编号的胸牌的人。” “而你，林异，你也不是我的学生，我的学生是拿着你手里的学生证的人。” “所以记住我的话，从现在起，请你保管好你的学生证，你可以和别人聊起学生证，但任何时候，都不要将它交到别人的手里。” “你明白吗？” 女教师严肃的样子，让林异心都一惊。 “这是‘守则’的一部分吗……老师？”林异下意识地问道。 女教师说道：“这不是‘守则’，而是我对你的告诫！任何班主任都必须要尽可能地保护学生在校期间的安全。” 林异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垃圾桶，欲言又止道：“老师，那个垃圾桶……” 女教师疑惑地看了一眼垃圾桶，瞳孔忽然一缩，接着面色一变，道：“你该走了！该走了！” “好的老师，那我就先走了。”林异不敢多问，赶紧向着办公室深处的一道帘幕走去。 在这个狭小办公室的后面，也就是办公桌和书架的中间，还有着一个隔断，这个隔断用帘幕拉上了，林异在观察时无法判断里面是什么。 但既然之前进来的田不凡等人都没有从正门出去，那想必就是从那边离开了。 可是当林异向隔断走去的时候，女教师叫住了他：“同学，门在那边。” 女教师指了指办公室的门。 林异愣住了：“那边？那刚才比我早一点进来的人呢？” “比你早点进来的人？”女教师揉着头皮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才说道，“是有一个叫魏亮的，比你早一些进来，不过他已经走了。” “他走了之后我才给你开门的，你没遇到他？” “你要是没遇到也正常，他应该已经到教室了……” 林异听得心头一紧。 「只有魏亮进来了？还已经走了？」 他猛然想起，魏亮敲门的时候，门后也是女声，而田不凡、韦山他们的敲门的时候，都是响起的男声。 「难道同一扇门的背后，还能通往不同的地方？」 林异感觉自从他踏入了校区起，他的认知就一直在经受各种各样的冲击和挑战。 女教师的声音响起：“你把你的学生证背下来再抄一遍，然后再走吧。” 林异照做，但在抄写的时候，他趁着女教师不注意转身的时候，眼疾手快将散落在角落里的一个废纸团捡起来收到了口袋里面。 只这一个小动作，林异就已经用上了他多年作弊锤炼所出来的全部手法。 好在女教师真的没有发现他窃了一个纸团。 “好了，你现在打开门走吧，出去后你先别关门，看一眼右手边的第一个教室，如果和你学生证的教室编号对应，你就进去。” “如果不是，你就回来，关上门重新出去一次。” 林异心头一跳：「连教室的位置都还能变？！」 但他没有多言，只是点了点头，准备照着女教师的吩咐做。 “等一下。”女教师又叫住了林异。 林异疑惑地转过身去。 女教师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林异这才明白，当他伸手抓向门把手的时候，衣袖里的手表露出来被女教师看到了。 他于是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然后说道：“七点三……” “墙上的摆钟坏了。” 林异尴尬地笑了笑：“八点零五。” 女教师摆了摆手：“你去吧。” 林异赶紧推开门…… 门外与之前的环境一模一样，但原先楼梯间的位置，却变成了一个教室的正门。 教室的门关着，门牌上写道：B组2班。 “看来没有错。” 他转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哐！」 门关上时，林异的心中产生了一种毛飞扬关上楼梯间的门的时候的感觉。 那种世界被隔断的感觉。 似乎他现在就算再敲门，就算可以打开门，门后面也不是女教师的办公室了。 这真的太古怪了。 办公室中。 当林异离开后，女教师非常明显地长舒了一口气。 接着她垂着眼帘，喃喃嘀咕道：“八点零五吗？” 她看着墙上的摆钟，只见原本静止不动的摆钟正在极富规律的摆动着，钟面上的时间，不多不少—— 八点零五。 女教师的眼中露出了疑惑之色。 她揉了揉眼睛，钟面又变成了静止的七点三十九。 她闭上眼睛，再睁开…… 走动的八点零五。 接着又是静止的七点三十九……走动的八点零五…… “遭！遭了！” 女教师的眼中露出了惶恐之色，她冲到了办公桌前，拉开抽屉一看。 蓝色信封与杂乱的文件堆放在抽屉里。 女教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颓然坐到了椅子上。 “呼——” “还好、还好……” …… 晚风袭来，林异想到了一件事情，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而这件事情，更是让林异确定了田不凡他们进入了和自己完全不同的办公室！ 「我在办公室里足足呆了十几分钟才出来，但是田公子他们却是只隔了半分钟就敲门进去了！」 就在他思考到了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生出了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他循着感觉转过身去，只见不远处的走廊里有一道瘦削的身影。 那身影就那么站在走廊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冲过来扑向他。 林异手臂上冒起来了一片鸡皮疙瘩，赶紧推开了B组2班教室的门，进了教室。 刚进教室，就有人叫住了他。 “老林！” 林异眼睛一亮，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魏亮正坐在教室里冲他挥手，脸上满是激动之色，有一种他乡遇大腿的既视感。 “来来来，到这里来坐！”魏亮兴奋地招呼着。 教室里，一道道目光汇聚到了林异的身上，林异匆匆扫了他们一眼，就来到了魏亮的身边。 这个教室是大学里听课比较常见的巨大环形阶梯教室，教授或老师会在教室中央的半圆形讲台上授课，台下的同学们坐在环形的椅子上听课，就像古希腊的歌剧舞台一样。 林异心中憋满了疑惑，此刻直接无视了教室里其他同学的注视目光，径直走到了魏亮的身边，放下了折叠式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老林，你的学生证呢？”林异刚坐下来，魏亮就开口问道。 第七章 教学楼守则 X023年5月6日，B组2班，环形阶梯教室。 魏亮的话直接让林异打了一个冷颤。 正当他警惕地审视魏亮的时候，却见那厮凑了上来，悄悄地附耳说道：“老林，我的学号是X0230506097，你是不是098啊？” “啊？”林异嘴角抽动了一下，心说你这个家伙别吓死我啊，差点以为你人不对劲了。 “是啊。”他点了点头，问道，“有什么说法吗？” 魏亮拉了拉帽檐，压低了声音道：“当然有说法了！你别忘记了咱俩是一伙的呀！” “现在呢，你知道我的学号，我又知道你的学号，这样一来，关键时候我们就可以互相提醒对方了！” “喔？什么意思？”林异问道。 魏亮道：“伱可不知道这个学校到底有多诡异……”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老林，我告诉你，要是在这個校区里待久了……脑子会变得不正常！” “像什么记忆力变差，思维变乱什么的。” 魏亮谈起了他上一次来这里的经验，大学生活体验一共七天，但是从第六天开始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有些犯迷糊了，神智也有些不清，很多时候记东西也不住。 那种感觉最直观的感受，就像是一晚上通宵奖励了自己太多次，然后第二天继续一样。 如果不是他用便签记下了一些关键的信息，真的会在校区里迷路。 “我感觉这可能和这里的地理环境有关系，天天都有异常天气，雨雾里多少沾点山里的瘴气，待久了对人体不好。” 林异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他也感觉自己的思维似乎出现了一点问题，有一种两个同心但不同形状的凸轮在一起运转一样，思想和认知，仿佛出现了一丝缝隙…… 他于是不解道：“那这和学生证有什么关系吗？” 魏亮摇了摇头，撇嘴道：“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有些深山老林里经常有什么鬼打墙之类的传说，可能学生证就是护身符之类的东西吧？” 魏亮又神神叨叨地开始说一些离奇的传闻，林异扶着额头，忽然有些希望是田不凡坐在自己的身边。 如果是田不凡的话，现在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线索，然后从已知的这些守则里开始推断这个“生存游戏”的玩法。 至于魏亮…… 这个骚包正在期待发到手里的学生证是什么开过光的法器。 「不知道田公子他们怎么样了……」 「韦山和蒯蒯的状态，真的很让人操心。」 「还有毛子……」 毛飞扬回到了楼梯间，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现在是林异最担心的人。 毕竟那个楼梯间太不正常了，还有那种像斐波那契数列一样的楼梯。 林异回忆着他们从进入校区到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忽然发现他们花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居然只是才从校门口走到了教学楼！ 这种路程，放在任何一个校区都是十分炸裂的。 而且，林异忽然意识到，从进入校门到现在，他们所见到的只有路灯以及教学楼。 那么长的一段路程里，居然只有一座教学楼？ 林异眯起了眼睛。 迷雾之下的校区仿佛是一片无尽的海洋，路灯是漂浮在海洋里的灯塔，而教学楼则是唯一的避风港。 虽然是避风港，但这个教学楼也谈不上绝对安全，充其量只能够算是在不正常的范畴里加上了一层安全锁，让浓雾无法进入教学楼里，也让浓雾里那些未知的东西进不来。 「对了，教学楼还有教学楼的守则！」林异眼睛一亮，赶紧取出了班主任给他的那本小册子，然后慢慢地翻阅了起来。 “【教学楼守则】” “本校区尚处于体验阶段，所以没有年级划分，请认准您的班级，并跟随本守则的指引抵达对应的教室。” “1、教学楼一共有三栋，分别为A栋、B栋、C栋，每栋四层，每层有三个班级，从低到高分别为A组1班、A组2班……A组12班。” “栋与栋之间每层都有横桥连接，可步行抵达。” “2、教学楼有且仅有四层、没有地下室、没有电梯，更没有D栋，如不慎发现除教学楼四层以外的区域，禁止前往。” “如果有任何人邀请您前往以上区域，请拒绝，如果无法拒绝，请向距离您最近的体育生、体育老师求助，必要时刻，可以寻求保安的帮助。” “警惕任何出现以上举动的人，他们不再是您认识的人了。” “3、教学楼在体验期间全时段开放，且每天18:00到次日7:00之间，所有的灯都会开启，禁止进入该时间段内没有亮灯的区域（包括上厕所）。” “4、教学楼内不会出现除学生、老师以及巡逻保安之外的人，如果遇到不属于以上类别的人，请在第一时间返回您的教室，途中不要理会任何事情，哪怕是老师在叫您。” “5、晚自习时间在18:00之后，但本校并不强制学生参与晚自习，除非当前时间已经超过21:00。” “21:00之后，禁止离开教室，请自习到次日7:40，您可以浏览任何书籍，但是切记不！要！在！教！室！中！睡觉！（最后这句话加粗标有下划线并且标有大量醒目的感叹号）。” “在此期间，如果您看到窗外有异常情况或者门外有人喊你，请无视之。” “6、理论上，教室的供电不会停止，所以灯光不会熄灭，如果出现灯闪的情况，请在灯熄灭之前蹲下身子，抓紧课桌的桌腿，并在心中反复提醒自己两件事情：一、您的名字以及学生证编号；二、您正在教学楼的教室里进行自习而不是在宿舍中睡觉。” “7、如果您违反了以上任意规则，请想办法在最快的时间内寻求班主任的帮助，并告知详情，然后无条件信任并遵守班主任吩咐的要求。” “只要您遵守教学楼守则，教学楼将成为您在校期间最值得信赖的庇护所，祝您学习愉快，出入平安。” 规则不多，但林异第一遍还没看完，他的背后已经开始涔涔地钻出寒气了。 他无比严肃地盯着第二条守则：教学楼有且仅有四层、没有地下室、没有电梯，更没有D栋，如不慎发现除教学楼四层以外的区域，禁止前往。 又回想起一开始看到这栋教学楼时的画面…… 巨大的教学楼犹如山岳一样耸入漆黑而压抑的天空，楼中层次模糊但灯火通明，像一根竖立在黑夜中的火把。 肉眼可见的就有七层！ 然后，他们还遵循告示牌进入了地下室！ 可是，教学楼根本没有地下室啊，那他们进入的什么地方？ 毛飞扬现在还楼梯间里呢！ 他努力地回忆着进入楼梯间再出来时的场景…… 一楼进…… 往楼下赶了有二十多分钟…… 然后推门出来…… 然后，门外的场景还是一楼！ 「难道只是进去了再出来？」 「那楼梯间的门怎么变成了教室入口了？」 「难道问题出在了楼梯呢？」 他陷入了怀疑。 就在他不断回忆思考，纠结于过去的时候，一股疲累感又从他的体内缓缓升起，然后疯狂地侵蚀着他的意志。 他感觉环形教室变得扭曲了起来…… 他感觉教学楼变得不真实了起来…… “老林！老林！” 魏亮按在林异的肩膀上，用力地摇晃着他。 “别睡着了，自习室里是不允许睡觉的！” 林异被摇醒了，那种虚弱疲惫的感觉也被晃散了。 「我刚才……怎么回事？」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引导他进行某种思考，这种引导顺滑无比，就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等他有反应的时候，只能够感觉到一种由心而生的虚弱感，在他有所警觉的时候，魏亮已经把他晃醒了。 他看向魏亮，疑惑道：“我刚刚的样子像睡着了吗？” “离彻底睡着就差一个枕头了。” “……”林异嘴巴微张，“啊这……？” 他自我感觉明明应该是陷入了思考呀，撑死也就是有些头晕，但在魏亮看来却是快睡着了？ 就在这个时候，林异忽然察觉到光线有些昏暗，不知道哪里来的影子遮掉了部分灯光。 他抬头向上看，下一刻，他就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从他的脚掌心里蹿了上来，穿透腿骨，掠过脊柱，一直冲入他的天灵盖，然后透了出去！ 只见他与魏亮的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围满了人。 这些同学像方尖碑一样密密麻麻地插在他们周围的椅子上，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对上了他们俯视下来的目光。 所有围过来的同学脸上都眯眼笑着，每个人嘴角弯起的弧度都一样，明明是不同的长相不同的体型，但立在那边的时候就仿佛是无数块雕刻着人脸的墓碑在注视着他一样。 昏暗的光线下，林异依然能够清晰地看到这些人营养不良似的蜡白的脸。 见林异恢复了清醒，他们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挪动着有些僵硬的步子，缓缓地四散了去，陆续回到了各自的坐席上。 但仍有一些同学，重新坐好之后还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异。 林异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20：13。 看来从他看完学生守则开始，已经思考了一会儿了，可是…… 「他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况且，这么多人汇聚到自己的身边，照理来说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啊！」 林异看向了魏亮，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 魏亮鸭舌帽的帽檐下，一双眼睛里也写满了恐惧。 “亮子，你也没发现他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林异问道。 魏亮僵着脖子点了点头，呼吸也隐隐有些急促，看得出来他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幕也一点都不了解。 魏亮压低了声音，道：“老林，我只知道……不能在自习时间里睡觉，所以我看你有点发困了才摇醒了你。”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太骇人了。”他惊魂未定环视四周。 其中一个同学与他对视了一眼，还对他露出了一抹标准化的微笑。 魏亮的寒毛炸了一下，赶紧缩回了脑袋。 林异小声道：“你认识他们吗？” 魏亮无语道：“我认识你个奶……认识你个腿啊！每个教室里都有一些不太正常的人，你千万不要招惹到他们。” “我没事招惹他们干嘛？”林异说罢，顿了顿，又道，“所以……接下来的七天，我们就要跟这些人一起度过？” 林异的内心十分抵触这些同学，尤其是在刚才他们围过来的时候，更是给了他一种强烈的窒息感。 “没办法……都是同学嘛。”魏亮耸了耸肩，接着又道，“我也不喜欢他们，虽然我知道这么说不太合适，但我感觉他们不太像是……人。” 他的手在口袋里摩挲着学生证，忍不住又嘀咕道：“你说这个学生证会不会真是开光的宝贝？” 林异扶额：“要不你还是想点正常的东西吧，你上次来的时候是怎么度过去的？” 魏亮无辜道：“第一次的时候，没什么经验，当然是严格遵守守则了……” “我每天都是宿舍、食堂、教学楼三点一线……然后不知不觉就结束了。” “不过我上次头晕脑胀也可能是这种枯燥的小日子过得太多了，加上山里早晚瘴气重，不然最后两天也不太会头晕脑胀记忆混乱了。” 林异瞪大了眼睛，吃惊道：“三点一线？你来之前不是和我说你七天里把校区探索了一个遍，校区内就没有你不知道的地方吗？” 魏亮张了张嘴吧，然后讪讪地笑了笑：“我那不是为了小小的装一下逼吗……” 林异看着魏亮，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探索？” 魏亮默默地将那本教学楼守则的小册子翻出来，将最后一页掖出来…… 林异瞪大了眼睛。 难怪教学楼守则一共几条还要订个手册，没想到后面可以打开出来……变成一幅地图。 魏亮慢慢掖出地图的样子像极了在献图，那专注的样子似乎在寻找深藏于地图缝隙里的匕首。 “这是S市大学的地图，自习课无聊的时候，我云游玩了好多遍……”魏亮面不红气不喘地说道。 “云……游玩？”林异眨了眨眼睛，脑袋上慢慢地冒出一个又一个问号，最终汇聚成三个字。 「你他妈。」 最终，在魏亮搓手尬笑的目光中，林异缓缓举起了一根大拇指：“六。” 但马上，他忽然注意到了什么，抓过魏亮手中的地图放到身前，认真地观察了起来。 他瞪大了眼睛，但瞳孔却快速收缩。 林异突如其来的认真让魏亮心头一惊，他凑过去看向地图，只听林异的嘴里正不停地嘀咕一句话：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这样的？！” 第八章 体育生 “怎么了怎么了？”林异的反应让魏亮如临大敌，赶紧伸长了脖子凑过来询问，“什么怎么回事？” 林异指着地图上教学楼和校门的符号，比划了一下二者之间的路线，然后道：“亮子你看……” “从校门到这里的路上，两侧都有路灯，并且根据路灯与路灯之间的距离来看，其实整个路程并不长……” “可是你还记得我们走了多久才到教学楼的吗？” 魏亮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手上还做出掐算的动作，然后支支吾吾道：“啊这个……好像是一个小时？噢不对，差不多要两個小时了吧？” “是一小时四十五分钟啦。”林异扶着额头无奈纠正，“但是从地图上的路程来看，这整段路程最多也就是徒步十几分钟的样子。” 魏亮道：“可是老林你别忘了，我们来的时候雾气很浓，而且我们还跟着保安走了一段路。” 他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那会不会是因为我们兜了圈子呢？” “兜圈是不太可能的。”林异否定道，“保安的身上绑着铁链，那一条铁链被厨师拉得笔直，要是兜圈的话，铁链不可能是那个样子的。” “啊？哦，你说的也对。”魏亮闭上了嘴，思索了起来。 林异道：“而且你发现没有，地图上的路灯编号其实是混乱的，我看过好多遍，完全找不到这里面的规律。” 魏亮抓过地图，也是认真地观察了起来，只见得校门与教学楼间的不算长的路上，散布着一堆路灯杆。 这些路灯杆的分布完全没有规律，就像是规划路灯的人抓看一把米撒下去，撒到哪里哪里就插一根路灯杆一样。 “这么密集的路灯杆，怎么都不可能一次性只看得到一根吧？” 魏亮迟疑道：“难道是……鬼打墙？” “……” 魏亮又道：“如果不能用科学来解释的话，那不是只能用玄学来破了吗？” 林异闻言，无比认真地看着魏亮，语气诚恳且真切：“那不知道福生魏亮天尊您老，有没有什么大神通呢？” 魏亮的脸色瞬间窘迫了下来：“老林，你这不是埋汰我嘛！老林……老林伱这又是在干什么？” 林异玩笑归玩笑，却没有抓着这点不放，此时的他正在用笔将地图上的编号从高到低串连起来。 很快地图上就出现了一幅像揉乱的毛线团一样的图。 林异皱着眉头看着这幅图，完全理不出半点头绪。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同学走到了林异和魏亮的身边，翻开一只椅子坐了上去。 他似乎是刻意找过来，扫了一眼林异的杰作，便忍不住道：“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过多研究这个校区的秘密了，老老实实遵守规则，过完七天就走吧。” “实在太无聊的话，后面的书架上有漫画，正经的不正经的都有，随便翻翻打发时间就好了。” 这声音打断了林异的思考，他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蓝白色条纹运动服的男同学，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这个男同学剃了个寸头，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运动服下隐隐可见一身腱子肉的轮廓，手里拿着一本港式漫画书。 “课程表上所有的体验课，除了体育课之外，其他的都只需要在教室里走一个形式就行了，所以……看看漫画就好了。” 林异好奇道：“同学，请问你是？” 「咕噜。」 棒棒糖的杆子从左边嘴角划到了右边嘴角。 “我叫徐顺康，体育生。”他伸出了手，“很高兴认识你们，新来的。” 林异微微一愣。 「这就是……体育生？」 魏亮兴奋地握住了徐顺康的手，上下摇晃：“体育生大佬！幸会幸会啊！我是魏亮，他是林异，我们是同学……额我是说，我们是其他学校的同学，一起来这里体验大学生活的。” 徐顺康摆了摆手：“你们从什么地方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听见我刚才的话了吗？” “好的好的，我们一定听大佬的话！”魏亮点头哈腰，笑盈盈地回应道。 见林异还眉头微皱，杵在原地，魏亮忍不住伸手肘了肘他。 林异回过神来，迎着徐顺康的目光，点了点头：“我听见了。” 徐顺康见林异这个样子，心中明白林异肯定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只能张了张嘴，然后摇头叹了一口气：“哎，祝你们好运吧。” 他说完之后，目光环视了一圈，从之前那些围在林异身边的同学的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手头的漫画书上。 一边翻，一边嘀咕道：“傻X作者，净画这些狗看了都犯恶心的ntr剧情！” 林异扫了一眼那本漫画书的封面，书名大抵是叫什么《山海绿战》…… “你也想看吗？想看的话我去那边搞点过来？”魏亮凑过来小声道。 林异翻了一个白眼：“我还在还想学生守则的事情……” “只要你不再纠结这个校区的诡异事情就好了。”魏亮松了一口气，“老林，我和你讲啊，在校区里的时候，体育老师和体育生的话，有时候会很难听，但自古忠言逆耳，该听还是要听的。” 林异看着徐顺康，喃喃道：“听他的口气，似乎他知道很多校区的秘密？” 魏亮赶紧说道：“我听说体育生和艺术生本身就是这个校区里的学生，而不是像我们这样的体验者，所以知道的秘密肯定多一些，但是我也劝你最好还是别打听了……” “如果校方准备掩盖什么秘密，肯定是从上到下都守口如瓶的，而且……上七天体验课就给三万块钱的校方，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秘密？” “我的想法就是，我们乖乖地上课，然后乖乖地拿钱就走。” “你奶奶不是还缺钱看病吗，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呗！” 林异的眼中浮现出了一抹茫然之色：“奶……奶？” 魏亮神情一肃：“我靠，你他妈连这都忘记了？” 林异不禁皱起了眉头。 魏亮赶紧强调道：“你是为了给你奶奶补贴医药费才来的呀，老林！” 林异闻言，眼中的茫然之色淡化了许多，接着点了点头：“噢……好像是的。” 他接着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那至少……要等我们确认了毛子的安危吧？” 当毛飞扬进入了楼梯间的时候，他感觉像是丢失了什么一样，那种与世隔绝的感觉，在毛飞扬关上门的瞬间，真的太强烈了，强烈到了林异感觉毛飞扬从那一刻起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种潜意识里的补全感就像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意志一样，催促着他将毛飞扬找回来。 “在这之前，我还是想尽可能地理清楚一些东西。” “就算不去想那种像泥潭一样的浓雾，也不去管迷雾里的那些奇怪的人影、离奇的路灯，至少我们得搞清楚刚才那个走不完的楼梯是什么吧？” “我怕毛子被困在那里面走不出来。” 魏亮纠结了一下：“那……至少得等我们回到宿舍吧？” 林异他们在来这里之前就知道会被随机分配到不同的教室里去，但宿舍却是可选的，所以他们决定六个人一起住同一间，这样也方便相互之间有个照应。 魏亮闻言，看了一眼窗外。 教学楼的外面一片黑暗，浓雾像棉被一样覆盖了整个校区，淅淅沥沥的雨点一刻不停地拍打在玻璃窗上然后顺着风的方向滑落下去，就像有人在刮窗户一样。 “下雨了。”魏亮的表情严肃了下来，“雨势不大，不知道九点的时候能不能停下来……” 学生守则里有规定，只能够在21:00~22：00之间回宿舍，如果没办法回去，就得必须要留在教室过夜了。 林异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表。 20:34。 又看了一眼窗外。 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只剩下雨滴一点一点地打击着窗户的玻璃。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眯了一下眼睛，然后起身走到了窗户边。 他哈了一口气，然后用袖子擦了擦玻璃，再将脸贴上去看向窗外。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从玻璃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影子与自己的距离非常远，保守估计这窗户玻璃的厚度在6cm以上！ 「这种规格？！」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被吓了一大跳！ 「这是军事级别的防炸玻璃？！」 他赶紧又去看观察其他的窗户玻璃，但越是观察他就越是感到心惊肉跳。 「这整个教室的玻璃都是这种规格的，就连靠近走廊的那一侧也是！」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压下心中的震惊，然后重新将脸贴近玻璃，观察着窗外的环境。 教学楼外的雾气又浓又厚，像是将一条棉被盖在了校区里，沉重得连月光都无法穿透。 他视线不断移动，终于是在雨雾之中找到了稀稀落落的灯光…… 那是路灯的灯光，从教学楼的窗户里看出去，零星的灯光就像散落的珍珠一样。 「的确有些错综复杂，而且和地图上的一样……很散。那为什么我们之前来的时候，看不到这样的路灯，而是一根一根的呢？」 他再度眯起了眼睛，忍不住回忆起了当初的场景。 到底是自己看漏了，还是……现实真是那样？ 他感觉自己的认知出现了一些扭曲……但事实非黑即白，总不会卡在中间反复横跳吧？ 也就是这一刻，那种诡异的引导思考的感觉又出现了，它悄无声息地渗透到了林异的思考之中，引导着他发出了这样的思考—— 「这是怎么回事呢？」 他于是在一种自我毫无察觉地情况下思考了起来。 但他一开始思考，那一股疲惫的感觉，就从他的心底再度冒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有些吃力、有些疲劳，似乎恨不得停下思考就这么睡过去…… 他的心中生出了一种强烈的警觉感，强迫自己脱离思考，将意志拉回现世。 渐渐地，当他逐渐清醒的时候，他的耳边也响起了魏亮的声音。 “老林！你们想干什么！老林、老林！！！” 就在这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疯狂地将他摇晃了起来。 他被晃醒了。 “亮子？我刚刚……？！”林异吃惊地看着魏亮。 此刻的魏亮满脸的焦急与恐惧，透过他的眼神，林异猛然发现—— 自己又被包围了！ 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情况出现了，他的周围一下子围满了同学。 他们就像是向日葵的籽一样密密麻麻地聚在这里，将他堵死在了窗户边。 并且这些同学的脸上依旧是挂着那种如同复制粘贴出来的诡异的标准化微笑！ 这样的微笑再配上那张张看似营养不良的蜡白脸庞，让林异有一种置身蜡像馆的强烈错觉。 而这一次不止有魏亮来了，之前那个叫作徐顺康的体育生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了他的身边。 徐顺康将他和魏亮护在身后，自己则是架起了一副随时都要出手的架势，目光警惕地与这群密密麻麻的人对峙着。 但当林异醒过来的时候，这些人又一次踩着极慢的步子，缓缓地散开了。 “喂。”徐顺康开口，一个人喝住了一群同学。 所有同学整齐划一地、缓慢地转过了身子来，那动作，僵硬地宛如木偶。 徐顺康的嘴角浮现起一抹好战的笑容，他将那本《山海绿战》卷起来握在手中，像利刃一样指过这群人，道： “老子已经记下了，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这帮同学冷冷地看向了徐顺康，似乎也是要将徐顺康的样子烙印在眼睛里。 “体育生，你少管闲事。”其中一个同学语气冰冷地开口道，“滚回体育馆里去发臭吧！” “我们的事情，你少管！顾好你自己吧！” “嘿嘿嘿……”徐顺康沉着脸笑着，“走着瞧喔。” 那帮人接下来没有再回应徐顺康的话，只是转过了身，然后缓缓地走回了自己的坐席。 望着四散的同学与他们僵硬的背影，林异有些不解，就他们这种行将就木的样子，是怎么悄无声息地靠近过来的。 还是说……问题出在了自己的身上？ 徐顺康看着林异，自然知道林异又因为思考问题而陷入到了一种类似睡眠的状态中。 于是他严肃地警告道：“看来你真的一点都没有把我刚才的话听进去……你听着，林异，我非常认真地警告你，请你不要再去思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这个学校里的东西，不是你能够理解的！” “如果你非要尝试用你那小脑袋瓜子去理解的话……”徐顺康指着那帮退缩回了坐席，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的同学道，“他们就会是你的榜样！” “我……”林异也有些不好意思，先道歉道，“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引导我去思考一样……” “只是，难道我连思考问题都不行吗？”他提出了疑问。 他还想起田不凡分别时对他的那种近乎未卜先知式的警告——保持思考，不要轻信他人。 比起徐顺康，他肯定是无条件的信任田不凡。 徐顺康眯起了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告诫道：“这个校区不需要思考问题的人。你也不要去多想，更不要去尝试着理解你所无法理解的东西……” “任何地方都有它的秘密，但你一旦了解了秘密，就会成为秘密的一部分。” “一旦你成为了秘密的一部分，就再也无法逃离了。” 第九章 夜晚是他们的主场 “你只需要老老实实地遵守规则，做一个正常的学生，然后在第七天离开校区就行了，明白了吗？”徐顺康凝视着林异的眼睛，恨不得将这句话写到林异的守则里去。 林异嘴巴微张，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思考徐顺康话里的意思，然后先说出了自己遇到的麻烦：“我明白，但是我的舍友和我们走散了，所以我想要找到他。” “你们是今天入学的……所以和你走散的那个人，连学生证也没拿到？” “他……可能还没有拿到。”毛飞扬走到了楼梯间里去，林异也不确定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们是在哪里走散的？” “在楼梯里。” “楼梯？”徐顺康微微一愣，“他难道沿着左手边走了楼梯？” “左手边？没有，我们是在前往地下室的楼梯里走散的。” “地下室？”徐顺康的眼中浮现起了一抹疑惑之色，“奇怪，教学楼守则上写了没有地下室啊……” 他下意识地思考了起来，脑海里下意识地回闪起了关于这栋教学楼的认知。 教室、走廊、办公室……然后，一个楼梯间的样子，闯入了他的记忆之中。 那是一扇青灰色的隔离式防火门，门上有着发绿光的安全出口标记。 但他刚想到这一扇门，一股疲惫感就从他的心底涌了出来。 徐顺康的脸色忽然一变，猛地甩了甩头，然后失声嘀咕道：“不好！那個地下……那个东西在我的规则认知之外！” 林异眯起了眼睛，眼缝之间精芒一闪：「认知之外？！」 “住口！住口！”见林异仿佛还要说什么，徐顺康的脸上瞬间飞起了一抹紧张的神采。 他目光闪烁，神色慌张。 在喝止了林异后，马上闭上眼睛，然后不停地念叨了起来：“教学楼没有地下室、教学楼没有地下室……” 随着他念头的不断坚定，他对于教学楼的认知也重新开始巩固，他内心深处的那一股刚刚冒出来的疲惫感，也被他扼杀在了萌芽之中。 他重新睁开了眼睛，然后长舒了一口气，接着他审视了一番林异，沉声问道：“这就是你一直在思考校区的问题的原因？” “是啊。” “所以你也感觉到了校区有问题吧？奇怪的天气、超出认知的建筑，还有……鬼鬼祟祟的人影……” “有啊，所以我才在想这个问题……难道不是吗？有问题还不去思考，那不是脑子有问题吗？”林异无辜地看着徐顺康。 “伱……诶你他妈……”徐顺康原本都已经有些动怒了，但这会儿他却怒不起来，一句“你他吗”在嘴里转了半天，最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他吗说的有一点道理。” 林异也顺着他的语气道：“是啊，所以你可以告诉我一些有用的信息吗？” “徐·顺·康·学·长。” “你？”徐顺康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望着林异这个表情，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原本压下的怒气又冒出来了一丝，“你这样做太危险了！” 林异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没办法啊学长……我已经有一位舍友陷入了危机，而我身边这位哥实在是给不出我有用的信息。” 魏亮也不反驳，只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徐顺康气呼呼地摇了摇头：“不行。” “一点线索都不能给吗？”林异诚恳地问道。 “不能。” “为什么？” “不为什么！”徐顺康神色严厉，“那不是你们该知道的东西！” 就在林异还想追问的时候，一道声音从他的背后响起。 “因为你越是了解校区的秘密，就越是无法自拔……” “这种无法自拔是不可控的，就像磁铁对于铁钉的吸引一样。” “你现在只是远远地感应到了一点磁铁的吸引力，可你一旦了解得多了，就会拉近和磁铁的距离，一旦超过一个临界值，你就会无法摆脱这个磁场了。” “当你踏入磁场的那一刻起，你的认知就会被颠覆、被粉碎，如果你不能重新建立认知，那你就完蛋了。” 一个和徐顺康穿着一模一样的蓝白条纹运动服的同学，走到了林异的身前。 “谢华阳，体育生，我和胖子是同一批的。”他自我介绍道。 然后就看向徐顺康，皱眉催促道：“好了胖子，时间不早了，控制一下情绪，别冒火了，我们该走了。” “这么早就走？”徐顺康有些惊讶。 “早个嘚儿啊。”谢华阳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道，“今天咱们人手不足，你刚才又把仇恨都拉满了，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我们这边，不早点走留着等死啊？” “呃……”徐顺康被噎了一下，怒气忽然消散了一些。 他看了看林异和魏亮，迟疑道：“那他们怎么办？” 谢华阳淡淡地看了一眼林异和魏亮：“他们惹你生气，你还想着他们呢？” “要我说，他们的死活关我们屁事啊！” “你劝过两句了，我又说过两句了，剩下的他们爱听就听，不爱听那爱咋咋地呗！” 徐顺康显然还有些犹豫，但谢华阳忽然又道：“好言难劝想死的鬼，要是他们像袁铁头一样，我们再多次都没用的。” 明知道谢华阳是故意在激怒他，但听到袁铁头这个名字，徐顺康刚有些散下去的怒气还是重新爆发了。 他一把拽住了谢华阳的衣领，低吼道：“住口！别再提大头了！你觉得真是那样的吗？我们本来有机会救他的！” “有个屁的机会！他以为他读懂了守则，他读懂了个屁啊！”谢华阳猛地拍掉了徐顺康的手，“我们没有劝他吗？我们没有告诉他不要那么做吗？可他不听啊！” 他指了指林异和魏亮：“就像那两个自以为是的沙比一样，不肯听的呀！萍水相逢的，你跟他们废什么话呀？” “不好意思我插一句话……我没有不听喔……”魏亮举起双手，弱弱地说道。 谢华阳又指向了教室墙壁上的石英钟：“现在是八点四十三，你走不走？你要是不走我就先走了！” “你要是想走那你就走吧！” “那我走了！不奉陪了！”谢华阳毫不犹豫地转身。 “你他吗给我等等！”徐顺康就像一个打气筒一样，怒气在他的体内被抽上来又压下去。 而这会儿刚抽上来又压下去了。 他的脸上写满了不甘。 他握紧了手里的漫画书，咬着牙齿道：“我还没看完这本漫画。” “牛头人漫画有什么好看的？”谢华阳一把夺过了徐顺康手里的《山海绿战》，“港漫就是脱不掉这种恶心读者的脑瘫牛头人情节，这本我早就看完了，越到后面越拉胯，大结局更是一坨答辩，拉得稀碎，要我说还不如去看点纯粹的H漫！” “我那儿还珍藏了几本织田non老师的作品，回头借你品鉴品鉴。”他拍了拍徐顺康的肩膀，催促道，“哎呀，走吧走吧走吧！赶紧的！” 徐顺康的怒气这会儿真的消散得差不多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还有一点时间，我再跟他们说一句。” “赶紧的吧。”谢华阳也知道不能逼的太紧。 徐顺康便来到了林异和魏亮的面前，无比认真地说道：“我们要走了，你们两个自己当心点。” “你们要去哪里？”林异下意识地问道。 “当心什么？”魏亮几乎和林异同一时间脱口而出。 徐顺康道：“21点过后不允许离开教学楼了，所以我们要先走一步了。” “我们走后，你们要小心除了你们之外的所有人。” “因为……” 他环顾四周，冰冷的目光扫过之前那些围拢过来的那些同学的脸。 “夜晚是他们的主场……” 林异和魏亮心头一惊。 “记住了，遵守规则是你们唯一能够实现自我保护的手段。” 说完，徐顺康就跟着谢华阳向着教室的门口走去了。 离开之前，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林异，微笑道：“不过，从理论上来讲，在教室里过夜还是相对安全的，希望明天还可以见到你们……祝你们好运。” 说完他就打开了门，跟谢华阳走了出去。 在教室的门打开的瞬间，丝丝缕缕的浓雾就像晌午的炊烟一样从门缝中飘散了进来。 教室之外，刺骨的寒风混合着冰冷的水汽不断地冲刷着校区，整个教室仿佛是在晚间行驶在加勒比海上的一艘帆船，随时都会倾覆在海浪与浓雾之中。 随着谢华阳和徐顺康的离开，教室里陆陆续续有一些同学跟着离开了教室。 林异注意到这些离开的同学几乎都穿着统一的蓝白相间的运动服。 也就是说，他们都是体育生。 体育生离开后，教室的门就重新关上了。 门外的寒风不再吹得进来，偌大而空旷的教室在白炽灯澄黄色灯光的照射下，逐渐又变得温暖了起来。 看着体育生们离去的背影，林异的脑海里浮动着谢华阳的一句话：【因为你越是了解校区的秘密，就越是无法自拔……这种无法自拔是不可控的，就像磁铁对于铁钉的吸引一样。】 「无法自拔？是我之前感觉到的那种引导感吗？」 「不要思考……」 「保持思考……」 「妈的，这么玩是吧？」 林异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又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20:47。 「马上就九点了……」 林异拿出学生守则翻了起来，找到了关于过夜的那一条。 【学生守则第6条：请您在6:00~7:40之间离开宿舍，21:00~22:00之间回到宿舍，回到宿舍后，不要在该时段外离开宿舍……如果没有在22:00之前回到宿舍，请您不惜一切手段返回教室，教室的灯不会关闭，请在教室过夜。 在此期间，如果您发现宿管室或教室外出现任何异常状况，请将其无视，尤其是当你听到有声音在呼唤你的名字的时候。 警惕没有在宿舍过夜的舍友，尤其是当他们询问你任何与学生证有关的事情的时候。】 再看看教学楼守则中关于该时段的规则。 【晚自习时间在18:00之后，但本校并不强制学生参与晚自习，除非当前时间已经超过21:00。 21:00之后，禁止离开教室，请自习到次日7:40，您可以浏览任何书籍，但是切记不！要！在！教！室！中！睡觉！（最后这句话加粗标有下划线并且标有大量醒目的感叹号）。 在此期间，如果您看到窗外有异常情况或者门外有人喊你，请无视之。】 林异摩挲着下巴思考了起来。 「学生守则上写，返回宿舍的时间是21:00~22:00之间，而教学楼守则上的规则是21：00之后禁止离开教室。」 「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我们应该在21:00之前离开教室，然后在22:00之前到底宿舍，中间有长达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用来赶路……」 他又将教学楼手册翻到最后，打开地图，观察着教学楼与宿舍的位置关系。 地图上的教学楼和教学楼守则里描述的完全一样，一共三栋且并排建设，中间靠桥廊连接彼此，就像将三个“目”字摆放在一起一样。 从教学楼走到宿舍的距离，和走到校门的距离差不多，路上同样像撒米一样撒满了路灯。 「从守则推断，一个小时的赶路时间应该是富裕的。」 「可是，学生守则里写了22:00之后如果没有回到宿舍就返回教室自习到第二天的7：40，但教学楼守则里写了21:00之后禁止离开教室……」 「这不是冲突了吗？」 「不对不对，没冲突……教室禁止离开，不代表了禁止进入，所以来不及回到宿舍的人可以返回教室自习，对对对，这就对了。」 「不过，21:00之后禁止离开……」 林异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现在的时间是20:52，从体育生离开到现在，他一共思考了5分钟的事情。 但是在这5分钟的思考时间里，他却没有产生之前的那种疲惫感。 「为什么现在不累又不困，但是之前那么累呢？」 林异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环顾四周，将整个环形教室的环境收入了眼底。 偌大的教室里现在还有六十几号同学，而之前曾围拢到林异身边给足他压力的同学大概有四十个。 这些人都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就是缩着身子缩在座位上，恨不得将自己嵌进去一样。 他们耷拉着脑袋，有的眼神空洞无神地注视着空气，有的则是直勾勾地盯着教室里其他的同学。 其他同学就是像林异和魏亮看起来比较正常的，数量大概是二十多三十个不到。 林异将自己的发现告诉给了魏亮。 魏亮听完之后，不解道：“你说那三四十个有问题我没意见，但是剩下的人你怎么确定就是正常的，有些不阴不阳的光是观察也看不出异常吧？” 林异摇了摇头：“我不是通过这种级别的观察就做出判断的。” 第十章 上洗手间 “啊？那你是怎么判断的，莫非你是玄门高手，可以推算出来他们有没有问题？” 林异无语。 「您老一路神神叨叨就算了，怎么现在三句话不离玄学呢？」 “你别看他们，你要看的是那些一眼就不正常的人，不正常的人死盯着看的那些人，基本就是正常的了，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魏亮打了一个响指，惊喜道：“老林，你他吗真是个天才啊！” “拜托，为什么我感觉伱在装傻？” “呃……这么明显的吗？”魏亮战术后仰。 林异无语凝噎，他想了想，忽然从座椅上起身。 “怎么啦？”魏亮马上问道。 林异看着徐顺康和谢华阳离开的门，道：“我想到了一些事情。” 魏亮顺着林异的目光扫了一眼，会心一笑：“这次我悟了！交给我吧！” 说罢魏亮也从座椅上起身，然后就在林异目光的注视之下，向着环形教室后排的书架走去。 “不是你干嘛？”林异一把拉住了魏亮。 “啊？你不是领悟了徐顺康的话，准备通宵看H漫吗？”魏亮看着一脸疑惑的林异，不解道。 林异：「……」 “所以……您老就悟到了这点？”他咬着牙，语气艰难且干涩。 “啊？难道不是吗？”魏亮无辜地问道。 林异露出“啧~nice！”的表情，咂了一下嘴道：“我有点好奇你上次到底是怎么安然无恙地在这个校区里过完七天的。” 魏亮一听顿时不悦了：“我靠，我说老林，你可以质疑我的智商，不能质疑我的生存能力吧？我之前还上过荒野生存的综艺呢！” 林异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魏亮说的荒野生存类综艺，其实就是吃掉了一条富含蛋白质的爆浆毛毛虫，然后冲着特写镜头竖起大拇指，说一句“有料嘎嘎香”。 但他后来干呕了三天，恨不得把胃掏出来丢进洗衣机里滚一圈。 以至于现在他见到毛毛虫面包胃里都犯恶心。 林异看了一眼手表。 20:55。 “好了，不跟你折腾了，我先干正事去。” 魏亮赶紧道：“诶，你干嘛去呀？” 林异道：“我到教室外头去看一眼。” “啊？” “啊什么啊呀，还有五分钟就禁止离开教室了，你去不去？” 魏亮犹豫了几秒钟，想到自己被三四十個不对劲的人观察着，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于是说道：“去啊，怎么不去，要是运气好不下雨了，雾气还小一点的话，我们就可以回宿舍去睡觉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魏亮是一点都不想留在教室里过夜的。 两人于是走下环形教室的台阶，向着门口走去。 一道道目光，开始从教室里那三四十个同学的眼中，聚焦到了他们的身上。 林异步子一顿，某一刻他忽然感同身受地理解了什么叫做“如芒在背”。 他继续走着。 但就在他即将到达教室门口的时候，教室门的把手忽然被人从外面按了下去。 「喀！咔！」 教室的门被人从外部打开，浓雾像触手般从门缝里侵蚀到教室里来，不过只是蔓延了一丁点的距离就消散掉了。 带着点点腥气的水汽混合着刺骨的寒风渗透进来，扑打在了距离门口最近的林异的身上。 「哗——哗——」 某一刻，林异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副黑月之下，海浪拍打暗礁的画面，耳边更有浪花声阵阵。 他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赶紧甩了甩头，将这个念头挥扫一空。 他定睛看向门外。 门的确是被人打开了。 穿着修身职业装的班主任正站在门口，她单手夹着一个文件夹，另一只手就按在了门把手上推着门。 迎头与林异碰面，班主任也是一愣，浑圆笔直的黑丝美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高跟鞋发出“哒”地一声脆响。 林异第一时间把目光从黑丝上拉到了足够的高度上，锁定在了班主任胸口的胸牌上。 「班主任-B2-039」。 他松了一口气。 班主任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多说话，兀自走进了教室，然后高声道：“本教室21:00之后禁止学员离开，请有需要的同学趁现在去一下洗手间。” “如果你们现在不去，等21:00之后擅自离开教室，本人及校区将不对你们的生命财产安全负责。” “B组1班和B组3班的边上都有洗手间，进入之前确保洗手间的灯光没有异常，上完之后马上回来。” 叮嘱完之后，她才是将目光放到了林异和魏亮的身上，警惕地询问道：“同学，你们刚才要出教室吗？” “啊……我们……”魏亮支支吾吾道。 林异道：“老师，我们就是想出去透个气，顺便去一趟洗手间。” 班主任让开了一些，点了点头：“那就抓紧时间赶紧去吧，结束就回来。” “好的老师。” …… X023年5月6日，20:58。 林异和魏亮走在教学楼B栋的走廊里，手边就是走下教学楼的台阶，但浓郁的雾气仿佛入侵了全世界，简短的台阶都有一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感觉。 那种半遮半掩的感觉，给人一种一旦失足跌下台阶就会坠落到深渊中去的错觉。 雾气之中，依稀可见一盏澄黄色的灯，就像海中的灯塔一样。 「哗……哗……」 林异的耳边，隐约之间又响起了海浪拍打暗礁的声音。 他的眼中露出了一抹疑惑之色，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在走廊中，便笃定了自己又幻听了。 “老林，你没事吧？”魏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异道：“我刚才怎么了？” 魏亮道：“我看你忽然停顿了一下，以为你有什么发现呢。” 「停顿了一下？」 林异微愣，问道：“是像在教室里的时候的那种表现吗？” “不知道。”魏亮摇了摇头，“反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是林异向着雾气中望去，浓雾不觅踪影，但耳边却能够听到淅淅沥沥地声音。 山野郊区，夜间万籁俱静，一旦下雨，立刻就会有一种雨打芭蕉的感觉。 “这雨不算小。”林异说道。 魏亮诧异道：“你该不会还想着回宿舍去睡觉吧？” 林异点了点头：“如果有机会的话，肯定是要去宿舍过夜的。” 从规则来看，如果把这七天的大学生活体验当成是一场赏金不菲的生存游戏的话，那么从规则来看，宿舍就是整个校区唯一的安全区。 当然，对于宿舍的部分守则，尤其是关于出入时段的那一条，林异一点都不能理解。 但这并不影响宿舍是安全区。 尽管教学楼，不，教室，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安全区。 “不过遇到这样的天气是肯定没法回去的了。”林异摇了摇头。 “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就在教室里看一夜的漫画呗。”魏亮耸了耸肩。 虽然他要颜值有颜值，有智谋有颜值，要技术有颜值，但在“遵守规则”这一点上，还是坚持彻底贯彻的。 忽然，林异停下了脚步，然后沉声问道：“亮子，我们刚才走了多远了？” 魏亮一愣：“不知道啊，大概快到厕所了吧？怎么了？” 林异低头看了眼手表。 21:08。 一种不祥地预感忽然从他的心底冒了出来。 他鬼使神差地回过头去，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眼般大小。 一个教室就在他身后的不远处，而教室的门牌，赫然是—— B组2班！ 「从教室里走出来了快十分钟了，居然在踏步？！」 林异的心底毛毛的，他的手臂上冒起来了一片鸡皮疙瘩。 “怎么了老林？”魏亮下意识地就像转过头来。 “别回头，亮子！” 林异一下子喝止住了他。 魏亮被吓得从地上蹿了起来：“我靠你他吗别一惊一乍的呀，吓死我了！” 但他还是很老实地听林异的话，没有回头。 “怎么了老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他忐忑地问道。 林异将心中的诡异感压下去，道：“没什么没什么，我看错了，亮子，你刚才说，我们快走到了厕所了吧？” “是啊，怎么啦？” “可是我们还没有看到B组1班的教室喔。”林异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看到B组1班啊？因为我们是出门左转的。” 魏亮想了想，点头道：“对哦，应该先看到B组1班，然后厕所就跨快到了。” 林异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B组2班的边上应该是B组1班……B组2班的边上应该是B组1班……」 林异在心中不断地默念着。 走了十来步。 一个教室出现在了他的不远处，他透过雾气凝神看去，只见那教室的门牌上赫然标着“B组1班”的字样。 “老林老林，1班到了！厕所应该就在边上了！”魏亮兴奋道，同时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妈蛋我怎么感觉这次走了几百年……今天的教学楼怎么感觉比我上次来的时候长一些呢？” “奇怪了……” 但林异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见鬼似的看着B组1班的教室门牌，心中无比笃定，如果不是自己引导魏亮相信马上就要到B组1班了，他们就是走到明天天亮都不一定走得到！ 这让他猛然间又想起了之前在浓雾中穿行时的那种荒诞感觉——明明就是两根不远的路灯，从一根跑到另一根却跑了十几分钟！ 阴冷的风从浓雾里飘出来，夹杂着水汽扑到林异的脸上，明明是在山区，但林异却从仿佛中嗅到了一股子海边独有的腥味…… 他的耳边又一次即将出现「哗哗」的海浪声，但这次仿佛有更多的回响，像是带着某种从更加遥远的地方飘过来的低语声。 由远及近。 由轻到响。 「哗——」 「哗————」 林异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他仿佛收到了某种召唤，即将聆听那一种远古的回响。 他似乎快听清了，海浪声中夹在着一种呼唤声。 那呼唤声很急促、很急切…… 他仿佛受到了海浪的冲刷，整个人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他听到了那呼唤声，但在他沉沦之前，他的意志想要将他唤醒，于是他听到的那种诡异的呼唤声就逐渐变成了一段由远及近的——老林…… “老林……” “老林！” “老林！老林！” 他被晃醒了，引入眼帘的就是魏亮那一张帅气里透着几分痞气的脸。 只不过现在的魏亮非常着急，鸭舌帽下的眼中满是焦急之色，他的双手按在林异的肩膀上，正使出毕生所学晃动着他的身体。 那呼唤声……是魏亮的。 林异猛然清醒。 “亮子，我刚才又‘打盹’了？” 魏亮无奈地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唉，老林，你……哎，我感觉你的状态很不对劲啊，你没事吧？” 他关切地看着林异：“是不是你一路上想得太多了？” 林异低头点了点头：“是我的错，我不该想那么多。” 其实林异知道这不是他的错，这应该是周围某种环境造成的引导，当然或许也不是来自于环境，更像是某种……心理暗示，尽管他后来又竭力让自己清醒了过来，但那种悄无声息渗透进来的引导感才是导致他陷入思考的最危险的元素。 “唉，这不是你的错！”魏亮用手肘肘了肘林异，“你爱动脑，不像我……没脑子。” “噗……”林异被逗笑了，“这次全靠你啦！” 魏亮摆了摆手，得意道：“人各有所长嘛，还行咯！” 林异半开玩笑道：“我有点理解你为什么能够安全渡过七天了。” 魏亮笑了笑，指了指前面道：“诶，卫生间到了！” 林异当即看去，只见不远处的确有一个卫生间，卫生间的门口还拍着如龙的队伍。 这都是陆续前来上厕所的同学，不少是已经完事的。 “我突然间没尿意了。”魏亮见到如龙般的队伍，一时间尿趣缺缺，忍不住唏嘘道，“男厕所居然也能有此盛况，啧啧啧……” 林异赶紧道：“来都来了，就排着吧。要过夜呢，你膀胱受得了？” “你说的也对喔，原本睡着了就没事了，可教室不允许睡觉。”魏亮无奈地耸了耸肩。 林异不置可否地摇头笑了笑。 但就在他摇头笑的时候，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了走廊里没有灯光的一角…… 在昏暗的光线与浓雾的交叠之下，他隐约之间见到了那个地方立着一道瘦削的身影。 那身影就那么站在阴影里，眼睛却似乎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冲过来扑向他。 第十一章 走廊灯闪 林异心头大骇，一双瞳孔缓缓放大。 那一刻，他只觉得有一股冰冷的气息从他的五脏六腑之中渗透出来，似乎要将他浑身的毛孔都冰封一样。 他甚至一时间忘记了呼吸，但口鼻之间却仍有缕缕白气森森冒出。 他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定睛一看，却又发现那走廊的阴影之中似乎只有重叠的雾霭，根本就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影。 「眼花了？」 他皱眉眯眼，心中不禁疑惑。 但不管怎么样，那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感和诡异的幻视却不像是假的。 林异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个念头丢到了一旁，竭力压制下了自己往这个方向思考的念头。 他开始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 这栋教学楼的装修风格显然是一几年的，墙壁上贴着半人高的瓷砖，窗台及以上都是纯白的墙粉。 但墙粉靠近地面的区域已经有了发灰变黑的迹象，这是教学楼终年受潮的表现。 林异又抬头看了看走廊的天花板。 走廊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盏白炽灯，随着视线的放长，白炽灯一直隐没到走廊的尽头。 白炽灯的灯罩里沉积着一些黑色的颗粒，似乎是积攒起来的蚊虫尸体。 种种迹象表明，这不是一個新建设完成的校区，更像是经过不断地改建完成的。 「难道真的有地下室，只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不对外开放？」 「这说来是不是也有D栋和其他的……？」 「等等等等，不能想这些事情……」 「想想教学楼……」 「教学楼也有灯，但是为什么没有路灯那么好的效果？」 「是灯的问题，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这次林异老实了，他浅尝辄止，在提出问题的第一时间便放弃思考。 他继续观察，然后忽然发现男卫的边上还有个女卫，女卫那边也有一队人排着，但他一开始居然没发现。 不知不觉间，林异和魏亮排到了卫生间的门口。 一位同学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站在门口的林异侧开了半个身子，放他经过。 就在那同学与林异擦肩而过的时候，林异的心中忽然生出来了一种怪异且不适的感觉。 他于是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那个同学。 那同学僵着个身子慢慢往前挪着，看起来木讷且迟缓。 但就在林异看向他的时候，他忽然有所反应，身子崩了一下，紧接着就像是一个被人吊着的提线木偶一样缓缓侧过了身子，向着林异所在的位置看了过来。 林异早在对方有些转身趋势的时候就回过了头，然后进了卫生间里。 整个过程里他都克制着自己没有去细想那位同学的事情。 但一直到他上完厕所完之后，那种古怪不适的感觉依然紧紧包裹住他。 他于是来到洗手台前洗了个手，顺手撩起水来冲了一把脸，然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中的自己比自己印象里的要憔悴一些，眼袋的区域隐隐有些发黑，林异有些惊讶，明明自己才入校没多久，居然就表现出了一种熬夜通宵的颓样。 他又冲了几把脸，但那种不适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强烈了。 他忽然想到了，趁着这个洗完脸抬头的功夫，他借助镜子看去。 镜子的角度直照走廊，但他却没有从镜子里找到那个同学的身影。 他松了一口气，甩干了手，一转身，一张巨大的脸直接杀入了他的视野。 那个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而复返，已经折回到了他的身边，当他转身时，直接就跟身边的后者撞了个对脸。 林异被吓得身子下意识地挺直了。 “同学，你刚刚在找我吗？”那位同学的语气温和地问道。 澄黄色的白炽灯光下，同学的脸上有着一种抽搐的表情，像是想要露出微笑，但却皮笑肉不笑，看起来十分怪异。 这样的表情，和他的语气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没有啊。”林异赶紧摇头否认，同时竭力让自己的语气看不出异常，“我只是脖子不舒服，稍微活动了一下而已。” 那同学道：“坐久了是这样的，你是哪个班级的？” “我是B组6班的。”林异脱口而出。 “6班？”那同学疑惑道，“6班在楼上啊，你怎么跑一楼来了？” “楼上人多，所以下来了。”林异赶紧说道，“只是没想到，下来了人也一样多。” 那同学道：“这个点，人是挺多的。我也是6班的，一起走？” 林异的表情微微一僵，心中有几句妈卖批想讲，正在这时，魏亮洗完了手，来到了林异的身边。 “走吧，老林。”魏亮督促道，“时间不早了。” “是啊，时间不早了，一起走呗。”那同学脸上的表情终于从抽搐中逐渐对味了。 一个极其标准的微笑。 就跟教室里的那些不对劲的同学一样。 “啊？”魏亮微微一愣，转头看向林异，手指在两人之间比划，疑惑道，“刚认识的？” “是啊……”林异强颜欢笑。 “走吧走吧，时间真的不多了。”那同学催促道，“你们跟我来吧！” 说着他就自说自话地走出了男卫，一副带头的样子，往左手边拐了一下。 林异这才注意到，厕所的左手边还有一个往里凹陷的建筑区域，那区域正好在白炽灯光照射不到阴影之中，被飘散着的雾气覆盖着。 那同学毫不犹豫地走入了阴影，然后伸手按了一下墙壁。 墙壁上一个“↑”箭头的图案亮了起来。 那里竟然有一个电梯。 “6班的话……坐电梯上去走两步就到了，来吧。”那同学邀请道。 「？！！」 林异和魏亮双双瞳孔地震。 一听到电梯两个字，就算是魏亮也猛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快走！”林异一把拽过魏亮的手，带着他冲入了走廊。 “我靠你现在反应倒是快了！”魏亮像个风筝一样被林异拖着，但他过人的身体素质在这会儿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只见他刚开始被拖拽的时候脚步十分趔趄，两条腿差不多是扭打在了一起的。 但几个呼吸之后，他的步伐就稳定了下来，直接和林异肩并肩奔跑了起来。 “走走走！回教室！”魏亮虽然很慌，但是气息非常稳。 林异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我好歹是参加过荒野生存的啊！”魏亮忍不住道。 林异忽然感觉能去参加那个节目的魏亮还是有点干货的。 林异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同学并没有追归来，只是木讷地站在电梯口，冷着个眼神盯着他们。 「咦，没追过来？」 「等等……！！」 距离电梯口有些远了之后，林异忽然发现，随着雾气的增多和光线的变暗，站在电梯口的那位同学，就跟他之前恍惚间看到的那一个站在走廊阴影之中的瘦削身影一模一样！ 「我一开始看到的就是他？！」 林异的心中瞬间掀起了大浪，就在这时，他的手上传来了一股沉重的力量，仿佛有什么人一下子抓住了他。 魏亮抓住了他。 “老林，减速减速减速，别跑了！我们到了！” “啊？！”林异一愣，一抬头忽然发现，B组2班的门牌就立在不远处的墙壁上。 「这……？」 「这么快就回来了？！」 「为什么来回时间相差那么多？」 他的心中下意识地一下子冒起了许多问题。 而就在这个瞬间，原本被他克制下去的念头也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尽管他还没有好好思考，但那一种疲惫的感觉却已经开始从他的心底深处开始不受控制地蔓延出来。 “老林，你喜欢黑丝还是白丝？”就在这个时候，林异的耳边响起了魏亮的低吼声。 「啊？」林异一愣，原先的思考猛地被黑丝和白丝所冲垮。 几乎是出于绅士本能，他的脑海里闪现过了许多黑丝御姐和白丝萝莉的腿，同时他不带半点犹豫地脱口而出： “黑丝多一点。” 这话一出口，林异心中的疲惫感瞬间消失。 “虚伪！我明明记得伱是白丝萝莉控！”魏亮鄙视道，说话之间二人已经到了B组2班的教室门口。 教室的门开着一条缝，门后的温暖仿佛火光一样冲散了门口的雾气。 “走！”魏亮推开门一步冲入了教室。 林异跟紧其后。 进入教室后，林异便欲关门。 “等等。”班主任拉住了门，“先别关门，等下我会关的。” 林异怔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好的，老师。” “把你们的姓名学号报一下。”班主任翻开文件夹，从中取出了一份名单。 林异瞄了一眼，发现名单上有些人的名字打着叉，而有些人则是一个勾。 光速扫过，他发现了有些人的名字后面既没有勾也没有叉，而是一个下划线。 “林异，学号X0230506098。” “魏亮，学号X0230506096。” “嗯？”林异猛然转头看向魏亮，“你不说你是097吗？” 魏亮尴尬地揉了揉鼻子：“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总得试探一下不是吗？” 林异攥紧了拳头，真想现在就邦邦给他两拳。 “没问题了，你们先回座位吧。”班主任登记完后说道。 魏亮便率先走向了座位。 林异只是向着门外望去了一眼。 这个教室的门真的奇怪，打开之后，从外面看隐隐有温暖的气流喷出，将门口的雾气都冲散了一些。 但是从里面看的时候，却又会发现门缝里不断地有雾气蔓延进来，伴随着雾气，还有丝丝缕缕的冰冷寒风。 他朝着门外台阶下的黑暗望去，忽然在重峦叠嶂般的雾气之中，看到了一些模糊的身影…… 他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只见滚动的雾气如云烟般拂过校区，本就朦胧的路灯变得更加暗淡了起来，仿佛一个即将被暴雨淹没的海中航标。 雨似乎下大了，林异隔着门都能够听到沙沙的声音，不可名状的恐怖感在远处滚荡的雾气之中像毒蛇一般蔓延着，冰霜仿佛要侵蚀教学楼的地面。 班主任的眼中也出现了一抹忧虑之色，她看了看教学楼的摆钟。 21:35。 “还有五分钟……”林异听见她喃喃嘀咕。 但就在这个时候，走廊里的灯忽然闪烁了一下。 寒气仿佛更甚了。 班主任的脸色瞬间一变，她又看了一眼摆钟。 21:35。 然后她拿着文件夹，径直来到教室的门口，朝教室外张望出去。 约莫半分钟后，走廊里又有一盏白炽灯闪烁了一下。 “不好！”班主任小声惊呼一声。 接着她环视教室，抬高了清澈的嗓音，道：“所有在教室里过夜的同学注意了，今天情况特殊，从我关上门后，所有人禁止离开教室！” “一旦教室里的灯开始闪烁，必须在第一时间蹲到课桌下面，抓紧桌椅的腿！” “教室的灯不会马上全灭，一旦灯全部灭掉——不要紧闭眼睛！不要左右张望也不要抬头看！要盯紧地面上的花纹或者盯紧课桌的腿，最好在心中默念你们的名字和学号！” “同时，不要和任何人交流！不要管任何声音！直到教室里的灯光恢复正常为止！” “最后一点！” “小心任何一个在我关上门后进入教室的人！不要跟他们有任何的交流！” 班主任的语速极快但是吐字异常清晰，说完之后，她不带犹豫地关上了门。 「嘭！」 教室的门重重地关上了。 …… X023年5月6日，21:38。 班主任关上了B组2班的门，然后将钥匙插入了锁孔，疯狂地拧动了起来。 「咔吧！咔吧！咔吧！咔吧……」 一圈两圈三圈…… 班主任心中一边默念一边锁门，那锁舌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怎么拧都锁不到尽头。 “好了！” 她抽出钥匙，毫不犹豫地冲到了左手边，伸手一抓，便盲抓到了一个门把手。 她抬眼一眼。 「教师办公室（侧边一行小字：B组2班）」 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拧动门把手推开了门。 此时，走廊里的灯光倏然闪烁了一下。 “老师……” 班主任的背后冷不丁地响起了一道沙哑的呼唤声。 第十二章 写便签 滚动的雾气犹如实质化一样冲上了台阶，冲向了走廊。 「沙沙沙……」 她的身后响起了无比清晰的石头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她能够感应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雾气之中探出来，即将触碰到她的肩膀。 她冲入了门中，然后「哐！！」地一声重重地砸上了办公室的门。 她背靠在门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几个呼吸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上已经湿了一片。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摆钟，钟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又动了，如今指针的时刻指在了21:41上。 「哐哐哐！」 「哐哐哐！」 「哐哐哐！」 办公室的门依然还在被巨大的力量不停地敲打着，“老师老师……”的呼唤声一刻不停地从门外传进来。 但她却又似乎已经松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衫后，就起身走回了办公桌前，平静地将文件夹放在了桌面上。 没过多久，叩门声消失了。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摆钟。 21:43。 接着，她又拉开了抽屉看了一眼，当她看到蓝色信封整齐地摆放在抽屉的一角时，终于是彻底地放松了下来，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 B组2班。 一直在坐回了椅子上，魏亮依旧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林异也是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脑子里满是灯光闪烁的回廊和滚动的雾气。 这一刻，林异十分笃定地认为，教学楼也不是安全的，至少……走廊根本不安全！ 他马上想到了教室窗户上安装着的军用防炸玻璃…… 似乎只有教室才是安全的！ 可教室里…… 他环顾四周，随着班主任锁上了教室的门，那些几乎是嵌在了座椅里的同学们，一个個似乎蠢蠢欲动了起来。 他能够感觉到一道道带着古怪而赤裸的目光正不加掩饰地锁定着他。 所以说教室，真的是安全的吗？ 他重新翻开学生守则，找到了其中关于返回宿舍的那一条规则。 「返回宿舍的时间，真的只有21：00~22:00，可一旦起雾，这个点的校区绝对会下雨啊！」 他感觉有些头疼，那不成来这里体验七天，七天都得在教室过夜？ 他想到了徐顺康和谢华阳，想到了徐顺康在离开之前和他说的话。 他喃喃地重复着徐顺康的告诫： “我们走后，你们要小心除了你们之外的所有人。” “因为……夜晚是他们的主场……” “记住了，遵守规则是你们唯一能够实现自我保护的手段。” “不过，从理论上来讲，在教室里过夜还是相对安全的，希望明天还可以见到你们……祝你们好运。” 「夜晚是他们的主场……」 「在教室里过夜还是相对安全的……」 「遵守规则是我们能够实现自我保护的手段……」 就在林异琢磨着徐顺康这几句话里的意思的时候，身边传来了魏亮的声音。 “我靠，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魏亮骂骂咧咧地喘息着，看到林异过来，忍不住问道，“老林，你是不是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听说，老早以前这里可是一个废弃的村子喔，说不定还是什么鬼村呢！” 林异白了他一眼：“真有这么恐怖的前身，伱上次怎么敢来的？” 魏亮嘀咕道：“因为我相信科学啊！” 林异调侃道：“上一个说相信科学的家伙说完这句话后就御剑飞走了。” “那我相信玄学好了！” “相信玄学的话早晚吓死在这里。” 魏亮面露苦色，两手一摊：“好啦好啦，还不是为了钱嘛！只要假装来学习，过完七天就可以拿到三万块，包吃又包住，还有H漫看，反正我们也到了实习期，换成你你来不来？” 林异冷笑了一声：“早说实话就好了嘛，扯什么科学玄学。” 魏亮撇了撇嘴，但之前那同学邀请他们搭乘电梯的场景却在他的脑海里挥散不去。 他忍不住道：“老林，你是不是一开始就发现那个人不对劲了？” 林异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真想知道？” “嗨！”魏亮摆出一副怒容，“不想知道我还问你干什么？倒是你，怎么肥四啊，问你个问题还推三阻四的？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不想告诉我？” 林异叹了一口气：“我怕说出来把你吓死。” 魏亮一愣，然后果断道：“我靠那你别告诉我了，我胆子小，经不起吓。” “这就打退堂鼓了？” 魏亮起身，拍了拍衣服：“我没你聪明，没你会思考，但从你之前的表现来看……或许我还是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逼，遵守规则活下去的概率大一点。” “说实话，等我这次体验课结束，这鸟地方我是绝对不会再来了。” 说完之后，他离开座位，径直向了阶梯。 “你哪里去啊？”林异赶紧问道。 “找H漫去！”魏亮的声音从阶梯教室的后面传过来，“你有什么想看的不？” 林异本想拒绝，但还是道：“随便拿两本民工漫吧。” 说完之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亮子，你那边有没有小的笔记本和笔啊？” “有的，稍等哈，我给你带过来。”魏亮吆喝道。 不多时，魏亮拿着一小摞漫画过来了，顺手递给林异一个巴掌大小的翻盖小本子和一支黑色签字笔。 “谢了，亮子。”林异从魏亮的手中接过了这一摞书。 “你先看着，我再去那里搜罗搜罗资源。”魏亮指了指教室的讲台位置。 讲台是环形阶梯教室的中央舞台，在讲台的后面，还有着一排书架，书架上陈列着一套又一套的漫画。 “你小心点。”林异叮嘱道。 讲台的边上就就是教室的门，不知道为什么林异总觉得这扇门可有可无。 哪怕班主任锁了不知道多少圈的锁舌。 “放心啦，没吊事的。”魏亮拍了拍胸脯。 林异无奈地笑了笑。 等魏亮走下了阶梯，林异先是将小本子和黑色签字笔拿到了身前，然后将小本子翻开，接着就对着纸张发呆了起来。 他回忆了一下从进入校门以来的事情，然后在小本子上写下来了一些记录： “1、雾气天气里的老师和学生有问题，听说是艺术老师和艺术生。” 他写完这句话，想了想，生怕写太多的东西会引起过多的思考，于是决定只写最简单的事实。 于是他把后面的“听说是艺术老师和艺术生”重重地涂抹掉了。 然后接着写： “2、亮着的路灯下是安全的，如果迷路，在路灯下等着，真的可以遇到保安。” “3、保安比正常人都高大，腰上缠着一根巨大的铁链子。跟着保安可以在雾气里行走。” “4、教学楼有地下室……” 写到这里，他想到了教学楼守则，顿了顿笔，又写了一个“？”。 他停下来想了一想，然后把整句话划掉了。 接着重新写： “4、班主任的胸口有一个白色的亚克力板材质的白色胸牌，胸牌上写了B组2班。” 接着他忽然想到学生守则里提示他为了防止遗忘自己的姓名学号，可以在纸头上记录下来，于是他在第四条后面补充道：“我叫林异，学号是X0230506098。” 写到这里，林异放下笔深呼吸了一口气，自我感觉了一下，头脑思路清晰，浑身上下也没有半点疲惫感，心中便笃定了一个念头： 只回忆自身所经历的事实以及一些与自身对于校区的认知所不冲突的事情，是不会产生之前的那种疲惫感的。 于是他单独开了一页，写道： “思考一些让人困惑的事情会产生疲惫感，疲惫感会让人嗜睡，嗜睡会引来同学——括号，据说宿舍是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等回到了宿舍在思考更多问题，现在只做记录。” 写完这一句，他将纸张撕下来放到了裤子口袋里。 但就在这时，他的纸头触碰到口袋里的了另一个纸团。 那个从班主任的教师办公室里捡来的碎纸屑揉成的纸球！ 之前接连遇到诡异的事情，以至于他都忘记了裤子里还藏着一个纸团！ 他下意识地就想要将这个纸团拿出来摊平了看看，但又生怕哪怕只是多看一眼都会引起自己“无限的瞎想”，于是为了保守起见，他还是决定等回到了宿舍再看。 于是，他在裤兜里将这个纸团尽量捋平，以免刺棱的地方老是摩擦大腿不太舒服。 他继续落笔：“5、体育生似乎是好人。” “6、上厕所的时候需要坚信前面有个厕所。括号：难道坚定的意志是生存的关键？” 写到这里，他想到了魏亮，几度提起了笔又放下，最后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大智若蠢好像也行。” 写完六条之后他转了转笔，回忆了一下自己还有没有遗漏的细节。 他想写蓝色围兜的厨师，但不知道该写他们什么，最后他想到了绿色围兜的厨师和那些个动作有些僵硬的同学，写下来了最后一条： “7、小心那些笑容一看就很假的人，他们是有问题的。” 正写到这句话的时候，林异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的地方。 他于是皱着眉头看着小本子…… 忽然，他察觉到小本子上的光影跳动了一下！ 「嗯？！」他下意识地警觉了起来，于是他抬起头来看向了教室的天花板。 这一看，他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 只见悬挂在教室天花板上的众多白炽灯里，有一盏灯不知是线路老化还是接触不良，竟然「啵——兹——啵——兹——」地闪烁了起来！ 就在他发现白炽灯闪烁的瞬间，那种透心凉的感觉一下子就从五脏六腑之间冒出来了，丝丝缕缕地顺着经络血管涌现全身，让他浑身冰凉。 尽管他只入学了不到半天，但是他已经明白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真正的问题往往隐藏于平凡的表象之下，更别说明显就有问题的现象了！ 「啵——兹——」 白炽灯又明灭跳动了一下。 林异隐约之间感觉到了教室内的氛围发生了一袭微妙的变化，而他浑身都开始不舒服了起来，就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给盯上了一样。 他以微小的幅度转动脖子，目光警惕又小心翼翼地环视四周。 只见原本坐在教室里的那些不对劲的同学们，那没有神采的眼睛里忽然出现了一缕又一缕波动，仿佛有人在一湾死水中投下了一粒小石子，激起了一道淡淡的波纹。 随着灯光的持续闪烁，他们原本有些涣散的瞳孔也逐渐凝聚起了神采，一抹难以言说的渴望之色，逐渐从波澜之中涌起，最终扩散到了他们的全身。 此时，教室外响起了一道沉闷的雷声。 「轰隆隆——」 纯白色的惊蛰划过夜空，昏暗的夜幕中雨露点点，浓雾覆盖之下的校区里掠过了微弱的光。 正观察教室情况的林异，眼角余光瞥过教室的窗户…… 借着微弱的光，他看到了一道道徘徊在窗外的鬼祟身影，原本蜷缩在浓雾之下的身影，似乎踏着浓雾侵入了教学楼，走上了回廊，来到了教室之外！ 这一刻，班主任临走前的叮嘱声，犹如洪钟大吕一样在林异的脑海里回响了起来： “一旦教室里的灯开始闪烁，必须在第一时间蹲到课桌下面，抓紧桌椅的腿！” “不要闭上眼睛！” “不要左右张望也不要抬头看！” “要盯紧地面上的花纹或者盯紧课桌的腿，同时在心中默念你们的名字和学号！” “不要和任何人交流！” “不要管任何声音！” “直到教室里的灯光恢复正常为止！” “最后一点！” “小心任何一个在我关上门后进入教室的人！不要跟他们有任何的交流！” 林异的大脑飞快地过着一遍又一遍地信息，他飞快地将本子合上收入口袋，然后冲着魏亮大声喊道：“亮子，快过来！快！” 白炽灯的闪烁，其实说难察觉也不难，但教室里的白炽灯太多了，以至于有些人第一时间就是没有意识到。 比如魏亮。 “到底是选这一套《桃色聊斋》，还是这一套《盘丝洞天神下凡1V7》呢？”正在书架前琢磨着挑选哪一套漫画的魏亮，忽然听到了林异急切的呼喊声。 几乎是出于条件反射，魏亮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林异所在的方位冲去。 就在他抬脚的瞬间，教室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锤响了。 「哐哐哐！」 「哐哐哐！」 「哐哐哐！」 第十三章 教室灯灭 “妈耶！” 剧烈的叩门声仿佛敲打在魏亮的身上一样，他惊叫一声，脚底板上像是抹了82年的黄油一样，呲溜一下来到了林异的身边。 但是他刚过来，就见林异正从座椅排那边快步走了出来。 “怎么又出来了？”他疑惑道。 林异指了指教室的后排，示意魏亮跟他一起冲过去。 “去那边！” 魏亮顺着林异的指示看去，突然意识到了林异的意图。 「一旦教室里的灯开始闪烁，必须在第一时间蹲到课桌下面，抓紧桌椅的腿！」 但环形阶梯教室的主体部分是没有设计课桌的，上课的时候都是将折叠在椅子把手里的桌垫打开出来充当课桌的。 所以从理论上讲，教室后排书架那边的课桌，才称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课桌”。 果然，当林异冲过去的时候，教室里仅剩下的二十余个被他定义为“正常学生”的人也是在第一时间放弃了看书，低着个头向着课桌跑了过去。 但原先那些嵌到了座椅里面的不太对劲的同学们，依旧是没有半点表现，反而是随着白炽灯的闪烁，眼中的兴奋之色越来越浓郁。 「啵——兹——」 又一盏白炽灯闪烁了起来。 第三盏、第四盏…… 接二连三的白炽灯闪烁了起来。 当所有的白炽灯都开始闪烁，偌大的环形阶梯教室仿佛变成了一个只有黑白两种色调的歌舞厅。 林异和魏亮冲到了相邻的课桌底下，然后下意识地抓住了同一根桌脚。 然后两人闪电般收回手，异口同声道：“给你给你。” “哎呀客气的嘚儿，你抓上我抓下，咱们上下其手！”魏亮大手一挥，先擒住林异的手然后给他按到了桌脚上。 林异也闲功夫和他计较这些，但正在这时，他忽然间察觉到了教室的光线似乎变得暗淡了一分…… 他猛然抬起头来望着天花板，只见其中的一個灯泡已经熄灭了！ “靠，你不要命了，还敢抬头！”魏亮真想把林异的头按下来，但奈何手太短伸不过去。 “别慌，灯没全灭的时候应该不会有问题……”林异安慰道，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只看一眼。” “你就不怕它瞬间全灭了？”魏亮无语道。 “这应该是有一个过程的吧？”林异道。 然而话音未落，天花板上就接连响起「啵！啵！啵……」地声音，这熄灯速度有点快，仿佛被机枪扫射了一样，但仍有规律可循。 “啊这……速度变快了？”林异张了张嘴巴。 「啵！啵！啵！啵……」 教室里的灯光肉眼可见的暗淡了下去。 林异还想说点什么，却被魏亮以一个愤怒的瞪眼制止：“打住打住！老林，你他妈别奶了！” “别慌，如果我计算不错的话，还有三十秒钟才会全灭……”林异辩解道，“时间足够了。” “我靠这话伱信吗？”魏亮撇了撇嘴。 “我信。” “……” 趁着说话的功夫，林异赶紧朝着环形阶梯教室投去了最后一眼。 「一二三四五……」 他匆匆一眼，将教室里那些没有半点动作的同学全部纳入了眼底，但由于时间紧迫，他扫到最后几人的时候来不及细数，但却已经将不对劲的人数精确到了三十五到三十七个之间。 “别张望了！”魏亮重重地锤了林异的后背，声音急促且担忧，“赶紧盯着桌腿呀！” “18。”林异说了一声，但生怕魏亮过于担心，还是赶紧收回了目光。 收回之时，他发现蹲在他身边的魏亮此刻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了桌腿，配上脸上的那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像极了在庙里手握高香，对着某个神像叩拜壮行的勇士。 唯一不和谐的地方是这个勇士蹲在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桌子底下，使得原本壮烈肃穆的氛围一下子蠢萌呆逼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教室外的叩门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哐哐哐！」 「哐哐哐！」 「哐哐哐！」 激烈的叩门声从教室的门上传递出来，教室的门开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没过多久，这样的波动就传递到了教室四面八方的所有墙壁上。 「哐哐哐！」 「哐哐哐！」 「哐哐哐！」 教室的地面也跟着颤抖了起来，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叮叮当当地摆动着，像一连串的风铃被肆虐的狂风扫得到处乱晃。 「啵！啵！啵……」 白炽灯在摇晃中接二连三地熄灭了下去，没过多久，当林异在心中默念到“30”的时候，最后的一盏灯果然也如他计算的那般，在「啵」地一声中熄灭了。 整个教室里一片黑暗，只有零星的光斑从窗户外挤进来。 因为内外温差的存在，教室的窗户上蒙上了一层白霜，雨点击打在窗户上，划出了一道道刻痕。 寒气从窗外到窗内不断地蔓延，一种不可名状的诡异感也正在逐渐渗透教室的墙壁。 林异和魏亮早已没了互相调侃的心思，两人的脸上都满是凝重之色。 魏亮拉拢了一下子鸭舌帽，收了收兜帽衫，似乎要将整个人缩到本就不存在的铁壳里。 教室的晃动愈来愈激烈，直到这一刻林异明白。 教学楼不是安全区，但教室……同样也不是！ 「教室只是一个在特定时间里相对安全的区域！」 「而这个时间，显然不包括现在！」 「熬过了今晚，明天一定要想办法回宿舍！」 当浓雾翻越高墙，当潮水浸染铁笼，所有的保护都将成为脆弱的黄纸，昏暗的光影一下子将所有人带回了蛮荒的远古时代。 黑暗之下，昼伏夜行之辈开始展露獠牙。 「哐！哐……哐。」 就在恐惧开始从所有畏缩到了课桌底下的同学身上散发出来的时候，教室的门忽然不再被捶打得那么可怕了。 原本像是颠簸在狂风大浪里的教室，也是逐渐平稳了下来。 黑暗中吐气声接二连三出现，似乎所有人都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老林……”魏亮发出了一道细弱蚊蝇的声音，“安全了？” 但林异没有回答他，而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白痴，不要和任何人交流啊！」 魏亮瞬间反应了过来，感觉闭上了嘴巴，缩着脖子盯着桌腿。 林异的面色更加凝重了。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前戏都做了二十分钟了，后面怎么可能草草了事？ 那三十几个同学可还没有半点动作呢！ 林异凝神屏息，身子紧绷，不敢有丝毫放松。 果然，仿佛是在回应林异的认真态度，黑暗中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咔！」 教室门的锁舌被转动了。 有人在门外开门。 「咔！咔！咔……」 锁舌一圈又一圈地转动着，清脆的声音却仿佛车轮一般从所有人的身上碾过。 「喀……咔！」 当锁舌的最后一圈转完，缓缓按下的门把手仿佛是一座沉重的山岳一样，压在了教室内所有人的心头。 「嘀嘀嘀——」 教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了。 「嗤——」 仿佛是打开了一个密封太空舱的门，森白色的雾气从门外涌了进来。 失去了白炽灯的照射，浓雾就像触手一样在地上攀爬蔓延着，阴冷潮湿的气息带着一点点冰风渗透了进来，整个教室仿佛被搬入了地窖。 「沙沙沙……」 石头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出现在了教室里。 似乎有什么东西裹着浓雾在教室里移动着，仿佛是《哈利·X特》中的摄魂怪拖着石头在地面上爬…… 林异艰难地扫了一眼手表的表盘。 失去了光线的教室实在太昏暗了，他十分艰难才看清楚了表盘上的刻度。 22:00。 「十点整……」 「现在是5月6号，S市天亮最起码也要五点吧？还有七个小时，难道要以这种方式度过？」 林异最长记录是蹲坑的时候打了一把宝宝荣耀，守家36分钟最后还是输了……起来的时候双腿打颤不听使唤，浑身难受，感觉气血都达不到脑子…… 这要是在桌子地下保持蹲坑的姿势蹲7个小时……真的可以吗？ 他摇了摇头，暗骂自己脑抽了，都到了这种该死的时刻了哪有资格商量姿势是蹲坑还是坐便？ 此时教室里忽然有一道强光出现，闪了林异一个措手不及。 他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手表。 22：02。 「过去了两分钟……」 「不得不说瞎几把想还真的能够消磨时间，那真要这个样子说不定还真的可以苟过去。」 「等等！！这尼玛哪来的光照啊？！」 他下意识地就想要循着光照看过去，但都不用他刻意寻找，就在不远处地另一个桌子底下看到了一个光源。 竟然是一个缩在了课桌底下的同学，打开了一只便携式的手电筒！ 林异瞪了眼睛，饶是以他的思维都出现了片刻的短路。 他如何都想不到，在这种随机分配的教室里居然能够遇到如此一位小天才！ 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就在这个时候，林异又下意识地想要借助这来之不易的光线看一下此刻的教室环境，但与此同时，他马上又想起了班主任离别之前的警告。 当教室里的灯光开始闪烁时，第一步就是蹲到课桌底下抓紧桌腿。 然后既不要闭眼也不要看除了地面上的花纹或者桌腿以外的任何东西！ 再一想到学生守则中的那一句「不要回头」，林异瞬间得到了一个骇人的推论。 「雾气之中的那个玩意儿，到教室里来了！」 「不让张望的目的，是为了不让我看到它……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吗？」 林异的心中又浮现出了一些念头。 但这会儿他学乖了。 既然不该来的念头在这种时候来了，那好…… 他将视线聚焦在桌腿上，然后让黑丝神教和白丝神教在自己的脑海里战斗。 果然这么一想，整个人一下子神清气爽了起来，那一种弥散在了周围环境之中的不适感也淡化了许多。 然而，自我麻痹的弊端很快就开始出现了。 「啪！」 死寂的教室里，忽然响起了一道沉闷的拍打声。 这是折叠的椅子弹回原位所发出来的声音。 很显然，有一位诡异的同学离开了他的座位。 「嗤——嗤——」 这位同学拖着沉重的步子在教室里缓慢地行走了起来，胶质的鞋底摩擦着地砖，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声音。 「嗤——嗤——」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嗤——」 一只穿着老式球鞋的脚出现在了林异的面前，距离他的脸只隔着不足一条小臂的距离。 然后是另一只脚。 两只脚以一种十分僵硬的方式在他的面前摩擦着地面行进着，「嗤嗤」的声音像是万千只蚂蚁爬过林异的身体，让他浑身难受。 林异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强烈的不适感与一片如潮水一般的怪异感，但是此刻他凝神屏息，注视着面前桌腿，用黑丝美腿和白丝美腿不断地踢碎心头里浮现出来的各种念想。 一直到这双腿的主人，从他的眼角余光里消失。 「呼……」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短短的十几秒钟时间，但他的胸腔里仿佛尘封了几个世纪的浊气。 就在这个时候，一些突然出现的响动声又将他吐到了一半的这口气卡死在了喉咙口。 “诶？哎！哎！！哎哎哎……” 伴随着这一道声音的出现，便携式手电筒打出来的光束忽然像是一条黄鳝一样杂乱无章地晃动了起来。 随着一阵嘈杂声的响起，桌椅被推开，那便携式手电筒的主人似乎被人拎了起来，然后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嘴里发出了一道透着强烈恐惧的“啊！”。 与此同时，那便携式手电筒啪嚓一声掉落了地砖上，夺目的光束仿佛利剑一般刺出，劈开了漆黑的教室。 半途中强光掠过林异的脸，他下意识地想要眯起转头，但脖子刚动一点点，整个人就忽然僵在了那边。 在他眼角余光的极限范围处，出现了一团便携式手电筒的光束所无法劈散的黑影！ 一位同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站在了他所藏匿的课桌的边上！ 林异整个人僵在了原地，鼻息都恨不得将刚刚呼出去的微弱气流全部收回来。 「嚓嚓嚓……」 有什么声音从那个同学的身上响了起来，紧接着一只手掌出现了林异的视野里。 那同学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弯下了腰，伸手拾起了那只手电筒。 整个过程仿佛是一只提线木偶。 就在他要将手电筒拾起来的时候，他的脑袋顺着惯性微微一侧，看到了蹲在课桌底下的林异。 第十四章 “无视” 这一刻，林异只觉得有一股寒气在脊背上乱窜，如利刃出鞘般径直刺入他的大脑，然后化为无数股冰冷的气流从他的天灵盖上疯狂冲出。 他的四肢瞬间变得无比僵硬，他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脑海里的黑丝白丝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了同学的那一张脸。 当这位同学侧过脸来的时候，林异谨遵班主任的警告，根本没有分出哪怕一缕目光去观察他。 但哪怕林异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桌腿，可是人体肉眼的视野和视网膜的成像能力，还是为他较为完整地呈现出了同学的那一张脸。 那是一张木讷而年轻的脸庞，脸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油脂状物质，像是将一层白蜡晕开之后涂抹在脸上形成的。 在他的视野里，还有着一片模糊垂下的黑色物质，似乎是长头发，又似乎是别的什么东西。 而那一位同学的脸上，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折射着黄晶晶的光。 林异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课桌腿，身子因为极致的战栗反而变得无比僵硬，整个人仿佛与桌腿融为了一体。 他凝神屏息，别说大气不敢喘一口了，就连游走在鼻腔里的气息，都恨不得让它再多滚两圈。 那同学木讷地盯着林异看了一会儿，然后握紧了手电筒，缓缓地直起了腰。 林异紧绷的身子，这才缓缓地松弛了下来。 但就这个瞬间。 「唰！」 那同学去而复返，忽然又折下了半个腰，歪着個蜡白的脑袋看向了林异所在的位置！ 这一刻，他与林异之间只刻着不足一个拳头的距离！ 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但他又似乎看不见林异，只是眼神空洞地盯着林异的脸所在地位置，似乎想要被林异的目光所察觉。 但林异的目光自始至终都集中在桌子腿上。 林异那一口本要呼出的气，就这么憋在了胸腔和咽喉之间，只是几秒钟的功夫，他就脸红脖子粗，整个人下意识地颤抖了起来。 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怖感在他的心中蔓延，像篝火一样徐徐点燃他的观察欲，诱导着他去看那张脸。 「看我……」 「看看我……」 「我知道……你看得到我……」 「快看看我……」 「求求你了……」 林异没有任何反应，也不敢做出任何反应。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桌腿，如果目光真的如刀锋一般的话，那他现在已经把桌腿雕刻成了一条浑圆笔直的修长美腿了…… 就在林异憋气到了眼珠子都要充血了、神智都快要不清了的时候，那同学依旧不肯放弃，伸出了一只苍白得像是涂抹了石膏的手臂，向着林异所在的位置探了过来。 「你他妈！！！」 林异的眼珠子都快要弹出来了，但人一到绝境，除了疯狂就只剩下变得疯狂。 一切都仿佛变得极为缓慢，无数条规则在林异脑子里滚动着…… 学生守则、教学楼守则…… 「该死，还有什么？！」 「对！徐顺康和谢华阳的话！」 「还有……班主任的话！」 一句句话在林异的脑子里形成了一股强烈的风暴，这一刻他丝毫没有疲惫的感觉，反而感到意志坚定，神清气爽。 就在同学的手即将伸到了他肩膀位置的时候，他做出了一个极其疯狂地举动！ 只见他的视线顺着桌腿下移，落到了地面上。 复合式的地砖上有着杂乱的纹路，像小孩子胡乱涂鸦出来的作品。 正在这时，他的头顶光影交错，同学的手在他原来的位置来回抓取，最后在抓取无果之后悻悻然撤走。 「果然可以！果然可以！！」 林异心头狂跳，但他的身体早因为极致的憋气而战栗了起来，尽管如此他仍死死地抓握着课桌的腿。 因为力气太大，他的指节都出现了发白的趋势。 但他的兴奋胜过一切，他兴奋得像给自己打了鸡血一样，将自己压过了体力的极限。 因为到目前为止，他终于从规则之中得到了第一次正反馈！ 徐顺康在离开前和他讲： 【遵守规则是实现自我保护的手段。】 而学生守则之中关于晚自习的说法是： 【在此期间，如果您发现任何异样的响动或者是看到窗户外有异样的身影，请将其无视，尤其是当他们在宿管室或者教室外呼唤你的时候。】 他曾在心中背诵学生守则无数遍，但没有一条讲到了如何面对刚才那样的情况。 这是学生守则的问题吗？ 显然不是。 学生守则将他们所能够遇到的突发情况归纳到了极简的十几条中，而刚才的那种情况，显然就包括在这一条里。 教室中如果出现任何异样的响动，最好的一条做法就是将其“无视”。 而且班主任在临走之前发出的那几句警告： 【不要闭上眼睛！ 不要左右张望也不要抬头看！ 不要和任何人交流！ 不要管任何声音！】 这些警告，全部都是对于“无视”这个概念的扩展。 不管是班主任还是徐顺康他们，似乎都知道的比自己多，但他们似乎有所顾忌，所以只能够以这样的方式提醒自己。 「难道是怕说太多让人在这方面思考太多东西？」 林异感觉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思考是可以的，但是不能去思考那些看起来不太对劲的现象，更不能够去试图理解一些看起来诡异的东西。 他之前出现的几次强烈的疲惫感，就是因为他思考到了这些东西。 「所以它们能不能看到我，和我看不看它们有关系？」 「还是说……这一条规则是基于某种‘底层逻辑’写出来的东西？」 「这一系列的做法，包括‘无视’，都是基于某一条最为基础的‘规律’的。」 他的脑子里，下意识地浮现出来了这个念头。 同时他下意识地就要将注意力放到那前脚刚刚走开的同学的身上…… 关键时刻，他用一记灵魂拷问粉碎了自己即将放到同学身上去的注意力—— 「光腿神教和丝袜神教，哪个更好？」 「丝袜神教绝对无敌的，但如果面对的是光腿神教中的某些特殊情况的话……」 「emmm……」 随着脑海里逐渐浮现出来的修长大腿和丝袜美腿，林异感觉原先的窒息感和不适感正在得到缓解。 「呼——」 「好了，已经没事了……」 听到同学似乎开始转身离开了，林异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原本紧绷得快要断裂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是缓缓地松弛了下来。 他忽然有些理解环形阶梯教室的书架上为什么要放漫画尤其是H漫了…… 真到了那种不得不改变思考对向的时候，涩涩所具备的核心驱动力高于一切。 「但是话说回来，女生在这种时候会想些什么呢？」 林异甩了甩头，这个问题超纲了。 他拉回精神力，像个伏地魔一样感受着大地的脉动，两只手抓着两只桌腿，仿佛是一只被课桌钉在了地砖上的大王八。 忽然，一声怪响出现在了他上方的课桌上，像是有一个沙袋磕到了课桌的脚。 一股沉重的力量顺着课桌传递到了桌角上，林异刚从松弛下来的神筋忽然又绷紧了起来，他握紧了桌腿，竭力控制着课桌不被挪动。 「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啊？！」 「难道要掀桌了？」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他咬紧了牙关，但课桌却一下子没有了动静。 正当林异有些疑惑的时候，一团巨大的黑影顺着课桌的边角滑落了下来，「咚」地一声砸到了他的面前…… 是那个一开始手里拿着便携式手电筒的小天才。 他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两只眼睛翻得只剩下了眼白，扭曲的面孔上刻画着强烈的恐惧和绝望…… 他掉到了地上，睁着巨大而惨白的眼珠子瞪着林异，似乎要将死亡之前感受到的恐怖全部释放出来。 但是林异没看到。 洞悉了部分生存规则的他，早在小天才的尸体滑落下来之前就已经盯住了地面上的花纹。 恐怖如潮，他如磐石，任黑暗加身而岿然不动。 但那那小天才的尸体却开始缓缓地滑动了起来…… 原来是早先的那个同学，一只手拎着小天才的脚，一只手握着那只便携式手电筒，在教室里缓慢地挪动着。 他就像是一个守序邪恶的巡夜人一样，随意地打着光束，拖着尸体，游走在教室之中。 “啊——” 有些藏在了课桌底下的同学，不小心看到了小天才的惨状，没能够经受住这样压抑的恐惧，发出了崩溃的惨叫。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艰涩的声音从那位同学的喉咙里发了出来： “你……看到我了！” 无比嘶哑的声音像有人含着沙子在说话，听起来仿佛有蠕虫在身上攀爬般难受。 “我……找到你了！” “我们……找到伱了！” 「唰！唰！唰！唰……」 教室里，一道道目光落到了阴暗角落的课桌下，锁定到了那些个发出惨叫的同学的身上。 「啪！啪！啪！啪……」 座位陆续弹回，一道道瘦削笔直的身影，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座位。 X023年5月6日，22:43。 教学楼B组2班，昏暗的教室里。 一道道在身影在黑暗的教室里巡游了起来，偶尔有一道光束打过，将他们的影子在地面上拉得笔直。 浓雾从敞开的教室门中呼啸直入，卷得书架上的书书页翻动，哗哗作响。 夜更深了，雾更浓了，窗外雷光撕裂夜空，教室内人影蹿动，木讷而行，俨如森森碑林。 …… 林异就那么伏在地砖上，目光紧盯地面的纹路，凝神用耳朵从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寻找到石英手表的指针跳动声。 「嚓！嚓！嚓！嚓……」 他默默地数着指针的每一次跳动，时间仿佛在他的指尖流淌。 直到指针跳动了第1358秒的时候，教室里的原本熄灭已久的白炽灯，忽然「啵」地闪烁了一下，然后在一片「兹」声中缓缓熄灭。 「锵——锵——」 教室外的走廊里，响起了一道铁链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在教室的走廊里回荡了起来。 一道高大如铁塔般的身影，折射在了布满冰霜的窗户玻璃上。 「是保安！」林异的心头猛地一跳，但他依旧按兵不动。 保安的人影在窗户玻璃上缓缓移动，从教室的后方来到了教室的门口，然后停下了脚步。 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随着脚步的停歇而停止。 但下一刻，铁链「刺啦啦」地快速在地面上滑动了起来，林异的脑海里自行脑补出了保安那如山岳魁梧的身姿挥动铁链的画面。 铁链带着强大的破风声杀入了教室之中，下一刻林异便听到了铁链缠在了某种坚韧物体上的声音。 “滚出来！” 保安厚重而低沉的嗓音像夏夜闷雷一般响起，他猛地发力，铁链便将那缠住的对象拽出了教室！ 这之后教室的门「嘭！」地一声重重关上了。 随着教室门的关闭，两个世界仿佛被一刀斩断。 玻璃上倒影出来的最后一幕，是保安抱着某个黑漆漆的东西，滚打到了台阶下去。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教室里那些不对劲的同学，也都愣愣地杵在原地。 只剩下天花板上的某一盏白炽灯，「啵……兹……啵……兹……」地明灭闪烁着。 没过多久，教室里的白炽灯便接二连三地闪烁了起来。 随着白炽灯的复明，教室里逐渐恢复了光亮，那弥漫在地砖上的雾气，仿佛是遇见了克星一样飞快地消逝着。 林异盯着地面，无比认真地观察着地面上光影变化的频率，以此来判断教室里白炽灯的复明情况。 当灯光不再闪烁了，林异才缓缓地从地面上爬了起来，视线从地砖重新上升到桌腿，用眼角余光观察着教室里的动向。 但因为他不久之前还遭遇了那位诡异同学近乎梅开三度的拉扯，所以哪怕他感觉教室已经安全了，都还是没有离开课桌的意思。 他在等，看看有没有哪个笨比敢当出头鸟。 然后他就听到了他的身边响起了一道如蒙大赦的声音：“老林……你没事吧？吗的刚才吓死我了！” 第十五章 “虚空索敌” 见林异没有反应，魏亮主动从课桌里钻了出来，然后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怎么啦，蹲坑蹲麻了？出来吧，没事了！”他向林异伸出了手，将林异从课桌底下拉了出来。 “老林，你不会真的被吓傻了吧？” 他伸出两只手揉了揉林异的脸。 林异的头像拨浪鼓一样被摆动着，正当他准备抖开魏亮的手时，瞳孔却忽然猛烈地收缩了起来。 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子白了下来。 他看到一个同学，身子以几乎镶嵌的方式缩在环形阶梯教室的座位上，正面向他看着。 那同学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神却空洞无神，他的嘴角掀起了一道巨大的弧度，像小丑一样几乎咧到了耳根。 痴狂、癫疯、木讷……自相矛盾的表情极具冲突地被他塞在一张脸上，看上去诡异又可怖。 林异不确定那同学是不是在看他，但那个样子，就像是一个趴在窗台上的恶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橱窗里美味的血肉一样。 而真正让林异头皮发麻的地方是，他在那個同学的手里，看到了一只便携式的手电筒。 光凭这一点足以让林异肯定，这个同学正是之前在教室熄灯后干掉了小天才的那个家伙！ 也就是这个同学，在黑暗中梅开三度，和他不断拉扯，想要将他抓住！ 「这他妈的……」 林异整个人打了一个冷颤。 魏亮看到了这反常的一幕，眼带疑惑之色转身，顺着林异的目光看了过去。 “老林，你在看什……哎呦卧槽！” 见到那同学的瞬间，魏亮两脚一软，差点被当场送走，多亏他及时搭住了林异的肩膀这才没有摔倒。 魏亮也不敢说话了，缩着个脖子慢慢地挪到了一边，靠着课桌喘息了起来，脸上满是惊魂未定之色。 林异小心翼翼地朝着他的左手边弯了一点腰。 那木讷呆滞的同学，也跟着他的朝向歪下了一点点脖子…… 林异惊惧万分，直起了身子，又向另一边歪过了一点。 那同学果然又跟上了他的动作慢慢地歪着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就连嘴角的弧度也一点不变。 「草了，真的在看我？！」林异毛骨悚然，教室温暖的灯光洒落在他的身上，但他除了冰冷之外感觉不到其他的东西。 他拔腿就跑，冲向了一旁的书架，在书架的掩护下躲藏了起来。 那种诡异的不适感在这一刻消失了。 林异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但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他就又产生出了一种自己正在被注视的感觉。 他小心翼翼地顺着这个感觉从书架后面露出了头来，果然发现那个同学正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嘴角咧着巨大的弧度，望着他所在的这个位置。 林异感到一阵恶寒，这种空洞但冰冷的目光让他浑身不适，仿佛被美杜莎凝视着一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接连尝试着换了几个掩体，但那同学的目光总是能够在短暂的延迟过后追随过来。 恍如附骨之疽。 越是如此，林异心中的恶寒感就越严重。 渐渐地，他感觉自己手臂上的寒毛都竖立了起来，四周围的空气里更仿佛有无数根针在轻轻地扎着他的毛孔…… 他抓了抓手臂，鸡皮疙瘩这才下去了一些，但不适感却没有降低多少。 魏亮也发现了问题所在，便弯腰躬身踮着脚尖，以一种自我感觉非常不起眼的极限小碎步，“滴溜溜”跑到了林异的身边，然后小声道： “老林，你他妈是不是遇到脏东西了？” 林异一阵无语，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又如此强烈，于是他道：“虽然我很想和你说要相信科学，但我现在感觉真的很不舒服。” “我靠那怎么办？”魏亮担忧道。 “我也不知道。” “啊？你也不知道？那你是怎么被那个比盯上的？”魏亮用嘴角努了努，眼神斜着瞄了瞄那个同学。 魏亮的到来分散了林异的注意力，让他的感觉稍微淡了一些。 他摊了摊手，将他用耳朵听到的小天才被干掉的全过程以及和那个同学拉扯的事情都告诉给了魏亮。 “事情就是这样的，我刚才能活下来其实都是万幸了。” “真是他麻痹的无妄之灾，伱被那个小天才坑惨了！”魏亮听得心惊肉跳，代入进去后也是一阵后怕。 他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林异，忍不住道：“不过话说回来，还得是你啊老林，换成是我的话肯定已经被带走了！” “诶不过话又双叒叕说回来了，你说那个同学为什么锁定你呢？我听你一通说下来，感觉他似乎是个睁眼瞎啊，难道是靠的……‘虚空索敌’？” 「神他妈虚空索敌！」林异心中腹诽，无语道：“真要是这么玄乎的话，你不怕待我身边被他一起索了啊？” 魏亮耸了耸肩，坦白道：“虽然我很怕你殃及池鱼，但我感觉还是两个人待一起安全点，再说了我刚才不是就藏在你身边的课桌下面吗，我不啥事没有吗？” 林异一愣，当场疑惑了起来：“对啊，你怎么一点事情都没有？我们距离这么近，你没听到小天才挂掉的声音？” “我听到了啊！” “那小天才的尸体掉下来的时候，你听到了吗？” “我也听到了啊……” “我嚓……你都听到了，还一点感觉都没有？”林异退后一步，上下打量着魏亮，“你……心这么大？” 林异原本想着从魏亮的做法中得到一些启发，结果魏亮居然什么都没做！ 「等等……？！」 「什么都没做？」 “亮子，你断电之后躲在桌子底下，然后呢？什么都没干吗？” “对啊！就是盯着桌子的腿嘛，然后脑子里就想一些你懂的……嘿嘿嘿，那种东西嘛！” “……” “不过，可能我有一种非常独特的盯着桌子腿的技巧，不知道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哦？”林异好奇地看着他，“什么技巧？” “嘿嘿，你看！” 魏亮竖起一根手指放在面前，然后缓缓靠近自己的鼻子，眼睛一瞪，咕噜一下变成了斗鸡眼。 “只要这样，那我除了桌腿以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的眼里都只有一条桌子腿！” 林异：“……” “怎么样，有没有参考性？”魏亮笑呵呵道。 他闭上眼睛甩了甩脑袋：“美中不足就是时间一久眼睛就容易酸涩，不过习惯了之后就好了。” 林异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中万般纠结，最后无奈地唏嘘道：“万万没想到，你小子竟然还有这样的奇技淫巧傍身。” 魏亮摆了摆手：“雕虫小技罢了，没想到还有学以致用的时候……要不你试试？” 林异摇了摇头：“算了。” 魏亮严肃道：“哎！别呀，说不定真有用呢？” 林异架不住魏亮的坚持，只能摆出来了一次斗鸡眼的表情。 魏亮扑哧一下笑了，忍不住道：“老林，你做这个表情的时候，感觉智商降低了250！” 林异冷笑一声，还想反驳什么，忽然他怔住了。 “嗯？！”林异甩了甩脑袋，眼睛恢复正常，露出吃惊之色。 “啊？什么嗯？”魏亮一愣。 “这——？！”林异眯眼思考，旋即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我靠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魏亮激动道，“是不是本天才……呸呸呸，是不是本少给你的启发？” 林异点了点头道：“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还真的是的。” 就在刚才做斗鸡眼的时候，林异发现自己除了一个点之外，视野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扭曲了，如果是在黑暗中的话，就算那同学真的凑到面前，看到的可能都是一团乱麻。 一旦不能捕风捉影，再在脑海里想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物，光凭声音真的很难让人去联想到诡异的事物。 魏亮就是通过这方法，在抓住桌腿的第一时间就将自己与这种诡异环境的联系给斩断了！ 「秀是真的秀，但骚也是真的骚。」 “我认为是这样的……”林异打算将自己的分析告诉魏亮，然而魏亮却连连摆手，“诶等等等等！我不想听！” “啊？” “啊什么啊，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嘿嘿嘿。我只要知道最基础的规则就好了，其他的……我知道的越少越好。” 魏亮笑吟吟的，藏在鸭舌帽乱发下的眼眸里透着一种深邃而智慧的感觉。 林异越发觉得魏亮上次绝不是靠运气活下来的。 比如这种时候，魏亮似乎就在思考着某种非常深刻的东西…… 果然，只见魏亮抬起手，指了指林异的身后：“老林，那边几本书看封面不错……既然你想明白了，不如就去看看漫画，在神奇的后宫漫里度过这个漫漫长夜？” 林异张了张嘴，敢情魏亮刚才那深邃的目光是在挑漫画……？ 「6啊……」 “唉，别发呆了！走，挑漫画去！”魏亮扯了扯林异的衣服，催促道，“还记得徐顺康他们的话吗？想越多越危险，走啦，看漫画去，等等要是跳灯的话就照我的法子做！” “好吧……”林异架不住魏亮的拉扯，苦笑着被他拉到了书架前。 片刻之后，林异和魏亮各自带着一些漫画书离开了书架区域。 途径课桌区域时，林异发现每一张课桌的桌腿都被钉到了地砖里，这样的设计使得课桌在一定程度上变成了简易的避难所。 「所以刚才那家伙真的想要掀桌子，只是因为焊死了，所以才放弃了？而不是我把课桌把持住了？」 他又注意到，其中一张桌子上明显有磕碰的痕迹，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还能够发现桌面上还带着一丝血迹。 那是小天才的尸体砸到过的课桌，而在那桌面下…… 林异瞳孔一缩。 「果然！」 只见桌腿靠近桌面的位置上，有着肉眼可见的白色抓痕，像是被人用石膏刮过一样。 那一张课桌，正是林异刚才躲藏的那张，而魏亮躲藏的那张课桌……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 林异不由得有些佩服魏亮。 经过课桌区域时，他又注意到每一张课桌上都贴着同样的字条，字条上写道： 【除艺术生外，其余同学禁止坐在课桌前看书。】 林异微微一愕，但也马上意识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这偌大的环形阶梯教室后方就是一大片的课桌，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坐下来。 所有人都坐在了环形阶梯教室里的可折叠椅子上，用打开下来的课桌板放着书看。 「所以是因为这一点才没人坐过来？」 林异无暇多想，抱着漫画书跟魏亮返回到了原先的座位前。 放下漫画书后，林异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23:45。 「才23：45？」 尽管上次看低头看手表的时候只有22:43分，但这一段时间真的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 可到现在居然只过去了一个小时？ 他微微后仰，将身子的重量全部交给了椅背，然后看着天花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漫漫长夜啊……」 他的眼中浮动着担忧之色，而他的耳边则忽然响起了书页翻动的声音。 边上的魏亮已经抱着一本漫画合订本看了起来，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好吧……看来对某人不是。」 他作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摸了摸手臂。 “怎么，还是很不舒服？”魏亮翻页之余问道。 林异挑了挑眉毛，无奈道：“任谁被盯着看都会感到不舒服吧，更别说是这种目光了。” 魏亮向后扫了一眼那同学，然后耸了耸肩，半开玩笑道：“那怎么办呢？现在也不是思考对策的时候……咦，你这是什么表情？” 林异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但魏亮却感觉林异不是在思考问题，而是想到了什么。 “你……有什么主意吗？” 林异回头看了一眼同学，然后转向了魏亮，他舒展了一下身子，然后，盯着魏亮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说……有没有办法可以消除他对我的注意呢？” 第十六章 生存之法 “啥？消除注意……？什么意思？”魏亮眼睛睁得圆滚滚的，脑门边还挂着一个问号。 林异解释道：“就是想办法不让他盯着我看。” “啊哦哦哦！这个意思啊！”魏亮作恍然大悟状，“你这么说我就理解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呗！” “对，就是这个意思。”林异点头道，“你之前不是来过吗，有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啊？或者听说过类似的传闻。” “没有。”魏亮不假思索道，顿了顿，补充道，“准确来讲，就算有，我也全当没听见……就像刚刚那样。” 魏亮的话让林异愣了一下，随后马上醒悟了过来，魏亮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把自己都骗过去了。 「但是只靠这样就可以完成七天的体验吗？」 魏亮摇了摇头，无奈道：“所以虽然我很想帮忙，但实际上我也爱莫能助。”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实在想要思考问题的话，也可以试试。”魏亮盯着林异，无比认真地说道。 “嗯？”林异眯起了眼睛，“你是说？” 魏亮神秘地笑了笑：“你之前思考问题的时候，不是会思考得睡过去吗？所以我可以盯着你，一旦发现伱出现打盹的迹象，就赶紧把你摇醒。” “你感觉怎么样？” “我体会不到你那种被盯着的感觉，但是我看你的感受好像很不好……” “如果你实在有一种身陷绝境的感觉的话，要不要……尝试一下？” “这……”林异犹豫了起来，然后坦诚道，“试试的话，会不会……逝世？” 魏亮也没有顾左右而言他，而是认真地说道：“摇醒了没事，摇不醒就逝了。” “现在的关键是你被那個人给盯上了，一旦教室的灯再熄灭，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很难说了。” 林异沉默了。 空气忽然安静，魏亮也没有催促什么，寂静的教室里只剩了悬在顶上的白炽灯在长铁链下摇晃的声音。 林异摩挲了一下手表，闭上眼睛，深深地做了几个深呼吸。 窗外风声阵阵，细密的雨点拍打在窗上，寒气蔓延成了白雾。 石英手表的沙沙地指针跳动声随着林异的呼吸起伏不定。 一边是行动力视环境而定，且行为模式暂时还属于不可预判的范畴的同学； 另一边是一旦深入思考之后就会出现的那种被拉入深渊的不可名状的吞噬感…… 似乎两条路都有问题啊！ 林异忽然感觉自己有一种正在绞尽脑汁选择死法的既视感。 很显然……这两个选择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活着拿到那三万块的体验奖金给奶奶补贴医药费，就不能够冒任何风险，尤其是打这种未知且毫无胜算的仗。 「我之前作出的那些思考，都是无意之间出现的，所以才能够及时在魏亮的帮助下抽离出来。」 「如果主动去思考，在这种环境下会不会越过规则的红线？」 一切都是未知的。 「只能从规则里寻找解决的办法，遵守规则才是实现自我保护的手段！」 「刚才虽然过程凶险万分，但是归根结底也是因为遵守了规则才逃过一劫。」 「一旦违反规则，后果不敢想象。」 林异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在魏亮等待目光的注视下，摇了摇头，否定道： “还是算了，我赌不起。” “这不是在玩游戏，要是出了错，我们、不，我可没有重新‘读档’的机会。” “那我也没有办法了。”魏亮又遗憾又开心，“不过我相信你可以自己想到办法的，加油！” “嗯。”林异点了点头。 魏亮安慰道：“再说了，可能一直到天亮教室的灯都不会再灭了呢，你说是吧？” “你是会说话的……”林异无奈道。 魏亮这厮，总是在顺着他的决定说话，前一秒还有种绝地拼命、不成功便投胎重新做人的感觉，后一秒又一本正经地安慰起了他…… 「亮子只能打顺风局……」 林异放弃了从魏亮那边寻求决定性意见的想法。 他看了一眼手表。 23：55。 距离午夜还有5分钟。 0：00是一个非常微妙的时间点，尤其在诡异的环境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什么不能照镜子之类的玄学规则。 越是在一些不对劲的地方，越容易自带一些透着恐怖气息的光环。 无形之间，林异也感到了一股来自于时间和同学的双重压迫感。 “老林，不行我点困了，得先看会儿书提提神，你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别一个人硬来。”魏亮叮嘱了一声，然后便翻起手头的漫画。 林异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首先确定一点……思考问题其实是可以的，但是不可以思考那些‘不合常理’的东西……」 「尤其是那种跟我所知道的守则们都产生冲突的问题。」 「所以……我必须要在规则所允许的范围内，找到那个同学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的原因，并且必须要想办法在事情变得糟糕之前解决掉这个危机。」 林异在心中一条条的背诵起了学生守则，寻找着与教学楼相关的所有内容…… 最终他只找到了一条，也是最后一条规则： 【请重视您的身体健康，在校期间如果发现自己出现头晕、眼花、犯恶心等不适症状，请在过夜前找到宿管或者班主任，他会带你前往医务室，校医会带你前往校门口。】 但是教学楼守则里还写道： 【21:00之后，禁止离开教室，请自习到次日7:40，在此期间，如果您看到窗外有异常情况或者门外有人喊你，请无视之。】 「规则之间又冲突了……？」 每当这种时候，他总是忍不住想要去理解规则之间的联系，但吃过了几次亏的他在这一次十分果断地选择了根据自身所处的位置——教学楼，来优先遵守教学楼守则。 但除此之外，他根本找不到任何来自于官方也就是校方给出的其他守则。 剩下来能够纳入参考的，就只剩下了班主任的只言片语，以及和徐顺康、谢华阳产生交集的那短短几分钟的对话内容。 「徐顺康的话里有两个重点，第一个是遵守规则，第二个是不要思考……」 「遵守规则这一块我已经领悟到了话里的意思，至于不要思考，应该也是我所理解的那样不要思考‘有问题的东西’……」 「像现在这样的思考显然是没问题的，徐顺康不说清楚，是为了从途径上避免引导我去思考……」 就像平时说话的时候，A一直以否定的句式强调B不要买蓝色签字笔不要买蓝色签字笔，最后B反而买了蓝色签字笔一样。 想要B不买蓝色签字笔，最简单的就是连蓝色签字笔这个东西都不要告诉B。 徐顺康的做法就有异曲同工之妙。 没时间讲清的东西干脆不讲，省得让人因为听到的东西多了而去多想，从而出现意外。 「然后是班主任的话……班主任讲的话里，最关键的点其实就是“无视”。」 无视看似简单，但实际上想要做到却十分难，像魏亮那种属实是因为将天赋点在了那种奇技淫巧上才做到的。 「那么，如果将有限的线索结合在一起的话，得到的就是——」 「思想上不要思考，行为上无视现实……然后遵守意外来临时的那部分应急规则，就可以得到一个“安全”的环境了！」 当得到这个结论的时候，林异猛地看向了身边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漫画的魏亮，一个大写的“服”字从他的心底缓缓升起。 「这尼玛……不就是亮子的做法吗？」 魏亮下意识做出来的反应，就跟林异抽丝剥茧之后得出来的生存方法一模一样！ 常威，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魏亮感受到了林异灼灼的目光，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怎么了老林？你这个眼神看得我心里毛毛的……”他缩了缩脖子。 “没什么……”林异道。 「亮子是真的大智若愚……还是大智若蠢？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林异感觉现象是这样的，但原理却不是这样，这里面应该还有着某种逻辑，而他只是在表层兜了一圈。 他想深入思考，但却感觉只要深入哪怕一丁点，那种诡异而不可名状的恐怖感就侵袭到他的意志中来，然后……诱导他深入思考！ 不能多思考啊…… 明明要保持思考，但在思考的区间里却又仿佛有一道枷锁，迫使他只能够在有限的区间里展开推理，根本不能思考过界。 「妈的。」 林异轻轻地晃了晃脑袋，不甘心将自己推断出来的半吊子结论，重新代入到教室灯闪之后的整个事件里来，来简单复盘一下情况，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被锁定的原因。 就在这个时候，林异忽然发现，教室里的光影又闪烁了一下。 「？！！」林异心底咯噔一下，赶紧抬起头来望向了天花板。 但是这一次他盯着天花板看了足足有半分钟，最后依旧没有发现哪一盏白炽灯闪烁了。 正当他心中有些疑惑的时候，教室里的光线又闪烁了一下！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瞬间反应了过来：「不是教室里的灯在闪！而是……走廊！」 他转头看向了走廊，果不其然，走廊上的灯正在遵循着某一种奇怪的频率跳动着。 「这是多少灯一起闪烁，才会让教室里的光线都受到影响？」 就在林异感到心惊的时候，一道细微的波动顺着教室的墙砖传递了进来，传递到了他的脚掌上。 环形阶梯教室后方的饮水机里，水面也是出现了一道细微的波纹。 「咚……」 「咚……」 「咚……」 外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碰撞，每一次碰撞，都会让整个教室都发生轻微的震颤，而走廊里的白炽灯也会跟着跳动一下。 他看着教室的窗户，因为内外温差的原因，窗户玻璃上弥漫上了一层白色的水汽。 透过水汽，他只能看到一片灰蒙蒙的东西，在走廊灯光的照射下，浓郁的雾气像涌动的浪花一样拍打着窗户玻璃。 整个教室越来越像一艘在暴风雨的夜晚航行在深海迷雾之中的船只，似乎随时都会倾覆。 突然，他看到有什么东西从雾气里站起来，走廊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在了弥漫着水汽的玻璃上。 突然，他的脑海里浮现起了学生守则的规则： 【在此期间，如果您发现任何异样的响动或者是看到窗户外有异样的身影，请将其无视，尤其是当他们在宿管室或者教室外呼唤你的时候。】 他赶紧收回了目光，埋头翻阅起了手边的漫画书。 他随意的翻阅着，脑子里却总是忍不住想起之前看到的画面。 那影子仿佛是什么生物扭打在了一起之后形成的，而那种「咚咚咚」地声音非常像是石器互相击打发出来的声音。 碰撞声每一次响起，都仿佛震波一样扩散出来…… “老林，你书拿反了。”魏亮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林异微微一愣，然后猛地回过了神来。 耳边继续响起魏亮的声音：“唉，这里毕竟是郊外深山嘛，异常天气下有点什么小滚石都是正常的，不要多想就好了。” “滚……石？” “就刚才那种震颤嘛，不就是山体滚石咯，别多想啦，长夜漫漫，唯有漫画相伴，看书啦！”魏亮道。 林异脑子绕了几圈，才算是明白了魏亮话里的意思。 他神情一肃，当即端正了身前的漫画书，不再多想教室外的情况，然后慢慢地翻阅了起来。 就在这时，魏亮将一本书推到了林异面前，同时一本正经道： “你那本《龙X虎斗》不是第一卷，剧情看起来会很不舒服的，来来来，试试我这本，我刚看完第一卷，正好给你……” 林异接过来一看，书的封面是一个摆出妩媚姿势的护士…… 他的眉梢微微一挑，看向了书名。 《夜X病栋（精装版）》。 “《夜X病栋》，讲述的是一个病人和护士的纯爱故事，画风虽然很老但是看着还不错，最主要的是可以让你抛开烦恼，尽情地沉浸在故事里……最关键的是这还是精装版。” 林异将信将疑地翻开，嘴角不禁一抽，迟疑道：“H漫……？” 魏亮鄙夷道：“你那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了，这种漫画往往要带着辩证的眼光，从画风和剧情着手，来思考作者借用这样的故事表达着怎么样的哲学思想，等等等等，好吗？” “而不是拘泥于画面本身。” “算了吧，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懂，你随便翻翻吧！” 魏亮说完低头又看起了书。 林异听得一愣一愣的，点了点头，默默地看了起来…… 只是刚翻看这本《夜X病栋》没多久，他就又被走廊里闪烁的灯光和不断震颤的地面给影响了。 教室外似乎爆发了激烈的战斗，强大的震波犹如海浪一般冲击着教室。 「唰！唰！唰！唰……」 教室里，那些诡异的同学们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在同样的时间以同样的动作，整齐划一地转过了脑袋，将一道道目光汇聚到了窗户玻璃上。 X023年5月7日，0:08，B组2班。 教室外，恐怖的身影在雾气中翻腾，可怕的震波仿佛要摧毁一切。 教室内，三十多个诡异的同学宛如提线木偶一般注视着窗户上的影子，空洞的眼眸深处各自流淌着不同的光彩。 或渴望、或痴迷、或疯狂，或…… 恐惧！ 第十七章 同学的杀人逻辑 林异也很想看，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只是越是克制，他的心中就越是焦躁难耐。 终于，他决定干点绝对可以把自己的注意力拉回来的正事——复盘。 于是他深深地吸一口气，合上了漫画，然后眼睛盯着漫画封面上的女护士，心中则是将自己推断出来的那个生存结论，重新代入到了教室灯闪之后的整个事件里去，开始剖析寻找自己被那个同学锁定的原因。 …… 还好林异有看手表的习惯，所以让他开始复盘的时候，几乎能够将大部分的细节都与时间点对应上。 「没记错的话，教室里的灯彻底熄灭是在22:00之前，22点整的时候，门外的那個东西走进了教室。」 「根据保安后来的行动来看，门外的那个东西进入了教室之后似乎就一直呆在讲台的位置……」 「也有可能那个东西移动过，但我先假设它一直在讲台的位置上。」 那个东西并不影响复盘，所以林异的注意力不在它上面。 「22:02的时候，那个小天才打开了手电筒……然后那个同学就找到了他，把他干掉了……」 「手电筒掉在了地上，晃到了我，那个同学弯腰捡手电筒的时候看到了我，然后就跟我拉扯三波……」 「拉扯完后，那个同学拖着小天才的尸体在教室里游荡，其他不对劲的同学陆陆续续离开了座位，然后教室里就全是惨叫声……」 「等到22:43的时候，保安过来把讲台上的那个东西带出了教室，教室的门关闭后，灯光也逐渐恢复正常……」 「保安出现之前，灯光似乎就开始跳动了，暂时不能确定这跟保安有没有关系……」 第一次复盘，全程像快进的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里闪过，一遍下来似乎没有什么发现。 「好像不对，我似乎感觉遗漏了什么非常关键的东西？」林异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但好在这晚自习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时间，林异很快就开始了第二遍复盘。 第二复盘下来，他找到了3个点： 【1、小天才打开手电筒，吸引到了第一个离开座位的同学，被同学干掉。】 【2、同学捡手电筒，看到了他，但又没有找到他，更没有干掉他。】 【3、其他同学好像受伤了。】 可是这三条之间毫无逻辑联系，林异只能继续开始第三次复盘、第四次、第五次…… 但就在他多次复盘之后，他猛然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个同学在捡手电筒的时候，其实并没有看到他！ 「那同学是个睁眼瞎，根本看不到我！」 「错了错了错了！」 「我的复盘逻辑从一切就错了！」 「所以先保证生存之法不变，再额外加入“同学没有视力”这个条件，复盘找一下逻辑……」 生存之法是： 【思想上不要思考，行为上无视现实。】 附加条件是： 【同学不存在视力。】 那么……其实手电筒的光根本不是诱导同学去对付小天才的原因。 「所以导致那个同学开始行动的导火索是什么？」 林异认真地回忆了一下…… 紧接着他便发现，他又双叒叕遗漏一个关键条件——也就是那个同学曾在寻找他的时候说的话。 那些话未必是同学亲口所说，但确确实实在他的耳边响起。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话大概是……求我看他？」 【「看我……」 「看看我……」 「我知道……你看得到我……」 「快看看我……」 「求求你了……」】 「“我知道你看得到我”、“快看看我”……」 林异在心中反复嘀咕着这几句话。 忽然，仿佛有灵光掠光茫茫黑夜，在他的脑后划出了一道银白色的精光！ 「锵——」 他眼睛猛地一亮，耳边仿佛都响起了“心机之娃一直摸你肚子”的BGM。 仿佛那个戴眼镜的名侦探小男孩理顺了前后的逻辑链，即将展开最终的推理一样。 真相就是—— 「只有看清了那个同学，才会被那个同学找到并击杀！」 「小天才打开了手电筒，导致了他看到了同学，触发了属于那个同学的某种机制，导致了他被同学击杀！」 「那个同学捡手电筒，不是因为光束引起了他的注意，只是因为他听到了异响，从而想要将其捕获。」 这一点，在林异的复盘中清晰地记得，同学弯腰下来之后，并不也是一下子就准确地见到了手电筒，而是在地上碰了几下才摸到的。 并且在教室里的灯光恢复之后，那个同学也没有关闭手电筒，而是拿在手里不停地摸着，似乎对于这种东西很好奇。 「所以，他明明看向了我，但却根本没有发现我。」 「但是，反而因为我的视线隐约间捕获到了他的一些画面，和他的杀人机制产生了一种“擦边”效应。」 「他哀求我看他，只要我看到他，他第一时间就会杀掉我！」 「但我没有看他，所以没有进入他的杀人机制，这才躲过一劫！」 当想通了这一条逻辑之后，所有的细节都被林异一一对上！ 那同学把手伸到课桌下面来抓林异的样子，也像极了他当初在地砖上摸索着寻找手电筒的样子 果然，哪有什么恐怖的灵异袭击，全部都只是一个约束在了规则之内的极限生存游戏！ 要尽可能地相信科学啊——哪怕现实给你一个大逼兜，哪怕科学也无法解释这种规则是为何而存在的。 而所有的推论也证明了班主任主打一个“无视原则”的警告是正确的。 【不要闭上眼睛！ 不要左右张望也不要抬头看！ 要盯紧地面上的花纹或者盯紧课桌的腿，同时在心中默念你们的名字和学号！ 不要和任何人交流！ 不要管任何声音！】 「只要统统无视，自然就不会进入同学的杀人机制了！」 「而且，其他的同学被发现，也是因为看到了他！」 原本黑暗的环境下一旦注意力集中在桌腿上，那么基本上就是安全的，可偏偏偌大的教室里出现了一个带着便携式手电筒的小天才！ 一个手电筒的光束，足以冷不丁地让那些藏在课桌底下的正常同学看到那些不对劲的同学，从而被害。 「亮子又说对了，真是一个他麻痹的坑比小天才！」 「一波反向操作秀出了一个大团灭！」 「害人害己啊！」 「不过，为什么班主任还警告我们‘不要闭上眼睛’呢？」 正常来讲，闭上眼睛才是最简单的无视吧？ 那为什么不要呢？ 「似乎学生守则里也有关于‘闭眼’的规则……」 一条是关于异常天气的： 【如果您不慎在异常天气里迷失方向，请寻找距离伱最近的带有编号的路灯。 如果您无法在第一时间找到带编号的路灯，请低头紧盯脚下的地面，寻找到任何能让您确定自己还在路上的参照物。如果您发现地面正在扭曲、拉伸或是出现任何不符合常理的变化，请赶紧将学生证与地图紧紧抓在手中，并且在脑海中反复提醒自己姓名和学号。 记住你是学生。】 还有一条关于宿舍的，相比较于异常天气的那一条，宿舍和教室都是室内，似乎更加具有参考性： 【宿舍配有浴室，如果您要洗头，洗头的时候不要闭眼，确保您可以看到浴室的瓷砖、花纹等一切可以让您确认还在浴室的参照物。】 「从守则来看，虽然还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似乎闭上眼睛会有遭遇意想不到的危险……」 但这些东西不是他现在应该去想的了。 于是，林异没有再去多想，眼下既然他已经将同学的杀人机制大致推断出来了，那么就该想办法从触发机制的途径上着手，想办法消除掉同学对他的注意。 不然这同学的存在总是向一把随时会掉下来的利剑一样悬挂在他的头顶，让他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林异思索道： 「那同学想要看到我，首先需要我看到他。」 「而他之所以能够注意到我，也正是因为我注意到了他……」 「所以他能够通过这一点，隐约感应到我的位置，这也是不管我一开始怎么往书架躲，他的注意力都可以跟上的原因……」 林异得出了一个猜想： 「这么说的话，我想要不被他注意到，只需要打消掉我对他的注意就行了？」 他回忆了一下，这种注意力之所以能够存在，其实是双向的。 当他注意到了那个同学的时候，那个同学就得到了一个反馈，然后通过这个反馈注意到了他。 而一旦那个同学注意到了他，他自然而然地就会产生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这种感觉的出现，又会加深了他对于那个同学的注意。 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那个同学靠着林异不断集中的注意力，来不断地加强对林异的锁定。 想到这里，林异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如果他没有推断出这一条因果关系，那么一旦教室里的灯熄灭，就算他躲得再好，随着注意力的加深都早晚会步小天才的后尘。 「所以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我不管他，他就会失去我的‘坐标’。」 兜兜转转，就又回到了班主任一开始就给出的警告上——无视。 「但这里面的逻辑是什么？」 「只是简单的不去思考吗？」 哪有这么简单。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魏亮。 魏亮的脸都快凑到书上去了，正带着一种极具辩证的目光瞄人缝。 林异心底长叹一口气，对比魏亮和其他的正常同学，他忽然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执行力。 就算人手一本守则又能怎么样？ 每个人的执行力不一样，因此遵守规则的程度也不同。 如何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下绝对遵守各种守则，以及能够将这些守则遵守到什么程度，才是真正的大问题。 试问遇到这么离谱的事情，谁能够保持理智、啊不是，保持迟钝，不去思考呢？ 就连林异自己，在得到了徐顺康的警告之后，也好几次险些掉坑里去。 下意识做出来的那些可能违反规则的行为，才是最致命的。 林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决定先用实际行动来瓦解注意，先把眼前的困难度过再说。 于是他将《夜X病栋（精装版）》第一卷放到手边，然后从自己挑选的那些民工漫里找出来了自己一部漫画。 《水影忍者：川木传》。 林异小时候看过《水影忍者》，听说这本《川木传》是后续，讲述的是前作主角儿子漩涡川木对抗杀父仇人大筒木博人的故事。 他准备翻出儿时的记忆，来一波沉浸式阅读，以此来冲散一下自己对那个同学的注意力。 看了几回之后…… 「啪！！！」 林异重重地将《水影忍者：川木传》拍在了地上。 “这画的什么东西！坑爹呢？” “这种书放在书架上真的有考虑过读者的感受吗？！” 听到林异的吐槽，魏亮诧异地看了过来，当他扫到地上那本《水影忍者：川木传》的时候，忽然释然了。 “拿的时候我就提醒你了，这本川木传是原作作者的助手画的，夹杂私货太严重了，不如当草纸。” “怎么了？不喜欢《夜X病栋》？” 魏亮微微皱眉，没想到林异的口味还挺挑。 但一想到林异喜欢热血一点的，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书架上的目录，然后说道：“老林，你等我一下！” 他像小旋风一样离开座位，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穿过林立的不对劲的同学，一边走还一边低估：“哎麻烦让一下啊！” “麻蛋晚自习都不困是吧，一个个站起来当木头呢？” 他骂骂咧咧穿过人群，来到了书架前，几分钟后带回来了一套漫画，拍在了林异的面前。 “《一骑当X》，热血战斗H漫，或许是你喜欢的类型。” “不喜欢的话还有这个，《对魔X忍》，也带着一些忍者的元素风格，不过口味稍重一些，不太适合新人入坑……你试试？” 林异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看着魏亮，想到他之前那种游走在书架前的灵活身影，忍不住问道：“亮子……你上一次来，该不会看了七天漫画吧？” 第十八章 消除注意 “你怎么知……咳咳！话不要乱讲哦！”魏亮握拳在嘴边干咳一声，“你太不严谨了，别忘了还要上别的课呢，除此之外才是看漫画！” “不然上课的时候也没事干啊，虽然说S市大学的课都是走个形式的，但是我又不能打电动，除了看漫画也没事干了呀！”魏亮狡辩道。 林异觉得魏亮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于是默默地将《一骑当X》和《对魔X忍》拿了过来，一本正经地翻了起来。 随着他不断地沉浸式阅读，其大脑对于外界的感知也开始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变弱。 很快，他便沉浸到了漫画书中的故事里。 那个之前“虚空索敌”了林异的同学，原本正将空洞的目光投向教室窗户玻璃的影子上，忽然在林异沉浸式看漫画的时候感应到了什么，接着僵硬地调转身子，将目光缓缓地投向了环形阶梯教室的一排排座椅上。 他左看右看，面孔朝向几度掠过林异所在的位置，但却始终没有任何发现。 林异成功消除了这个同学对他的注意，但他自己浑然不知。 而实际上，他也不需要知道这件事。 因为一旦他知道，就又会进入这個悖论循环。 当林异看完了《一骑当X》的第一卷后，他长长地舒展了一下身子，然后活动了一下脖子，看了一眼手表。 1:39。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看漫画打发时间果然够可以的。」 林异思绪归回，下意识地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关于那个同学的记忆已经变得十分模糊。 一转头，他发现身边又多出来了一摞书。 是魏亮为他找来的《一骑当X》的后续部分。 林异笑了笑，拿起第二卷看了起来。 如此沉浸式看完了三卷，时间已经来到了4:27，林异回想昨夜，脑海里对于那个同学的印象只剩下了一团模糊的影子。 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也已经全然不见，精神上除了有一点困乏之外，没有半点不舒服的感觉。 但肉体上有些冰冷，尤其是下半身生出了些许寒意，像是地面上的寒气蔓延到了腿上来一样。 这是熬夜看书再加上没有活动筋骨导致的。 林异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然后跺了跺脚。 简单活动了一下筋骨，调整了一下坐姿，他便准备继续看书。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周围出现的一些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 「啪！啪！啪！啪……」 有人离开了座位，而且不是一个，是一群。 这整齐划一的动作，毫无疑问，是那帮不对劲的同学们。 林异看了一眼手表。 4:30。 「凌晨四点半……」 林异不知道这个时间点有没有什么说法，但第一时间还是在手边的小本子上涂了一笔：“4:30。” 这个时间点，距离保安与那个东西扭打在一起已经过去了4个多小时。 原本带着那个东西滚下了台阶的保安，如今已经不见了踪迹。 原本站起来注视着窗户玻璃的同学们也都重新坐回了座位上，但直到现在又挨个站了起来。 林异保持着看漫画的姿势，但眼珠子却咕噜转动着，坐在阶梯教室上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四周的动向，用凭听力补充细节。 之所以他敢这么做，是因为根据他推导出来的这帮同学的杀人机制，只要不在熄灯后去看他们，就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只见一个个同学拖着僵硬的身子，踩着木讷的步子，顺着阶梯教室的台阶一步步走了下去，然后往教室的门走去。 「难道他们要在这个点离开教室？」 「可是教学楼守则里规定了21:00之后禁止离开教室，并且班主任也给出了同样的警告……」 「诶，等一等，我好像知道了！」 「班主任的警告如果是为了‘保护’，那危险源不就是教室里那些不对劲的同学，以及教室外雾气里的不明生物吗？」 「教室门打开的时候，也没见那些不对劲的同学受到影响，所以我或许可以将它们归于一类？」 「唯一的区别之处，或许就在于留在教室内的那一部分同学还带有一些‘学生’的特性。」 想到这里，林异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果然在教室过夜只能够算是一个‘选项’，而不是‘正确答案’。」 「难怪徐顺康会说出希望明天还可以见到我那样的话……」 林异为自己的新发现感到高兴，但就在他准备换本书看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忽然发现一只脚缓缓地踩进了他的视野里来。 “嗯？” 对方的脚上穿着一双穿着老式球鞋，鞋带上似乎还沾着一些红褐色的物质。 林异的第一反应是有点眼熟，但随着另一只脚掌踏入他的视野，他原本已经死去的记忆开始疯狂地攻击他。 他手臂上的寒毛瞬间炸起，脊柱上寒气直窜。 「这……？！」 视线上移，林异的瞳孔地瞬间收缩成了针眼般大小。 那个同学赫然就站在他的面前，距离他不过三幅椅子的距离！ 那同学眼神空洞地看着林异所在的位置，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原先在黑暗中露出来的那种几乎咧到了耳根的诡异笑容，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 他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慢慢地逼近着林异。 林异的背蹦得笔直，头皮上的发丝根根倒竖，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他明明已经注意不到我了，为什么还会这样？！」 「真是阴魂不散！像他妈的能感应到我在这里一样！」 林异不敢轻举妄动，但脑子里疯狂地转动着一个个想法。 那个同学挪动着僵硬的步子，缓慢地越过一张又一张椅子，拉近着和林异之间的距离。 林异的瞳孔越缩越小，他咬紧牙关，紧张得忘记了呼吸。 但在绝对集中的注意下，他忽然从同学的行为举止中判断出了什么。 一个大胆的猜想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赶紧将手边的所有漫画书都收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了折叠的椅子。 “亮子！”他小声地呼唤着身边的瞄人缝。 这个时候的魏亮太专注了，专注地甚至没有发现林异已经站起来。 听到林异的声音，魏亮赶紧抽回思路。 “怎么了老林……哎呦我#￥％@&％*……” 魏亮瞥到了林异背后步步紧逼的同学，说到了一半的话一下子变成了口齿不清的花果山猴叫声…… “嘘嘘嘘——” 林异艰难地脱出一只手来，在嘴边竖起了手指，然后压低了声音道：“快把书收起来跑！快快快！” 此时那个同学距离林异只有两张椅子的距离，强大的压迫感像潮水一样从他的身上涌出来，铺天盖地地冲向了林异他们。 “我草草草……” 魏亮语无伦次，紧张地舌头都打结了。 眼见同学逼迫得越来越近，在绝对的压迫感下，他忽然一咬牙，使出来了一手足以惊掉林异眼珠子的神仙操作。 他手头的漫画书是林异的三倍以上，但就是这种数量的漫画书，居然被他一口气拥在了怀里！ 然后，在林异那近乎不可理解的“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表情的注意之下，他光用臀大肌和股间肌群的精准掌控力，就将椅子不动声响地收了回去！ 林异震惊万分，脑子里只剩下了四个字： 「奇技淫巧！」 「我靠全他妈是奇技淫巧！」 “还瞅啥呢？快走哇！”魏亮恶狠狠地瞪了林异一眼，压低了声音怒道。 “我靠你不走我怎么走啊？”林异冲他使眼色。 “哎呀！走走走走！” 于是卧龙凤雏抱紧了漫画，如履薄冰地穿梭在环形阶梯教室的椅子间，颇有一种哥俩走在田埂上的感觉。 一直到走出了座椅排，魏亮这才敢回头看那个同学，同时忍不住担忧地询问道：“老林，这是怎么回事啊？诶我草……老林你他吗……” 林异根本就没有离开座椅排。 准确地来讲，他其实只走到了距离自己原先的椅子不算多远的那个椅子——也就是魏亮左手边第二个椅子的位置处就停下来了。 然后就那么冷静地看着同学的各个动作。 只见那个同学来到了林异原先坐着的地方，然后伸出了一双干瘦发白的手，像拨动水浪一样不断地探索着那一片区域。 像极了王者峡谷里脑门上冒出来了三个感叹号之后的小乔，用“顶级预判”朝着某一片空气打出去了全部技能的样子。 一番操作无果之后，那同学缓缓收了手，然后默默地离开，融入了那些踩着阶梯往教室门口走去的人流之中。 林异眯着眼睛，冷静的眼眸深处忽然浮现出了一道精光…… 就像是一个初入游戏的小白，经过自己的努力成功破解了关卡里的某一个机制，然后眼中露出来了一抹兴奋之色一样！ 林异从容冷静地看着同学的样子让魏亮心底一惊，原先都已经来到了嘴边的那些话全部被他丢到了脑后，此刻他只有一个疑惑： “老林，刚才是怎么回事？那个家伙……” 林异看了魏亮一眼，眉头一挑：“你现在又对守则之外的东西感到好奇了？” “呵呵，我好奇个锤子！哥可不想被你拖入坑。”魏亮撇了撇嘴，冷笑道，“我是说，伱找到了消除那个家伙注意的法子了？” 林异点了点头，正准备告诉魏亮对方应该存在一定的“感应能力”，却遭魏亮及时打断道：“好好好，打住打住，你知道法子就行了，不要告诉我。” 林异知道魏亮的担忧，但还是道：“亮子，我感觉你还是知道点‘机制’吧，万一……” “我靠打住！我劝你别给我插flag啊！”魏亮赶紧道，“没有万一，我以前不会被他注意到，现在也不会，将来更不会……” “我要是知道怎么消除，多半一不小心反而会被他注意到。” “……”林异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那……好吧，我只能说，看漫画真的是一个好方法。” “啊？？？” “emmm……没什么。” “喔，好吧……啊对了老林！”魏亮忽然想到了，忽然神色激动了起来，“刚才我那个操作你看到了？” “就那个那个那个……”他放下漫画书比划着，一会儿指指大腿的肌群一会儿拍拍屁股，越看越像一只花果山的猴子。 “拉满了！我的操作真的拉满了！” 林异翻了一个白眼，只能配合地附和道：“啊66666……” 然后他翻开椅子坐下，顺手放下漫画，看向了教室的门口处，同时看了一眼挂在讲台上方的摆钟和自己的手表。 时间都是4：46。 「就一个阶梯，走了足足16分钟！」 「这个速度跟熄灯之后的完全不能比！」 林异看了一眼天花板。 「看来‘灯光’对于他们的限制非常大……」 他想到了走廊，灯光一灭一亮，那那一团蜷缩在了黑暗里的身影就消失了。 他还想到了浓雾里的路灯，似乎都有着驱逐那种未知生物的能力。 想到这里，他又马上甩了甩头，阻止自己朝这个方向继续思考，同时翻开小本子，在“4:30”边上写下了“灯光”。 这是他为了防止自己遗忘掉关键线索而简写的便签，等他到了能够好好思考的时间地点，就会去思考这个问题。 魏亮将漫画书抱了回来，顺着林异的目光看了一眼教室的墙壁。 “快五点了喔，要天亮了，等会儿一起去食堂吃早餐？” “好。”林异点了点头，但又问道，“不过来得及吗？” 教学楼守则里夹着一张地图，地图上标注着食堂的开放时间，分别是每天的5:40~8:00、10：40~13:20，以及16：00~20：00。 “怎么会来不及？”魏亮下意识道，“5:40就开门了呀！” 林异纠正道：“但是教学楼守则规定了过夜的话要自习到7:40才可以离开教室，只有在宿舍过夜才可以6点就走。” 魏亮又是一愣，接着才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禁摸着后脑勺尴尬地笑了笑：“哎呦，我刚刚差点记错了时间，还好你提醒了我！” “不过这样一想，时间真的可能不够喔……”魏亮嘀咕道。 林异摆了摆手，安慰道：“没事，等会儿再说吧，实在不行就饿一顿，中午多吃点。” “嗯，只能这样了……” 就在这个时候，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不对劲的同学，伸出手来握住了教室门的门把手。 「咔！咔！」 不明生物被保安拖走后，教室的门便没有上锁，同学的动作虽然很缓慢但还是很自然地打开了教室的门。 「滴滴滴……」 门开了，山间清晨的风夹杂着晨露与花草的芬芳，像小溪淌水一样流进来，晕开了教室里一夜沉积下来的浑浊气息。 随着门不断被打开，林异看到了一个飘荡着雾气的深蓝色世界…… X023年5月7日，4:53。 微微亮的天空倒映着大海的蓝，S市大学里流动着稀薄的雾气，仿佛沉入了深海。 第十九章 补充便签 「哗——哗——」 清风拂动淡雾，犹如瀚海推波，林异的耳边响起了海浪的声音。 但就在这一刻，那清新的空气忽然温度骤降，犹如冰泉一样试图钻入林异的口鼻，刺骨的寒冷开始冲击他的感官。 林异看到，稀薄的雾气像晕开的干冰一样流入了教室，整个教室的地砖上都浮动起了一层冰霜。 “林异……” “林异。” “林异！” 他突然听到海浪声中隐隐夹在着某种空灵的声音，一刻不停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眯起了眼睛，下意识地就想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但潜意识里又有一股意志压制着他的动作。 这在他自我对抗的时候，一只手掌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搁着儿看什么呢，看得这么认真？” 魏亮的声音像一把斧子一样破开了包裹住了林异的海浪，然后一把将他从里面抽离了出来，丢回了椅子上。 林异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整个人的分量一下子交到了椅背上，整排椅子都晃动了一下。 他猛然回神，一个战术后仰，张大嘴巴抽了一口气。 这一次不用问魏亮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想到从教室灯闪之后就开始警惕，到最后居然差点阴沟里翻船了！ “亮子，我刚才的表现是什么样子的？”他问道。 「如果是打盹的话，一旦瞌睡说不定会跌倒，然后清醒吧？」 「总不至于站着睡着吧？」 魏亮鄙夷道：“你就差没有站着睡着了！ “你刚才一直在盯着教室的门看，一直到我听到了关门声都没见你坐下来，才来叫你的。” “然后我就发现你整個人摇摇晃晃地盯着教室的门看个不停，但是眼神非常空洞，就跟失了神一样。” 林异倒抽了一口气：“亮子，这次又多亏了伱！” 魏亮摆了摆手：“唉，碰巧啦！不过这一夜对你来说也的确满难熬的，今天晚上就早点睡吧！” “嗯。”林异点了点头，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5:16。 「果然……一下子就过去了十几分钟，跟在找路灯的时候一样。」 他环顾四周。 不对劲的那帮同学离开了之后，整个教室只剩下了十来个正常的同学。 林异认真地回忆了一下。 他低头扫视教室的地砖，然后不顾魏亮疑惑目光的注视，径直冲到了书架前的课桌区域前，找到了自己躲藏的那只课桌。 课桌桌腿上的划痕还在，桌面上还有磕碰的轻微的凹陷，但是不管是桌面还是地砖上，居然都没有半点血迹！ 那个同学的老式球鞋上可是溅到了血渍的，他甚至拖走了小天才的尸体，可是为什么教室里连一滴血都找不到？ 小天才的尸体不见了。 但他印象里一直到没有人离开过啊！ 「难道他们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下走出了教室？」 他为了消除那个同学的注意，沉寂式看完了三卷《一骑当X》的剧情，他没有那三个多小时的记忆，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时候同学们离开了。 「可如果是那样，他们为什么不顾班主任的警告也要离开？」 教学楼守则中规定的离开时间是次日7:40，在此之前离开都是违反规则。 从他和魏亮的情况来看，遵守规则的确是最安全的一种做法。 「那小天才又是怎么回事？」 小天才绝绝对对被干掉了，那个同学的手里还拿着小天才身上爆出来的装备。 林异不理解，但现在也不打算去强行理解。 他将漫画书全部叠到一起，然后将那个小本子拿出来，翻到了写有“4:30”和“灯光”的那一页。 他将这一页撕下来，然后将小本子翻到了最初写的便签部分。 目前的便签为： 【1、雾气天气里的老师和学生有问题，听说是艺术老师和艺术生。 2、亮着的路灯下是安全的，如果迷路，在路灯下等着，真的可以遇到保安。 3、保安比正常人都高大，腰上缠着一根巨大的铁链子。跟着保安可以在雾气里行走。 4、教学楼有地下室……？（这句被划掉了。） 4、班主任的胸口有一个白色的亚克力板材质的白色胸牌，胸牌上写了B组2班。 我叫林异，学号是X0230506098。 5、体育生似乎是好人。 6、上厕所的时候需要坚信前面有个厕所。（难道坚定的意志是生存的关键？） 注：大智若蠢好像也行。 7、小心那些笑容一看就很假的人，他们是有问题的。】 他想了一想，开始补充便签： “8、遵守规则是实现自我保护最重要的手段！” 写完之后，他还加了个下划线，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把第五条里“体育生似乎是好人”中的“似乎”涂掉了，并且补充了一句： “相信体育生的话。” 「哪怕他们骂你是个沙比。」这句是林异心里腹诽的，当然没写上去。 还有…… “相信班主任的话。” “9、晚自习……” 林异想写关于不对劲的同学、教室灯光和以及看漫画的事情，但这一条如果要细细阐述的话太累赘了，于是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先把不对劲的同学排除了。 越写越容易注意他们，干脆就不写。 他想了好一会儿，把原来的“9、晚自习”划掉了，重新落笔： “9、校区里有灯照到的地方是安全的，括号：只能是安装在校区里的灯，自己带的移动光源不算。” “当教室里的灯开始闪烁时，马上钻到课桌下面用斗鸡眼盯着课桌的腿，或者抱住头看地面，等灯光恢复后再钻出来。” “在此期间不要闭眼，并且无视一切动静，就是绝对安全的。” 写完之后，他把之前撕掉的那张纸拿过来，看着“4:30”想了想，本想补充第10条，但奈何他怎么想都不知道第10条该怎么写，只好暂且作罢。 但他在原先的“4:30”后面写道： “不对劲的同学在4:30的时候起身离开了教室……暂时不知道原因。” 写完之后，他把纸头折起来放到了裤兜里，然后看了一眼时间。 5:40。 「食堂开门了，但是还不能去，还要等两个小时。」林异想道。 他把小本子收起来放到另一边的裤兜里，然后重新拿起漫画书看了起来。 虽然，随着那些不对劲的同学离开了教室，教室里面的安全程度提升了一大截，但是，来自于同学的威胁只占了全部危险的其中一部分。 真正危险的地方，其实是无时无刻不会见缝插针钻入大脑的诡异声响。 林异翻了一会儿漫画之后，感觉教室里的光线亮起来了一些，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摆钟。 5:56。 他又看了一眼教室的窗户。 窗户玻璃上的水雾逐渐变成了一颗颗水珠，澄黄色的曙光照在窗户上，让人觉得十分温暖。 “天亮了啊……”林异唏嘘道。 不知为何，看到晨曦的曙光时，他发自内心地松了一口气。 一直到现在，他回忆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一些事情，依然有一种荒诞而不现实的感觉。 似乎是一场离奇的噩梦。 在他的身边，魏亮合上了漫画书，然后从座位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第二天了！” “还有六天就可以领钱咯！” 他没心没肺地笑着，然后用手肘戳了戳林异，笑吟吟道：“老林，你说徐顺康和谢华阳看到我们还好好的会不会很惊讶？” 林异摇了摇头，心不在焉道：“不知道。” 他的心情其实有些沉重。 一夜下来，不知道田公子他们怎么样了，还有毛子。 林异最担心的就是毛子，但他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 甚至还因为思考问题几次让自己身处险境，多亏了魏亮才化险为夷。 尽管他因此而得到了“正确思考部分问题不会出现危险”的经验，但其中运气成分的占比却非常重。 魏亮看得出来林异的心情有些沉重，但换成他绝对不会因为一个队友走散而如此上心。 正是如此，他只能尽量理解林异，却很难共情。 正在这时，魏亮忽然发现教室的玻璃上映出来了一道人影。 “咦？老林，窗外有人！”他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 林异跟着看了望了过去。 但魏亮话音未落，自己马上又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别过了头去，同时道：“诶不对，不要看！老林，别看！” 教学楼守则第5条： 【21:00之后，禁止离开教室，请自习到次日7:40，在此期间，如果您看到窗外有异常情况或者门外有人喊你，请无视之。】 但是林异还是不小心多看了几眼。 魏亮十分焦急，但林异却道：“没事的亮子，别慌。” “可是老林，现在才六点钟啊！” 林异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安慰道：“教室和走廊的灯都还亮着，根据我的经验，看了一眼还是没事的。” “喔……”魏亮将信将疑地应了一声。 林异则是低下头看了一眼手表。 6:00。 「六点整。」 「在这种不上不下的时候，外面走过的身影是什么人？」 …… X023年5月7日，6:00。 身着蓝色围兜的厨师，拎着一只饭盒，走过B组2班的教室，停在了教室门左边的办公室的门前。 厨师抬头看向了办公室的门牌。 然而办公室并没有门牌。 他皱了皱眉头，先看了一眼B组2班的门牌，再重新看向办公室的门牌位置。 只见原先的位置出现了一块白色亚克力板材质的门牌，上面工整地写道：教师办公室。 他暗松了一口气，叩响了教师办公室的门…… …… X023年5月7日，6:59。 B组2班。 林异屏住呼吸，眯着眼睛盯着手腕上的石英表，视线跟随指针缓缓移动。 「嚓！嚓！嚓……」 6:59:55……6：59：56……6：59：57…… 6:59：59…… 7:00:00！ 「七点整！」林异心头一跳，抬起头来望向天花板。 「兹！兹！兹……」 伴随着白炽灯熄灭的声音接连响起，教室里的光线暗淡了一分，自然光透过窗户玻璃照进来，靠近窗户的位置立刻温暖了起来。 “灯灭了，现在的教室应很安全吧？”林异嘀咕道。 魏亮笑道：“虽然守则上没有这么写，但应该是这样的。因为我上一次来的时候，还真没有在白天遇到过什么问题。” “当然，你可以把我说的白天理解为‘天气晴朗并且时间在7:00到18:00之间’这个时间段。” 林异道：“你的意思就是说，只要天气好，校区就是安全的？” “相对安全啦！我可不敢打什么包票。”魏亮道，“要是7点40还是这个大晴天，我们或许可以考虑去食堂吃早餐。” 他打开地图瞅了瞅，然后盘算道：“以前去吃午饭的时候，我记得走到食堂差不多需要15分钟左右，我们小跑一手，应该可以搞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吃一下。” 林异微微皱眉：“时间会不会有点赶？” “还行，不过但凡有一点雾气我们就不去了。”魏亮严肃地说道，“实在不行就饿一顿。” “要不就饿一顿吧。”林异沉吟道，“你说食堂的早餐时间是5:40到8:00……” “但是在教室过夜的话要7:40才可以离开，而从教学楼走到食堂需要15分钟……” “我们真要去的话，留在食堂里的时间其实只有5分钟，我感觉有问题啊！” 魏亮忍不住道：“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不太对劲喔，所以你的意思是？” 林异沉吟道：“说实话，我感觉定下规则的人，再某种程度上似乎不太希望在教学楼过夜的学生去吃早餐。你觉得呢？” “嘶——”魏亮吸了一口气，简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林异的话后，点头道，“好像有点道理，那我听你的吧！” 林异怀疑魏亮压根没有思考。 “那就先等到7:40再说吧。” “好哇，听你的。” …… 时间一晃来到7:40。 教室的门从外面被打开了，一袭职业装的班主任从门外走了进来。 见到班主任的第一眼，林异的面色微微一变。 「好像……不对劲！」 第二十章 金色眼睛 “各位同学，由于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些特殊情况，本周的课程表出现了临时的变更。” “我已经将最新的课表打印了出来，之后如果有变动，我会像今天这样提前来班级告知。” 班主任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里抽出来了一份课表，将它插入了黑板旁边的公示栏中，然后继续说道： “根据本校对班主任的要求，为了保护学生的体验生活不受一些特殊情况影响，我需要将在校区中活动的注意事项提前告知你们。” “接下来的事情我今天只会讲一遍，请你们用心记住： 1、本校目前处于体验阶段，所以课表仅供参考，并不会真的有老师进入班级上课。 如果有自称是老师的人进来，请确认他是否佩戴有这种代表了教师身份的胸牌……” 班主任指了指自己的胸牌，继续道： “如果对方佩戴了胸牌，请将胸牌上的编号记下来。” “如果对方没有佩戴胸牌……请不要理会他接下来的任何举动，更不要照他的要求去做。” “听清楚了吗？” 班主任眼带审视之色，缓缓扫过空旷的教室。 在大约几秒钟的沉默之后，教室里响起了一道带着些胆怯之色的声音：“老……老师！” 环形阶梯教室的一个角上，一个同学弱弱地举起了手，然后在班主任目光的注视下，小声问道： “老师，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啊？” 听到这位同学的问题，林异第一时间眯起了眼睛，也隐隐竖起了耳朵。 而魏亮则是在第一时间伸出了双手捂住了耳朵，同时戳了戳林异，先说道：“老林，你先听听，等等把我可以知道的那部分告诉我，听上去就感觉不对劲的那部分帮我过滤一下。” 林异翻了一个白眼，对于魏亮这手透着顶级生存理解的操作，只能在心中比一個国际化的友好手势。 而班主任闻言，眼中却掀起了一丝波澜，她的语气骤然凌厉了下来：“请你们忘记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不要试图去理解过去的事情，也不要进行过多的猜想——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 那同学的眼中残留着对于昨夜发生的一切的恐惧，但基于这份恐怖，他反而更想询问清楚。 班主任见状，平淡的目光缓缓扫过整个教室。 昨天晚上21:00左右，她还清点过班级里的人数，但如今却只剩下了十五个人。 对于这种情况，她的反应极其平淡，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内。 但是就这十五个人，除了一个捂着耳朵的家伙似乎在贯彻落实她的生存指南外，余下的十四个人里，明明大部分的脸上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苍白之色，但却都将目光投向了她。 似乎也都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班主任眯着眼睛短暂的思考了一下，然后才是开口道：“如果你们实在想要知道的话，我只能这么和伱讲……由于时期特殊，本校其实正在与一支特殊的部队展开联合防恐防暴演习。” “所谓的‘体验生活’，其实就是请你们来充当学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配合演习。” “而昨天就是其中一场演习。” “由于涉及机密，校方也不能够透露过多的信息。” “至于那些失踪的同学，则是在演习中被淘汰掉了。” “如果提前被淘汰，你们就无法取得校方给出的体验奖金。” 听着班主任的解释，不少同学眼中的惊惧之色都淡化了一些，而当他们到体验奖金四个字时，那目光终于是轻微地波动了起来。 人为财死。 他们本来就是为了三万块的体验奖金来的。 得知到了这么一小部分的机密之后，他们都安定了许多。 班主任乘胜追击。 “如果你们不能够按照守则来做，也不听我的警告的话，那么一旦被淘汰，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你现在明白了吗？”她盯着那个同学问道。 “明、明白了……” 班主任继续道：“所以我给你们的警告，全部都是校方对于这部分的机密提炼之后得出来的做法。” “如果通过率太低，导致联合演习失败，校方也会很难堪。” “所以你们不要思考为什么这么做，也不需要理解为什么守则这么写，更不需要去想一些矛盾的东西，你们只需要老老实实地照着守则做就行了。” “这么说你们可以懂吗？” “可以（懂、明白）……”环形阶梯教室里陆续响起回答的声音。 班主任点了点头，继续道： “然后是第二点，2……” “2……”她忽然顿了顿，仿佛大脑忽然断片一样，露出了一抹疑惑之色。 她掐了掐眉心，轻轻地甩了甩头，这才继续道： “2、课程表上每周有三节体育课，除非遇到雨雾天气否则人人都要参加。” “记住那些不去上体育课的人，坐座位的时候离他们远一点。” “3、班级里不定期会有体育生和艺术生来上课，他们的课表和你们的不一样，不要和他们多说话，但是可以听取一些来自体育生的建议。” “对了，体育生的脾气很暴躁，如果他们骂你，千万不要和他们动手……你们绝对打不过体育生的。” “至于，艺术生的话，搞艺术的人多少有些不正常，所以如果你们听到他们碎碎念什么的，不要管他们就行了。” “总之在教室里的时候，只要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4、最后一条，都听清楚了！” “绝对！绝对不要走错班级！” “你们记住我们是B组2班，教室的位置在教学楼B栋一层，位于B组1班和B组3班中间，每次进入教室之前，一定要抬头先看一下门牌，等门牌对了再开门进去。” “如果门牌不对的话……”班主任停顿了一下，啧了一声，才继续道： “记住，如果门牌不对的话一定是你看错了！” “这个时候请你马上转身背对门牌，告诉自己你是B组2班的学生，然后再转身回去看那个门牌，这个时候如果门牌对了，就进去，如果不对就一直重复这一步，直到对了为止。” 说到这里的时候，班级里的不少同学都露出疑惑之色，班主任咬了咬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严厉： “又觉得无法理解了是吗？” “记住我一开始说的话，我现在再跟你们强调最后一遍！” “不要去思考为什么这么做，只需要全部照做就行了！” “明白了没？”班主任目光如炬，像一个逐渐失去耐心的暴躁教官。 “明白了……”环形阶梯教室里此起彼伏地响起回应声。 “到底听明白了没有？！”班主任见同学回答的有气无力，直接放开了嗓子抬高音量问候了一声。 这一声直接把同学们吓得不轻，一个个蹭地坐得笔直。 “听明白了！！”魏亮被吓了一跳，赶紧高声吼道。 这一声吼，竟有一种独领风骚的王霸之气。 “听明白了！”众同学也赶紧跟上这股王霸之气。 “明白了就来签到！”班主任将文件夹「啪」地一声拍在了讲台上，然后从中抽出了一份名单。 “我叫到名字的，到我面前来核对一下姓名学号！宋人投……” 班主任开始点名。 魏亮缩了缩脖子，凑到林异身边，小声问道：“诶老林，听明白什么？” 林异无语且呆滞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你什么也不知道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于是他说道：“这个说来话长……” “嗨呀，那就长话短说呗！”魏亮毫不客气道。 “……”林异语气滞涩了一下，“先签到吧，等我对照着几个守则整理一下再和你讲。” 魏亮竖起了大拇指：“这方面还是你行啊！” 班主任点名还在继续： “魏亮……” “白方硕……” “林异……” 当林异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不由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然后才是缓缓地离开了座位。 见林异若有所思，魏亮忍不住关切地问道：“老林，你怎么啦？有心事啊？” “没事。”林异微微摇头。 当这个班主任进入教室里的时候，林异就觉得她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可偏偏她任接下来做的事情又根本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林异从那个时候起一直观察到了现在，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终于，魏亮签到完之后就轮到林异了。 林异首先又双叒叕近以不经意的目光观察了一下班主任的胸牌。 然后他忽然发现，班主任叫了几次，但是那个叫白方硕的同学却一直没有出现。 「那个白方硕……就是消失的其中一个同学？」 “林异，学号报一下。”班主任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呃……X0230506098。” 班主任点了点头，在他的名字后面打了一个勾。 林异顺势瞄了一眼，发现魏亮的名字后面也有一个勾，而白方硕的名字……则是下方被划上了一条线。 班主任的名单上有打叉和打勾的，其次才是下划线的。 「这个签名的记号是什么意思？」他留了一个小心眼。 点完林异的名字后，班主任又点几个人，这才收起了名单，然后离开了教室。 当她转身离开教室时，林异发现她的脚步踩得似乎不是很稳。 不是那种因为穿了高跟鞋而不稳的感觉，而像是崴到了脚或者哪里肌肉拉伤了一样的那种不稳。 林异略加思索，然后在她即将走出教室的瞬间，忽然在背后叫住了她： “老师。” 班主任仿佛走神了，林异的呼唤声像小石子一样冷不丁地敲醒了她。 她的身子下意识地绷紧了，紧接着就见她猛地转过头来。 “我把话说的很清楚了，你还有什么事情？！”她厉声发问。 …… 晨光透过门扉杀入教室，班主任在光线下回头，只有一个逆光的身影。 然而，恰是这一个回眸，让林异与她的眼睛四目相对。 那是一双金色的眼睛，像漫画中的鹰眼，又像是被浇筑了黄金，璀璨中透着一丝妖异。 晨光仿佛黯淡了许多，林异的视野里只剩下了这一双金色的眼睛！ 他的眼睛马上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刺痛感，他下意识地就要扭头闭眼，但是他强行撑着不敢露出异样的表现，而是咬着牙坚持问道：“老师……我想要问一下，书架上有没有小说？” “小说？”班主任严厉的神色缓缓消融，她的眼中露出思考之色，显然没想到林异会这种问题。 “小说的话我还真不是很清楚……这么多的书架上一本都没有吗？” 林异注意到，班主任眼中的赤金色正在缓缓消失，最终变成了正常的黑色眸子。 他赶紧说道：“呃……可能我没有注意吧，那我再找找。” 班主任微微颔首，道：“小说的确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你提出的问题我会反馈给校方，争取稍微备一点小说。” 说完之后，班主任便离开了教室，顺手把教室的门给带上了。 随着教室门的关闭，林异整个人向后跌了几步，然后重重地倒在了第一排的椅子上，撑着椅子才缓缓坐下。 “我靠老林，你怎么啦？”魏亮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扶了一把林异，“才熬一夜你就肾虚了？” 林异闭上眼睛，反复地按压着眼眶，直到眼角流下了泪痕，他的眼前依旧满是班主任那一双金色鹰眼的画面。 「那种眼睛……根本不像是人类应该有的！」 不！如果非要说的话，林异也不是没有见过！ 那种眼睛…… 林异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道身影——那道腰间帮着铁链，高大如铁塔般的身影！ 「那种眼睛……和保安的几乎一模一样！」 「那是什么眼睛啊？！」 揉了好一会儿眼睛，林异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感觉眼睛好多了。 魏亮关切地说道：“老林老林，你呀这么肾虚，我们接下来几天就少熬点夜吧！” 林异没有怎么听魏亮的话，他睁开眼睛之后注意力就放到了黑板边上的公示栏上。 他于是在魏亮的搀扶下起身，然后撑起身子向公示栏走去。 他想看看课表。 第二十一章 雕塑碎片 林异走上了讲台，还没到公示栏边，忽然注意到讲台附近的地面上有一些白色的粉末和碎片。 「咦？这是什么？」林异心中冒出疑惑之色，伸手捡起了一枚碎片。 这是一块又薄又脆的椰蓉样子的碎片，加上那一些白色粉末，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碎掉的粉笔。 他抬头看了看黑板前的板槽。 板槽里没有粉笔。 他又看了看讲台。 讲台上没有粉笔盒。 「整个教室里都没有粉笔……」他暗暗皱眉，「所以这个东西是哪来的？班主任签到的时候好像也没有注意到？」 就在这时，林异的耳边像是炸裂似的响起了魏亮的惊呼声：“我靠，这这这……这他妈是石膏碎片吧？！” 魏亮紧紧地盯着林异手里的碎片，像是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兔子一样跳的极高。 然后他又注意到了林异脚边的白色粉末，当场一边直呼“卧槽”，一边围着白色粉末转了几圈，眼中的恐惧之色也是越来越浓郁。 林异被魏亮的反应吓了一跳，再也无暇顾及这白色的碎片，连忙安定下魏亮，接着询问道：“怎么啦亮子？你发现了什么？” 魏亮颤抖着手指着林异手中的白色碎片：“老林，你手里拿着的那个玩意儿是石膏碎片！” “我现在认出来了。”林异轻轻地掰了一下，石膏碎片便「啪」地一下断裂了。 林异把碎片丢掉，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然后看着魏亮惊恐的表情，不解地问道：“但是这似乎只是最普通的石膏碎片……我看不出有问题。” 魏亮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然后说道：“老林你说的没错，但是既然有石膏碎片，就意味着有人把含有石膏的东西带到了教室里来，而且还留下了这些碎片和粉末……” “那么你说……校区里有什么东西和石膏有关呢？” 林异稍加思考，瞳孔便骤然一缩，脱口而出道：“雕塑？！” “雕塑”二字脱口而出的时候，他的脑海里瞬间掀起了一股剧烈地头脑风暴，石膏是雕塑的碎片，但昨天的教室里根本没有任何雕塑，那也就是说…… 「昨天教室关门之后，有人把一個雕塑搬到了教室里来？！」 昨晚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涌动了起来，残破的线索开始不断组合…… 「灯熄灭之后，教室的门就打开了……」 「然后教学楼外的雾气也到了教室里来，接着那些不对劲的同学也一个个的行动了起来……」 「所以说，讲台上的东西其实是一个雕塑，后来保安路过的时候用铁链把它带出了教室，并且和那个把它搬到了教室里来的不明生物打了起来？」 「这个碎片……是铁链抽打在雕塑的身上时掉下来的！」 「保安为什么路过教室却不进来？」 「雕塑又是怎么回事？」 林异下意识地思考了起来，大脑像马达一样疯狂运转，并且逐渐开始过载。 「等等等等！！！」 「学生守则上说，所有雕塑全部都保存在艺术楼！」 「可是……不管是教学楼守则还是守则附带的校区地图，都没有将艺术楼的位置标注出来！」 林异成为了思考的中心，他的思想不断地开始变得混乱。 似乎有什么超越认知的东西，正在悄无声息地切入他的认知领域…… 可怕的头脑风暴似乎要摧毁一切，林异犹如石化一般杵在了原地，他周围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起来。 讲台边地砖上的白色粉末轻微地颤动了起来…… 「咔——嚓！」 就在林异深陷思维风暴，仿佛要被凌乱的思维碎片吞噬时，教室的门还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 教室的门打开了，温暖的阳光透过门框涌入教室，铺天盖地地砸到林异的身上。 正深陷泥潭的林异，忽然感觉到一片白蒙蒙的光从虚空中落下来，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一种自从跟随蓝色巴士进入山区以来就再也没有感受到过的温暖和舒适的感觉，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好暖和……」 林异下意识地停止了思考，可怕的头脑风暴逐渐平息了下来。 他缓缓收回了思路，耳边响起了一种像是从远处传来的呼唤声。 那呼唤声很急：“老林……老林……老林……” 随着声音的逐渐变响，他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摇晃。 他收回思路，缓缓睁眼，实现从模糊变得清晰，映入眼帘的便是魏亮那一张焦急的脸。 此刻的魏亮正刷着他的两肩，奋力地摇晃着他。 见他醒来，魏亮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老林，你他妈可算醒了，你再不醒我都打算动用非常手段了。” 林异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第一时间看向了手表。 8:13。 “8：:13？我刚才走神了半个小时？！”他震惊地看着魏亮。 魏亮还在喘息，闻言连连摆手：“不至于不至于，充其量也就二十分钟。一开始我看到伱不动，以为你在思考，后来才发现你居然像中邪一样地定在了那里！” “老林，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不过你先等等，在告诉我之前，你确定那是我可以知道的东西吗？” 林异微微一怔，犹豫了一下，然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唉，那还是算了吧。不过……雕塑的事情好像是你自己提出来的？” “我提了一嘴雕塑，但是我知道的极其有限哦！”魏亮赶紧说道，“我知道它们和艺术生有关，而艺术生……传说是一帮很邪门的人！” 提到艺术生，魏亮的脸上难以掩饰恐惧之色。 林异也是想起来了魏亮见到女教师时候的反应，当即问道，“亮子，艺术生有什么问题吗？” 魏亮沉吟许久，最后才是沉着声音道：“我不知道，我上一次来的时候，根本没有遇到过艺术生，但是我听我那个时候的舍友谈论过和艺术生有关的事情……” “似乎是什么图书馆、什么雕塑体验课之类的东西……” “我一开始没有在意，但是后来……我的舍友陆续夜不归宿，最后直到我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再见到他们。” “我知道的信息非常少，只知道他们好像有自己的‘守则’，而且跟我们差距很大……” 林异渐渐沉默。 这些话，魏亮之前没有和他说过。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石膏碎片和粉末，忽然发现那些白色的石膏粉末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竟然已经硬化成了碎片。 “咦？这粉末居然还会变硬？”他蹲下了身子，好奇地摸了摸，然后在指尖捻了捻，然后发现自己的手指居然一点白色都没有沾到。 “那不是普通的石膏碎片。”一道冷漠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 林异诧异回眸，忽然发现徐顺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教室的门口，手头上正握着门的把手。 刚才就是他推开的门。 只是一直到现在他才开口讲话。 “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们，真是两个好运的家伙。”徐顺康的语气中透着几分调侃之色，接着看了看林异，道，“不过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听劝啊。” “好运是会眷顾傻瓜的，在这里你最好不要太聪明。” 说话间，他把两卷饼干分别递给了林异和魏亮。 林异和魏亮露出诧异之色。 “干什么？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你们，但是我还是预判到可以见到你们，所以特地给你们带了点吃的。”徐顺康道，“瞧你们这两个肾虚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昨夜不好过吧？” “异常天气是这样的，尤其……”徐顺康眯起了眼睛，眼底精芒流动，“还是昨天夜里的那种情况。” “哎拿去吃吧。” 虽然徐顺康的嘴巴刀气很重，但心地好像还不错。 林异和魏亮接过饼干，慢慢吃了起来。 很快，谢华阳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室的门口。 “胖子，让你带的饼干呢？快快快，饿死我了！”谢华阳一出现，就伸手向徐顺康讨要饼干。 刚吃了两块饼干的林异和魏亮身子一僵，不禁看向了徐顺康。 徐顺康嘴角微微一抽，赶忙一拍脑袋道：“哎呀我忘记帮你买啦！” “忘记你个死，你是不是把我的饼干给他们吃了？”谢华阳嗅到了饼干的味道，指着林异和魏亮，两条眉毛直接拧成了一个“川”字。 “小卖部一共就那一种饼干，你别告诉我他们碰巧去了食堂，碰巧没吃早餐，然后碰巧一人买了一卷饼干，又碰巧带回来吃的时候被我碰巧看见了！” 徐顺康摆出一张微笑脸：“其实……事情就是这么巧的。”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我记住了！”谢华阳哼了一声，不再和徐顺康废话，找了一个座位便坐下了。 林异看着怪尴尬的徐顺康，心里忽然明白了： 哪有什么顶级预判，分明就是用十足的演技演绎一出马后炮罢了。 徐顺康其实根本就没想到他们真的能度过那一夜吧…… “对了，课程表更新了。”林异吃人嘴软，于是投桃报李，指了指课程表提醒谢华阳。 “课表没有意义。”谢华阳没好气道，“对我们来说都一样。” 林异蹭了一鼻子灰，便不再说话，然后和魏亮一起走向了黑板边的告示栏。 同时尽量用身体遮掩吃饼干的动作…… 谢华阳看到这两个货这么搞，眼角不禁一跳，但没有多说什么。 …… 来到告示栏边，林异看向了那一张课表。 S市大学的课表与林异自己大学的差不多，本身课程并不多，但在课程里却明确地标注了三次体育课。 这三次体育课分别位于5月7日、5月9日、5月11日的下午，时间都是下午14：30～15:30。 在课表上体育课的字样边还有一排备注： 【体育课遇雨取消。】 【请各位同学在上课前抵达体育馆，请合理安排时间。】 「看起来非常正常。」林异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一周三节体育课，每次一个小时……” “差不多就是吃完午饭之后休息一下然后就可以体育馆上课了吧，然后上完之后，又马上可以去食堂吃晚饭了。” “差不多四舍五入半天时间。” 林异身边的魏亮咂了咂嘴，笑道：“体育课可是好东西啊！” 林异好奇道：“呦，有说法？” 魏亮嘿嘿笑道：“肯定有说法呀！” “可以接触体育生？” “不全是。”魏亮说道，同时努力努嘴，用眼神示意徐顺康和谢华阳，嘀咕道，“你刚不就接触体育生了吗，正儿八经上课也能够接触体育生的。” 林异于是不解道：“那体育课怎么说？另有说法吗？” 魏亮附耳过来，邪恶地笑道：“体育课上……有女生哦！” 他挤眉弄眼，眉飞色舞。 林异用一种我高看你了的眼神斜睨着他，忽然有些怀疑他之前所说的那一句“除了看七天漫画，还要上体育课”的含金量了。 “就……这吗？”他鄙视道。 “啊？你说‘就这’？”魏亮冷笑一声，当即贱兮兮地补充了一句，“有游泳课和体操课。” 林异眉梢一动，眼底光芒一闪。 “你他妈……你早说我就不困了啊！” 魏亮戳了戳他的腰子，笑道：“怎么，肾又不虚了？” “我什么时候肾虚过？这种谣言你也敢乱传？”林异瞪大了眼睛，气不打一处来，作势便要给魏亮来一记削头皮。 魏亮赶紧抱头道：“你刚才站都站不稳了，还不是肾虚？” 林异无语道：“我那是因为看到了班主任！你没看到班主任的眼睛吗？” “人那是美瞳。”魏亮张口就来，以一手精神胜利法疯狂麻痹自己。 林异愣了一下，但马上明白了魏亮的意思，为了避免魏亮去思考问题，他赶紧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还是决定将压力给到自己，为魏亮保留一份净土。 但魏亮却仿佛想到了什么，嘀咕道：“我还以为你要说你因为看到了那一双破洞丝袜而定力不稳的事情呢！说起来，也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她的脚好像崴了耶……” 第二十二章 安全与危险的边界 林异点了点头，班主任刚进教室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并且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感觉从班主任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阴冷得让人潜意识里产生不适感的气息。 他一时间无法分辨那是班主任给他的感觉，还是班主任打开教室门的时候，当时的雾气涌进来之后让他产生的错觉…… 总而言之，7：40分推开教室门走到班级里来的那个班主任，让他感觉很不对劲。 但也仅仅是感到不对劲。 班主任的胸口上依旧别着那个烫着荆棘花边的亚克力板材质的胸牌，胸牌上还是“班主任-B2-039”的编号，行为举止也没有什么问题，所以他也就没有多想什么了。 可是当班主任回头的时候，她的眼睛突然变成了金色。 那双眼睛和保安的眼睛太像了，像是把烧的液化的滚烫黄金倒入了眼窝中一样，绚烂中透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那个时候的保安，虽然没有对林异表现出半点敌意，但林异依旧感觉到了一股不可名状的战栗感。 可班主任的不一样……班主任的金色眼睛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邪恶。 这是一种没办法明说的感觉，林异也不知道自己凭什么下这种定论，但就像人在野外看到一条蟒蛇会潜意识退避一样，他面对班主任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 “你说，她的丝袜是怎么破的？”林异下意识地问道。 魏亮闻言，脑子里第一时间闪过无数有色画面，眼睛都快向上弯成月牙：“嘿嘿嘿嘿……我觉得吧，诶老林，你是怎么想的呢？” 然而，林异其实是在喃喃自语，根本没有询问魏亮的意思，并且还在继续嘀咕：“她崴脚的时候划破了丝袜，痛得没时间换一条？” “不过，女生丝袜换得勤吗？是不是必须要换呢？” “就算不换，也不应该穿着睡觉吧？” 魏亮听得耳朵都竖起来了，看向林异的眼神一下子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忍不住对他竖起了一根大拇指：“你这爱思考的习惯是一点都没有浪费啊！” 他瞄了一眼那些H漫，心中感慨万千：“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個人，老林这会儿是已经上道了啊！” “长此下来，何愁不能安稳度过七天？” 正当魏亮准备开口浅谈一下自己的那一套女人与丝袜的相对辩证关系时，却见林异又摇了摇头，喃喃道： “不对不对……” “她不像是崴脚了……她应该是腰的位置受伤了，间接影响了行动力，看上去才有些崴。” “只是她为什么要隐藏，不让人发现呢？” 林异轻轻地点着太阳穴，思考着问题。 浑然不觉有人来到了他的身边，然后伸手……从他手里拿过来了没吃完半卷饼干。 “你小子早晚死在多想上。”讥诮声响起，谢华阳张开嘴巴，将一片饼干丢了进去，呱唧呱唧咀嚼了起来。 林异抽回思路看着谢华阳，道：“你说的不全对，有些问题思考起来是不会有事情的。” 谢华阳一愣，放到了嘴巴的饼干停在了那边，他有些诧异于林异的发现，反问道：“听你的口气，似乎发现了不得了的‘规律’？” 见谢华阳露出这样的反应，林异反而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所以的确是这样的吧？” “只要不去思考那些互相矛盾的问题就不会遇到危险，正常的思考一些问题是可以的。”他盯着谢华阳的眼睛，想看对方的反应。 谢华阳的眼睛逐渐眯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几秒钟，在氛围都有些凝固的时候，谢华阳的眉头忽然舒展了开来。 “有意思……有点意思。”他似笑非笑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吧，我得告诉伱……你的发现是正确的。” “不过，安全与危险的边界在你思考问题的时候会变得模糊，要是你不小心踩过界了就完蛋了，所以你要如何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踩过界呢？” 林异微微摇头：“我还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你这小子……”谢华阳收起了讥诮之色，揉了揉太阳穴，然后道，“虽然我不太喜欢自作聪明的人，但在枯燥无味的生活里出现你这么一个人，我还是觉得有点意思的。” “我来给你一些提示吧。” “如果你实在想要思考问题，又不想踩过界的话，那你就去太阳底下思考。” “太阳底下？”林异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追问道，“校区的诡异和日照有关吗？” “没有直接关系。”谢华阳否定道，“但是呢，晴天也是一种天气，明白吗？” “在大晴天的时候，校区的安全度是非常高的。” 林异又问道：“难道只能靠天气来界定校区是安全的和危险的？” “一部分依据是这样的，当然还有另外一部分原因，比如……”谢华阳扯了扯自己的运动服，“白天的时候，我们比较活跃。” “体育生？”林异试探性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白天的话……”徐顺康走下来了，他看着林异，咧嘴充满自信地笑道，“那这里就是我们的主场了呀！” 林异张了张嘴，还想问些什么，谢华阳摆了摆手，拒绝道：“好了好了，你的问题有点多了，我告诉你，我现在和你说的这些东西，你都只能白天思考，要是到了晚上……” “除非你回到宿舍，否则只要多想很容易过线，后果你懂的，呵呵。” 徐顺康拍了拍林异的肩膀，道：“虽然但是，我们还是不太希望你想太多的。” “根据我的了解，这个校园自从建立以来就埋葬了太多的秘密，校方应该也不太希望有人探索，除非……” “除非什么？”魏亮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他妈怎么也凑过来了？」谢华阳瞪了他一眼，然后露出一个严肃的表情，压低了声音，恐吓道： “除非……你不想走了。” “我靠！”魏亮被吓了一跳，“什么他妈的叫不想走了？” 徐顺康摊手道：“顾名思义，就是‘不走了’呗。” “那……不走的话，体验奖金呢？”魏亮暗搓搓地问道。 “体验奖金？”徐顺康一愣，眼中露出了一些茫然之色，他想了好久才从记忆中翻出来了关于“体验奖金”的信息，然后无语道，“七天两万五？超过七天每天额外给三千，上不封顶……你们说的这个吗？” “不对啊，不是七天三万吗？”魏亮道。 “啊？七天三万？已经涨了五千了？”谢华阳一愣。 魏亮无语道：“不对啊，不一直是三万吗？” 谢华阳嘀咕了一句“他妈的”，然后认真道，“体验奖金一直有啊，但是你如果不在规定时间里离开，一旦被留在这里，就算拿了钱又能怎么样？” 林异疑惑地问道：“到了七天不走的话，会被校方扣留吗？” “扣留？哈哈哈哈……”谢华阳仿佛听到了笑话，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听我一句话，趁现在时间还早，赶紧走吧！” 徐顺康认真地补充道：“现在就走，趁你们还没有被……咳，还没有遇到其他的问题，跟着保安走到校门口，坐上校车还来得及。” 林异摇头道：“可是我还有舍友。” “你的舍友……”谢华阳想到了林异昨天的话，毫不留情地打击道，“没办法，他们只能够自求多福了，尤其是你昨天说的那个和你们走散的。” 林异低下头看着地面，眉头紧锁。 “好自为之吧！”徐顺康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就打算走回座位。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了什么，目光骤然变得严厉了起来：“妈的，出问题了！” 他冲到了讲台边，蹲下身子望着地面上散落的雕塑碎片和已经影化的粉末，眼中露出了强烈的敌意。 他喉咙间微微滚动，发出了低沉的嗓音：“昨天夜里，教室里出现了雕塑！” “靠！”谢华阳也冲到了讲台边，拾起一块雕塑碎片，放到鼻翼间嗅了嗅，“纯度不高，应该是近期才开始转化的，难怪我们一开始都没有发现！” “等等，到外面说！”徐顺康用眼神指了指林异和魏亮，示意谢华阳不要在外人面前说。 两人先后离开了教室，来到了回廊上。 看着窗户玻璃上的人影，林异不难想象二人正在激烈讨论的样子。 魏亮扯了扯林异的衣服。 林异一回头，发现魏亮笑嘻嘻地递过去了几片饼干：“谢华阳没拿我的饼干，我给你留了点，嘿嘿嘿。” 林异无语问苍天：“你不是怕知道太多吗，我怎么感觉你全程都偷听了？” 魏亮赶紧甩了甩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什么都没听到……真的。” 林异想到魏亮这一路上展现出来那些骚里骚气的奇技淫巧，只能无奈道：“你自己信就好了。” 魏亮缩了缩脖子，干笑道：“嘿嘿嘿……上午的课你打算怎么过？看漫画，还是……小说？” 林异不假思索道：“我们去晒晒太阳吧。” 魏亮一怔，但马上明白了林异的想法。 “晒晒……就晒晒吧。”魏亮说着，就打算走出教室。 “亮子，你等下！”林异道，“不要走出教室！我们到靠窗的地方去晒太阳。” 校区内的课程虽然都是形式，但“上课”本身也是一种形式。 上课的时候，是不能够离开教室的。 哪怕是白天。 …… X023年5月7日，9:43。 B组2班，靠窗的那一排。 澄黄色的太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林异和魏亮坐在太阳底下看书，温暖的阳光渐渐将他们连夜积攒起来的寒气驱散，让他们感觉暖洋洋的。 趁着魏亮去书架边找漫画的时候，林异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探入了口袋，取出来了两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其中一张纸条是他撕下来的便签，便签上写道： 【思考一些让人困惑的事情会产生疲惫感，疲惫感会让人嗜睡，嗜睡会引来同学（据说宿舍是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等回到了宿舍在思考更多问题，现在只做记录。）】 林异看着纸头上自己写的话，又想到了徐顺康和谢华阳的话，便将纸头又重新折叠了起来。 这张纸头上记下来的问题，他现在已经得到的答案。 「校区内的思考大致分为两部分，一种就是对正常情况的思考……」 「另一种，则是对于那些‘不可理喻’的事情的思考，包括但不限于：雾气里路灯的问题，还有……」 他打了一个响指。 「等等……」 他将折叠起来的纸头重新打开，然后回忆着昨天的事情，在背面记下来了一些问题，这些问题，他将在白天略作思考。 “简单记几个问题：” “1、校区的诡异情况似乎与天气和时间段有关，且会随着时间段的变化而变化。” “目前已知的是，晴天（太阳下）的校区是安全的（来源于体育生，准确性暂未验证）……” 他将括号里的话加了几条下划线，然后继续写道： “异常天气（目前已知为雨雾天气）下的校区是诡异的，很危险。” “雾气天气下的路灯会亮起，但是间距很奇怪，有的很近有的很远……” “朝路灯走的时候，背后会有呼唤声、脚步声和一种沙沙沙的声音（绝对不要在异常天气里回头（这句话写完后林异又使劲加了一波下划线））……” “以上情况暂且不知道原因。” 写到这里，林异将直起了脊背，摩挲了下巴，在心中整理这第二条要写下来的东西。 他一边思考，一边转动笔杆子，然后下意识地朝窗户外随便看了看。 突然，他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起来。 由于S市大学建立在山区里，许多建筑楼都是随着山川走势而建的，教学楼B栋也不例外。 教学楼B栋的一侧是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片修葺整齐的绿林带。 而绿林带里，他赫然看到了……一尊雕塑。 那是一尊残缺的雕塑，创作者用夸张的功力为它雕琢了一双瞪大的眼睛与张大的嘴巴，用挣扎而扭曲的表情刻画出了一副充满了恐惧的可怕表情。 只是看一眼，仿佛就能够透过雕塑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可怖与窒息感。 林异的瞳孔已然收缩成了针眼般大小，因为那个雕塑的样子，与他印象里的某个人一模一样！ 那个昨天晚上被同学杀掉的、失踪的——小天才！ 第二十三章 【我是班主任】 只是这个小天才模样的雕塑，已经残破不堪。 这种残破的样子不像是先照着小天才尸体的样子做出雕塑，然后再弄残破之后形成的。 更像是有什么野兽将小天才的尸体啃食得坏掉了，然后才有人照着那个样子的小天才把雕塑做出来的。 只是……谁会去做那种雕塑呢？！ 照着尸体做雕塑？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态才会这么干？ 这一刻，尽管身处阳光下，但林异依旧是打从内心深处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恶寒感与不适感。 昨夜的记忆开始疯狂攻击他…… 小天才死了之后，被那个同学拖走了…… 班级里的同学不知道看到了小天才的尸体还是同学们的样子，尖叫声此起彼伏…… 然后他躲开了那個同学的捕杀…… 又过去一段时间后，保安路过教室，带走了教室里的不明生物…… 「当教室里的灯光恢复的时候，那些不对劲的同学们都已经坐回了原位，并且还有一部分正常的同学失踪，连带着消失的还有小天才的尸体……」 “啧……”林异咂了咂嘴，想不明白问题。 就在他打算暂时放弃思考这个问题，继续整理第二条内容的时候，魏亮抱着一堆漫画书回来了。 林异看了他一眼，忽然注意到他的鞋子上沾到了一点白色的粉末。 他开口道：“咦？亮子，你脚上怎么沾到了石膏粉？” 魏亮愣了一愣，把漫画书放下之后看了看脚，皱眉道：“诶？真是奇了怪了，我也不知道哪里踩到的，你等等我看看……” 他疑惑地转身，沿着原地返回，然后又过来，道：“找到了找到了！” 他指了指地面。 “你看，这里有一片石膏粉，不知道是谁撒上去的，拖了一地呢！” “我看看。”林异循着魏亮的指向看去，只见环形阶梯教室的阶梯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条暗淡的石膏粉的痕迹，像是有人拖着一个破了的石膏袋子，从教室里走过一样。 林异赶紧起身，顺着石膏粉的痕迹兜了一圈，最终找到了它的起点—— 课桌区域。 林异望向石膏粉的起点，整个人如遭雷击般站在了原地，瞳孔盯着课桌区域里的某个位置，收缩成了针眼般大小！ 就在他印象里小天才躲藏的那张课桌所在的位置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多出来了一大片石膏的粉末！ 非但如此，就连他昨天躲藏的那张桌子前以及桌面上，也都有淡淡的石膏粉的痕迹！ 「这些石膏粉所形成的路径……就是小天才的尸体被拖动的路线！」 他沿着反方向循着石膏粉的路径望去，只见石膏粉一直来到了讲台所在的位置，然后……消失不见了。 「小天才的尸体被同学带到了讲台上，然后才失踪的！」 遍及教室的石膏粉的痕迹…… 讲台前的雕塑碎片…… 教学楼外绿林带里的小天才尸体模样的雕塑…… 林异的脑海里疯狂地搅动着这三条线索，总觉得其中有某种强烈的联系。 但就像蜘蛛网被遮掩了最关键的区域一样，不管怎么想，都无法将这些线索联系起来。 「昨天晚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发生！涉及到了这件事情的真相……」 「但是，我没办法知道，也不能去探索，除非……我他妈想死。」 发现问题、思考问题，和不要命的找问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林异才不想死，他只想搞清楚一些生存的逻辑，然后顺利地活下去。 但越是这样，他就感觉这里面的问题越大。 就像行走在路上的人，远看地平线上有座山，但走近了才发现山前还有莽莽群山一样。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魏亮跟过来问道。 林异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然后道：“有一点发现，但是不能和你讲。” 魏亮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很开心：“不能讲才好呀！看来你今天的思路很畅顺啊！那我继续去看漫画了，不打扰你了。” “晒晒太阳思考问题，的确很不错。”林异点了点头，“伱别急着走嘛，等等我！” 林异才是靠窗的那个，所以得魏亮让他先进去坐好。 林异返回位置上，有朝窗外看了一眼。 那个小天才的雕塑还在。 「还在……」不知道为什么，林异看到雕塑还在的时候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收回思路，开始在纸张上写第二条： “2、班主任好像有问题，但是哪里有问题说不上来。” “小心一点班主任，她的眼睛会变成黄色。” 写到这里，林异看了看手头，那儿还有一张满是褶皱但是被折好的纸头。 这是他从教室办公室里顺出来的碎纸团。 「徐顺康说白天可以思考问题，我原本打算到宿舍再看这个纸头……」 林异坐在椅子上，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他的身上，像是为他镀了一层金一样。 他低眉看着指尖捻着的这张纸片，一番思虑过后，还是决定在趁现在打开看看。 「虽然不信邪，但现在阳气这么足，总不至于……咳咳！」 林异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拿捏住了纸头，仿佛这不是一张纸，而是书写了惊天秘密的羊皮卷。 「嚓嚓嚓……」纸张声音清脆，被林异缓缓翻开。 “嗯？”见到纸张上的内容时，林异的眉头微微一挑。 纸张上没有惊世骇俗的大秘密，而是用潦草的蓝色笔记反复涂写着一句话—— 【我是班主任。】 “‘我是班主任’？”林异一下子就迷糊了，她带着胸牌，给他办理入学手续，给他学生证，交代他注意事项，早晨和晚上还来教室……不就是班主任吗？ 为什么还要这么写呢？ 而且这字迹……有的工整有的潦草，有的更是狂乱得像是蓝色的墨团团，很难想象这是同一个人写出来的…… 或者说，难以想象班主任在反复写这一句话时的精神状态。 但盯着这句话看得久了，林异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副画面。 办公室里的班主任反复在纸张上写着“我是班主任”，越写越潦草，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股脑儿撕掉了纸张，把它团成废纸球丢的到处都是。 林异这个时候想到了魏亮，魏亮的学号是X0230506096，比他早一步进入办公室。 “亮子。” 他叫了一下魏亮。 “嗯？”魏亮看向了他。 “你第一次见到班主任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办公室有什么问题？” “啊？能有什么问题吗？”魏亮不解道。 林异提醒道：“我打个比方说，凌乱啊、垃圾桶堆积垃圾啊、地面上有废纸啊之类的？” 魏亮闻言，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不记得了，印象里是蛮干净的……” 看到魏亮那一副“我绝对不会记错”的表情，林异不难想到他一进入教师办公室就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就算有不对劲的地方都会在第一时间下意识自我屏蔽掉…… 林异默默地选择了不相信。 「‘这张纸条绝对隐藏了什么信息，但是‘我是班主任’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林异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暂时作罢，将纸条与便签纸放到一起，等到回宿舍和田不凡他们碰头了再集思广益。 …… X023年5月7日，教学楼B栋，教室办公室。 班主任-B2-039回到了办公室中，伸手抓住了门把手，然后缓缓地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当门关上的一刻，她顺势靠到了门上，将全身的重量交给了门，然后缓慢地滑做到了地上。 「呼哧……呼哧……」 她剧烈地喘息着，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苍白之色，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 她咽下一口唾沫，像墙上的摆钟望去。 7:59。 她将手里的文件夹丢到一边，然后奋力地支撑起自己的身子，拖着僵硬的步子往办公桌挪去。 「呼哧……」 她发现视野有些模糊，看出去的画面似乎有些重影…… 「呼哧……」 她沉重地挪动着自己的身子。 「呼哧……呼哧……」 十来平的空间，在她走来仿佛一生般漫长。 终于她来到了办公桌前，顾不得转到有座椅的那一侧，她便趴在了桌面上，然后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推开了抽屉。 她看向抽屉里，只见在抽屉的一角，赫然摆着一只绿色信封。 “绿……绿色？！” 她的剧烈地收缩了一下，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不好了……不好了……” 她又望向了摆钟。 8:02。 “那几步，我走了……走了三分钟？！” 她把绿色信封放到抽屉里，然后慌乱地将手伸进去取出来一叠白色的纸张，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笔，奋力拔下笔帽并将其直接丢掉，然后紧紧地攥在了手中！ 她低头看向胸口的班主任胸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咬紧牙关，闭紧眼睛，开始在调整的同时用心默念着： “我是班主任！” “我是班主任！” “我是班主任……” 她猛地张开双眼，金色的眼眸仿佛太阳一般璀璨，她紧握着笔，颤抖着手用狂乱的笔触在纸张上不停地涂抹着： 我是班主任、我是班主任、我是班主任…… 很快写完了一张纸，她看了一眼。 不知为何，明明是她自己写的字，但她看着字就像看见了恐怖的东西一样，整个人依旧不住地颤抖着，眼中光彩波动，流露着恐惧之色…… “不不不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一咬牙撕碎了纸头，把它揉起来后丢的到处都是，然后继续写着。 不知道写了多久，办公室里已经满是废纸团，而班主任的呼吸却平静了许多，她写出来的字也工整了许多。 终于，她在看完了纸头后情绪稳定了许多，但眼底依旧有着一抹慌乱之色。 她放下笔，然后忐忑地望着关闭的抽屉。 她盯着抽屉看了很久很久。 最终，她鼓足了勇气，慢慢推开了抽屉。 抽屉一角，是一只蓝色信封。 “呼——” 班主任的眉头一下子舒展了开来，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整个人从办公桌上滑落，瘫坐到了地上，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但她黑色的眼眸中却满是如释重负之色。 “还好……还好……” 她休息了一会儿，看向了墙上的摆钟，时间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10:20，她站起来，拍了拍合身的职业装，然后开始拖着身子整理杂乱的办公室。 她将废纸团收集起来，然后丢到了垃圾桶里。 垃圾桶里有两只饭盒，饭盒里半敞开的角落上，隐隐沾着一些暗红色的粘稠物质…… …… X023年5月7日，11:00，B组2班。 “下课咯！干饭咯！”魏亮看着墙壁上摆钟的时刻，高举着双手欢呼了起来，仿佛经历了漫长的战斗，如今终于取得了胜利一样。 林异看了一眼摆钟，又看了一眼手表，无奈地摇了摇头：“至于吗，这么激动？” 魏亮收起漫画书，调侃道：“常言道，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再说了你从昨天傍晚到现在就吃了几块饼干，你难道一点都不饿？” 林异道：“我只是没你表现得那么饿罢了。” “走吧走吧，干饭去！”魏亮起来拉林异。 “好啦好啦，不用你拉，我自己能起来。”林异无语道，接着从座位上起身，期间还不忘瞅一眼绿林带。 当他确认小天才的雕塑还在那儿的时候，心底稍微安心了许多。 林异和魏亮结伴走出了教室，与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些其他的学生。 “运气好的话，我或许可以提前见到田公子他们……” …… 教学楼B组2栋的绿林带中…… 随着太阳轨迹的变化，更高处的植被与教学楼投下的阴影缓缓地遮住了绿林带。 一阵风吹过，绿林带“沙沙”作响，有什么白白的东西，在树叶间若隐若现…… 「呼——呼——」 风声阵阵。 「沙——沙——」 林叶声漫漫。 忽然，有风连吹带拐掠过林间，小天才雕塑旁的树丛一阵晃动，露出来了一片更具体的白色物体。 像不知道谁藏在了树林里的一片雕塑，不小心露出了头来。 第二十四章 食堂前的告示牌 S市大学食堂的午间开放时间是10:40~13:20，但上午的课却要上到11:00才结束。 尽管这样，留给学生吃午饭的时间还是十分充裕的。 X023年5月7日，11:02，林异和魏亮先后踏出了教室。 走出教室的瞬间，林异的心头蓦地悸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教室，看了一眼教室的门框。 明明只是一扇门的距离，但林异的心里却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只要这扇门关上，整个教室就都会与这个世界隔绝一般。 门里门外，似乎是两个世界。 他低头看了看四周围的环境，灰白色的走廊墙壁上铺设着雕刻有夸张纹路的瓷砖，像古时候村子里雕琢在石桥下的那种镇压邪祟的浮雕，让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邪典感。 他看了看前方，教师办公室的前面清晰可见B组1班的门牌，往后则是另一個教师办公室和B组3班的门牌。 班级与班级之间固然有一些距离，但也不至于像昨天晚上那样走那么久都看不到。 他又看了看教室门口附近的环境，紧接着便眯起眼睛蹲了下来。 只见教室门口的地面上残留着类似于讲台边那种雕塑碎片的物质，四周也是散落了不少已经硬化的碎片，看样子昨天晚上保安下手不轻。 但让他疑惑的是，走廊外就是台阶，他没记错的话，听声音昨天保安应该是带着那个不明生物滚落到了台阶下去的，可是这一整片的台阶都没有半点受损的痕迹。 「像保安那种体型，再加上那么粗大的一条铁链，别说抱着个不明生物，就是抱着一桶水滚下去，台阶都不可能完好无损吧？」 「最起码也要有点划痕才对……」 他若有所思，忽然想起昨天晚上恍惚之间感受到的画面。 当浓雾涌起时，整个校区就像是被棉被覆盖了一样，昏沉得连月光都无法穿透下来。 那种环境下被浓雾侵蚀的教学楼，就像是一艘月夜迷雾下迷失在了茫茫海面上的船只。 台阶之下就仿佛一片深邃的海洋，保安就像是带着那个东西跌落到了海洋里去一样。 「可是……这种感觉终究只是‘感觉’，难不成浓雾之下还有着什么诡异的东西一样？太荒唐了……不可能的。」 他摇了摇头，那种几乎把现实都要颠覆的情况，怎么可能出现在身边？ 正在这时他的视线落在了教师办公室的门上，紧接着他的表情就突然一僵。 「颠覆现实……」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犹豫了起来，喃喃道，“……真的不可能吗？” 「如果不可能的话，那个楼梯间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的眼睛怔怔地看着教师办公室的门，但目光却没有聚焦。 他想到了一件就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颠覆现实的事情—— 已知： 【抵达教学楼之后，他们一行人首先看到了一块告示牌，然后根据告示牌的指引进入了一个楼梯间。并且在绕着斐波那契数列形状的楼梯一直下了20分钟的楼梯，然后出门左转来到了教室办公室的门口。】 且： 【在进入教师办公室取得了学生证和教学楼守则之后，从教师办公室出门右转后的第一个门就是B组2班的门。】 那么请问： 【楼梯间和B组2班的空间位置关系是……？】 根本不需要头脑风暴，只需要从他的认知里进行判断就可以得出一个极具颠覆性的答案： 「楼梯间的门，就是B组2班教室的门！」 「以教师办公室为参考系的话，这两个东西的位置是重叠的！」 “艹！”林异忍不住口吐芬芳，“这他妈怎么可能？！” 不合逻辑！ 什么逻辑，根本没有半点逻辑可言！ 就在林异思考得脑瓜子逐渐开始“嗡嗡嗡”的时候，徐顺康的声音从教室的门里传了出来：“所以说……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看你现在的样子，我是越来越好奇了。” 徐顺康和谢华阳走出了教室，在太阳下尽情地伸了一个懒腰：“还是阳光好啊！暖洋洋的，就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他抖了抖身子，然后将目光放到了林异的身上，期待着他的回答。 林异收回思路，看了他一眼，好奇地反问道：“这么好奇的话，昨天你还走掉干什么，干脆留下来看看好了。” 徐顺康不置可否道：“我个人是想留下来见识见识的，但是没办法呀，我要是不走的话……” “咳！”谢华阳削了他一记头皮，提醒道，“话不要乱讲！” 徐顺康缩了缩脖子，然后笑吟吟道：“差点说多了……总之是不走不行的，但我还是很好奇现场情况是什么样子的。” 林异撇了撇嘴，道：“如果我知道情况的话，你今天怎么可能见得到我呢？” 徐顺康一愣，但马上明白了林异话里的意思，不由地摸了摸后脑勺，笑道：“你说的对！倒是我草率了！哈哈哈……走吧走吧，要不一起去食堂恰饭吧！” “你们也去吃饭？”林异道。 谢华阳怒道：“妈的，饼干都让徐胖子装逼给你们吃了，我们不去吃饭难道留下来啃桌子？” 林异悻悻然没有说话。 魏亮过来打圆场道：“好啦好啦，一起走就一起走，不过丑话说前头，我们各刷各的卡！” 谢华阳冷笑一声：“嘿伱丫的，老子卡上有的是钱。” 魏亮没有说话，倒不是他不愿意，实在是学生守则里规定了不要把学生证交到别人手里。 …… X023年5月7日，11：12。 林异看了一眼时间后走下了教学楼的台阶，照着地图上标注的路线前往食堂。 行走在鹅卵石铺出的路面上，林异细心留意着途经点上的路灯杆的位置和编号，同时拿出地图一一对照。 紧接着他就发现，地面上路灯杆的编号与位置，与地图上给出的一模一样。 但这样一来，问题也就出现了。 「既然位置信息和地图上的一模一样，那么也就意味着我从校门口到教学楼的路程其实并不长……可我实际上却走了很久。」 「而且昨天傍晚雾气起来之后，路灯与路灯之间的距离明显和地图上的不一样，就连位置都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林异边走边思考问题。 「难道有的路灯没亮？就像教室里的灯一样，会熄灭？」 想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 「不应该是这样的。」 「教室里的灯光会闪烁和熄灭这件事情，写在了教学楼守则里。而学生守则里明确写道‘18:00之后校区内的路灯会全部亮起’，所以不存在熄灯的情况！」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皱起了眉头，这个问题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究其原因，倒不是逻辑不对，而是他在现实里遇到的情况，跟规则起到了冲突，从而让整个问题都变得微妙了起来……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林异，那就是这一条： 【18：00之后校区内的路灯会亮起，此时您可以寻找到距离您最近的路灯，顺着路灯朝编号递减的方向一直走，您会遇见保安。 请您跟随保安，直到抵达属于地图上的建筑，并且在其他学生发现您之前，离开保安的身边。】 顺着路灯朝编号递减的方向一直走，就可以遇见保安。 而从教学楼守则上附带的S市大学地图来看，校区的路灯排布完全是杂乱无序的，比如“教学楼-017”的周围就有“教学楼-016”、“教学楼-012”，而它们之间的位置关系又是截然相反的。 真要是朝着路灯编号递减的方向走，很可能直接精神错乱。 林异边走边想，忽然在鹅卵石的地面上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痕迹，然后他就停下脚步，蹲了下来。 “什么情况啊老林？”魏亮问道。 林异蹲在地面上看着鹅卵石与鹅卵石之间的缝隙，眉头紧锁，道：“亮子你看，这里是不是沾上了石膏粉？” “啊？”魏亮惊呼一声，赶紧低头看去，只见鹅卵石的缝隙里填满了硬化的白色石膏状物质，就像是有人把石膏按在鹅卵石的路面上摩擦一样。 这样的石膏状物质，散落在鹅卵石地面的缝隙里，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 徐顺康和谢华阳看到林异有所发现，都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石膏状的物质，什么话也没有说。 四人就这么往食堂走去。 林异看到一路上都有这样的物质，面色当场便阴沉了下来，太阳光下，他依旧感到了一种冰冷的感觉。 他还不知道那是怎么形成的，但一种非常不爽的感觉，还是在这个时候在他的心中埋下了种子。 走走停停，大概在11:12时，远处的绿化带后露出来了一栋建筑楼的身影。 根据地图显示，那就是S市大学的食堂。 由于S市大学建立在郊区的山体周围，地面不但存在倾斜的趋势，有些还直接就是掏除了部分平缓的山体，依附山势建造出来了教学楼。 食堂也是这样差不多的一栋楼。 食堂远看是一栋二层楼的建筑，但实际上却共有三层。 由于山体位置的关系，林异凭借肉眼所看到的那一层其实食堂的第二层，需要通过楼梯或者电梯才能够到达。 食堂的整体外观非常大众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嵌入了山体的长条状盒子，然后涂抹上了部分充满了学校风格的橙黄色油漆。 但由于其依附山体的关系，食堂的墙壁上已经爬满了植被，有些区域就连窗户都打开不了。 “食堂就要到了，老林，我们大概走了多久？”魏亮关心地问道。 林异看了一眼手表，然后道：“到现在为止，走了10分钟，看这个样子，差不多15分钟左右就可以到食堂了。” “嗯，和我那时候走的差不多。”魏亮点头道。 林异心头一动：“什么意思？你那个时候走的不是这条路？” 魏亮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然后不太确定道：“我有些记不清了，但感觉好像有一点小小的出入……但也有可能是我‘曼德拉效应’，所以记错了。” 林异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X023年5月7日，11:16，林异四人来到了食堂前。 在进入食堂的必经之路上，立着一块巨大而醒目的告示牌，告示牌上的内容十分简单： 【食堂开放时间： 5:40~8:00； 10：40~13:20； 16：00~20：00】 紧接着，便是四排带有强烈感叹符号的警告： 【禁止在开放时段外进入食堂！ 禁止在异常天气下进入食堂！ 未携带学生证禁止进入食堂！ 在食堂区域请遵守食堂守则！】 持此之外还有一行小字： 【食堂守则详见下方货架，进入食堂前，请您务必确保已经翻阅过一遍食堂守则，以了解有关内容。您也可以携带好食堂守则，以防遗忘规则，但请在离开食堂回到这里的时候，将食堂守则归还。】 这巨大的告示牌像个驱魔驱邪的牌坊一样插在地面上，四条警告看似平平无奇但放在这样的环境下却多少透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明明有一种危言耸听的感觉，但林异却怎么都不觉得奇怪。 他走近告示牌，果真在告示牌下方的货架上看到了一大片的《食堂守则》。 林异和魏亮遵照告示牌的提醒，各自拿起了一本。 正当林异准备翻阅时，却发现徐顺康和谢华阳站在一旁无动于衷。 “你们不看吗？”林异不解道。 谢华阳懒得说话，徐顺康便似笑非笑道：“你们看就行了，我们不看《食堂守则》。” “那……要不带一本在身上？”魏亮递过来两本《食堂守则》。 谢华阳直接拍开了他的手，不耐烦地说道：“废话别这么多了，你们赶紧看吧，磨磨唧唧的话再多的时间都不够你们吃顿饭的。” “好了好了好了……别动怒别动怒。”徐顺康笑着打消了谢华阳的不悦，赶紧道，“反正你们看就行了，我们在这里等你们看完再一起走。” 虽然谈及《食堂守则》，但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避开了《食堂守则》。 第二十五章 食堂守则 “真是怪人。”魏亮小声嘀咕了一句，“那我们自己看了！咦，老林，你怎么啦？” 他正准备戳戳林异，却发现林异保持着翻开《食堂守则》的样子，但视线的焦点却不在《食堂守则》上。 林异疑惑地抬起头来，道：“亮子，你再看看这个告示栏。” “第一条‘禁止在开放时段外进入食堂’还好理解，但是第二条是什么鬼啊，‘禁止在异常天气下进入食堂’。” 魏亮明白了林异的意思，学生守则上有规定： 【本校建立在郊区，如果您在校内遇到雨天、多雾等异常天气，请忽略第4条规则，以最快速度寻找就近的建筑物躲避天气，并等到天气恢复正常之后离开。】 “你觉得食堂守则和学生守则起冲突了？”他问道。 林异微微点头：“学生守则上写，遇到异常天气的时候，需要不惜一切手段前往就近的建筑物避险，那如果距离我们最近的建筑是食堂的话呢？” “我们到了食堂这边，而告示牌上又明确写了异常天气下禁止进入食堂……这个时候，我们进不进食堂？” “emmm……老林，你提出的问题非常有建设性，要我硬是说的话，我觉得应该是……”魏亮细细思索了一番，然后严肃地吐出两个字，“如进。” 林异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什么他妈的叫……‘如进’？” 魏亮道：“就是蹭蹭不进去的意思。” 林异握紧了拳头，真想给魏亮邦邦两拳头。 “哎呀别想那么多啦！”魏亮乐观道，“这种情况极其少见，就算真的想那也得等我们遇到了的时候再说呀。” “而且，我有办法规避风险！” “喔？！”林异眼睛一亮，“什么方法？” 魏亮神秘一笑：“我们每次吃完饭呢，都去小卖部刷他一波卷饼干外加三五個面包和几瓶水什么的，大概呢就是两三顿的口粮。” “这样一来，只要出现一些异常天气的苗头，我们就直接不来食堂，像昨天的情况一样，在宿舍或者教室解决晚餐和第二天的早餐，岂不美哉？” “卧槽……”林异还没有说什么，边上的徐顺康和谢华阳就已经听得一个趔趄，纷纷用一种离谱的目光看着魏亮。 「牛逼啊牛逼，这个食堂守则算是他妈被你玩明白了……」 林异一时间无言以对，但感觉魏亮的说法好像还合理的，于是忍不住问道：“所以你上次就是这么度过的？” “没有啦！”魏亮遗憾地摇了摇头，叹气道，“我上次来的时候，小卖部就没怎么开过。希望今天它开了吧！” “好吧……”林异看了一眼手表。 11：19。 时间不早了，他就暂时先把告示牌的事情放到了一边，低下头阅读起了《食堂守则》： “【S市大学食堂守则】” “您在食堂中的正确行动应该是：从【学生通道】进入食堂一楼排队用餐，用餐完毕之后马上从【学生通道】原路返回离开食堂。 只要您遵守本条规则，就将安全解决体验期间的温饱问题。” 林异看到这里，直接就是一阵错愕。 他将这句话又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依旧不敢相信这句话的真实性。 「只要从【学生通道】进入食堂一楼吃饭，吃完马上离开食堂就好了？」 「这么简单吗？」 「用屁股想都知道事实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只有傻瓜才会把这第一句话当成真理。」 林异暗自摇头，准备往下看，忽然听见边上的魏亮喃喃自语—— “果然还是这样简单！和上次一样，嘿嘿嘿嘿稳了稳了……” 他于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魏亮，呔伱个亮子，休想坏我道心！ 他往下看： “……但本食堂考虑到了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特地扩写了以下规则，为了您的生命和财产安全，请您严格遵守以下规则： 1、本食堂一共三层楼，分别是负一楼、一楼和二楼，所有楼层均不会锁门，但仅在每天5:40~8:00、10：40~13:20、16：00~20：00对外开放，其他时段禁止学生进入。” “如果您在其余时段见到有人员进出，将其无视即可，绝对不要出于好心去提醒他走错了。” “2、学生进出食堂请走【学生通道】至一楼餐厅（通道出入口有明确的学生通道标志），不要走【员工通道】，更不要走没有任何标志的通道。” “如果您发现有人进入了除【学生通道】以外的通道，且附近就有保安，可以在第一时间告知保安，也可以选择无视。” “如果你选择报告保安，请在报告完毕后马上离开食堂，绝对不要留下来，更不要对保安接下来的行动产生任何好奇。” “警惕那些邀请你走其他通道的人，他们对你有邪恶的想法，拒绝他们，并尽量记住他们的样子。在以后遇见他们时也要保持安全的距离和高度的警惕，他们对拒绝邀请的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3、学生餐厅区域的灯光照明是24小时开启的，不要进入没有光照的区域。” “远离食堂的阴暗处。” “一旦学生餐厅出现灯光闪烁的情况，请立刻！马上！不惜一切代价通过【学生通道】离开食堂！” “灭灯的食堂不同于教室，没有任何安全区域！” “4、食堂员工有统一的服饰，他们穿着白色的厨师套装和蓝色围兜，并且佩戴有胸牌。” “食堂员工全部待在员工活动区域及购餐窗口内部，而不会出现在学生餐厅区域内，一旦发现出现在餐厅区域中的员工，请无视他。” “5、除购餐付款和小卖部购物需要用到学生证刷卡之外，其余时刻请保管好自己的学生证，不要让它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食堂里没有绿色围兜的员工，如果您遇到绿色围兜员工对您的学生身份产生质疑，希望您出示学生证，请拒绝或者直接无视。” “6、食堂一楼和二楼一共有9个购餐窗口，拥有丰富的菜色，但是不提供任何携带有番茄元素的食物，如果您在购餐窗口发现了此类食品，请不要购买。” “7、购餐时，不要因为员工打错了饭菜和员工发起争论，记住只要不是携带番茄元素的食物都可以放心食用。” “吃不完的饭菜直接倒入回收桶，禁止打包带走，如果有员工询问你是否需要打包食物，或指责你浪费食物，请将其无视，记住，食堂所有员工都不会出现在学生餐厅区域（这话加粗且标有下划线）。” “8、购餐时，如果您发现蓝色围兜的员工给你的饭菜里打了携带番茄元素的食物，请不要提醒他犯了错（“不要”二字具有重点符号）。” “但当您接过餐盘后，请直接走到餐具回收处将饭菜全部倒入回收桶，然后重新去其他的购餐窗口购餐。” “在这个过程中，请您记住他的员工编号，并在回到教学楼后告知班主任。” “9、食堂不存在第10号购餐窗口，如果看到请无视。” “禁止靠近10号购餐窗口并严词拒绝任何邀请你前往10号购餐窗口的人。” “10、排队购餐及用餐期间，不要理会来自于身边任何陌生人发起的交流请求。如果您有结伴同行者，请将注意力放在与他的交流上，忽略一切来自周围的异常情况。” “11、用餐结束后请将餐盘放至回收口再离开，在您离开的时候，如果您听到10号窗口传来的异响，请第一时间将学生证握在手中，寻找到【学生通道】并马上离开。” “离开时，如果您发现您被绿色围兜员工注视着，并且他开始向你快速移动，请根据自身位置判断前往【学生通道】还是小卖部。” “在您进入【学生通道】或抵达小卖部之前，不要停下脚步、不要回头、不要回应他的呼唤，尽管您感觉他即将追上你。” “离开食堂后，请在第一时间脱下衣服，检查身上是否沾有番茄酱，如果有则将衣服丢入就近的垃圾桶（注意是丢入垃圾桶，不要随地丢弃（这句话有下划线）！）。” “12、食堂有一个小卖部，但除非必要否则不建议进入购物。” “小卖部由于位置原因，必要时刻可以充当【学生通道】供您离开，但若要如此做，您必须在小卖部中购买至少一件商品。” “小卖部中只出售开袋即食类的食物和日用品，绝对不要购买其他的东西，尤其是‘学生纪念币’！” “13、任何时候，不要理会来自于食堂负一楼的异响，哪怕您听到的是对您名称的呼唤声。” “禁止前往食堂内部除学生餐厅区域之外的其他所有区域，尤其是食堂的负一楼。” “14、如果您不小心违反了以上规则，请在第一时间通过【学生通道】离开，然后马上进入【员工通道】，向蓝色围兜员工（注意是蓝色围兜而不是绿色围兜，并且佩戴有胸牌）或保安求助，求助前必须要提前出示您的学生证。” “任何时刻，请绝对！无条件！信任！保安！（这句话有着异常醒目的加粗下划线标记）” “15、如果您在违反了以上规则后无法离开食堂，请前往小卖部，坚持到小卖部老板出现，将遇到的问题告诉他，并听从他给你的所有安排。” “只要您遵守以上规则，本食堂将在开放期间为您提供安全的用餐环境，祝您用餐愉快！” 简单看完了一遍，林异的第一感受是乱中有序。 15条规则每一条单独拎出来都感觉非常好遵守和理解，但一旦放到一起，似乎就出现了不少的规则盲区。 而原本那写在了食堂守则最前面的那句简单的“意见”，想要完美达成似乎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从食堂守则来看，当他们越过了告示牌的这一条线，那么从进入食堂开始，再到在食堂里排队打饭、用餐，最后离开食堂，整个流程里都充满了各种不可预测的因素。 吃一顿饭，仿佛就跟打仗一样，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踩到了雷。 偏偏林异和魏亮没有一丝排雷的机会，一旦踩到雷当场就得炸裂。 林异还发现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小卖部老板。 如果根据学生守则来看的话： 【如果见到自称是小卖部老板的人，请立刻离开小卖部。】 而如果根据食堂守则来看的话，小卖部老板又是一个可以为学生提供帮助的人。 「所以明明是见到同一个人，却能够因为前提条件的不同而拥有两个截然不同的选项？」 「正常情况下见到小卖部老板，要马上离开。」 「但是在违反了规则无法离开的情况下，却又要主动去寻找小卖部老板……」 「这是为什么？」 两种冲突的结果，让他大为不解。 而且林异还发现了一个极其严肃的问题——食堂守则里只提及了一次保安。 「保安不会进入食堂。」 这是林异的第一猜想。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 食堂守则看完，林异的脑门上挂满了问号。 就在林异的心中不断地产生疑惑的时候，魏亮首先合上了食堂守则，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看完了，老林你看完了吗？” 林异诧异地看着魏亮：“这么快就看完了？” 魏亮反问道：“一共就这么点，你难道还没看完？” “亮子……”林异迟疑道，“你看书的时候一点不思考的？” 魏亮甩出了一个鄙夷的眼神，无比骄傲地说道：“老林，你第一天知道我不爱动脑子？” 林异扶额汗颜，无语道：“不是……为什么你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啊？” 魏亮讪讪地笑了笑，把食堂守则收好揣进裤兜，然后道：“唉，这个校区奇怪的事情多着呢，走一步看一步啦！” “再说了，我肚子现在饿得要死，就算你想要掀起一股激情的头脑风暴，那也得等吃饱了再说吧？” 林异拗不过魏亮，只得把食堂守则收起来，无奈道：“那我们先去吃饭吧。” “bingo！这就对啦，走吧！”魏亮兴奋道。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看见了什么，不禁嘀咕了一声：“咦？那个人好像有点眼熟啊！我靠，怎么是她？！” 林异循声望去，紧接着脊背之上便蹭的窜上了一股寒气！ 只见不远处的校区道路上，出现了一个穿着水手服、头戴粉色卡通猫发卡的女同学。 赫然就是昨天跟他们乘坐同一辆蓝色巴士来到校区的那个女生！ 第二十六章 学生通道 “怎么会是她？！”林异无比清晰地记得，就是这个女生撺掇别人打开了巴士的门，然后跟着另一群人一起下了巴士，跟女教师她们汇合了。 然后，林异一个不留神就发现她们集体消失了。 “老林，我们该不会白日见鬼了吧？”魏亮的颤颤巍巍地响起。 林异盯着这个水手服女生的身影没有说话，主要是太不合常理了。 「首先，从司机的反应来看，巴士接送学生到校门的时候，似乎还真的会有人来接应学生……」 「但是根据学生守则的规定，遭遇异常天气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寻找最近的建筑物避险，就算老师有其他的守则，但至少她身后的学生不应该出现，更别说她的胸牌一眼假了……」 而遭遇异常天气的第二件事情，就是在无法确定就近建筑物位置的情况下，选择守护在路灯边等保安——林异他们正是因此而抵达了教学楼的。 「那個女教师既没有佩戴胸牌，又能够在雾气中出没，行为举止也十分反常……再加上昨天晚上又起大雾又下大雨的，那些跟她一起的人根本就凶多吉少……」 林异一下子想到了许多，他看着水手服女生，不由地眯起了眼睛：“她是怎么顺利度过昨天晚上的？” 正当林异若有所思的时候，那水手服女生也仿佛是感应到了有人再看她一样，下意识地朝着林异这边投来了目光。 林异猛地一惊，赶紧收回目光，潜意识里并不想让水手服女生发现他。 但这一个回眸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林异根本无法避开对方的目光。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拦在他的面前，犹如一柄锋利的斩刀一样，劈在了他跟水手服女生的视线上。 那水手服女生一下子就看到了拦在林异身前的徐顺康。 徐顺康冲她露出了一个充满了玩味儿之色的表情。 她面色剧变，赶紧转过脑袋，压低了视线，然后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通道。 透过徐顺康咯吱窝的缝隙，林异发现这个水手服女生走进的通道赫然是……其他通道？！ 魏亮指着消失在了其他通道的入口，颤抖着手和声音道：“卧槽槽……老林你看到了没有？她她她她……她刚刚进了其他通道？！” 林异压低了声音，沉着脸色道：“我看到了。” 但因为水手服女生不见了，他便将目光投放到了徐顺康的身上，略加思索之后，他说道：“谢谢。” 徐顺康微微挑眉，诧异道：“呦呦呦……好端端的，你怎么谢起我来了？” 林异道：“不知道，反正谢谢你。” 他的确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是就在那女生回眸的瞬间，他的心中生出了不祥的预感，似乎跟她对视一眼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而徐顺康却帮他挡下了那个注视——仿佛也预判到了水手服女生的动作一样。 “你的感谢不诚心，我可不接受。”徐顺康调侃了一句，拍了拍他的肩膀，似笑非笑道，“在这里，可不兴朝别人瞎看，当心别人找你麻烦！好了好了，去吃饭吧。” 徐顺康说罢，就和谢华阳走过了告示牌，往食堂走去。 林异依旧觉得有些梦幻。 「这他妈也太离谱了吧！」 他刚才跟那个女生隔着几百米呢，大概就像是在教学楼上看操场上的某个女生，结果那个女生像是“心有灵犀”似的朝他看了过来。 就跟反侦察雷达似的。 “好啦别想太多了，走啦干饭切！”魏亮勾搭着林异的肩膀道。 两人于是走过了告示牌，往食堂走去。 徐顺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林异：“接下来就不一起走了，你们吃伱们的，我们吃我们的。” “运气好的话呢我们还可以在学生餐厅见面，运气不好的话呢，就只能上体育课的时候再见了。” “再见咯。” 林异微微一愣，正有些不明白徐顺康话里的意思，却见他与谢华阳两个人谈笑间便向着一个通道的入口走去。 而那个通道，赫然就是之前那个穿着水手服的女生进入的那一条！ 一个没有任何标志牌的通道—— 其他通道！！ 林异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不仅是他，这会儿就连魏亮都仿佛遭了雷劈一样愣愣地杵在了原地。 谁能想到，徐顺康和谢华阳，竟然走【其他通道】进入食堂！ 而且还是当着他们的面！ 一直到徐顺康和谢华阳走远了，魏亮揉了揉眼睛，这才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老林，我没看错吧，他们走了其他通道！” 林异和魏亮对视了一眼，不用多说，他也知道魏亮此刻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食堂守则第2条： 【学生进出食堂请走【学生通道】至一楼餐厅（通道出入口有明确的学生通道标志），不要走【员工通道】，更不要走没有任何标志的通道。 如果您发现有人进入了除【学生通道】以外的通道，且附近就有保安，可以在第一时间告知保安，也可以选择无视。 如果你选择报告保安，请在报告完毕后马上离开食堂，绝对不要留下来，更不要对保安接下来的行动产生任何好奇。 警惕那些邀请你走其他通道的人，他们对你有邪恶的想法，拒绝他们，并尽量记住他们的样子。在以后遇见他们时也要保持安全的距离和高度的警惕，他们对拒绝邀请的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林异也万般吃惊，但还不等他说什么，却见魏亮先是伸长个脖子四处张望了起来。 “亮子，你又在看什么？”林异问道。 魏亮一本正经道：“我在找保安呢！” “我靠，你要把这个事情告诉保安？”林异面色古怪。 规则上写可以告诉保安，也可以不告诉，但魏亮……他的字典里好像真的没有思考这两个字。 至少……没有“认真思考”这四个字。 林异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保安那铁塔般的身姿与那一条又粗又长的铁链。 行走在迷雾中的保安，除了脑袋不会冒火意外，简直就是一个放大版的恶灵骑士。 无法想象保安进入其他通道之后为其他人带来的冲击，而且……他根本不知道保安在这个校区里代表着什么！ 魏亮看到林异严肃的表情，嘴巴里嘀咕着“啊这”半天，然后无奈道：“没有啦，你误会了。虽然那个女生不太对劲，但是徐顺康和谢华阳他们两个人还怪好的……” “好啦好啦，我们吃饭去吧！” 两人当即向食堂走去。 食堂“前”的告示牌其实不是立在食堂的门口的。 从告示牌到食堂还有一段很长的台阶要走，走上了台阶才到食堂的门口。 林异走过告示牌后就将目光投向了食堂。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没有踏入食堂的地域范围时感觉还好，可一旦走过了告示牌的界限，他就感觉自己的寒毛逐渐竖立了起来。 还没有进入食堂，他的潜意识里就产生了一种莫须有的抵触感。 明明是阳光明媚的中午，但他却感觉食堂像是笼罩在了一片昏暗的阴云之中一样。 S市大学的食堂在建造时为了负一楼的设计而特地向下挖了几米，远远看起来像一根竖在了地里的玉米。 玉米的中间段就是一楼，位置略高于水平地面，根部是负一楼，上部则是二楼。 而正是建设在了山区中的缘故，四周围的绿植很容易就遮掉食堂部分的光罩，使得整个食堂总是有一些区域处于阴影之中。 那阴影的边界就像是一条泾渭分明的分水岭一样，划定着光与影。 从食堂向周围延伸出了三段覆盖了弧形顶棚的阶梯，像那种大型购物商场里从地面上往上修建出来的车库通道十分相似。 这三条通道，分别是学生通道、员工通道，以及一条没有任何标志的通道。 当林异一边向学生通道走去，一边好奇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光从外表来看，这三条通道一模一样，要是摘掉标志的话根本分辨不出来谁是谁。 而且从目的来看，三条通道都通往了食堂的一楼，但由于弧形顶棚的设计，根部位置看不出来它们的延伸线去往了二楼还是负一楼。 很快他就和魏亮来到了台阶前，然后抬起头来，看了看通道正上方挂着的标志。 那个标志是一个书包，下面写着“学生通道”四个字。 林异在学生通道的入口处朝里面望去了一眼。 青灰色石砖砌成的台阶边上有着方砖垒砌的墙壁，墙壁的顶部是一个弧形的圆顶，圆顶上每隔一米就垂下来一个白炽灯，常亮的白炽灯像星星一样铺满了弧顶，一直延伸到台阶的尽头。 再加上一些古怪的云纹壁画，光是学生通道就设计得像极了某些宗教的会堂。 但略显昏暗的环境还是让整片台阶在灯光下蒙上了一层灰土气息。 林异并没有急着踏入学生通道，他在通道前停下了脚步，然后看向了食堂的负一楼。 关于食堂的负一楼，食堂守则特地单独列出一条，用以明令禁止学生前往。 【任何时候，不要理会来自于食堂负一楼的异响，哪怕您听到的是对您名称的呼唤声。 禁止前往食堂内部除学生餐厅区域之外的其他所有区域，尤其是食堂的负一楼。】 林异当然也不会去，但这并不妨碍他看一眼。 他于是看向了食堂的负一楼…… 食堂的负一楼由于设计的问题，大部分区域上长期处于没有光照的环境下。 当林异看过去时，由于光线问题根本看不到多少东西，隐约间只能够看到一些模糊的身影，但不论他怎么看都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 食堂饭点到了，教学楼里的同学们也陆续来到了食堂区域。 林异发现，大部分大学生还是走学生通道的，但还有非常可观的一部人走了其他通道，那一部分中，穿着运动员服装的人不在少数。 「难道体育生是不走学生通道的？」林异有所猜测，但也没有多耽搁，他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后，就踏上了学生通道的第一个台阶。 …… X023年5月7日，11:34，S市大学食堂。 一进入学生通道，林异立刻生出了一种温暖的感觉，仿佛是回到了教室里一样。 沿着台阶逐渐往上走了一段距离，林异忽然在台阶与墙壁的接缝处发现了一抹带着绿意的植物。 “嗯？那是……”林异凑过去一看，“苔藓？” 林异初看时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细细一看，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就笼罩了他的全身。 「苔藓只会生长在潮湿阴暗的地方，学生通道里怎么会长青苔？」 雾气？ 就算深夜之后雾气再浓郁，也不可能在学生通道创造出一片适合苔藓生长的环境吧？ 他不解了。 一旦不解，这个问题就像是不散的阴魂一样缠绕着他，他快步冲上台阶，一边走一边看着台阶的情况。 「这里也有苔藓！这里也有！」 林异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长度几十个台阶的学生通道里，苔藓几乎长到了尽头！ 「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在其他的地方，不对劲也就不对劲了，但是这里是S市大学，经过昨天一夜在生死边缘的游走，他坚信一切与异常天气有关的东西都值得保持高度的警惕！ 真正的危险，往往就隐藏在最平凡的表象之下！ 他冲下了台阶。 “老林！”魏亮见到林异露出异常的反应，虽然心中不解，但还是赶紧追了上去。 林异冲出了学生通道，环顾四周！ 可四周的地砖上，却并没有生长苔藓！ 「只有学生通道里有苔藓！」 「不对劲！不对劲！」 他疯狂环顾四周，视野旋转了起来，就连脑袋也一阵眩晕。 忽然他发现了什么，然后不顾其他同学投来的古怪目光，一下子趴到了台阶的边缘，俯瞰着负一楼周围的墙壁。 他精神一震，却又心底一寒。 “果然有苔藓！” 有了这个发现，他又多观察了一番负一楼的环境，然后站起身子，不管不顾魏亮对他的呼唤，径直冲入了学生通道，一口气冲到了尽头！ 然后，他马上回身张望。 这一刻，他仿佛发现了什么，一股寒气从他的脚底板上冒出来，顺着他的双腿往上涌，不出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让他遍体生寒！ 第二十七章 学生餐厅 林异站在学生通道尽头最高处的台阶上，面朝着像繁星一样密布着白炽灯的通道，眼眶像是在呼吸一样有规律地收缩跳动着，一双如炬的眼睛空洞地聚焦在未知的地方。 这一刻，无数个念头在他的脑中飞速闪过，他的眼里仿佛滚动着无数的信息。 苔藓喜阴喜湿，生长环境需要保持潮湿和阴暗。 如果只因为浓雾和深山夜雨的环境而促成了苔藓的生长环境的话，那么通道外不可能没有苔藓…… 现在的情况就是，食堂区域内，只有学生通道和负一楼有苔藓，而夹在学生通道和负一楼中间的平地上却什么都没有！ 林异想到了小时候住的村子。 沿河的台阶和石砖上因为雨季水位变化而爬满了苔藓，但超过水位的地方就是干燥且没有苔藓的。 如果拿台阶和学生通道来比对的话，就会理解为什么学生通道里的苔藓长到了台阶的尽头…… 那是因为学生通道经常被水淹。 为什么学生通道外面没有？ 因为水是从负一楼漫上来的。 可是负一楼的地面上也没有苔藓，只有墙壁上才有苔藓…… 那是因为…… 水不存在！ 「所以说……要么有某种湿漉漉的生物直接从负一楼越过地砖爬到了通道里来！」 「要么……就有一场不存在的水，会时常淹没学生通道和负一楼……就像潮汐一样！」 这两个都是极其疯狂的猜想，尤其是第二个！ 而第一個的话……考虑到昨天他已经在浓雾中遭遇过了某种带着不可名状的恐怖的生物了，那么就算这个东西身上会透出大量的水也不是不能接受。 而且这不是一个，而是一群，它们隐蔽在浓雾之中，游弋夜行，不知道动机和目的…… 「是深山中的什么东西吗？还是别的什么……」 林异想到了保安。 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保安，就记得保安不只是缠着一根铁链，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根像是用石膏塑造出来的球棒。 不，与其说是球棒，不如说是球棒样子的狼牙棒。 「等等！等等？！那根球棒……」 林异的脑海里闪过了初见保安时的画面，那保安手里的石膏球棒…… 「那根球棒不是金属，从本质意义上来讲，应该是……某种雕塑！」 「一个狼牙球棒模样的雕塑！！」 「不不不……学生守则上写，校区内的雕塑全部是半身像，并且保存在艺术楼……所以保安手里的只是简单的石膏制品，不属于‘雕塑’一类。」 林异发现自己想的有点多了，不但多而且乱，这种犹如灵光一闪出现在脑海里的东西，没有逻辑和统一的整理，更多的是一种脑补和臆想，不具备充分的参考性。 他深吸了一口气。 「还有第二个猜想……」 「一场……不存在的水。」 像潮汐一样淹没学生通道，然后退去，然后再没过来，在水的反复冲刷下，苔藓长满了通道。 这是一个绝对不理智的猜想！ 但这却是林异基于目前的环境所能够想到的唯一的答案。 原因并非空谈，恰恰就是因为他在昨夜浓雾之时，两度在观察蔓延上了教学楼台阶的浓雾时生出了一种教学楼犹如舰船，迷失在了布满浓雾的月下深海中的场景。 他的耳边，仿佛听到了海浪的声音和遥远的海妖的歌声…… 他也感觉那是幻视，是幻听，是幻觉。 可离奇生长的苔藓仿佛在提醒着他，如果他的幻视是真的，那么食堂就和教学楼一样，在某种时刻被某种水浪冲刷着…… 林异使尽全力去回忆着离开教室时观察走廊下台阶的场景，遗憾地是他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白色粉末上，根本没有注意过台阶上有没有苔藓。 可就算那时候他看到了苔藓，没有食堂这种离奇的格局分布，他也不会产生过多的想法。 但现在不一样了，如果他返回教室，能够在走廊的台阶上发现苔藓的话，便足以让这个近乎离谱的猜想得到一星半点的证据。 尤其是——保安用铁链拉出讲台上的那个生物，滚落下了台阶的时候，不可能让周围的台阶和地面没有一旦伤痕！ 而若是……他们跌落到了水中的话，那么一切似乎就都合理了！ 想到这里，他就连吃饭都没了心思，如果不是将近12个小时只吃了半卷饼干，他现在真的就想返回教学楼去，看看那台阶上有没有苔藓！ “老林老林！你没事吧？”一只手在林异的眼前像雨刮器一样晃动着。 林异注意力拉回来，看到了满脸惊慌的魏亮。 “亮子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慌张？” 魏亮见林异回神，松了一口气，接着鄙夷道：“怎么肥四啊，你怎么还贼喊捉贼了呢？” “我慌还不是因为你呀？” “你刚才怎么了？发了疯似得在台阶上跑来跑去？害我跟着你一起跑来跑去，累屎我了！” 林异闻言，不禁又垂着眼帘有些失神地看着学生通道，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但这次不等他进入思考，就被魏亮按着肩膀哐哧哐哧地摇晃了起来。 “唉唉唉！说正事儿呢！怎么又走神起来了？”魏亮的声音带着几分恼意在林异的响起。 林异赶紧收了收神，然后说道：“亮子，我发现学生通道里有……” “有脏东西？！”魏亮下意识地抢答道，“我靠我就说学生通道里怎么阴嗖嗖的！” 他一蹦三尺高，蓦地戏精上身，摆出一副初代凹凸曼架斯派修姆光线的架势，左边突突右边射射，灵动地像是花果山扛把子。 “拜托伱戏要不要这么多啦！”魏亮的架势让纠缠着林异的诡异氛围消散了许多，他无奈地捂着脸，无语道，“学生通道里有苔藓啦！” “嘁~~~”魏亮甩了甩手，“深山老林的，有苔藓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 “哎呀，别疑神疑鬼的啦！”魏亮推着林异往食堂走，“干饭啦干饭啦，想那么多干什么呀，苔藓还能变成妖魔鬼怪跳出来杀人不成？” “哎哎哎……”林异架不住魏亮的劲，进入了食堂。 “苔藓？”魏亮回头看了一眼学生通道，所有所思，然后忽然打了一个激灵，“哎老林，我想到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林异问道。 魏亮犹豫了一下，然后道：“我之前在宿舍滑了一跤。” 林异：“……” 「拜托……这种事情你倒地是怎么想起来的？」 魏亮补充道：“我想到我上次在宿舍的台阶上踩到了苔藓，滑了一跤。” 林异的动作忽然一僵。 担魏亮赶紧安慰道：“别摆出那种表情，我想说的是，这个校区里苔藓很多啦，你不要想太多啦！只要不是异常天气在宿舍外面乱跑，就不会有事情啦！” 可林异却目光闪烁，思绪涌动。 他的第一反应是…… 「妈的……宿舍的台阶上，也有苔藓？！」 他和魏亮的“视角”完全不同，对于魏亮习以为常的苔藓，在他看来存在着极大的问题！ 「可是……亮子踩苔藓滑倒了，到现在也没事……」 「难道真的‘不要想太多’？」 不思考或许是一个安全的方法，但他总觉得这个做法存在一定的漏洞。 他甚至有点担心魏亮。 有些东西，似乎不是“不了解”就可以避开的。 比如……浓雾。 他浑浑噩噩地跟随着魏亮穿过了食堂门口的风幕，进入了食堂一楼的学生餐厅。 风幕吹出的凉风唤醒了林异，他赶紧提起精神，先看了一眼手表。 11：45。 然后，他才是将注意力分散出来，观察起了学生餐厅的环境。 …… X023年5月7日，11:45，S市大学食堂，一楼。 林异站在食堂的门口，观察着学生餐厅的环境。 学生餐厅大约有几百平的空间，门口两侧是两个位置相对称的餐具回收点，然后就是一大片配套齐整的蓝色塑料餐椅。 简单环顾了一圈后，林异发现学生餐厅的采光似乎有些问题，兴许是食堂的地理位置本身就有些问题，以至于根本就没有光线可以直接照射进来。 唯一的采光处，也就是学生通道那边而已。 因此尽管现在是正午，餐厅里看起来都有些昏暗。 哪怕餐厅的天花板上如繁星般排布着的大量白炽灯，也仅仅只能够保证小范围内的光亮。 林异往左手边看去，一排排白炽灯像渐变且收拢的虚线一样汇聚、延伸到了一片黝黑的空间里。 很近，又很远。 有一种正在凝视深渊的诡异错觉，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一头栽进去。 林异的身体忽然前后晃了一下。 一种重心偏移的感觉忽然包裹了他，他感觉自己头重脚轻，有一种即将跌落到那一片黑暗中去的强烈预感。 「靠！」林异暗啐一声，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奋力让自己重心后移。 于是他真的觉得自己的头有千斤重，带动着自己的身体踉踉跄跄地后退，穿过了食堂门口的风幕和塑料门帘，然后一屁股跌坐到了地面上。 身后，学生通道里的白炽灯洒下柔和的灯光，驱散着林异那种有内心深处发散到了全身的冰寒感，击碎了漆黑的深渊带来的恐怖吞噬感。 林异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布满了汗水。 一阵风从学生通道里吹进来，他感到后背一片冰凉——竟已被冷汗浸湿。 “老林……老林……我……靠……”林异的耳边响起了一道惊慌急切的声音。 那声音仿佛从极其遥远的地方飘过来。 他的目光从食堂深处抽离出来，然后看到了逐渐放大的魏亮的脸。 他看到魏亮的嘴巴在动，但耳边只能够模糊的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 “老林……老林……” “老林！老林！” 随着他注意力的回升，耳边的声音也一下子充实了下来。 他这才出现了一种画质与音道符合的感觉…… “老林，你没事吧？”魏亮着急地抓着他的手，奋力地想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林异借魏亮的力重新站了起来，然后大口地喘息着：“亮子，我……” 魏亮连连摆手打断：“你小子还说你不肾虚？一顿不吃就饿得晕头转向了？还有，你他妈的……怎么这么重啊！” “我……”林异扫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11:49。 他还想说点什么，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刚才那个乌漆嘛黑的餐厅角落，然后忽然一愣。 学生餐厅里哪有什么黑暗的角落啊？ 白炽灯光线所及，只有一块光线昏暗的墙壁，墙壁上贴着和教学楼的浮雕差不多形态的瓷砖，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刚才……」 他有些迷糊了。 刚才明明看到了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啊，怎么这会儿……又得正常了？ 「那边到底是……什么？」 正当他冒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一种久违的、陌生又熟悉的疲惫感，忽然从他的心底蔓延了开来！ 当认知发生错乱，深渊在他的心底蔓延了开来！ 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怖感，在极短的时间内再度笼罩了他！ 「妈的！」林异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但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扭转此刻自己的思考反向！ 恐怖感悄然而至，让他遍体生寒！ “啪！” 关键时刻，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犹如从噩梦中进行一般，林异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眼睛一闭一睁，发现自己正站在食堂入口的塑料门帘前。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小子身子骨这么虚呢？”魏亮无奈地叹息声传来，“我一直以为蒯蒯是你们几个人里阴气最重的，没想到你才是那个最虚的。小伙子不行啊！” 林异这会儿罕见地没有说话，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妈的大意了！」 「不是白天可以随意思考，而是在太阳底下才可以随意思考！没太阳的地方就不能思考过线的东西！」 徐顺康说的一点都没错，思考就要去太阳底下，而自己却不小心把“晴天”混淆成了“太阳底下”！ 食堂的学生餐厅里，虽然因为白天而有光线，但与“太阳底下”这个概念存在着本质上的区别！ 林异也是在那种不可名状的恐怖感笼罩他的瞬间想明白了这一点，但如果不是魏亮叫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他看向魏亮。 魏亮的鸭舌帽下有一些散乱的头发，经过一夜的熬夜修仙，现在整个人看上去懒洋洋的。 尽管如此，却也只是充满阳光的懒洋洋的。 他 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11:50。 「距离刚才过去了一分钟都不到？」林异心底一惊，但这会儿却是克制住了去思考这个问题的想法。 他甩了甩头，赶紧跟了上去：“诶亮子等我一下，我来啦！” 就在林异追赶魏亮的时候，他原先望向的那个位置里，一个人从阴暗的角落里缓缓地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绿色围兜的厨师，他僵着身子犹如提线木偶一样缓缓地转动着，然后将目光落到了林异的身上。 他提起脚步，慢慢地走向了林异…… 第二十八章 这地好像有点不平嗷 X023年5月7日，11:53，食堂一楼学生餐厅。 林异和魏亮跟着一些学生，老老实实地在购餐窗口前排队。 学生餐厅的购餐窗口就在餐厅入口径直朝里走的位置上，窗口的样式有点像是医院取药的那种巨大的透明玻璃，下方有一条空出来的允许餐盘出入的空档。 每一个窗口的玻璃上都贴着醒目的编号，样式就是一个红色的圆圈加上数字编号，从左到右分分别是1、2、3、4、5。 1号购餐窗口和5号购餐窗口分别在学生餐厅的两个角落里，那儿光线暗淡，但是排队的人最多。 林异好奇地观望着，然后发现食堂一楼并没有6到9号购餐窗口。 “6号购餐窗口和9号购餐窗口在二楼。”魏亮似乎看出来了林异的问题，解释了一句。 “噢。”林异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魏亮的话。 他和魏亮排在了3号购餐窗口，这一排差不多是食堂的中间线，光线最亮，把安全感拉得满满当当。 林异应完了一声后，看了看一眼如龙的长队，便低下头闭上了嘴。 经过刚才的事情，他明白了学生餐厅中还存在着一個没有记录在食堂守则的危险源——环境。 或者说，光照。 食堂守则上明确写道： 【学生餐厅区域的灯光照明是24小时开启的，不要进入没有光照的区域。 远离食堂的阴暗处。 一旦学生餐厅出现灯光闪烁的情况，请立刻！马上！不惜一切代价通过【学生通道】离开食堂！ 灭灯的食堂不同于教室，没有任何安全区域！】 明明写得很清楚，但是他刚才却还是差点陷入危险，如果不是魏亮唤醒了他，他已经沉入了那个不可理喻的深渊之中去了。 而他也发现，现实和臆想之间的差距真就犹如云泥之别般巨大。 只有当你亲身进入到了食堂中来，才会明白其中的规则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有些时候，当你通过亲身实践而明白了规则的含义时，或许已经为时已晚。 可偏偏只靠阅读守则就想要明白规则，又太过于荒唐了。 这个食堂，但就目前的学生餐厅而言，因为为光线问题，明明是白天，这里的光照强度就已经跟傍晚时分差不多了。 昏暗的光线充斥着整个餐厅，食堂的一侧光影横斜，像日暮黄昏，另一侧干脆没有半点光线，仿佛一个漆黑的死角。 只有白炽灯艰难地放出光亮，将食堂区域照得透亮，但这样的光，也是从中间向四周逐渐暗淡。 等到了最边缘的区域，有阳光的地方有亮度，没阳光的地方只能退缩到阴影之中。 这样的环境，让林异想到了一个地方——教学楼的走廊。 同样的白炽灯…… 同样的阴影…… 同样被规则提及的“灯光闪烁”…… 一切都是那么相似。 但是食堂和教学楼不同的点在于，食堂里的阴影部分真的太深邃了。 如果说，教学楼没有被光线照到的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落的话，那么食堂没有被照到的就是一片巨大的区域。 而且，伴随着日照的偏移，这一片区域是活动的。 现在中午，阴影面积最少，一旦到了傍晚，可能都会把1号购餐窗口和5号购餐窗口覆盖掉。 林异的眼皮子微微跳动。 「如果真的到了20:00之后，那么食堂里就只剩下了被灯光照亮的那一小片区域了吧……」 【远离食堂的阴暗处，不要进入没有光照的地方！】 「‘不要进入’的主语……不仅仅是‘人’，还包括了……‘注意力’！」 「妈的……就是说连鸟都不能鸟一下！」 「这也太苛刻了！」 而且…… 「食堂虽然24小时开启白炽灯，但是却还有‘灯光闪烁’乃至于‘熄灭’这个不可控的因素！」 「一个灭灯的食堂……」 【灭灯的食堂不同于教室，没有任何安全区域！】 林异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赶紧压制自己的念头，根本不敢继续往整个方向上去思考。 他收拾了一下心思，跟在魏亮的身后，目光落在魏亮的后脚跟上，默默地跟着队伍往前面挪动。 忽然，一道平淡的声音，带着几分询问的意思，在他的耳边响起： “同学，你在排队吗？” 林异微微一愣，接着又听到了几声“同学”。 确认了对方大抵真是在询问自己之后，他的目光就从魏亮的脚后跟上挪开，顺着学生餐厅的青灰色花纹地砖向声音的来源缓缓移动。 但就他的脖子稍微转过了一点的瞬间，一双穿着黑鞋子白裤子的腿杀入了他眼角的余光中。 视野随着转向拉大，一条墨绿色围兜的裙边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他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从他的心中涌出，像风暴一样席卷了他。 他的脑海里瞬间冒出来了食堂守则的第10条： 【排队购餐及用餐期间，不要理会来自于身边任何陌生人发起的交流请求。如果您有结伴同行者，请将注意力放在与他的交流上，忽略一切来自周围的异常情况。】 「操！！！」一个巨大的操字从林异的脑海里冒出来，然后踩着一撇和一捺在他的脑门上蹦迪。 但好在林异经过一夜跟不对劲同学的“拉扯”，早已变得今非昔比。 尽管他的体力已经有些透支，但在这一刻他不知道又是靠着从哪里压榨出来的力量，竟然生生地绷紧了身体。 就像一个机器人突然间被删除了某条行动指令一样，他的动作硬生生地凝固了下来。 仿佛强制按下了暂停键一样。 从理论上来讲……他现在，还没有回应对方发出的“交流请求”。 「咕噜……」 林异绷着身子，喉咙间微微滚动，艰涩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虽然很一夜未睡再加上早先的一惊二吓，让他的倍感疲惫，但此刻在强烈的危机感的鞭笞下，他的大脑又开始像抽了风的拖拉机一样，库突突突地冒着黑烟，奔腾咆哮了起来…… 「食堂守则！教学楼守则！靠！教学楼守则现在用不上！」 「他妈的还有什么守则来着？！告示牌？学生守则？对对对！学生守则！」 「学生守则！」 一条条守则犹如井喷式般在他的脑海里喷薄而出！ 很快，除了之前的那一条外，他直接又锁定住了两条规则，一条来自于《学生守则》： 【食堂目前只开放9个购餐窗口，每个窗口中的员工都穿着蓝色围兜。如果出现绿色围兜的员工向您推荐最新餐品（尤其是番茄肉酱面），请无视他。记住，食堂没有番茄酱，警惕任何将番茄酱当佐料的食物。】 剩下一条来自于《食堂守则》： 【食堂员工有统一的服饰，他们穿着白色的厨师套装和蓝色围兜，并且佩戴有胸牌。 食堂员工全部待在员工活动区域及购餐窗口内部，而不会出现在学生餐厅区域内，一旦发现出现在餐厅区域中的员工，请无视他。】 来不及思考各条规则之中的联系，林异首先将现在的情况代入了守则，作出了第一波临时性的应急分析。 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因为从食堂守则来看，食堂员工根本不会进入学生餐厅区域！ 而且，食堂里根本他妈的就！没！有！绿！色！围！兜！的！厨！师！ 甚至就连绿色围兜也不存在！ 「食堂里所有的员工都是蓝色围兜厨师，并且还在1到9号购餐窗口里呆着！」 「所以这个他妈的绿色围兜的家伙是……什么东西？」 脑子里刚冒出来这个念头，他就用一锤子心灵风暴击碎了思考的念头。 当着这个吊毛的面思考它的问题，这他妈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 「不要想它！」 「不要看它！」 「不要……」 “同学。” 一道声音冷不丁地响起，一张脸杀入了林异的视线。 这张脸苍白得像是涂了厚厚的一层粉底，眉眼弯弯，脸上挂着一抹像是精准计算过之后才捏出来的标准微笑。 …… X023年5月7日，12:02。 食堂一楼学生餐厅，3号购餐窗口，一条如龙的长队中，身穿绿色围兜的厨师像木头一样直直地躺在地上，伸长了脖子将脸凑到了林异的视线前。 林异本是点头看着地砖的，但这个绿色围兜的厨师居然强行把脸伸到了他的面前，来了一波强制对视！ 「卧……槽？！」 林异本就已经收缩了起来的瞳孔，在这一刻直接收缩成了针眼般大小！ 他何德何能，能够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能够作出这种反人类的操作！ 「拜托！到处都是排队的学生，你他妈到底是怎么见缝插针躺下来的啊喂？！」 四目相对，一股极致的冰寒之气从他的五脏六腑之间生出，然后在他的体内来回冲撞。 他感觉自己周围的光线，都仿佛暗淡了许多…… 这个家伙不但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且……正好躺在了他的影子里！ “同学，近期食堂推出优惠套餐，每位新生都有一次免费享用食堂最新菜品——番茄肉酱意面的机会，你要试试吗？” 绿色围兜的厨师开口，温和且标准化的笑容没有让林异感觉到思考的舒适感，反而像是无数条虫子在他的身上爬一样难受。 林异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感在他的脑海里炸裂开来，他的身躯下意识地颤栗了起来，四肢僵硬且冰冷。 在这种时刻，他的脑子里还有最后一个念头： 「不要理会！」 「绝对！绝对！不要理会！」 「就当他根本不存在！」 他放空自己的注意力，使得自己固然与绿色围兜的厨师四目相对，但眼神却逐渐空洞下来。 这是一种广为流传但鲜有人能够学以致用的绝技，是当初林异听数学课走神时无师自通的。 正在绝技最高深的地方就在于，能够给人一种正在看着板书深度思考的错觉，实则本体早已神游天外。 现在他就是这么做的。 果然…… 在极限情况下，一旦他这么做，起到的效果远比思考黑丝美腿更加强大！ 时间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林异的额头上逐渐浮现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绝技固然强大，但也有眼睛发酸的时候，可是对方……他麻痹的好像根本不会眨眼睛！ 「妈的……我该怎么样让他知道我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就在林异渐显颓势，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心力交瘁的时候，魏亮的催促声从队伍的前方传来： “老林你干嘛呢，赶紧上来呀，空这么大一片后面人都等急了！” “哎呀伱不会腿软了吧？” 魏亮无奈地冲到了林异身边，一把抓住林异的手，把他往队伍的前方拖拽。 「救星出现了啊……」林异眼神空洞，但心中狂喜。 紧接着，他就发现一只脚凭空出现，踩在了那个绿色围兜的厨师的脸上，像踩烟头一样踩灭了对方的眼神…… 林异一怔，只听耳边继续传来了魏亮的声音…… “哎呀卧槽，老林你小心点啊，这地好像有点不平嗷……” 就这么一个瞬间，林异抽刀似的拔出目光，空洞的眼神重新聚焦，然后跟着魏亮紧紧地跟上的前方的人流。 刚才因为和绿色围兜的厨师对视，林异前面的队伍走上去了一些，魏亮发现林异没跟上，这才回头来叫了一下他。 似乎也是因为排队的人太多，所以魏亮没有看到那个绿色围兜的厨师。 眼见林异被魏亮带走，绿色围兜的厨师脸上也没有出现任何的表情变化。 他慢吞吞地从地砖上爬了起来，白到瘆人的脸上依旧是那一副眉眼弯弯，挂着保准化微笑的样子。 与之前不同的是，多了一个鞋印。 他缓缓转动木偶般发僵的身子，视线从林异的身上，逐渐转移到了魏亮的身上。 他看着魏亮那只踩过了他脸的脚。 在魏亮的鞋底板上，不知何时沾上了一滴暗红色的粘稠物质。 像是番茄酱一般。 第二十九章 “被注视” 被魏亮拽走后，林异顺势融入了排队的人群中。 “老林我跟你说哈，这个食堂的饭菜非常好吃，有几个菜基本上是必点的，来来来我给你推荐一下……“魏亮的声音缓缓传来。 融入人流之后，林异发现之前笼罩了自己的那种不适感稍微消退了一些。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一种像是在泥潭中艰难行走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抓着他的脚掌， 他跟着魏亮走向购餐窗口，但就在他看向魏亮的时候，竟然不可思议地从魏亮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这种感觉细若游丝，但却又异常清晰，感觉就跟清水里有一丝蛋清一样，是一种从零到一的变化。 林异微怔，但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心底实时冒起一股寒气：「亮子他……出问题了！」 他看着魏亮，这一刻的魏亮还在向他安利食堂里的特色餐品。 说是有那么几个菜，上次他吃过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这次怎么说都得多吃一点。 「看上去是没有什么问题……」林异凝视着魏亮的背影，眉头逐渐紧锁，「但是绝对有问题啊！」 他上下审视着魏亮，忽然在魏亮的鞋子上发现了一处不太起眼的暗红色粘稠污渍。 「咦？那是……番茄酱？！」 林异眼睛一亮，但紧跟着头皮一麻，心底的那一股寒气瞬间化为一片气流蹭蹭地从他的天灵盖上渗透出来，让他差点血压失衡！ 「可亮子是什么时候沾上番茄酱的？」 他正有所疑惑，忽然灵光一闪，又马上反应了过来—— 「是那一脚！」 「亮子刚才踩了那個绿色围兜的家伙一脚！」 「所以是从他的脸上沾到的？」 「可是那个家伙满脸都是白色的粉底，又是从哪里搞出来的番茄酱？」 林异的脑海里缓缓浮现出了绿色围兜厨师的样子，但他马上甩了甩头，打破了自己的回忆，像用手抽水一样搅散了那个即将浮现出来的画面。 他感到一阵惊恐——不能在没有太阳光的地方想这种东西！ 他于是看着魏亮的脚跟，最终确认了魏亮的确只有那一只踩了绿色围兜厨师的鞋子上沾到了一点番茄酱，另一只脚上还是干干净净的。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找到了问题所在，就好办了。」 事不宜迟，他打算马上就跟魏亮讲，但正在这个时候，魏亮前面的那位同学点完了餐，接下来就该轮到魏亮了。 只见魏亮凑上前，伸出一只手，隔这橱窗玻璃在餐盘里虚指：“阿姨，麻烦给我打一下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谢谢！” 食堂大妈应声熟练地掌勺打菜，然后当着魏亮的面发动每个食堂大妈都有的锁定技“灵魂三颠勺”，将满满一勺的大肉颠剩三块脆骨，扣在了餐盘的格子上。 这般操作看得魏亮眼角直抽搐，但考虑到没被颠过勺的用餐多少缺点灵魂，便还是咬着牙祭出一抹微笑，接过了餐盘，端到了刷卡机前。 “噢对了……”就在魏亮即将刷卡时，他忽然以一个痞帅痞帅的姿势回眸，露出一张侧颜，然后斜睨着林异，酷酷地说道，“差点忘记，在食堂刷卡是有技巧的。” 说到这里，魏亮一个趔趄，因为他发现林异根本没在看他。 “欸我去！老林、老林老林……” “啊？”正在观察今日菜品的林异被弄得为之一愣，“什么什么？” 魏亮便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然后道：“因为食堂守则里讲了不要让学生证出现在公众视野里，所以我开创出来了这个刷卡法——” “老林你且看好了，这一招，我只教一遍！” 魏亮谈笑间将手摸进了裤裆……附近的那个口袋，以一个极其骚包的动作掏出了学生证，然后犹如蜻蜓点水一般地将学生证划过刷卡机。 仿佛传说中的流浪剑客用刀锋撕裂夜空，空气中回荡着一声hasaki。 待得魏亮收起刀锋，四周围尽是看向他的目光。 空气忽然安静，气氛一度凝固。 就连逼王魏亮也感觉到了丝丝尴尬的氛围，他收起学生证，用手拉了一下鸭舌帽的帽檐。 “嘀——” 刷卡机发出一声脆鸣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刷卡机的界面上紧跟着跳出来了一排小字： “姓名：魏＊……” “学号：X023＊＊＊＊＊96。” 魏亮干咳一声，伸手点击了一下确认，然后顺手拿了一盒刷卡机边上框里提供的免费牛奶，向林异道：“老林，我先去找个座位哈！你慢慢打菜！” 说罢变想钻出人群，逃离这个尴尬的氛围。 但林异一想到番茄酱的事情，便赶紧叫住了他：“等下亮子，你等我一下，我有事和你讲！” “哎呀有锤子事，等会儿再说啦！”魏亮端起餐盘，恨不得把脸埋进去，然后钻过人缝逃离现场。 但正当他迈出了一步时，一股阴嗖嗖的气流忽然犹如毒蛇一般顺着他的脚掌往上攀升，让得让他的步子，陡然间为之一凝。 「？！」 魏亮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他的瞳孔自从踏入校区一来，第一次收缩了一下。 他缓缓地收回了跨出去的那一步，然后单手端盘，摸了摸后脑勺，看着林异道：“好吧，那我等伱一下，不过你抓紧哈，我怕等会儿没位置了。” 魏亮说话之间，努了努嘴，用眼神指了指学生餐厅中那些为数不多的空位。 但就在他扫过那些空位时，他看到了一个其中的一个空位上，一个厨师正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儿，默默地看着他和林异。 围兜的一角从餐桌后面露出来，惨绿得像是陵墓中的绿色灯笼。 「靠……」魏亮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正在这个时候，林异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马上马上哈！” 早在魏亮和前几个同学点餐时，他就已经观察过了购餐窗口内部的环境。 首先，每个购餐窗口都在一个独立的空间里，购餐窗口与购餐窗口之间彼此并不相连，并且只有一个出入口。 在购餐窗口的内部，摆放着一大排用合金餐架盛放的食物，菜色的确丰富，可选择性非常大。 其次，窗口内部一共有三个穿着蓝色围兜的厨师装员工，其中一个是食堂大妈，负责给学生打餐，剩下的两个似乎在整理餐盘等器具。 三个员工彼此工作，互不干扰，就算是传递餐盘器具，也没有任何的交流。 从他可以观察到购餐窗口开始，到现在为止，窗口里的每一个人，都似乎将全部的专注力都放在了他所做的事情上。 林异担心魏亮，便随便点了一荤两素。 打完饭餐后，林异从食堂大妈的手里接过餐盘，然后走到了刷卡机前，伸手去掏裤兜里的学生证。 但就在他的手触摸到了学生证的瞬间，一种久违的冰冷的气息，忽然笼罩在了他身上。 他的动作微微一僵。 他好缓缓地掏出学生证，整个过程中他微垂着脑袋，用眼角余光扫视四周。 这一刻他骤然发现，原本坐在了学生餐厅中正在用餐的部分学生，忽然在这一刻坐得笔直，然后纷纷调转目光，将视线投到了他的身上，聚焦在了他那一只伸到了裤兜里、放在了学生证的手上。 无数道视线的交汇，犹如毒蛇吐信一般，交织在一起，让林异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恶寒感。 某一刻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些目光之中所蕴含着的情绪。 冰冷、贪婪、恶毒、渴望、痴狂……以及嗜血！ 林异感觉自己的手里就像是抓着一包炸药，一旦拿出来就会爆炸，所以这些同学才会这么看着自己。 又感觉自己手里抓着的是一份美味的珍馐，一旦拿出来，就会引起这些同学的疯狂掠夺。 他潜意识里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危机预感，不管他怎么做，似乎只要学生证暴露出来，就会引起一场巨大的骚乱。 此时此刻，林异是如此真切地体会到了食堂守则中说的那一句话： 【不要让学生证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他的脑海里又鬼使神差地浮现出了前一刻魏亮的动作…… 林异眼睛一亮，这一刻他仿佛领悟了至高的剑术。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掌心贴紧学生证，并用拇指和四指紧扣学生证的边角，然后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抽出…… 这一刻，林异剑圣附体，以学生证挥动虚空剑招，如闪电般从刷卡机上划过，然后一个折返重新收入裤兜！ 「呼——」 林异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松开了紧扣学生证的五指。 毒蛇般阴森的目光，随着他的手掌与学生证的分离而如潮水一般退走。 林异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缓缓放下心中的巨石。 尽管如此，他的身上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刷卡机响起“嘀——”地一声脆鸣，仿佛在呼应他这至高的刷卡剑术一般。 紧接着，刷卡机的界面上浮现出了一排小字： “姓名：林*。” “学号：X023*****98。” 看到姓名学号双双正确，林异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点记了确认，然后拿一盒免费的牛奶，准备端起餐盘离开。 但就在他抓起牛奶的时候，忽然感觉四四方方的牛奶盒子失去了棱角，出现了一种浑圆的手感。 他微微一愣，眼珠子骨碌碌转动，视线极其僵硬地移动到了他的手上。 「？！」林异心头一震。 他的手上哪有抓着什么牛奶，分明就是一只熟透发红的番茄！ 他仿佛触电般松开了手，番茄滑落了下去，掉落回了装牛奶的框子里。 但就在番茄跌落下去的瞬间，另一只手伸过来接住了它。 一个穿着蓝色围兜的厨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刷卡机的旁边，一手抓着番茄，视线则是落在了林异的身上。 “小心点喔同学，番茄掉下去会摔烂的。”蓝色围兜的厨师给人的感觉和绿色围兜的厨师截然相反，并没有那种不可名状的恐怖感，反而比较亲切。 林异正想回应，脑子里忽然想起一条规则： 【食堂员工全部待在员工活动区域及购餐窗口内部，而不会出现在学生餐厅区域内，一旦发现出现在餐厅区域中的员工，请无视他。】 无视！ 又是无视！！ 林异心底咯噔一下，暗道自己竟然差点就被蓝色围兜的厨师骗到，落入他的圈套中去！ 他于是默默地端起餐盘，也不重新再去拿牛奶，直接走向了魏亮。 “喂，那位同学，你的牛奶还没拿喔，食堂的牛奶是免费供应的，不要错过了！”蓝色围兜的厨师还在好心地提醒。 但是林异却走得更快了。 “老林？”魏亮见林异过来，赶紧招呼。 林异没有理会魏亮的呼唤，他低着头将视线尽量压低，在和魏亮擦肩而过，压低了声音道：“亮子，走！跟着我走！什么都不要管！” 魏亮心底一惊，虽然有些不清不楚，但还是当场选择照做。 正在这个时候，他的背后响起了蓝色围兜的厨师：“同学，你们是一起的吗？你的朋友掉了一盒牛奶，你带给他吧！” 说着便一只手探入了魏亮的视野，将一盒牛奶缓缓地递了过去。 魏亮哪里会接这盒牛奶，他经过了刚才的一幕还感到惊魂未定，如今看到一只递过来牛奶的手，头皮发麻，透顶而出的寒气几乎能够掀翻他的鸭舌帽。 「我草你妈，别搞啊！！！」 魏亮心中欲哭无泪，脚底抹油，飞也似地跟上了林异。 望着林异和魏亮这两个落荒而逃的身影，蓝色围兜的厨师一手握着牛奶，一手握着番茄，默默地站在了原地。 “牛奶不喝……番茄……也不吃？” 他喃喃地嘀咕着，声音干涩又僵硬。 忽然，他把番茄抓到嘴边，然后张大嘴巴咬了一口。 「噗呲——」 番茄汁飙了他一脸，但他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呱！呱！呱……」 他注视着林异和魏亮的背影，一口一口咀嚼着番茄，番茄汁从他的嘴角缓缓流出…… 猩红、粘稠…… 犹如血浆。 第三十章 被包了 突然，这个蓝色围兜的厨师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只见他忽然丢掉了手上的牛奶，然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掏出来了一只番茄，递到了边上正在刷卡的同学的面前。 那个同学刷完卡后也是光速收回了学生证，但却没有意识到牛奶被替换成了番茄，仓促抓到了餐盘中后，端起餐盘就走。 整个购餐的过程里，这位同学都表现得无比谨慎，但尽管如此，当他拿起牛奶的时候，依然没有察觉到那手感的变化…… 蓝色围兜厨师的目光，开始从林异和魏亮的身上收了回来。 他以一個及其缓慢地速度歪着脖子，然后缓缓动过僵硬的身子，将目光全部落到那个同学的背影上。 他舔了舔嘴角的番茄酱，眼窝深处，仿佛掠过了一抹淡淡的金色。 然后他抬起步子，缓缓地向着那个同学走去。 …… 「咦？」 正走向餐桌的林异，忽然察觉到此前一直笼罩了他的那一种不祥而又危险的气息，似乎消散了一些。 他不明所以，但因为他已经经历过了刚才那个不对劲的同学和刚才那个绿色围兜厨师的双重麻烦，现在的他根本不会因此而出现丝毫的松懈。 他带着魏亮在学生餐厅里不断穿梭，最终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一个光照相对充足的餐桌坐了下来。 林异放下餐盘之后，没有急着开吃，而是先将餐盘里所有的饭菜全部都仔仔细细检察了一遍，确认没有被混入任何含有番茄元素的菜之后，这才埋头吃了起来。 魏亮看着林异。 从林异观察完饭菜到低头吃第一口饭之间，林异的脸都是保持着一种几乎埋入餐盘的样子的。 “老林……？” 魏亮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他刚想说什么，忽然听见林异压低了嗓音，用低沉声音发出严肃的警告：“亮子，你听我说，先低头吃饭！” “啊？哦……哦哦！”魏亮见林异如此凝重，也没有提出半天质疑，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果断照做。 “在你吃之前，先重新检查一下饭菜里有没有混进去含有番茄元素的东西！” 林异一边说话，一边狼吞虎咽，恨不得一口气吃完全部饭菜然后逃离食堂。 听到“番茄”的字样，魏亮也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赶紧用筷子拨动饭菜，认真地检查了起来，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现。 “老林，我的饭菜里没有番茄。” “没有就好，你现在开始吃饭，别管饭菜有多香了，赶紧开吃，吃完我们就走！” “哦哦哦……好。”对林异的话，魏亮不会提出半点质疑。 “还有……” “嗯老林你说……” “你他妈的……别抖脚了。” “……”魏亮委屈巴巴道，“呃……老林，我看你的样子有点慌，忍不住就抖起来了。” “那伱换一只脚抖，你的右脚鞋子上沾到了番茄酱。” “好的好的——不是，卧槽？！你说什么，番——茄——” 魏亮的声音在瞬间提高了八个点，像是坐了弹射座椅一样，下意识地就要从餐椅上发射起来。 但早有准备的林异反手按住了他的头，把他的脸按在餐盘里，一下子憋回去了所有的声音。 “……酱啊咕噜咕噜……？！” “老林你咕噜咕噜……不是你等……咕噜咕噜……” 魏亮被按着头，两只手慌乱甩动，好不容易才拍开了林异的手。 “我说……咳咳！咳咳咳！！老林你……你他妈想让我淹死在饭菜里啊？” 他憋红了脸，忿忿不平道。 林异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道：“你听我狡辩，不是，听我解释一下，我刚才就是怕你反应太大，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所以亮子你先听我说，你的脚上沾到了番茄酱。” 魏亮下意识地伸手去够右脚的鞋子。 “别脱鞋！”林异喝止了他，“从规则来看，脱掉鞋子并且丢掉是可以的，但是……不要在食堂里脱！” 食堂守则第11条： 【离开食堂后，请在第一时间脱下衣服，检查身上是否沾有番茄酱，如果有则将衣服丢入就近的垃圾桶（注意是丢入垃圾桶，不要随地丢弃！）】 魏亮即将触碰到了右脚的手掌，应声停顿在了半空之中。 危急关头，他的脑回路转得飞起，自然也想到了这条守则。 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所以我们先吃饭，然后马上就走？” “对！”林异沉声道，“食堂守则绝对不会有错，你还记得写在守则最前面的那一条不？从现在起我们什么都不要管，吃完饭马上就跑就行了！” “之前是我小看了食堂的潜在危险，再加上有点大意，现在情况不一样，我们必须要在第一时间离开食堂！” 「那我们干脆饭也别吃了吧？」魏亮下意识地就想要脱口而出这句话，但他的理智将这句话压制了下去。 恰恰因为他之前来过一次，所以才更加清楚食堂的含金量。 【不吃食堂的饭】，这种自掘坟墓的话他是说不出来的。 “食堂的饭……好像和我们平时在外面吃到的不太一样，除了味道很好之外，饱腹感也非常强。”魏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压下了心中的恐惧，出声提醒道。 “还有，老林，你别吃太快，正常速度吃就行。” 林异点了点头，依旧大口扒着饭，但很快他意识到了魏亮话里的意思。 「咦……这个饭？」 他忽然愣住了，眉头缓缓皱起，眼中浮现出了一抹凝重之色。 他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开始慢慢地咀嚼起了嘴里的饭菜，然后吞咽了下去。 整个过程他都细心地体会着饭菜从口腔进入到胃里的变化，然后他就惊奇地发现，随着饭菜下肚，一股暖流从胃里出现，然后像涓涓细流一样扩散到了身体中去…… 「这……？！」 林异震惊了，一口饭下肚，整个人暖洋洋的，跟大冬天喝了酒一样。 「这是饭？」 什么饭能够吃出蒸桑拿的感觉？！ 这饭……不纯啊！ 这时，魏亮的声音再度传来：“嘿嘿，你发现了？是不是完全不一样？” 林异沉默不语，还沉浸在饭菜带来的震撼之中。 魏亮道：“这个S市大学修建在深山老林里，隔三差五就有异常天气，阴气和湿气都重得很，就算只待一两天，身上都会非常难受，不是黏糊糊就是干得不行，反正很不舒服。” “但是吧，只要来食堂吃饭，这种感觉就会消失……” 林异认真地听着，魏亮说的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他目前还没感受到，大概是因为入校的时间还不够长。 但是吧，在他刚才吃饭的时候，还真就有一种身上的湿气被不断蒸出体内的感觉…… “所以我怀疑……”魏亮无比认真且严肃地说道，“这个食堂的饭菜里，或许有西地那非仙丹的成分。” “噶？什么仙丹？” “西地那非！” “那是什么鬼啊？” 魏亮放下筷子，张大了嘴巴看着林异：“真的假的啊老林，作为一个老湿鸡，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就是韦哥呀！” “……”林异瀑布汗，“这种东西我他妈怎么会知道啊？” 魏亮顿时投来鄙夷的目光：“咦~~~看来你到现在为止都在老湿鸡的第一层，只幻想过丝袜美腿吧？没摸过吧？桀桀桀……” 林异瞪了他一眼：“笑得这么贱，信不信我把饭盖你脸上？” “嘿嘿嘿，你急了你急了！好好好，你大爷的，我带你看H漫，结果你小子想拿我脸盖饭？” “……”林异默然无语，请魏亮盖饭的想法终究只是开玩笑，他最后还是张大嘴巴使劲扒拉了几口饭，瓮声瓮气道，“说得好像你摸过似的？” 魏亮洋洋得意道：“呵，我摸过丝——袜！” 他提到这个点时，仿佛是戳中了某种XP一样，眉飞色舞，沾沾自喜。 末了，他补充道：“……不带腿。” “嘁~~~”林异冷笑出声，继续闷头干饭，“五十步笑百步！我看你还是干饭吧！干完和我一起滚粗！” 魏亮嘿嘿笑了两声，不再反驳，闷头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食堂守则说的一点没错—— 【排队购餐及用餐期间，不要理会来自于身边任何陌生人发起的交流请求。如果您有结伴同行者，请将注意力放在与他的交流上，忽略一切来自周围的异常情况。】 一旦和魏亮对侃起来，外部环境带来的诡异感就会逐渐被忽略，再加上这一口暖胃的热饭，整个人都舒服了很多。 这种体验就像是经过了一番紧张又刺激的对线之后，十分满足地吃到了一个血包。 林异想起来了……上一次魏亮来参加体验生活的时候，明明带足了换洗衣物和一些应急的压缩饼干，但最后还是差点挂了。 用魏亮的原话来讲，自带食物其实没什么问题，但是吃到嘴里就是没有食堂里饭菜的那种效果。 并且，他最后几天头晕目眩差点挂在学校里，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天气问题没有去食堂吃饭，选择在宿舍和教学楼两天一线，靠压缩饼干过日子。 林异忽然灵光一闪！ 「正如田公子说的那样，如果七天的体验生活是一个生存游戏的话，那么食堂的其中一个作用，就是为‘玩家们’提供血包！」 「况且这还不是普通的血包，而是一个自带净化效果的强效血包！」 「一天三顿饭，就是三次补血！」 随着在校区内逗留时间的增加，人体会因为校区的环境或者其他说明因素而产生一种不可抗与逆转的不适感，而去食堂吃饭……就可以得到一次有效的净化？ 或需不需要一天三顿饭全部来食堂吃，因为他昨天的晚饭和今天的早饭就没有吃。 当然这里面可能存在一定的偏差，毕竟虽然今天是他进入S市大学的第二天，但从入校时间来算的话，满打满算他也就进来了12个小时左右。 「所以，也有可能不需要一天三顿都来吃，但绝对是存在一个期限的！」 林异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的猜测方向不错的话，这个期限或许就是三天左右，因为据魏亮所说，他上次有两天时间没去食堂吃饭。 「这一点，等离开了食堂再问亮子。」 林异思考到这个程度之后就没有继续往更深的层次思考了，毕竟再思考下去可能就牵连到一些其他的因素和规则了。 他已经体会过了，在这种没有太阳光直射的情况下，思考过度是一件何等危险的事情。 于是他简单做下了决定：「吃完饭先回一趟教室，把这些想法全部写到小本子上去！」 …… 就在两人闷头干饭的时候，林异忽然感觉到右手边有人经过，然后直愣愣地停留在了他的身边。 林异警觉地皱起了眉头，但是基于食堂守则的存在他就连看都不打算看一下。 伴随着一道敲锣般的声响，一只餐盘被摆在了他的边上。 林异警觉地皱起了眉头+1…… 但是基于食堂守则的存在他还是就连看都不打算看一下。 伴随着一声缓慢响起的“嗤……”，他感觉到身边的餐椅被人拉开了。 接着，有人坐了下来。 林异警觉地皱起了眉头+1…… 但是基于食堂守则的存在他还是连看都打算—— 咳咳，他还是默默地扶着餐椅的边边，然后轻轻地往边上挪了一点，稍微远离了一点刚才坐下来的那个人。 但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左边的餐桌上有一片阴影。 原来在他的左手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站了一个人，然后，一只同样的餐盘以同样的方式放在了餐桌上。 两只餐盘，两个人，似乎把他夹在了中间。 「事出反常必有妖……」林异警觉地揉了揉了有些皱得发酸的眉毛，心底直呼不妙。 他默默地把餐椅挪回了原位，埋头苦吃了起来。 但是这才吃了两口，他的耳朵就又勾到了一片脚步声，似乎又有几个人走到了他们的这张餐桌边，然后动作整齐划一的坐了下来…… 学生餐厅里的桌椅是统一的蓝色餐桌配蓝色塑料餐椅，但款式却分为六人桌、八人桌，林异和魏亮坐的就是八人桌。 而现在八人桌直接坐满了人。 并且，似乎还有更多的人朝他们这里汇聚了过来。 正当林异一边吃一边用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时，他忽然听到坐在他对面的魏亮发出了“咕噜呱啦”的声响，听起来像是在囫囵吞枣般地咀嚼着什么饭菜。 见林异没有动静，魏亮的动静不禁加大了几分：“咯力唔呗咕噜呱啦……” 一边叫，他一边用左脚去踢林异的脚。 第三十一章 思维风暴 林异更加不解，但他忽然从这种奇怪的叫声里听到了一些其他的声音，那声音似乎是…… 「老林我们被包围啦……」 林异一愣，眼睛实时眯成了一条缝。 他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分心听着魏亮发出来的古怪声音，然后他逐渐就确定了，那声音的确就是再说—— “咯力唔姆呗咕噜呱啦（老林我们被包围啦）……” 「卧……槽？！」听懂的瞬间，林异忍不住作出一个轻微的战术后仰加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的表情，心中有且仅有一个声音—— 奇技淫巧！ 又是他妈的奇技淫巧！ 于是，林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深吸了一口气后，猛地加大了扒饭的幅度，同时一口饭里掺和了半口空气，也开始在吃饭的瞬间发出声音—— “咕咯哇呱呱呱（是的哇我感觉不太好哇）！” 不知是出于对林异领悟了这个加密通话的奇技淫巧的尊重，还是出于其他什么…… 在听到林异这句话的时候，魏亮非常明显地愣了一下。 然后，一段加密通话开始出现…… “呱呱咕咕他吗的咕咕呱……（这帮比来者不善啊老林我感觉我们要交代在这里了……）” 【——（考虑到会出现水字的嫌疑，接下来加密通话中的叽里咕噜等语气词，除极少部分关键句外全部省略，改用括号写加密部分的语句，大家自行脑补那种灌汤吃饭还要说话的口齿不清的画面就行，因为要‘加密’所以脑补得比正常的更加夸张一点）（我太良心了呜呜呜）——】 林异赶紧安慰道：“（亮子我知道你很慌，但是你先别慌……）” “（呜呜呜……）”魏亮露出了一個眼角流下两行清泪的表情，“（老林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慌的一批？）” “（老林老林，你说会不会是教室里那帮不太对劲的家伙，来食堂里吃饭了？）” 他的嘴巴就像爆炒栗子的机器，米饭混合着空气在他的口腔里发出一种让人误以为正在炒栗子的错觉。 “喔？”魏亮的话让林异心底又惊又凉，如果不是这句提醒，他都忘记了那帮家伙也有可能出现在食堂里！ 林异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了那些站立如墓碑般的僵硬身影，但马上他甩了甩头——是与不是，他都不能够去思考这件事情！ “（你先不要想他们的事情了，亮子！先吃饭！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坐在边上的是什么人！）” 他怕魏亮也去下意识地胡思乱想，赶紧出声打散了他的想法。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魏亮问道。林异咬了咬牙，继续加密通话道：“呱呱。（先吃饭。）” 但是这个发音魏亮一时间没有听出来，于是他疑惑地重复道：“呱呱？” 林异肯定道：“呱（对）。” “呱你吗呱，唔么提咚啊哇！！（呱伱吗呱呀，我没听懂啊喂！！）” 魏亮凌乱了，额头上蹦出来了一个愤怒的小表情，继续怒道：“唔咕咕一股多你他妈的祭礼咕咦个呱？！（我说这么多你他妈就回我一个呱？！）” 林异一怔。 「原来亮子这波没听懂……」 「不过也对，这种鸟语发音越短越不知道在讲什么……」 他于是认真道：“呱——呱——（吃——饭——）” “（吃饭？）”魏亮微愣，随后忍不住道，“（哇靠不是吧老林？）” “（这种时候我怎么吃得下饭啊！多么神经大条的才人才能吃得那么香啊？）” 吃得正香的林异，手上的扒饭动作应声一滞。 “……” 空气忽然凝固。 “（咳咳咳！那啥，你继续你继续……我没针对你的意思哈……）”魏亮赶紧道，然后也猛扒了几口饭表示迎合。 林异正儿八经地吃掉一口饭，然后继续鼓着风腔道：“（还记得食堂守则不？用餐期间，‘不要理会来自身边任何陌生人发起的交流请求’！）” 魏亮眼睛一亮，像是把握住了什么灵感：“（哇靠你是说……我们不管他们，就像在教室里的时候那样？！）” “（还记得你躲在课桌下面的时候吗？你把注意力放到吃饭上，你先吃，不要管他们！）” 「啪！」魏亮一拍大腿：“（老林，我好像悟了！不过你呢？）” “（我也吃啊，不过我要复盘一下！确保我的想法没问题！）” “（好好好，还得是你啊老林！）” 他于是盯着饭菜，尽量放空大脑，不让自己注意周围的人。 但他马上眼泪汪汪。 他发现他虽然悟了，但是好像悟得不多。 用林异的话来讲，那就是：如悟。 因为用盯着桌腿的那一套盯着饭菜…… 这根本行不通嘛！ 桌腿好说歹说至少是条腿，可是这盘饭菜……它就是一盘菜啊！ 这显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于是他将心一横，在心中默念道： 「丝袜丝袜丝袜……」 「美足美足美足……」 「舔舔……」 他很快进入了状态…… “哧溜哧溜哧溜……” …… 正在扒饭的林异，感觉到魏亮那边好像安定了下来。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哧溜哧溜”地声音，开始断断续续地从那边飘过来。 林异光是听声音就能够想象到魏亮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他于是定下心来。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听着魏亮吃饭的声音，心底忍不住冒出来一个奇怪的想法： 「亮子明明在专心吃饭，为什么给我一种那么猥琐的感觉呢？奇怪了，真是奇怪了……」 「先不管亮子，不管他怎么样，既然已经开始专注吃饭那就好了……」 林异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徐徐吐出了一口气。 他其实没想和魏亮继续吃饭的。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第一时间离开才是正确的。 但是在离开食堂时，还有规则需要注意—— 第一，用餐完毕之后，需要将餐盘放到餐盘回收处。 如果他们没吃完饭，势必要将饭菜倒掉，而食堂规则有说：【吃不完的饭菜直接倒入回收桶，禁止打包带走，如果有员工询问你是否需要打包食物，或指责你浪费食物，请将其无视，记住，食堂所有员工都不会出现在学生餐厅区域】。 所以，为了防止触发员工询问你是否需要打包食物，或者指责你浪费食物这两个不必要的麻烦，将餐盘吃个干干净净是必须的。 并且，他遭遇了绿色围兜的厨师，而魏亮还踩了那个厨师的脸一脚，使得右脚的鞋子上沾到了番茄酱。 这样一来，当他们离开时，势必有可能触发另一条规则：【离开时，如果您发现您被绿色围兜员工注视着，并且他开始向你快速移动，请根据自身位置判断前往【学生通道】还是小卖部。 在您进入【学生通道】或抵达小卖部之前，不要停下脚步、不要回头、不要回应他的呼唤，尽管您感觉他即将追上你。 离开食堂后，请在第一时间脱下衣服，检查身上是否沾有番茄酱，如果有则将衣服丢入就近的垃圾桶（注意是丢入垃圾桶，不要随地丢弃。】 这是一条完整却连贯的规则，一开始林异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在食堂用餐会好端端的沾到番茄酱，但从魏亮的表现来，沾到番茄酱往往就在无意之中。 而一旦沾到了番茄酱，离开时就会被绿色围兜的厨师追杀。 可只要没有满足“离开”这个条件，就是相对安全的。 除此之外，食堂守则规定了不要和任何陌生人交流，如果要交流，也和结伴同行的熟人交流，并且将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 但是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魏亮已经有点慌了神了，并且已经出现了胡思乱想的苗头。 所以林异无法确定用加密通话拉扯住魏亮对他来讲是好是坏，只能够先帮他注意力转移到吃饭上。 况且食堂的规则本身并不难以遵守，只要遵守规则，吃个饭还是没问题的。 其次，他们是昨天坐蓝色巴士进入校区的，除了出发前吃了一点东西外，一直到现在为之都没有吃东西。 而魏亮也因为老司机重开旧路，外加食堂饭菜确实让他念念不忘，所以只带了一点吃的，并且无聊的时候在车上吃掉了…… 如果他们这顿不吃完，晚饭的时候再遇到一次类似昨天那样的异常天气的话，基本上又得等中午饭了。 三天吃一顿。 不会吧不会吧，都X023年了，还有吃不上饭的时候吗？ 那样对魏亮这个回头客老司机来讲未免也太惨了一些。 除此之外，写在食堂守则之前的还有另一句话： 【您在食堂中的正确行动应该是：从【学生通道】进入食堂一楼排队用餐，用餐完毕之后马上从【学生通道】原路返回离开食堂。 只要您遵守本条规则，就将安全解决体验期间的温饱问题。】 所以林异这是先用自己的办法，把魏亮拉回这一条守则上来了。 但是，这一条规则太过于理想化，林异不能够确定他们兜兜转转地绕回到这一条规则上来之后有没有用。 况且他真正担心的问题是，这帮围拢了过来的人，到底会不会因为他们吃完饭离开食堂而散开…… 万一这帮人盯上了他们呢？！ 一想到除了绿色围兜厨师之外，还有这帮人带来的威胁，林异瞬间危机感拉满，一时间也有纳闷。 怎么感觉只是吃个饭的功夫，就往身上叠了一大堆debuff呢？ 所以，他还是需要在这个基础再多思考一步，尽量消除不稳定因素，以此来让他和魏亮顺利逃离眼前的这个局面。 他于是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逐渐坚定，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之前我思想偏离航线，亮子帮我拉回来了几次，这一次就交给我来吧……」 「林异啊林异……你已经思考了一路了，这一部分的规则边界你已经摸得差不多了，现在全靠你了！」 「这会儿千万不要再思考过界了！」 他慢慢地扒着饭，竖起耳朵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他心脏跳动的速度开始变慢。 他的头脑开始变得冷静。 他的思路开始变得清晰。 「食堂和教学楼虽然都提到了‘无视’这个关键词，但细节上还是存在着一些区别的。」 「这或许和食堂的开放时间有关……」 「食堂的开放时间，在于早晨的5:40~8:00、中午的10：40~13:20吗，以及傍晚的16：00~20，从时间点上来讲，都与建筑物拥有光照的那段时间有交集。」 「再加上异常天气下禁止进入食堂，所以只要是进入的时候，通常情况下都可以默认为是晴天。」 「正是如此，食堂环境带来的危险，才可以被简单的概括为【不要进入没有光照的区域】以及【远离食堂的阴暗处。】」 「因为【灭灯的食堂不同于教室，没有任何安全区域】，所以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大晴天且又有灯光照明的学生餐厅区域，就是安全区域。」 「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不管是绿色围兜的厨师还是那个离开了购餐窗口的蓝色围兜的厨师，都没有对我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绿色围兜的厨师没有发现我吗？」 林异对此表示怀疑，这点从迷雾天气下被绿色围兜的厨师询问是否需要番茄肉酱意面可以找到答案。 绿色围兜厨师不同于不对劲的同学，他是“看得见”人的。 但是林异没有“回应”他的“交流请求”，包括那个离开了购餐窗口的蓝色围兜的厨师，也是一样。 正是因为他没有回应，所以也就没有进入到他们的某种机制里去。 「食堂厨师不知道有没有杀人机制，但我默认他们有，而触发的其中一个条件，应该就是‘回应’——至少在安全时间段内是这样的！」 「而安全时段……」 不考虑离开时来自绿色围兜厨师的追杀，满足安全时段的条件初步判断为两个，其一是晴天，其二是照明。 第一个条件目前不存在问题，而第二个…… 经过教学楼的教训，林异不敢为食堂白炽灯的照明能力打包票。 所以经过了一番“验算”之后，林异得出了一个关键性地结论—— 「用最快的速度吃干净餐盘离开食堂，越快就越安全！」 整个过程，从他叫魏亮闷头吃饭到把自己的思路“验算”一遍，看似经过了很长的头脑风暴，但实际上也就是扒拉几口大饭的功夫。 他闷头扒饭，终于在不足一分钟的时间里干完了剩下的饭。 但就在他贯彻好光盘行动的瞬间，他的视线无意间从锃光瓦亮的合金餐盘里看到了令人惊悚的一幕。 这透亮的合金餐盘像镜子一样反射着周围的画面，而通过这个画面林异发现……此时此刻，他和魏亮的周围站满了人。 这些人没有一个在吃饭，全部都整齐划一地将目光投在了他们的身上。 「这尼玛的……」 不发现还好，一发现，林异瞬间头皮发麻，那无数道目光里带着的痴狂、嗜血、疯狂、贪婪、渴望……等无数种阴狠卑劣的情绪，就像是势沉千均的山石一样压在了他的身上，压得他几乎就要窒息。 “亮子，你他妈……吃完了没有？！”林异咬紧牙关，用一种几乎是低吼的声音问道。 “不多不少，刚好吃完！”对面传来了魏亮的答复。 林异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了片刻，然后道：“数到三，跟我一起走！” “好！” “三……” “二……” “等等等等……老林老林！”倒数到二时，林异的对面传来了魏亮充满了恐惧与惊慌的颤抖尖叫。 “他妈的！！！卧槽！卧槽！老林！！老林！！” “有……有什么东西！在舔我的鞋子！！！” 第三十二章 第10号购餐窗口 魏亮话一出口，林异便瞬间感觉一股气流冲上了他的头顶。 他的头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紧接着，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他闪电般地踢出了一脚。 「咚！」 沉闷声响起，林异感觉自己像是一脚踢在了浸了水的老棉被上一般，又厚又沉的反作用力推着他的餐椅往后滑动了一些距离，撞在了那些聚在了他的身边的人的身上。 人群受力被拨开了一些，一种像是撞在了缠着布条的木头上的感觉，顺着椅背回馈给了林异。 “靠！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他暗啐一声，不知是在说和脚边踢到的那个东西，还是周围的这些人。 “我他妈也不知道啊！！”魏亮声音发颤，四肢忍不住地颤抖，“我草草草草草……！！！” 他感觉气血上头，冲得自己失去了理智，他脑子里什么想法也没有，只剩下近乎肌肉记忆般地快速踩踏，一脚又一脚地踩着那个在舔他右脚的不明生物。 “出来了！出来了！”魏亮又惊又喜，悲喜交加，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老林老林，接下来怎么办怎么办啊？！” “跑！去餐具回收处放掉餐盘！然后走学生通道离开！！”林异抄起餐盘，“还记得教室吗？！不要看他们！不要管他们！！跟我走！快！快快快！！” 林异从餐椅上弹射起来，抓起餐盘低头就跑，为了防止餐盘不掉，他将餐盘拎在手里，用自己的身体肩膀充当冰斧，试图破开人群。 但那些人就像冰雕石块一样杵在那边，宛如一片密不透风的城墙。 林异撞了一下弹了回来，又撞了一下又弹回来，来回撞了几下都没有效果。 「妈的……这么硬？！」林异揉了揉有些酸麻的，懵逼的脸上一脸懵逼。 “你他妈练坤拳呢？！”魏亮后知后觉，但后发先至，“闪边去！我来！” 他鼓足了劲踢出一记右正蹬，目标正朝着人墙中两个人的贴合处！ 「唰！唰！唰！唰……」 当魏亮踢出正蹬时，钢铁般的城墙忽然出现了裂隙——倒不是因为他踢出了效果，而是所有人的目光，在那個瞬间被鞋子上的番茄酱所吸引，所以身子都微微地侧过了一些角度！ “好机会！老林，跟我冲呀！”只见魏亮抓起餐盘顶在头上，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力，宛如公牛一样撞进了人堆！ “我靠！冲冲冲冲冲冲……！”林异赶紧跟上，学着魏亮的动作把拎着的餐盘顶在了头上，紧紧地跟着魏亮的脚步！ “欧拉欧拉欧啦啦啦————” 伴随着一道道怒吼，魏亮带着林异像举着空架子的舞狮人一样地走出极富技巧性的野蛮冲阵。 「咕嘟咕嘟咕嘟……！」 林异能够清晰地意识到人群正在闭合，而他和魏亮就仿佛两个深陷在即将坍塌的冰川峡谷之中的人。 如果不能够在两侧的冰墙包夹贴合之前逃出生天，等待着他们的或许就不止是被夹成肉饼那么简单了！ 随着人群的包夹，林异得到了一种异样的反馈感。 「他们的身体……又冷又僵！」 像在水里泡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木头，过上了一层棉被在拿出来一样！ 根本就没有人的肉感！ 反而更像是一具具正在硬化的尸体！ 光这一个发现，就让林异的身上炸出来了一层鸡皮疙瘩，强烈地恐惧感像潮水一样侵袭而来！ 在这种情绪的推动下，他的肾上腺素指标疯狂飙升，一种前所未有的爆发力涌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呼！呼！呼……” 林异呼吸的变得沉重。 他的眼睛开始充血。 他的身体像蓄势的猛兽般微微弓起。 “呼！呼……咈！咈咈咈……喝呀——” 低沉如野兽般的声音从他微微滚动的喉咙间发出。 「嘭！！」 他猛地踏在地上，腿部肌肉蹦出完美的条线，爆出来的强大力量把他像炮弹一样推了出去！ 他撞在了魏亮的身上，连带着把魏亮一起推动了出去！ “哎呦我的老腰~~~~啦啦啦啦啦（被动加密通话：老林老林老……）你慢点慢点慢点哎呦呦呦呦~~~~”魏亮拖着舌头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就差没有翻起白眼。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忽然「嘭！」地一声炸了开来！ 林异和魏亮骤然身体一轻，那种铁桶般的压迫力瞬间消散一空！ “什么？！” 林异一惊，忽然发现周围的光线忽然亮了起来。 原先因为被包围而黯淡的视野，也是随之而一下子亮了起来！ 「这是……突出重围了？！」 林异转惊为喜，但不等他喘上一口气，脊背上就滴溜溜地窜上了一缕冰冷的寒气。 他刚才爆发潜能的后劲还没有消失，他现在好像还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来自于人群的注视，那种目光中毫不掩饰地释放着贪婪、渴望与疯狂的强烈情绪。 「唰！唰！唰！唰……」 一道道身影机械般地穿过身子，将目光锁定到了林异的身上，然后，只见他们迈着僵硬的步子，开始追逐林异和魏亮的身影。 他们的速度不快并不快，甚至有些僵和慢，仿佛行尸走肉。 但数量一多，行尸走肉也会变成丧尸围城。 “亮子，去放餐盘！放完马上走学生通道离开！”林异吼道，“不要回头，就算是我叫你你也不要回头，只管往前冲，跑！亮子！跑！”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他妈自己当心啊！”魏亮一手端着餐盘，一手扶着老腰，跌跌撞撞朝着餐盘回收处冲去。 餐盘回收处就在学生餐厅出入口的方向，如今三点一线，他能够清晰地看到学生餐厅的门！ 温暖的阳光洒落在学生餐厅的出口，魏亮恍惚之间产生了在一种夕阳下奔跑的美好感觉。 只是他的陪跑伴侣不是一个带着网球帽、穿着红色性感小背心、牛仔热裤和白色运动鞋的大长腿妹子，而是林异这个拿餐盘捅他腰子的家伙。 「老林那一推，多少沾点公报私仇的成分！」他想起自己之前没少调侃林异肾虚，「卑鄙，真是太卑鄙了！」 魏亮不断转移注意力。 很快他就冲到了餐盘回收处。 餐盘回收处是一个巨大的带有剩饭回收桶的金属铁架子，在餐盘回收处的边上还站着一个穿着白色厨师套装，带着蓝色围兜的食堂员工。 见到魏亮火急火燎地冲过来，蓝色围兜员工赶紧过去接餐盘。 魏亮下意识地就要将餐盘递过去。 “亮子！别相信他！食堂守则！食堂守则啊你他妈的！” 林异的咆哮声带着强烈的焦急情绪从他的背后响起，像一盆热水浇在了他的头上！ “艾玛卧槽！”魏亮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手臂猛地一颤一抖，递出餐盘的动作僵在了那边。 他的心脏一紧，瞬间反应了过来。 食堂守则里说： 【吃不完的饭菜直接倒入回收桶，禁止打包带走，如果有员工询问伱是否需要打包食物，或指责你浪费食物，请将其无视，记住，食堂所有员工都不会出现在学生餐厅区域】 诚然，食堂守则里只提到了询问打包的员工和指责你浪费食物的员工，但别忘记了还有下面那一句：食堂所有员工都不会出现在学生餐厅区域！ 所以这个厨师……显然大有问题！ 想到这一条的瞬间，魏亮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妈的……我刚才差点着了道？！」 因为被提醒打断，蓝色围兜的厨师也僵住了。 但他的僵明显不是正常人的僵，而是像机器人突然断电宕机一样的僵。 紧接着，他微微侧目，歪着个头看向林异，目光平静，仿佛不带有任何感情。 魏亮来到了餐盘回收处，将餐盘和筷子分开放下，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着学生餐厅的门冲去。 林异排在他的后面，放完餐盘之后，马上也要跟着魏亮的背影离开学生餐厅。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背后忽然想起了一道惊喜的声音： “老林！” 这是蒯鸿基的声音，声音里带着一份惊讶与久别重逢的喜悦。 林异一愣，下意识地就要回头。 但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打了一个激灵，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向学生餐厅的出入口。 正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学生餐厅的某处传来了一连串的“噼里嘭啷”的巨大响声，像是有人跌跌撞撞冲到了一个满是金属架子的房间里，然后不小心全部把它们碰倒了发出来的声音。 林异无意去理会这样的响动，也完全不敢去理会这种声音，但偏偏那声音的源头，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随着时间的推移，食堂的光照区域发生了改变，原本学生餐厅出入口的位置边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一片没有光罩的区域。 而在那个没有光罩的区域里，竟然也有着一条如龙的队伍！ 林异不想去管它怎么回事，但偏偏这一幕就在他的视野里，于是他看到了那一片阴暗的区域，看到了那如龙的队伍，看到了……一个窗口。 10号购餐窗口。 隐没在了阴暗区域中的第10号购餐窗口，餐口前同样有着一条排在了阴暗处的长队…… 这诡异的感觉就有一种白日里遇到阴兵借道一样！ 而且，10号购餐窗口的位置居然在这种地方？ 刚才怎么没发现？！ 「我……？！」林异的瞳孔骤然一缩，奔跑中的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像是抽到了一口极寒冰原上的风一样，五脏六腑里都充斥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寒意。 这一刻仿佛有人用冰块填满了他的肺，让他差点窒息！ 而他也看到了异响的源头！ 一个穿着绿色围兜的厨师，从第10号购餐窗口里艰难地钻了出来！ 窗口的玻璃留给他空间非常狭隘，但他就是这么硬生生地从里面钻了出来。 林异的头发根根倒竖，更让他感到遍体生寒的是，面对着绿色围兜厨师如此诡异而不可理喻的行为，排在了第10号窗口前的所有同学居然没有半点反应！ 这一刻他瞬间想到了一条规则： 【用餐结束后请将餐盘放至回收口再离开，在您离开的时候，如果您听到10号窗口传来的异响，请第一时间将学生证握在手中，寻找到【学生通道】并马上离开。 离开时，如果您发现您被绿色围兜员工注视着，并且他开始向你快速移动，请根据自身位置判断前往【学生通道】还是小卖部。 在您进入【学生通道】或抵达小卖部之前，不要停下脚步、不要回头、不要回应他的呼唤，尽管您感觉他即将追上你。】 「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做的是……将学生证握在手中，然后马上冲到学生通道或者小卖部去！」 「亮子已经有足够的时间逃离了！我呢我呢我呢？！」 「学生通道！」 「小卖部！！」 危急时刻，他的思维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运转了起来。 「学生通道在食堂餐厅外！」 「小卖部的话……？」 他下意识地就东张西望，但马上粉碎了这个念头。 「这种时候才开始找小卖部？！找死都比找小卖部更快吧！」 而且小卖部…… 「除非小卖部在绿色围兜厨师的反方向，不然我他妈不是撞它脸上去了？！」 况且小卖部的规则也有几条，他根本没时间去细细思考！ 于是他再极短的时间内作出了一个简单的计算，然后发现自己可以比这个绿色围兜厨师更快抵达学生餐厅的门口！ 「但是绿色围兜厨师比我距离出口远得多，所以他的速度远远比我快……」 逃离食堂区域要计算的，不止是出学生餐厅，而是走完学生通道。 「如果我在学生通道里被追上，不是难逃一死？！」 他默认绿色围兜的厨师有杀人机制，而他已经触发了这层机制！ 「不对不对！杀人机制不是这样的！」 「‘不要停下脚步、不要回头、不要回应他的呼唤，尽管您感觉他即将追上你’！」 「所以如果食堂守则说的没问题，就算被绿色围兜的厨师追上，只要不回头理他，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甚至，他根本追不上我？！」 「就像……‘阿基里斯悖论’那样？！」 「难道说……绿色围兜的厨师是限制，真正有危险的，是那些之前包围了我的人？！」 他计算的时候，其身体就已经在往食堂门口冲锋而去的路上了。 「冲！」林异在心底咆哮一声，将速度提到了极致，像利箭般激射而出！ “同学……”绿色围兜厨师幽幽的声音从10号购餐窗口的方向传来，在失去了光照的阴暗区域里，他就像鬼魅一样穿梭着。 当林异开始冲刺时，他的速度也跟着飙升，要是照这个趋势下去，他必然要和林异在学生餐厅的门口相遇！ 第三十三章 白天是我们的主场 “同学……你吃饱了没有啊？真的不要尝一尝番茄肉酱意面吗？” “如果不要尝番茄肉酱意面的话……还有别的菜品可以尝呀！” “留下吧……” “留下吧！” “留下吧——” 光影交错间，绿色围兜厨师的脸上浮现起了一抹咧到了耳根的夸张微笑。 “嘿嘿嘿……” 他的嘴巴开始张大，他的笑容逐渐疯癫。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他的眼中尽是痴狂之色。 林异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在急速的奔驰下，哪怕是没有一点风息的学生餐厅，都将他的衣服吹得鼓鼓囊囊！ 在强大的风阻下，他真的冒出来了一个恨不得在裸奔的念头！ “嘿嘿嘿……”绿色围兜厨师逼迫得越来越近！ 林异咬紧牙关，不甘心地向着学生餐厅的门口望去。 就差几秒钟的路程了！ 「快一点！再快一点啊！！」 他的咆哮声都要被风声淹没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因为距离的拉近，他那不断晃动的视野里忽然一道身影。 这道身影就站在学生餐厅的出口位置，沐浴在阳光之中，从林异的角度望过去，是一道犹如天堑般的逆光黑影。 「？！」林异瞳孔一缩，但是速度没有丝毫的降低，「什么……？！」 随着不断接近学生餐厅的出口，光线的亮度差异开始缩小，他的逐渐看清了那是谁。 「那是……徐顺康？！」 看清那张脸的瞬间，因为太过于震惊，他的心中一瞬间涌起了无数的情绪！ 徐顺康此时此刻正像个当关的门神一样站在学生餐厅出入口的位置上，犹如一块里程碑一样杵在学生餐厅的门和学生通道的中间。 「竟然是徐顺康！」 「他怎么在这里？！」 林异震惊色变，不知道徐顺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根球棒，但耳边传来的紧迫风声让他放弃了思考。 林异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向着徐顺康把关的门口冲去！ 徐顺康丝毫没有在教室里自习时的嬉笑样子，当林异向他冲来时，他那如炬的目光快速扫向林异。 他第一眼就循着敏锐的直觉看到了林异的鞋子，眼底精芒一闪。 林异的鞋子上，沾着一片粘稠的暗红色物质，在他的步频下一时间分不清是血还是番茄酱。 他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球棒。 但当他看到林异的手中紧紧地攥着学生证时，紧锁的眉头这才轻微地舒展了一下。 “快！再快一点！你太慢了！”徐顺康向他吼道。 林异疯狂冲刺，临近门户，他瞄了一眼门上的标记——学生餐厅出口。 从学生餐厅出口的透明玻璃上看出去，还能够一次性看到【学生通道】的标志。 他松了半口气又马上鼓起一整口气，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你他妈的没吃饭吗？再快一点啊！”见林异喘息，徐顺康直接厉声咆哮。 “草！！”林异咬紧牙关，上下颚的肌肉都快蹦成了铁块。 他速度已经发挥到了极致，犹如一道漆黑的残影，但在徐顺康的眼里依旧慢得像是老奶奶过马路。 “嘿嘿嘿——小番茄酱！别走呀！”林异身后破风声阵阵，绿色围兜厨师的身影仿佛融入了暗影，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迫近林异。 林异身子冰冷，恍惚之间他看到了一只苍白的手掌穿越了他的肩膀线，但又马上被他拉开。 两個人的距离，仿佛就剩下了那么一个身位！ 「出口！出口！！冲——」林异冲刺地画风都变了，给人以正在咆哮着呼喊“一种一袋米要扛几楼”的扭曲感。 徐顺康实时侧开了半个身位，放他穿行而过。 「咻——」 林异冲出了学生餐厅。 穿越塑越塑料风帘的瞬间，久违的温暖阳光伸手拥抱了林异，他精神一震，不忘出声提醒： “徐顺康，后面……！！！” “后面的事情不用你管了！快走！”徐顺康打断了他，说话的瞬间，他已经重新站了回来，犹如门神一样堵在了学生餐厅的出口上！ “老子说过了……”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扭曲成了一道残影的绿色围兜厨师，猛地握紧了球棒！ 掌心与球棒的结合处，因为紧握而发出一点「咯吱吱……」声音。 徐顺康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随着发力而变得立体，可怕的力量在他的手臂间汇聚。 “白天……” 只见他的单手抡动球棒，在绿色围兜厨师冲出了学生餐厅出口的瞬间，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是我们的主场啊！！！” 「咚——！！！」 一记重击，恍如银河本垒，空气为之一颤，徐顺康的周围震出了一圈无形的气浪！ “滚——” 徐顺康发出的低沉咆哮，势沉双臂，将力量尽数灌注于球棒之中，把那绿色围兜厨师像一颗棒球一样打回了学生餐厅之中！ 「嘭……砰！砰砰砰……」 绿色围兜厨师接连撞坏一张张餐椅，最终撞到了那些行尸走肉般追着林异他们而来的学生的身上，这才停了下来。 空气逐渐凝固，略微有些喧嚣的学生餐厅，一下子变得死寂。 那些行尸走肉般的同学们仿佛嗅到了什么气息，纷纷转过脑子，歪着脖子，看向了这个绿色围兜的厨师。 绿色围兜厨师那白色的厨师服下……缓缓渗透出了一些暗红色的粘稠物质。 那些学生的眼中逐渐露出痴狂而疯魔的神色，他们一拥而上，像潮水一般淹没了绿色围兜厨师。 在这过程中，其他的所有学生没有一个敢露出半点反应，他们默默地吃着饭，只是那吃饭的速度，不知道加快了多少倍。 徐顺康站在学生餐厅的门口，冷冷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他看了一眼沾满了暗红色粘稠物质的球棒，目光闪烁。 思考了一瞬，他将球棒高举，迎着太阳的光线。 「嗤嗤嗤……」 暗红色的粘稠物质里蒸腾出了淡淡的暗红色雾气，然后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硬化变质，最终变成了一些白色的石膏状固体。 徐顺康抖了抖球棒，往地砖上磕了几下，白色固体马上变成粉末飘散了出去。 他将球棒扛在肩上，扫向阴暗区域里那些因为好奇而向他投来的目光的人，嘴角掀起一抹极具嘲弄之色的冷笑。 “呵……一群肮脏的东西。” 他眉眼微弯，眼窝深处，闪烁着一抹犹如滚烫黄金般绚烂的金色光辉。 …… 学生通道。 林异几度想要回头关心徐顺康的情况，但最终还是选择了遵守食堂守则： 【在您进入【学生通道】或抵达小卖部之前，不要停下脚步、不要回头、不要回应他的呼唤，尽管您感觉他即将追上你。】 保险起见，离开学生通道之前干脆都别回头了。 他看着前方，只见一道身影足下生风，在学生通道的台阶上犹如滑翔一般飞驰。 「亮子？！」 「这个速度……他妈的开挂？！」 虽然学生通道的坡度不算陡，但在这种长度上一点制动都不带，无脑加速奔驰，未免也太离谱了一点。 林异看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愈发感觉魏亮这厮把一些奇怪的生存类技能点满了。 震撼归震撼，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赶紧追着魏亮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冲出了学生通道。 但魏亮速度不减，还在向前冲锋…… “亮子！别跑远了！要还食堂守则脱鞋子啊！！”林异放声喊道。 不远处传来了魏亮的惨叫声： “我他妈也不想跑远啊啊啊啊啊~~~” “我速度减不下来啊啊啊啊~~~~~~” 魏亮一边喊一边减速，那画面有种蒸汽机车紧急制动，然后一路火花带闪电的既视感。 最终他还是把速度降回来了，但同时他的鞋子都快跑得冒烟报废了。 林异看了看魏亮的鞋子，有种就算没沾到番茄酱也差不多该丢掉了的既视感。 魏亮气喘吁吁地叉着腰，舌头恨不得拖到地上，嘴巴里喷一口粗气，脑门上冒一阵粗气：“我他妈跑不动了……感觉把刚吃的饭都消化掉了……” 虽然很累但他还是竖起了一根大拇指：“老林……呼哧呼哧……我就知道绝境还得靠你！不过伱的鞋子好像也沾到了番茄酱？” 林异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 他的右脚上的确沾到了番茄酱，很快反应了过来：「应该是餐桌底下踢那一脚的时候沾到的……」 “没事，沾到了就丢掉吧。”这他倒是无所谓。 “嗯。”魏亮点了点头。 衣服鞋子其实没什么，宿舍里都有配备，这是魏亮上次来的时候发现的，所以这次他们虽然背着个书包但是里面其实也没带什么东西。 “哎等等，老林，你说我们先归还食堂守则，还是先把鞋子丢垃圾桶里？”魏亮询问道。 林异在脑子过了一下规则，然后道：“先丢鞋子吧。” 食堂守则写了： 【离开食堂后，请在第一时间脱下衣服，检查身上是否沾有番茄酱，如果有则将衣服丢入就近的垃圾桶。】 “第一”和“就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守则等离开的时候顺手归还就行。” “好。”魏亮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道，“啊对了……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林异扶额，“你不用特地强调。” “哎呀，我那不是怕你觉得我没有参与感嘛！”魏亮笑吟吟地用手肘肘了肘林异。 “我的确太小看你了，亮子。”林异耸了耸肩。 两人谈笑间寻找着最近的垃圾桶，可一圈兜下来，却根本没有找到垃圾桶的影子。 林异忍不住嘀咕：“奇怪了……居然找不到垃圾桶。” “的确很奇怪。”魏亮严肃地点了点头。 “你之前没见过垃圾桶吗？” “没有啊。” “不是吧，你来这里七天，都没有丢过一次垃圾？”林异诧异道。 魏亮纠正道：“别那么说，严格来讲，是五天十四顿饭，最后两天我压根没来食堂……差点饿昏过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来了十四次食堂，但是一次都没有丢垃圾？” 魏亮瞪了林异一眼，忍不住道：“喂，不丢垃圾才正常嘛！如果不去小卖部买吃的，基本用不上丢垃圾吧？” “再说了，我之前来的时候，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没干，每次都是低头排队闷头干饭，有什么动静我都不闻不问，吃完饭就老老实实走的！” “哪里需要用到垃圾桶？” 林异一听，想到魏亮的顶级单机打法，沉默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你说的……好像很对。” “哎，没事没事啦！”魏亮拍了拍林异的肩膀，“不要因为比我笨一点而感到自责，毕竟我是二刷嘛！” “嗯。”林异点了点头，忽然道，“诶，找到了！” 但他马上皱起了眉头。 魏亮赶紧顺着林异目光所向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见到了一个垃圾桶，他的眉头也一下子皱了起来。 那个垃圾桶的位置，竟然在【员工通道】的出入口上。 “老林，垃圾桶的位置……似乎不太对劲啊！”魏亮喃喃道。 林异沉默，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他对于食堂员工的印象可不算好。 他低头翻阅起来了食堂守则，寻找着与【员工通道】相关的规则。 「食堂守则上，真正提到了【员工通道】的只有两条……」 「一条是让学生走【学生通道】进入食堂，而不要走【员工通道】，另一条则是……」 【如果您不小心违反了以上规则，请在第一时间通过【学生通道】离开，然后马上进入【员工通道】，向蓝色围兜员工（注意是蓝色围兜而不是绿色围兜，并且佩戴有胸牌）或保安求助，求助前必须要提前出示您的学生证。 任何时刻，请绝对！无条件！信任！保安！】 「所以说……从理论上来讲，员工通道是相对安全的，但在不满足条件时不允许进入。」 「但垃圾桶就在【员工通道】的入口，我也不需要进入【员工通道】，所以过去丢垃圾应该不会有事情。」 毕竟，食堂守则上可是明确说了要把沾到了番茄酱的衣物丢到垃圾桶里去的。 “老林，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去丢啊？”魏亮犹豫不决，求助式地看着林异。 林异思考过后，点了点头：“去，但是我们丢了就走，半只脚都不要踩到【员工通道】的界限里去！” “好！”魏亮认真地应道，然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林异帮他踢开舔他脚的变态后，他又跟着抬起左脚补了几脚，所以如果没猜错的话…… “我他妈真的靠了！！”魏亮无语问苍天，“我就知道！” 他左脚的鞋子果然也因为补刀沾到了番茄酱！ “我他妈的吃个饭把鞋子吃没了啊！我的飞坤限定球鞋啊！” “呜呜呜~~~~”魏亮伸手掩面，流下了两行清泪。 第三十四章 员工通道 林异见状，却也不好安慰什么。 魏亮的球鞋是飞人牌和著名偶像练X生爱坤联名推出的飞坤限定版，鞋舌上一个非常具有特点的爱坤运球logo，球鞋的侧边则是一个爱坤的标志性铁山靠动作。 穿上这双鞋抖脚的时候，那个铁山靠的动作就仿佛活过来了一样。 魏亮因此有意无意地抖抖脚。 但现在这双联名限定款球鞋即将宣告退役。 带着满腔的不舍，魏亮耷拉着脑袋走在林异的身后，跟随着林异往员工通道走去。 此时通道外阳光正好，两人走在阳光底下，有一种被暖流包裹的感觉。 员工通道和学生通道在食堂的反向上，从学生通道的出口走到的员工通道的出口有几十米，需要顺着地砖走过一個小小的斜坡，从食堂的侧面绕过去。 斜坡的路边覆盖着茂密的香樟树，树与树的间隙里有时候还排布着一根根的路灯。 林异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12:48。 「已经12:48了？」 他微微皱眉，还记得排队那会儿才12点多，没想到一晃40多分钟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我现在应该不算是在‘食堂内’吧？」 林异琢磨了一下。 「不过……」 「虽然食堂的中午开放时间是10:40~13:20，但是求稳一些的话还是赶紧把鞋子丢掉然后光速滚粗吧！」 他扫了就近的路灯几眼，看到了用白色油漆刷上去的路灯编号：「食堂-002」、「食堂-031」、「食堂-014」…… 「果然这顺序还是错乱的。」他心中嘀咕了一声，继续向员工通道走去。 但是就在他途径某一片香樟树的某一片荫蔽处时，忽然感觉林间吹起了一阵阴嗖嗖的风。 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寒意来袭，他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这时，他的背后突兀地传来了魏亮的声音： “老林。” 林异吓了一跳，脊背一下子挺直了起来。 但他没有回答这个声音，他不知道该不该回头，于是一咬牙，加快了前往员工通道的脚步。 “我靠老林你慢点等等我等等我……”那声音忽然急促了起来，“我感觉阴嗖嗖的，这条路好像不大对劲啊，要不我们靠着点太阳底下走吧！” 「这装得也像了！」林异感到了阵阵压力。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咬牙冲下了斜坡，直奔员工通道而去。 “诶我凑！”魏亮的声音跟着急促了起来。 「哒哒哒哒……」 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在林异的背后响起，林异寒毛竖起，就差没有随风拂动了。 冲下斜坡后跑了一段距离，他很快抵达了员工通道的入口。 他顾不得背后的声音与那种诡异的注视感，确认了一下垃圾桶的位置后，就赶紧蹲下身子开始脱鞋子。 但就在脱鞋子的瞬间，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鞋子上沾到的番茄酱。 他微微一愣。 愣完，便是一惊。 「嗯？这——」 林异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幕，只见鞋子上原先沾着的那一片番茄酱，如今居然变成了一片白色的固态物质。 「这是？！」 他揉了揉眼睛，又凑上去仔细观察了一遍，然后发现，这白乎乎的东西，似乎是…… “石膏？”他眯起了眼睛，“这不是番茄酱吗，什么时候变成了石膏了？” 他印象里记得是番茄酱…… 不对等等，真的是番茄酱吗？ 他回忆了一下…… 他之前真的有注意到鞋子上沾到了什么吗？ 「好像……没有？」 「到底有没有……？」 他看着鞋子上的石膏状物质，陷入了短暂的迷惘状态。 就在这个时候，林异不曾注意到，他脚下的地砖，隐隐出现了一种轻微的扭曲感…… 犹如蟒蛇的纹路一样。 一种不可名状的危机感，悄无声息地笼罩了下来。 明明是太阳高悬的清朗天气，但当林异出现认知障碍的时候，整个世界仿佛都随着他混乱的状态而扭曲了起来。 那覆盖了半条道路的林荫道阴影，随着地砖的扭曲缓缓爬向林异…… 「不对不对，亮子提醒我看鞋子的，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明明就是番茄酱！」 林异回想起来了。 「那就是番茄酱嘛！」 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之前的确就是番茄酱，但是现在却变成了石膏状的物质。 当他的思想不再错乱时，那种不可名状的感觉，又化为了一缕清风消散了去…… 「呼——」 微风拂过了林异的脸，他毫无察觉，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脚下的地面曾出现过一种一轻微的扭曲…… 他脱掉了鞋子，看着鞋子上的石膏状物质，忍不住轻轻地叩了叩地面。 「邦邦邦！」 石膏状的物质就像坚固的钢铁一样攀附在鞋子上，整双鞋子仿佛都变成了硬邦邦的石头。 “真是奇了个大怪。”林异忍不住咂了咂嘴，“番茄酱居然还能变成石膏，笑死个人……等等！” “等等等等！！！！” 他猛地想到了一件事情，整个人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番茄酱！」 「这是番茄酱变的？！」 他的脑子里闪过了一副画面——教师办公室里的那只垃圾桶！ 他记得，垃圾桶里有一只沾着暗红色物质的饭盒！ 他记得那个垃圾桶放在了办公室阴暗的角落里，所以他第一时间也没有看清楚那是什么，只记得是什么暗红色的粘稠物质，如今看来—— 「就是番茄酱！！」 「所以班主任吃过含有番茄元素的食物！」 「昨天？！」 他的记忆开始光速闪回，他想到了保安用铁链带着那群厨师在雾气中行走的场景。 他想到了那个混在了蓝色围兜厨师队伍中的绿色围兜厨师！ 那个厨师的手里拎着一只装有番茄肉酱意面的饭盒！ 而那一个队伍的第一个目的地或者途经点，正是——教学楼！ 一条条线索忽然在他的脑海里交织了起来，他和舍友还有魏亮在靠近教学楼的时候冲出了队伍，然后进入了教学楼的范围。 看似比保安他们先到，可实际上他们光是穿越两个路灯的距离抵达教学楼就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走楼梯间下地下室又花了二十多分钟。 而如果保安带着厨师无视浓雾行走的话，远远比他们先到教学楼，再加上……B组2班的教师办公室实际上是唯一一楼的，只需要走上那个台阶就可以抵达。 所以—— 「在我见到班主任之前……那个绿色围兜的厨师先行一步把番茄肉酱意面送到了她的手里！」 「她……吃了？！」 林异瞳孔地震，回忆起昨天晚上进入教师办公室里的那种阴森的封闭感和诡异的时差，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来源是垃圾桶里的番茄酱，还是……班主任？ 但不管怎么样，班主任带给他的那种不对劲的压迫感，却不容置疑。 而且…… 「班主任的眼睛，会发光！呸呸呸……神他妈发光，班主任的眼睛有着像保安那样的颜色，但是……给我的感觉却非常阴冷！」 「虽然冷……但又没有什么敌意，不像那些不对劲的同学和诡异的厨师那样……」 「奇怪、奇怪了……」 林异甩了甩脑袋，将这个想法缓缓收起——也就现在是在太阳底下，他敢多想一点。 「等等顺路的话还是得回一趟教室，把最新的一些想法记载便签上。」 便签是一个好东西，以防自己遗漏东西，记下便签每天晚上睡觉前翻一翻，可以有“温故而知新”的效果。 诚然，写便签哪里都行，没有那么多讲究的地方，但是在这种半路上就地写…… 尽管是在太阳底下，未免也大胆了一些。 还是教室好。 至少在这时间段，教室是一个相对安全的“据点”。 可是一提到教室，林异马上又想到了讲台下的白色石膏状物质与教室里拖得一地的石膏痕迹。 「如果说白色的石膏状物质是番茄酱遇到太阳转化来的，那么也就是说，昨天晚上，有什么东西拖着番茄酱在教室里兜圈？」 「而番茄酱……」 林异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又一个杂乱无序的灵感，这些灵感之间肯定有着大量的联系，但他一时间没办法全部串联起来。 他无法推断出来番茄酱是从什么地方进入的教室。 他只有一个模糊的猜测，但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番茄酱与“那个东西”有关。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打算再继续思考这个问题。 “老林！你他妈的躲鬼呢？！”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背后响起了魏亮的声音，紧接着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 魏亮从他身边探出半个身子，扶着他的身子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忿忿不平道：“你怎么回事啊，叫你半天也不回我？” 林异微微一愣。 经历那么多背后传来诡异呼唤声的事情，再加上林间吹起的阴嗖嗖的风，他自然第一时间默认那不是魏亮的声音了。 没想到自己预判错了。 但面对着魏亮炯炯的眼神，再加上眼睛深处转动着的“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的悲催情绪，林异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他明明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一张口，顶级烂花不经大脑便脱口而出： “那啥……坡太陡，我一时间没能刹住车。” 魏亮一愣。 魏亮再愣。 魏亮看着林异一副“事实就是如此你我不必争辩”的认真眼神，眼睛眨巴又眨巴。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磨平的飞坤限定版球鞋的鞋底，若有所思，然后道： “这个坡……的确有点陡。” “而且还有点磨鞋。” 林异：「……」 “咳。” “是吧，我也是这么感觉的。”林异苦笑着摸了摸后脑勺，然后提着鞋子走向垃圾桶。 正在这时，他忽然感应到了一丝微弱的震感。 从他光着脚的脚掌底下。 他微微一愕。 紧接着，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忽然从空气之中传播了出来。 「咚！」 「咚！」 「咚……」 声音由远及近而来，初时还很轻微，但没过多久，就变成了犹如心脏跳动般大小。 「咚！」 「咚！！」 声音越来越大，震感越来越强。 最终，变成了犹如擂鼓般的沉重响声！ 这巨大的响声飘飘荡荡地从员工通道的深处传来，空气之中仿佛飘荡着实质化的音波。 「咚！」 「咚！！」 这声音振聋发聩，让林异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隐隐出现了共振。 他的面色开始变得红润； 他的气血开始翻腾； 他的心跳开始跟着这样的节奏跳动了起来。 「咕咚！」 「咕咚！」 「咕咚……」 林异逐渐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动，浑身的热血仿佛开始沸腾、开始暴走，想要破体而出！ 「什么鬼啊？！」 员工通道里传播出来了一种恐怖的压迫感，如果说绿色围兜厨师和不对劲的同学带来的是一种阴恻恻的诡异感的话，现在的这种擂鼓声就是一种正面的恐怖感。 仿佛有某种蛰伏在异域深渊的不可名状的巨型生物，正在苏醒过来一样！ 不！ 甚至不能叫苏醒，而是……打呼噜！ “老林！老林我他妈受不了了，这什么声音啊，我太难受了！！”魏亮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耳朵，但根本不能够抵挡这样的擂鼓声。 这根本不是声音，而是一种音波，震撼身心的强大音波！ “丢……丢掉鞋子！然后走！快！”林异眼睛微微充血，要紧了牙关低吼道。 “好、好！”魏亮艰难地脱掉了两只脚上的鞋子，然后拿在了手中。 两人咬紧了牙关，抵御着音波的侵蚀，艰难地靠近着垃圾桶。 垃圾桶距与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三五米，但就是着三五米的距离，却仿佛隔着大江大河一样，难以跨越！ “靠！冲出了食堂，没想到竟然要折在这里！”林异在音波的冲击中生出了一种振聋发聩的感觉，就连脚步都快站不稳了。 魏亮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跌跌撞撞，像一对在跑步机上踌躇不前的健身废柴。 关键时刻，林异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抵在了他们的后背上，推着他来到了垃圾桶前。 「嗯……？！」林异微微一愣。 “白痴，还不丢东西？不是再说伱，而是再说你们两个。”一道平淡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 徐顺康背着一根沾满了石膏粉的球棒，左手推着林异，右手推着魏亮，一人顶俩，把他们送到了垃圾桶的面前。 “艹了，发什么呆啊，你当我举重若轻呢？我他妈也顶不了多久的！” 徐顺康额头上爆出青筋，眼中金光涤荡，音波如刀般切削过他的身体，反将运动服下的肌肉线条描摹地清清楚楚。 上架感言 0:00码到现在4:00多，删了三次，终于磕磕碰碰地把第一章VIP章节码完了，现在特来把上架感言写一下。 首先说说这本书吧，凉频悬疑的小众分类……规则类怪谈，emmm……怎么说呢，等于是开书就把debuff拉满了，但这点我在构思这本书的时候就想到了。 我虽然写了几百万字的玄幻仙侠文，但是一直不温不火，每次设计爽点都感觉是被剧情推着走，而不是我推着剧情走，在这方面我困惑了很久。 我思考过原因，基本上就是总忍不住思考一些说出来会被人笑话的“逻辑性”，当然也不排除就是我在玄幻仙侠方面写得太捞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了解了怪谈，然后在听狐尾的直播课时了解到了一点“克系”的风格，就去特地看了一下爱手艺大神的《克X鲁的呼唤》（这本书我不知道能不能打出来所以省略一个字）。 所实话真的只有看过原著，才能够隐约地体会到那种“克系”的恐怖是什么样子的。然后呢，我就找了找网上的一些怪谈类的小说，结果发现……咳咳，此处放出王校长点评某晗演技的迷之微笑.jpg。 我的第一反应是：不是大哥你写的这都是什么啊？套个怪谈的皮开无敌挂无视规则，写爽文吗？ 悬疑嘛！规则类怪谈嘛！能不能上点心写点有意思的东西来呢？ 就是因为没有书看嘛，所以我动手了。 动手之前呢，正值墨方巨旅游，特地来苏州找我玩，我就和他提出了这個想法，在我拟定学生守则的初期，墨方巨给了我很多意见，所以我先谢过墨方巨。我说等我写一下试试水，要是还不错，就忽悠（划掉，邀请）他也来如规则类怪谈的坑。 我一开始的想法非常纯粹，就是不管市场怎么样，为爱发电写一本我个人想象中的那种带有一些克系恐怖的规则类怪谈。 在我拟定了初步的规则后，我写了一个开头给我编辑夜宵大，夜宵大看完之后就说：“可以写，但是热度已经过去了。” 我就看到了“可以”，自动忽略了“热度过去了”，因为我只要知道“可以写”就行了。 我跟夜宵大说，这一本书，我只写一个完整的怪谈，写完了，反响不好呢就完本，也不失为一个完整的故事。 写的好呢，自然就有后续的部分。 关于后续的部分，也就是除了S市大学之外，我其实还构思了一点地点，但是因为不确定大家喜不喜欢，没有去做后面那些怪谈的细节规划，只是把“S市大学”的这部分逻辑链推导至闭环了。 然后我就开书了，喔这里顺带一提，由于整个守则的逻辑都是我从无到有一点点构思出来的，所以整个过程真的非常艰难，没有人可以让我参考（至少我不知道哈，动物园怪谈我看过，但是说实话对我这个逻辑链的帮助非常非常有限），所以最后我花了差不多1个多月的时间，才捣鼓出来了最初的逻辑链，然后和墨方巨不断讨论，最终历时2个多月，才完成了逻辑链1.0。 那个时候我记得是8月，然后一点一点补完全部的逻辑链，大概是到9月才开始写正文，期间又修修改改，等到了10月份才发书。 实际上，10月份我很忙，各种忙，但是我开始和夜宵大说我9月1号开书的，哈哈哈哈哈……拖到了10月，眼见10月假期都过完了，我将心一横，决定给自己一点压迫。 这人呐，不逼自己一把，真的是不会往前爬的。 发书之后呢，我其实很忐忑，心想该不会要从“为爱发电”变成“真·为爱发电”吧？ 哈哈哈哈哈……这个念头我闪过一次就被我打消了，因为我有自信，一个闭环的逻辑，光是把全部的规则丢到网上去都可以弄出来一堆分析贴，更别说我写成故事会有多好玩（惊悚）了，再不济，写完之后要是没人看我还可以看看能不能做成短视频什么的…… 然后就发书了嘛！ 发书之后呢，没想到喜欢的人还不少，大家的评论动辄一两百字，看得我真的一直是嘴角挂着姨母笑的，每天码字动力也都是慢慢的。 在这过程里呢，我建了群，看到群友从1到现在的60多，虽然人很少但是大家纯度都非常高，天天讨论剧情和规则，让我很有成就感。 这里谢过各位读者大大的支持，给你们哐哐哐了Orz！！！！ 最后关于成绩了。 目前是5000收藏，300多追读，不知道上架数据怎么样，虽然对比其它分类很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不写崩应该可以出成绩的……所以吧，我会努力的。 （悄悄地说：虽然只有300多追读上架，但是我好贪心啊，还想冲精品呢T-T，也就是3000均，哈哈哈看起来是有点不切实际，因为300追读差不多就是300均订嘛……） 不管那么多啦，反正我嘛就是好好的码字码字再码字嘛……好好把故事讲完，剩下的就交给读者大大你们了。 我靠差点忘记了…… 感谢给我章推的两位巨佬——白鸦，最白的乌鸦，乌鸦巨位格了太高我都没脸皮推他的书……只能说滴水之恩他日涌泉相报，跪谢乌鸦巨。 还有一位兔子巨，中世纪的兔子，位格同样高我一大波……这里只能同样跪谢+2…… 还有帮我忙的薇拉女帝，跪谢+3…… 最后说一下更新的事情吧。 起点保底是每天4000字，但是我想精品嘛肯定不甘于就这样摆烂，所以每天尽量多更新一些字数，虽然我想日万但是还没有试过日万，所以这里也不敢保证有多少提升，只能说一点一点地增加更新量，大家拭目以待就行。 还要就是如果有盟主的话，我也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说什么加多少更，直接上字数好吧，一个盟主加更一万字，会尽量在一周之内加更出来吧（呜呜呜说的就是你噢“喵儿”，冷不丁一个盟主让我又惊又喜）！ 好啦……冲鸭！！！ 希望大家喜欢这个故事，我们……完本感言再见！ 第三十六章 艺术楼的呼唤 X023年5月7日，13:24，教学楼B栋。 林异犹如雕塑一般站在台阶前，他的视线聚焦台阶缝隙中的苔藓上，但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被勾走。 「果然有苔藓、果然有苔藓……」他不断地重复嘀咕着这句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徐清风从校区周围的山麓里吹出来，缓缓拂过他的耳畔，林叶声「哗哗」作响，一时间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叶浪声，还是水浪拍打着暗礁的破碎声…… 「哗、哗、哗……」 「哗、哗……嘭~」 「哗——嘭！」 「哗——嘭！」 林异一阵恍惚，他的瞳孔开始扩散，目光的焦距也变得模糊…… 他的视界里只剩下了一片墨绿色沾着泥巴的苔藓，而苔藓……逐渐扭曲。 「哗——嘭！」 涛声依旧，仿佛就在他的耳边。 「呼啦啦——」 山麓间的清风骤然间变得狂猎了起来，像一双又一双手一样疯狂地撕扯着他的衣服。 他变得像是一个站在了风口浪尖的人，仿佛张开双臂就能够拥抱大海。 「哗——哗——」 海浪越来越大，林异头顶的太阳光线越来越暗，可怕的风暴在他的头顶汇聚，暴风雨仿佛就要来临。 「轰——咔！！！」 暴风中出现一道纯白色的雷霆，像有人用巨斧劈在了天上，天空应声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隙。 林异被雷声惊醒，他抬头望向那道裂隙…… 「？！」他的眼珠子瞪得巨大，他的嘴巴微微张开。 雷霆在他的面前凝固，风暴在他的面前静止，撕裂的天空在他的面前像是一副描摹在了天空深处的图卷…… 像是有人抓住图卷的一角，奋力地将它撕下一样，破碎的空白处形成了那道定格的雷霆。 而在破碎的图画背后，他看到了一座钟楼，他看到了一片校区，他看到了一个人站在校区里仰望着天空，那是…… 他。 站在教学楼前的他。 他在仰望天空。 他在俯瞰苔藓。 他不知道在干什么，但他的目光，与这一刻的“他”……对视着。 「我……？！」 林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晕眩感，像从云端俯瞰大地，又像悬在了悬崖上倒吊着凝视深渊。 他张大了嘴巴，心中早已是一片狂风骇浪。 「那是我？」 「那我是谁？！」 「那是教学楼……那……我在哪？！」 他跌跌撞撞地退后了一步，慌乱之中看着自己的手。 他手上的肌肤有些黑，手腕要比“自己”细一些，光从手掌来看，就是一个有些清瘦的人。 「等等，我的衣服……？」 林异注意到到了自己的袖口，这是一件很宽松的黄色针织衫，不是他穿的，但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的感觉。 他抓着胸口的布片拉了起来，再三确认这不是自己的衣服。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脸有点方。 人也有点方。 「我……我怎么不是我？」 他惊骇又恐惧地望向破碎的图画，望穿雷霆的空白，死死地看着空白里的校区，在校区里的教学楼前寻找着“自己”的身影…… 「等等……？！」 「那个教学楼……！！」 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八层楼！」 「八层的教学楼！！」 【教学楼只有四层，现在多出来了四层？！】 「我！我……在哪里，我是不是在做梦？！」 林异环顾四周。 他的周围……是一栋城堡模样充满了哥特式风格的建筑。 尖锐的塔楼、布满了五颜六色棱镜玻璃的弧顶，漆黑的钟楼，昏暗的月光，以及……蹲在了钟楼顶上的夜鸦。 「我……在一座城堡里？」 「轰隆隆——」 天空之中风暴高旋，暴风之内雷声隆隆。 「哗——哗——」 他的脚下海浪阵阵，不断冲刷暗礁。 他冲到城堡生长着苔藓的冰冷的青灰色砖块边，伸出脖子朝下望去。 一片悬崖。 这座该死的城堡建在了一片该死的悬崖峭壁上。 在那陡峭的布满了苔藓的悬崖之下，是一片弥漫着水汽和薄雾的暗礁。 在暗礁之外…… 是一片笼罩在了灰暗色浓雾之中的大海。 他发现暗礁与悬崖山壁的交界处似乎有一片泥潭，那种混合着海风灌入了他嘴里的腥臭、恶心反胃的味道，就是从那一片泥潭里飘出来的。 明明隔着一段可怕的距离，但是他依旧能够看清楚泥潭里堆积着的臭鱼烂虾、蟹壳鱼骨…… 「咕嘟……」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跌跌撞撞向后退去。 「咔……哒！」 一个画架被他撞倒，画板和颜料掉了一地。 他仓皇四顾，忽然在城堡的砖墙发现了大量粗犷的、用黄色的颜料涂抹的文字。 在昏暗的环境下，那样的文字与氛围格格不入。 那扭曲的文字，那粗犷的线条所勾勒出来的好像是…… 【欢迎来到艺术楼。】 林异的瞳孔在这一刻收缩成了针眼般大小，一股气旋在他的体内疯狂冲撞，然后灌入他的脑袋，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艺术楼！」 「这里是……艺术楼？！」 「我在……艺术楼？！」 本就头晕目眩的他，心底冒出了一种强烈的感觉，这种感觉告诉他他就在这里。 「不对不对不对！！！！」 「我不在艺术楼！我在教学楼前，我刚吃完饭，我……我和亮子一起刚返回教室！」 他不断地回忆着一切，他抬起头来看向天空，试图在天空中寻找被雷霆撕裂的那一片空白！ 他感觉他像是一只即将被风暴吹出海港的船，他需要狠狠地投下的自己的锚。 可昏沉的天空里阴气徘徊，月光洒满了城堡的砖墙，冰冷的气息让四肢发冷。 天空没有风暴，也没有雷霆。 「怎么……会这样？」 他的头脑又涨又痛，有什么东西要冲破他的脑袋。 冰冷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森白的海雾从悬崖之下蔓延上来，向他拥抱而来。 他碰到了掉落在了地上的掉色盘。 他看到了跌落在了地上的图画。 图画上画的是一个被风暴笼罩的钟楼，雷霆撕裂了半壁天空。 破碎的画，正是他看到的天空。 天空的深处……是S市大学的校区。 他的心中冒起了一句话：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会将你吞噬。” 他喃喃自语，眼神慌乱，视线左右飘移，速度越来越快。 “我……” 就在雾气即将拥抱他的时候，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蹲下身子，坚定无比地低语道： “我在教学楼前。” “我叫林异……” “我的学号是X0230506098……” “我在教学楼前。” “我叫林异……” “我的学号是X0230506098……” “我在教学楼前……” 他蹲下了身子，手指摸到了一片黏糊糊湿漉漉的东西…… 他睁开了眼睛。 教学楼B栋，台阶下，林异蹲下身子，手指正触摸着苔藓。 “我……在教学楼前。”他喃喃嘀咕着，语气既轻又柔，但坚定无比。 他目光坚定地看着苔藓，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光泽黯然隐没。 “老……老林？”魏亮颤抖的嗓音，在他的背后响起。 魏亮的手吊在半空中，给人以一种想拍下来又不敢拍下来的踌躇不前的感觉。 “你……伱没事吧？” 他轻轻地将手放在了林异的肩膀上，感受着从林异的肩膀处传递到手掌心来的温度，他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呼……” “我……稍微有一点事情。”林异马上意识到不对，又道，“但是现在没事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魏亮拍着胸口道，“那我们回教室休息一下吧，吃完饭散过步之后，还是坐下来休息一下比较好。” 魏亮踩着台阶走到了教室的门口。 林异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13:25。 只过去了一分钟，但那种感觉……却像度过了一个小时般漫长。 “亮子，你还记得我刚才是什么情况吗？”他走上台阶，确认了一下教室的门牌“B组2班”后，一边伸手开门一边询问道。 魏亮道：“你刚才把我吓了一跳，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回事，就见到你站在台阶下发呆。” “发呆了一会儿呢，你就开始看看天空又看看脚下……然后大概又过了有那么几秒钟的功夫呢，你蹲了下来。” “怎么？你自己没印象吗？” 林异张了张嘴巴，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大概是有点低血糖没站稳吧……” “我想也是。”魏亮点了点头，还是没有提林异身子变得冰凉的事情。 进入教室后，林异找到了一个靠窗被太阳照到的座位，坐下来后就把小本子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这本小本子上记载着他的便签，而他现在打算趁着午休的功夫，再核实一下之前写过的便签，并且补充一些新的发现。 但就在他准备翻开小本子的时候，眼角余光瞄到了一抹绿意。 那是教学楼B栋外面的绿林带。 他向着那里看过去了一眼，又继续把注意力放回小本…… 「嗯？！」 他猛地把目光转移了回去，死死地盯着那一片绿林带。 一番搜查无果，他的眉头一下子松开了，感觉心拔凉拔凉的。 小天才的雕塑早上是在那里的。 但是现在不见了。 「一顿饭的功夫，雕塑不见了？」 「大家都去吃饭了，谁会去搬雕塑啊？」 可是雕塑就是不见了！ 「难不成还能自己跑了？」 林异感到十分诡异。 他又想到了自己走向员工通道的时候，走在林荫道里时背后传来的那种注视感…… 还想到了从林间吹出来的阴嗖嗖的风，像是藏着很多不对劲的家伙一样。 他抖了抖肩膀，生出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 那片云终究是飘走了，太阳投下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驱散了他的一直以来的寒冷。 他定了定心，然后把注意力放到了手头的小本子上。 他打开小本子，之前记下的便签带着涂涂改改的痕迹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考虑到即将存在水字数的嫌疑，我把之前的便签放到本章说里，大家点开来就可以看到了（我真是太良心了呜呜呜……）】—— 他将之前的便签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需要涂改的后，便翻过一页，回忆着离开教学楼去食堂吃饭再回路的一路的经历，开始从第10条便签开始补充记录。 期间，他在第5条【体育生「似乎（似乎二字被涂抹掉了）」是好人，相信体育生的话。】这边犹豫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还是放弃了补充。 他翻回前面重新看了一遍第5条，然后翻回来写道： “10、体育生猛地一比，可以对付那些不对劲的东西。” “在太阳底下，体育生的战斗力很强很强。（目前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体育生都有一条球棒。）” 然后，才正是开始写： “11、食堂的饭菜和游戏里的血包一样，含有净化效果，只要天气好一定要去食堂吃饭。” “走【学生通道】到一楼的学生餐厅，排3号购餐窗口购餐吃饭，吃完放掉餐盘马上走【学生通道】离开。” 写完这句话，他想到绿色围兜厨师会从第10号干购餐窗口里钻出来的事情，于是琢磨了一下，把最后半句修改成了：“吃完饭放掉餐盘后马上跑到【学生通道】里离开食堂。” 然后又补充道： “期间不管遇到绿色围兜厨师还是蓝色围兜厨师，还是其他人坐在身边，都不要管。” 接着写道： “12、踩到绿色围兜厨师和那些不对劲的同学的话，鞋子会沾到番茄酱。” 他想了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理论上反制他们就有可能沾到番茄酱咯？」 一想到沾到了番茄酱必须要将沾到番茄的衣物或者其他物品扔掉，林异想了想，然后补充道： “尽量避开他们，不要和他们动手……或许可以求助体育生？” 他转着笔想了想，觉得那么写没有问题，于是继续写道： “13、垃圾桶在员工通道的入口，员工通道可以通往食堂的负一楼。” “如果要去垃圾桶丢垃圾，中途就不要墨迹，赶紧丢，丢完赶紧走。” 「哦对了！差点忘记最重要的一点了！」 林异眼睛一亮，赶紧重点写道： “14、番茄酱在太阳底下会变成石膏（原理暂时不知道）。” 【注：本书不存在什么穿越，所以主角的所见所闻，皆为……还是你们猜吧。希望大家看这章前般部分的时候精神是正常的，反正我写的时候感觉不太正常……】 感谢书友“墨灵鱼”、“阿哲是我”的打赏！！ 第三十七章 「假设……」 「或许压根就不存在什么原理？」 他咂了咂嘴，提着半天的笔，再三犹豫之后还是没有把那一句光是看一眼就感觉非常诡异的【番茄酱是石膏。】写到本子上。 写完这一条，林异眯着眼睛反复琢磨了一下，确认差不多了，这才放下了笔。 然后，他又伸手到裤兜里去摸了摸。 两张纸片被他抓了出来，这两张纸片上记载的东西稍微长一点，本质上却和便签差不多。 两张纸片一张叠得很好，另一张叠得也很好，就是有一点褶皱。 林异简单翻了一下，好让自己有一点印象。 他看着第一张纸头上第二条的内容，若有所思。 【班主任好像有问题，但是哪里有问题说不上来。 小心一点班主任，她的眼睛会变成黄色。】 他想起来了班主任接触过含有番茄酱的食物，不管他吃没吃，至少接触是有的。 「金黄色的眼睛、金色的眼睛……啧！」 「难道吃了含有番茄酱的食物后眼睛会变成金色？」 「这……又是什么原理？」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番茄酱在太阳底下会变成石膏，这本身就非常离谱，与其思考原理不如接受这个概念。 「话说回来……我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接受了‘番茄酱会变成石膏’这个概念？！」 林异想到这里，整个人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关于接受“番茄酱会变成石膏”这个概念，他在想到的瞬间，脑子里便犹如惊雷撕裂夜空一样闪过了一个可怕的灵感。 这个灵感和“认知”有关，但他而言却非常模糊。 偏偏这灵感一瞬即逝，他想抓又根本抓不住！ 他苦恼地抓了抓头，然后再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抓着笔颇有节奏地点着纸张。 他看了一眼另外一张满是褶皱的纸张，若有所思。 这张纸是他之前从班主任的办公室里拿出来的，纸上写满了不同笔风的同一句话：【我是班主任】。 他把这张纸打开捋平，然后将它们放到了一起。 他的视线在两张纸头上来回移动。 他的脑子里如今还有第三条线索——班主任办公室的垃圾桶里有含有番茄元素的食物，疑似是番茄肉酱意面。 如果把这三条线索放到一起，能不能找到一点有用的东西呢？ 金色的眼睛、番茄肉酱意面、【我是班主任】…… 「‘我是班主任’、‘我是班主任’、‘我是班主任’……」 他反复嘀咕着这句话。 一旁的魏亮注意到了他，不禁用手肘了肘他，忍不住道：“老林，你碎碎念什么呢？什么你是班主任？你该不会魔怔了吧，伱不是学生吗？” 林异思路因此被打断了一下，他看着魏亮道：“哎呀我知道我是学生啦，我刚才不是在思考问题吗？” “等等……！！” “我是学生？我是学生……” “我……是学生！” 林异忽然想到了什么，一字一顿地嘀咕着——“我·是·学·生。” 他的目光落到了【我是班主任】上。 “‘我是学生’……”这是学生的话。 “‘我是班主任’……”这是班主任的话。 如果从这一层角度出发去思考的话，林异瞬间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喂喂喂，老林你真的没事吧？”魏亮担忧地看着他，从刚才起到现在，林异就表现得哪里怪怪的。 林异开心地看着看着他，笑道：“没事没事！多亏了你，我想到了一点东西，你先歇着，等我捋一捋……” 他说完之后就不再理会魏亮，直接将注意力放到了那张【我是班主任】的纸头上。 有一个点他一直忘记考虑进去了。 纸张上的文字笔记，有的工整、有的潦草，有的干脆就剩下了狂野的蓝色墨团。 学生守则上写了应对某些特殊情况的方式，是在心中告诉自己姓名和学号，那么班主任是不是也有《班主任守则》？ 并且，班主任守则里就有某种应急情况，需要班主任遇到那种情况的时候，在纸头上不断地写“【我是班主任】”呢？ “是‘坚定的意志’，确信自己就是‘班主任’吗？”他喃喃嘀咕。 “就像……” 「就像昨天晚上去上厕所的时候一样，只有坚信前面是B组1班，而B组1班的前面是厕所，所以前面才有厕所？」 「无比坚定地相信自己是班主任，所以班主任才是班主任？」 「而番茄酱……会扭曲这股意志？」 林异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当他获取学生证的时候，班主任告诉他，她的学生是拥有“学生证”的人，而他的班主任，也是那个胸口别着“班主任-B2-039”的人。 「所以拥有‘证件’是确定自己身份的物理条件，而‘坚定不移的信念’则是确定身份的心理条件？」 「而且看样子似乎光有‘证件’还不够，‘意志’同样需要！」 「所以学生守则上才提到了丢失学生证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同理，班主任如果丢失了‘证件’或者失去对自己身份的‘坚信’的话……也会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林异眯起了眼睛，又回忆了一下教师办公室的画面。 停摆的摆钟…… 昏暗的墙角…… 表面上一眼看上去无比整洁的环境，实则上丢满了沙发和地板缝的纸球、满满一抽屉杂乱的文件纸…… 林异忽然将办公室与班主任联系在了一起…… 「教师办公室的状态……是不是可以反映出她人的状态呢？」 「表面上没有问题，但实际上已经混乱不堪？」 那种出现在心理上的混乱。 「假设以上猜想全部都成立的话……那么班主任也需要坚信是班主任才行，所以如果班主任的‘意志’不够，那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林异想到了金色的眼睛，想到了番茄酱，想到了讲台上的石膏状物质，想到了…… “丝袜……” “嗯哼？！”魏亮耳朵一动，“丝袜，什么丝袜？” 他仿佛被一支利箭射中了XP，猛地从小憩中惊醒，犹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开始扫荡四周。 紧接着，他就听到林异那边嘀咕着：“班主任的丝袜是破了的，这里有没有什么信息呢……” 魏亮鸭舌帽下的眉毛，像曾X贤一样忽然挑了一下。 他忍不住道：“女人的丝袜破了是一定会换的，除非她不知道丝袜破了……但是根据我的经验来看，那条黑丝像是被擦破的。” 魏亮的声音传入了林异的耳朵，把他的思路往回拉了一点。 “擦破？”他沉吟道。 魏亮肯定地点了点头：“那种非常剧烈地摩擦，不是用剪刀或者小刀划掉了一下那么简单，像是破了口子之后用火烫了一下之后形成的。” “如果是普通的那种破开的话，线头会收缩到空缺处，形成一片椭圆的区域。但是班主任的丝袜没有线头，也不像是剪掉了一片区域……” 林异诧异地看着魏亮：“你不是没摸过穿腿的丝袜，不是，穿丝袜的腿吗？怎么研究得这么透彻？” 魏亮老脸一红：“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老夫3个T的考研资料难不成是假的？” 林异忽然坐直了身子，对魏亮肃然起敬。 “话说最新的那部番我发你磁力链接了，你看了没？”魏亮突然想到了这个，不禁小声道。 林异嘴角一抽，严肃道：“喂，我想正事呢！” “我说的就是正事啊！”魏亮追击道。 “我说是丝袜！” “我们一直在讲丝袜啊？” “我……我不是在说那种……” “我懂我懂我都懂……等体验课结束我帮你去要她的联系方式，虽然一个是体验课的老师一个是体验课的学生，但是如果能够来一段美妙的放课后剧情倒也不失为一番……” “滚滚滚！你自己YY吧！”林异扶额，脑海里浮现出了班主任浑圆笔直的黑丝大长腿…… 「那个口子……还真不像是钩破或者划破的……反倒是像跑步的时候速度太快，不小心擦到了某种粗糙的墙角，然后磨出来的……」 「可……她需要跑吗？就算跑，腿上的皮肤好像也没有擦伤的痕迹……」 「是不是我思考的方向不对？」 他认真地想了想。 感觉方向或许是对的，因为班主任明显受伤了呀，走路一瘸一拐的。 「一个晚上的功夫伤到了？」 「晚上跑步撞墙了？」 「昨天晚上雾气那么大，跑什么步？而且外面还有奇怪的东西徘徊，多危险啊……」 「不但在外面徘徊，都进到教室里来了呢！」 林异又想到了那股站在讲台位置的不明生物，想到了那个生物被铁链抽中，然后拽出了教室。 「等等……！！」 当他想到了那个场景的时候，他猛然间又有灵光闪过，无数的信息碎片在他的脑子里碰撞冲击，似乎即将组合出一个天大的秘密。 灵光闪现，犹如飞蛾扑火，即将消散。 林异的眼睛里闪现出无数的信息，一块块拼图不断重组位移。 就在灵光即将熄灭的时候，他伸手抓住了它。 他的心中，浮现出了一个超越常理的恐怖猜想。 光是想到这一点，他的脸色就微微发白，他的呼吸就隐隐变得急促。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开始架设推理框架。 翻开小本子，用只有自己看得懂的符号，记下了一条信息： 「假设……」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然后写下了一条信息： 「假设昨天晚上进入了教室的不明生物是班主任。」 光是写下这一条，他就感觉手中的笔杆子有千斤重。 他死死地看着自己写出来的话，不敢置信这竟然是自己的脑子做出来的假设。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开始倒推： 「那么……班主任被保安用铁链缠住，拖离了讲台……」 保安挥动铁链的速度极快，抽动的瞬间仿佛一条高速运转的皮带。 所以如果不是班主任在动摩擦到了丝袜，而是……铁链高速移动，摩擦到了丝袜呢？ 丝袜被铁链擦破，破开了犹如被火烤一样的伤口。 「然后班主任就被保安拖着滚下了台阶，两人扭打在一起，最终班主任受了伤，变得一瘸一拐的……」 关于班主任和保安打了一架这个点，虽然两者存在着巨大的诧异，但是林异考虑到班主任的眼睛冒着和保安一样的金光，就暂且假设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是差不多的。 「这么一推测，如果忽略战斗力的悬殊的话，倒也……勉勉强强有那么一点像的样子。」 「而且……当班主任不记得自己是班主任之后，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呢？」 「而如果进来的真的是班主任的话……那么班主任在离开前拧了很多圈锁舌，她锁那么多圈，不是为了教室里有人撬锁离开，而是为了……」 「防止她自己在变得‘不正常’之后回到教室里来？！」 林异手中的笔「咔啪！」一声掉在了桌板上，他不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但推测到这个份上，他只觉得一股毛骨悚然的气氛笼罩了他。 他吓到了他自己。 但他还得咬着牙推测…… 「假设班主任在失去‘意志’后变得不正常，那么她要是受伤，是不是就会流出……番茄酱？」 他想到绿色围兜厨师被魏亮踩了一脚就流出来了番茄酱。 「而番茄酱在太阳下会变成白色的石膏状物质……」 「所以如果假设成立，讲台位置的石膏状物质，就是班主任被保安的铁链抽伤了之后流出来的番茄酱，被太阳光照到之后转化而成的？」 想到这里，他默默地起身离开了座位，向教室的门口走去。 “喂老林，时间还早呢，现在就去体育馆了？”魏亮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 “不是，我透透气。”林异回头道。 然后，他怀着重重心事走下了台阶，来到了讲台的位置。 石膏状的物质还在地上，并且非常明显。 他想了想，走到了教室的门口。 从教室门口，几乎一眼就看到了讲台，稍微注意一下，就能够看到那里的石膏状物质。 「以班主任的视角，不可能注意不到，除非……她选择了无视。」 林异看向了教室的门。 不知道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拉起门把手打开了门，然后转到了门对着走廊的那一侧。 他低头看着门把手。 门把手上沾着一点白色的粉末。 锁孔的周围也有白色粉末，不但有，还时不时地往外流出一点点。 他取出餐巾纸，放在了锁孔的位置。 不多时，锁孔深处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顺着与餐巾纸贴合的部位吸附了过去。 餐巾纸上出现了一点暗红色的粘稠物质。 番茄酱。 感谢书友“中世纪兔子”的打赏！！呜呜呜我的兔子巨啊！！ 第三十八章 体育馆前的告示牌（加更1000字） 「锁孔里……流出来了番茄酱？！」 林异闪电般抽掉了手，失去了力量的餐巾纸飘落了下来。 还没有落地，番茄酱就跟蒸桑拿一样弥漫出来了一片非常淡的暗红色雾气。 同时，番茄酱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硬化成了白色的石膏状碎片，「啪！」地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 餐巾纸上沾到了番茄酱的位置消失了。 餐巾纸看上去破了一个洞。 林异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目光死死地盯着锁孔那边的白色粉末。 「所以说……番茄酱从锁孔里流出来，在太阳下变成了白色的粉末，然后……飘了出来？」 「可是，钥匙孔里哪来的番茄酱？」 他想不通，一点也想不通。 这个问题超纲了，就算他可以做假设，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推测起来。 完全找不到任何头绪。 他去到台阶下捡了两根小枯枝，把餐巾纸小心翼翼地夹起来，然后丢到了教室门和教室办公室门中间的垃圾桶里。 他失魂落魄地返回了教室，翻开桌板坐了回去。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看着小册子上只有看得懂的推理符号，不禁感到心烦意乱。 「条件还是太少了！根本不知道是这怎么回事！」 「今天晚上必须要回宿舍睡觉了！」 知道的越多，他就感觉待在教室里越危险。 他现在甚至有一种疑神疑鬼的感觉，就连班主任……都似乎不是那么可信了。 见到林异这副模样，魏亮坐不住了。 他拍了拍林异的肩膀，道：“你刚才该不会就想去敲班主任的门吧？看你那个踌躇不前患得患失的样子，像极了我想表白又怕失败的样子。” 林异诧异地看着魏亮。 魏亮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道：“别担心，就算失败了也不要紧，等我功成名就，就把我珍藏的《S市富婆花名册》传授给你。” 林异诧异地张大了嘴巴。 “不是……伱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就思考点事情的功夫，你怎么就脑补出了这种奇怪的剧情啊喂？” “还有，你他妈哪来的什么花名册啊？” 魏亮抖了抖肩膀，连连摆手：“哎呀你别管那么多了，这些都不重要……你先追你的黑丝ol班主任吧！” “……” 看着魏亮这副贱兮兮的狗头军师模样，林异忽然有点牙痒，真的恨不得把他的头按在地上然后邦邦给他两下。 他把纸头叠起来夹在了小本子里，然后「啪」地一下合上了小本子，把它塞到了裤兜里。 做完了这些，他看了看手表，又对了一下墙壁上摆钟的时间。 都是14：00。 这个时候，教室里陆陆续续有同学起身，往教室外走去。 林异猜想他们就是出发去体育馆的，于是看向魏亮道：“亮子，体育课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始了，我们也走吧？” 徐顺康说提前15分钟到差不多，算上路上的时间，林异估摸着现在过去差不多。 魏亮看了一眼墙上的摆钟，又扫视了一眼教室内的情况，然后点了点头，肯定道：“那我们就出发吧，不过尽量不要和他们走太近了。” 他顿了顿，忽然凑过来，警惕地小声道：“谁知道他们正不正常呢？” 林异瞬间战术后仰，露出惊讶的神色：“亮子，你开始‘思考’了……？” “我思考个der啊！不都是你说的吗？”魏亮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啊？我什么时候说的？”林异不解道。 魏亮撇了撇嘴：“算是我在你的基础上扩展出来的，其实很简单哦，你就把教室里除了我们之外的人全部当成不正常的人就好了。” “一刀切？” “反正也没有友军，一刀切和不一刀切又有什么区别呢？” 林异微微一愣，忽然感觉魏亮的说法……好像蛮有道理的。 “所有人都不正常……”他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然后认真得点了点头，“……除了我们。” 魏亮笑吟吟起身，拍了拍裤子：“嘿嘿嘿，走吧，去上体育课。” “啊呦！”他忽然发出一声尖叫，把林异吓了一跳。 “啊？” 魏亮忽然一拍脑袋：“我忘记了我没有鞋子！” “你包里没有吗？”林异反问道。 他们是带了一个背包的，昨天晚上进入教室后顺手就放到了脚边。 “拜托，你把鞋子放包里啊？”魏亮无语，接着道，“我包里就放了几条内裤，这次连压缩饼干都没有带。” “好吧……”林异耸了耸肩，末了，补充道，“还得看我的。” “嗯？！你他妈……包里塞鞋子？”魏亮万分诧异。 林异顾四周，找到了昨天晚上坐的位置，过去把自己和魏亮的包翻了过来。 然后打开了自己包，掏出了一沓袜子，取出一部分递给魏亮。 “鞋子没有，袜子有。多穿几双将就一下？” “行吧，有袜子总比光脚好……这学校的地蛮硌脚的。”魏亮没有犹豫，伸手结果了袜子，“咦，你还把手机带身上？” “这个校区里压根没有覆盖电子信号，你带了也没用。” “而且宿舍里压根没有插座……也不知道校方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林异看了一眼手机。 “噢……我知道，你之前和我说过嘛，但我不想上交，所以就带着了。” 听到林异这么说，魏亮想到林异或许是想等离开校区的时候第一时间开机联系家里人，所以也不再多问了。 他低头穿着袜子，不多时又发问道：“还有吗？” “还有什么？” “袜子啊！” “不是给你了？” “另一只脚。” 林异微微一愣，默默地扫了他一眼，只见他三下五除二就把右脚包得严严实实，乍一看像是一只大猪蹄子。 “……”林异忍不住道，“大哥……你别全给一只脚啊！” 魏亮咂了咂嘴，满不情愿地开始换袜子。 忽然，林异感应到了什么，他看了一眼窗外。 山边好像又飘过来了一朵云。 “要起风了……亮子，我们快一……嗯？？” 他从窗外收回目光，却发现魏亮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起你妹风啊，走啦走啦！”魏亮在台阶上向他招手，催促道，“哎呀包放教室吧，要是被人拿了的话还可以找校方套现……啊不，找校方赔钱，走啦走啦！” “我靠！你属鬼的啊，一扭头就飘出去了？”林异赶紧把书放了下来，跟上了魏亮的步子。 离开教室下了台阶之后，两人按照地图标注的路线，沿着一条布满了路灯鹅卵石道路，朝体育馆所在的方位走去。 值有趣的是，从学生守则给出的地图上来看，S市大学校区里的建筑，两两之间的距离都差不多。 走在道路上，林异一边前进一边观察着路灯的编号。 「教学楼-054」、「教学楼-065」、「教学楼-099」……「体育馆-005」、「体育馆-071」…… 林异眉梢一动。 「看来到了体育馆的范围了！」 他朝前方望去，看到了一段蜿蜒的斜坡，斜坡下方一片相对平坦的山地上建造着一座巨大的像是鸟蛋一样的建筑物。 不出意外，那就是体育馆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林异忽然灵光一闪。 只见他回头望了一眼。 此前所有的守则里都讲了异常情况下不要回头，所以林异这次在正常情况回了个头。 但他还是还是被的景象惊得愣在了原地。 他的背后没有教学楼。 明明就是几步路的功夫，但是教学楼却已经不见踪影了。 教学楼和体育馆的路程，从地图上标注的来看并不算远，差不多就是正常情况下步行十五分钟左右的脚程。 但在教室里以及教学楼里的时候，不管他怎么张望都看不到其他建筑的位置，望出去不是绿林带就是绿化带，再多点就是重峦叠嶂的山峰。 然后现在来到了这里的时候，他反而也看不到教学楼了。 “奇怪……”林异嘀咕了一声。 “有什么好奇怪的？”魏亮道。 “教学楼不见了。”林异道。 魏亮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来时的路：“喏，不就在那儿吗？那么大一排楼。” 林异的眼中浮现起了疑惑之色，他狐疑地顺着魏亮的手指指向的方向望去…… 没有教学楼。 就是没有教学楼！ 「艹……我他妈看不到教学楼了？！」林异的眼睛微微瞪大，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渗透出来，顺着鼻梁缓缓滑下。 他想到了昨天晚上毛飞扬看不到负一楼办公室的场景。 和他现在看不到教学楼……岂不是如出一辙？！ 「怎么会……这样？！」 他喉咙间微微滚动，明明在太阳底下身子却感到一阵冰冷。 “老林，你怎么了？又被什么吓到了？”魏亮伸手在他的眼前使劲晃了晃。 “亮子，我还没有走神……”林异艰涩地说道。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14:06。 「距离体育课开始还有24分钟……」 他又抬头看了看天空。 下午阳光正好，天边虽然有片云但是距离飘过来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他心中有一个猜想。 他看向魏亮，道：“亮子，你在这里不要走动，等我一下。” 说罢，他就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看着林异的背影，魏亮忽然感觉自己辈分莫名低了一点，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林异回来的时候手里应该拿着一个橘子。 “诶你等我一下，别分散了，要走一起走！”魏亮赶紧叫住了林异，快步追了上去。 但没追几步，他发现林异又站定了。 “诶我凑……你搁这一二三木头人呢？”他忍不住道，“咦，教学楼有什么问题吗？” 他发现林异正盯着教学楼看。 “没问题……现在没问题了。”林异回应道。 他又看得到教学楼了。 “我想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看了一眼道路边的路灯杆。 「教学楼-099」。 他转身走向体育馆，同时观察着路灯杆编号的变化，当他看到路灯杆的编号抬头变成「体育馆-005」的时候，回头朝教学楼望去。 果然，教学楼又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所以……我要在教学楼范围里才能够看到教学楼，在体育馆的范围里才能够看到体育馆？」 「为什么亮子不是这样的？」 「是我出了问题……还是，他出了问题？」 林异狐疑地看向了魏亮。 被林异用奇怪的眼神盯着，魏亮顿时感觉一阵不自然，两只穿着超级厚袜子的脚下意识地曲起了脚趾，在地上抠呀抠…… “你你你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呃……没什么。”林异面不改色，直接转移话题，“我们去体育馆吧！” 「亮子多半没问题……」 「所以……」 在魏亮看不到角度上，他悄无声息地吐出了一口气…… 「所以我是什么时候出了问题的？」 …… X023年5月7日，14:12，体育馆区域，一条周围生产着茂盛香樟树的路灯道路上。 林异和魏亮并肩而行。 他现在忽然很想念田不凡，有些东西，他感觉田不凡肯定意识到了，如果能够和田不凡讨论一下，自己的困惑肯定会被解开许多…… 「田公子……」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原本他想的太美好了，想着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能不能偶遇田不凡或者其他舍友的。 结果偶遇是偶遇了，但是偶遇了一个想要请他吃番茄肉酱意面的超热情绿色围兜厨师，以及一群想要和他共进午餐的热情同学……他妈的差点挂在了里头。 「只能寄希望于田公子他们能够按照一开始的约定在宿舍碰头了……」林异在心中暗道。 早在来这里之前，林异就通过S市大学的体验者公告知道，宿舍是一个可以选择住宿的地方，所以他们就预定好了同一个宿舍。 只要能够到宿舍，就可以在那个宿舍碰头。 「希望一切顺利吧……」 他叹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是毛飞扬，毕竟教学楼固然不太正常，但是好歹是教学楼，而毛飞扬……还不知道后来有没有顺利离开楼梯间，进入教学楼中。 就在林异想念舍友的时候，魏亮的声音打断了他：“老林，我们快到体育馆啦！” 魏亮指着前面的一块告示牌道：“过了那儿，再走差不多两三分钟就到了！” 林异当即望去，只见一块巨大的告示牌简单粗暴地插在了路中间，远远看去像一把劈在了树桩上的斧头。 林异问道：“那是体育馆前的告示牌吗？” “对啊！”魏亮点头道，“体育馆和宿舍一样，除了专门的守则之外，还有一块告示牌。” “其实吧……据说每个地方都有告示牌，但是图书馆我是从来没去过。” 两人说话间来到了体育馆前的告示牌前。 林异抬头望去，只见告示牌上写着偌大的一行字： “【告示牌「体育馆」】” “开放时间：24h开放。” 「体育馆是24小时的？」林异微微一愣。 教学楼里的教室有禁止离开的时间，食堂有对外开放的时间，可体育馆居然是全天候开放的。 和教学楼、食堂一比，体育馆瞬间就显得霸气起来了。 林异继续看下去，在开放时间的下面，是两行巨大且醒目的黑色加粗字体： “通往体育馆的路有且仅有一条，路上安装着路灯（有路灯编号），不要踏上没有安装路灯的道路。” “注意：体育馆的建造位置有些特殊，风会有点大，不要担心，只要没有出现雨雾就是正常现象。” 「啊？」林异看到这里一下子就感觉到体育馆也不简单了，简单的两行字里不知道藏着多少信息，他压下了自己现在不该有的想法，一口气把剩下的守则全部看完。 在这两行字体下面，是一个用巨大方框框起来的打着星号的提示语： “如果您在通往体育馆的路上发现下雨了，请根据第一眼看到的建筑决定去向： 1、如果您面朝体育馆，请以最快速度在正确的道路上冲向体育馆。” “2、如果您面朝教学楼，请以最快速度在正确的道路上冲向教学楼。” “3、如果您抬头看到除此之外的建筑，尤其是一座西方建筑风格的城堡，请环顾四周，直到您找到体育馆或者是教学楼。” “请务必坚信：校区内是不存在城堡的（这句话有加粗的下划线）。” “4、如果您除了城堡之外没有看到任何建筑，请按照《学生守则》上的做法寻找到最近的路灯，紧紧抱住这根路灯，坚持到体育老师或者保安出现。” “体育老师是穿着蓝白色运动服的人，胸口有体育老师的胸牌；” “体育生是穿着蓝白色运动服的人，没有学生证。” “如果遇到与以上情况不符的人，不管他和你说什么，都请不要做出回应。” “5、禁止和体育生结伴同行。” “到达体育馆后，请刷学生证从门口的自动借还机上获得《体育馆守则》，并从正门进入体育馆，不要走其他的门或者楼梯。” “体育馆的内部是校区内最安全的地方，欢迎您的前往。” 本章5000字，其中1000字是为盟主“圆月与清辉”加更的……目前还欠9000字加更。 第三十九章 海风和雷和……雕塑 林异看着告示牌上的文字，有一种这些字每一个他都认识，但是放在一起就无法理解的感觉。 像是正在做着某种奇怪的阅读理解，而且题目还是用他国的语言写出来。 “通往体育馆的路有且仅有一条……？” 他从告示牌前歪出半个脑袋，看向了体育馆。 不算告示牌前他们已经走过的那段路，从告示牌往体育馆走，的确有且仅有一条路，而且边上还有路灯，根本就不存在没有安装路灯的路。 「既然是一条不存在的路，为什么还要特地写出来？」 「是因为后面的原因吗？」 「如果在去的路上下雨了，就需要在第一时间冲往体育馆或者教学楼……」 「这也和学生守则上的描述一致，雨雾天就是异常天气，遇到的时候需要在第一时间避险，但是……」 但是【体育课遇雨取消。】 「明明体育课遇雨取消，但是告示牌却又写了遇到下雨时的紧急措施……」 「特地写这些出来，说明这种情况很常见，并且还经常发生。」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很晴朗，满天空连一片雨云都没有。 他又感受了一下环境，微风习习，也不存在什么大风的情况。 「难不成……离开教学楼的时候天气是好的，但是一到体育馆的范围里天气又不好了？」 那种需要在告示牌特地标明的“大风”，或许就跟天气有关…… 「有点奇怪，但是……眼下这个好天气难得，这方面就先不去瞎想了。」 他摇了摇头，然后反复观察看几遍告示牌上的内容，确认自己把几个突发情况都记清楚，这才准备动身。 一旁的魏亮早已等了他半天了。 「到底是来过一次的，亮子显然已经把规则背得滚瓜烂熟了。」 林异在心中感概之余，发现魏亮的目光正一刻不停地盯着道路上的路灯杆看着，仿佛要将那些路灯杆的位置狠狠地烙印在眼睛里一样。 “亮子，走吧！”林异提醒道。 “走走走！”魏亮也道，“噢对了，你都背出来了不？时间很紧，要是没背出来的话也不……” “我背出来了。”林异打断了他的话。 魏亮嘴角微微一抽，把那句「要是没背出来的话也不要紧我有特殊的技巧」给咽了下去。 改口嘀咕道：“呃……这么绕你都背下来了？” “啊？”林异一愣，“难道你没有背下来？” 魏亮摇了摇道：“我背个锤子。” “嘎……？” “太绕了。”魏亮摆了摆手，“这个其实简单理解一下就行了，伱听我讲啊，这满满一面的内容，归根到底只需要有一种做法就行了。” “啊？一种做法？”林异大为惊诧。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魏亮在躺平层，没想到魏亮已经上了好多层了。 我靠！ 常威，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看到林异这种吃惊的样子，魏亮瞬间得意了，于是高谈阔论道：“你看这洋洋洒洒的一整面规则，看似面面俱到，实际上呢，我们只需要看这一条就行了。” 他把手点在了第4条上，着重点了点“紧紧抱住这根路灯”。 “只要一下雨，我们就啥也别干了，什么教学楼啊体育馆啊的，干脆呢就放弃寻找！我们直接去抱住路灯杆，然后原地挂机，等保安或者体育老师来就行了。” “啊这……”林异被震惊到了，这叼毛做法听着离谱但是……似乎也不是不可行？ “你说对不对？”魏亮得意道。 林异还是愣愣地，魏亮的做法，等于是跳过了前面的三个选项，直接“主动”选择第四条。 也就是说，在魏亮的世界里，只有两种情况： 第一，天气好，自然而然到达体育馆； 第二，天气不好，塔下挂机请求打野支援。 不是把几个选项归纳成了一种，而是直接把除了挂机外的选项全部都划掉了。 从根本上选择了躺平的两种技法。 林异看着魏亮，一股敬佩之心油然而生。 他缓缓竖起大拇指，吐出一个字：“六。” “不过……真要是遇到了第二种情况的话，应该是刮风下雨的天气吧？抱着路灯杆确定不会被淋成落汤鸡吗？”他提出了致命的问题。 话音未落，就见魏亮从裤裆位置的口袋里抠抠搜搜了半天，掏出来了一团像是揉成了小球的塑料袋模样的东西。 “我带好雨衣了。” “噢对了……”他又伸手往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掏呀掏，然后掏出来了一个塑料袋小球，递给林异，“我帮你也准备了一件。” “挑一件？” 林异几近呆滞地看着这货手里的雨衣，万万没想到他还真的是有备而来。 “别发呆了，走吧走吧！”魏亮把一套雨衣塞到了林异的手里，指了指周围陆陆续续踏上了这条路的同学，道，“你看他们都上路了，时间不早了，赶紧走吧！” “走啦走啦！” 魏亮一边催促一边跨过了告示牌。 林异无奈地把雨衣收好，然后赶紧跟了上去。 在他跨越告示牌的时候，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了一下手表，记了一下时间。 14:14。 …… X023年5月7日，14:15。 林异和魏亮一并走在通往体育馆的路上，不少同学也在这条路上与他们一并前进。 林异谨记告示牌上的告诫，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路边的路灯编号。 就这样走了2分钟，林异忽然抽了抽了鼻子。 “亮子。”他轻声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魏亮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继续向前面走着。 「嗯？」林异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冲过去拍了一下魏亮的肩膀，“亮子！” 魏亮一怔，疑惑地转过头来，不解道：“怎么啦？” “我说，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林异问道，“还有，你刚才有没有听到我叫你？” “你叫我了吗？”魏亮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刚才可能没注意，对了，你说什么气味？我怎么什么都没有闻到？” “没闻到吗……”林异突然想到了自己刚才看不到教学楼的事情，犹豫了一下之后，道，“那我是不是不和你讲比较好？” 魏亮微微一怔，表情忽然严肃了下来。 他眯着眼睛盯着林异看了一会儿，然后把另一套雨衣也交给了林异。 正当林异猜测魏亮这么做是不是别有深意的时候，魏亮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要不你闻闻……会不会是雨衣上的味道？那个位置，它们多少受到了一点熏陶……” 林异：“……” 画风突然变得很奇怪，林异手一抖，恨不得把雨衣塞到魏亮的嘴里去。 “滚！”他没好气道。 魏亮缩了缩脖子，悻悻然收回雨衣，继续向体育馆走去。 林异看了一眼手上的雨衣，犹豫了片刻，终究是没有狠下心来逼迫自己去闻。 他闭上眼睛，把注意力放到了嗅觉上，然后深深地吸一口气…… 空气像烟云一样钻入他的鼻腔，经过呼吸道进入他的肺部，在他的肺部滚了一圈后，又从他的唇缝里缓缓冲出…… 「的确有一股味道……」 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腥味，混合着稀薄的腐臭味。 像是有人在上风口用铁锹拍打了一下淤泥，然后鱼虾尸体混合着烂泥的味道就那么飘了下来，飘到了他的鼻腔里。 他睁开眼睛，感到有些奇怪。 正在这时，他听见林间树叶哗哗作响，一阵又一阵的风吹过树梢，叶浪声不绝。 起风了。 根据告示牌上指示，这是正常现象，不必大惊小怪。 但风扑面而来，林异却闻不到任何与“树”相关的元素。 风中没有泥土的气息也没有花草的芬芳，只有一股愈演愈烈的腥臭味。 像是那种在太阳底下暴晒而死的臭鱼烂虾，被人丢到了淤泥里搅拌来搅拌去之后产生出来的。 「呼——」 「呼——」 「呼——」 风越来越大了，一股咸湿又干燥的气息顺着风息拍打在了他的脸上。 他豁然惊觉，这不是普通的，这是…… 「是海风！」 「是腥臭的海风！」 那些臭鱼烂虾的气味也得到了解答，既然是海风，自然会带着一些鱼虾的气味。 都是些被风浪冲上了岸来的鱼虾，因来不及逃离而被太阳晒死之后发出来的。 林异找到了答案。 可他也猛地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不对！」 「我在山中，哪来的海风？！」 他看向四周，忽然发现漫漫长道上突然间失去了许多同学的身影。 只有他，以及走在他前面的魏亮。 「人呢？！其他人怎么都不见了？！」 “亮子？亮子！亮子！” 他加快脚步向魏亮追去，但他根本没有跑出几步，四周的风速就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了起来。 「呼啦啦……呼啦啦——」 狂风肆虐，像千军万马从林异的正前方冲出来，推着他无法前行。 林间树叶作响，像无数人发出艰涩地阴冷的笑。 「风！起风了！！」 他忽然感觉四周围的光线不知道何时暗淡了下来，他猛地抬头仰望天空。 山边的那一片云，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他的头顶！ 「是被风出来的？」 「还是……？！」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14:18。 「一分钟，才过去了一分钟！」 一分钟的功夫，天黑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亮子……亮子！亮子！！！”林异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劲顶着狂风奔跑，向着魏亮的背影冲去。 魏亮行走在狂风中，如履平地。 似乎这个狂风就落在了林异的一个人的头顶。 林异可不顾得这个情况，他预感到出问题了，但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呼啦——」 「呼啦啦——」 林异的耳边只剩下了风声和林叶的声音，腥臭的海风大口大口地从他的口腔、鼻腔里灌入他的肺部，让他产生了一种濒临窒息的压迫感。 他顶着狂风，穿鞋的叫和不穿鞋的脚互相交替，一步一个脚印，拉近着和魏亮之间的距离。 魏亮真的好似忽然不受狂风影响一样，林异不知道到底他和魏亮是谁出了问题。 “亮子！” 他艰难地追上了魏亮，咬紧牙关，万分吃力地伸出了手，拍在了魏亮的肩膀上。 魏亮的身子十分僵硬，拍上去的时候像是摸到了一块坚硬的石头。 林异一怔。 而魏亮也是忽然站住了。 紧接着，他便以一个僵硬的动作缓缓地转过了身子，像一双无形的手扭曲着一块巨大的橡皮。 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了“魏亮”的脸上，落入了林异的眼中。 小天才。 「？！」 林异瞳孔地震，脚下的步子一个趔趄，身形一阵不稳，在狂风中跌跌撞撞地后退，滚了两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眼前本该是“魏亮”的人，在回头的瞬间变成了一个穿着魏亮衣服的小天才！ 准确来讲，是小天才的雕塑。 那个脸上保持着强烈的恐惧与惊悚的、扭曲着面孔的小天才的雕塑！ 那个消失在了绿林带里的小天才的雕塑！ 此时此刻，小天才雕塑面朝林异，静止得犹如死物。 忽然，它缓缓挪动步子，像一个电量不足的机器人一样，卖力地走向了林异。 可它根本抬不起脚，只能一点点艰难地挪动着。 它艰难地伸出了手，像是要扼住林异的咽喉，但它距离林异还有一段距离，只能够将手从衣袖里探了出来。 那是一只雕塑手臂，随着动作不断地布满细密地裂纹，然后像掉皮一样「咔吧咔吧」地剥落下一片片超薄的石膏碎片。 石膏碎片见风即破碎，化为无数白色粉末消失不见。 狂风愈渐猛烈，天空之中隐有闷雷响起。 「轰隆隆……轰隆隆……」 可怕的风暴在凝聚，沉闷的雷声仿佛是天空在暴风雨降临前发出的最后嘶喊。 「轰——咔！！」 惊雷撕裂风暴，昏沉的天空中闪过夺目的白色雷弧。 小天才雕塑的动作僵在半途中，然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它缓慢而僵硬地转过身子，继续沿着刚才的道路前进着。 狂风呼啸，小天才雕塑完全不受影响。 林异忽然意识到了为什么他看“魏亮”走得那么轻松了。 因为雕塑的纹理是凝固的，风再大也不可能吹动。 第四十章 那一条不存在的路（5200字，加更1000字！） 一直到小天才雕塑转身离去，跌坐在地上的林异才猛地想到自己混淆了几个问题： 「小天才雕塑身上的衣服一开始就是雕塑吗？」 「那是小天才雕塑的话……那么亮子人呢？」 而且最关键的一个点是： 「明明是小天才的雕塑，为什么在它没有转过身来之前，我一直都认为它是亮子？」 「是这一股海风干扰了我对亮子的‘认知’吗？」 林异顶着腥臭的海风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小天才雕塑依然还走在他的前面。 林异看着它的背影，忽然想到，之前把它当成是魏亮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感应到多少危险的气息。 可是当它转过身来，直面它时，那种强烈的危机感就顺着海风猛烈地抽打在了他的脸上，让他浑身冰冷。 「亮子去哪儿了？！」他的心头猛地跳出来了这个问题，他看着小天才的雕塑，忽然发现小天才雕塑走着的条路的尽头……没有体育馆。 他一愣。 「没有体育馆？」 他赶紧回头。 身后没有教学楼。 不但教学楼没有，就连体育馆前的那块告示牌也不翼而飞。 他的周围什么都没有。 只有风。 无尽的、腥臭的海风。 从未知的前方吹出来，向他的背后吹去。 「等等……！」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禁重向四周环顾了一圈。 然后，他深深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他的周围没有路灯。 就连一根孤零零的路灯杆都没有。 不但没有路灯杆，花草树木，什么都没有。 他的全世界里，只剩下了一个小天才雕塑和无尽的狂风，似乎只有跟着小天才雕塑走，才是唯一正确的道路。 正当他迷茫时，天空深处忽然想起了一道低沉的雷声。 「轰隆隆——」 林异抬头仰望天空，天空云层身后，压得很低，似乎要塌陷下来一般。 又厚又密的云层乌漆漆地压下来，可怕的暴风眼在云海深处缓缓形成，犹如天睁开了冰冷的眼眸，漠视着下方的一切。 下方什么也没有。 只有他。 只有林异。 仰望天空的林异，仿佛与俯瞰大地的暴风眼对视着。 巨大而深邃的漩涡扭曲着一切的光影，扭曲着林异眼中看到的全部世界。 狂风似乎有了线条，大地似乎有了轮廓，林异的脚下是一条扭曲的路。 像有人从杂乱的毛线团里拉出了一个线，没头没尾地丢在风暴中，随着风暴不断地颤抖。 林异感到了强烈的晕眩，昏暗的世界不知为何变成了不规则的棱镜，五彩缤纷的光和影随着世界的线条充斥着他的视野，塞满了他的脑子。 他感觉头很重很沉，四肢开始乏力，不受控制地滚到了地上。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支撑倒下的身子，大地忽然先棉花糖一样凹陷了下去。 他的脸重重的贴在了地上，原本感觉像是棉花糖一样的大地，忽然想拳击手的拳头一样打在他的脸上，然他头冒金星，痛得嘶嘶地抽着冷气。 可他刚一抽气，腥臭的海风混合着腐朽的味道便塞满了他的肺，他感到了一阵强烈的作呕的欲望，但越是想要呕吐，抽到了海风就越多。 他感觉他要在海风中窒息了。 他的耳边只剩下了风声。 他感觉世界在离他远去……不，他似乎早已经被世界抛弃。 只有海风还在，腥臭、肮脏、混乱、腐朽…… 他即将失去意识，他听到了猎猎地海风中隐隐传来了遥远的歌声，像伴随着拍打暗礁的浪花冲到了礁石上的海妖在歌唱…… 大海在歌唱。 深渊在呼唤。 黑暗……在拥抱他。 「轰——咔——」 雷霆在咆哮，纯白的光撕裂了混沌的世界，映照出了林异狼狈的脸。 林异漆黑的眼睛看到了天空中雷霆，仿佛被点燃了火光一样，他原本失神的眼睛又重新聚焦了起来。 雷霆击碎了黑暗，让林异精神一震。 他艰难地从大地上爬起来，然后奋力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像手法高超的大师，用斜45度角敲打老式的闭路电视。 闭路电视里的雪花片消失，信号恢复。 林异的思想也逐渐清晰。 天空深处，闷雷滚滚，狂风依旧在。 暴风眼凝聚得更加深邃了。 他预感到了一件事情。 「要下雨了……」 这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 林异艰难地在海风中站立了起来，重新确认了一遍环境后，他不得不强迫自己接受一个事实： 他离开了那条唯一通往体育馆的路，他现在所在的路，就是体育馆告示牌中着重提到的那一条“没有安装路灯的道路”。 【通往体育馆的路有且仅有一条，路上安装着路灯（有路灯编号），不要踏上没有安装路灯的道路。】 但是很显然，“没有安装路灯”只是让人判断自己有没有踏上“这一条路”的其中一个标准。 这条路不止没有安装路灯，根本就他妈的什么都没有。 「轰隆隆……」 低沉的雷神在天际盘旋，似乎在提醒他要下雨了。 林异咬紧了牙关，不断地在脑子里提醒自己与体育馆有关的那部分守则。 其一，【体育馆的建造位置有些特殊，风会有点大，不要担心，只要没有出现雨雾就是正常现象。】 其二、【如果您在通往体育馆的路上发现下雨了，请根据第一眼看到的建筑决定去向……】 「一共就这两条与体育馆有关的，其他的全部都是异常天气下的应对方法。」 「可就连异常天气下的那些选项，都没有包括‘环顾四周什么建筑都没有’这一条！」 那四个选项，分别是对应了在下雨天第一眼看到体育馆、教学楼、一座西方建筑风格的城堡，以及除了城堡之外的其他建筑。 唯一能够与他现在的处境沾得上一点边的情况，也就是第四种情况： 【如果您除了城堡之外没有看到任何建筑，请按照《学生守则》上的做法寻找到最近的路灯，紧紧抱住这根路灯，坚持到体育老师或者保安出现。】 可是……他的周围现在完全没有路灯存在啊！ 「等等，学生守则上找路灯的那一条规则是什么来着？」 林异的脑子飞速旋转，但危机感实在是太强了，为了没有疏漏，他只能够从第一条开始默背，直到—— 【如果您无法在第一时间找到带编号的路灯，请低头紧盯脚下的地面，寻找到任何能让您确定自己还在路上的参照物。如果您发现地面正在扭曲、拉伸或是出现任何不符合常理的变化，请赶紧将学生证与地图紧紧抓在手中，并且在脑海中反复提醒自己姓名和学号。记住你是学生「这一句加粗且有下划线」】 「请低头紧盯脚下的地面，寻找到任何能够让你确定自己还在‘路上’的参照物……」 林异的眼珠子快速地左右移动，他的嘴里喃喃地重复着两个字：“路上！” 路上！路上！路上！ 所以！这至少得是一条“路”！ 「路！参照物！路！参照物！！」 林异的眼中上闪过了一道灵感，但他第一时间却无法把握这个灵感！ 他不断地抓着头发，脸上露出艰难思考地痛苦之色。 海风更甚了，冰冷的气息从小天才雕塑的方向蔓延过来，地面上仿佛蔓延上了一层冰霜。 伴随着冰霜的出现，淡淡雾气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逐渐淹没了小天才雕塑的身影，然后不紧不慢地向着林异弥漫了过来…… 海风吹得很紧，但雾气弥漫的速度不受任何影响。 这诡异的一幕透着一种强烈的冲突感，但林异只是瞄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条信息：体育馆的建造位置有些特殊，风会有点大，不要担心，只要没有出现雨雾就是正常现象。 只要没有雨雾就是正常现象。 有雨雾就不正常了。 而现在……他妈的起雾了！ 他一瞬间想到了昨天晚上刚刚进入校区时的情况，那时候雾气很浓，路灯还没亮，他遇到了一个行为举止很诡异的女教师以及一群学生打扮的人。 雾气中仿佛有东西出没，但只要他背对着它们就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不，不对不对！不是背对着它们就没有危险，而是……不要回头就不会有危险。」 而不要回头的前提是，朝着路灯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走去。 现在没有路灯，一旦有什么东西伴随着雾气过来找他，他无法保证他的前面不会出现什么东西。 到了那种时候，如果面前不是路灯，那么回头会遭遇的东西，难保不会站在他的面前。 这么浓的雾，朝前走撞到一个背影的概率……或许一点也不小！ 淡淡的雾气越来越近，很快弥漫到了脚边的地面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林异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他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智商有点不够用了。 脚下的雾气不断地积压，路尽头的雾气越来越浓，隐约之间已经像是重峦叠嶂的山岳一样，向他压迫了过来。 “路……参照物！参照物！！” “这是一条路，这是一条路……” 他不断地嘀咕着，大脑高速旋转，像一台冒烟的老式拖拉机。 他不断地追逐着脑子里的灵感，不断地重复着为他提供灵感的这一句话。 忽然他眼睛一亮。 「这是一条路，这至少是一条路！」 「而它之所以能够被定义为‘路’，是因为……」 他猛地蹲下地面，用手按在了自己穿着鞋子的左脚上……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左脚的鞋子，然后，缓缓地挪开…… 鞋底所在的位置上，有着几块鹅卵石。 看到这几块鹅卵石的瞬间，林异的眼中露出了强烈地喜色。 校区内所有的道路，全部都是鹅卵石铺就的。 哪怕全世界都消失了，哪怕他现在只剩下了脚下的这几块鹅卵石，但这也足以证明他还在“路上”！ 【请低头紧盯脚下的地面，寻找到任何能让您确定自己还在路上的参照物。】 他仿佛找到了救命的稻草，他趴在地上，像保护着传家宝一样保护着这几块鹅卵石。 他将目光焊死在这几块鹅卵石上，然后忽然发现，这几块鹅卵石存在着巨大的问题。 所有的鹅卵石都应该是椭圆形的，但是他面前的这几块，却是无规则的，就像是被某种个奇怪的力量扭曲了它原本的模样一样！ 但林异却目光狂热地看着鹅卵石上面的纹理。 鹅卵石扭曲变形，像一个疯狂的世界。 像……他看到的这个世界！ 「呼啦啦——」 他的耳边海风呼啸，风中仿佛回荡着遥远的海妖之歌。 「轰隆隆——」 他的头顶雷声隆隆，暴风眼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 「呼……呼……」 雾气弥漫着、凝聚着，像海浪更像潮汐，一浪叠过一浪，缓缓地推进着距离，向他涌来。 「海风！鹅卵石！」 他用掌心紧紧地贴紧鹅卵石的表面，感受着鹅卵上上扭曲的纹理，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森森白雾蔓延而来，缓缓将他包裹…… “我叫林异，我的学号是X0230506098，我在去往体育馆的路上……” 他用不间断地呢喃自语坚定自己的信念，在迫使自己放轻松的同时，一边触摸着鹅卵石的纹理，一边感受着海风的方向。 渐渐地，他从面朝海风，换成了背对海风。 然后，他的手掌顺着鹅卵石上的某一道纹理缓缓地推出…… 「我叫林异，我的学号是X0230506098，我在去往体育馆的路上……」 他不断地轻语着。 就在他的手掌离开这一块鹅卵石的时候，他指尖在前方摸到了一块崭新的鹅卵石…… 这块鹅卵石依旧是扭曲的，但扭曲的程度显然没有上一块那么离谱。 他心头一喜，知道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 他双手并用，双眼紧闭，感受着海风的推背感，摸着鹅卵石不断地往前爬行。 忽然…… 他的耳边响起了「沙沙」的声响。 他忽然停下了动作，警觉地弓起了背，他的浑身肌肉缓缓绷紧，整个人犹如一只瞎了眼的猎豹。 「沙沙沙……」 他能够感觉四周围不断传来这样的声音，像是有人拖着石头在地上摩擦。 他顿了顿，然后伸手摸到口袋里，把学生证死死地攥紧在了手掌心中。 然后屏住了呼吸，继续在心中不断地吼叫了起来—— 「我叫林异！我的学号是X0230506098！我在去往体育馆的路上！」 「沙沙沙——」 他周围石头摩擦地面的声音越来越响了，他仿佛能够感应到一块块冰冷的石头贴着他的身子擦过去。 他手臂上的寒毛全部都炸得竖了起来。 他在心吼得更大声了。 而周围的那些「沙沙沙」地声音也更加密集了。 他仿佛能够感应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背后探过来，然后悬停在了他的肩膀上方，似乎因为忌惮着某种东西而迟迟没有落下。 「轰隆隆——」 沉闷的雷声响起，暴风眼发出一阵欢愉的咆哮。 「滴……答……滴……答……」 「滴！」 一滴雨水，飘到了林异的身上。 只是一滴雨水，就仿佛是冰冷的子弹一样让他的身子下意识地痉挛了一下！ 强烈的死亡气息瞬间笼罩了他，他的头皮猛地发麻——他感应到了那个悬停在了他肩膀上放的东西，在这一刻拍了下来！ 「雨！！！」 「是雨！！！」 「雨水让我失去了‘不会受攻击’的那种效果！！」 林异脊背生寒，四肢在一瞬间与大脑失去了联系。 「我靠！草拟吗！」 他心中咆哮了起来，四肢猛地又回到了他的掌控中！ 「我叫林异！我的学号是X0230506098！」 他双臂发力，双腿蹬出，让自己贴着鹅卵石滑出去了一个身位！ 「我在去往体育馆的路上啊！！」 明明只有一鞋印面积的鹅卵石，仿佛无穷无尽一样自动出现在林异的手前，真的让他滑了出去！ 就在他滑出去的时候，他原来的位置上传来了「乓！」地一声碰撞声。 像有人举起了石头，砸在了地上发出来的那种什么声音。 无法想象被那种东西砸到会怎么样！ 他吞了一口唾沫，不敢喘息，不敢睁眼，也不敢有丝毫的停留。 他咬紧牙关，继续摸着鹅卵石往前爬行，死亡的气息紧紧地追猎着他，「沙沙沙」变成了「咕噜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向他包裹了过来！ 林异身如游龙，宛如一条贴着鹅卵石爬行的蜥蜴。 「我叫林异，我的学号是X0230506098，我在去往体育馆的路上……」 「我叫林异，我的学号是X0230506098，我在去往体育馆的路上……」 他意志坚定如铁，身法飘忽若神！ 直到鹅卵石从扭曲的触感不断纠正，最终变成了椭圆形的正常形状。 他依旧没有睁眼。 他还在爬！ 但渐渐地，他发现那种带来强烈推背感的海风变得弱化了许多。 他发现那些「沙沙沙」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地变淡，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那种诡异的死亡气息，也不知道怎么地消失了…… 他的感觉背上有些温暖。 「我叫林异，我的学号是X0230506098，我在去往体育馆的路上……」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他趴在了鹅卵石铺就的道路上，眼角的余光里就有路灯杆的形状。 他暗松了一口气，忽然注意到视野里是一双裹着超级厚袜子的脚。 他微微一愣，然后缓缓抬头。 “咋晦涩儿啊你？我不就走快两步吗，用得着扑过来亲吻我的脚吗？” 魏亮面色古怪地俯瞰着他，脑门后是一片蓝天。 蓝天里阳光正好。 5200字，是我对你们的爱！啥也不说了，加更1000多字，为盟主“圆月与清辉”加更！距离万字还差8000字不到。这章真难写，一开始改了好多次，但是感觉来了之后又怕灵感消失，所以熬到了现在！硬着头皮码完再小小的加更一丢丢！因为不把这个剧情写掉，拖到明天的话，感觉大家又看得不顺，卡卡停停的，呜呜呜我太良心了…… 第四十一章 《亲身检验》 林异愣成了一根木头，但他的脸上很快就露出了一种无法克制的狂喜之色。 他翻过身子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要用泥土的清香和花草的芬芳反复冲刷自己的五脏六腑，把海风带来的那种腐朽、死亡、恶心的气息净化得一干二净！ “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感受着久违的生命气息，他有一种还活着的感觉，不禁放声大笑了起来，但也因为笑得太放肆而被口水呛得咳了几口。 忽然！ 他眸光一凝，早先的危机感让他还残留着一丝对于异常环境的警觉，他敏锐地察觉到呼吸到的空气里不止有泥土和花草的气息，还有一股咸湿的味道！ 「是……海风？！」 他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顺着感觉锁定了过去。 然后……锁定到了一双变态得把袜子外穿的脚掌上，偏偏这一双脚似乎还向外传递着某种拘谨的感觉。 「呃……」林异一怔，「这他妈不是魏亮的脚吗？」 他目光移动，与面色十分古怪的魏亮对视到了一起。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老林，你他妈……”魏亮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异，迟疑道，“我怎么没发现你有这种偷看别人脚的癖好呢？” 他……忽然明白了林异这厮为什么带那么多袜子了…… XP！ 「老林这个比，纯纯的XP有问题！」 「真该死啊！怎么现在才发现老林这比的性取向……他妈的好像有点问题？！」 他菊花下意识地一紧，整个人好像都不自在了起来。 “老林，你他妈再不起来我这只脚可就是收不住了！”魏亮抬起了脚，大有跺跺脚四海颤的气势。 在有些焦灼的气氛里，林异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那啥……不是伱想的那样。” “我可还啥也没说呢！” “你都把话写脸上了……” “好吧！”魏亮两手一摊，鄙夷道，“你刚才那种奇怪的痴X似的笑声，你该不会以为我没听到吧？” “不是吧你？和我同学这么久不知道我喜欢黑丝大长腿？”林异扶额无语道。 魏亮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抛开性别不谈，老子要是女装那也是黑丝大长腿！” “噢？！”林异眼睛一亮。 “卧槽！”魏亮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滚！滚呐你！什么都玉足只会害了你！” “靠！老子是正常人！”林异怒道。 在逐渐旖旎的气氛的笼罩之下，林异感觉说什么都只会让气氛变得更加不妙。 “妈的，上课！”林异咬牙道，向体育馆走去。 “靠！”魏亮一边跟上一边道，“赶紧的赶紧的，时间不早了。” 「对了，时间！」 林异微怔，刚才在那一条不存在的路上耽搁了太久，也不知道浪费掉了多少时间，不会体育课迟到吧？ 他赶紧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14:20。 “嗯？才14:20？！” 他大吃一惊。 刚才迷失在那一条不存在的路上，少说也走了十几分钟，可……手表上的时间才14:20？ 距离上一次看手表才过去了2分钟？ 「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啊！」 时间仿佛静止了，或者……以一种极其缓慢的流速度过了？ 还是说……有什么东西影响了他对于时间的“认知”？ 他的表情逐渐严肃，一种诡异的氛围逐渐笼罩了他，他的寒毛悄无声息地竖了起来，冷不丁地战栗了一下。 “亮子。”他忽然开口道。 “有屁快说，有话快放，啊不是，说事儿！”魏亮警惕道。 “我说正事儿呢！”林异面色一板，“你刚才走在我的前面，还记得我……咳咳，趴下来之前的事情吗？” “你也知道我走在你前面啊！都那样了，我怎么知道你在干什么，难不成拿我用屁股偷窥你呀？”魏亮鄙视道。 林异面露杀气。 魏亮赶紧道：“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好像隐约听到你在背后叫我，然后我才回头的。”魏亮道，“我一回头，就见你这个比冲过来摸我脚！” “只是……一回头的功夫？”林异忽然一愣，若有所思，然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道，“啊等等，放你个屁，我哪里摸你脚了？” “没摸，但是跟摸差不多了！”魏亮呵呵一声。 “歪歪歪！我再重申一遍！”林异做出邓超手刀切桌面.gif，“我他妈不喜欢毛腿！” …… X023年5月7日，14:23。 往体育馆去的唯一道路上，林异和魏亮骂骂咧咧地走着。 在二人的身边，还有不少同学也往体育馆去。 林异看了看这些同学。 这些同学看起来都十分正常，身上也没有散发出那种让他感到危险的气息，但一个个都沉着脸不说话，显然多少也是察觉到了一些校区的异常。 林异收回了目光，继续往前走。 刚走了几步，他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看了看身边的同学。 还是看不出任何问题。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他收回目光，眼中露出了一抹疑惑之色。 「奇怪了……」 走了几步，他又看了看身边的同学。 忽然，他仿佛发现了什么…… 「好像……人数不对？」 他环顾四周，默默地数了数身边的同学。 远处人很多，但是他的周围一共有八个同学。 他收回目光，往前走着，同时在心中默默地数着步数。 当他走了差不多二十来步的时候，他又看了看四周。 一共……五个同学。 「又三个人不见了？！」 林异一怔。 「是凭空消失，还是……？」 他收回目光，继续保持前进，同时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那几个差不多与他齐头并进的同学，并且在心中默默地计算着步数。 “老林，你走快点啦，别东张西望的了！”身后传来魏亮略带催促的声音。 林异看了他一眼，赶紧道：“好啦好啦，知道啦……糟！！！” 他猛地看向身边的同学，瞳孔微微一缩。 「艹！又他妈消失了一个！」 「什么情况？」 林异猜测这几个人可能像他一样走上了那一条不存在的路，可关键是……他们是怎么凭空去的？ 林异皱起了眉头。 「这个号称校区内最安全地方之一的体育馆，去的路上居然就危险这么多。」 「敢情这是把危险全都铲出来丢到了路上？」 「什么‘危险守恒定律’啊？」 「体育馆路上的危险是只字不提啊！」 他边走边思考，想着自己是怎么不小心走到了那一条“不存在的路上”去的。 他一回忆，顿时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是‘海风’！」 那一股带着海腥味的风，混合着晒干的虾壳、腐烂的鱼虾的气味，很容易一下子就让人联想到海边…… 「我刚才闻到了气味，闭着眼睛琢磨了一下那一股气味，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我走到的了那一条路上……」 「问题就出现在这里！」 「那些突然消失的同学，和我存在着一定共性……」 林异感觉可能只需要达成部分条件，就会出现在另一条路上。 但他现在没有时间，也不愿意去思考这些问题。 晚上回到宿舍，有的是时间思考，不仅可以思考，还可以和田不凡讨论。 说到讨论……林异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了体育馆告示牌上的内容，精神蓦地一振。 「等等！」 「我好像……明白了一些！」 体育馆前的告示牌上写道： 【通往体育馆的路有且仅有一条，路上安装着路灯（有路灯编号），不要踏上没有安装路灯的道路。】 【体育馆的建造位置有些特殊，风会有点大，不要担心，只要没有出现雨雾就是正常现象。】 这两条，写在最前面，字最大，一眼就可以看到。 「所以告示牌的作用是……让我们坚信去往体育馆的路，‘有且仅有一条’！」 「也就是说，坚定的信念，才是通往体育馆的必要条件？！」 「而第二条的意思，其实是让我们不要去管风的存在！」 「所以又是‘无视’吗？」 林异想到这里的时候，脚步不禁一顿。 所以他这等于是……他妈的亲身实践了一下体育馆告示牌上的内容，用自己的教训加深了对告示牌的理解？！ 「靠，这种雷我他妈也能踩？！」 他看向魏亮。 魏亮猛然抽了一个激灵：“我靠，你干嘛啊呦！吓我一跳！” 林异轻微后仰，上下打量了魏亮一眼…… “亮子，你注意到边上的同学没有？”他试探性地问道。 魏亮摇了摇头：“我的眼里只有路，走路就专心走路啦，管其他人干什么？” 林异被呛了一下，又问道：“所以你也什么都没有闻到是吗？” 魏亮不耐烦道：“不是和你说了吗，我闻不到好吧！” 他怕林异又问，就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昨天晚上教室外面下雨，我好像不小心受了一点凉，鼻子有点堵，什么都闻不到。” “鼻子堵了……？”林异大愣，“这么不小心？大哥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啊？” 今天去往体育馆去的路显然不正常，“海风”似乎也不止吹到了他的脸上，周围不少同学都被带偏到了那一条不存在的路上去。 但魏亮……就跟预判到了这件事情，提前把自己鼻子弄堵了？ “我靠，这种事情还要故意？换你你会故意受凉吗？”魏亮闻言大怒，两条眉毛登时拧了起来。 “噢噢噢，我错了我错了……”林异赶紧服输，终结了这个话题，“诶你看，体育馆到了！” 林异指了指前方。 两人已经走下了那一条有一点斜的坡道，体育馆就在前方的不远处，目测拐一个角就可以到入口了。 魏亮看了看体育馆，也不再和林异纠结之前的话题。 来到了这个角度上后，林异发现体育馆的后面还连接着一个巨大的蛋形建筑。 “那个是巨蛋，也就是一个足球场，它在设计上和体育馆是一体的，从体育馆走【安全通道】可以到巨蛋去……”魏亮解释道，“这个等下《体育馆守则》里有写，等等我们去拿着看一下你就知道了。” “噢~”林异应了一声。 来到体育馆的门口时，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来到了14：26。 S市大学的体育馆比林异想象之中的还好大许多，根本不是像是学校级别的规模，更像是一个市级的规模。 近看体育馆，林异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个体育馆给他的感觉并不像寻常的运动场馆，更像是……某种筑起来的高墙堡垒。 但这只是他的第一感觉，他想想也就算了。 体育馆的门是一扇巨大的玻璃门，门的内侧站着几个穿着蓝白两色运动服的体育生。 这几体育生人手拎着一根球棒，目光带着强烈地戒备之色观察着体育馆的四周，观察到了林异和魏亮的身影，其中一个体育生暴躁开口道： “赶紧的，跑快两步！” “磨磨唧唧地逛街呢？！” “直接走这个门进来，对对对，他妈的别瞎看了，赶紧的！” 魏亮小声道：“体育生就是这样的，好像永远在生气一样……不知道是不是火气太大没地方发……” “叽叽歪歪说什么呢？等等跟我去操场练球！”一个体育生用球棒指着魏亮的鼻子怒道。 魏亮顿时面露苦色，缩了缩脖子，痛苦地叫道：“不是吧大哥……我想去体育课接受漂亮学姐手把手地指导……” “体操是吧？呵呵呵，行啊，等等我来指导你。”门口走出来一个健壮魁梧的肌肉猛男，挑着眉冷笑着看着他。 “呃……”魏亮面色一僵，像朵蔫了的油菜花一样，耷拉着脑袋走进了体育馆的门。 林异紧随着魏亮走了进去。 当他穿越了体育馆的大门，进入到了体育馆的瞬间，他忽然精神一振…… 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瞬间包裹了他。 他的心中下意识地产生了一种留在体育馆里的感觉。 「留在体育馆做一个体育生，似乎也不错……？」 一个念头，悄无声息地从他的心中钻了出来。 正在这时，有什么东西拍在了他的胸口。 “别发呆了，过来先把体育馆守则拿好！”魏亮用手锤着他的胸口，催促道。 林异实时望去，只见前方的一个自动借还机上列着一大堆手册，远远望去，都能够隔着玻璃清晰得看到手册封面上的文字。 体育馆守则。 下一章在零点过后，公布体育馆守则，绝对不会跳票哈（真的！）昨天实在是进不去状态码字，呜呜呜……下一章公布体育馆守则。 第四十二章 体育馆守则 “自己拿哈！一人一本，刷学生证拿的。”魏亮掏出学生证，往自动借还机上的感应区刷了一下。 伴随着「嘀——」地一声轻响，自动借还机吐出了一本薄薄的手册。 魏亮拿起来朝林异扬了扬，然后走到了一旁翻阅了起来。 林异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14:26。 「马上就上课了。」 他赶紧也跟着来到了自动借还机前。 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他竟鬼使神差地贴近了自动借还机的玻璃，然后观察了一下这块玻璃。 他被吓了一跳：「这块玻璃也是军事级别的防炸玻璃！」 「不是吧？连这种玻璃都是军事级别的？」 林异突然有一种奇怪的猜想。 「该不会校区内所有的玻璃都是防炸玻璃吧？」 但是时间不等人，所以他先将这个猜想放在心中，然后掏出学生证往感应区上刷了一下。 「嘀——」 一本薄薄的手册被吐了出来。 林异拿起手册，然后走到边上看了起来。 这本手册只有一只手那么大，像他读初中时在课间传阅的那种口袋漫画书。 书封的材质摸起来学生证差不多，他怀疑这玩意儿放到感应区说不定也会有什么反应。 在不算大的书封，有着烫金的荆棘藤图案，封面上五个大字“体育馆守则”，逼格高得像是国王留下的宝藏。 翻开书页，林异微微一愣。 小小的体育馆守则居然还有前言： 【体育馆区域内不要使用学生证，一切通道的门禁凭本守则即可刷开。】 【本守则末尾附有体育馆地图，请严格约束自己，在地图上标注出来的体验区域内活动，禁止进入非体验区域。】 「还有地图？」 他用大拇指按着手册的边划了一下，果然最后的几张纸厚度明显有区别，和教学楼守则一样像是折叠起来的地图。 他先阅读起了体育馆守则。 “【体育馆守则】” “1、您只需要在地图上标注出来的体验区域内，体育馆就是您在校期间最正常且最安全的地方（没有之一）。” “2、在体育馆内，您可以无条件信任体育老师和体育生。” “但请务必记住，体育老师是穿着蓝白色运动服的人，胸口有体育老师的胸牌；” “体育生是穿着蓝白色运动服的人，没有学生证。” “如果您遇到与以上情况不符的体育老师或者体育生，请严格使用以下做法： 如果他们没有主动找你，请用正常的移动方式远离他们；” “如果他们来找你了，请与他们保持正常的交流，可以服从他们的安排，但绝对不要跟随他们离开体验区域。” “在这个过程里，请尽可能地记住体育老师胸牌上的信息、体育生的名字，以及他们的外貌特征，然后在与他们分别之后，第一时间将这件事情告诉距离你最近的体育老师或者体育生。” “3、体育馆一共有四层，分别是地下室、一楼、二楼、三楼。” “体育馆与巨蛋相通，可以通过【安全通道】前往。” “巨蛋是一个带有看台的足球场馆，共有两层看台。” “正常情况下，您所能够活动的体验区域仅为巨蛋的一层看台、或体育馆的一楼和二楼。” “5、体育馆与巨蛋内均拥有全校区最充足的电力供应，24小时保持照明，绝对不存在灯光闪烁的情况。” “6、体育馆一楼由一个办公室、两个器材室、一个游泳馆以及一片篮球场组成。” “如果体育老师没有来上课，请在体验区域内自由活动，不要主动去办公室找他们。” “如果您想要借用体育器材，请与附近的体育生说，体育生会帮伱去借，不要自己去器材室借。” “如果您不小心靠近了办公室或者器材室，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在意，在你没有冒然闯入之前离开就好。” “7、当你进行游泳课时，注意留意开始的时间，不要在水里呆超过1个小时。” “8、体操馆位于体育馆二楼，可通过楼梯直达，体操课没有时间限制。“ “9、当体育生邀请你参加体操课或者是游泳课时，请尽量答应他们，他们是为你好。“ “10、当体育老师为你下达安排时，请无条件服从他，哪怕他让你作出与本守则相冲突的事情。“ “记住：在校区内，体育老师布置的任务高于一切（加粗且有下划线）！！“ “注：当体育老师向你布置任务时，会以“我以体育老师的身份命令你们”为开始，以“完毕”为结束，请仔细甄别。“ “11、体育馆内理论上只有学生和老师。“ “如果您在体育馆内见到的身穿绿色围兜的厨师，请在第一时间告知体育生或体育老师，如果您发现他正在向你高速移动，请在第一时间冲向离你最近的体育生或体育老师，向他高声求助。“ “如果您在体育馆内见到了不知道被谁安放在地上的天使雕塑，请在第一时间冲向办公室，握紧学生证直接推门进去，然后紧闭眼睛将情况告知体育老师。“ “绝对不要在发现天使雕塑的时候向体育生求助（超级醒目的加粗字体）！！“ “12、体育馆是封闭环境，绝对不存在风吹进来、雨滴落进来的情况。” “如果您感觉到被一股带着海腥味的风吹到，请在第一时间将学生证握在手中，顺着【安全通道】前往巨蛋的第二层看台，体育馆的内部已经不够安全。” “如果您被雨滴滴到，且发现地板下正有雾气渗透出来，请在第一时间将学生证握在手中，离开体育馆。” “此时： 如果体育馆外没有下雨，那么就算起雾了，也请您沿着布满了路灯杆的那一条路拼命地跑，直到你离开体育馆所在的区域。” “如果体育馆外下雨了，那么请您马上前往巨蛋第二层看台，等待体育老师的安排。” “13、如果您在体育馆体验区域以外的区域里看到雕塑的碎片或者是含有番茄的元素： 请在您意识到这一点的第一时间确认下您的位置信息，如果您记得您是不小心走错路了，请马上离开，在此期间，不要碰到它们。” “如果您发现您无法离开，请在雕塑的碎片出现轻微的震动之前，闭上眼睛，并且在心中告诉自己，你已经离开了体育馆。” “当您感受到一股海风迎面吹来时，请睁开眼睛，你会知道该怎么做。” “14、禁止进入体育馆的地下室！！！（红色字体加下划线）。” “祝您出入平安。” 「祝您出入平安……」林异看到最后，目光落在了这六个字上，迟迟不能移开。 抛开别的规则不说，光是这两天来发生的一切，已经给了他一种就连做到“出入平安”都是奢望的感觉。 至于其他的那些规则，林异只是看过一眼，还来不及开始记忆，耳边就已经响起了魏亮的催促声： “老林，搞快点，拿好体育馆守则就行了，我们去上课吧！” “要是体育老师没出来，让我们上自习课还好，要是来了我们还迟到……那就太可怕了。” …… X023年5月7日，14:30。 林异和魏亮来到了体育馆一楼的篮球场边，因为体育老师没有出现，所以这是一堂理论上的“自由活动课”。 “太好了……是自由活动。”魏亮明显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林异不解道：“怎么啦亮子，体育老师很可怕吗？” “体育老师啊……”魏亮想了想，然后冷不丁地颤抖了一下，“体育老师太可怕了！” 他解释道：“我上次来体验的时候，也是三节体育课。我的第三节体育课是在第六天上的，妈的，那个时候我都饿了快一天了，脑子已经有些迷糊了，人也开始有些浑浑噩噩的了，你猜怎么着？” “一直不上课的体育老师突然就出来上课了，不但来了，还逮着我一个人虐，一共1小时的体育课，她把我在水里按了1小时！！！” “我感觉游泳池的水都要被我喝干了！” “然后我回到宿舍就发了高烧！” “我听着《学生守则》的建议想要去找班主任的，但是那天雾气实在是太大了，好像还在下雨，我就在宿舍过了……” “等坚持完了最后一天，我马上就走了。” “就因为体育老师，我差点挂了！” 魏亮对体育老师怨气满满，但又心生敬畏，想来游泳池的水并不好喝。 “还是体操课好……啧啧啧。”魏亮啧啧赞叹，“好啦，体育课上自由活动了，老林，我去找个体操学姐学点姿势啊不是，学点知识，你在此地……算了，你随便逛逛吧！” “啊对了，记得在地图上的体验区域里活动哈！我建议你呢，先找个地方坐下来熟悉熟悉体育馆守则，我就先去了~” “学姐学姐我来啦~~~”魏亮说罢，仿佛脚下抹了油一样，快乐地向着楼梯一路小跑，冲着二楼的体操室去了。 “见色忘义。”望着消失在了楼梯上的魏亮，林异冷笑了一声。 他摩挲着手里的体育馆守则，翻到最后一页，把地图从中展开了出来，先看了起来。 体育馆的地图是有点像商场里的那种平面图，主体是一楼的平面图，扩展的是二楼的平面图。 从一楼的平面图观察来看，体育老师办公室、器材室、游泳馆、篮球场等位置一目了然，而在体育馆的左上方，还标注着一条【安全通道】，连接着体育馆的一楼和巨蛋的一层看台。 在这些区域里，大部分区域都是蓝色的，而像体育老师办公室、器材室等区域则是绿色，还有一些区域禁止进入的则是纯粹的黑色重墨涂掉了。 地图上的允许活动区域，与体育馆守则中描述的相差无几，基本上是起到一个当学生快速定位自身位置的作用的。 林异把地图折叠起来，首先观察起了体育馆内部的环境。 这个体育馆整个上采用的悬挑结构，光是第一层就有五米以上的高度，吊顶里布满了大量高强度的LED照明灯，璀璨的白光晃人眼睛，让林异无法观察太久。 但他还是发现了一些什么。 他眯着眼睛又重新看了看吊顶。 吊顶里的LED灯占绝大多数，但却并不全是LED灯，在LED灯与LED灯的间隙里，还布满了一盏又一盏的白炽灯。 白炽灯或许也亮着灯，但光线全部被LED等覆盖过去了。 再加上体育馆的内部全部是地板，所以就算是白光中掺杂着一些白炽灯的黄光，看起来也并不明显。 「明明有LED灯，却还要装一些白炽灯……」林异环顾四周，忽然，整个人为之一惊！ 「那是……煤油灯？！」 在这样的一座现代化的新潮的体育馆内，居然有一盏老旧的煤油灯！ 而且，这还不是装饰用的老旧煤油灯，而是一盏实打实地、正在使用中的、绽放着光焰的老旧煤油灯！ 「这盏灯？！」 他瞬间想到了什么，赶紧揉了揉眼睛，重新定睛望去。 这一眼望出去，就仿佛他有千里眼一样，一下子就辨别出了那老旧煤油灯的纹理与质地。 那一刻，他无比确定这就是与保安手里提着的那种老旧煤油灯一模一样的东西！ 他震惊了，忍不住从半蹲的姿势换成了站立的姿势，然后向着煤油灯所在的位置加快脚步走过去了一些。 但他没有走多远，就在比较靠近老旧煤油灯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赶紧拿出地图比对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以及老旧煤油灯的位置。 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是在体验区域内没错，但是那盏老旧的煤油灯，却悬挂在了禁止进入的区域之中！ 老旧煤油灯悬挂的位置，是体育馆内较为阴暗的一片区域，它被挂在墙上，澄黄色的光幕撑开了一片领域，给人以一种温暖且安心的感觉。 林异看着老旧煤油灯，忽然发现，它并不是唯一的一盏。 就在距离它差不多的位置上，还有着一盏一模一样的老旧煤油灯。 然后过一段距离，就又有一盏老旧煤油灯被挂在墙壁上。 一盏接一盏的老旧煤油灯，用光幕撑开了一条路，在新式的体育馆内显得格格不入。 林异顺着老旧煤油灯的方向望去，只见回廊不知通向何方，尽头处明明有灯悬挂却依旧是一片漆黑的场域。 隐约之间，他看到了漆黑的场域里有一扇门，门后似乎是一个楼梯。 一个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虽迟但到，久等啦！有些错别字实在没时间改，我明天抽空同意修改下，谢谢指出哈~ 第四十三章 世界正在将他遗忘 「地下室……？」 发现地下室的瞬间，林异忽然感觉到走廊尽头的那一片黑暗似乎以一种古怪的方式缓缓地蠕动了起来…… 不知道是视线被吸引还是因为过于关注，那一片黑暗在林异的视野里缓缓放大，像墨水浸染白纸一样，涤荡到了他的面前…… 【禁止进入体育馆的地下室！！！】 在这关键的时刻，林异的脑海里猛地闪现出了体育馆守则上的巨大红色字体。 「！！！」 林异的脑门上犹如爆炸一样窜出来了一串符号形态极其冲击力的感叹号，他的思路被自我的意志一刀斩断！ 「我！靠！」 林异甩了甩脑袋，视线像拔刀一样从黑暗中生生地抽了回来。 “呼……呼……呼……” 他喘了几大口气，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在体育馆里。 他看了一眼手表。 14:35。 「没过多久时间，看来就是发了一个呆的功夫。」 他看了看脚边。 再往前走几步就是白线了，也就是说…… 「我被吸引了，但是吸引力不够……」 「是因为我没有过线吗？」 「还是因为……体育馆的特殊性？」 这条白线是体育馆里划分区域的线，既是现实里各个板块之间的分割线，也是地图上体验区域和非体验区域的分割线。 迈过这条线，就会进入到非体验区域中去。 林异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意志力经过一段时间的摧残变得坚定了许多，所以能够在迷失的边缘拉回自己，还是因为自己在体验区域里，被灯光所保护。 林异个人倾向于自己的意志力提高了一些，因为通往地下室去那一条走廊，本身就挂满了老旧煤油灯。 煤油灯的光像领域，也像某种封印，镇压这地下室的黑暗，使它无法扩散。 林异从走廊里抽回了目光，看向了这一排老旧煤油灯。 老旧煤油灯里有着一点烛火似的东西，像火焰，又像萤火虫，它们聚散游离，似乎不是光焰，却在某个阶段更像光焰。 明明是在没有风雨的体育馆走廊里，但那烛火却一直在飘摇不定，像是在寒风中不断被吹打一样。 “看来你也注意到了。”一道平淡的声音，忽然在林异的身边响起。 紧接着，一道魁梧健硕的身影从他的侧面走出来，与他并肩而立。 这熟悉的声音，让林异的灵魂一颤，他惊喜地转过头去，身边所站的人，果然就是…… “田公子？！” 林异又惊又喜，身边站着的，赫然就是田不凡。 “咿~”田不凡嫌弃地摆了摆手，“久别重逢之类的话就免说了……体育课不是用来聊天的，所以我提前过来和你碰个面。” 林异露出惊讶之色道：“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到这里来？” “我不但肯定伱会来，还肯定你会在这个时间点，到这个位置来。”田不凡的目光落在廊里的老旧煤油灯上，平静地说道，“不用惊讶，只需要要一种简单的思维做一个合理的预判就够了。” 他不疾不徐道：“根据我对你的了解，进入陌生环境之后你一般会在一个你认为‘安全’的位置停留下来熟悉环境。” “比起已经拿在手里随时可以翻阅的体育馆守则，你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通过比对地图观察环境。” “所以只需要做一个简单的排除法，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了。” 林异张了张嘴，尽管田不凡说的很简单，但是要预判他出现的时间和位置，也太离谱了一些？ 他顿时就有一种被拿捏了的感觉——尽管平时也被拿捏了不少次，但现在这种还是太离谱了一些。 “虽然但是……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间点正好是体育课？”林异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疑惑，“猜中的？” 换成是他，肯定不可能如此准确地预判到田不凡的位置，反倒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撞对了可能性大一点。 “猜？”田不凡挑了挑眉，“这种需要将结果和运气绑定的东西，从来不在我的考虑范围里。” “呃……”林异感觉自己被鄙视了。 “我发现，全校所有的班级，体育课都是在这个时间点，所以你必然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田不凡道。 “好吧。”林异感觉自己逐渐被田不凡碾压，于是两手一摊，“所以，你来提前找我聊聊？” “我刚才说过，时间不允许，所以我们聊不了几句话。”田不凡道，“体育课有它存在的道理，如果只是用来聊天的话，平时在教学楼里也可以聊……当然前提是我们找得到对方的教室，并且不要一不小心走错了班级。” “但是考虑到教学楼上下楼梯有严格的规定，再加上一些其他的因素，很容易一不小心就出错，所以你我除非必要还是不要在教学楼碰面比较好。” “最好连对方的教室和学号都不要知道，以免一不小心在意志混乱的时候想岔，脑子里冒出来对方教室号或者学号，然后走出错。” 林异不禁沉吟了起来：“所以……你主动过来找我，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信息要跟我讲吗？” 他有很多信息想要和田不凡交流，但田不凡现在显然只想来碰个头——颇有一种先来看看他现在是死是活的意思。 所以林异把话语的主动权交给了田不凡。 田不凡眯起了眼睛，眼底隐约有锋芒闪过：“我来找你，是为了告诉你……毛子出事了。” 林异心头一紧，他还没有找到任何与毛飞扬相关的线索，田不凡已经判断出毛飞扬出问题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发现我正在失去关于毛子的记忆，这是不合逻辑的，‘遗忘’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出现在我的身上。”田不凡严肃地说道。 “你是说，你失忆了？”林异吃惊道。 “失忆是什么都不记得，很显然不符合我这种情况。” “那……老年痴呆？” 田不凡：“？” “很难想象以你的智商说得出这种话来……看来你为了不受环境影响，‘克制’了太多。” “所以……”田不凡摸了摸眉心骨，面色颇为为难，“以你现在的智商，我很难和你解释……实在不然，就等晚上到了宿舍再说吧。” 听到田不凡这么说，林异也没有露出不悦之色。 “你说……你正在忘记毛子？” “你试试回忆一下他？”田不凡道，“你本也该知道的，但你克制太多了。” “没办法啊，如果不克制一点，真的很容易出问题啊……”林异纠结道，“昨天晚上没有亮子的话，我可能来不及‘适应’就出大问题了。” “你的缺陷是需要‘适应’，但你的优势也正是能够‘适应’。”田不凡道，“况且，有时候还真的不是你不够‘克制’，而是你对于环境本身的变化太敏锐了……” “你感受到的东西，比别人多太多了。” 林异眼帘微垂，道：“我想想想毛子的事情……” 他试着回忆了一下与毛飞扬相关的事情，发现近期的事情印象还是十分深刻，但是时间点越往前推，对于他的记忆就越模糊。 他露出惊容：“我也正在失去与毛子相关的记忆！” “不只是你，其他人估计也差不多。”田不凡说道。 林异问道：“怎么会这样？难道与那个楼梯间有关？” “必然有关。”田不凡点了点头，“我到目前还无法推断出毛子的位置信息，考虑到这个校区本身的诡异性，我们应该已经失去了与毛子的联系。” “不止如此……我感觉，世界正在将毛子‘遗忘’。” “为什么？” 田不凡沉声道：“没有‘为什么’，没有‘怎么会’，只有‘本就是’。” 林异一愕，感觉压力滚滚而来。 田不凡道：“我暂时还无法判断，到底存不存在一种不可描述的‘规则’，正在篡改我们的记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毛子正在离我们而去。” “你知道生命中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吗？” “是死亡吗，不，并不是。” “是‘遗忘’，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被遗忘者无有归途’。” “如果全世界都忘记了毛子，他又迷失在了那个楼梯间里，那跟永远的放逐又有什么区别？” 林异咬牙道：“我们得把他救出来。” 田不凡冷笑道：“可笑。” “你说什么？”林异怒视田不凡，“他是我们的舍友！” 田不凡摇了摇头：“冲动会让人失去理智，冷静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空口空手，你谈什么拯救？你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林异张口却当场语塞。 “我去楼梯间的位置找过了。”田不凡嗤蔑地摇了摇头，“真是可笑，根本就没有楼梯间！” “教学楼前的那块告示牌上写，楼梯间出门左转是教师办公室。” “但是教室办公室出门右转是教室。” “如果以教室为参考性，那么教室就是楼梯间。” “但是……我们抵达了同一个教师办公室的门口，进去之后重新打开门，我却没有看到你们。” “所以我怀疑，教师办公室的位置是一直在变化的。” “那扇门的背后，是一个、不，是一片活动的教师办公室。” “所以我们进去离开之后会出现在不同的教室门口。” 林异思考了一下，然后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教师办公室是一个独立在教学楼内部的建筑结构、并且还进行着某种周期性的活动的话，我们就可以以教师办公室为中转站，重新回到出门右转是楼梯间的那个地方？” 田不凡看了林异一眼，对于林异智商的浮动没有任何怀疑，点了点头道：“差不多是这意思，但我关于教师办公室的信息太少了。” “学生守则和教学楼守则又一点都没有提到教师办公室。” “对于这种守则上没有提及的东西，无非只有一种情况。” “那就是这个东西超出了制定规则的那个人的掌控。” “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我们谁也不要冒然去教师办公室里作出任何的试探性行为。” “毕竟……我感觉‘班主任’不太正常。” 田不凡慢慢地说道。 林异沉吟道：“我的班主任也大有问题……” “班主任的问题晚点再考虑。”田不凡抬手打断，“眼下最重要的一点我刚才已经传达到了，另外我关心的是……你适应的怎么样了？” “克制得又怎么样？” “还是需要克制……我本以为太阳底下足够安全，但还是遇到了许多麻烦。”林异摇了摇头。 “‘太阳底下’？这么直观的线索，不像是你推断出来的。” “体育生告诉我的，说是可以在太阳底下尽情地思考。” “呵呵。”田不凡笑了笑，“你运气不错，还有体育生提醒你这种事情。” “你那边呢？”林异问道。 田不凡耸了耸肩：“昨天晚上，体育生在教室里和艺术生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艺术生？”林异大吃一惊，“不是，体育生没有在21点前离开教室吗？” “谁告诉你一定要离开的？唔……”田不凡忽然沉吟道，“是那个提醒你太阳底下可以思考的体育生和你讲的？” “是啊。”林异点了点头。 “他还说了什么？” 林异欲言又止，迟疑道：“我可以和你讲吗？会不会让你思考过度，出现问题？” 田不凡看了他一眼：“可以讲。不过……听你的口气，尽管你足够克制了，还是踩了不少雷？” “呃……”林异面露尴尬之色，不禁挠了挠头，“没有亮子的话，可能……我也会被世界遗忘吧。” 他想到了那一条不存在的路，真的像极了行走在荒芜的虚空大地之上。 田不凡挑了挑眉毛，明明林异仿佛遭遇了生死大劫，但他在听到的时候，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了一丝淡淡的弧度：“有点意思……我倒是对你这两天经历的事情产生极大的兴趣了。” “但这事不急，等晚上到了宿舍再细说。” “现在我更想先听听……体育生和你讲了什么。” 第四十四章 遥远时代的遗产 林异却赶紧道：“别呀，我反而更想听听体育生怎么和艺术生打起来了。” “的确‘挺有意思的’。”田不凡直言不讳，“但是这件事情留到宿舍再说，你先说我想知道的。” “老规矩，谁知道信息后得到的帮助更多，就听谁的。”见林异不死心，田不凡直接补上最后一刀。 林异张了张嘴，无语道：“你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 “只能说明你对自己的智商没自信。”田不凡淡淡地说道。 “靠。”林异认真且严肃地说道，“我比伱聪明。好了，你说吧！” 田不凡：“……” “好了别闹。”他微微皱眉，“搞快点赶紧说，说完了还要上体育课。” 林异撇了撇嘴。 “好吧好吧，真是败给你了。” 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将昨天晚上在教室遇到徐顺康和谢华阳的事情，以及中午在食堂遇到徐顺康这两件事情，告诉给了田不凡听。 田不凡听罢，眉头微微一挑，嘴角浮现起了一抹满是玩会儿之色的笑容：“晚上不要思考，太阳底下可以随意思考……真是有趣的概括。” “他甚至还帮你击退了那个绿色围兜的厨师。” 他的视线从老旧煤油灯上转移到了林异的身上，缓缓地眯起了眼睛：“看来……你被‘关注’咯~” “‘关注’？什么意思？”林异不解。 田不凡微微摇头：“不要误会，就是字面意思，应该是你身上的某种特性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能有什么特性？”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大智若蠢？” “那是亮子。” “白痴，你也一样。”田不凡冷笑，“你们两个家伙，一个大智若蠢，一个大愚若智，自己对号入座就行了。” 林异：“……” 田不凡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我要走了，记得晚上回宿舍，我们需要好好把信息汇总一下。” “知道啦知道啦~”林异无奈地摆了摆手，“啊对了，体育生和艺术生打起来了，你亲眼见到的？” “差不多，回宿舍再说吧。”田不凡转身便欲离去。 林异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苦笑着看向了老旧煤油灯。 说起来，明明这只是一盏煤油灯，但那些奇怪的像是纠缠着一起的荆棘藤纹路，仿佛昭示着这是从某个极其遥远的时代残存下来的遗物…… “油灯，那是自人类诞生之初就存在的东西，古人常以夜间点燃的油灯代替‘太阳’的力量，在许多神话传说中都有‘灯’的影子……” 田不凡的声音从他的背后缓缓传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又停下了离开的脚步。 “那不是煤油灯，而是一种类似的东西，但你仔细看就会发现，灯罩里的燃料是一种不明的物质。” “可以想象，这盏灯看似已经被时代抛弃，但其中所蕴含着的某种强大的力量或许仍有残留……它是某个遥远时代的产物，经旧时代之人的手改造，流传到了现在。” 林异心底一惊：“遥远时代的遗产！可保安手里拿着的也是这种灯吧？” “它们还在产生效能……看似星火飘摇，实则长存不灭。”田不凡平静地说道，“要知道，在某段只有壁画和符文记载的语焉不详的历史里，油灯是敢于和太阳争辉的……” “固然不自量力，但不可否认它的光辉，的确照亮过一段黑暗的时光。” 说到这里的时候，田不凡的眼中仿佛浮动着光彩，这一盏老旧的煤油灯，在他的眼中仿佛写满了故事。 “真是太有趣了……历史的一角，以这样的方式被挂在了墙壁上，供后来者观之。” 林异不明觉厉，这一刻的田不凡，就像换了一个灵魂一样，对于老旧煤油灯的历史如数家珍，就仿佛……看到了时间留在了老旧煤油灯上的刻痕一样！ 这一刻，林异眼中的田不凡仿佛变得飘渺了许多，后者给他的感觉，也是一下子深邃了起来。 他仿佛看到了田不凡的衣角拂动了起来，仿佛吹过了老旧煤油灯的风吹到了田不凡的身上一样。 他的瞳孔微微一缩，当那一股无形的风吹过了田不凡的时候，仿佛也吹到了他的面前。 一种悠远而厚重的气息，仿佛从虚空之中降生，缓缓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沧桑、悠远、神秘、古老…… 他似乎看到了古老的先知在异域的高山之巅高举权杖，像古老的神明歌颂着伟大的篇章，历史的风尘吹过，个人的身影犹如沧海一粟般渺小。 他仿佛透过了那一双古老的眼睛看入了云端…… 仅仅只是抬起了一点视野，一种不可名状地、强烈地、混乱地不安的情绪就轰然间落下，像云海崩塌一样他袭来…… 就在那种不可名状的可怖力量即将落下来时，他打了一个激灵，猛地甩了甩头。 脚下传来了一种异常踏实的感觉，他发现他就在原地。 「刚才那种感觉是……？！不好！」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又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向田不凡看去，出声提醒道：“糟糕！田公子，你快……嗯？” 田不凡正平静地看着他，嘴角噙着一缕淡淡的微笑。 “田公子，你……？”林异瞬间错愕，“你……你怎么这么正常？你没有迷失吗？” “迷失？”田不凡的嘴角不禁浮现出了一抹戏谑之色，“因为这些知识，还在我的‘认知’之中。” 田不凡看了他一眼，平淡地说道：“还好你只是顺着我的感觉去‘感受’，如果你是从那盏灯上获得了‘感受’的话，那我开始会十分头疼的……” 他揉了揉眉心，提醒道：“好了，你感受归感受，但是也别盯着它看太久，小心被火光扭曲了影子。” 林异愣在了原地，田不凡的话……怎么突然高深起来了？ 田不凡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缓缓说道：“大家各有所长，不要想太多，有什么问题，等晚上到了宿舍再说。”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刚有个漂亮的体育生邀请我去研究体操的技法。” 猝不及防的画风转变杀了林异一个措手不及：“拜托！这句话你可以不说！” 田不凡耸了耸肩：“你也抓紧点吧，要是没有可爱的女孩子带着你练的话，找魏亮陪你耍耍也行，总的来讲，体育课肯定有它存在的意义。” “我去研究研究，你也不要闲着了。” “对了，你的袜子挺别致。”临走之前，田不凡淡淡地看了一眼林异没有鞋子的右脚，并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然后不等林异气急败坏，潇洒地转身摆了摆手。 “走了，你加油喔。” 他说罢双手插兜，缓缓向通往体育馆二楼的楼梯走去。 望着田不凡潇洒的背影，林异不悦地扣紧了右脚的脚指头，忍不住吐槽道：“真是的，说好的信息交流，结果过来套了我一波信息就溜了！” “体育生和艺术生打架的事情是只字不提哇！” “唉！”他叹了一口气，“还是等到了晚上再好好交流一下吧。” 体育课结束后，吃个晚饭再去教室挂一波机，然后赶在起雾前抵达宿舍楼就行了，仔细一想其实时间很快也就过去了。 “话说回来，这个体育课……”林异收起注意力，开始环顾四周。 大部分人都陆陆续续的活动了起来，心底便也琢磨着该动起来了。 毕竟，不管是田不凡说的，还是守则里提到的关于体育课的那部分规则，都昭示着体育课的重要性。 他低头看了看一眼手表。 14:48。 他心头微动，抛开看守则和观察体育馆的时间不说，光是和田不凡聊天就聊了快十几分钟。 他一下子感到时间紧张了起来，一个小时的体育课，就这样去掉了将近三分之一。 他赶紧把体育馆守则取出来又看了一遍，加深了一遍印象之后，就决定去找体育生借点器材来练练。 可爱的体育生？他没有想过。 和魏亮对练一下？就算他想，魏亮也早就去上体操课了。 他于是观察了一下体育馆内部的人员情况，然后发现体育馆内的学生情况大致可以两种，一种是穿着蓝白两色运动服的体育生，另一种就是穿着各自不同衣服的体验生（普通学生）。 然后从这里往体育馆一层的深处走，还有一个游泳馆。 游泳馆和球场中间被一块巨大的玻璃隔开，透过玻璃能够看到一个巨大的游泳池，但是泳池里游泳的人却非常少。 正在他观察游泳池的时候，忽然注意到篮球场上不少的体育生都停下了手头的运动，然后都齐齐地将视线转向了体育馆门口的方位上…… 林异也好奇地跟着看了过去。 只见体育馆的门口走进来了几个手握球棒的人，这些人有几个就是之前守在了门口的体育生。 但这一刻这些体育生全部都像安保人员一样散在边上，隐隐在为某个人物开道。 林异眯起了眼睛，心中的好奇之心不禁更甚了。 「似乎体育生也有等级之分？」 这即将出现的人，显然备受尊敬。 「难道是体育老师？」 但很快他的想法被击碎了。 走进来的不是体育老师，至少……看起来不像是。 那是一个高挑的运动系女生。 她穿着一件有着蓝白色条纹的黑色连体运动服，脚上是一双纯白色的运动鞋，紧致的运动服将她几近完美的身形线条描摹地淋漓尽致。 她将宽松的运动服放在腰间打了一个结，衣服的口袋里不知道放着什么坠物，吊下了两个角来，随着她不紧不慢地步子缓缓摆动。 她扛着一根粗大的棍棒，两只手分在左右耷拉在棒身上，抛开性别不谈，这气质像极了某种顶级的持棍武修。 林异看不清她的容貌，只看得到她嘴边吹着一个粉红色的泡泡糖，头上戴着一只与宝X梦召唤师同款的红白两色的鸭舌帽。 帽檐与口香糖放在一起，从林异的角度看就只剩下了小半张脸。 而这小半张脸也被她从帽檐下疯狂钻出来的刘海遮挡了。 这个女生的出现，一瞬间吸引了体育馆内近乎所有体育生的注意。 她不紧不慢地走进场馆，沿途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过去。 直到她走到了球场其余里来，林异才注意到她的身后还有好几个体育生。 徐顺康和谢华阳的身影……赫然也在其中。 「咦？徐顺康不是早就回来了吗？怎么现在才到体育馆？」看到徐顺康的时候，林异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这个问题。 可正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徐顺康的脸上挂了不少的汗水，整个人比起中午时候似乎疲惫了许多。 不止是他，其他人也都是一副疲惫的样子，似乎尽力了一场漫长的拉力战。 而他也忽然发现，所有从外面走进来的体育生，人手握着一条球棒或者是棍棒，而且他们的球棒上，一个个都裹满了石膏状的物质！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看向了那个为首的运动系女生。 他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她肩上扛着的那一条棍棒上。 「果然！」林异心头一震。 那一条棍棒的中间部分缠着用来增加摩擦力和抓握里的带子，而带子的两端，竟然裹满了石膏状的物质！ 假设所有的石膏状物质都是番茄酱转化过来的，那…… 「这得干掉多少个绿色围兜厨师才能缠到这么多啊？」 林异发现徐顺康的时候，徐顺康也是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然后就冲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林异原本也想找体育生体育器材，见状顿时一喜，大有一种双向奔赴的感觉。 他便开心地走向了徐顺康。 然而，当他与徐顺康的距离拉得近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忽然从徐顺康他们这一群人中传递了过来，令他的脚步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 潜意识告诉他，他被人盯上了。 「锵！」 钢筋铁棒杵在了地上，强大的震感让地板位置一颤。 走在徐顺康等人最前的那个运动系女生，将目光缓缓地压到了林异的肩膀上。 鸭舌帽下，泡泡糖后，刘海之下，她那一双漆黑的眼眸，在看到的林异时候，缓缓点燃了金焰。 第四十五章 游泳馆里的告示和便条 紧接着，她的眼睛逐渐眯起，刘海之后只剩下了一缕金色的光辉。 她似乎察觉到了某种异样的东西，缓缓地握紧了那条沾满了石膏状物质的棍棒。 「咯吱吱……」 布条因为大力而不断绷紧，发出磨牙的声音。 她提起棍棒，迈开修长浑圆的长腿，一步一步走向林异。 她的举动一下子引起了周围体育生的注意，徐顺康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眼见运动系女生距离林异越来越近，徐顺康心底暗暗吃惊，他想说点什么，但看到前者手中紧握的棍棒，便悄悄闭上了嘴巴。 他上下审视着林异，眼中同时浮现着担忧与疑惑之色，完全想不明白林异是怎么会突然引起她的注意的。 林异也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明明对方只是一个身形与他差不多的女生，但他却有种十个自己都不够对方一只手打的感觉…… 眼见对方越来越近，他干脆将心一横……然后微退半步。 “站住。” 清冷又有力的两个字，砸在了林异的身后，封死了他的退路。 「锵！」 棍棒竖在了他的身边，运动系女生站到了他的面前。 四目相对。 林异瞬间看清了她的脸。 那是一张轮廓分明、如羊脂白玉般的脸，但哪怕世上最精巧的工匠，都无法雕琢出那样细致的五官，精致的五官。 她的容貌与她浑身透出的那一股刚毅和英武的气息截然不同，却又无比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飒爽中又带着一股清秀之气，仿佛一尊屹立于太阳下的女战神。 仅仅只是站在林异的面前，其身姿和举止就已经透出了一种蓄势待发的爆发感。 「等等！她的眼睛？！」 她的气势太强了，以至于直到对视的这一刻，林异才反应过来，她的眼睛……竟然也是金色的！ 他见过了保安的黄金瞳和班主任暗金色的眼睛，但运动系女生的金色眼睛却又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 这一双眼睛里的金色仿佛初晨的曦光，金黄而不夺目，内敛而矜持，让人看到的时候不会产生任何抵触的情绪，心中只会感到无比的安心。 但林异也忽然发现，她的刘海有些贴在额头上，她的脸上似乎沾着一些土灰，她的脖颈处似乎有些淡淡的刮痕，仿佛她刚刚经历过一场充斥着风霜和土灰的高强度拉练。 很快她距离林异直接只剩下了不到一个脑袋的距离。 忽然，她的身子微微前倾，在众多惊诧目光的注视之下，缓缓地凑到了林异的身前。 她鼻翼微微扇动，仔细地嗅着林异身上的味道。 这暧昧而旖旎的一幕，让林异的呼吸下意识地急促了一些，但也让他不敢做出任何轻举妄动。 最终，她似乎是确定了什么，眼睛里的金焰这才缓缓熄灭。 那一双眼睛，又变成了澄澈如秋水般的模样。 林异的心底下意识地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是坚持声称对方是戴了美瞳的魏亮在这里，看到这神奇的一幕高低得整两句骚话出来。 但他不是魏亮，说的话也不够骚。 他只能摸着鼻子，既尴尬又有失礼貌地说：“呃……你、你好呀。” 那运动系女生缓缓站直了身子，平静地看着他，薄唇轻启：“跟我去游泳。” “啊？”林异一愣，张大了嘴巴。 「我靠，好突然……」 但运动系女生只说了这一句话，说完之后就提着棍棒转身走向了游泳馆所在的方向。 见林异还愣在原地，徐顺康赶紧冲过来，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靠，老大请你去游泳呢！赶紧的，还杵着干什么？” “啊？” “啊伱妹呀啊！赶紧的！”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又看了一眼体育馆墙上的挂钟，“你这节课就剩下半个多小时了，赶紧的，别让老大等不耐烦了！” 他抬起脚，摆出了要踢林异屁股的架势。 “啊？哦哦哦……”林异愣愣地点了点头，找了一下运动系女生的位置，赶紧跟了过去。 望着林异仓促追赶过去的背影，徐顺康脸上的嬉笑之色缓缓收起，一双眼睛缓缓地眯起了起来。 他那漆黑的眼睛闪过了一抹金色的光芒，但很快又熄灭了下去。 谢华阳走到了他的身边，看了一眼运动系女生和林异，冷笑道：“那家伙到底还是出问题了，和大头一个鸟样。” 徐顺康咬着牙，腮帮子处的肌肉微微绷紧，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问道：“你看出来他的问题了吗？” “没有。”谢华阳道，“你都没看出来，我怎么看得出来？我们这么多人，或许只有老大发现了吧。” 徐顺康没有说话。 谢华阳又道：“我提醒过他不要胡思乱想了，或许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我不知道的事情吧。” “你好像很欣赏他，是因为他身上有大头的影子？” 他看了一眼徐顺康。 徐顺康依旧沉默着。 谢华阳无奈地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唉——” 他露出无奈之色：“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的身上发生了你我所无法感知的‘污染’，你说，他能不能活着走出游泳馆？” 徐顺康站在原地，腮帮子肌肉紧绷，拳头也逐渐握紧。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谢华阳赶紧转移话题，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啦，一起去洗个澡然后去二楼拉练一下吧。” “跟它们打久了，我感觉自己都快被它们同化了……” 他甩了甩手上的球棒，浑身的关节都仿佛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 X023年5月7日，14:53，体育馆一楼。 察觉到了林异从身后快速接近，运动系女生放缓了一些脚步。 “你是什么时候入校的？”她目光看着前方，淡淡地问道。 林异知道她在和自己说话，赶紧回答道：“昨天……昨天傍晚，17:50分左右……” 运动系女生脚步微微一顿。 “记得这么清楚？” “呃……我有看手表的习惯。”林异挠了挠后脑勺。 “习惯不错。”她说道，“只是有时候，对时间的概念太过于清晰，也会让自己的认知受限……尤其是，当你在雾天赶路的时候。” 林异心头一颤，刚想说「你怎么知道？」，又听见她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 “站住。” 又叫他站住了。 他疑惑地看着她。 她用眼神随意地示意了一下：“前面是女更，你的在对面。”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游泳馆区域的入口处，如今所在的位置，恰是女更衣室之前。 她说完之后就走进了女更衣室，但在撩开帘幕的时候，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侧过头看向林异，提醒道：“不到万不得已，你敢进来我就打断你的腿。” 话音未落，她已经走进了女更衣室。 「‘不到万不得已’？」林异的第一反应是，还能进女更？ 放在平时这绝对是LSP想都不想的事情，但他突然是意识到这里是体育馆，S市大学的体育馆。 如果到了她口中的“万不得已”的时候，该是……何等恐怖的时候？ 他打了一个激灵，把目光从女更衣室的帘幕里抽出来，然后走进了那个被男更衣室。 「对了……她刚才说，‘对时间的概念太过于清晰，也会让自己的认知受限’？」 「而且还特指雾天！」 他一下子想到了许多与时间不匹配的路程。 比如，浓雾下一个路灯的距离就走了十几分钟； 比如，下一层楼梯的功夫，也走了十几分钟； 再比如，从B组2班往厕所走，往返的时间和路程似乎完全不同…… 「所以思考时间方面的问题，会影响‘认知’吗？」 在他脑子里冒出来这些念头的时候，他已经走过了更衣室的拐角，进入了更衣室的区域里。 男更衣室脚下地面的设计是常规的方砖加上渗水的防滑地胶，四周围也贴满了白色方砖，它的面积并不算大，但墙壁边列满了更衣柜。 更衣柜区域的边上一边通往沐浴区，另一边通往泳池区。 「哗哗」的水声和水汽从沐浴区内顺着瓷砖往外冒，但没出来几步就彻底消散了，从更衣室方向看过去，沐浴区里大概弥漫着蔓延到了脚踝区域的水汽。 更衣室里的人并不多，除了少数在沐浴的人之外，全部都在泳池区。 在更衣室的门口有一张告示，告示上写着： 【游泳前请换好泳装，泳装在更衣柜内。】 【刷学生证可以打开柜门，只可以穿自己刷学生证得到的泳装。】 【游泳完毕后请冲洗一下身体，除非必要不要洗头。】 【离开前，将换下的泳装统一放入泳装回收处。】 这告示十分简单又正常，但林异发现告示下还有一行备注： 【如果你感觉头不舒服的话，体育馆内是可以闭眼洗头的，但若如此做，请提前告知体育生，以便确保他在你身边。洗头过程中，不管你感觉到任何异常都不要睁开眼睛。告诉自己你正在沐浴区洗头，等洗完头擦拭完毕之后，向体育生确认完毕情况再睁开眼睛。】 【禁止带着游泳眼镜睁眼洗头。】 看完之后，林异忽然又觉得不正常了。 但关于沐浴的部分，似乎和学生守则中提到的有些类似，但在学生守则的基础上又有了些许的变化。 正当他下意识地略作沉吟的时候，男更衣室通往游泳区的方向上传来了运动系女生的有力地催促声：“穿好了吗？” 林异被吓了一跳，第一次被人催着换衣服，他赶紧朝着更衣柜方向一路小跑，嘴里道：“诶诶诶！在穿了在穿了！” 他发现有几个更衣柜半敞开着，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泳装，但想到告示牌上的话，他还是用学生证重新刷开了一个柜子。 更衣柜是两层的，一层放着拖鞋，一层放着泳装。 S市大学体育馆的男式泳装是统一的黑色打底，附带有蓝白条纹的平角裤，除了平角裤外，还配了一副游泳眼镜和一个泳帽，一个带有伸缩皮筋的防水卡套，以及几条毛巾。 林异干净利落地换好了泳装，然后把学生证放入防水卡套里戴在了手腕上。 做完了这些后他便关上了柜门。 「啪！」 关上的时候，不知道是震动还是风，带动了附近一只更衣柜。 那只更衣柜似乎没有关紧，只这一下，柜门就弹了开来。 都不用林异看，柜子内部的一切就出现在了林异的视野里。 那是一只空空如也的更衣柜。 泳装、拖鞋、毛巾全都被拿走了，也没有换下来的衣服。 林异只一眼就明白，这应该是哪位游完泳离开的人，不小心没有关紧。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那只更衣柜的柜门的背面，贴着一张白色的便条…… 便条上一共就六个字，因此在他看到便条的瞬间，也就看清楚了便条上的字。 同一排是四个清晰的大字： 【不要游泳！】 然后是两个字迹逐渐扭曲粗犷的字： 【快逃！！！】 一个逃字，尾巴写得拖到了便条外，三个感叹号一个比一个点的重，恨不得把钢板都戳穿一样。 「不要游泳，快逃？！」 「我靠！」 刚换完泳衣的林异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 更衣室里虽然没有暖气但因为沐浴区里一直有热气腾出来，所以一点都不冷，但这一刻，他却清晰地感觉到了一股可怕的寒气。 但同时，游泳区的方向上传来了运动系女生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你好了没？难道还要我亲自来帮你换？” “诶，我好了我好了！”林异赶紧道，但他一转身就看到运动系女生已经从游泳区那边雷厉风行地走了过来。 此时的她已经换上了一件带着白条纹的深蓝色遮肚式连体三角泳衣，但越是这种简单的运动员通用款制服，越是能够轻描淡写地描摹出她这几近完美的身体线条。 她的身上因为穿越了游泳区入口的水帘而沾着些水珠，她没有穿拖鞋，只是光着脚踩在防滑地胶上。 在林异惊讶目光的注视下，她径直来到了他的面前。 只是被她平视着，不知为何林异就有种已经矮了她半个头的感觉。 迟到啦迟到啦，抱歉抱歉！话说昨天有点卡文，最近又莫名忙起来了，如果哪天24个小时都没有更新我就群里和大家告个假哈，就不单章请假了--…… 第四十六章 很难想象你可以活着来到体育馆 当她停下来的时候，周围的风没有刹住车，带着一股幽香狠狠地扑在了林异的脸上。 林异完全没有想到，不，他这辈子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异性走过公共场所的场面。 他有些手足无措，但运动系女生却目标明确地观察了一下林异周围的环境。 她很快就看到了那只半打开的更衣柜，看到了里面的白色便条。 “‘不要游泳，快逃’？”她伸手把便条撕下来，然后一把关上了柜门。 她看了一眼林异，淡淡地说道：“我就知道你总能碰到点奇怪的事情。” “这种东西看看就好了，只有守则和告示牌是不会骗你的。”她扬了扬便条，把它揉碎了丢在垃圾桶里，然后迈开大长腿向游泳区走去。 “还不走吗？” “来了！”林异站得笔直，他感觉自己再拖沓一下，垃圾桶里那张被揉碎了的便签就是榜样。 当然，主要是体育馆守则上明确写了： 【在体育馆内，您可以无条件信任体育老师和体育生。】 以及 【当体育生邀请你参加体操课或者是游泳课时，请尽量答应他们，他们是为伱好。】 …… 更衣室通往游泳区的路上有一片水帘，水帘下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水池，水池里的水只没过了脚踝。 跟着运动系女生穿过这片水帘，林异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降低了一些。 但他知道这是正常现象，因为他身上的水分在自然蒸发的过程中带走了身上的部分热量，等到了水里习惯一下就好。 走过水帘，离开通道，偌大的泳池便直接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整个泳池的水浪在顶上LED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波光粼粼，泳池清澈无比，一眼就能够看到泳池底部的白色瓷砖。 随着水面的波光，瓷砖方正的线条呈现出一种扭曲感。 「哗……哗……哗……」 泳池里的水伴随着点点气泡一波又一波地涌出泳池，进入了下水槽中，像极了海浪冲上沙滩的画面。 视线拉远，林异忽然发现这个看似并不大的泳池似乎并不小，常规的泳池也就几十米上百米，但是这个泳池，一眼望过去，仿佛看不到尽头…… 明明体育馆就那么大，可泳池里的泳道竟然像是往前方无限延伸一样，一直蔓延出了他的视野尽头。 在他视野的尽头，泳道消失在了一片灯光都无法企及的黑暗里。 那个黑暗的尽头，仿佛是一个风洞，当他凝视着黑洞时，脑海里竟然浮现出了一副悬崖飞瀑的画面。 似乎在黑暗的尽头，有一段像是在山体内部开凿出来的悬崖峭壁，泳池里的水溢出去，然后化为无数水珠掉落到悬崖下去，一直往无尽的地下深渊坠去。 风洞不知深浅，悬崖不知高低，但当林异把注意力聚集起来时，似乎都能够听清楚气流在洞中回旋呼啸、不断冲撞的山体内壁的声音，仿佛能够看到水珠在风中不断破碎，最终粉碎成了水雾的画面。 「呼嗤嗤……」 「呜啦啦……」 「呜呜呜……」 他感觉他的视野在不断放大，他感觉他正在不断靠近那个漆黑的深渊。 但他的视野也开始逐渐变亮…… 他忽然间看到了洞口有一片黄蒙蒙的光…… 他缓缓看清那黄蒙蒙的光的源头…… 那是……一尊青灯古盏。 与“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恰恰相反，一尊似乎是来自于遥远时代的古盏，至今依旧在绽放光明。 视野逐渐变亮，他看到这尊青灯古盏被一个人提在手中。 那是一尊铁塔般刚毅的身影，犹如天堑一般站在那边。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那人缓缓转身，身上传来铁链碰撞的声音，「锵锵锵……」，仿佛就在人的耳边响起。 他于黑暗中朝着林异投来了目光。 林异发现他有着一双比青灯古盏还要明亮的眼睛，眼中赤金色的光芒仿佛燃烧着的小太阳。 黑暗之中，林异只看到了青灯古盏的灯光与这一道夺目的目光。 「！！！」林异的瞳孔缓缓放大，那身影并非其他人，赫然就是…… 一个保安。 「一个保安，站在游泳池的尽头？」 「等等？！游泳池……？！」 他瞬间意识到了什么，骤然惊觉之下，忽然发现他的身边根本就没游泳池！ 他的脚下是一片漆黑的岩石，他的面前是一片悬崖。 风在他的耳边回旋呼啸，像是混合着一些爱尔兰锡笛的声音与古老的咏叹调…… 「我……不在体育馆中？！」 他下意识地产生了这个念头，想要看自己的手，看看自己的服饰，但他克制住了。 他不敢看，他怕自己的“认知”出现偏差。 他也不敢回头。 他怕重新看到那座混合着狂野立体派与未来奇特派风格的哥特式城堡。 他不敢东张西望，只能够在看到保安的第一时间，将视线缓缓移到了保安手中的青灯古盏上。 「我在体育馆中，我在游泳池边！」 「我是林异，我的学号是X0230506098，我在体育馆的游泳池边……」 「我是林异，我的学号是X0230506098，我在体育馆的游泳池边……」 他在心中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我……」 「哗——哗——」 他的耳边突然开始出现海浪冲刷在暗礁上发出来的声音…… 「哗——哗——哗——」 海浪声一阵接着一阵，他仿佛能够看到漆黑的浪潮在月光下破碎的画面。 「糟了糟了……我是林异我是林异我是林异……」 「我的学号是X0230506098，我在体育馆的游泳池边……」 「我·在·游·泳·池……边！」 他死死地盯着保安手里的青灯古盏，眼睛一刻也不敢眨，他的意志前所未有的坚定，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自己正在体育馆中的游泳池旁！ 「呼哧哧——」 烈风如浪，从海中涌出，掠过保安的身子，狠狠地冲在了林异的身上。 林异面不改色，目光如炬，他屏住呼吸，无视海风之中带着的任何气息。 青灯古盏在风中光焰摇曳，扑棱的火光逐渐扭曲了他的影子，他死死地盯着青灯古盏，瞳孔之中仿佛印上了火光的形态…… 他的视野里只剩下了青灯古盏的灯火，灯火之外一片黑暗。 一抹淡淡的赤金色光影，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我是林异，我的学号是X0230506098，我在体育馆的游泳池边……」 他握紧了拳头，喃喃自语，因为长久的凝神屏息，他的面色逐渐变得朱紫色，他的眼睛开始充血，但他不敢呼吸。 一刻也不敢呼吸。 渐渐地，海浪声小了，风声小了，他感觉黑暗在离他而去…… 他再也憋不出去气了，整个人重心瞬间前倾，猛地弯腰用双手撑住了膝盖。 「呼哧！呼哧！呼哧……」 他张大嘴巴灌了一口气，发现空气里没有混着任何其他的气味之后，这才开始贪婪地呼吸了起来。 但渐渐地他嗅到了另一种味道…… 那种淡淡的、清幽的独属于女子的体香…… 这似乎是…… 「她身上的味道？」 林异微愣，忽然眼前是铺满了白色瓷砖的地面，他的脚踩在了防滑地胶上，不远处是游泳池的边界，带着气泡的水浪涌出，随着「哗哗」地声音流入了下水槽…… 「这里是游泳池！！」 他的眼中浮现出了一抹狂喜之色，将那淡淡的金色光影直接冲散。 他撑着膝盖剧烈地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视野里除了铺着防滑地胶的白色瓷砖外，还有一双浑圆笔直的大长腿…… 才注意到，视野里似乎还可以看到那件深蓝色遮肚式连体三角泳衣最下部分的三角区域…… 而且……他这个弯腰猛大喘气的动作，似乎……也许、可能、好像………正对着运动系女生某个神秘的部位？ 他愣了有那么一瞬间，然后缓缓地站直了身子。 当他直起身子的时候，他才察觉到，运动系女生正摆出一副伸手搭着他的肩膀的动作。 他来不及多想。 因为随着身体的站直，他的视野里逐渐出现了完整的大长腿，视野的区域也从双腿不断扩展，最终补全到了全身…… 「果然……和猜测的一样……」 「完蛋了……」 一想到刚才可能出现的那副画面，以及他与运动系女生之间那可怕的近距离，他瞬间百口莫辩，感觉“泳池痴X”的帽子似乎是不请自来…… 但当他与运动系女生对视时，却发现对方的目光十分平静。 平静地……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脑补多了。 “不好意思，我刚才……”林异还有些大喘气，但他尽量让自己的呼吸不那么沉重，“我不是故意的……” “我能理解。”运动系女生看着他，语气平淡，“没事就好。” “诶？”林异一怔，适才意识到眼前这位可是被徐顺康称为老大的存在，而且看她的架势多半还是体育生中的扛把子人物，知道的东西必然超多，想来不至于乱想。 而他刚才能够快速“回神”，莫非是因为她的帮助？ 要知道，昨天傍晚当他胡思乱想时，就是魏亮拍他的肩膀把他“拉回来”的。 “对不起……但是谢谢你。”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先行谢过。 运动系女生微微摇头：“与我无关。在我碰到你之前，你自己就已经回过神来了。” “嗯？”林异微微一愣，就连他自己都有些错愕。 「又是自救？」 「这也能自救？」 “我从没有见过比你灵感更高的人。”运动系女生看着游泳池的尽头，“你刚才‘失神’了大概10秒钟左右，体温降到了冰点……我很好奇你看到了什么？” “啊？”林异露出错愕之色，他都去海边兜了一圈了，在女生眼中，仅仅只是…… 「‘失神了10秒’？」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因为他的石英表是防水的，所以他还是把手表带上了。 此刻的时间是15:00，的确连一分钟都没有多走。 他顺着运动系女生的反向朝泳池的尽头看去，整个人忽然呆滞了下来。 “泳池……有尽头？！”他张大了嘴巴，游泳池虽说有些长，但根本没有他刚才看到时候的那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深邃的感觉。 泳池的长度超过百米，在尽头处是一片昏暗的灯光。 而在尽头的墙壁上，挂着一尊……青灯古盏。 【还好你只是顺着我的感觉去‘感受’，如果你是从那盏灯上获得了‘感受’的话，那我开始会十分头疼的……】 他的脑海里，毫无征兆地跳出来了田不凡之前对他说的话。 「所以……刚才就是我直接从灯上获得‘感受’的……情况？」 只是10秒钟，就差点整个人交代在了那个“幻视”里，如果他看到的不是拎着青灯古盏的保安，而是一些奇怪的东西的话，他或许就会以某种不可想象的方式“死”在那边？ 身在，心死？ 还是什么？ “泳池当然有尽头。”运动系女生的话在他的耳边响起，“所以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等等，我可以和你讲吗？”林异本想开口，但想到他之前和徐顺康讲到“地下室”三个字是，对方露出了惊恐之色。 很显然，体育生有着某种认知的界限。 “我问你就讲，如果是我不该知道的消息，我就提前打断你。”运动系女生双臂交叉在前，酷酷地看着他。 “哦哦哦……”林异感激点了点头，“我刚才看到了一片海……” “海”字的话音还没落下，他忽然发现他的身体突然变得很轻很轻，像是失去了重力一样…… 他发现他的视野再变，他在不断的贴近泳池的水面…… 他……只说了一句话就被运动系女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丢了出去？ 「这他妈就是你说的‘打断’？！！」 「拜托！有没有搞错啊？」 「噗……通！」 一直到他砸落到游泳池里，溅起了大片的水花，他都没有想明白以自己的体重怎么会被人像丢沙包一样给丢了出去的！ 而且对方还是一个看起来一点都不壮的女生！ 很难想象当你和一个漂亮的学姐聊得很好的时候，学姐突然一个箭步上前给你来了一发地球上投。 这算是……物理打断？ 好……好残暴！ 他忽然有些明白，“老大”这个称呼，或许是凭借着“过硬”的手段得到的。 他一脸闷逼地从泳池里冒出头来，甩了甩头望向泳池边，一双大长腿已经站在那边了。 他仰起头，看到了运动系女生逆光的身影，在身后LED灯光的照射下，后者恍如屹立于太阳下的战神。 她没有过多的停顿，就用手撑着游泳池的边，徐徐侧下身子坐到泳池边，将白皙修长的双腿放入水中，然后自然地撩起一些池水拨到腿边。 她侧过头看着林异，清澈的眼中浮现着一抹极其复杂的神色。 终于，她缓缓开口，但只字不提刚才物理打断的事情：“很难想象，你可以活着来到体育馆。” 第四十七章 浅水区或深渊 “啊？？”懵逼的林异露出更加懵逼的神色。 「什么意思？敢情我死在路上才是应该的？」 她开口道：“我很想知道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不想……” “不想……物理打断？”林异试探性地问道。 她面色微微一僵，英气逼人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一抹小小的尴尬之色。 身为体育系的终极学姐，上来就送新生一发抛投的确有些挂不住脸。 于是她认真地说道： “游泳吧。” …… 漆黑的潮水拍打着漆黑的礁石，漆黑的天空中浮动着一轮只剩下金色光边的漆黑太阳。 一个手提青灯古盏的铁塔般的身影，屹立于呜咽低吼的海风之中。 他深邃的金色眼眸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区域，刚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盯着空气看了许久许久，然后缓缓转身，面朝大海。 「哗——哗——哗——」 海潮声不绝，浪花破碎翻飞。 他抬起脚，踩在了一只从悬崖下爬上来的苍白无血色的手上。 他稍稍发力，手掌便「嘭」地一声破碎成了无数的白色碎片，随着海风飘散到了空气之中。 「呼啦啦——」 风声凛冽，仿佛破阵曲一般，他的大衣在阵中猎猎作响。 在他的身后，隐约可见一座笼罩在了淡淡雾霭之中的模糊的建筑轮廓。 犹如欧洲中世纪迷失在了稀薄云烟中的钟楼。 …… X023年5月7日，15:20，体育馆一层，游泳区。 林异用手摸着泳池的边，双腿不断蹬着水，控制着身体不往下沉。 他已经保持着这个扶岸游泳的姿势，游了18分钟。 不是他非要扶着岸边，而是因为他在浅水区中，稍一停下来就会站住。 也不是他不想游出去，而是运动系女生不让。 运动系女生似乎很无聊，她没有游泳，只是一只手托着腮帮子，另一只百无聊赖地往自己的大腿上撩拨着水浪。 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这样。 林异偷偷瞄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她的直觉极其敏锐，只被林异看到一眼就从思考中抽回了神思，然后保持着托腮的姿势不变，眼珠子微微转动，视线「唰」地一下落到了林异的身上。 林异赶紧收回眼神，「噗呲噗呲」更加奋力地蹬起水来…… 但他的耳边，还是飘来了运动系女生的带着些威严又清甜的嗓音： “你会游泳吗？” “会……啊不，我不会。”林异瞄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现在已经15：21了，要不了几分钟体育课就该结束了，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不会就多练。”运动系女生岂能不知道林异的小心思，嘴角微微掀起，露出一抹拿捏之色，“再游40分钟吧。” “好……诶？诶？？什么？”林异一愣再愣，“不是15：30下课吗？” “喔。”运动系女生平静地拨着水花，“在你所有知道的守则里，有没有哪一条硬性规定，说是体育课……不·能·拖·课……呢？” “Gei……？”林异的脑海里滚过几条规则，面色随之微变，“好像……没有？” 只有学生守则上规定了体育课一定要上，而课程表上则是规定了体育课的上课时间，并且叮嘱不要迟到，可关于体育课要准点下课这一条，似乎……完全没有提到过？ “啊这……”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难怪体育馆守则上说，上游泳课的时候要看好时间，不要超过1个小时！ 他一开始还在纳闷，体育课一共就一个小时，不考虑前往游泳馆和换衣服冲澡的时间，其他时间东边克一点西边扣一点，加起来根本不可能超过一个小时嘛！ 好家伙，现在他领悟了。 只是…… 「多么痛的领悟……」 林异的心底浮现出了那个流下两行清泪的表情包，他小声地嘟囔道：“其实……我会游一点。” “这会儿又会了？” “呃……我突然想起来的。” “既然会的话，就多游一会儿吧。” 不会就多练，会就多游……林异面色一苦，到底姜还是老的辣，他横竖都得游满一个小时。 但是比起某个被摁在水里一个多小时的家伙，他这边的情况……似乎已经好太多了。 他于是默默地划起了水来。 一下、两下、一下、两下…… “太慢了，走点心。”他的头顶传来了运动系女生的声音。 紧接着，伴随着一声“伱的背浮出来了”，他就感觉有什么滑滑嫩嫩的东西踩到了他的背上，把他的身子像冲浪板一样摁到了水里…… 「嗯？！」林异猛然错愕。 外力的加持，让他自身的平衡被打破，他一个不慎，连人带头被踩到了水里，只留下两只扶着泳池岸的手还在水面外。 “哎我（咕噜咕噜咕噜）……” 他的头也连带着没入了水中，视野瞬间从水上变成了水下。 水面上的LED灯光在浪花里变得稀碎，迷离的光影效果透过水面变成了零散的光，折射到了水中，使得澄澈的水流变得好似棱镜一般。 由于林异一直在浅水区当划水狗，加上这个浅水区的水也就堪堪到他的胸的位置，所以他只是把戴泳镜挂在了脖子上，根本没有戴上。 所以当他掉到水里的时候，便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然后放下了身子，试着用脚去踩泳池的底…… 然而，他踩了一脚，本该出现在脚底位置的泳池瓷砖却消失了！ 「嗯？」 他吃惊之下，连踩几脚，却全部落空！ 「什么……？！」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强顶着流水冲击眼睛带来强烈的不适感，看向了身体下方的区域！ 「这……？！艹！」他在心中咒骂了出来。 果不其然，泳池又双叒叕不见了！ 他的下方是一望无际的深渊，他的周围有着淡淡的光。 此刻的他就像是沉入了一个巨大的蓝洞一般，上方的水域里垂落下来了稀稀落落的光，下方则是一片仿佛连世界都能够吞噬的无边黑暗！ 世界恍若静止，他悬浮于流水之间，感觉不到重力，也感觉不到呼吸，但下方的黑暗却散发着一种强烈的不可名状的可怖感，缓缓地向他包裹了过来。 漆黑的深渊，扭曲的光与影…… 深蓝与灰白之间，是一个被垂落下来的光切割得支离破碎的世界…… 深渊之下，是更黑暗的深渊…… 他耳边的流水声缓缓消失，世界一片安宁，他只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脏的跳动声，以及流淌在了血管里的血液的声音。 死寂的世界会让人疯狂，但他恍惚之间听到了遥远而古老的歌声。 深渊之下，有生灵在低语，有生灵在呼唤，混合着古老的歌声，断断续续地传递到了他的耳中…… 他生出了一种，就这么沉下去的感觉。 「不……不对！不对不对！」 关键时刻，他意识到他的手还搭在泳池的岸边。 「泳池！」 「我还在体育馆里！」 「我的手！还抓着泳池的岸！」 「给我上来！」 想到这一刻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胸腔里滚荡起了灼热的血液，强大的力量在他的体内爆发，输送到了他的手臂之中！ 「吼——」 他心中咆哮，双手猛地发力，硬生生地把自己从水中拔了起来！ 脱离水面的瞬间，他的身体本能的想四周抓取着，就像一个即将溺亡的人，拼命地够着一切他能够够到的东西！ 好巧不巧，有人向他伸出了手，他慌乱之中将其抓住，然后猛地发力把自己往上拉。 碰巧，对方也在发力拉他。 「哗啦——」 他犹如海豹一样冲出了水面，但对方显然是没想到他能够爆发出如此矫健的力量，猝不及防之下被扑倒在了地上。 林异剧烈地喘息着，然后感觉到有什么柔柔软软的东西正被他压在身下。 「唔……什么东西？」 但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像沙包一样被丢到了一边…… “咳咳咳……”他咳出几口水来，捂着脸从岸上爬起来，然后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个把自己“丢出去”的人…… 那一边，运动系女生刚好正从地上坐起来，然后悄然眯起了眼睛看着他。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下过水，但身前的泳衣却已经湿了。 林异不用想也知道之前那个柔软的东西是什么了。 他一下子局促了起来，如果刚才的人是魏亮他左右还能吐槽两句人体好柔软啊什么的，但现在他不敢有任何举动。 “那个……我刚才……”他支支吾吾。 “继续游泳吧，还有40分钟。”运动系女生似乎毫不在意，淡淡地看了一眼游泳馆里的摆钟。 “啊……喔，好的。”林异抓了抓自己的后颈，缩着脖子来到游泳池边，然后非常自觉地滑入了游泳池里。 浅水区的水真的不浅，水充其量也就没过了他的腋下，堪堪抵达他胸部的位置。 他满眼疑惑地看了一眼脚下的瓷砖，泳池的水清澈无比，白色的方砖清晰可见。在LED灯光的照耀下，方砖的线条扭曲蠕动，与他之前见到的画面截然不同。 “游泳。”运动系女生撩起一片水洒向了他，打断了他的思路。 “喔喔喔……”林异悻悻地缩到了水里，刚要开始蹬水，突然想到了，默默地把游泳眼镜戴了起来。 运动系女生见状，眼皮微微一跳。 戴上了泳镜，林异扶着岸边开始像个初学者一样蹬起了水来。 泳池里还有一些同学在游泳，但林异这边由于有运动系女生在，无形之间成为了一片禁区。 林异也得以专心致志地划起了水来。 就这么又过了10分钟，大概在15:30的时候，一个女生从更衣室的方向走出来，来到运动系女生的耳边，附耳说了些什么。 运动系女生朝着游泳馆的玻璃外看过了一眼，然后朝着女生嘱咐了两句，那女生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林异之后就离开了。 运动系女生看着划水的林异，不紧不慢地撩拨着水花，时而往自己的大腿上拨一下，时而往林异浮出水面的脖颈上拨一些水。 当时间来到了40多分钟的时候，游泳馆里的人陆续都已经离开了，而她也从水里抽出了白皙的双腿，撑着防滑地胶站立了起来。 她双手怀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林异。 渐渐地，伴随着林异不断地划水，他的身上时不时地渗透出一些白色的粉末微粒。 这些白色的粉末微粒出现之后，马上有一个劲地往林异的身上钻。 “呵。” 她发出一声冷笑，走到林异的身边，然后伸出一只脚轻轻地点入水中，轻轻地拨动着林异身边的池水。 随着池水的波动，她的足尖就像是可口的鱼饵一样散发着诱人的气息，那些从林异的身上渗出来白色粉末微粒，就像是找到了更好的目标一样，纷纷向她的足尖冲去。 她看着这一幕，缓缓眯起了眼睛，眼底深处，金焰徐徐升起。 她又看了林异一眼，仿佛是到了开闸泄洪的时间一样，林异的体内不断地渗透出白色的粉末微粒。 这些粉末微粒离开了林异的身体后就马不停蹄地找向了她。 她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继续默默地用足尖撩拨着池水。 越来越多的白色微粒汇聚到了她的脚上，然后犹如具备了生命一样，缓缓地顺着她的脚趾往脚背攀爬，经过足跟，渐渐地就像船袜一样包裹住了她的脚掌…… 白色微粒越来越多，似乎源源不绝一样，很快没过了她的脚踝，往她的小腿蔓延而去…… 她的面色微微一变，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这只脚抽离了水面。 白色粉末微粒仿佛失去了最美味的食物，在水面上激动得沸腾了起来。 她淡淡地看了林异一眼。 林异还游得好好的。 但她却忽然严厉地开口道：“你的背又浮出来了！” 开口的瞬间，她已经抬起了脚，然后踩在了林异的背上。 “我没……啊咕噜咕噜噜……”兢兢业业的林异又被踩到了水里。 但他的身体就像气球……不，更像是墨鱼喷汁一样被运动系女生一次性踩出来了大量的白色粉末微粒。 但这也像是最后一波一样，「噗呲」一下过后，林异的体内就再也没有了白色粉末微粒。 这些粉末微粒出现之后，马上贪婪地涌向了运动系女生的脚。 白色的粉末微粒不断攀升，很快没过了小腿，超过了膝盖，缓缓爬上了她的大腿…… 感谢书友“超级大西王”的打赏！！ 第四十八章 更衣室惊魂 她面无表情地忍受着白色粉末微粒的侵蚀，直到最后一点离开了泳池的水，她才将脚从水中抽出。 然后某人的背这才真正的浮出了水面…… 她将脚放回岸边，然后看向了林异。 只见林异的身体下方的白色瓷砖隐隐扭曲了起来，但——也仅仅只是扭曲。 她弯腰伸手，准备将林异从水中拉起来。 但林异却没等她彻底弯下腰，整个人就已经从水里钻了出来，脸上有一副散发着“我有备而来”的蜜汁自信的笑容。 大有“同样的招式岂能对圣斗士产生两次效果”的既视感。 运动系女生看得一愣，林异的适应力超出了她的预料，于是…… 她按着林异的肩膀，把他的半个身子塞回了水里。 “继续练。” 见林异无碍，她重新起身，然后往另一边走去。 “那什么……” 林异的声音，忽然从她的背后响起。 她脚步一顿，转身露出完美无瑕的侧颜。 “有事？” “你没事吧？”林异有些关心地问道。 她意识到了什么，视线下移，落到了那一片几乎往自己大腿上攀爬了一小半区域的白色粉末微粒上。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她冷冷地说道，然后径直走向了游泳馆的边缘。 林异鼓了鼓嘴，视线却依旧跟着她移动。 她自然能够察觉到，于是特地停了下来，道： “看什么看？给我好好练！” 说完之后她就继续向游泳馆的边缘区域走去了。 林异缩了缩脖子，默默地蹬着水。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脚踩完之后，他就有种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的感觉，只觉得自己精神焕发，仿佛被粉碎了某种枷锁一样。 他知道这肯定得益于运动系女生，于是偷偷看了一眼运动系女生的背影，然后马上收回来。 正走向边缘区域的运动系女生没有停顿，只是淡淡地嘟囔了一句： “笨蛋。” 「当我感觉不到？」 游泳馆的边缘区域，是一条幽深的回廊。 回廊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一盏老旧煤油灯。 她来到了回廊前，停在了一条白线之前。 这条白线，体育馆守则为体验学生划定的体验区域的白线。 她看了一眼白线，然后抬起那条爬满了白色粉末微粒的腿，跨过了这条线。 被白色的粉末微粒覆盖之后，她的那条腿上仿佛穿了一条很厚的过膝白色丝袜，而当她把脚伸到那一片区域里的时候，老旧煤油灯的灯光一下子笼罩了她的腿。 「呼啦啦……」 老旧煤油灯灯火微微摇曳，似乎被狂风吹拂到了从而飘摇了起来一样。 她看着自己的腿，只见那些白色的粉末微粒在老旧煤油灯的照射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硬化了起来。 从白色的粉末微粒，变成了白色的石膏状物质。 那一条腿很快就变得犹如石膏一样。 她皱起眉头，眼底金焰升腾。 她抬起脚，重重地踏在了地上。 「咔……嚓……」 细密的裂纹应声爬满了石膏状物质。 她抖了抖脚，这覆盖了近乎一条腿的白色石膏状物质，便像是枯败的老树皮一样窸窸窣窣地掉落了下来。 她淡淡地看了一眼白色石膏状的物质，抽回了腿，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林异那边。 林异赶紧收回目光，埋头苦练泳技。 “起来吧，结束了。”运动系女生走到了游泳池边，淡淡地说道。 “我刚才其实在看时间……”林异狡辩道，“才游了50分钟，还没满一个小时……” “那你继续，我走了。”运动系女生撂下一句话，直接向着女更的反向走去。 身后传来「哗啦」一声，她不用想也知道，林异已经出了水面，来到了岸上。 “那个……伱好像没事了？”他看着运动系女生的腿，刚才那条腿可是像染了白色的油漆一样，现在一来一回居然就变回了白皙无暇在LED灯光下还隐隐像抹了一层油般正在反光的样子…… “你眼睛里的信息有点多，再多看一眼，我就把你丢到泳池里去。” 运动系女生冰冷的声音让林异一个哆嗦，他赶紧抽回了目光，然后站得笔直。 “今天的游泳课结束了，下次上课记得准时。”她看向林异，平静地说道。 林异心头一喜：“下次还是你来和我上游泳课吗？” 运动系女生罕见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臻首微颔，道：“不出意外的话，是的。”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林异局促不安地说道，“噢对了，我叫林异。” “我知道你叫林异。”运动系女生扫了他的防水卡套一眼，然后道，“我的话，你和他们一样，叫我……” “‘老大’吧。” “老……大？”林异喃喃地重复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叫别人尤其是女生老大，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像在吃软饭，但明显饭比他人还硬…… “噢对了，走之前记得去冲一下身体，如果身边有其他的体育生的话，可以叫他给你把个关，然后好好洗个头。” “像你这个样子，我并不建议你在宿舍洗头。” 老大说完之后，便径直向着女更的方向走去了。 目送老大消失在了女更通道的拐角，林异缓缓收回了目光。 他回头看了一眼游泳池，此刻的游泳馆内，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一阵凉风吹来，他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哆嗦。 …… X023年5月7日，15:53，体育馆一层，游泳馆，沐浴区。 「哗哗哗——」 林异冲着热水澡，水汽蔓延到了他的小腿部分，将他的浴室蒸腾得白雾飘飘。 经过一番衡量，他最终决定还是先不洗头了，头上虽然有一点不舒服，但经过他抓挠之后感觉稍微好多了。 而且虽然更衣室的告示上提到了如果要洗头的话可以怎么怎么样，但老大说最好请体育生把风，他就感觉这里面或许还有些门道。 加上身边也没有体育生，所以就先算了。 总不至于——请老大来为他洗头把风吧？ 那估计天灵盖都要被老大掀飞。 简单思忖过后，他还是决定等洗完了澡后，拿块毛巾沾水将就着擦擦对付一下得了。 但就在他洗澡的时候，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了沐浴区的水雾浮动了一下…… 更衣室是个相对封闭的环境，沐浴区里的水雾一直处于一种自然蔓延的状态，一旦离开沐浴区就会马上消散。 而刚才的那种感觉，就跟有人拍掉了酒坛的泥封一样，新的气息倒灌进了酒坛子，把酒坛中原来的酒气冲刷了一下。 「有人……从外面进来了？」 他的眼中下意识地掠过了一抹精芒。 紧接着，一缕微凉的气息贴着地板蹿了过来，让他的寒毛下意识地竖立了起来。 他快速地回闪了一下记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游泳池里的人刚才已经全部走光了，更衣室里还剩下几个人在换衣服，沐浴区里则是几乎没有人了…… 而刚才的那种感觉，像是有人推开了更衣室的门，离开，或是进来，然后带着外面的气息涌进来一样。 看似很正常的一幕，但在林异感觉来却不太对劲。 因为…… 「阴气太重了！」 这样的阴冷的气息，他只从那种不对劲的同学的身上感受到过！ 「体育馆里还能够冒出这样的人来？」 他不相信，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没有关闭花洒，而是悄无声息地拿好泳装、带着浴巾换到了边上的沐浴区，然后快速地擦拭干了身体和头发，抱着换下的衣物，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沐浴区。 走出沐浴区的时候，他警惕地扫了一眼环境。 没有人。 更衣室里一个人也没有，至少……他的视野里没有人！ 但寒气却顺着防滑地胶在蔓延，看不见，但他感受得到。 他加快脚步走向他的更衣柜。 好多条守则都提到过“无视”这个概念，既然如此，他的第一视野里没有人，那就好，连无视都懒了！ 现在他就只需要一件事情——换好衣服，然后离开。 离开之前再顺手把泳装全部丢入回收桶就行。 而且，体育馆守则有言在先： 【只需要在地图上标注出来的体验区域内，体育馆就是您在校期间最正常且最安全的地方（没有之一）】。 这么大一个护身符摆在脸上，没理由不信的。 他用学生证刷开了更衣室的柜门，伸手去取柜中的衣物，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冰冷的风吹到了他的后背上……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以极快地速度拉近了与他之间的距离，然后猛地一脚刹车停在了他正后方一样！ 那东西虽然停下了，但风还是被他带着扑到了林异的后背上。 沐浴区还在边上，暖和的水汽还在蔓延，本该温暖的更衣室里出现了一种根本不该属于这里的冰冷气息。 刺骨肌骨的寒！ 冻彻灵魂的冰！ 「妈的，来了个什么吊玩意儿？！」 「我拿了杯啊！」 林异心底骂声一片，水汽的蒸发与寒气的笼罩，让他的身体轻微地颤抖了起来。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句话—— 【不要回头！】 遇事不决，就把目光焊死在固定的参照物上！ 他不知道这条紧盯路灯的规则在这种时候有没有效果，但眼下那诡异的东西既然没有对他动手，多半跟浓雾里徘徊在他身后的那种疑似女教师的东西有些相似的行为逻辑…… 他一咬牙，把目光焊死在更衣柜的深处。 然后，他蹑手蹑脚地取出衣物，留给背后的东西一个光溜溜的背影，干净利索地套上了衣物。 很快就只剩下一只鞋子和……一堆袜子。 林异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靠！不穿袜子了！」 他一咬牙，把袜子一股脑儿全部塞到了口袋里，然后把学生证从防水卡套里取出来紧紧地攥在手中。 整个过程里，他都能够感觉那种若有似无地喷薄到了他的背上的冰冷气息。 他的肌体不受控制的战栗着，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在他的周围徘徊。 他的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一副画面——一块冰雕，在他的周围对他虎视眈眈。 「咕嘟……」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竭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颤颤巍巍地用毛巾把泳装全部包了起来，然后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离开的路线。 做完了这一切，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 微退半步。 防滑地胶微微凉，但他踩得非常踏实。 「很安全，非常安全……」 他保持视线焊死的状态不变，然后继续缓缓撤步。 「好好好，就是这种感……哎呦卧槽！」 他的脚踝在更衣室里的长椅上磕碰了一下，疼的那叫一个酸爽。 「真该死啊……细节考虑不周……」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退步…… 一连退了大概有三五米，那种被人紧紧盯着的感觉都没有消散，并且还越来越强烈，但他始终没有遭受攻击。 他的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心说和亮子呆在一起久了也不是没有一点长进，起码关键时候真的可以脑子一抽整出来一些歪门邪道…… 虽然还达不到魏亮奇技淫巧的高度，却也够喝上一壶的了。 但他刚得意没多久，忽然…… 「咚！」 他感觉到自己的后背顶到了某个冷冰冰的东西。 像在水中浸泡了长年累月的烂木板、像长满了湿滑苔藓的光滑的石头、像不断地滑落淤泥的雕塑，像……覆盖着薄薄冰雪的冰雕？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背后终于传来了一道冰冷得让人如置身冰窖的低沉嗓音： “同学……游泳消耗太大，吃点东西补补哇？” 一只苍白得没有半分血色的干瘦手掌，从林异肩颈位置悄悄地探了出来。 它的手上抓着一只猩红的番茄，缓缓地递到了林异的嘴边。 “刚摘的番茄……新鲜美味又可口……尝一尝吧？” 冰冷、魔性的声音，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味道，犹如冰风一样在林异的耳边浮动回旋。 林异的视线依旧焊死在更衣柜里，但架不住这玩意儿有意抬高了番茄的高度，从他的嘴边贴到了他的眼前…… 「好好好，你他妈这么玩……？！」 林异恨得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脑回路疯狂地转动。 但他还是看到了番茄。 「卧槽，这个番茄……等等，这他妈是番茄？！」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只苍白的手，手中的番茄表面不知怎么地浮现出了一层细密的血管，整只番茄隐隐还在「咕嘟咕嘟」地跳动着…… 这是新鲜的番茄？这分明就是…… 「一颗……心脏！！」 感谢书友“晚风藏匿意难平”的打赏！！ 第四十九章 老大威武 林异的瞳孔在这一刻不断扩大，原本疯狂运转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宕机。 在那头脑空白的时刻，他感觉他的头皮上喷出了无数股冰冷的气流，冲得他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番茄……是心脏？」 他感觉他的认知出现了瞬间的扭曲，在这短暂的一瞬里，他预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危机，他猛地定了定神！ 心脏果然又变回了番茄，但苍白的手还在。 他能够听到身后传来手主人那“嘿嘿嘿”的森冷笑声，像极了蛊惑白X公主吃毒苹果的老巫婆所发出来的那种艰涩的、嘶哑的笑声。 「无视！无视！无视！」 不，不对，已经看到了，难以就这么无视了！ 应该是…… 「不要回应！」 「死都不要回应！」 他咬紧了牙关，默默地平移身位，并且把脚当成盲杖不断地小心试探着防滑地胶，以免因为不小心触碰到椅子的脚而被绊倒。 但背后的那家伙却跟着他一起缓慢地移动，好似附骨之疽。 林异的心中窜起了一股凉气，强烈地不祥预感笼罩了他，这样下去，只怕是无法离开了。 「靠了……真是他妈的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脑子里构思了一下离开的路线。 然后……鬼使神差地爆发出了奇技淫巧之力，使出了坤拳中的那一招经典的背身单打接转身铁山靠，然后秒接曲腿贴地后撤步加晃闪俯冲…… 一套丝滑小连招，让他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顺利地从其腋下穿梭了过去。 甚至，还他妈多过了一条板凳！ 「真的可以？！我他妈要黑转粉了！」 林异心底又惊又喜，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在下一个瞬间从前方的视野里找到了泳装的回收桶。 但就在他过人的瞬间，他的眼角余光注意到了对方下半身的穿着…… 白色的厨师服、黑色的皮鞋，以及……一条绿得瘆人的围兜！ 「绿色围兜厨师？！」 林异的脑门上炸出了一个巨大的“？！”符号，而短暂分心带来的后果就是他的脚下猛地一个趔趄，尽管踩着防滑地胶却还是因为重心不稳而往前倾倒。 只这一下的功夫，那绿色围兜的厨师就开始向他发起俯冲，以一种鬼魅般的速度越过数米的身位，快速地拉近着与他之间的距离！ 这个速度，要比在学生餐厅里的那个绿色围兜厨师还要快上不少！ 「尼……玛？！」 林异仿佛听到了一阵凛冽的破风声。 在强大的死亡压迫感下，他的五感一下子变得极其敏锐，他的身体素质仿佛出现了蜕变似的提升。 他这跌倒的动作在他的感知里忽然变得缓慢了起来，他的眼睛开始充血，逐渐布满血丝…… 「咈——」 他喉咙间微微滚动，发出低沉的吼声。 「咈咈咈——」 他咬紧牙关，齿缝鼻息之间都隐隐呼出灼热的白色蒸汽。 他的腹部核心涌现出了一股惊人的爆发力，带动着他原本倒下的身子扭动了起来，然后硬生生地将他的重心扭转了起来。 他双臂保持着抱紧毛巾和泳装的姿态，整个人从即将跌倒的状态里发生变化。 跌倒还是跌倒了，但在他跌倒之前，他靠着短暂抬升的身体重心，配合着双腿弹弓似的强大爆发力，把他整个人像子弹一样弹射了出去！ 他的身子以磁悬浮的方式在防滑地胶上方五厘米的位置上冲出了一段距离，然后重重地撞到了泳装回收桶上。 「Duang~~！！」 强大的冲击力，让林异把泳装的回收桶都撞扁了一些，酸麻疼痛的感觉第一时间从背部传来，涌向他的全身。 「还不是时候！」 眼见绿色围兜厨师鬼魅般地冲向自己，一副请他吃大番茄的架势，他顾不得喘息，就从地上爬起了起来，然后把毛巾泳装全部丢了进去。 临走之前，他猛地想到了什么，一把把绑在了手臂上的防水卡套拽下，一并丢了进去。 防水卡套虽然不是泳装，但也是更衣柜里的东西之一，并且属于他“换下”的东西之一。 告示上明确写道： 【离开前，将换下的泳装统一放入泳装回收处。】 因此林异早在离开之前，就决定了把个更衣柜里除了自己衣物以外的东西全部送入回收桶里！ 闪电般丢完衣物，他抬脚便向游泳区外冲去！ 他的脑海里浮现着一条规则——体育馆守则第11条： 【如果您在体育馆内见到身穿绿色围兜的厨师，请在第一时间告知体育生或体育老师，如果您发现他正在向你高速移动，请在第一时间冲向离你最近的体育生或体育老师，向他高声求助。】 他冲出了游泳馆，打算向体育馆内的体育生求出。 结果当他冲出了游泳馆时，整个人却呆住了！ 体育馆内附近根本没有体育生，只剩下遥远的篮球场区域里还有零散的几个人在打篮球。 由于距离太远，他甚至看不清那是体育生的蓝白运动服，还是正常学生自己的衣服！ “别跑呀……番茄……吃番茄呀……” 一听到背后断断续续传来的邪异呼唤声，他寒毛炸起，关键时候思路飞旋，然后……他把目光投向了女更衣室的入口。 【“不到万不得已，你敢进来我就打断伱的腿”。】 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了老大刚到游泳区的时候跟他说的话，然后想也不想，直接冲了进去！ 这他妈不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吗？ 老大就是老大，提前预判了这个情况！ 但他还是有些怕撞见一些尴尬的场面，于是在冲进去的瞬间，大声吼道：“老大救命啊！有脏东西追我——” 话音未落—— 「咻——」 一道矫健的身影直接从女更里爆射而出，带着一股强烈的破风声与他擦肩而过！ 他隐约反应过来了一点点，视线里残留着一片蓝白色浴巾的幻影，鼻翼间残留着一股独特的幽香…… 紧接着，身后就响起了一道「嘭——」地声响。 像金石对撞发出来的声响，强大的震波甚至让他的毛发感受到了一股冲击力…… “老大……？！”他下意识地就想回头去看。 “不许看，到女更里等我叫你再出来。”老大清冷有力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像一双无形的手板着林异的脖子，不让他的视线转过来。 “遵、遵命。”林异加快脚步，穿过迷离的一角，进入了女更衣室。 女更衣室里的人果然也走光了，他心想或许他和老大是游泳馆里的最后两个人了。 但这个念头也就冒出了一下而已，他又有些担心起了老大来。 老大似乎直接和绿色围兜厨师干起来了…… 但……外面除了一开始的那一声巨大而沉闷地碰撞声外，似乎就没有其他的动静了呀。 他看了一眼手表。 16:08。 他是从15:53分开始洗澡的，洗澡擦干换衣服……本以为很快的，没想到居然磨磨唧唧也花了十几分钟。 不过……如果算上和绿色围兜厨师拉扯的时间，似乎也能够理解。 「话说回来……这个点应该已经到了食堂的饭点了……」 他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老大和绿色围兜厨师的事情。 但16:10分不到，他的背后就传来了脚步声——那种一听就是赤足踩在带水的防滑地胶上的“噗呲噗呲”的声音。 是人的脚步声。 “老大……？”他试探性地开口。 他感觉是老大来了，因为他潜意识里没有产生危机预感。 一道飒爽的身影带着香风与他擦肩而过。 “去门口等我。” 老大酷酷地说道。 “那个绿色围兜的厨师？”林异小声问道。 “干掉了。”老大缓缓转身，皱了一下眉头，“出去等我，等到第三遍我就用脚和你说了。” 林异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她的脚…… 他忽然意识到，老大此刻身上也就裹着一条蓝白两色的浴巾，在浴巾开叉位置，隐约可见一条半遮半露的、沾着水珠的大长腿…… 他发现老大的头发和手臂上也还沾着水珠…… 老大刚才……似乎……还在洗澡……？ 要洗这么久……？ “喔？”老大眉梢微挑，赤足微微抬起。 “老大威武！我这就出去等你！”林异丢下一句话，赶紧转身，逃也似地跑出了女更。 那一脚似乎秒掉了一个绿色围兜厨师。 还是在赤脚的情况下…… 这样的一脚，他是绝对无福消受的。 看着林异落荒而逃的背影，老大不禁眯起了眼睛，喃喃道： “明明都榨干了，怎么还会这样……” 她转身进入了沐浴区，不多时，哗哗水声伴着雾气响起…… …… X023年5月7日，16:20，游泳馆出口。 老大换上了一袭宽松的蓝白色运动服与一双白色的运动鞋，背着一个黑色的大书包，从女更的出口走了出来。 她微侧着脑袋，双手拿着一条蓝白色的毛巾，擦拭着瀑布般披散在肩头的乌黑发亮的秀发。 “久等了。”她平淡地开口。 「一等就是十分钟，的确有点久……」林异心中嘀咕，嘴上赶紧道：“啊不久不久，一点都不久。” 林异说话的时候，把扫荡四周的目光收了回来。 那个绿色围兜厨师的“尸体”，他是一点都没有找到。 “别找了，我都处理干净了。”老大开口道，“你要是真的想找他，他早晚还会来找你。” “呃……”林异打了一个冷颤，手臂上冒了一层鸡皮疙瘩，“不想不想，不敢想。” 老大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的弧度，接着，她又道：“走吧，送你出体育馆。” “到饭点了，趁太阳没下山，赶紧吃完了回教室去呆着。” “喔……谢谢老大。”林异不再多想绿色围兜厨师的事情，赶紧跟着老大往体育馆的正门走去。 “我记得，你说你是昨天傍晚才入校的。”老大忽然问道，末了，又补充道，“17:53？” “呃……是啊。”林异有点惊讶，老大居然连时间都记住了。 老大若有所思：“昨天傍晚校区就起雾了，夜间还下了一场大雨……你在下雨之前走到的教学楼吗？” “是的。”林异点了点头。 “你遇到了保安？” 林异微愣，赶紧道：“是啊……” “果然……”老大微微颔首，“没有保安，以你的‘灵感’可能就不是走到教学楼了……” 林异闻言一怔，但他马上想到了自己在前往体育馆的路上一不小心就走到了那一条不存在的路上去，也就理解了老大话里的意思。 不过听她的意思……异常天气……难道跟海风差不多？ 或者更加可怕？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补充道：“对了老大，我在到教学楼之前，脸上好像……飘到了几滴雨点。”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老大的脸，观察着老大的表情。 老大却表现得十分平淡：“我猜到了。” “除此之外，你在雾气中有没有遇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老大……你之前不是不想知道的吗？”林异小声地重复确认道，“你确定……你‘可以知道’吗？” 老大斜睨了他一眼：“我问了，你就说。” “不过，把语速放慢一些，我随时会打断你的话。” “好的，老大。”林异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我在雾气里遇到了绿色围兜厨师……” 老大的脚步，微微一顿，然后，狭长的凤眸中带着些一抹罕见地诧异之色，道：“刚进校，你就遇到了绿帽子？” 「绿帽子……？」林异眼角一跳，绿帽子就绿帽子吧…… “是啊……他还问我要不要吃番茄肉酱意面。” “它见谁都这么问。”老大很淡定，“不过，我很好奇，它居然没有直接攻击你……你遇到它的时候，保安就在附近吧？” 林异道：“对……我们见到保安的时候，保安好像在给蓝色围兜的厨师带队，那个绿色围兜的厨师就混在白色的厨师里。” “那个点，应该是在‘送餐’……”老大若有所思，“番茄肉酱意面不是给你的，遇到你应该是碰巧……” “看来……某个班级的班主任接手了那一份番茄肉酱意面，也不知道ta吃了没有。” “说到这个……”林异弱弱地举起了手，“我大概知道，谁接手了那个番茄肉酱意面。”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老大的嘴角轻轻地抽搐了一下。 老大面色古怪地看着他，那眼神里仿佛在说一句话—— 怎么什么吊事都让你小子碰见了？ 我终究还是刻苦努力奋发图强，把更新时间重新从每天23点多拉回到了凌晨……呜呜呜我人太良心了…… 第五十章 新鞋子 “所以……”老大迟疑道，“你该不会说的是你的班主任吧？” “呃……是啊，就是我的班主任。不是老大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也是受害者啊！”林异满脸无辜道。 老大：“……” 空气一阵安静。 “咳咳……” 林异干咳一声打破了这个尴尬的氛围，然后就开始将他在班主任办公室里遇到的情况一点一点地说给了老大听。 包括垃圾桶里有疑似番茄肉酱意面，整洁的房间角落里却丢满了碎纸屑。 “哦对了……”林异从口袋里摸出来了他用来写便条的小本子，翻开来把那张碎纸屑递给了老大，“我在班主任的办公室里发现的。” 老大微微一顿，看向林异的表情愈发古怪。 她接过来打开一看，眼睛缓缓地眯了起来。 “看样子，伱的班主任应该没有吃。” “啊？”林异大为不解，“她没吃？可垃圾桶里……” “在垃圾桶里，不代表吃了。”老大微微摇头，把纸头还给了林异，“她通过这个方式坚定了自己的意志，但情况并不妙。” 林异还是有些不明白，不禁嘀咕道：“这么判断是不是太武断了一点？” 老大乜了他一眼：“我遇到的这种情况，比你偷偷看的片子还多，你相信我就行了。” “呃……”林异嘴角一抽。 「不是，好端端的怎么扯到片子上去了……」 “好的老大，我相信你的。” “不过我申明一下，我看的都是正经的片子……不对啊，什么片子啊老大，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 老大没有继续这话题，而是提醒道：“但是，没吃不代表她没事。” 林异听得吓了一跳，然后也道：“说实话，我也感觉班主任不对劲。”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 然后将昨天晚上有什么东西进入班级，然后被保安用铁链拽走的事情告诉给了老大。 接着，还将今天早上在讲台处发现白色石膏状碎片、在教室的门口发现番茄酱从锁孔里流出来，变成白色粉末飘散的事情，一并说了出来。 让他感到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是，整个过程中老大耐心听完了，根本没有打断他的意思。 「所以……这是老大可以知道的信息！」林异暗忖道。 他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因果，但我怀疑那就是班主任进来了……” 老大的面色有些凝重： “你的班主任出现了问题这是毋庸置疑，如果你在异常天气下遇到她，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 “最好的话不要离她太近。” 林异听得背后冷飕飕的，他精神微振，赶紧应道：“好的，老大！” “对了，你是哪个班级的？”老大又问道，“我让其他人稍微留意一下。” “我是B组2班的。” 「咔。」 老大忽然站定了。 “哎呦……我闪！”老大猝不及防的站定，让紧跟在她身边的林异差点撞上去。 “B组2班……” 老大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是小袁子的班级……还有小徐子和小谢子，也是B组2班的。” 听到小徐子和小谢子，林异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意识到老大说的是徐顺康和谢华阳。 他的这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差点“噗嗤”一下笑出来。 但一想到他在老大口中极有可能是未来的“小林子”，原本的扑哧一笑就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不知怎么的，他看着眼前这个跟着老大走向体育馆出口的画面，莫名地就有一种小太监陪着皇太后逛御花园里的感觉…… “B组2班的话……人手不足，或许没办法监管到了……”老大喃喃道。 她看向林异道：“最近天气不太好，晚上的雾气越来越大了，你没事就早点回宿舍去躺着吧。” “这段时间，教学楼也不会多安全了。” 林异听得毛骨悚然，只觉得光是这班主任的事情，似乎就涉及到了这个校区里某个隐藏着的大秘密。 于是他无比严肃地点了点头：“遵命，老大！” “时间问题，还有什么下次再说。”老大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体育馆正门，“门口到了，你先走吧，你的朋友等你很久了吧。” 林异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就想问一句“老大你不一起走吗”，忽然反应了过来——体育馆前的告示牌上明确地写道： 【禁止和体育生结伴同行。】 他明白了，老大似乎早就把这点考虑进去了，所以才那么说的。 同时，他看向门口，发现魏亮正站在体育馆正门口的自动借还机，耷拉着一个脑袋等他。 见到林异终于走出来了，魏亮的眼中马上闪过了一丝喜色。 但很快他就发现林异的身边跟着一个肤白貌美的大长腿体育系御姐。 他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了下来，转而涌起了一抹浓浓的幽怨之色。 林异迎着魏亮走了过去，同时向老大告别：“好的，那老大再见啦~” “先等等。”老大开口叫住了他。 “啊？”林异疑惑地转身，正好就见到了老大微微弯腰的动作。 他的视线下意识地跟上了老大的动作，只见她修长白皙的五指滑过光洁的脚踝，然后扣着白色运动鞋的边，把鞋子脱了下来。 脱完右脚，又脱了左脚。 然后提起运动鞋递给林异。 “拿去。”她淡淡地说道。 “啊？”林异一愣。 “啊什么啊？”她瞪了林异一眼，“或许有点紧，总比没有好。” 林异瞬间反应了过来——他还光着脚。 他本想拒绝，但看到老大眼中隐隐升腾起来的威胁之色，赶紧一路小跑，像韦X宝踮着个脚去扶龙儿一样来到了老大的面前。 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双崭新的运动鞋。 整个过程里，他仿佛能够感觉到背后传来的那种强烈地、比针尖麦芒还要锋利的刺痛感……来自魏亮的、坐火箭般上升的腾腾杀机。 “还不穿上吗？难道要我亲手给你穿？”老大清冷有力的声音带着一缕淡淡的威压，从另一个角度压迫林异。 「呃……」林异感受着双向的压力，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蹲下了身子。 这前后两道杀机，他总得接受一道不是？ 他于是小心地放松了一点鞋带，然后……犹豫了一下，从裤兜里掏出一大沓袜子，挑了最干净的一双穿上，然后再穿鞋…… “我也要！我也要！”魏亮已经连滚带爬冲了进来，仿佛一条幸福的小柴犬吐着舌头迎着晚风为爱冲锋。 老大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无情地拒绝道：“没有。” “呃——”魏亮一个急刹，面色瞬间像高温里融化的蜡烛一样耷拉了下来。 林异默默地穿着运动鞋…… 虽然老大的鞋子有一点点紧，但是紧得不多。 但这个时候舒不舒服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穿老大的鞋子，让他心理上有一种……说不上来什么样子的感觉。 但一想到好兄弟还光着脚，而老大的的确确两只脚就穿两只鞋子，总不至于再掏出来一双吧？ 于是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把自己经过食堂“一役”之后，仅剩下来的那战靴，默默地递给了魏亮…… 魏亮一愣。 他看了一眼林异，再看了看这双……这只鞋子，又愣。 他又面色纠结地看了看林异…… 视线在林异和鞋子上来回移动。 场面渐渐尴尬了起来…… 林异干咳一声，道：“亮子，要不你……先拿我这一只鞋子对付一下？” 他偷偷瞄了一眼老大光着踩在地板上的脚丫子，小声道：“老大现在不是也没多的鞋子了……” 魏亮看着林异手里的这只老坦克，捂着胸口，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手指颤抖着指着林异，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老林……有你这样的兄弟，我他妈真是幸福啊……” 但他还是颤颤巍巍地伸手伸向了那只鞋子。 所谓，单脚总好过光…… 「唰。」 一只白皙的手掌，当着他的面，把林异的鞋子拿掉了。 “呃……”魏亮呆住了，然后满脸幽怨地看着那个抢先一步拿掉了这只鞋子的正主——老大。 不是……我他妈没说不要啊？ 但老大压根没有多看他，而是对着体育馆正门口平静地说道：“小周子，过来。” “诶~老大！小周子来嘞~”一个扛着球棒的肌肉猛男，发出与他的形象截然相反的客栈小厮般的谄媚笑声，弓着身子一路小跑，来到了几人跟前。 “把你的鞋子给他。” “好嘞~”小周子二话不说脱下鞋子，递到了魏亮的跟前。 魏亮看着这样的一幕，直接愣在了原地。 小周子见状，直接拧起了眉头，咧嘴露牙，俯视着魏亮。 “怎么回涩儿啊兄dei，老大放话了，你还不穿，难道要哥哥亲自为你穿？” 他用手掌按压手指关节，发出“格勒格勒”的爆鸣声。 …… X023年5月7日，16：35，体育馆正门口。 林异和魏亮还掉了体育馆守则，然后在众多守门的体育生极具压迫力的目光的注视下，僵着身子走出了体育馆。 直到走远了一些，林异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妈蛋！我感觉那帮体育生刚才差点用眼神生吞活剥了我们！”魏亮吐着舌头，拍着胸脯，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的确，压力好大……”林异中肯地点了点头。 “大你妹啊喂！还不是因为你穿了人家老大的鞋子！”魏亮站得笔直，无奈地叫道。 “拜托……我也没法拒绝……” “我靠什么没法拒绝，你分明就是心头窃喜，正中XP！你连我这大老爷们儿的脚丫子都没法拒绝，更别提人家正儿八经的‘玉足’了！” 魏亮撇了撇嘴，醋酸味从嘴巴鼻孔里直往外冒：“根据我的经验，那个‘老大’的脚，能有十三分！” “只有十三分？” “满分十分。” “喔，那还好。”林异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老大的样子，想着单单冲那一记爆杀绿色围兜厨师的雷欧飞踢，十三分或许都给少了。 “不对啊亮子，你别光说我，你不也完全拒绝不了？”他看了一眼魏亮脚上的鞋子。 魏亮是正儿八经一米八五的个头，比他还高出一点，但那个肌肉猛男的球鞋穿在他的脚上，让他整个人都有一种卓别林的滑稽感。 “咱能不提这事儿？”魏亮瞬间想起了被肌肉猛男支配的恐惧，他抖了抖脚，巨大的鞋子啪啦一下掉了下来，“人比人气死人！白瞎了我等你半个小时！” 两人斗斗嘴聊聊天，很快从体育馆走到了告示牌前。 穿过告示牌的瞬间，两人的脸上都明显地闪过了一抹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显然……他们都十分默契地用自然聊天将注意力放在彼此和道路上，从而降低了道路上未知风险的降临。 而这个方法，林异实施之后感到非常诧异，因为魏亮居然完全跟他保持同步。 “噢对了老林，你小子怎么勾搭到老大的？”魏亮还絮絮叨叨念叨着老大的好。 林异忽然反应过来了一点——魏亮这厮，好像不是为了降低未知风险才跟他聊那些的，而是……这比三句话不离老大的腿和脚，说什么玉足玉足的，根本就是他在馋人家的身子啊！ 人魏亮压根没有想那么多，完全就是LSP之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烧！ “靠……”林异嘀咕了一声，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16:53。 「16:48，从离开体育馆到现在，一共花了13分钟……符合正常的路程时间。」 林异在心中默默地记了一下时间，他回头看了看，然后收回了目光。 「果然又看不见体育馆了……这块告示牌对我来说就跟界限一样，界限这边是教学楼，界限那边是体育馆。」 「但是对亮子而言好像不是这样……」他暗忖着。 他又看了一眼天色。 S市位于南方，5月份属于出春入夏的时节，没有异常天气的话，一般要到19点前后才天黑。 像昨天那种就是天气不好的时候，傍晚五点多云就压下来了，天灰蒙蒙的一片，夕阳都找不到山了，满世界都是雾气。 “看今天这个样子，兴许吃过晚饭离开食堂天还是亮着的。”林异欣慰道。 魏亮看了眼天色，点了点头：“属实是难得的好天气了。” 林异收回目光，看向了前方不远处的教学楼。 三栋四层的教学楼用廊桥连接着每一层，在夕阳下仿佛蒙上了一层澄黄色的霞衣。 教学楼周围的绿林带，在夕阳下也给人一种朦胧的美感，层林尽染，伴随着林叶之间博如烟云的雾气，给人以一种迷离的美感。 「不是等等……！！」 「薄……雾？！」 第五十一章 食堂迷踪（统统给我克化！） 「嘶……」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林异，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脏也在这一刻仿佛漏跳了一拍。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教学楼在他的眼中快速放大…… 可教学楼其实还好，真正不对劲的是教学楼周围的绿林带。 夕阳微倾，余晖洒落下来，绿林带里蒸腾起稀薄的雾气，像一个巨大的蒸笼。 微风徐来，绿林带里枝叶摇晃，林间叶片哗哗作响，窸窸窣窣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匍匐在枝丫间，随时都会冒出来一样。 林异想到了什么，然后把手按在了魏亮的肩膀上，刚准备开口叫住魏亮…… “哎呦卧槽！”但魏亮却被林异突然间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他条件反射般地闪避出了半个身位，双臂下意识地架起，呈现出一种随时都可以打出一波输出的姿态。 但当他意识到是林异拍了他一下的时候，刚刚犹如利剑出鞘般的强大气势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快速地颓了下去。 “老林？你突然叫住我干什么，我靠差点吓死我了！”魏亮长舒了一口气，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异，“喂喂喂，你怎么不说话啊？” 他伸手在林异面前晃了晃。 林异没有走神，只是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魏亮，他的手保持着拍肩膀的姿势僵在了空气里，还没有从刚才的那一个片段里缓过来。 刚才的魏亮在短暂的一瞬间里给了他一种与平时判若两人的感觉，他都怀疑魏亮如果看到的不是他会不会打出一波炸裂的输出。 毕竟，那气势太他妈强了。 “亮子……你还说伱不会武功？” 魏亮嘴角微微一抽，甩了甩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一声，接着道：“我武功你一脸啊……刚明显是虚张声势的啦！” 见林异面色古怪地把“我不信”三个字甩在他的脸上，他只好无奈地摊了摊手，然后重新摆出刚才的架势。 “不信的话你自己看吧……” 他开始动了，边动嘴巴里还在边碎碎念着什么连招口诀，林异细细一听，发现是—— “荒咬起手！AAA……接九伤转接八锖……一、二……后撤步俯冲……再接琴月阳……我AAAAA……” 魏亮的“连招”太顺了，丝滑得像是日夜苦练了两年半一样，但……林异逐渐反应了过来，这尼玛不是拳皇的街机连招吗？！ 他的表情逐渐扭曲，然后变成了地铁老爷爷看手机.gif…… 这连招，骚是骚，花是花……但这不是假的吗？ “打完收招！”魏亮收势在前，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连招就是这么个连招，你非要说的话呢，帮我脑补一些特效，就会感觉我很厉害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还可以脑补一下我最后补了一发‘百式鬼烧’……我小时候都是这么和人连招的。” 林异的嘴角一个劲地抽搐，他总觉得魏亮在掩盖他是绝世高手的事实。 但想到这位绝世高手在昨天进入校区的第一时间差点跟着那个假的女教师跑了，就觉得有一种梦幻般的反差感…… “好啦好啦，你快说你刚才有什么事情吧，要是没事的话赶紧去吃晚饭吧！”魏亮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 他没好意思和林异讲，当他抱着和一个漂亮的体操妹妹一起练体操的念头的去体育馆二楼的时候，迎头撞上了一个体操巨佬，然后被那个巨佬逮着练了四十多分钟…… 和林异一比，他感觉他今天的好运气全部都转嫁到林异身上去了。 林异把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然后看向绿林带，沉声严肃道： “亮子，给我搭把手，等等我‘犯困’了就拉我一把。” “呃，老林你是要……？”魏亮陡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视线下意识地就要跟着林异看过去，但林异却喝止了他。 “你先别看！” “诶！”魏亮一个激灵，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刚扭过去半分的脖子硬生生地被他拉了回来，“好的好的好的，那你丫小心点，我来帮你把风……” “好。”林异点了点头，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绿林带。 但他感觉魏亮好像有些拘谨，于是安慰道：“亮子别慌，我就看一眼。” “你他妈上次在教室也这么说的！”魏亮忍不住道。 “那我这次总不能一眼瞪出来个大雾天吧？”林异无语地反驳道，“当我是暴风女呀？” “我靠你别乱插flag啊！”魏亮急得瞪大了眼睛。 “给我几秒钟观察一下，观察完就去吃饭！”林异严肃地说道，说完就闭上了嘴巴。 他看着绿林带，然后发现那些徘徊在林间的稀薄雾气，尽管时不时地飘出来一些，但在阳光的照耀下还是马上就被蒸发殆尽了。 可是，当他把视线往绿林带的更深处望去时，光与影逐渐从昏暗往漆黑转变。 太阳的余晖被枝丫林叶切割得斑驳且稀碎，洒在雾气弥漫的绿林带中。 远远望去，就像沉入海底的人仰望蓝天，然后在那海天之间看到了一根又一根迷离的光柱。 分不清是天空还是大海。 「呼……呼……呼……」 有风吹起，雾气轻轻翻腾，林叶深处仿佛有人影徘徊。 「沙——沙——沙——」 那种艰涩地，像是石头在地面上拖拽的声音，犹如幻听一样，断断续续地飘到了他的耳朵里。 一种淡淡地阴冷的感觉，在绿林带深处游走、在黑暗中汇聚、在阴影中穿梭……但却没有始终僭越绿林带。 黄昏的光辉，在教学楼的周围形成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 林异把目光从绿林带里抽离了回来。 “我看完了。”他向魏亮说道，“我们走吧，去吃晚饭。” 魏亮诧异道：“你这次居然没有打盹？” 林异想了想，迟疑道：“或许是……天还没黑吧的缘故吧。” 他看了一眼手表。 17:00。 「17点整……再加上站在太阳底下，所以……截至目前为止一切都还算正常。」 他又看了一眼西边。 西边的天空里是一片染红了半壁天空的绚烂晚霞，像一片巨大的浪排开在群山之上。 “今天比昨天天气好多了，如果我们吃快点，说不定还可以赶在太阳下山前离开食堂。” “巧了，我也是这样想的。”魏亮认真地说道，“不过山间天气一到晚上就变化莫测，昼夜温差不小，不知道待会儿回宿舍雾气大不大。” 林异微微点头。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往食堂走去。 …… 绿林带间雾气徘徊，一阵微风拂过树梢，拨开稀薄的雾气…… 绿林带的深处，传来了一些略显僵硬的脚步声，一排兵马俑般的身影，拖着沉重的步子与身子，缓缓地向绿林带的边缘挪去…… 他们的鞋底板在砂石地面上摩擦，发出低沉艰涩的摩擦声。 「沙——沙——沙——」 …… X023年5月7日，17：16。 林异和魏亮顺着满是乱序路灯的鹅卵石路一直走，十几分钟后从教学楼区域来到了食堂前方的区域里。 一路上，他们还遇到了不少同学，这些同学行色匆匆，看起来除了精神高度紧张之外，没有其他的问题。 然而，当林异看到食堂前的告示牌时，他忽然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他看着前方的告示牌，眼中浮现出了一抹恐惧之色。 他的四肢隐隐发冷，他的额头上开始浮现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的瞳孔像会呼吸一样，放大、收缩、放大，再收缩…… 他的目光死死地落在了告示牌……后方的区域里。 他……没有看到食堂！ 就像在教学楼的区域里没有看到体育馆一样，他现在没有看到食堂！ 可是从教学楼到体育馆，需要在经过告示牌之后再走几步路，然后从某个角度俯瞰山麓才行。 而食堂……本就该在告示牌的正后方，根本不需要走什么拐弯抹角的路啊！ 而现在，他没有看到食堂！ 「艹，我……出问题了？！」 细密的汗珠碰撞汇聚，化为一颗豆子般大小的汗珠，从他的眉心骨顺着鼻梁滑下，一直到下巴上，然后滴落了下去…… 他的瞳孔不断地颤抖着，他的感觉他的视觉出现了某种病态的扭曲感，光与影仿佛出现了某种古怪的错乱…… 「食堂怎么会不见了？」 「食堂不是在告示牌的后面吗？」 「我……记错了？」 他的眼中浮现出了一抹疑惑之色，他下意识地思考着这个问题，对于食堂本该存在的位置……出现了一丝丝的怀疑。 「不对不对不对！！」 「我中午还来食堂吃过的！」 「告示牌的后面就是食堂！有一条通往食堂的【学生通道】！」 「对对对！这才是对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他意识到了自己在食堂这个点上出现了一些混乱的认知。 但当他意识到了这个点后，就立刻开始以一种坚定的意志在心中肯定着食堂的位置。 「食堂就在我的面前！」 「食堂就在我的面前！！」 「该死！！食堂他妈的就在我面前啊！！！」 尽管他无比坚定地认为食堂就在他的面前，但告示牌后面就是空空如也！ 山峦依在，清风犹动，山野之间林木匆匆，夕阳灰烬染尽层林。 唯独……本该在那儿的食堂，不见了踪迹！ 不——不止食堂，学生通道没了！ 道路没了！ 什么都没了！ 林异突然发现，告示牌立在一片悬崖之上！ 「靠……」 「这他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低头看着手表。 17:17。 「时间……是正常走的！那我在哪里？不不不……不能对我的位置产生质疑！」 「我就在食堂之前！」 「我就在食堂的告示牌之前！」 「我哪里也没去！我就在这里！」 「我……我在这里！我一定就在这里！」 尽管林异无比肯定地告诉自己，但扭曲的光与影却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视觉，他的大脑产生了一种晕眩的感觉，他发觉他正在失去对重力的感应！ 他想要用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的方式来稳定自己的认知，但他马上想到了因为闭眼呼吸到了一口海风而让自己走上了那条不存在的路的场景，便死死地咬紧牙关，无论如何都不让自己闭上眼睛！ 但不闭眼的后果马上就来了。 他仿佛感到了脚下的鹅卵石上浮动起来了五彩斑斓的光点，那椭圆形极具物理规律的外表，竟然诡异地扭曲了起来…… 一种不可名状的强烈的视觉冲突，像是从虚空之中施加下来、也像是从他的内心中之中奔涌而出一样，不断地侵蚀着他的意志。 他感觉自己有些呼吸不畅，他感觉有点缺氧…… 窒息感伴随着视觉冲突落在他的身上，让他脚下一阵松软，整个人跌跌撞撞地就要倒下。 关键时刻，他猛地想到了什么！ 「参照物！」 【如果您无法在第一时间找到带编号的路灯，请低头紧盯脚下的地面，寻找到任何能让您确定自己还在路上的参照物。如果您发现地面正在扭曲、拉伸或是出现任何不符合常理的变化，请赶紧将学生证与地图紧紧抓在手中，并且在脑海中反复提醒自己姓名和学号。】 「学生守则里提到了一种让我确定我‘正在路上的参照物’！」 情况大为不同，不可囫囵照搬，但——参照物这个点，应该是自我救赎的唯一方法！ 危急关头，林异思路急转，大脑像开闸泄洪的堤坝一样，涌现出了无数的想法！ 而他现在，需要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找到确定自己位置的路—— 在自己迷失在这个扭曲的未知世界里之前！ 在自己因为感官的扭曲而失去呼吸的能力，以至于窒息死去之前！ 在自己的精神因为崩溃的认知而陷入崩溃与疯狂之前！ 「参照物参照物参照物……」 「鹅卵石？！」 脚下的鹅卵石早已经扭曲了，根本不可能用作参照物！ 「参照物！！」 「妈的，这该死的参照物他妈的在哪里啊——？！」 他意识到他的视野开始变得浑浊，他的意志开始变得模糊，他将要无法保持最后的理智了！ 感谢“书友20230310234923836”的打赏！！ 第五十二章 “其他”通道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陡然间想到了什么！ 他死死地盯住告示牌，然后在自己整个人变得松软无力之前，发了疯似的扑了上去。 「咚……」 他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他的身体就连最后的扑跃都无法做到！ 但他抓住了告示牌的杆子。 “抓……抓到了！抓到了！！” “喝啊——” 他爆发出了最后的一丝力气，将自己拖到了告示牌的杆子下。 他用一只手死死地抱住这根杆子，然后另一只手伸入了口袋！ 他一阵摸索，终于摸到了一本厚厚的小册子。 他竭力控制着颤抖的手，将小册子从口袋里掏出来，然后颤颤巍巍地打开最后的部分——校区地图。 在他的视野彻底暗淡之前，他在地图上找到了告示牌和食堂的位置—— 「没错！没错！！食堂就在这里！就在这里！」 他把地图从眼前慢慢挪开，像是在刮开刮刮乐上的防伪油墨一样。 告示牌后面的景色，重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悬崖不见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食堂，静静地躺在夕阳的余晖里。 食堂一直都在。 食堂从来都在。 而他还是正抱着那根告示牌的杆子。 林异紧绷的身子一下子松弛了下来，感觉原本压在了身上的千斤重担瞬间消散。 他松开了杆子，躺在了颗粒分明的鹅卵石铺就的道路上，他看着这个眼前这个正常的、先天有规律和逻辑的世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让混合着泥土芳香的空气告诉自己，刚才那个疯狂、压抑的、对他充满了极度恶意的扭曲世界，不过是他的一场幻视！ 那种不可名状的可怖感，伴随着他的喘息消失得一干二净。 直到那种感觉彻底消失，他才无比坚定地确信，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我的想法是对啊！是对的！」 「参照物是相对的，扭曲的鹅卵石已经无法作为参照物了，而唯一真实且从来没有扭曲过的告示牌，才是绝对正确的参照物！」 在魏亮无法理解的目光的注视之下，捂着脸，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他放声大笑，笑得自己都累了。 然后，他看到了金色的天空与黄色的云，云空之下，是魏亮那张俯瞰着他的、带着浓浓地不解之色的脸。 “亮……子？”他愣在当场，嘴巴里蹦出了这两个字。 魏亮满脸疑惑地俯瞰着他：“啊，是我，你他妈……刚才什么情况？” “呃……刚才……”林异撑着地面重新坐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吹掉了校区地图上的灰，把它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收入了学生守则的末尾，收回口袋里。 然后，他才看向了魏亮，认真地说道：“你一定不会想要知道我刚才经历了什么。” 他扶着告示牌的杆子站了起来。 看着林异这幅狼狈又古怪的样子以及奇怪的行为举止，魏亮的表情从疑惑不解变得十分严肃，在保持着十分严肃的表情过了三秒后，他终于是耸了耸肩膀，皱眉关切地问道： “老林，你……没事吧？” “伱刚才的举动，很奇怪。” “喔？”林异倒也对自己刚才的行为露出了一些好奇，“在你的眼中，我刚才干了什么？” 魏亮本想说两句骚话，但氛围不允许，于是他认真地说道：“你刚才落在我的身后，然后莫名其妙地朝着那个告示牌撞了过去。” “你的样子把我吓了一跳，要不是我反应快收住了手，你今天高低得吃满我半套连招。” 林异听得嘴角一个劲地抽搐：“呃……我刚才是那样的？不是，我是说……就那样？” 魏亮扶额无语道：“不是吧你还想怎么样？自己干什么都不知道？” 林异垂下了眼帘，看着脚下的鹅卵石道路。 道路很正常。 他又看了看四周。 四周也很正常。 「所以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哎，不管了不管了！”魏亮摆了摆手，然后锤了一下他的胸口，打断了他的念想，“干饭吧干饭吧！” 魏亮说着走到告示牌下方的货架上，抓起一本食堂守则揣兜里，然后径直向着学生通道的入口走去。 林异看了一眼魏亮的背影，眉头逐渐紧锁。 他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17:20。 「3分钟……」 他眯起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他在疯狂且混乱的边缘徘徊的缘故，他感觉他刚才经历了极其漫长又晦涩难明的一段时光。 可这一段时光，才3分钟。 「太短暂了……」 短暂又漫长，就像……永恒的时光被切下了一层切片，而他在那个切片里陨落沉沦。 …… X023年5月7日，17:21，食堂告示牌前。 林异从告示牌那边的货架上取了一本食堂守则揣入裤兜，然后站在原地，重新、好好、认真地看了看食堂。 他的神情无比专注且肃穆，像是要把食堂的样子烙印在他的灵魂里一样。 就这么看了十几秒后，他意识到自己真的要掉队了，就赶紧抬脚去追赶魏亮的背影。 然而，当他跨越了告示牌后，没走出几步，那一种几乎被他所遗忘的、若有似无的抵触感，就又一次像是从阴影之中刺探出来的魔爪一样，轻轻地在他的身上挠了起来。 他停下了脚步，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食堂。 他感觉这个食堂……对他而言或许不太一样了。 或者说，他对于食堂，变得不太一样了…… 落日余晖里的食堂，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像旧时代在战争里里饱经兵戈洗礼的塔楼一样，扎根在凹陷的深坑之中。 食堂四周围的山林像改栽了漫山遍野的枫树一样，晕染着淡淡的红光，晚风催谷着雾气从山林中爬出来，一点一点地向食堂所在的位置涌来。 「嗯？这负一楼……有雾气？」 林异忽然注意到，食堂的负一楼因为建造于坑中，所以本身已经积累起来了一层雾气…… 就像是有人将山林之中的雾气推出来，驱赶着倒入负一楼里一样。 「是地理位置的原因吗？」 他眯起了眼睛，但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要从“正常”的角度上来思考这种问题了。 “先把饭解决了，晚上再跟田公子讨论这个问题。”直觉告诉他，在田不凡的“认知”里，一定有更多他所不知道的、急须知道的秘密。 他于是追赶着魏亮的背影一路小跑了过去。 但他发现魏亮站在了距离学生通道的入口不远处的地方，视线则是在观望着前方不远处的什么东西。 “亮子？” 有了一定经验的他，没有去拍魏亮的肩膀，而是先呼唤了他一下。 魏亮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像在某种思考里被人出声打断。 “老林，我没事。”魏亮道。 “啊？你刚有什么事情吗？”林异反问道。 “emmm……没事，没什么事。”魏亮肯定道。 他顿了顿，然后摇头道：“就算有也跟我们没关系，你自己看吧……” 林异当即顺着魏亮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三三两两的同学拉拢着脑袋，脚下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进了一条没有任何标志的通道。 林异的眼皮子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其他通道？” 他一下子明白了魏亮话里的意思，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 “我大意了，应该像以前一样低头走路的！”魏亮小声嘀咕道，语气里满是懊悔之色，“这回我他妈又多看到了一点东西！” 林异没有注意魏亮在嘀咕什么，他的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的食堂守则的内容： 【学生进出食堂请走学生通道至一楼餐厅（通道出入口有明确的学生通道标志），不要走员工通道，更不要走没有任何标志的通道。 如果您发现有人进入了除学生通道以外的通道，且附近就有保安，可以在第一时间告知保安，也可以选择无视。】 这种时候，毫无疑问选择无视比较好。 但当他把目光收回来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不，很多个问题。 首先，他吃午饭的时候还看着徐顺康和谢华阳走其他通道进入食堂。 而根据体育馆守则，他又获得了一个信息：体育生是没有学生证的。 但食堂前的告示牌上又明确写道：【未携带学生证禁止进入食堂！】 所以…… 「体育生其实是属于‘没有学生证但是进入了食堂’的那一类人。」 「他们的行为显然违背告示牌上给出的警告，但是……他们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这……难道说，体育生可以不遵守食堂守则？」 他想到徐顺康之前特地强调，他不需要拿食堂守则。 「还是说……学生通道里走的是‘学生’，而体育生已经不属于‘学生’的范围，属于‘其他人’，所以才走‘其他通道’进入食堂呢？」 「或者说……‘未携带学生证禁止进入食堂’，真正的意思是在说‘学生未携带学生证禁止进入食堂’？」 「因为只有学生才有学生证。」 「所以体育生不遵守食堂守则，或者说，他们遵守另外一套进出食堂的规则……或许和其他通道有关。」 「可是……」 刚才那些走了其他通道的人，并不全是体育生。 体育生穿着统一的蓝白色条纹的运动服，哪怕是老大也不例外。 可是刚才的那些人……显然没有穿运动服。 林异简单回忆了一下那些人的样子，就发现他们的身上的确没有体育生的那种活力，也跟那些一起去上体育课的同学有些不同。 他们给他的感觉怪怪的，像因为一直在思考问题而显得迟钝和麻木，也像因为受到了某种打击而显得神情恍惚。 总的来说，他们明显不太正常。 他想到了中午时候看到的那个带着发卡穿着水手服的女生，他记得那个女生也是走了其他通道。 而那个女生……属于在雾气中跟随着假的女教师离开的那一批人！ 「他们不是体育生，他们也不是正常的学生，但他们依旧需要去食堂吃饭！」 「没有学生证却可以去食堂用餐？」 「等等！所以说……没有学生证的人，可以走其他通道进入食堂，而有学生证的‘学生’，则是通过‘学生通道’进入食堂！」 「学生证！学生证？」 林异瞬间想到了什么，脑海之中猛地闪过了一副画面，在他取得学生证和教学楼守则的时候，班主任曾无比严肃地告诉他： 【“这是你的学生证，记得保管好，如果遗失了请第一时间来找我。” “这个小册子是《教学楼守则》，等你到了教室再慢慢看就行。” “记住，为了你自己的安全，学生守则和教学楼守则都必须要遵守，任何时候，如果你遇到相互冲突的两条规则，那么就根据你当前所处的身份和环境来自我判断。” …… “你不用知道我怎么称呼，你只需要记住这个胸牌与制服。” “从现在起，你的班主任不是我，而是戴着这一块标有‘班主任-B2-039’编号的胸牌的人。” “而你，林异，你也不是我的学生，我的学生是拿着你手里的学生证的人。” “所以记住我的话，从现在起，请你保管好你的学生证，你可以和别人聊起学生证，但任何时候，都不要将它交到别人的手里。” “你明白吗？”】 直到这一刻他才豁然惊醒，彻底理解了班主任话中的含义。 很显然在这个学校里，身份不只是纸面上的那么简单——更不止他一开始所预判的那样简单。 【本校会持续为您解决麻烦提供相应的帮助，直到您取回或确认您无法取回学生证为止。】 在持续七天的体验期内，他林异将以“学生”的身份渡过，一旦他遗失了学生证，他将不再是一个“学生”，而是……“其他人”！ 所以进入食堂的三条通道，其实就是对应了三种身份——拥有学生证的正常学生，拥有食堂或校区内员工身份胸牌的“员工”，以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的“其他人”！ 而“其他人”……这个宽泛且模糊的概念，似乎有复杂得可怕。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想起来了那来自于员工通道深处的沉重的回响，那种连徐顺康都似乎受到了一定影响的回响。 难道身份与通道不符的人来到了错误的通道口后，就会引起那种恐怖的异变？ 「很可能就是这样的！」 林异回想着食堂打饭阿姨的形体样貌，在他的既定印象里，别说是食堂大妈，就算是金刚葫芦娃走到了员工通道里估计都要挨一巴掌再走。 如果不是特定的“身份”在对应的场合能够得到一定的保护，那他想不通食堂大妈凭什么可以进入那么可怕员工通道。 除非她不是人。 第五十三章 番茄炒蛋（加更1000字！） “噫~~~”林异摸了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手臂。 一想到食堂里还有对他虎视眈眈的绿色围兜厨师以及那个趁人不备悄咪咪把牛奶换成番茄的蓝色围兜厨师，他决定还是先不去想食堂大妈的事情。 不，他现在什么事情都不想去多想了。 离开了太阳底下后，他现在只想当一条咸鱼。 但他已经知道了一些东西，他感觉就算他想要当一条咸鱼，也会有一些不可名状的外在因素过来没事给他翻个身。 就比如刚才莫名其妙消失的食堂。 太阳底下，走在路上，没有海风和雾，结果……就那么毫无征兆地，看不到食堂了？ 他甩了甩头，把这个念头埋到心底，然后跟魏亮一起进入了学生通道。 临进入之前，他抬头看了一眼通道的标志。 在确认了是【学生通道】之后，他这才稍稍安定了一些，然后走了进去。 跨入学生通道的瞬间，林异的寒毛微微一竖——某种不适感仿佛从虚空之中降生一般，落到了他的身上。 这是他第二次进入学生通道，而上次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他的肌肉绷紧了一些，在学生通道里白炽灯灯光的照耀下，他将视线锁定在前方的出口上，同时紧紧地跟着魏亮的步伐。 这一次，他明显地产生了一种与中午来时不同的感受。 当那种奇怪的感觉落到他身上的时候，就连通道里象征着安全的白炽灯的灯光，也无法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他的听觉仿佛变得敏锐了起来，他能够听到自己均匀中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脚踩在通道里的台阶上发出来的踩踏声，以及……某种寒霜顺着墙壁蔓延的「咔嚓……咔嚓……」的声响…… 他的瞳孔微微一缩，他的头皮微微一炸，他尽量不让自己联想什么，他开始将注意力从听觉上集中到视觉上。 那冰霜蔓延的声音逐渐消失了，但他的眼角余光却从通道的墙壁上发现了一些淡淡的白色的痕迹，像是从墙缝里在外冒着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 「擦……」 他打了一个激灵，加快了脚步冲出了学生通道。 魏亮被他的速度吓了一跳：“怎么了老林？” “肚子饿。”林异丢出了一个自然的借口。 他越跑越快，没过多久就冲到了学生通道的出口处。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一道身影站在学生通道的出口处。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厨师服与方帽、戴着蓝色围兜的食堂员工，他双臂交叠在小腹的位置，身子微微前倾，像酒店门口迎宾的服务生一样。 「蓝色围兜的厨师？」 林异稍感错愕，但心中马上冒出了一个疑问——食堂守则说，食堂员工不会出现在学生餐厅里，可通道的尽头与学生餐厅的门口之间还有一段距离。 这个时候冒出来一个蓝色围兜的厨师，他该怎么办？ 「无视。」 遇事不决，先选无视。 他加快脚步，冲出了学生通道。 “太快了太快了！老林你妈的，游了一个小时精神焕发了是吧？”魏亮骂骂咧咧跟上，“能不能照顾一下我和猛男对练了四十分钟体操的帅哥？” “亮子抓紧的，太阳要落山了，赶紧干饭！”林异在通道尽头转身喝道，想让魏亮忽略蓝色围兜厨师的存在。 与此同时，他看了一眼学生通道。 学生通道里白炽灯长明，柔和的澄黄色光芒不论怎么看都有一种踏实感。 通道的墙壁上没有任何冰霜蔓延的痕迹。 「我靠！！」林异的心头猛地漏了一拍，「幻听！幻视！」 他意识到他刚才又出现了那不可以常理度之的奇异幻想，但凡他多将一部分的注意力分给听觉或者视觉，他就有可能陷入到之前遇到的某种危机之中。 要么，像走在那条前往体育馆去的路上时，眼睛一睁一闭，踏上了一条不存在的路； 要么，像刚才那样，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搞丢了食堂的“坐标”，陷入了某种强烈而未知的危机当中去，大脑混乱不堪，差点窒息沉沦。 要么……出现与上面两种情况都不同的第三种未知状况。 但是还好，这一次他拗住了自己。 “来了来了！”魏亮冲到了他的身边，“走走走，干饭啦！” 魏亮似乎是完全没有发现蓝色围兜厨师一样，后来居上，然后拉着林异往学生餐厅里走。 学生餐厅的正门处是有着一个标明了出入口的标志牌的，进入之前，林异又确认了一下，这才撩开塑料风帘，和魏亮一起走到了里面。 途径餐盘回收处时，林异从合金架子的倒影上观察了一下学生餐厅外的蓝色围兜厨师，只见蓝色围兜厨师正保持着一种相对缓慢而僵硬的动作，缓缓地转过身来，那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仿佛一直在注视着他们。 学生餐厅与学生通道的中间处，夕阳的余晖洒落下来，安静地连蓝色围兜厨师的影子也没有。 林异和魏亮按照老规矩来到了3号购餐窗口前排队。 晚餐用餐的人比午餐多了许多，食堂里密密麻麻地全是人头。 林异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17:33。 「五点半……希望可以来得及在太阳下山前吃完饭离开。」林异心中暗道。 他和魏亮跟着队伍慢慢往前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这一次还是魏亮先打饭，他像之前一样用手指透过玻璃窗点着里面的菜，用这种方法可以有效避免因为食堂大妈打错饭菜而与她产生争执。 我不报菜名了，你要是打错我也都吃。 这就是魏亮教科书式的购餐方法。 然而这一次，幺蛾子还是出现了。 只见食堂大妈在帮魏亮打饭的时候，眼睛里忽然出现了一抹疑惑之色。 然后，她手忽然不那么抖了，然后干净利落地从边上的一个菜格子里打了一勺菜，接着向魏亮询问道： “同学，我没注意，你刚才是不是点了这份青椒牛柳？” 林异从魏亮的后面把视线投过去，只见食堂大妈的勺子里正满满当当地舀了一勺……番茄炒蛋。 可他发现，菜格子里根本没有番茄炒蛋，有的只是青椒牛柳。 林异的眼中浮现出了一抹疑惑之色，他的心中冒出来了一个念头，是不是自己看错了？那到底是青椒牛柳，还是……番茄炒蛋？ 就在他的心中冒出来这个念头的时候，他猛地意识到，这或许不是食堂大妈打错了饭，而是食堂大妈对于饭菜产生了一定的认知偏差！ 是青椒牛柳还是番茄炒蛋？ 林异暂时不想就这个问题展开思考，因为不管是青椒牛柳还是番茄炒蛋，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当勺子里出现的番茄炒蛋的时候，不管食堂大妈到底打了什么菜，这都是一道“含有番茄元素”的食物！ 当林异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时候，魏亮那边已经看着那满满的一勺番茄炒蛋愣住下。 但很快魏亮就眉开眼笑了起来，他笑吟吟道：“啊对对对……就是这个菜，阿姨伱再帮我多打一点吧。” 食堂大妈想了想，眼底闪烁着一抹奇异的光彩，她反复确认道：“同学，你要的是真的是这个……青椒牛柳吗？” 魏亮皱眉道：“阿姨，我说对呀，你赶紧打吧，我快饿死了！” 食堂大妈眯了一下眼睛，然后才道：“好好好，那小伙子你多吃点吧……” 她说着就把那一勺番茄炒蛋扣在了餐盘里，然后又把勺子伸到了青椒牛柳里打了一勺番茄炒蛋出来，铺在了饭菜上。 魏亮的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嘴唇微微蠕动着，看口型像是在说——「哎我草尼玛……」 「亮子……」林异一下子替魏亮捏了一把冷汗，他不知道魏亮注意到了没有，他想出声提醒，但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个时候，魏亮却忽然转身向他说道：“老林，你也抓紧把饭打了！我先刷卡等你。” “啊？不是……”林异正想着该怎么做，魏亮却已经从食堂大妈的手上接过来了那个铺满了番茄炒蛋的餐盘，然后来到的刷卡机前，用中午那种光是刷卡的操作刷过了卡。 魏亮端着餐盘站到一边，默默地看着林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同学，你要吃点什么？”食堂大妈已经抓起了一个新的餐盘，向林异投来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麻烦帮我打一下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林异不假思索地隔着玻璃指点菜品格子，但避开了那个青椒牛柳。 食堂大妈应声开始打菜。 林异便眯着眼睛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个食堂大妈是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穿着食堂正常员工统一的白色厨师服，戴着一块蓝色的围兜。 在她胸口处，别着一块白色亚克力板材质的胸牌，胸牌的样式和班主任的胸牌几乎一样，都有着烫上去的荆棘藤花边，然后中间有着烫金的字体。 他默默地记下了食堂大妈的胸牌编号： 「厨师-0391」 「391号？」林异小吃一惊，如果这个编号是一个一个排下来的话，那么这个食堂大妈居然已经是第391个了？ 食堂的人员变动……好像很大的样子。 正在这个时候，他发现食堂大妈把饭菜打得差不多了，然后在打最后一个菜的时候，眼中又一次地浮现出了一抹疑惑之色。 只听她喃喃嘀咕着：“最后一个菜是什么来着……？” 她的目光在饭菜格子上来回移动，握着餐勺的手轻微地颤抖着，忽然她想到了：“好像是这个！” 她伸向了青椒牛柳…… 林异瞬间眯起了眼睛——他绝对没点青椒牛柳。 但食堂大妈也没有去舀青椒牛柳，而是舀了边上那一格的菜。 鱼香肉丝。 林异全程关注着，就见食堂大妈舀起来一勺鱼香肉丝后，颠了颠勺，然后那勺子表面的鱼香肉丝咕噜一下被颠掉，露出了大半个勺子的番茄炒蛋。 食堂大妈看向林异，询问道：“同学……我刚才没有注意到，你刚刚是不是点了这份鱼香肉丝？” 她弓着身子，微抬着脸，嘴角咧开一抹很正常的笑容，但换一个视角看过去，就仿佛是老妖婆正颠着一把装满了血丝的勺，瞪大了露出半个眼白的眼睛，在那边阴恻恻地笑着。 刚才魏亮打菜的时候，林异还来及旁观思考，但真正轮到他的时候，他便觉得一股寒气从食堂大妈的身上散发出来，直逼他的心窝而来。 在这种时刻，他忽然反应过来魏亮的做法是什么意思了，他赶紧道：“对的对的，就是这个菜，阿姨你赶紧的吧，我有点饿了！” 食堂大妈见状，便只要将饭菜扣到了餐盘里。 林异伸手去接餐盘。 正当他接到餐盘、食堂大妈松脱手的时候，他的耳边响起了后者微微颤抖的、有些病态的问候声：“同学……你点的，是番茄炒蛋吧？” 林异一个激灵，一抬头。 「嚯！」 食堂大妈的脸就在他的面前——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菜品格子，然后把整张脸贴到了购餐窗口宽厚的玻璃上，瞪大了眼睛盯着林异。 她的五官被玻璃挤压地扭曲变形，表现出了一种令人感到丧心病狂的痴狂与疯癫的感觉，与之前打饭时候的样子迥然不同。 “那是……番茄炒蛋，是番茄炒蛋！是番茄炒蛋吧同学？” 这抽象而疯狂的一幕让林异不寒而栗，感到了强烈地不适感。 他没有回答来自于食堂大妈的任何的话，带着餐盘就往一旁的刷卡机走去。 他干净利索地刷过卡后，和魏亮走到一起。 “亮子，我们是不是……？”林异朝餐盘回收处使了一个眼色。 “嘿嘿嘿，被你发现了！”魏亮得意地笑了笑，颠了颠装满了番茄炒蛋的餐盘，道，“走，倒垃圾去！” 食堂守则第8条： 【购餐时，如果您发现蓝色围兜的员工给你的饭菜里打了携带番茄元素的食物，请不要提醒他犯了错（“不要”二字具有重点符号）。 但当您接过餐盘后，请直接走到餐具回收处将饭菜全部导入回收桶，然后重新去其他的购餐窗口购餐。 在这个过程中，请您记住他的员工编号，并在回到教学楼后告知班主任。】 这正是林异刚才反应过来的东西，刚才食堂大妈的行为，并不仅仅只是与第7条：【购餐时，不要因为员工打错了饭菜和员工发起争论，记住只要不是携带番茄元素的食物都可以放心食用。】有关，更重要的是把它与第8条联系起来。 但因为与食堂大妈对线的时候只有短暂的几秒钟时间，所以几乎不可能有人能够在瞬间就反应过来。 像魏亮和林异，都是愣了一会儿才想到的。 “走。”林异应道。 两人于是并肩而行，往垃圾回收处走去。 但这一次，当他们端着餐盘往餐盘回收处走去时，沿途忽然有一个接一个的同学，缓缓地调转身子，然后毫不吝啬地将那种充满了渴望与贪婪的目光，投到了他们的身上。 不，不是他们，而是……他们手中的餐盘上。 目标正是番茄炒蛋！ 「沙沙沙……」学生餐厅之中忽然人头攒动了起来，一个个同学或是从队伍之中离开，或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最终都无比统一地将目光焊死在了林异和魏亮手中的餐盘上。 「沙沙沙……」 一道又一道的身影，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缓缓地贴近了他们…… “我靠这他妈什么鬼啊……”魏亮抿着嘴，用嘴角吐出的风声，发出了加密通话。 有了第一次加密通话的经验，这一次林异悄悄地说道：“我也不知道，看样子跟上次差不多……上次我们沾了番茄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上次？”魏亮小腿打颤，有些走不稳路，“那这次我们不是没有番茄酱吗？我靠难不成番茄炒蛋也算？” “当然算了啊……”林异嘀咕道。 魏亮一听，两眼一翻差点没当场挺过去，好不容易缓过来，手一抖又险些差点把番茄炒蛋打翻。 “我他妈……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刚才就不装那个比，让食堂大妈把番茄炒蛋拉满了。”因为害怕，魏亮的颤音里充满了魔性的味道。 “我还以为是你发现了玄机，故意让大妈打满饭，然后引起我的注意呢！”林异认真道。 魏亮欲哭无泪：“你第一次认识我啊？我他妈像是有那么多心机的人吗？” 林异：“……” “不管怎么说，我们遵守规则去倒了应该就好了吧？这些人想什么，我们就别管了。”他安慰道，“他们总不至于为了这点番茄炒蛋突然攻……” “别别别！你他妈的……我要不跪下来求你吧，咱这个时候能不能不要瞎几把立flag了？”魏亮眼泪都要飙出来了，声音里都带上了强烈的哭腔。 林异赶紧识趣地闭上了嘴巴，默默地带着魏亮……和一帮疯魔且狂热的番茄爱好们，走向了餐盘回收处。 但就在他们距离餐盘回收处只剩下了三张餐桌的距离时，林异忽然停住了脚步。 一个厨师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走了出来，默默地站在了餐盘回收处的边上。 他优雅从容地站在那边，但目光却死死地盯着两人餐盘里的番茄炒蛋。 “一口都没吃就这么倒掉……未免也太，浪·费·食·物了吧？” 他缓缓走离餐盘回收处，墨绿色的围兜在灯光下渗得令人发慌。 为盟主“圆月与清辉”加更1200字，还欠6000多字啦~ 感谢书友“墨轩书友”的打赏！！ 第五十四章 “他们不吃……你们呢？” X023年5月7日，17：48，食堂一楼，学生餐厅。 落日的余晖从学生餐厅的出入口处洒落进来，一直铺到了绿色围兜厨师的身后，它姿态优雅站在夕阳的灰烬与白炽灯交织出来的昏暗的区域里，脸上则是与其姿态沾不到一点边的贪婪与渴望之色。 在见到到了绿色围兜厨师的瞬间，林异的瞳孔便剧烈地收缩了一下，紧接着，才是缓缓地放大。 他整个人猛地僵了一下，那部分刚刚经历过在体育馆中遭遇绿色围兜厨师的记忆，还未死去就已经开始疯狂地向他发起了攻击。 「妈的……绿帽子！怎么办？逃，还是……？！」 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在第一时间放慢了脚步，然后在脑海里复盘了中午在食堂遇到绿色围兜厨师的场景…… 正在他复盘的时候，他的耳边响起了魏亮的尖叫声。 “我靠！艾玛卧槽……我靠我靠……！！！” “老林你快想想办法啊！那个家伙是……？！” 在危机感的强烈压迫下，林异的思维变得超乎寻常的敏捷，他很快找到了一点突破口。 当魏亮的惊呼声把他唤醒的时候，他猛地开口打断面了魏亮的话——“什么那个家伙？！” “就那个……”魏亮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就想要示意林异看向绿色围兜厨师。 “那个什么那个！”林异用前所未有的严厉声音打断了魏亮的话，“那个餐盘回收处的确有一点陈旧，或许是员工好久没有擦拭了缘故！但是那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知道吗！请务必无·视·它好吗？亮子！” 他瞪大了眼睛，生怕魏亮不能够把握住他想要传递出去的关键性暗示。 魏亮被两次打断节奏，惊恐的情绪也出现了波动。 恐惧和激情有时候是一样的，没人能够在被两度打断的情况续上前一刻的情绪。 魏亮的恐惧一下子被冲淡了许多，身为一个在意识模糊的情况下还能够挺过两天熬到离校的人，他的“战时状态”在这一刻爆发，从而马上反应了过来—— 林异话里有话！ 他马上想到了食堂守则的内容： 【食堂员工全部待在员工活动区域及购餐窗口内部，而不会出现在学生餐厅区域内，一旦发现出现在餐厅区域中的员工，请无视他。】 所以林异是让他……无视？！ 巨大关键词从魏亮的脑门上跳了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情绪，然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义正辞严地说道：“老林，你说的没错……这个食堂的员工做事情也太不上心了！” “哎呦你看这地面，也是脏兮兮的！”魏亮大声说道，同时放缓了一些脚步，默默地退至林异身后。 他低着头假装看地面上的污渍，实则盯着林异的后脚跟，跟着他往餐盘回收处走去。 见魏亮反应了过来，林异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欣然接受了魏亮这样的举动。 之前魏亮唤醒了他几次，现在轮到他来拉一把魏亮了。 于是他端着餐盘保持着原本的节奏走向餐盘回收处，整个过程中他奋力让保持自己保持着平静的心态，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节奏。 而就在他刚才复盘的时候，他重新找到了三个细节： 【1、上次向他发起进攻的那个绿色围兜的厨师，是他即将离开食堂的时候，从10号购餐窗口里爬出来的。】 【2、上次在餐盘回收处见到的那个厨师，是蓝色围兜的厨师，而不是绿色围兜。】 【3、上次他在排队的时候就遇到了绿色围兜的厨师，但并没有受到攻击，魏亮甚至还踩了他的脸一脚。】 他也在食堂守则里最至关重要的线索，关于绿色围兜厨师攻击学生的线索： 【离开时，如果您发现您被绿色围兜员工注视着，并且他开始向伱快速移动，请根据自身位置判断前往【学生通道】还是小卖部。】 所以，如果他没有推断错的话，那么…… 「只有当我表现出我要‘离开’的意图的时候，绿帽子才会攻击我。」 「所以，如果我不走，只是倒掉饭菜的话，那就是安全的？」 食堂守则不会空穴来风，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有那一条当食堂大妈打了带有番茄元素的食物后，让他们【直接走到餐具回收处将饭菜全部导入回收桶，然后重新去其他的购餐窗口购餐。】这一条规则！ 显然「倒掉饭菜」是为了防止他受到来自番茄元素的危害，而「重新购餐」，则是为了防止他受到绿色围兜厨师的攻击！ 试想一下，光是从遥远的10号购餐窗口爬出来的绿色围兜厨师，都差一点抓到了他，如果他就在绿色围兜厨师的面前逃跑，那根本不可能逃得走！ 一线生机！ 「这他妈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一线生机？！」 「如果是这样子的话，这个绿色围兜厨师的目的应该不是我和亮子……」 林异盯着餐盘回收处，但眼角余光却将绿色围兜厨师看在眼中。 「他的目标是番茄炒蛋！和后面那帮不对劲的家伙一样！」 林异找到了问题的关键，便小心地侧过头，小声地向魏亮说道：“亮子，我发现问题了。” “妈蛋这还用发现吗？老林我刚做好心理准备，你别告诉我你搞错了！”魏亮哭唧唧道。 “应该没错。” “‘应·该’？哎不管了不管了，我跟你梭哈啦！” “那就好，我们把饭菜倒了，然后重新去打一份……” “好……嘎？不是，还重新打？！” “有机会的话肯定要吃晚饭吧？你别急呀，先跟着我，有问题我们一起跑，看我眼色行事。” 魏亮下意识地看了林异的眼色一眼，但一抬头还没看到林异的脸，就先看到了绿色围兜厨师那一张嘴角挂着微笑，但眼神疯狂贪婪的诡异大饼脸。 他默默地低下了头。 得，还是看脚跟行事吧。 …… 林异顶着莫大的压力来到了餐盘回收处，没等他站定，绿色围兜厨师就迫不及待地凑了上来。 它一改优雅之姿，像灵活的狐狸一样绕着林异和魏亮游走兜圈，一张表情诡异的脸在两只餐盘间来回观察，恨不得贴到番茄炒蛋上去。 它张着嘴巴，舌头在下嘴边来回舔舐，口水都流了下来。 “对对对，就是这个味道……”它闭着眼睛贪婪地吮吸着番茄炒蛋的香味，眉毛都快要飞上天了。 “就这么倒掉……太浪费了，太浪费了……” 它喃喃自语，但却始终没有动手动嘴的趋势。 眼见林异即将倒掉饭菜，它赶紧伸出了手：“太浪费了太浪费了，给我给我给我，我来倒……我来倒！” 林异默默地把餐盘递给了它。 它眉开眼笑，眼睛弯得像个月牙，嘴巴的笑容咧到了耳根处，露出了一个极尽痴狂之色的表情。 但就在它即将拿到餐盘的时候，林异一个印度运镜似的走位，让餐盘上下波动了一下，巧妙地错开它伸过来的手。 “你……？”那绿色围兜厨师奋起转身，伸长了脖子跟着林异的动作望去。 林异来到餐盘回收处前，一股脑儿把饭菜全部倒入了回收桶里，然后生怕不够干净，还「哐哐哐」地使劲敲打了一下。 正当林异干这个事情的时候，那绿色围兜厨师便带着它那充满了强烈恶意的目光缓缓地转过了身来，它恶狠狠地盯着林异的一举一动，像是要把林异抽筋剥皮一样。 林异也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寒气在他的脊柱上窜来窜去，在整个过程中，他都通过合金货架的模糊倒影观察着那个绿色围兜厨师的一举一动。 但凡这个绿色围兜厨师有什么异动，他都会在第一时间撒开了脚往学生餐厅外面冲。 不过，绿色围兜厨师却没有向他发起进攻，它仅仅只是盯着他，并且展现出一种随时都会扑过来的趋势，却没有付诸任何实际行动。 林异把餐盘放回了合金架子上，然后慢慢地挪开了身位。 魏亮眼疾手快跟上，在绿色围兜厨师尚还来不及有所动作之前，完美地复刻了林异倒饭菜的动作，然后马上跟上了林异的动作。 一直到两人与绿色围兜厨师擦肩而过，那绿色围兜厨师的注意力都没有转移回来。 它趴在剩菜回收桶上，伸手进去捞番茄炒蛋。 “番茄……我的番茄……” 它终于还是捞起来了那些番茄炒蛋。 它差不多要将自己的那一张诡异而狰狞的脸埋到番茄炒蛋里去。 它咧开的嘴角流出了拉丝的口水，但它始终没有吃番茄炒蛋。 它双手捧着番茄炒蛋，不断地颤抖着，抖着抖着，直到番茄炒蛋中的蛋全部滑落到了饭菜回收桶里，而它的手上则只剩下了番茄。 只剩下大片大片的番茄切片。 它捧着番茄的切片，目光虔诚而疯狂，像是在看着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渐渐地，它把目光投到了周围的人群上，以充满了诱惑力的声音，阴恻恻地询问道： “他们不吃……你们呢？” 只见它的面前早已经围聚起了一个又一个形容木讷而呆滞的同学。 那些同学瞳孔涣散，双目失神，他们摇摇晃晃地走着路，一步一晃来到了绿色围兜厨师的面前，凭着某种本能似的嗅觉，茫然地寻找着番茄的气息。 终于，他们在绿色围兜厨师的手上找到了番茄。 「唰！！！」 他们原本已经涣散的瞳孔，猛地汇聚了起来，他们死死地盯着番茄，没有任何表情的呆滞的脸上，逐渐浮现起了一抹痴汉般的笑容。 他们像牲口一样伏下身子，然后伸长了脖子舔舐吞食起了绿色围兜厨师手中的的番茄。 “吸溜……吸溜……吸溜……” 那些正在吞食番茄的同学，眼睛里也是隐隐地浮动起了一抹淡淡地金色光芒。 在他们吞食番茄的时候，他们的肌肤逐渐失去血色，他们的毛孔之中隐隐地渗透出一些白色的粉末微粒。 绿色围兜厨师则是贪婪地吮吸着空气，借住呼吸将这些白色的粉末微粒全部都吸入了鼻腔之中。 “嘿……嘿……嘿嘿嘿……”绿色围兜厨师眉开眼笑地看着这一幕，它的眼中也浮动着一抹阴冷的金色光芒。 渐渐地，它将视线投向了林异和魏亮，嘴巴里喃喃道：“番茄……美味可口的番茄……嘿嘿嘿……” …… 正在和魏亮一起重新排队的林异，回忆着刚才和绿色围兜厨师擦肩而过的场面，不禁眯起了眼睛。 他无法从那个绿色围兜厨师的身上感受到半点温度，经过它身边的时候，他的感觉就像是经过了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而当他们折返回来时，也不可避免地遇上了那些不对劲的同学，但这些人却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一个劲儿地冲着绿色围兜厨师去了。 林异可以肯定，他们的目标也是番茄炒蛋。 由此可见…… 「对正常人来说，唯恐避之不及的‘番茄’，对于那些不对劲的家伙而言，有着某种致命的吸引力！」 「可番茄……好像是心脏？」 「番茄酱会变成石膏……」 「番茄是心脏……」 「所以……番茄酱是某种心头血的混合物？」 林异的心中冷不丁地冒出来了这一段推论…… 然后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倒不是因为他得出这个推论而感到心惊，而是因为他发现他在无形之间，竟然已经“接受”了番茄、心脏、血液、石膏这几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是同一个东西这个“概念”！ 换换成是昨天晚上，他在想到这个环节的时候，一定会出现某种昏睡的表征。 可是现在……他居然一点事情也没有，甚至还他妈有点小饿，还在想吃饭的事情！ “老林，接下来我们怎么办？”魏亮小声地询问道。 “我们被绿帽子盯上了。”林异压低了声音道。 魏亮一听这话，顿时跳了起来：“我靠！那你还让我们跑回来吃饭？！这不是骑脸送吗？” 林异赶紧补充道：“你别怕，根据我的经验，绿帽子只会在我们离开食堂的时候攻击我们，你看刚才是不是一点事情都没有？” 魏亮一听，稍微回想了一下，然后不禁点了点头：“你说的好像也是哦……不是你等等！！” “你踏马哪里来的这种经验啊？！” 感谢书友“555号路灯”的打赏！！ 第五十五章 没有胸牌的食堂大妈（加更1000字！） “中午。”林异平静地回答道。 魏亮：“……” “所以……”他面色古怪地看着林异，“你中午喊我快跑是因为这个？不是因为那帮不对劲的家伙包围了我们？” “差不多……”林异点了点头，“话说你不是一直在尽量回避这方面的问题吗？怎么……” 魏亮嘴角微微一抽：“绿色的家伙都撞我脸上了，我还怎么回避？这一小部分的东西，我就权且了解一点吧，反正也在规则之内……” “所以你中午是怎么跑的？” 林异不假思索道：“硬跑。” “硬……跑？”魏亮狐疑道，“咱就是说，伱能不能说点阳间的话？” 林异说道：“就是强行跑，我在前面跑，他在后面追，要是被追到的话……” “那就嘿嘿嘿？”魏亮接道。 林异：“……” 「拜托，你能不能有点劫后余生的紧张氛围啊？」 林异心中无语道，但想到这是魏亮提出来的，忽然就理解了。 毕竟……这很魏亮。 “不对啊……”魏亮疑惑道，“我记得中午的时候，餐盘回收处是个蓝色围兜的厨师来着？” “你没记错。”林异肯定道，“那个蓝帽子没追我，追我的是从10……” 他突然意识到有关10号窗口的东西或许是魏亮如今主观上还不想知道的，于是改口道：“一个绿帽子从其他地方冒出来了，它跟我之间有一段距离，它追我跑，最后我只差一点点就被他追上了。” “如果不是徐顺康正好出现，我可能会受伤。” 说到这里，林异的脑海里下意识地浮现出了一幅动态的幻视图—— 中午的时候，他在冲出学生餐厅的时候被绿色围兜厨师抓伤了，然后他的伤口处流出了鲜血，鲜血在太阳光底下先是变成了番茄酱，然后番茄酱再转化为白色的石膏状物质…… 「这？！」 他抖了一下脑袋，晃散了这个幻视，猛地缓过了神来。 「我靠……我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联想？」 魏亮自然不知道林异想到了些什么，闻言恍然大悟道：“难怪徐顺康后来精准地找过来了，原来是你小子把鬼……啊不是，把他引来的。” “得亏了你，不然咱们都交代在垃圾桶边了……” “所以你是说，中午距离远，硬跑的话跑得了，现在距离太近，想硬跑也做不到？” 林异答道：“对，这是一方面。” “这些绿围兜的家伙跑得有多快？” “我感觉吧……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速度。起步慢，加速快，跟屁股上有涡轮增压一样。” 魏亮闻言，略作沉吟：“所以你的打算是……？”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林异沉声道，“我估计他已经盯上我们了，就这么走，目前来看不太现实……但是我发现，绿帽子要攻击人，会等到那个人即将离开食堂的时候才动手。” “我们先吃饭，把肚子吃饱，顺便拖延一下时间想想办法。” 魏亮犹豫道：“你说，我们能不能打完饭之后先不落座，然后在学生餐厅里兜圈子……学生餐厅里既然有那些对劲的家伙，应该也会有体育生吧？” “中午的时候徐顺康不是帮你了吗？我们如果找得到他，应该可以得救吧？” “或者你刚认的那个大长腿老大？” “体育生不是走其他通道进来了吗，肯定也在学生餐厅里吃饭吧？” 林异思考了一下，然后摇头道：“我感觉不太现实。” “食堂守则上讲， 【排队购餐及用餐期间，不要理会来自于身边任何陌生人发起的交流请求。如果您有结伴同行者，请将注意力放在与他的交流上，忽略一切来自周围的异常情况。】 所以，我感觉在食堂里找他们，他们多半不会帮忙。” “换做是我们，吃饭的时候如果有体育生找过来，你会信他们的话吗？” 魏亮道：“不一定啊！体育生都不看食堂守则，应该也不需要遵守食堂守则吧？” “而且，食堂守则上说的是‘任何陌生人’，你和老大还有徐顺康都不算是陌生人吧？” “我感觉我们可以试着找一下。”魏亮看向了林异，“你觉得呢？” 林异闻言，稍加沉默思考。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17：59。 「校区内的路灯马上就要亮了，看样子……多半没机会在太阳下山之前离开食堂了……」 他叹了一口气，朝食堂外看去。 可他刚一抬头，就发现绿色围兜厨师站在他视线前方的人群里，正拉拢着脑袋阴恻恻地看着他，那一张惨白色的脸上没有任何对于的的表情。 「靠！！」 他瞳孔收缩了一下。 「果然被盯上了！」 他心底震惊了一下，但随着购餐窗口前排队的队列往前挪了一步，原本出现在他视野里的绿色围兜厨师却忽然消失了。 「这……？！」 鬼魅般的身影让他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然后他压制下心中寻找绿色围兜厨师的想法，继续朝着学生餐厅的外面看了一眼。 学生餐厅外的光线已经逐渐暗淡了下来，夕阳的余烬铺在学生餐厅的出口处，像燃尽的木炭飘飞着最后的星火一样。 忽然，他透过学生餐厅的玻璃，发现一个蓝色围兜的厨师正保持着最初的是那个迎宾的动作站在那儿，但他脸的朝向，却是他如今所在的位置。 这个蓝色围兜的厨师，从他进入学生通道开始到现在，一直在关注他？！ 蓝色围兜厨师双眼空洞，犹如石化在了那边一样。 林异感觉四肢冰冷，就这么一顿饭的功夫，他就得到了绿色围兜厨师和蓝色围兜厨师的双重关注？！ 他只想问一句，何德何能，老子他妈的何德何能啊？！ 他默默地收回目光。 然后，接着魏亮的话道：“可以找一下……但我们必须要预留足够的用餐和离开时间。” “找一下，没找到就算了。” 魏亮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道：“那就好那就好，真怕你一意孤行。” “放心吧亮子，We''re a team。”林异拍了拍魏亮的肩膀。 两人跟着队伍缓缓前挪。 不多时，来到了这一次的购餐窗口之前。 学生餐厅的一楼一共是1~5号购餐窗口，为了避开3号购餐窗口，他们跳过了2和4号购餐窗口，排在了1号购餐窗口的队伍上。 1号购餐窗口负责打餐的员工依旧是一个大妈，这次林异排在了魏亮的前面，打餐之前，他特地先上下打量了一下食堂大妈的衣着。 食堂大妈穿着一身统一制式的白色厨师服、围着蓝色的围兜，胸牌上的编号是…… 不是你等等……林异忽然瞪大了眼睛，心底咯噔一下。 「不是……你他妈的‘胸牌’呢？！」 这个食堂大妈的胸口，没有别着胸牌！ 林异骂娘的心都有了。 「拜托……这才第二天，满打满算也才入校24个小时啊！你们能不能稍微正常点啊？」 “同学，你吃什么？”蓝色围兜的食堂大妈出声询问道。 林异有点纠结地看着她，尽管他感觉到不到任何异常，但他却十分清楚——没有胸牌的人是绝对不可以相信的。 魏亮也有些疑惑地看着林异，但他却没有催促林异，而是先悄悄地看了林异一眼。 当他发现林异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在“打盹”时，心中便安定了一些，他也明白，在这种时候，林异身上出现的任何反常的行为举动，都是有原因的。 他于是偷偷看了一眼食堂大妈。 从他的角度上看出去，食堂大妈的上半身十分正常，但下半身却十分僵硬，似乎……不便移动一样。 魏亮感觉心底凉飕飕的，但他马上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食堂大妈只是腿脚不便……而已。 林异没有急着回应食堂大妈的话，而是作思考状，假装还没想好要吃什么。 食堂大妈忍不住催促道：“小伙子排老长的队，也不想好吃什么，后面一群人等着打饭呢！要不先随便吃点？这个青椒牛柳怎么样？” 她说着就打了一勺青椒牛柳，示意林异看看。 林异看了一眼，的确是青椒牛柳，但他有一种预感——现在还是青椒牛柳，但是等等颠一下勺可能就露出来一片番茄炒蛋了。 果然，食堂大妈手腕一抖，表层的青椒牛柳便开始剥落，隐约露出了一抹猩红的番茄状食物…… 一种不祥的预感缓缓弥漫了出来，在这种感觉的影响下，林异甚至感觉购餐窗口内部的光线都变得暗淡了一些…… 但是食堂大妈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赶紧看了一眼1号购餐窗口内部的白炽灯，如果白炽灯出现了闪烁的情况，那他就马上拉着魏亮朝学生餐厅外面冲刺。 但一边虎视眈眈的绿色围兜厨师或许会直接对他们动手，在这种距离下，他们基本上是逃不走的。 但当他看了一眼白炽灯后，发现白炽灯毫无问题。 「呼……」他暗松了一口气，白炽灯没问题就好…… 他于是收回了目光，思考着该怎么样绕开食堂大妈打到饭，但当他的视线重新下移的时候，忽然发现……食堂大妈并不是一个人。 在食堂大妈的身后，还藏着一个人，一个和这个食堂大妈一模一样的人！ 而这一个食堂大妈，胸口上别着一枚刻有“厨师-0154”字样的胸牌，但同时，她的身上还围着一块绿色的围兜！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像叠影一样站在那边？！」 林异瞪大了眼睛，心底嘶嘶地抽着凉气。 「这是什么情况？」他猛地打了一个激灵，然后猛地闪了一下眼睛。 这一下闪过之后，他前一刻看到的绿色围兜的食堂大妈忽然又不见了…… 这种诡异的幻视，就像被人眼睛上打了一拳，然后看东西出现色差和重影一样。 他晃了晃眼睛，然后重新看向食堂大妈——没有胸牌！ 「还是没有胸牌！」 「那刚才那个‘厨师-0154’是什么鬼？」 幻视也不可能幻视到这种程度吧？ “喂，你他妈的还打不打饭了啊？”林异的磨叽，让排在后面的同学恼怒了起来，忍不住出声催促，“爱吃吃不吃滚啊，磨磨唧唧的别人不要吃饭的啊？” 魏亮心头一跳，也忍不住想要提醒一下林异打饭。 但林异的额头上已经冒出来了一层汗水。 刚才3号窗口的饭菜，不对劲归不对劲，但好歹是“厨师-0391”的，可现在的这个饭……根本他妈是人是鬼给他打的都不知道啊！ 而且他自从意识到了食堂大妈有问题后，就压根没有“接受”食堂大妈发出来的“任何交流申请”，他在看、在观察，但他就是没有回应食堂大妈。 忽然，他发现1号购餐窗口的灯光又变暗了一些…… 然后，一股寒气从他的心底蔓延了开来…… 他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不对劲的东西出现了！ 就在他的脑子里浮现出来这一条信息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1号购餐窗口后面的门是打开着的。 「！！！」他心底一凉。 他清晰地记得，中午正常时候的3号窗口，是全封闭的！ 也就是说……的确有什么东西从1号购餐窗口进出过！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他的视野里似乎有什么人正在看他——应该在他的眼角余光的位置上！ 他稍微提起一点注意力，略加凝神，下一刻便被吓得差点灵魂出窍。 他发现食堂大妈的影子里蹲着一个穿着绿色围兜的厨师，那个绿色围兜厨师蜷缩在那边，像咒X里的小男孩，低着头，却将冷漠至极的视线，投在了他的身上。 正死死地，盯着他。 「我草……」 林异被吓得脊背上寒四肢发凉，他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身子，但好在他及时扶住了购餐窗口的窗台，这才没有露出异象。 听着耳边越来越嘈杂的催促声，看着没有胸牌的食堂大妈和那个诡异的绿色围兜厨师，林异忽然心生一计，朝着1号购餐窗口里后面正在准备餐具的食堂大叔喊道：“喂，那边那个大叔！可不可以帮我打份饭啊？” 食堂大叔一个激灵，如蒙大赦般地小跑了过来，然后取来新的餐盘，询问道：“吃什么？” 林异赶紧打量了一眼。 蓝色围兜、胸牌编号“厨师-0105”。 除了精神有点焦躁急切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他赶紧指了一下：“就这三个。” “噢对，不要颠勺。” 食堂大叔一僵，然后边打菜边无奈道：“不颠不行……小伙子你赶紧吃吧。” 说罢颠了颠勺。 正当他颠勺的时候，林异发现那个一直蜷缩在了食堂大妈影子里的绿色围兜厨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在了菜品格子上，手头上不知什么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了一些番茄炒蛋，然后伸手去往那把饭勺里送。 食堂大叔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但他的颠勺手法却巧妙地避开了番茄炒蛋。 他把饭菜扣到餐盘里，然后递给了林异。 林异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接过了餐盘。 他小声地又急促地魏亮传递道：“亮子，快点跟我一份！” 魏亮一惊，下意识道：“诶，我不吃牛肉啊！” “那你赶紧点！快！”林异道。 “哦哦哦……”魏亮赶紧点了餐。 食堂大叔不负所望，赶紧又给魏亮打了一份饭，整个过程里林异紧紧地盯着那个绿色围兜厨师，见她几次想要掺番茄炒蛋但都失败了，就松了半口气。 见魏亮接道了餐盘，他才彻底放下了心来，走到刷卡机前拔剑似的刷过了学生证。 但一转头，他忽然发现他的餐盘上被人摆上了一盒牛奶。 他的动作瞬间一僵…… 他光速回忆了一下，这一盒牛奶是他刷完学生证之后下意识顺手拿的，还是…… 他的眼珠子缓缓转动，眼角的余光瞄到了一双皮鞋、白色的裤管，以及……蓝色的围兜。 中午时候喜欢掉包牛奶的那个蓝色围兜的厨师，又一次出现在这里！ 而这一次，他主动出击，为他的餐盘上摆上了一盒牛奶！ 可是…… 「他不是喜欢放番茄吗？怎么这次不按套路出牌，摆牛奶了？」 “我记得你喜欢喝牛奶……不要忘记喝呦。”蓝色围兜的厨师出声提醒道，脸上挂着一抹职业化的微笑。 「艹……！」林异心底叫骂出声，但是依旧没有对这个蓝色围兜厨师的话语给予半分回应。 蓝色围兜厨师也没有不开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脸。 「没事……只要不是含有番茄元素的东西就行。」林异在心中如是说道，期间他反复确认牛奶没有任何问题，然后才打算先走到一旁。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魏亮刷完了学生证，然后非常小心地用双手去端餐盘。 但就在这时，林异正好看到，那个穿着蓝色围兜的厨师，忽然冷不丁地往魏亮的手里塞了一颗番茄。 一直保持着就警惕的魏亮，居然一点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手里抓到了一颗番茄！ 不仅没有反应过来，还非常自然地将番茄放到了餐盘里，然后再重新去端餐盘。 为“555号路灯”加更1000字，总计还欠7000多字（1000字555号路灯，6000多字喵儿……） 第五十六章 没穿运动服的体育生（加更1100字！） “亮子！”林异赶紧出声，喝止了魏亮的动作。 他快步来到魏亮跟前，然后抓起一盒牛奶，把魏亮的番茄替换了下来，同时说道：“你那盒没有吸管，换这一盒吧。” 魏亮一愣，然后疑惑地看着餐盘上个的牛奶：“咦……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我拿了牛奶了。不过我也真是的，居然都养成了下意识拿牛奶的习惯了，啊哈哈……”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端起了餐盘。 但他的话反过来把林异吓了一跳——魏亮的番茄虽然是被蓝色围兜厨师塞到了手里的，但事实上却还是经他之手放上餐盘的。 可魏亮居然对此一点印象都没有是，甚至理所应当地认为是自己忘记的。 魏亮的番茄是这样，那……他刚才的牛奶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重新看了一眼自己餐盘上的牛奶。 但这一看…… 「我……艹？！」 林异的瞳孔骤然一缩，只见自己餐盘上根本没有牛奶，只有一只鲜艳欲滴的大红色番茄。 番茄的表皮还在细微地鼓胀收缩，仿佛一颗正在「咕咚咕咚」跳动着的心脏。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在这短暂的一瞬里，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迷离感，他一时间竟分不清是他第一眼“认”错了，还是……牛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替换成了这只番茄！ 「妈的……」 他无意追忆和探索番茄是怎么回事，就先急中生智，看似“随意”地把这只番茄抓起来，然后自然地放回了牛奶堆里。 同时，他摇头嘀咕道：“哎……差点忘记了最近不喝牛奶了，没想到还是不小心拿了，真是太顺手了……” 说罢他非常自然地端起了餐盘，然后默默地追上了魏亮的脚步，两个人并肩而行了起来。 林异忍不住腹诽道：「尼玛的……吃顿饭而已，怎么感觉自己都快变成双料特工了？」 「要是顿顿饭都这样勾心斗角，一天三次，很难保证自己精神状态一直良好啊……」 …… X023年5月7日，18:08，食堂一楼，学生餐厅。 林异跟魏亮已经端着餐盘在学生餐厅里游荡了快五分钟时间了，但却根本没有找到体育生的人影，这让林异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判断——从其他通道进来的体育生，到底会不会来学生餐厅吃饭？ 还是说，其他通道不是通往学生餐厅的？ 想到这里，林异不禁意识到似乎是这么个问题嗷！ 学生打餐需要刷学生证，可体育生没有学生证！ 既然没有学生证，那当然不能够刷卡了！ “看样子不能找体育生帮忙了……”林异小声道。 魏亮表情严肃道：“下次遇到徐顺康的时候问问他们在哪吃饭的，关键时候需要找他们的时候就跟求神仙一样难……” “那就先找个地方吃饭吧。”林异道。 “诶老林，你先等等！”魏亮讶异道，“那边那个肌肉猛男，我好像在体育馆里见到过他！” 他努了努嘴巴，示意林异看一看。 林异当即看过去，却发现那是一个精壮的学生，但却穿着相对休闲的衣服。 他当即有些失望：“那不是体育生吧？” 魏亮否定道：“不，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体育生，但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穿体育生的衣服。” “啊？”林异疑惑发问。 魏亮又道：“伱看他周围的几个人，那些人我没记错的话，有几个是我在体育馆门口的见到的……” “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就我们刚到的那会儿，他们像一群不良少年一样，操着个球棒站在那边。” 魏亮的话瞬间勾起了林异的回忆，他当即回想一下，结果这一回想，忽然发现原本有些模糊的记忆，忽然像不断提高像素一样变得清晰了起来。 那些守在了体育馆门口的体育生们的样貌，也开始不断地清晰了起来…… “四个。”他忽然开口道，“边上四个人，的确都是体育生。” “嘎？”魏亮诧异道，“你……怎么突然就记起来了？” 林异一愣：“我也不知道……就，很突然的那种记忆闪回，我也说不上来。” “不过，他们在体育馆里还穿着蓝白两色的运动服，甚至进其他通道的时候都穿的运动服，怎么吃饭的时候就换成便装了？” “这里面会不会另有隐情，你确定我们还去找他们？” 魏亮闻言，顿时踌躇了起来。 “要不，我们俩就先不跟他们讲？”他一踌躇，思路就往奇技淫巧的方向上扭打了一些，“我们啥也不说，就那么挨着他们吃饭，跟那帮不对劲的家伙挨着我们吃饭一样。” “等他们吃完要走了，我们马上跟上。” “然后，如果顺路的话，我们就跟在他们的屁股后面，蹭他们的队伍走一段路，要是不顺路，我们见势不妙就马上开溜！你感觉怎么样呀老林？” 林异简单思考了一下，然后沉吟道：“现在都这样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食堂外的天色。 今天不像昨天那样起了大雾，所以太阳落山的有些晚，但尽管如此，要不了十来分钟还该天黑了。 「天黑……」 想到这点，林异就眯了一下眼睛。 他记得徐顺康说过： 「夜晚是他们的主场」。 谁们？ 那些不对劲的同学。 或许…… 「还包括了……绿帽子们？」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眼前一亮：「难道说，晚上的绿帽子还有些特殊的‘机制’？就连他们也无法对抗？」 经过简单的回忆，他又发现了新的细节——中午徐顺康帮他拦截绿色围兜厨师的时候，其实本身是没有进入学生餐厅的。 徐顺康像个门神一样站在学生餐厅的出口处，但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踏入食堂一步。 而且…… 徐顺康一开始看他的眼神并不对，似乎是带着一些杀机的，但后面因为什么不知道的原因而改变了，这才放他通过。 「等等……难道是因为他看到我的手里握着‘学生证’？」 林异的脑海里「轰」地一下炸开了一条信息——食堂守则上说发现10号窗口传来异响的时候要第一时间将学生证握在手中，然后逃离学生餐厅。 难道就是因为体育生会蹲伏在门口，等待的异常情况发生的时候站出来，届时只有持有学生证的“正常同学”才可以离开食堂？！ 「体育生也是这样认人的？」 「所以体育馆更衣柜用‘学生证’刷，而不是刷‘体育馆守则’？」 就连防水卡套的存在似乎也得到了解释，没什么比往防水卡套里插一张学生证更能够一眼就表明自己的身份了！ 越是这样，林异越是能够感觉到学生证的重要性。 他已经不敢想象，如果遗失学生证会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他一边思考着这个事情，一边在体育生身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他用筷子拨动饭菜，检查确认里面没有混入番茄元素的食物，这才快速扒拉了起来。 一边吃饭，他一边思考着徐顺康说过的那两句话。 【夜晚是他们的主场。】 【白天是我们的主场。】 很显然体育生的战斗力受环境影响较大，或者说……他们所有人的力量都差不多，但白天与黑夜各自带着某种特殊的加成，会削弱会放大某种特质。 「黑夜……亦或者是，伴随着雨和雾的黑夜？」 某一刻，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哪怕他真的能够在学生餐厅里找到徐顺康，徐顺康都未必会像中午的时候那样帮他。 徐顺康自始至终，只是表达出了对他的善意，但善意中却没有掺杂着任何一点圣母心。 这从徐顺康发现他正在朝其冲锋的时候，下意识地握紧了球棒这一点可以看出来。 「真是奇怪……我的脑海里怎么一下子浮现出来这么多密集的细节来？」林异心中嘀咕道，他感觉自己的记忆力一直处于某种奇怪的状态里。 有时候会出现某种像丢失了几秒钟记忆一样的断片感； 有时候会出现那种在其他的世界里走了好长一段时间，但回来发现手表走了才不过一两分钟的剥离感； 有时候……又对于一些只是带到了一点眼角余光的东西，回忆得无比清晰。 他感觉他的身上发生了某种不可控的变化。 或许这种变化从他踏入S市大学的时候就开始了，而他那个时候并没有察觉到，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能察觉到这种细微的变化。 正如田不凡所说的，他或许正在“适应”着什么。 可…… 「我究竟在‘适应’什么呢？」 「为什么田公子比我自己知道的还多？」 「难道是我和他说过什么，但是……我自己却忘记了？」 他一时间想到了许多，但他越想越乱，最终放弃了往这方面想，决定还是晚上到宿舍的时候，好好问问田不凡。 他继续扒拉着饭，又扫了一眼魏亮。 魏亮正干饭干得飞起，似乎只要他没挂，魏亮就可以保持着这种没心没肺的样子做事情一样。 他叹了一口气，但认为自己这么决策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果断是必要的，因为越是关键的时候，犹豫越是会让他错过更多的机会。 现在最关键的事情只有一件——吃完饭，然后逃离食堂区域。 他使劲扒拉着饭菜，整个用餐过程并没有出现太多的幺蛾子。 他猜到了这或许是因为他们这一次真的没有沾到任何与番茄相关的元素，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他们正好坐在了体育生的边上。 突然…… 有一个体育生吃完饭起身了，紧接着周围的几个体育生全部都起身了。 「哦豁？！要走了！」 林异和魏亮光速交换……呃，魏亮还在扒拉着他的青椒牛柳盖浇饭。 他踢了一脚魏亮的脚。 魏亮赶紧反应过来，一口气把饭全部闷到了嘴里，然后挺起了背来。 “走！”林异低沉道，说罢他端起餐盘，果断地跟上了体育生他们的动作。 魏亮也赶紧从塑料餐椅上抽身而出。 前往餐盘回收处的过程异常顺利，整个过程里林异甚至没有产生那种诡异的被人注视的感觉，更没有产生半点让他脊背生冷、寒毛竖起的不祥征兆。 但越是这样他越是感觉不对劲，学生餐厅不应该这么安静。 忽然，他发现身后魏亮的脚步声变了…… 变成了「沙沙沙」的感觉。 「靠……」 “亮子？”他试探性地开口，“番茄好吃吗？” “好……吃。”身后，传来了魏亮木讷、干涩、不带有任何情感波动的答复。 原本没有出现的脊背生寒的感觉，在这一刻尽数涌现，像是一桶冷水浇头一样冲刷在了他的头上，淋得他浑身湿透，冰冷刺骨！ 「妈的……是幻视？还是……又他妈不对劲了？！」 魏亮根本不可能碰到番茄，他的是牛奶！ 所以正确的回答是……“什么番茄你他妈魔怔了？”之类的回答。 他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地砖。 食堂的顶上布满了一排一排的白炽灯，从不同角度的白炽灯发出来的光会产生不同角度的影子，而林异从众多虚幻的叠影里很快找到了其中一个影子。 一个带着厨师方帽的影子。 他的身后不是魏亮，而是一个厨师。 光从影子看不出是蓝色围兜厨师还是绿色围兜厨师，但不管是什么厨师，根据食堂守则来讲都不可能出现在学生餐厅的区域里。 他看向身前体育生的背影，然后察觉到体育生的背影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这又是什么情况……？！」 「我的身前是正常的学生餐厅，而我的身后是……不正常的学生餐厅？」 「我他妈……成了正常和不正常的分界线？！」 “老林，你的番茄好像没吃？”身后的“魏亮”开口道。 但这一次，林异不敢回答。 因为刚才开口，属于他发出的“交流申请”，而现在对方开口，则是属于“任何陌生人的交流申请”，他是不能够予以回应的。 他于是低下头，默默地跟着体育生走向餐盘回收处。 但他一低头，就发现自己餐盘上的那一盒牛奶，又双叒叕被替换成了……一只番茄！ 这一只甩不掉的番茄，就像魔咒一样缠着他！ 但他坚信那不是番茄，而是牛奶。 如果是番茄的话，从刚才开始，那帮不对劲的家伙就会从学生餐厅的各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吗，然后像人形墓碑一样汇聚到他的身边，露出那种痴狂的眼神，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但从刚才开始到目前为止，这样的感觉，他都没有产生。 「别瞎搞啊，这是牛奶！这是牛奶！这是牛奶！去你妈的番茄！」 他在心中咒骂了一声，视线挪到体育生的背影上，再重新落下来，餐盘里的番茄果然消失了，那一盒没有动过的牛奶，重新竖在了他的餐盘上。 「呵，雕虫小技。」他傲娇地冷笑一声。 “老林，你怎么不说话啊？”身后的“魏亮”又开口询问道。 「说你妹话。」 “老林你别吓我啊！” “你回头看看我啊！” “啊！！！这是什么？！啊……老林！老林……我、我……” 「你妹的，戏真多……」识破了绿色围兜厨师的诡计之后，尽管林异还十分紧张，但相比于之前，心态已经放平了许多。 「这莫非就是……田公子说的，‘认知范围’之内？」 因为“接受”了这个事实，因为“了解”了对方，所以反而因为知己知彼，所以无所畏惧？ 至少——在他放掉餐盘准备离开之前，二者的关系应该是维持在这种状态下的。 至于真正的魏亮……林异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考虑到不管是在去体育馆的路上还是在之前食堂告示牌前，他都九死一生了而魏亮还是半根毛都没少，他就觉得关心魏亮是多余的。 他的魏亮都不在一个图层里。 别看他又双叒叕被绿帽子吊毛盯上了，但可能人家魏亮正端着盘子走在路上毛事都没有呢。 有这点闲心，不如想办法自救一下。 他定了定神，无视了来自身后的“魏亮”的呼喊，将注意力放在体育生和影子的身上。 很快，走在他前面的体育生们在餐盘回收处前站定了，他们将餐盘里的残渣倒掉，但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他微微一愣，心底暗叫一声：「不好……有说法！」 他发现所有的体育生都摆着同样的姿势——只差一点，就可以算是满足了“放掉餐盘准备离开”的概念。 他豁然大惊，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赶紧也跟过去，摆出了同样的动作——进入到了一种将要放下餐盘，却又没完全放下的“如放”状态下。 那四个体育生齐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为首的一个肌肉猛男，开始小声地倒计时： “三、二、一……” “放！” 「锵——」 四道「锵」声近乎同步叠加在一起，一道「锵」声稍晚了半拍。 然后，四个体育生猛地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可怕速度，撒开了腿就往学生餐厅的出口冲去。 「我靠！」林异头皮一炸，但心中却浮现出了雷神的表情包，「I knew it！！！」 他赶紧把学生证抓在手里，然后也撒开了脚丫子狂奔了起来。 为盟主“圆月与清辉”（喵儿）加更1100字！！ 累计还欠6000多字（喵儿5000多+555号路灯1000）……【努力还债ing！】 第五十七章 不可名状的断手 而就在他起步的瞬间，他的耳朵里猛地传来了一大片金属制的锅碗瓢盆打翻在地的声音。 「10号购餐窗口！」 「妈的又来？！」 尽管林异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一次10号购餐窗口的异响却远超中午。 他看都不用看，也知道不止一个绿色围兜厨师从那边爬出来了！ 与此同时，他也察觉到他的背后出现了一股节节攀升的冰冷气息。 那个犹如附骨之疽一般紧紧跟随在他背后的绿色围兜厨师，终于向他的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靠！」 林异低吼一声，也是爆发出了可怕的速度，跟着体育生们冲了出去。 但是刚冲出去一段距离，他就发现体育生们压根不是向着学生餐厅的出口处奔跑的！ 「他们是冲着其他通道去的！」 林异瞬间反应了过来——要是就这样跟这个冲出去，踏入其他通道的话估计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于是朝前方看去，很快在一个斜对角上找到了学生餐厅的出口。 他思路急转，马上想到了应急之策，只见他继续提速，然后冲着食堂里的立柱冲去。 在即将撞上立柱的瞬间，他速度不减，然后单手抓住立柱的边缘…… 伴随着「吱溜——」一声，林异的手臂上传来了一道强烈的撕扯感，那可怕的速度让他的身体拥有了过人的势能，在这种力量的作用下，紧急拉扯下爆发出来的张力一下子让他的手臂超过了负荷。 「嘶——妈的真痛！给我撑住啊！」 他咬紧牙关，绷紧肌肉，利用惯性完成了一次漂移过弯！ 「呼——」 非但如此，在离心力转化出来的加速度的作用下，他整个人获得更快的弹射速度。 顾不得理会右手手臂上传来的强烈的撕扯感，他在第一时间压低重心调整方向，身体的协调性在这一刻被他发挥到极致，而他也像一颗炮弹一样激射而出，迅速拉开了与绿色围兜厨师之间的距离，并且马上向着学生餐厅的出口冲去。 「甩开了！」 「哈哈哈……」 林异心中狂笑，但还不等他高兴地太早，那绿色围兜厨师居然也跟着他一样用手抓住了立柱的一角，然后利用惯性把整个人甩飞了出来！ 但绿色围兜厨师比林异做的更狠，它转身之后，厨师服的衣袖里直接出来了「咔嚓咔嚓」的声音，并且伴随着「咔蹦！」一声，他的手臂竟然从肩部齐根断裂，死死地搭在了立柱上，而它其余部分的身子，则是像一支离弦之箭一样，冲着林异的后背激射而去！ 「你妈的真不是人啊！」感受着背后传来的寒气与破风声，林异在心底直咆哮。 但他依然领先于绿色围兜厨师，并且看目前的情况，绿色围兜厨师不出意外是绝对追不上他的。 他将目光放到了学生餐厅的出口处，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出口！ 他与塑料风帘之间的距离飞快地拉近着，转眼之间，就只剩下了十米！ 十米……五米！四米！ 他疯狂冲刺，逃脱就在眼前！ 三米！二米！ 一米！ 他冲到了学生餐厅的门口！ 而绿色围兜厨师似乎因为失去了手臂而导致它无法维持自己的平衡，进而导致了它失去追上林异的机会。 就在林异冲入学生餐厅出口的时候，他的眼角余光灵敏地捕捉到了一些身影——正是那四个冲在前面的体育生！ 那四个体育生一边冲，一边像超人一样拉开衣服的拉链，然后把衣服反过来套在了外面——变成了体育生标志性的蓝白色运动服。 他们冲出食堂后，非常熟料地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抄起来一根球棒，然后马上立定转身，借势凶狠地朝身后冲着他们穷追不舍的绿色围兜厨师的脸砸去…… 因为只是眼角余光，所以林异只看到了这一个短暂的身影片段。 他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身前的学生餐厅出口上。 可就在他即将冲出学生餐厅的瞬间，他的视线透过塑料风帘，看到一个穿着蓝色围兜厨师，正举止优雅地站在学生通道的出口处…… 林异：「！！」 眼前这个蓝色围兜厨师，正是他经学生通道往食堂而来的时候见到的那个！ 此刻的他依旧保持着双手叠放在小腹位置，脚尖朝向了学生通道里面的姿态上，但他的上半身却以一种极其诡异而扭曲的姿态扭过了90多度，将那一张带着标准化笑容的僵硬的脸对准了林异。 就连他那空洞的眼神，也仿佛是在看着林异。 林异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眼般大小，他的头上只有一个巨大的“？！”符号！ 但这仅仅发生在一瞬间之间，持续时间也不过是那刹那间的一眼。 他还来不及反应，就在「嘭」地一声里撞开了塑料风帘，带着强大的惯性，继续朝着那个不太对劲的蓝色围兜厨师撞去…… 「糟糕！！」林异心底一凉，虽然不知道那个蓝色围兜厨师是怎么回事，但身体能够拧巴成那种螺旋的样子百分百是不太正常的！ 他这一下子撞过去了还不是正中下怀？！ 他正焦虑万分却束手无策，然而—— 当他冲出塑料风帘的时候，伴随着遮挡视野的那一片塑料风帘的掀起，原本应该站在学生通道出口处的蓝色围兜厨师，就像是被突然抹除了一样，竟然完全看不到一点踪迹！ 蓝色围兜的厨师，竟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林异震惊之余，大脑还来不及作出反应，身体就在惯性的作用下跌倒着滑倒在了地上。 「那个厨师……不见了？！」 他从地上撑起来，右臂上那种强烈的撕扯感瞬间传遍前身，让他嘴角一个劲的直抽搐。 但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当他冲出来后，塑料风帘垂下来，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穷追在后的那个绿色厨师似乎不见了？ 不然以它的速度，应该马上就会冲出塑料风帘才对。 可它并没有。 不但没有，就连人影，透过这近乎透明的塑料风帘也完全看不到。 站在学生餐厅外的林异，从外面透过塑料风帘看里面，完全看不到那个原本正在追他的绿色围兜厨师，就连绿色围兜厨师身上的那种冰冷的气息，也仿佛被塑料风帘斩断了一样，完全传递不出来。 而当他之前在学生餐厅内部的时候，从里面透过塑料风帘看外面，也还能够看到一个一闪即逝的蓝色围兜厨师，但当他出来之后，却又看不到了蓝色围兜厨师了…… 两种“原本看得到却又看不到”的情况，看似一样却又似乎一点都不一样…… 它们开始在林异的认知上产生冲突，使他的认知出现一丝细微的扭曲。 他一时间分不清，蓝色围兜厨师是他的幻觉还是真的存在。 他也有点分不清，绿色围兜厨师……是否真的追杀过他？ 他感到精神有些恍惚，他看着地面，学生餐厅里照射出来的白炽灯的灯光有些迷离，他的影子被扭曲得张牙舞爪。 他一阵错乱，那绿色围兜厨师莫非是他的幻觉？ 他被影子追着，而影子又无法伤害他？ 不然何以解释那紧紧压迫着他却始终没有伤害到他的绿色围兜厨师的存在？ 他盯着学生餐厅的塑料风帘，在白炽灯照耀的学生餐厅里看不出任何异常，光洁的立柱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痕迹，一切都似乎没有发生。 「奇怪……」 「真是太奇怪了……」 他眯着眼睛凑近了一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见到的一幕。 忽然—— 「呼——」 塑料风帘被一股暴力掀开，一只苍白的手掌毫无征兆地从中抓了出来，直向林异的脸撕去！ 「我艹！」 林异死死地盯着这只苍白的连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的手掌，瞳孔瞬间收缩成了绿豆般大小。 眼见手掌在他的视野里快速放大，他的核心部位忽然爆发出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催动着他的双腿狠狠地蹬地，被他的身子推出了一些。 「唰！唰！唰！」 苍白手掌连续抓了几下全部抓空，塑料风帘后传来了绿色围兜厨师病态的嘶吼声：“番茄！番茄！！番茄！！！” “番茄NMLGB！”一道低沉的咆哮声响起，一根球棒凭空落下，狠狠地砸在了这条苍白色的手臂上！ 在球棒轰在苍白色手臂上的时候，手臂与球棒接触的区域上迅速地出现了一种像是涟漪一样的透明的波纹。 这种波纹有点像护肤品广告里那种什么精粹精华滴在脸上时扩散的样子，而绿色围兜厨师的手臂立刻因此而出现某种奇怪的石化现象，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整条手臂就变成了白色的石膏状物体…… 细密的裂纹很快出现在了球棒下，紧接着伴随着「咔嚓……砰！」的声响，那一条石膏化的苍白色手臂应声断裂！ 整个过程，其实就发生在一瞬间，从林异的视角看过来，也就是绿色围兜厨师从塑料风帘里伸出手来抓他，然后被一条球棒直接砸断了手。 手臂断裂之际，林异清晰地看到了它的截面！ 那是一种林异前所未见的、一见到就感觉莫名恐怖和恶心的、不可名状的样子。 在白色石膏状的破碎肢体的表皮之下，是一大片正在从猩红色褪色成白色的粘稠的番茄酱形态的物质，它们包裹着无数的不明颗粒，裹缠在一根苍白的像是用石膏刮成的骨头上。 除了骨头状的物质外，这个界面根本无法让人往手臂上去联想，它就是中一种古老邪典艺术和未来抽象风的混合塑造体，仅仅只是看到它本质的冰山一角，就让人感到头晕目眩、心底涌起一种说不上来的恶心呕吐的反胃感。 那根骨头正是刚才被球棒砸断的绿色围兜厨师的肱骨，可林异的记忆与认知根本无法对他所见到的画面产生有效的反馈，只有一种趋近于本能的可怖感，伴随着地砖冰冷的气息刺激着他的神经。 手臂以及肱骨的断裂，让绿色围兜厨师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它快速抽回了剩下的部分，塑料风帘盖下之后马上没了动静。 林异震惊地看着掉落在了脚边的石膏手臂，整个人绕来绕去都没有绕清楚。 但伴随着塑料风帘的盖下，两个世界仿佛被切断了联系，那种可怖感犹如潮水一般缓缓褪去，林异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感。 但惊魂的一幕虽然离去，可更让他感到惊心、恐惧和不可思议的还是学生餐厅内部的那种完全不合逻辑的空间！ 因为塑料风帘是透明的，任何东西隐藏在塑料风帘后都不可能没有影子，可绿色围兜厨师的手臂就那么突兀地从里面伸了出来！ 仿佛那一层塑料风帘的前后是两个不同的学生餐厅！ 他看到的只是他看到的，跟掀开塑料风帘之后进去的那个学生餐厅……根本不是同一个！ 「这……这怎么可能？！」 他感觉他的认知又一次受到了挑战，如果连亲眼所见都不一定是真实，那么究竟什么才是真的？ 正在这个时候，身边的那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吧，同学？” 林异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这个人正是刚才坐在他身边的其中一个体育生，也是从另一边的学生餐厅非正式出口离开的人，此刻他已经换上了蓝白色的运动服，一只手握着一条球棒，另一只手伸向了他。 “谢谢。”惊魂未定的他伸手抓住了这只手。 对方轻轻发力，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不客气。”对方拍了拍他的背，又扫了一眼他的运动鞋，“你是老大的人，罩你一下也是应该的。” “呃……”林异微微一愣。 但那体育生却没和林异多寒暄，他弯腰把地上的那条石膏手臂捡了起来，然后看了一眼天色，皱眉暗啐道：“妈的，时间太晚了，看来得带回体育馆处理了……”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林异看着这条石膏手臂，难以想象这个东西是从一个看似是“活体”的绿色围兜厨师的身上砸下来的。 而在断裂的瞬间，“活体”瞬间成了死物。 “伱最好不要了解这个东西。”体育生掂了掂石膏手臂，看着林异认真地说道，“在这里……知道太多的东西会成为一种诅咒。” 今天状态欠佳，加不了更了，困死了，睡觉去啦…… 第五十八章 雾气弥漫的学生通道（加更1100字） 林异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打消了追问的念头。 体育生扫了一眼学生通道，提醒道：“时间不早了，你也赶紧走吧……不然等雾起来你就走不出食堂了。” 说完他就拎着石膏手臂顺着食堂的边缘向着其他通道走去。 “雾？”林异一愣，循着体育生刚才看向的位置望去，整个人当场一愣。 只见学生通道里不知何时漫上了一层雾气，雾气算不上多浓，但在学生通道内白炽灯的照射下，让整个学生通道看起来就像是水蒸气弥漫的澡堂一样。 近处的台阶尚且还看得清楚，但是中后段就逐渐延伸到了雾气之中，看也看不清了。 至于出口，那就更加模糊了，只有一个漆黑的阴影，像巨人张大了嘴巴堵在那边一样，从这里看过去，哪怕有白炽灯的灯光，也根本看不清什么。 林异一下子犹豫了…… 直觉告诉他，这条学生通道今天要是他一个人走进去的话基本上有进没出。 他有过在前往体育馆的路上迷失的先例，因此现在鬼知道这条通道通向哪里。 「亮子人怎么还没出来？」他嘀咕道。 他心中刚刚冒出来这个想法，身后的塑料风帘「唰」地一下就被撩开了，魏亮气喘吁吁地冲了出来，拍着林异的肩膀直喘气： “老林，你没事吧？我刚才看到了！伱小子学了轻功是不是？怎么蹿得这么快，我跟都跟不上！” 他一边说一边还“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感受着几乎喷在耳边的热气，林异这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你看到了？！”林异吃惊道。 “看到了！”魏亮严肃地点了点头，“有几个绿不拉几的厨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钻出来，然后发了疯似的冲向你们，然后我就看到你一溜烟跑没影了！” “那你看到我身后是什么东西没？”林异问道。 “有哇！”魏亮道，“一个厨师，好像还是绿色围兜的厨师！我看到他跟着你跑到门口之后被人打了一下，然后就跑了！” 林异暗松了一口气，但还有些疑惑，魏亮看到他被追，但自己居然一点事情也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但魏亮似乎只是在转述一个他看到的事实。 “看到你没事就好了。”魏亮欣慰道，“怎么啦还皱着个眉头？” 林异摇了摇头：“没什么。” 话音未落，他冷不丁地开口问道：“萝莉有三好！” 魏亮一愣。 然后，面色古怪地看着他：“呃……身轻体柔易……推倒？” “我靠你没事吧？”他伸手摸了摸林异的额头。 “没事没事，我对下暗号，看看你是不是你。”林异摇了摇头。 “我还以为你从黑丝御姐神教转投我的白丝萝莉神教了……”魏亮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 林异嘴角一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快速言归正传道： “亮子，我们得赶紧走了，通道里起雾了。” 魏亮闻言一愣，然后马上朝着学生通道里看了一眼，接着习惯性地被吓了一跳，叫了一声卧槽，然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拍着自己的胸口安慰林异道： “哎呦我去，吓我一跳！” “别慌别慌，这个浓度的雾气很正常，小场面小场面……” “哦？”林异诧异地看了一眼魏亮，“有说法？” “大几十米的能见度你慌个der，来来来，你跟着我走。”魏亮虽然这么说，但是眼中很明显地浮现出了一抹担忧之色，“来呀，再不走的话，等雾气浓起来就真的来不及了。” “可是……”林异有些犹豫，“学生守则上说……遇到异常和多雾天气，第一要事不是找就近的建筑避险吗？” “话是这么讲的没错，但是老林，你看……”魏亮指了指其他区域，“现在可不是‘异常天气’喔！” 林异稍感错愕，循着魏亮的指引望去。 只见—— 太阳早已经落山，现在的校区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所有的植被都像是扭曲的人影，稀薄的雾气从山林之间张牙舞爪地蔓延出来。 可是尽管如此，看出去的视野都不算模糊…… 其他的地方有雾气，但雾气并不多。 只有学生通道，似乎是因为设计问题，导致了它今天天刚黑，通道里就已经凝聚起了大片的雾气。 很显然——这根本不符合学生守则里对于异常天气的描述。 “老林，你这是惊弓之鸟、胡思乱想了。”魏亮安慰道，“你别慌，这条学生通道我走过许多遍了，熟得很，你把手搭我肩膀上，我带你走。” 林异也不犹豫，当即点头道：“好。” “走！”魏亮一马当先。 林异伸手搭在他的肩上，顺带看了一眼手表。 18:20。 两人先后走进了学生通道。 …… 学生餐厅的立柱上，绿色围兜厨师断裂在上面的手臂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与那断裂手臂一模一样的、完全用石膏体雕琢而成的手臂雕塑。 手臂雕塑栩栩如生，在它的手背上，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微微隆起的血管，在其断裂处，也还能够看到保持着向下滴落的姿态的血液状的石雕。 …… X023年5月日，18:20。 进入学生通道的瞬间，一种冰冷的气息伴随着稀薄的雾气缓缓地包裹住了林异，一种淡淡的不适感，轻轻地刺激着林异浑身上下的所有毛孔，让他对于学生通道产生了一种抗拒感。 就在这个时候，林异寒毛一竖，脊背生寒，他感觉自己仿佛正被人注视着…… 那是一种冰冷的、漠然的、不带有任何多余情绪的注视，像匍匐在地的狮子盯着你的背影发呆，像某种不可想象的存在，无意之间多看了你一眼。 「是……那个‘在又不完全在’的蓝色围兜厨师？」 「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当他的脑海里冒出来了这个猜想的时候，他的心中便萌生了一个转身回头去看一眼的想法。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立刻不受控制地疯狂生长，变成了一种强烈的欲望。 但他马上产生了一种更加强烈的遏制欲： 「不要回头！绝对！绝对不要回头！」 他咬紧了牙关，用坚定地意志理性地克制着这种欲望，他感受着手掌心上传来的魏亮肩膀的温度，保持着均匀地吐息，跟着他一步一步走下了学生通道的阶梯。 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着，林异在心中默默地数着台阶数。 当他数到第三十六级的时候，接下来每走跨下去的一层台阶，都会让他感到更加的安静。 这种安静并不正常，像整个世界都降低了音调，然后把某些细微的声音衬托得更加响亮…… 「咯……咯……咯……」 他能够清晰地听到他的脚踩在每一级台阶上的声音，听到自己本就不快的心跳声，听到雾气在缓慢地弥漫，寒气在学生通道冰冷的墙壁上蔓延的声音声音…… 他听到了学生通道的内壁上传来了极其细微的细水长流的声音，像是石壁砖块的缝隙里流出来的水，沿着缝隙缓缓滑落，然后滴在了……苔藓上。 「苔藓……」 林异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就是滋养苔藓的环境因素？」 「不对啊，学生通道里……哪来的水啊？」 「等等……难道是那一场不存在的水，趁着雾气，渗透到了学生通道里来？」 他鼻翼扇动，隐约之间，在学生通道里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咸湿的、带着一丝丝腥味的气息。 海的气息。 「艹！又来了！」 他猛地揉了揉太阳穴，控制着自己不去多想，将注意力放在跟随魏亮走动上。 但魏亮的速度也开始放缓，仿佛每一步的走出都经过了大量的计算一样。 他默默地跟随着，这种时候如果迷失，那定将万劫不复！ 他的世界越来越寂静，但他所能够清晰地听到的声音却也越来越多…… 安静的极致是嘈杂，而嘈杂的尽头，是仿佛离你而去的全世界忽然把每一个细微的声音都塞入你的脑子。 他听到的脚掌落在台阶上的声音，魏亮因为穿了不合脚的鞋子而有一种「阔阔阔」的脚步声，而他的脚步声略轻…… 他听到了微弱的风息从遥远的世界吹来的声音，带着一点浪花的声音与冲刷在砂砾上冒出气泡的声响…… 他听到了「沙沙沙」的声音—— 不在背后，在四面八方。 声音来源于学生通道的内墙，在稀薄的雾气下，他仿佛看到了墙壁发生了某种轻微的扭曲，墙壁上不但有细流，还隐隐浮现出了某种线条抽象的古怪的浮雕轮廓…… 那种轮廓……扭曲蠕动，像是在演绎着某种古老的仪式，光是视线触碰到那种轮廓，都能够产生一种想要凑近细看、一窥究竟的强烈好奇心…… 林异不敢多看，赶紧收回目光，将视线紧紧地锁定在魏亮的后背上。 雾气越来越浓，林异捕获到的声音也越来越多，这些声音里又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仿佛是将整个世界的喧嚣往他的脑子里塞。 他逐渐觉得呼吸困难，他被这种虚无的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 学生通道的灯光在雾气下愈发显得迷离，如果不是他坚信魏亮能够带他走出通道，此刻他已经撑着学生通道的内壁迷失在了某个阴暗的角落里…… 他还在一刻不停地数着台阶，但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数到了第七十多级，还是九十多级。 他只记得他一直在不停地往台阶下走。 他的手一直搭在魏亮的肩上。 雾气越发浓郁，声音越发清晰，白炽灯投下的影子被雾气扭曲，在墙壁上投成了一片错乱的影子，像舞动的爪牙，紧紧地追随在他们的身后，似乎只要他们一停下来，就会被它们吞噬。 林异感觉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弥漫着的雾气就像逐渐上升的水面一样一步步地蚕食着他的呼吸空间，撬动着他的意志。 就在他感觉他的意志即将沉沦的时候，扑面而来的雾气忽然像云气一样骤然变得稀薄了起来，阵阵晚风拂面，混沌般的视野忽然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在魏亮的带领下走出了学生通道。 “一百层台阶，不多也不少！”魏亮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后背已经湿了一片。 他转身看了看林异，拍了拍后者有些冰凉的手，如释重负地说了一声“走出来了”，然后又变成了嘻嘻哈哈的样子，得意道：“怎么样怎么样？信亮哥得永生啦！” 几下拍下来，林异仿佛元神归窍一样，从那种诡异的状态之中退了出来。 就像一个蹲坑蹲久了的人突然站起来，以至于血液来不及输送到头部一样，林异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耳朵也出现了短暂的失踪…… 等他缓过神来之后，视觉听觉触觉嗅觉都逐渐恢复了正常。 …… X023年5月7日，学生通道的出口。 一阵晚风袭来，清冷的气息将林异的窒息感全部挥散，他感觉神清气爽，耳聪目明，积压在了胸腔里的污浊之气被清了一个一干二净。 他看了一眼手表，清晰的头脑忽然为之一愣。 18:24。 「18:24……？」 「才18:24？！」 他记得进入学生通道之前是18:20，所以这漫长得像是走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学生通道，实际上就只走了……四分钟？！ 四分钟？ 他感觉四十分钟都差不多！ “咋么肥四啊？还在发呆呢？”魏亮伸手在林异的眼前晃了晃，“醒醒醒醒，我们已经走出来啦！” 林异疑惑道：“亮子，你急得我们走了多久吗？” “走了多久？你是说……这条通道吗？” “是啊。” “大概也许可能……几分钟吧？”魏亮迟疑道：“我感觉你好像有点幽闭恐惧症，跟着我走的时候也很紧张……你该不会感觉走了好久好久吧？” 林异道：“是感觉走了好久。” “幽闭恐惧症在那种环境里的确会感觉不舒服，有些异常的反应也很正常。”他拍了拍胸脯，“我可是马不停蹄地带着你往下走的。” “要不是雾气实在是有一丢丢大，我怕你滑倒放慢了一些脚步，我们可能一两分钟就下来了。” “总之现在没事啦！” 「幽闭恐惧症……？」林异眯起了眼睛，「我怎么会有幽闭恐惧症？」 他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学生通道，只见学生通道里雾气弥漫，光和影都呈现在出一种病态的扭曲感，看起来就像是地下几百米里那种布满了灰尘颗粒的矿井通道。 压抑、窒息、令人感到疯狂和不寒而栗。 林异眉头微皱，但马上甩了甩头。 夜幕已经降临，还是先不要去想那么多的事情了。 他和魏亮把衣服脱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确认没有沾到番茄酱后重新穿上。 两人走到告示牌前归还了食堂守则，然后离开了食堂区域。 …… X023年5月7日，18:33，校区道路上。 随着夜幕的降临，校区里弥漫着一层稀薄的雾气，鹅卵石铺就的道路上也浮动着一片像舞台干冰似的效果。 这是山间校区的常态，用魏亮的话来讲，低于一定浓度的雾气没有警惕的必要，但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在校区的道路上多逗留——尤其是不要靠近绿林带和灌木区域。 最简单的做法赶紧回到建筑物里，比如现在吃过晚饭之后就可以回教室了，在教室里待到差不多了就前往宿舍。 宿舍规定的允许返回的时间是晚间21:00~22:00。 教室禁止离开的时间是21:00之后。 也就是说，只要晚间的天气还算正常，也就是没有太浓的雾气或者下雨的话，差不多20:30就可以离开教室，赶往宿舍洗漱睡觉了。 这是学长传授给魏亮的经验。 两人沿着亮着路灯的鹅卵石道路，一路前行，不多时就来到了教学楼前。 今夜雾气并不算浓郁，林异借着路灯的光，能够清晰地看到教学楼四层的布局。 教学楼是稀松平常的教学楼，白炽灯也是简单的白炽灯，远远望去，依稀可见一道道人影在走廊里穿梭，进入各自的教室。 在每一个班级的门口都有一个教师办公室在，在1班和3班的边上，还有着一个楼梯与一个卫生间。 哪有什么七八层楼高的教学楼，有的仅仅只是四栋四层的教学楼嘛。 林异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觉得昨天那种七八层楼高的教学楼，仿佛是出现在梦里的一样。 「不是你等等！！」 林异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的脚步陡然踩停在了远处。 「四栋……四层？为什么我会说四栋？！」 他猛地看向教学楼。 月光洒落在山区里，漫山遍野仿佛铺上了一层银霜，浓郁的白雾从山林深处弥漫出来，到教学楼前的时候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 而教学楼……由近及远望去，分明只有一、二、三……四…… 四？！ 「四……第四栋教学楼？！」 林异见鬼似的看着教学楼C栋的后方，只见C栋的后方不知何时延伸出来了一座修长的廊桥，那廊桥一直延伸，直至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而在那浓雾之下，依稀可见第四栋教学楼的模糊轮廓。 那是一座极其狂野与抽象风格的建筑，屹立于月光与灰雾交界之地，在视觉上给人以一种强烈的梦幻般的不真实感。 恍如海市蜃楼、空中楼阁。 又像某一个混沌世界的倒影。 月光之下，隐隐可见这第四栋建筑上，还有着一座钟楼模样的虚影…… 为盟主“圆月与清辉”（喵儿）加更1100字！！ 累计还欠5000多字（喵儿4000多+555号路灯1000）……【有点感冒了，近期还债的速度估计会下降了……】 第五十九章 前往教学楼D栋的队伍 这一座教学楼的建筑风格与前面三栋截然不同，如果不是有廊桥相连，真的很难将其与教学楼联系在一起。 而他之所以会这样想，也是因为他的脑海里第一时间冒出来了与之相关的守则。 教学楼守则的第一条：【教学楼一共有三栋，分别为A栋、B栋、C栋，每栋四层，每层有三个班级，从低到高分别为A1班、A2班……A12班。 栋与栋之间每层都有横桥连接，可步行抵达。】 以及与教学楼守则的第一条完全冲突的第二条： 【禁止前往教学楼D栋。】 明明只有三栋，为什么还要特地声明不要去D栋？ 很显然，D栋是存在的，但通常情况下又是不存在的。 这种本身就互相冲突的东西，是他昨天晚上下意识地就会去思考的东西。 也是他最终克制着没有去思考，准备拖到今天晚上回宿舍的时候再去思考的东西。 不过，他现在可不是昨天那个入校不过几个小时的“学生小白”了，他现在有着丰富的“在河边走湿了鞋并且苟回了岸上”的经验。 且不说他离开教室上厕所差点没找到厕所； 他第一次去食堂吃饭就被绿帽子追屁股； 也不必说他还差点沿着去往体育馆的路走到海边…… 更不用说刚才去学生餐厅吃个晚饭差点把自己当成外卖送货上门的事情了…… 用老大的话讲，他能活着就是个意外。 但用田不凡的话讲，他已经逐渐开始“适应”。 他能够从那些绝境里把自己拉回来的确让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外，但正如田不凡所说，一旦他适应了，这些意外都将成为必然。 因此此时看到的教学楼D栋，他第一反应依然是对于未知的恐惧与震惊。 但他却能在自己陷入某种不可自拔的幻视或沉沦到某种古怪的幻象中去之前，用理智提前一步压制住这些可怕的念头，进而保持住足够稳定的意志。 他把自己的注意力从充满了倒吊人风格的钟楼魅影上抽回来，顺着廊桥，开始一点、一点一点地投向了教学楼C栋。 教学里守则明确说了【禁止前往教学楼D栋】，言外之意就是在第一条规则的基础上，重新确认并试图告诉同学们教学楼D栋在某种时刻上是存在的。 「所以教学楼D栋多半和异常天气有关……看来当雨雾来临，而附近的建筑只有教学楼D栋的时候，那些人就会被迫违反第二天的规定，前往教学楼D栋了。」 他记得教学楼D栋隐没在浓雾之中，而他如今所在的鹅卵石道路却只是稀薄的雾气…… 「也就是说，除非雨幕笼罩了整个校区，否则所谓的‘异常天气’就存在着相对的区域性？」 「比如，现在的教学楼D栋周围的环境就是异常天气，而我这边的就是相对正常的……情况？」 林异还注意到，教学楼D栋那边好像还有一个……钟楼？ 「钟楼么……」 林异眯起了眼睛。 S市大学的钟楼在他的记忆力是一个不可描述的、离谱、抽象、扭曲而又可怕的东西。 哪怕是到了现在，他都一直在回避思考与之相关的一切。 因为钟楼的存在太过于诡异了。 早在他从蓝色大巴里被颠醒的时候，就已经透过大巴的窗户看到了S市大学校区里有一座钟楼的轮廓了。 可是从他踏入S市大学开始，到目前为止已经见过了教学楼、食堂、体育馆，甚至在校区里还走了不少路，可是却连钟楼的影子都没见到过。 这太诡异了。 诡异得不合常理。 诡异得匪夷所思。 但如果抛开现实不谈，他反而见过一次钟楼——就在今天中午。 当他从食堂返回教学楼前时，他仿佛透过教学楼阶梯上的苔藓，看到了一个黑暗怪诞的、充满了哥特风格的诡异世界。 月亮垂挂在夜幕中，周围漂泊着浓郁的雾霭，惨白的月光之下，那一座极具黑暗风格的城堡在雷声中露出它狰狞的一角。 他记得那座城堡有一座钟楼，记得钟楼旁渡鸦停留，还记得“他”转过身来的时候看到了一句话： 【欢迎来到艺术楼。】 「教学楼D栋……难道是那个传说中不存在于地图上的艺术楼？」 他想到了昨天傍晚的时候那些不对劲的女教师和同学，想到了中午吃饭时候遇到的那个带发卡的水手服女生以及那些不是体育生却走了其他通道的人。 如果他们来自于艺术楼，趁着黄昏时山间异常的雾气，从原本不存在的地方进入了正常的世界……那么似乎一切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尽管还有着诸多的疑点，但他已不愿意再去多想，于是他把目光收了回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注意到，在教学楼C栋通往教学楼D栋的廊桥上，似乎……有着一支队伍。 那支队伍距离他太远太远了，又在浓雾与昏暗的光线下行进着。林异本是发现不了的，直到队伍里为首的那一道身影，举起了一盏提灯。 那提灯微弱的光，却仿佛利刃一般在雾气中破开了一个领域，带着这支队伍从教学楼C栋前往教学楼D栋。 「好像是保安和厨师？」 林异的心中浮现出了这个念头，但他没有多看，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 于此同时，他的眼前也闪过了魏亮挥动的手掌。 “发什么呆呢老林？”魏亮问道。 林异缓过神来，道：“噢，没什么……随便看一看。” “乌漆嘛黑的，没什么好看的，走吧，去教室里坐一会儿，然后就可以回宿舍了。”魏亮向林异招了招手，眼角余光朝着林异此前看着的方向上望去了一眼。 晚风拂散雾气，教学楼C栋朝山区而去的方向上隐隐可见一段廊桥，但廊桥只延伸出一半就折断了，再往前去空空如也。 但在那虚空之中，却隐约间可见一盏犹如鬼火般飘忽着的、正越来越暗淡的光影。 魏亮收回了目光，笑吟吟道：“哎走啦走啦！” “好！”林异点了点头，向教学楼B栋走去。 …… X023年5月7日，18:40，林异和魏亮回到了B组2班的阶梯之前。 林异抬头看了一眼教学楼B栋。 此刻的教学楼周围弥漫着肉眼可见的雾气，在月光与灯光的照耀下，这些气流像是变得实质化一样，张牙舞爪地攀附在教学楼的墙壁上，像青藤、触手一样在地砖、瓷砖上蔓延，仿佛已经将教学楼包裹了起来一样。 在他的视角上仰望教学楼，四层高的教学楼灯火通明，但越往高处越不可见，四层之上的雾气之中，仿佛还有着模糊的空中楼阁的影子。 但当他眨了眨眼睛之后，却又看不到那些虚幻的影子。 就像是普通的走神一样。 他没有多加理会，与魏亮来到了教室前。 他伸手去握教室的门把手，但眼睛却下意识地看了一下锁孔……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流尽了，这时的锁孔里已经不再往外流番茄酱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教室的门牌，重新确认了一眼是B组2班之后，伸手按下了门把手，推开了教室的门。 「咔！吱——」 教室的门缓缓打开，林异感受到了门上传来的沉重的力量感，仿佛推开了一扇厚重的石门。 「呼——」 晚风带着稀薄的雾气从门缝里吹到了教室里，门内的喧嚣声微微一顿。 一道道目光从阶梯教室里传了过来，落到了林异的身上，当他们发现开门只是一个学生时，便又继续嘻嘻哈哈的哄笑打闹了起来。 林异进门，一脚把雾气踩得稀碎。 他环顾四周，忽然感觉自己有些不适应这个教室。 他记得昨天晚上教室一共有八十来号人，其中大约十五个是体育生，然后大约二十几个是和他一样的正常学生，剩下的全都是不正常的同学。 经过一次白炽灯闪烁灭灯之后，教室里正常同学的数量就减到了十三个。 可是现在，教室里的同学数量不但得到了恢复，甚至还增加了一些，总数达到了差不多九十个的样子。 林异扫视整个阶梯教室，发现那些不对劲的同学在白炽灯下就像个一群毫不起眼的沙包一样坐在椅子上，他们的身子深深地嵌入了里面，不仔细真的很容易将他们忽视。 林异数了一下，这些不对劲的同学一共有三十八个，其中眼神正常但是嘴角露出痴狂之色的有十六个，剩下的二十二个，全部都眼神空洞、表情木讷。 这些不对劲的同学存在感非常低，如果不是林异特地去找一圈他们的位置，真的很难分辨出来。 而十几个体育生则是低着头翻阅着漫画书，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摆钟。 徐顺康和谢华阳显然也在其中。 最后剩下的正常同学只剩下了三十八个，其中十三个同学经历了这段时间的折磨已经变得木讷了许多，他们神情恍惚，机械化地翻阅着漫画书，看样子似乎有一两天没合过眼了。 除了他们之外，则是二十五个聊得热火朝天的同学。 这二十五个人他昨天没有见过，应该是今天刚来的。 魏亮跟着他走进了教室，简单地扫视一圈后说道：“看来今天来了一车幸运儿。” 林异微微一愣，随后明白，魏亮的意思是，今天天色不错，所以这些人非常顺利地抵达了教室，没有出现他们昨天的那种情况。 他看着这些人脸上的笑容，他们有的懒散的坐在椅子上，有的则直接靠在边上，彼此间有说有笑。 似乎是因为他们走了一个没难度的开局抵达了教学楼，所以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些人里还有几个在捣鼓手机，但校区里似乎不只是信号问题那么简单，手机打开之后就卡在那边，根本无法正常使用，就连最基础的功能，似乎都没有。 不只是手机，就连一些录像用的电子设备，似乎都没有效果——因为不远处还几个人摆弄着一些摄影设备，像是某个网站上资深大V、知名UP主之类的，他们带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几人团，或许是想拍个什么纪录片之类的东西，不死心地把弄着他们的设备。 还有一个被不少人簇拥着围在一起的女生，她拖着大包小包，穿着粉嫩的洛丽塔制服，打扮得可可爱爱的，明明是二十多岁的人，但是看起来就跟十几岁差不多。 这些人是真的来玩的。 但林异推开门的时候，他们中大多数人朝他看了过来，但马上就各干各事了起来。 林异和魏亮原来坐的位置已经被其他人占用了，但阶梯教室本就没有固定座位的说法，因此他也没有在意什么，只是和魏亮把各自的书包拿好后，就找了一个没多少人的地方重新坐下了。 他们现在坐的位置，距离教室的走廊窗户非常远，属于整个阶梯教室中间偏后方的区域里。 如果整个教室是一个战场的话，那么他们挑选的位置差不多就属于那种进可快步冲下阶梯教室直取讲台，退可马上钻到课桌底下固守一隅，实属兵家必争之地。 最关键的是，距离教室的门很远，但又可以直线冲刺抵达。并且，距离教室走廊的窗户也很远，这样可以有效避免被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影响他们的注意力。 当看到他们进入教室的时候，徐顺康还抬头朝他们示意了一下，然后马上翻阅起来了自己手边的漫画书。 林异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发现谢华阳手里的漫画书的确是织田老师的著作，看来徐顺康的收藏的确颇丰。 他坐下后马上把书包放到脚边，然后从口袋里翻出那本记录用的小册子。 经过了一个白天的时间，他需要记录并更新一些便签。 在他回忆并整理与白天发生的事情有关的思路之前，他先看了一眼表盘上的时间和讲台上方的摆钟的时间。 18:45。 时间没有问题。 他于是整理了一下头绪，然后再从头到尾翻了一下小本子。 【———呜呜呜，我良心又发作了，小本子长达800字的便签我就不水了，只把需要用的几条完整的引用出来，完整版的大家见章评或者书友群哈———】 第六十章 报告老师 小本子上的便签，除了第14条之外，基本不需要修改与补充。 而第14条为：【番茄酱在太阳底下会变成石膏（原理暂时不知道）。】 他思考了一下，把【原理暂时不知道】划掉了，然后动笔补充道： “番茄是心脏。” 当他写下这一条的时候，他的感觉自己的大脑出现了一阵诡异的晕眩感，仿佛他认知上的某一道枷锁被打开了。 近乎是鬼使神差一般地，他继续写道： “番茄酱是血浆。” 写下这两句话的时候，他整个人感到浑身不自在，一种颠覆感犹如黑暗一般向他侵蚀而来。 他感觉黑暗在将他包裹，世界在将他遗弃。 他感觉他在沉沦，他坐着椅子，却连人带椅子，开始沉入了无尽的深渊。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他感觉一种不可名状、不可描述的恐怖的气息，从虚无之中落下来，像一双无形的手掌一样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感到异常难受、异常烦躁，他于是用力握紧了笔，开始涂抹这句话。 那样子，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在不断地挣扎一样。 当他彻底把“番茄是心脏”和“番茄酱是血浆”涂抹掉的时候，整个人才得以舒畅地呼吸了一口气。 “呼哧呼哧……” 他靠在椅子上剧烈地喘息着，像历经了千辛万苦才从泥沼中拔出了身子来的幸运儿，竭力地拥抱着世界的美好。 他看着便签上那被杂乱的线条覆盖着的两句话，眼睛不由地眯了起来，他满脸严肃，眼中浮动着异样的光彩。 「这究竟是什么样扭曲的信息，竟然连文字也无法记载？」 他感觉写下那两句话，仿佛要抽尽他的生命一样。 但他却能够知道“番茄是心脏”以及“番茄酱是血浆”，甚至，他能够知道“番茄酱在太阳底下会变成石膏”这些信息。 但，知道，却无法记载。 仿佛连记录这些信息都成了一种禁忌。 他于是盯着第14条记录看了许久，然后提笔写道：“番茄元素会吸引不对劲的同学的关注。” 停顿了一下，他又试着写道： “番茄不是番茄，根本没有番茄。” 这句话写完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产生任何的不适感，于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继续提笔写道： “15、绿帽子会对试图离开学生餐厅的人发起攻击。” 他犹豫了一下，思忖道：「但是……亮子好像就没有被攻击……」 他于是想了又想，“人”涂抹掉了，改成了“我和体育生”。 “15、绿帽子会对试图离开学生餐厅的我和体育生发起攻击。” 然后继续写道： “16、每一个建筑物似乎都存在于一个独立的空间里，分界线是告示牌或路灯。” “注：以路灯编号鉴别所属区域应该是最准确的一种鉴别方式。” “食堂的学生餐厅好像是单独的一个空间，以塑料风帘为界。” 写到这里，林异在心中嘀咕了一句：「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看到小卖部。」 然后继续写道： “17、小心苔藓，校区里所有的苔藓都有问题，不要盯着它们产生联想。” “18、从体育馆的告示牌处走到体育馆需要走5~10分钟，只有一条唯一的路，如果脱离就会走上一条不存在的路。” 他顿了顿笔，略作犹豫，然后补充道： “那一条不存在的路似乎通往海边。” “19、绿帽子会出现在体育馆里。（原因未知）” “20、老大……” 「嗯？不是……我写老大干什么？」林异自己也是呆了一下。 好端端的，怎么一提到体育馆就想到老大了？ 他想到了老大的腿啊不是，泳装啊不是，浴巾……啊对！ 老大披着浴巾一记雷欧飞踢带走一个绿帽子的样子，给他的感觉真是他妈的屌爆了。 「但是老大……有什么需要特别写到便签上去的点。」 难不成写，老大的脚很给力？ 那不行。 必然不行。 这是一个专门记便签的正经的小本子。 他于是把“20、老大……”划掉，仔细思考了一番，重新写道： “20、教学楼有D栋，D栋好像不在这个空间里。” 他写完之后，重新翻了翻小本子，然后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默认了校区的异常？！ 校区里有空间上的问题，有不属于“表层世界”的“里世界”，还有不知道属不属于“里世界”的……“不存在的世界”…… 这些东西，根本不合常理，不，岂止是不合常理，根本就无法解释又不可理解。 可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受这个事实的？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适应”了这种不可理解的东西的？ 或许是…… 「从我不再去试着理解规则的时候？」 他沉默了。 沉默了许久。 然后，他翻到那一条被他涂掉的第4条便条上（涂掉的第4条便条为：“4、教学楼有地下室……？”），然后他翻回第20条，补充道： “教学楼有地下室，但是目前还不知道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间在什么情况下可以出现。” 写完之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从口袋里拿出来了之前背得很熟，但是越看越觉得陌生的学生守则，他翻来翻去，然后托着腮帮子若有所思。 一旁的魏亮正把脸贴在某本经典的流鼻血动作漫画上，双手扒拉着书页，眯着眼睛，试图从书缝里看破某些角色的内在。 一番窥探无果后，魏亮颇有遗憾地摇头叹了一口气，然后他发现林异居然在发呆，不禁疑惑道：“老林，你怎么拿着本学生守则发起呆来了？” 林异眯着眼睛，沉吟道：“我在想一件事情。” “蛋说：无妨。”魏亮道。 林异道：“是那个打错了饭菜的食堂大妈的事情。” “我靠！”魏亮惊呼一声，吓得周围不少人投来了怪异的目光，“这个点可不兴说一些奇形怪状的事情啊！” 林异摇了摇头，道：“哎呀不是那种不对劲的方面啦！” “我本来以为是《学生守则》上的规则，但是找了找之后发现我记错了，应该是《食堂守则》上记载的东西……” 他把学生守则合起来收好。 魏亮精神一振：“你是说？” “食堂守则，第8条，你还记得不？”林异道。 魏亮微微一怔。 魏亮微微二怔。 魏亮怔了又怔了。 然后他露出恍然之色：“噢噢噢！伱是说……那个！那个那个！” “你不记得的话就说不记得……”林异打断道。 魏亮嘴角微微一抽：“……” “还是你了解我……好吧，哎呀，我就是不记得嘛！你也知道，食堂守则我就简单翻了翻。” 他耸了耸肩。 林异撇了撇嘴：“你猜我信不信？” 魏亮放下了肩膀。 林异道：“食堂守则第8条说的是……” 【购餐时，如果您发现蓝色围兜的员工给你的饭菜里打了携带番茄元素的食物，请不要提醒他犯了错（“不要”二字具有重点符号）。 但当您接过餐盘后，请直接走到餐具回收处将饭菜全部倒入回收桶，然后重新去其他的购餐窗口购餐。 在这个过程中，请您记住他的员工编号，并在回到教学楼后告知班主任。】 “根据食堂守则的说法，我需要在回到教学楼后，将那两个食堂大妈的胸牌编号告诉给班主任……” “那你就去告诉呗。”魏亮摊手道，瞄了一眼摆钟，“现在才19:00，你去也来得及，毕竟是你心心念念的黑丝OL美腿教师，这份美差我就不和你抢了。” “毕竟你也知道，我喜欢的是可爱白丝萝莉……哦，少女也行。唉，实在不行，白丝御姐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啦……” 林异面色一板。 魏亮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道：“哦对对对，我说错了说错了……你小子现在还被老大关照上了，啧啧啧！啧啧啧！你他妈的真是让我……啧啧啧！” “好了闭嘴吧啧啧侠。”林异无语道，“我准备一下再去。” “准备啥呀，有道是‘年少犹借银枪逞风流’，现在不去什么时候去？”魏亮坏笑着把他从椅子上拉了起来，然后推着他下了阶梯教室。 “去吧去吧去吧！”魏亮笑嘻嘻道，一副送好兄弟上青……送好兄弟入洞房的样子。 林异无奈地来到了教室门口，伸手握住了门把手。 “喂！”魏亮的声音从阶梯教室上传来，嘹亮的像是人猿泰山在叫“哦~哦哦~哦哦~~”。 林异无奈回首，只见魏亮抓着他的小册子在那边晃：“借你一张纸哈！” “用吧用吧用吧！”林异没好气道，伸手推开了教室的门。 「吱——」 门缓缓开启，并不算浓郁的雾气迫不及待地从走廊里钻进来，但一进来马上就被教室里的温度冲得细碎。 他看了一样墙上的摆钟，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碰！」 教室的门关上，仿佛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目送着林异走出教室，魏亮把林异的便签打开到最后一页，然后收了脸上的嬉笑之色，他提着笔，仿佛经过了千万重的思想煎熬，最终才是落笔，写下了一句简短的话。 写完之后，他把这张纸头撕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叠好，跟他的学生证放到了一起。 做完了这一切，他将把小册子放回林异的桌面上，然后继续翻阅起了自己的H漫。 自始至终，他没有多看林异写的便签一眼。 …… X023年5月7日，19:02。 离开教室的第一时间，林异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手表上的时间和教室里摆钟的时间，都是19:02。 「19：02……目前为止一切正常。」他暗暗思忖道。 魏亮这会儿不在他身边了，可得小心一点。 一阵晚风吹来，冰冷的气息像冰针一样刺痛他的肌肤，让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教学楼之外，排布毫无规律的路灯此刻已经全部亮起，橙黄色的光幕在黑夜里撑开了一个又一个的领域，给人以一种舒心的感觉。 但是光幕之外，绿林带伴随着雾气扭曲摆动，在那光与影交融的地方，仿佛有着一道道漆黑的身影，犹如孤魂野鬼一样徘徊着。 他赶紧收回目光，来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前。 就在他伸手叩门前，他谨慎地抬头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靠，办公室的门牌不见了！ 「你他妈……」林异瞳孔微微一缩，背后登时一凉。 没门牌的办公室门，就像没胸牌的班主任一样，是不可信的。 但他又不是非常确定……离开他的视野之后，他的身后，B组2班的那个吊门还在不在。 「我叫林异，我的学号是X0230506098……我的班级是B组2班，我的班级是B组2班……」 「我叫林异，我的学号是X0230506098……我的班级是B组2班，我的班级是B组2班……」 「我叫林异……」 他缓缓地退后一步……遵循着记忆，把手缓缓地放到了记忆中门把手的位置，然后轻轻地试探着那一团空气。 他屏住了呼吸，整个人都提心吊胆了起来。 雾气弥漫在他的脚背上，犹如潮水一样淹没了台阶，诡异而阴冷的感觉开始侵袭他，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雾气里，仿佛有着某种奇特的呼唤与歌声，仿佛……隐约之间又有「哗哗」地海潮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终于，林异抓住了门把手。 海潮声全部消失，诡异得犹如触手一般纠缠而来的那种感觉，也被一扫而空。 但他没有急着按下门把手，而是先抬头看向教室的门牌。 「B组2班。」 「哈哈……休想暗算我！」他暗松了一口气，推开门走到了教室里。 进门的瞬间，温暖的感觉包裹住了他。 他走到教室里，关上了门，然后重新握住门把手，再心中默念道： 「B组2班的边上，是班主任的办公室……」 「B组2班的边上，是班主任的办公室……」 「是班主任的办公室……」 他打开了门，然后小心翼翼地跨出去了半只脚，然后再探出半个身子，像乌龟露出龟……脑袋一样，瞅向了边上的办公室的门牌。 「教师办公室（侧边一行小字：B组2班）」 感谢书友“顺流而下666666”的打赏！！ 第六十一章 钓一条鱼挺不容易的 “呼——”林异像黑人拳击手歪嘴笑一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底冷笑连连，「雕虫小技还想暗算我？！」 但就在他关门的时候，隐隐听到里面那几个新来的学生里转来一句话…… “你看那个傻逼，进进出出像个吊毛贼一样……” 林异：「……」 「算了算了，图层都不一样，不和他们一般见识了……」 他「碰！」地一下关上了门，然后盯紧教师办公室的门牌，走过去叩响了门。 「笃……」 「吱——」 林异的指关节才叩响了第一下门，一种机械的震动感顺着门把手从内部传递了过来，紧接着门就从内部被打开了…… 丝丝阴冷的气息，从门缝里蔓延了出来…… 「嚓嚓……」 像液氮所化的气体从门内逃逸出来一样，一片白色的冰霜，悄然从门铺了出来。 林异瞳孔微微一缩，下意识地收了一下脚。 门缓缓推开，冰冷的气息继续蔓延，寒流像从西伯利亚的冰原吹过来一样，让得林异下意识地用手遮了一下上半张脸。 但这股寒流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消散了，透过指尖的缝隙，他看到一袭职业装班主任就那么平静地站在办公室的门口。 班主任打量了一下林异。 林异也警惕地快速观察了一下她。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班主任的身上，犹如雷达检索一样，在第一时间寻找到了班主任的胸牌。 「班主任-B2-039」。 「呼……」见到正常的亚克力板材质的胸牌，林异稍微松了一口气。 代表了“班主任”身份的胸牌还在，那情况就是不算太糟糕。 眼前的班主任看起来并没有多少问题，可由于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他的心中对于班主任还是有一些抵触的情绪在的。 况且，老大在送他离开体育馆的时候也说： “你的班主任出现了问题这是毋庸置疑，如果你在异常天气下遇到她，不管她说什么伱都不要相信……最好的话不要离她太近。” 所以，原本他是会选择明哲保身的，但他权衡利弊之后，决定在多种说法存在冲突的情况下，根据自身的判断，以遵守《守则》为第一要义。 因为基于食堂守则的规定，他最好在第一时间就将食堂员工的编号告诉班主任——这类守则上明确写到的东西，该遵守还是要遵守的。 尽管食堂守则没有强制要求他需要这么做，但不要忘记，食堂守则的最后一条是： 【如果您在违反了以上规则后无法离开食堂，请前往小卖部，坚持到小卖部老板出现，将遇到的问题告诉他，并听从他给你的所有安排。】 他现在的确是离开食堂了，但是鬼知道下次去会不会因为这个事情而离不开食堂。 如果离不开，岂不是会节外生枝，却寻找一个《学生守则》提到了“不存在”但《食堂守则》又说需要向其求助的神秘单位——小卖部老板了？ 这种光是从守则层面就充满了矛盾的角色，林异潜意识里还是认为应该敬而远之的。 比起“小卖部老板”这种神秘单位，班主任相对来说简直正常太多了。 因为不管是学生守则还是教学楼守则上都提到了一点：当遇到问题时候可以寻找班主任的帮助，并且需要“服从班主任给出的一切安排”。 从这上面来看，班主任这个“身份”，在通常情况下都是值得信赖的。 尽管，现在的班主任很明显出了一些问题。 所以林异在敲门之前还特地观察了一番目前的天气环境。 这个时间点，教学楼周围的天气还是属于“正常”的范畴，暂时还不满足老大口中的“异常天气”。 所以，他还是叩响了办公室的门，并且决定速战速决。 但是班主任却把办公室的门大敞，示意他进来。 “先进来再说。” 林异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地砖上的那一层冰霜，眼角微微一跳，他拒绝了班主任的邀请，低沉道：“老师，我是按照食堂守则的要求，来向你上报一下食堂员工的编号的。” “嗯。”班主任轻轻地点了点头，重复道，“不管是什么事情，先进来再说。” “不是……老师，我只是来汇报编号的……”林异警惕道，“你听我口述就行了吧？” “在这种时候就不要说这样的话了。”班主任冷冷地向林异的背后看了一眼，“‘办公室’是教学楼里唯一能够‘无所顾忌说话’的地方。” 林异微微一怔，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背后冒起来了一股又一股的寒气，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透过教学楼外那并不算浓郁的雾气，注视着他的背影一样！ 他看着班主任的眼睛，从班主任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片流动的雾气，那雾气流动间，仿佛描摹着某种古怪生物的影子…… “进办公室再说……”班主任有些急促地向他伸出了手，“快！” 「呼……」 林异感应到了雾气的流动，他的身后传来了「沙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向他而来！ 「尼玛，这也能节外生枝？！」 林异一咬牙，走向了班主任。 “别墨迹！”班主任伸出一只白皙得有些过分的手掌，一把抓住了林异的手腕，把他拉到了办公室里来！ 被班主任握住手腕的瞬间，林异心底骤然一惊！ 冰冷的感觉顺着班主任的掌心处传递过来，生生刺痛着他的手。 他感觉手腕的血液都隐隐被凝结了。 林异：「这……？！班主任真的出问题了！」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跨越了办公室门框的界限，进入了办公室中！ 这是他第二次进入办公室，而这一次，在他的身子跨越了办公室门框的瞬间，一种淡淡地不适感，悄无声息地从办公室的深处蔓延了出来。 在他经历了多次从A空间进入B空间的感受之后，他又双叒叕清晰地感觉到了那种来自于“空间位置”上的变换感！ 「办公室又是一个独立的空间？！」林异的心底咯噔一下，这样的发现，瞬间解开了他的部分疑惑！ 难怪田不凡他们敲门的时候，门后传出来的声音是男的，而他敲门的时候，办公室里传出来的是女声！ （注：在林异或其他任何人第一次进入办公室之前，遇到这样情况，都会下意识地认为这是一个多人办公室，几次由不同的老师来开门。但这个想法在进入的瞬间就被打破了，因为办公室里是单人的。） 难怪他进入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里没有人！ 因为这个办公室与办公室的门的关系，根本就不是一把钥匙对应一把锁的关系！ 在没有开门之前，鬼知道门后面是什么地方？！ 他来不及多想，办公室的门就在「碰！」的一声里重重地关上了。 整个办公室成为了封闭的环境，顶部的白炽灯常亮着，但深处却无比昏暗，明明是一个不算大的空间，但是却有着一片连光线都无法企及的区域。 办公室里的气氛压抑地像是某个尘封已久的地窖。 这个时候，班主任的声音缓缓响起：“我并没有恶意。” 林异沉声道：“不管有没有恶意，老师……你是不是应该先松开我的手？” 班主任微微一愣，有些僵硬地松开了紧握林异手腕的手掌。 林异转了转手腕，抽了一口凉气。 「真是冰冷刺骨的疼啊……」 他偷偷看了一眼手腕上手表的时间，又看了看办公室墙上摆钟的时间。 19：03。 截至目前为止……稍微有一点点不正常。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道剧烈的撞击声。 然后，门就被「哐哐哐」地敲打了起来。 “老师！老师……老师……” 「哐哐哐……」 「哐哐哐……」 「哐哐哐……」 门外的人一边呼唤一边剧烈地敲打着门，仿佛狂风暴雨撞击在玻璃上一样。 感受着门上传来的冲击力，林异面露震惊之色。 紧接着他就发现，这扇门上……有一个可以观察外部情况的猫眼！ 他心底一惊，忽然意识到为什么自己刚敲了一下门班主任就开门了——只因，班主任一直在用猫眼观察着外部的情况？！ 她……看了多久？ 这得多大的毅力，才可以趴在门上看这么久？！ 这种怪异的行为瞬间让林异的心底感觉毛毛的，不正常，太不正常的！ 就像……班主任在有意守株待兔一样！ 而他，就是这只兔子！ 他盯着班主任白皙得有些过分的手臂，眯起了眼睛，然后，他指了指门，试探性地问道：“门外那个东西……不是在攻击我，它是想冲到办公室里来，是吗？” 班主任看着林异，眼睛逐渐眯起：“没错。” 林异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所以，你把我诱骗到了办公室里来……利用我想要向你汇报食堂厨师的编号这一点。” 班主任不置可否地说道：“对……也不对。” “首先我并不确定你是来汇报厨师编号的。” “其次，就算不是，也没有任何影响。” 末了，还补充一句：“钓一条鱼，挺不容易的。” 林异：“……” “不管怎么样……”林异摊了摊手，“我汇报完就走。” 班主任笑了笑没有说话，她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桌，留给林异一个靓丽的背影。 林异注意到，班主任的步伐似乎比起早上的时候还要僵硬一些。 趁这个功夫，他简单地扫了一眼整个办公室的环境。 比起上次来的时候，办公室里的环境显然要乱上许多，揉起来的纸头丢了一地，已经不限于在那些不抬起眼的地方了。 “老师，你的丝袜没换？”林异忽然开口道。 班主任微微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腿，接着，挑起了眉头，饶有趣味上下打量着林异：“你观察得倒是很仔细……不过，你该不会只关注这些东西吧？” 林异没有回答。 班主任走到办公桌前，把一个文件夹打开，一边翻文件一边道：“穿上之后破的，懒得换了……把你的姓名学号先报一下。” “林异，X023050609……”他注意到，班主任似乎找到了他的那一条页，于是正确地报完了最后一位数，“……8。” 班主任合上文件夹，把它放到一边，然后拉开抽屉里，从杂乱的文件堆里抽出一沓A4纸放在办公桌上。 “你刚才说，需要上报一个厨师的编号？” “对。” “你把它写出来吧。” 林异微微一怔，然后点头道：“好。” 他走上前去，然后拿起了班主任给的笔。 那是一支镀铬的钢笔，暗蓝色的笔身上缠着一圈合金，触感微凉。 他打开笔盖，然后在指头上一笔一划书写着厨师的胸牌编号： “厨师-0391。” 他思考了一下，又写道： “厨师-0154。” 班主任疑惑道：“怎么有两个编号？” 林异解释道：“第一次没打对，第二次也没对，所以两次我都记下了。” “唔……你做的很对。”班主任把这张纸收起来，然后又指着剩下的纸道，“你再重新再写一份。” “啊？”林异心头愣，但还是照做。 正写着，班主任忽然冷不丁地询问了一句：“林异，你看你写的字是什么颜色的？” 林异一怔，低头一看。 纸张上蓝色墨水的字迹在白炽灯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扭曲感，竟然在扭曲中浮现出一抹绿光。 林异心底一惊，额头上浮现起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定睛凝视，扭曲感消失，指头上是正儿八经的蓝色墨水字迹：“厨师-0391、厨师-0154。” “是蓝色的呀，老师你看不清吗？” 他露出无辜又疑惑的表情，看向了班主任。 “当然是蓝色的。”班主任笃定道，但眼睛深处有一抹极其微弱的金光悄然隐没。 “老师，报告完了，我就先走了。”林异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然而，正当他转过一大半身子，刚要把后背对向班主任的时候，一股阴冷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气息，忽然犹如排山倒海一样从班主任所在的方向涌来。 「呼……呼——」 办公室里忽然出现了一层白色的雾气，恍如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的瞬间，那从门缝里涌出的寒流…… 第六十二章 “根本不可能放你进来的” 「我——靠！什么情况？！」 林异浑身的寒毛都炸得竖了起来，头皮更是为之一麻，一种“被注视”的感觉混合着强烈的不祥征兆，犹如冰桶灌水一样倾泻在了他的头上，让他透心凉！ 「班主任？！」 「难道她看到的不是蓝色……所以要把我干掉？！」 「班主任也有绿色版本？」 「这种距离？！」 「糟了！！」 他的瞳孔先缓缓放大，然后猛烈地收缩成了针眼般大小！ 他的身子在瞬间紧绷，肾上腺素快速飙升，整个人在瞬间进入到了某种应急的“战时”状态之中。 然而预料之中的那种攻击并未出现，有的仅仅只是班主任紊乱的鼻息与急促的声音：“等、等一下……” “不要……背对着我！！快转回来……快！！” “快啊——！” 林异现在刚侧过大半个身子，他的眼角余光尚且能够察觉到这些白色的雾气正是从班主任的方向上传来的。 “仔细想想想想学生守则……想想教学楼守则……想想你所有的守则！” “仔细想想……有没有哪一条守则告诉你，不要相信班主任的？” “快……转回来，不然，我可就要坚持不住了！” 林异在脑海之中光速过了一遍他尚且记得的所有守则内容，然后，缓缓转过了身子。 「唰——」 班主任犹如鬼魅一般闪现在了他的背后，可能是刚刚才到，也可能早就到了。 她站得笔直，微低着头，耷拉着脑袋，将那一张秀发凌乱的脸蛋直接摆到了林异的面前。 在这样的距离上，林异甚至能够呼吸到班主任口鼻之间吐出的那种混合着冰霜颗粒的灼热的呼吸…… 阴冷又暴躁，刺痛又麻痹。 给人以一种纯粹的恶意感，但这一股恶意，又遭遇了来自于其主人的，极端的克制！ 此时此刻当班主任，给了林异一种极其复杂的感官——一种本能的邪恶与理智的克制的结合体！ 但班主任只是保持着极端克制的状态，然后，随着林异的回转，那种阴冷与气息的气息就像被转动着旋钮调小了一样，以一种能够察觉的速度锐减了下来。 林异这才微微放心了一些，而他也注意到，此刻的班主任，正死死地握紧了拳头，将整个人的肌肉绷紧到了极致！ 她披散着头发，低着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整个人仿佛经历了一场磨难一样。 她渐渐稳住呼吸的节奏，然后缓缓地抬起头来，盯着林异…… 这一刻，林异注意到，一抹冰冷的金色光芒，正在如潮水一般潮水一般，从她的眼中消褪着，仿佛是被她用自身的意志硬生生地给压制下去了一样。 就这么保持了十几秒钟的时间，班主任的呼吸的变得正常了许多。 她看着林异，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勉强笑容，不知是带着多少复杂的情绪，苦涩又无奈地说道：“林异，你……明明昨天才入学的，怎么能够这么淡定地面对刚才的情况啊？” “伱这家伙……这一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面对着班主任的询问，林异只是警惕地打量着她。 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老师你……怎么回事？” 班主任不停地喘息着，摇了摇头：“这本不该是你能够去了解的东西……但是现在看来，你对于校区的体验生活，似乎已经有了许多全新的‘认知’。” “你……”林异眯起了眼睛。 班主任又道：“不必担心，我受过残酷的培训。在钢铁一般的意志面前，这点‘污染’不算什么。” “什么意思？‘污……染’？”林异捕获到了一个全新的词汇，“这是身体出问题的意思吗？” 他微微退步，小心翼翼地去试探着去摸办公室的门。 班主任此刻依旧有些吃力地呼吸着，但她的胸口已经逐渐不那么剧烈地起伏了。 她平静地扫了一眼林异的动作，接着说道：“你的‘意志’远不如现在的我。相信我，你不会喜欢……门后面现在的那个世界的。” “这扇门看来的确有很多说法。”林异依旧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试探性地询问道，“这总不至于是哆啦B梦的任意门吧？如果我执意开门，会重新去到那个楼梯间吗？还是其他什么地方？” “反正肯定不会是教室所在的那条走廊对吧？” “你可以尝试一下。”班主任说道，“但你需要为你的选择承担相应的责任。” 林异盯着班主任的眼睛，班主任也平静地看着他。 最终，他松开了握着门把手的手。 “那个奇怪的东西，如今正在教室的走廊里，是吧？”他看着班主任，试探性地问道。 教室门外的那种剧烈地敲门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了，相比于门外那个东西离开了，林异更加确信的是办公室离开了既定的轨迹——不在教室的走廊里了。 班主任看了他一眼，说道：“走廊的灯光会驱逐它。” “当它发现门开不了后，也会离开的。” “他？她？还是……它？”林异问道，“是穿着绿色围兜的厨师？” 班主任对林异提到绿色围兜厨师根本不觉得意外：“看来你连绿皮也遇到了……” 林异的嘴角微微一抽。 这种绿色围兜的厨师，老大叫绿帽子、班主任叫绿皮……拜托就没个统一一点的称呼吗？ “不但遇到了，它还想要请我吃番茄……我没理它。”林异道。 “不理它是对的。”班主任道，“绿皮在通常情况下是无法对持有学生证的人造成生理上的伤害的。” 林异微怔，然后道：“那……如果是还没有拿到学生证的时候呢？” 班主任闻言，忽然愣住了，但她马上反应了过来：“你昨天就遇到了绿皮？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林异不解道。 班主任紧紧地盯着他，压低了声音道：“你是昨天20:05的时候拿到的学生证，所以你根本不可能去过食堂……” “校区里会出现绿皮的地方一共就那么几个，所以你几乎就是在‘校区’里遇到的——你，遇到了保安带队的送餐队伍？” 林异诧异道，当他说到他遇到绿色围兜厨师的时候，不管是老大还是班主任，都在第一时间推测出来他的身边有保安。 难道绿色围兜厨师还有什么隐藏的机制不成？ “我的确是在保安的送餐队伍里遇到的绿色围兜厨师……但是，这有什么问题吗？” 班主任的面色逐渐凝重了起来：“问题太大了……一个刚入校的人，还没有学生证，根本不可能会被绿皮注意到……” “你……你……”她看着林异，眯起的眼缝里隐隐浮动着阴冷的金色光芒，但很快这样的金色光芒还是消散了，“你的问题……也不小。” 她返回办公桌前，把文件夹翻出来，「哗啦啦」翻到林异的那一页上。 “不应该、不应该啊……”她来回浏览那薄薄的一页纸，仿佛要从字里行间寻找到某些惊人的秘密一样，“像你这种灵感顶破了天的人申请了体验资格，校方、公司根本不可能放你进来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跟让你进来送死有什么区别？” “啊？”林异瞬间眯起了眼睛，心头直接咯噔一下，暗道该不会被蒯蒯那家伙的flag插中了吧？ 【七天三万，买你命也够了。】这是蒯鸿基对毛飞扬说的话，现在却像个flag一样插在了他的背后。 班主任的神色忽然变得恍惚了起来，她马上面色微变：“不行，这个方向……不是我该去思考的！真是可恶，难道公司的高层对校区动了什么手脚？” “你！”她看向了林异，语气有些急促的询问道，“你昨天晚上，没有彻底按照我说的去做吧？我是说……无脑服从？” 林异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胡思乱想了一些东西，差点出事情，但总体上还是服从了。” 班主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但却说了一句让林异困惑的话：“你不应该无脑服从的……我不知道你想了些什么，但既然你能够安全度过那一夜，不管是运气也好还是别的也罢，都说明，你没有做错。” “像你这种高灵感的人，无脑服从只会让你在不经意间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只有保持足够的‘思考’才可以活下来。” 林异大为不解，没想到他说出了他没有服从的事情之后，迎来的不是班主任对他这愚蠢行为的讥讽与奚落，反而是……“你做的对”？ 这与他的预期完全相反。 难道班主任还要因材施教不成？ 适用于普罗大众的规则，难道就不适用于他？那他遵守规则的意义在哪里？ 班主任似乎也注意到了林异的问题，解释道：“你在思考守则吗？” 林异微愣，然后点了点头。 班主任道：“遵守守则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你首先得符合守则所对应的那部分的人。” “还记得我昨天和你说的话吗？在不同的身份地区之中，需要根据当前的定位来遵守对应部分的守则……” “而所谓的守则，其实也并不是‘唯一的真理’，而是公司根据多年的经验总结出来的，最为浅显易懂的一种‘行为’。” “灵感越是高的人，越不能够墨守成规的遵守这种‘浮于表面’的东西，你要找寻到守则背后的逻辑，只有这样，你才能够真正的得到‘安全’。” 见林异沉默，班主任还以为他听不懂，于是翻开教学楼守则，随便指了一条，解释道：“就好比这边……‘禁止前往教学楼D栋’、‘禁止前往教学楼五楼’这两条。” “明明教学楼只有三栋四层，为什么要还要特地提一下D栋和五楼的事情？” “这是写给高灵感的人看的，这就是在提醒你们需要思考这里面的问题，因为你们绝对会在异常天气下遇到这种情况。” “不是你们遇到它，而是它来找你们。” “飞蛾扑火固然愚蠢，但主动移动到了飞蛾面前的火堆，更加危险。” “但如果你能够发现火堆的规则，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规避掉这种危险。” “遵守规则，理解规则，然后……才可以利用规则，离开这里。” 班主任的话，让林异大受震撼，并且她如今给出的“建议”，也跟徐顺康的截然相反！ 徐顺康让他不要思考，班主任却让他必须思考！ 而这里的区别，就在于——班主任认为他是一个“高灵感”的人。 「高灵感……？」 如果“高灵感”带来的就是他一言不合就出现那种诡异的“穿越”的话，那么班主任的话是没错的。 而徐顺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出的“不要思考”的建议，对于“普通的体验生”而言，也是正确的。 所以……两个人都是对的。 只是他现在，更应该听班主任的意见。 “所以……绿皮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林异第一次主动提出了他的疑问，“只有高灵感才可以看得到它们吗？”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办公室的门，刚才那个东西不知道还在不在门口。 “绿皮……”班主任也是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才道，“根据公司内部的资料显示，蓝色围兜厨师遭受污染之后会向绿色围兜厨师转化，这是目前唯一已知的绿皮的产生途径。” “但是种种迹象表明，绿皮并不完全由蓝色围兜厨师转化而来，它的出现目前还是一个谜。” “所以虽然它的根源在食堂，但理论上却能够在校区内的许多地方诞生……” “遇到它的时候，你尽可能地逃避或者向体育系的人求助，千万不要主动攻击它……” “它很脆弱，但是它的污染性极高，一旦被污染……”班主任说到这里不禁顿了顿，然后看了一下自己的胸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低沉道，“……大概率就没得救了。” 第六十三章 这将是你最后一次见到我 林异心底一惊，他想到了魏亮踩了一脚绿色围兜厨师，然后鞋子上就沾上了番茄酱的事情，又想到了徐顺康用球棒打飞绿色围兜厨师的事情。 「看来番茄酱就是一种污染源！」 「而……能够对付绿色围厨师的，莫非只有体育系的人？」 “呃……不找保安？”他问道。 “保安？”班主任冷笑着摇了摇头，“遇到保安，它们逃都来不及，还需要你去求助？” 班主任又说道：“但是，哪怕你的灵感再高，只要你的学生证还在手里，‘通常情况下’它们都是无法对伱造成生理上的伤害的。” “什么时候算得上是‘通常情况下’？”林异忍不住问道。 班主任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和林异解释，但她看着林异的样子，想到他的高灵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然后道：“你看过食堂的告示牌吧？” “食堂开放期间，就是通常情况，这是公司根据多年的经验总结出来的时间段，或许不够绝对，但也相对精准了。” “其余时段，尤其是在食堂之外的区域里遇到绿皮……找体育生或者体育老师，他们会帮你干掉他们。” “如果找不到他们，就寻找路灯或者直接返回教室、宿舍，只要有光照……太阳光也行，它们就无法攻击你。” “不要被它们的行为吓到，在灯光下，它们和你就不在一个层面里，不管它们对你做什么，都是无法伤害到你的。” “它们能够影响你的只有‘精神’，但是不要小看精神层面，这个层面的污染，比生理上的更加复杂、，也更加难以净化。” “如果没有灯光……”班主任顿了顿，“在这种情况下遇到绿皮，你就只能够自求多福了。” 林异的眼角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还有……”班主任补充道，“门外那个东西不是绿皮，它……远比绿皮要可怕得多。” “嘶……”林异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么危险，七天三万是不是给的有点少了？” 班主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无语道：“你真要能够活着出去，或许可以狮子大开口，要个三十万，我想他们也是乐意给你的。” “……” 林异心底一惊，然后略作沉默。 接着，他询问道：“虽然但是……你把我拉到办公室里来，应该不是为了说这些的吧？” 在说这些之前，班主任根本不知道他高灵感的事情。 可以说，这些对话都是产生在预料之外的。 班主任扫了一眼墙上的摆钟，然后继续道：“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说完之后，她就盯着林异，等待着林异答复。 林异很平静地说道：“你好像没有给我‘拒绝’这个选项。” “就当是得到刚才那些信息的条件吧。”班主任笑了笑。 “……” “好。” 班主任闻言，点了点头：“那从现在起，你的注意力不要离开我的身上。” “你可以和我随意聊天，但是必须要每隔一分钟问我一次这个问题，‘你是谁’，直到我……” 她盯着林异，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脱掉这身衣服。” “好，不是……噶？？？” 林异的面色忽然变得古怪了起来。 「不是……这尼玛？邀请一个学生进来盯着自己脱衣服？？」 气氛都烘托到这儿来，不扯一点什么隐秘的传说、古老的邪典秘闻吗？ 搁这儿脱衣服？ 林异一个头两个大。 “别想太多，不是你想的那样。”班主任平静地说道。 “拜托……我就没在想你想的那些东西好吗！”林异嘴上这么说，心中却警惕了起来。 班主任却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转过身把后背对向了林异。 “你记住了，我的回答应该是：‘我是B组2班的班主任，我的编号是班主任-B2-039’。” “如果你发现我回答不上来，或者没有回答正确，那就赶紧在心中告诉你自己‘外面就是B组2班’，然后推开门，慢慢地退出去。” “还有你记住，从现在起，一直到你全身而退为止，务必维持住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的状态。” “只有这样，对你我而言才都是安全的。” “还有……不要提前去抓门把手。” “明白了吗？” “……”林异仿佛被看穿了意图，默默地收回了伸向门把手的手，然后才点头道，“好。” 他看着班主任的背影，然后抬起手，使自己能够同时看到她和手腕上的手表。 同时，他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表盘上的时间。 19:15。 「19:15……34秒。」林异默默地记了一下时间，接着便将注意力放到了班主任的身上。 此时班主任那边已经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没有脱她的西装外套，而是先俯身脱下了她的裙子…… 林异下意识地就要避讳这一幕，但就在他心中浮现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办公室内的白炽灯灯光变得暗淡了一些…… 漆黑的阴影，仿佛要从办公室深处的角落里蔓延出来，像无数条触手一样顺着办公室的内壁攀爬而出，隐隐由虚幻化为现实，向班主任吞噬而去。 “林异，看着我！”班主任冰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不要犹豫，我里面还有衣服。” “如果你在这时为道德所困，那么将会有更多人为此而付出性命！” 林异赶紧凝神专注，同时按照要求询问道：“你是谁？” “我是B组2班的班主任，我的编号是‘班主任-B2-039’。” “刚才……对不起。” “……” “没事。” 班主任脱下裙子后，顺手脱掉了高跟鞋，然后开始脱丝袜…… 林异视线漂移，注意到班主任穿着打底裤，然后她想到了班主任大腿上的伤痕，于是询问道：“老师，你的腿……” “昨天晚上受伤了。”班主任不带犹豫地回答道。 林异心底一惊：「果然……」 “你似乎并不意外？”班主任一边脱卷丝袜，一边饶有趣味地说道，“看来你注意到了一些问题……这就是高灵感的好处吗？” “好处？”林异不解，他瞄了一眼时间，重新与班主任确认了一下“身份”。 班主任说完之后，继续道：“能够获取更多的信息，对于你这种本就要‘万劫不复’的人来说，本就是一种幸运。” “如果等大难临头的时候才开始了解问题，时间上就不够了。” “你昨天看到了什么？” “我听了你的话，后来其实什么都没看到。” 班主任：“……” “那你……感受到了什么？” 林异微怔，然后将昨天晚上脑补出来的事情，缓缓说给了班主任听，期间，又向班主任确认了几遍“身份”。 “老师，昨天晚上打开教室的门进入教室的那个……人，是你吗？”他盯着班主任的背影。 班主任微微一愣。 她在脱完了丝袜之后，从办公桌下拿出来了一沓整洁的衣物，她换上了一条黑色的牛仔裤后，此刻正在穿皮靴。 听到林异的话，她看了林异一眼，眼中很明显地有着一抹讶异之色。 “跟我说说这件事情。” 林异心底一惊，看班主任的样子，的确不像是在骗他。 他于是先和班主任核对了一下“身份”，然后将有不明生物打开了教室的门来到了讲台上，最后被保安拖走的事情，讲了出来。 这个过程里，他都严密关注着班主任的脸，观察着每一丝每一缕的细微的表情变化。 班主任听着听着，不禁眯起了眼睛：“看来还是有漏网之鱼，我终究没能全部拦住……” “老师，你说什么？”林异心底漏了一拍，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推断……似乎不太对！ “没什么。”班主任对于这件事情似乎不愿意多谈，她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 林异注意到，她的眼中金芒流转，整个人流动着一股冰冷而又危险的气息。 “老师，你是谁？”林异冷不丁地问道，他的手已经伸向了办公室的门把手。 “我是B组2班的班主任，我的编号是‘班主任-B2-039’。”班主任的气息虽然很冰冷，却还是应答如流。 “晚自习对你而言已经不再安全了。”班主任道，“从今天开始，你每天20:30离开教室去宿舍，晚上尽可能在宿舍睡觉。” “一定要遵守时间……不要给自己创造去宿管室的机会。” “啊？宿管室……又有什么问题吗？”林异讶异道。 “总之你先记住我现在说的话……宿管室对你来说，不是一个好地方。” 林异沉吟道：“你甚至不能够跟我讲与宿管室有关的东西吗？” “我只能说……对你来说，宿管室和教室，在异常天气下没有区别。” “如果遇到异常天气，就在你还能够辨别方位的时候，去体育馆。” “体育馆24小时开放，你手持学生证向体育生说明情况，必要时候是可以把体育馆当成避难所的。” “总而言之，除正常情况之外，其他时候，一旦你发现能见度低到你看不清远方的建筑楼，就不要返回教室了。” 林异听得心惊胆战：“就算我在教室里也要离开吗？那岂不是违反了守则？” “都在教室里了，还离开干什么？”班主任有些无语，“你……唉，你随机应变吧！” “别把自己绕进去了。” “不是一个好去处，不代表不能去，而是说，如果有更好的选择，就做更好的选择。” “如果在教室里，就老老实实抱着桌腿看就行。” “教学楼里的‘锚’不多，课桌算是一种。” 「‘锚’？」林异心头一动，这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个概念。 他于是询问道：“锚是什么意思？抱紧课桌的腿，死死盯着，一定可以安全度过吗？” “锚定效应……”班主任道，“就像船舶用锚停泊一样，只有将自己锚定在某一个图层里，才能够抵御来自于外在风浪的吹打。” “对‘普通人’来说足够了，但是对你来说，就算是‘锚’……也仅仅只是起到‘抵御’的作用罢了。” “锚定不代表绝对的安全，但如果可以锚定的话，你至少还有获得安全的机会。” “如果连锚定都做不到，一旦随波逐流，风浪一大随时都会倾覆，这才是最危险的事情。” 林异沉默，所有若思。 在又一次对过了“身份”之后，班主任凝视着林异，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 她没有说话，而林异则思索道： “所以，学生证就是一种‘锚’，锚定身份，也可以算是一种锚吧？” “对。” “那你的胸牌就是让你锚定‘班主任’身份的‘锚’？” “对。” “那你把我留在这里，是因为……光靠你自己，已经无法锚定自己的身份了吗？” “……”班主任眼帘微垂，“对，所以我需要你帮我稳固认知……在有限的时间里。” “如果无法稳固，会怎么样……” “这一点，我无法告诉你。”班主任摇了摇头，“或许你会随着‘认知’的加深一步步发现这里面的秘密，但这个秘密，绝对不能经由他人之口告知。” “‘真理之能，乃化无形之物为有形，而使人触之。’。” “不告诉你，也是一种保护。” 林异点了点头，说道：“我大概知道点，你不想让我的认知过早扭曲掉，对吧？” 班主任微微一愣，有些诧异地说道：“看来你这一天，真的经历了很多事情。” “真可惜……如果有时间，我很想听听你的故事。” “你……怎么了？”林异问道，“你的问题那么大吗？等等……你是谁？” “我是B组2班的班主任，我的编号是‘班主任-B2-039’。” 班主任说完之后，继续道：“如果没有意外，这将是你最后一次见到我。” “当然……你最好希望今天的谈话结束之后，你不要再遇到我。因为那个时候的我还是不是‘我’，就连我自己都无法保证……” “你……”林异忽然意识到了班主任为什么要脱衣服！ 「胸牌是她锚定自己身份的锚！而制服或许也是锚的一部分！」 「而现在，她要主动解除她的‘锚’！」 「在失去‘锚’的过程中，她要用自己钢铁般的意志去对抗那无边无际的未知的风浪！」 「所以她才要我盯着她！所以她才要借我的口不停地锚定她的‘身份’！」 第六十四章 人们会记住你的奉献与牺牲 “老师，你……你在做什么？！”他担忧地发出了询问，“你这样下去会有危险的！” 对于林异的话，班主任充耳不闻，她默默地穿上了皮靴，紧了紧裤子，然后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己的西装上衣上。 “白痴。”她开始解开西装的扣子，“如果不这么做，危险的就是伱们所有人了。” “我再重申一遍，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内容。” “你只需要看着我脱完衣服就行。” 她的西装一共就一颗扣子，但她却解了很久。 解开之后，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沉默了起来。 接着，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然后开口道：“林异。” “嗯？”林异道，“老师你说。” 班主任踢了踢脚边的一只柜子，突然说道：“这里面有一本字典，如果……我是说如果，哪天你22点了还在教室外面，就进办公室来取走这本字典。” “开门的时候你一定要小声，尽量不要吵醒你的新班主任。” “拿到字典后，你会知道怎么做。” 林异：“啊？不是……你为什么不现在给我呢？” 班主任看了他一眼：“只有那种情况下你才拿的到。” 林异神色一凛，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只柜子：“不在一个图层？” 班主任笑吟吟地看着他：“领悟得很快……但是还不够。” 林异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然后马上和班主任对了一下“身份”。 班主任说完后补充道：“当然，我希望不要有那一天。” 她接着深吸了一口气，换上了一副无比严肃地表情说道：“好了，林异，接下来，你照我说的做。” “好。” “首先，我需要你先在心中坚定不移地认为，‘门外是B组2班’，然后握住门把手。” “好。” 林异依旧将注意力放在班主任的身上，然后伸手在附近摸索着门把手位置，接着遵循着班主任的说法，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门把手的触感十分冰冷，仿佛能够透过门把手感受到门外的冷风。 “很好……”班主任点了点头，“接下来从现在开始，我需要你一刻不停地询问我的‘身份’，直到我答错，或者我让你跑为止。然后你就不要有任何犹豫，用你最快的速度打开门离开办公室。” “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那就开始吧。” “你是谁？” “我是B组2班的班主任，我的编号是‘班主任-B2-039’。” 班主任的眼中闪过一抹凌厉之色，她伸手抓住了胸口的亚克力板材质的胸牌，然后将它从身上取了下来…… 「呼——」 随着胸牌的摘下，封闭的办公室里竟然出现了一丝丝流动的气息。 班主任的眼底还是浮动起一抹阴冷的金色光芒，仿佛月下水面上倒映着的残破的月影一样。 “你是谁？” “我是……B组2班的班主任，我的编号是‘班主任-B……2-03……9’。” 她将胸牌紧紧地攥在手中，然后卸下了西装外套。 「咔嚓……咔嚓……」 冰冷的气息，以她为中心，缓缓地向四周扩散而出，一片淡淡的冰霜，悄然蔓延而出。 “你是谁？” “我是……白……我是……”班主任的眼中浮动着一抹疑惑之色，林异的手缓缓地按下了门把手，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班主任重新说道，“不，我是……我是B组2班的班主任，我的编号是‘班主任-B2-039’。” 林异替班主任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班主任一把扯掉了她的衬衣，露出了一件绝对不应该贴身穿在教师制服里的……黑色背心。 这个样子的班主任，配合着那一条牛仔裤与皮靴，竟然给人以一种非常能打的感觉，仿佛一个身经百战的王牌特工——如果忽略班主任此刻眼中浓郁的迷惘之色的话。 “你是谁？”他开口道。 班主任的眼睛逐渐被金色所占据，她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了起来。 她握紧了胸牌，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以缓慢地速度，缓缓开口道：“我是B组2班的班主任，我的编号是‘班主任-B2-039’……” 她弯腰，把地上换下的衣物一件件拾起来叠好，放到办公桌上。 期间，她自言自语道：“我是B组2班的班主任，我的编号是‘班主任-B2-039’……” “我是B组2班的班主任，我的编号是‘班主任-B2-039’……” “我……是……白……方……” “不好！” 她的目光急速闪烁，阴冷的金色光芒犹如水雾一般从她的眼底涌起，她的呼吸变得无比急促，口鼻之间开始喷涌出混合着冰晶颗粒的白色蒸汽…… “林异……快走！” 林异眼睁睁地看着班主任开始出现这种不可名状、不可理解的诡异变化，心中大为焦急，却又完全无能为力。 而他浑身的肌肉也早已在班主任的指示下绷紧，犹如一支蓄势待发的利箭，随着班主任的这一声令下，他便猛地按下了门把手！ 「咔——」 晚间冰冷的风混合着稀薄的白色雾气，从门外涌入办公室内。 林异快速推开门，像一头矫健的猎豹一样冲了出去，然后反手重重地带上了门！ 就在他闪身而出的瞬间，他的眼角余光正好捕获到了班主任的身影——不知何时，班主任已经犹如鬼魅似地出现在了他原先的位置上！ 「碰！」 门重重地关上了！ 他依靠在门后，首先顺着右侧往上看去。 教室的门牌上赫然写着B组2班。 「呼……」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拍着胸脯深深喘息了起来。 「她真的没有吃番茄肉酱意面！」 他反应了过来，昨天这个时间点见到班主任的时候，班主任隔着办公室的门询问了一句，是不是来送餐的！ 「换句话说，班主任的确接到了绿帽子送过来的番茄肉酱意面，但是她没有吃，而是把番茄肉酱意面丢到了垃圾桶里。」 「在此后，她一直在等待着正常的蓝色围兜厨师送餐……可是，她一直没有等到！」 「因为食堂那边……极有可能也出现问题了！」 「那她的污染……是来自于食物，还是精神？」 林异想到了班主任的意志…… 「以她的意志，应该不会出现精神污染，所以……污染来自于生理层面！」 「是……来自于番茄酱吗？」 「老大也说‘没吃不代表没事’……所以含有番茄元素的东西，就算不吃，也能够对人体造成污染？」 食堂守则说： 【离开食堂后，请在第一时间脱下衣物，检查身上是否沾有番茄酱，如果有则将衣物丢入就近的垃圾桶！】 并且，还有重点的标记表明，一定要丢入垃圾桶，不要随地丢弃！ 「所以……番茄元素应该是类似某种放射性的污染源，只要靠近它，就会潜移默化地被污染？」 而班主任…… 「她跟放着番茄肉酱意面的垃圾桶待在一起，垃圾桶里的番茄肉酱意面，甚至来自于更久的时候！」 「她为什么不把垃圾处理掉？难不成能够处理垃圾的那个环节……也出问题了？」 「靠……这尼玛叫什么事啊！」 他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 19:43。 「差不多过去了半个小时。」 他撑着身子站起来，走过去握住了门把手。 「呼……」 就在他握住门把手的时候，他的背后微微一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悄无声息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从未知的黑暗之中，向他投来了目光。 他没有回头，他的眼角余光微微倾斜。 他看到了教学楼外逐渐弥漫起来的雾气，犹如潮水一样，在月光下蔓延而至。 「20:30么……」他喃喃道。 「还有三刻钟……」 他按下了门把手，推开了教室的门。 门刚打开，喧哗声就混合着缕缕人气从中弥漫了出来。 喧哗、嘈杂，但这或许就是烟火气。 就像平常晚自习课间的那种氛围一样。 他走进了教室，关上了门。 「碰！」 教室的门就像刀一样，斩断了跟着他渗透到教室里来的白色的淡薄的雾气。 …… 办公室。 “呼……呼……” 班主任站在林异原来的位置上，抬手撑着厚重的隔离室防火门，弯腰低头，默默地调整着呼吸。 她的头发自然垂落下来，在办公室浮动的白炽灯光下，发梢仿佛带上了一些晶莹的雪花片…… “呼……” “呼……” 她的鼻息逐渐稳定，她缓缓站直了身子。 她轻轻地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镜片之后，金色的眸子里浮动着清冷的光辉。 “我是B组2班的班主任，我的编号是……‘班主任-B2-039’……” 她看了一眼手心里白色亚克力板材质的胸牌，目光微微波动了一下。 “这就是‘污染’吗？目前这个阶段，我似乎还能够保持一些理智……” 她走回办公桌前，打开抽屉。 在文件凌乱的抽屉里，有一个摆放整齐的信封。 她缓缓拿起信封，看着这个颜色绚烂而诡异的、色彩在蓝绿之间渐变切换的，像是变色卡片一样的信封，陷入了沉默。 “呵……” 她朱红色的唇角掀起一抹嘲弄之色。 “我还是太高估我自己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胸牌放到了桌面上。 她的动作谨慎又小心，仿佛在感受着「解除」胸牌的过程中那每一分每一秒的变化。 然后，她看向了手中的信封。 墨绿色的信封，仿佛像小丑那肆意猖獗的笑容一样，嘲笑着她的渺小与不自量力。 “绿色……” “呵。” “绿色……就绿色吧。” 她弯腰，把脱下的制服仔仔细细叠好，整齐地放到了桌面上，又把胸牌放在了最上面。 她看了看那条损坏的丝袜，想了想，把它放到了口袋里。 做完了这一切，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摆钟。 19:50。 “五十分……看来快了。” 她走到垃圾桶边，低头看了看那犹如深渊一般的垃圾桶。 垃圾桶里的番茄肉酱意面像恶心的血肉一样蠕动着，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的气息。 “恶心。”她冷冷地开口，然后把垃圾袋拿起来，打了一个结拎在手中。 接着，她一手提着垃圾袋，一手拿着绿色信封，来到了办公室的门口。 她就这么站着，在心中默默地数着时间，用耳朵捕捉着来自于摆钟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终于，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咚！咚！咚……」 声音沉重，犹如擂鼓。 “是……来送餐的吗？”班主任面色沉静，一张口，却是一种急促且慌张的语气。 门外的声音微微沉默，紧接着，道：“你自己看看。” 班主任划开猫眼，向外望去，然后，她默默地打开了门。 一个穿着蓝色围兜的厨师，拎着一只饭盒，站在办公室的门口。 那蓝色围兜的厨师仿佛预料到了什么，看向了班主任的脸。 四目相对，班主任阴冷的金色瞳孔，仿佛被割裂的月光一样清冷，让人感到痛惜。 蓝色围兜的厨师握紧了拎着饭盒的手，微微低头，齿缝间艰涩的挤出满是歉意的声音：“对不起……食堂那边也……” “没关系。”班主任打断了他的话，平静地询问道，“保安呢？” “我在。”低沉的声音，犹如晨钟暮鼓一样从教学楼外的黑暗之中响起。 一尊铁塔般的身影，手持着一盏老旧煤油灯，拨开黑暗与雾气，来到了办公室的门口。 老旧煤油灯的出现，让班主任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眼中的金色光芒悄然退散了一些。 保安俯视着班主任，等待着她的下文。 班主任递出了绿色的信封与那张折叠好的、记下了厨师编号的A4纸。 蓝色围兜的厨师眼睛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保安接过了绿色信封与纸张。 “跟我走吧。” 他转身进入了雾气弥漫的黑暗之中，那一条拖延在地上的粗壮铁链，伴随着「锵锵锵……」的声音，摩擦出了点点星火。 那一盏看似随时都会熄灭的老旧煤油灯，则仿佛无上利器一样劈开了混沌的世界。 光影之外，无数鬼祟般的身影在林叶之间瑟瑟发抖。 班主任把垃圾袋递给了蓝色围兜厨师。 蓝色围兜厨师顺手接过，同时低沉道：“人们会记住你的奉献与牺牲。” 班主任点了点头，跟上了保安的步伐。 感谢书友“箴欹”、“Ustinina”的打赏！！ 第六十五章 宿舍楼（加更1200字！） X023年5月7日，19:45。 B组2班的教室内喧哗声一片，新来的二十五个学生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依然在那边嘻嘻哈哈、有说有笑。 林异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注意力有问题，似乎都隐隐忽视了那三十八个不太对劲的同学。 他简单扫过教室，在白炽灯的照耀下，从这三十八位不太对劲的同学脸上一一扫过。 「嗯……有变化？」 这三十八个不对劲的同学，他没记错的话，原本有十六个人的脸上挂着痴癫疯狂之色，瞪圆了眼睛看着教室里的其他同学。 剩下的二十二个人，则是眼神空洞涣散，像寄居蟹一样蜷缩在座位上，眼睛甚至没有眨过一下，仿佛一块静止的、没有生命力的冰冷石头。 但今天他却发现，眼神空洞的不对劲的同学，其数量从二十二个上升到了二十五个，而表情痴癫的不对劲同学，则是减少了三个。 也就是说，有三个表情痴癫的不对劲同学，转化成了眼神空洞的不对劲同学。 「应该和‘污染’的深度有关……也不知道他们是污染加重了，还是污染变轻了。」林异心中喃喃道。 他又看了一下其他的同学。 目前班级里的正常同学，算上他和魏亮，一共有四十个。 剩下的三十八个正常学生（体验生），有十三个同学来的批次比他更早，如今也已经有些形容麻木，仿佛将自己封印在了自己的小世界里一样。 他们像伪自闭症一样，用图书垒砌高墙，把自己武装在高墙之内，对外界的事情不管不顾。 林异看他们的样子，感觉他们应该察觉到了某些不对劲的东西，但是因为灵感不足而有些自我怀疑。 但他们有时候对于风吹草动更加敏感，以至于整个人疑神疑鬼、神情恍惚，只能够在心理上筑起高墙。 他们似乎听取了体育生的意见放弃一切思考，也似乎听取班主任的意见与不任何人交流，不在意任何外界的动静——盲目的、不分场合的、极端的遵从这些意见，哪怕教室里的白炽灯没有任何问题。 剩下的二十五个新来的体验生，暂时还看不出任何异常。 最后是包括徐顺康、谢华阳在内的十八位体育生。 林异昨天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穿着，更没有清点他们的数量，因此现在也无法判断他们的数量有无增减。 但他发现体育生在教室里坐着的位置十分靠近教室的窗户。 不是走廊那一侧的窗户，而是另一侧的窗户。 他们聚在一起聊天，目光时不时的扫过教室，似乎在议论着一些与同学相关的事情。 发现林异在看他们，他们也什么都没有说。 但林异发现他们比任何人都要关注外界天气的变化，时不时地就朝着窗外投去一眼。 在此之外，也看不出他们有什么不同于其他人的行为趋势。 他只是简单的扫了几眼，然后就返回了他的座位上。 直到他回到了位置上，魏亮才注意到了他的到来。 “呦，回来了？”魏亮放下了手边的漫画，看了一眼墙上的摆钟，似笑非笑道，“半个小时，说短也不短了。” “……”林异皱起眉头，有些生气道，“亮子，你能不能偶尔正常一点？” 魏亮摊开了手，无奈道：“拜托，我可一直是那个正常的人喔。反倒是你，怎么回事呀？一来一回，就这么愁眉苦脸心事重重的？” “让我猜猜，她不喜欢你这款？表白被拒了？” 林异满脑子都是班主任跟他说话时的样子与那些话，心中不禁有些心烦意乱，连连摆手道：“唉，亮子，先别和我开这种玩笑，我正想事情呢！” 魏亮微微一愕，接着眯了一下眼睛，很识趣地收起了嬉笑之色，不再提班主任的事情，而是开口道：“好好好，想事情想事情……不过，伱要不还是回宿舍再想吧？现在也不差这点时间，千万别整出幺蛾子来。” 林异一怔，马上明白了魏亮的意思，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是我草率了。” 「这些事情太复杂……不管是整理思路还是真的思考，还是等回到了宿舍再说比较好。」 魏亮反而诧异道：“呀，你真不想？” “真不想。”林异摇了摇头。 “不像你呀。”魏亮哂笑道。 林异没有答话，默默地把桌面上的小本子拿起来，然后打开椅子坐了下来。 “咦，你已经用完了？”他扬了扬小本子。 “我只是想到了一点东西，所以顺手记一下，几句话而已。”魏亮没好气道，“你当我写作文呢？” “喔……那你没翻我写的东西吧？”林异忽然担忧道。 “我翻你个锤子。”魏亮道，“我可不想知道那些不该知道的东西。” 林异挑了挑眉，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写了什么？” 魏亮撇了撇嘴：“你那点东西我还能不知道了？” “好吧……”林异挠了挠头，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对了，班主任让我们20:30动身。” 魏亮丝毫不觉得意外，平静道：“那个时间差不多，根据我的经验，不管去哪里，提前十五到三十分钟出发的确是最合理的。” 林异好奇道：“咦，有什么说法吗？” “没什么说法。”魏亮摇头道，“但是去早了没用嘛！宿舍晚上允许进出的时间也就是21:00~22:00这一个小时，去早了要等，很没意思的。” “对了，我们要不要先去看看天气怎么样？” 林异道：“我进来的时候看过了，天气还行，雾气也就比吃晚饭的时候稍微大一些，能见度还算可以。” “那就好。”魏亮放心了一些，把几本《一骑当X》递给林异，“那看会儿书，打发打发打发时间再走？我记得你昨天看到了第三卷，后面的我帮你找出来了。” “行……吧。”林异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这几本《一骑当X》。 但他翻来翻来去，却发现昨天还能够沉浸下来看的漫画，如今翻起来味同嚼蜡。 终于，他把小本子重新拿出来，然后翻到崭新的一页，提笔写道： 钢铁般的意志是对抗污染的关键。 …… 一道沉重地打击声忽然响起，打断了林异看漫画的节奏。 说是看漫画，其实他真的是字面意思上的“看·漫·画”，他把漫画打开，然后看着其中的某个地方，怔怔出神。 这种出神的方法，其实并不需要用漫画，有时候用一本微积分或者英语书，可以更快的进入到这种状态里…… 他看着书上的线条，漫无边际地想了很多东西——很多与校区完全无关的东西。 他的大脑趋近于空白，他什么都在想，又什么都不在想。 他其实只是在发呆而已。 他其实只是在想班主任而已。 直到他被这道沉重的击打声搅了思路，将他的注意力拉回来。 「咚咚咚！咚咚咚！」 林异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循着声音望去，赫然发现徐顺康正在用力的拍打着讲台的桌面，似乎试图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徐顺康？！」林异精神一振，注意力一下子集中了起来。 在他的印象里，徐顺康不是那种哗众取宠的人，因此这个时候引起别人的注意，肯定有他的打算。 阶梯教室内的喧哗声一下子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徐顺康的身上。 见教室内安静了下来，徐顺康便赶紧说道：“各位同学，请听我讲！外面的雾气正在变浓，请大家现在离开教室，赶紧前往宿舍！” “哗——” 此言一出，那些木讷的正常同学纷纷抬起了头来，当他们看到讲台上说话的人是一个穿着蓝白两色运动服的体育生，原本有些呆滞的眼中瞬间出现了一些波动。 但那些新生里却有一些人冷不丁地嗤笑了一声，然后继续三三两两埋头聊了起来。 徐顺康将所有的情况看在眼中，他冷笑一声，接着回头看了一眼高挂在讲台黑板上方的摆钟，继续道： “我所有的话只说一遍，现在是20：15，你们有15分钟的有效时间离开教室。” “等到20:30，我们体育生会准时离开教室前往宿舍……你们最好祈祷不要与我们同行。” 徐顺康说完之后，扫视了一眼阶梯教室，然后离开了讲台，返回了体育生中。 “嘁！”那些新生中一些正在摆弄手机的人露出轻蔑而不屑的笑容，鄙夷道，“你谁呀，搁哪儿瞎指挥？” “呵，就是啊！装什么装呢？” 对于徐顺康直截了当的警告，部分新人非但没有放在心上，还觉得十分不爽，大有一种“你算老几啊，在教我们做事”的意思。 但体育生说完话后，那十三个早来的体验生则齐刷刷地离开了座位，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就走下了台阶，先后打开门走出了教室。 “我们也走。”林异果断地收起小本子，从脚边翻出背包来背上。 “好！”魏亮直接应道。 昨天要不是雾气太大根本没办法离开教室，他们早就回宿舍睡觉了，也不用熬到现在了。 一天一夜不睡觉，他们的身体已经度过了困的那个阶段，进入了异常亢奋的阶段。 这种阶段其实很消耗精力，基本上属于一种不碰床就可以撑一段时间，但是一碰到床就会倒头就睡的神奇状态之中。 两人干净利索地收拾好东西，然后马上走下了阶梯教室。 那二十五个新来的体验生中，也有一部分人很明显地犹豫一会儿，然后便也稀稀落落地走出几个人，选择听从体育生的建议。 那一个穿着洛丽塔制服、打扮得粉粉嫩嫩的女生，在经过了很明显的衡量之后，便与身边的那几个一直簇拥在她身边的男生表达了要去宿舍的想法，但那几个男生却似乎拒绝了她的要求。 那女生显然有些恼火，于是便趁着林异和魏亮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开口叫住了他们。 “那个……”她夹着嗓子道，“哥哥，可以帮我拎一下包吗？我的包有点多……” 林异和魏亮都停下了脚步，然后打量了她一眼。 这个女生像是带着粉色的双马尾假发，她的脸上带着很明显的局促之色，一边搓着手，一边带着歉意解释道：“我和我的同伴们出现了一些分歧……他们不太想去宿舍过夜。” “所以……不好意思，两位哥哥，可不可以帮我拿一下包？” 林异眉头微皱，看着女生楚楚可怜的样子，露出一副似乎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女生顿时露出了开心的表情，见状就想把一个最重的大行李箱推给林异。 但林异却根本没有接手的意思，只是平静地说道：“同学，如果你真的要去宿舍的话，可以把一些包留在这里，只带贵重物品就行。” “喂！”那女生闻言，顿时不悦地叉腰，作出一种二次元风格的卖萌生气的动作，道，“可是，这些都是人家的宝贝，哪个包都不能留下吖！” “哥~哥~你就邦邦人家嘛~” 林异完全不吃这套，他看了一眼手表，只留下一句话“宿舍有换洗的衣物，就算你什么都不带都没事。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想去就赶紧去”后，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下了阶梯教室的台阶。 “呜呜呜……怎么这样子啊！” 见林异不买账，女生又可怜巴巴地望向了魏亮。 魏亮的目光从她那穿着粉色方口皮鞋的白丝美腿上移开，笑吟吟地夸赞道：“哎，你不懂，他喜欢的黑丝御姐，我喜欢的才是白丝小萝莉。” 那女生仿佛预见到了魏亮天神下凡帮她托运一大堆行李的样子，脸上不禁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整个人也是作出了一副即将欢呼跳跃的动作。 可是……她的预判又双叒叕落空了。 魏亮压根没有多余的动作。 在女生的眼中，魏亮接下来的操作，就像之前的林异那根冰冷的不懂风情的木头一样，只用简单的“丝袜不错”四个字表达出了他对她穿搭的高度赞美，然后就毫不留恋地转身，追上了林异的步子，只留下她僵着一个表情杵在了原地。 不是……你不是喜欢我这种白丝小萝莉的吗？ 你就说说而已？？ 她当场凌乱。 …… X023年5月7日，20:19，教学楼B栋，台阶下。 “老林，你这家伙溜得真快，居然把我一个人丢给她！”魏亮忿忿不平道。 林异眉梢微挑，平静地问道：“我以为你会帮她，然后拖着我一起搬行李。” “你认真的？”魏亮道。 “假的，我猜你也不会帮。”林异道，“但我没想到你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这有什么好意外的？拜托……”魏亮轻蔑一笑，作出一副露出博大胸怀的动作，“作为一个博爱的人，岂能为区区白丝折腰？我读春秋的！” “我看是《春秋艳史》吧？” “噫~艳史不是史？格局不要那么小，本质上是一样的啦！” 林异没有再说话，而是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20:21的校区，笼罩在一片阴冷的氛围。 他们的脚下是一条鹅卵石铺就的道路，道路的两侧是亮灯的路灯。 澄黄色的路灯像灯笼一样挂在枝头，洒落下的光辉与鹅卵石道路重叠，在黑暗中铺开了一条略微带着些暖意的路。 路灯的后面一片漆黑，山体的轮廓与绿林带的影子被路灯的光芒遮盖。 由于灯光效应的存在，肉眼捕获了光明之后，根本无法看到光明之外的黑暗。 只剩下地平线处隐约可见的蓝灰色天幕，像古老的城墙一样树立在天涯海角。 森白色的雾气从路灯杆后方的黑暗里肆无忌惮地蔓延出来，顺着鹅卵石不断翻滚，渐渐淹没了林异和魏亮的脚背。 今天的雾气的确比昨天的稀薄许多，透过橙光色的灯光，林异依稀可见一道道身影行走在道路上，向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就这么走了十三分钟。 当林异迈出某一步的时候，他的心头忽然咯噔了一下，一种奇异的感觉，犹如水幕一样从他的身上轻轻地波及了过去。 他如有感应一般地向身后望去了一眼。 他的眼角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教学楼……果然不见了！」 他又看了一眼身边的路灯杆。 宿舍楼-087。 「果然进入到了宿舍楼的板块之中！」 「宿舍楼所在的区域，又是一个独立的空间！」 他缓缓眯起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样的发现，毫无意外又一次验证了他的推断：校区内的每一栋建筑物都在一个独立的空间里。 正当他的目光从路灯杆上收回来，看向前方的道路时，一种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强烈的压迫感，忽然出现在了道路尽头的黑暗与稀薄的雾气之中！ 昏沉而交错的光与影之间，仿佛出现了一片遮天蔽日的黑暗浪潮。 林异的瞳孔缓缓放大，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黑暗，他的魂灵仿佛比他的肉身先一步抵达道路的尽头。 他看到了一栋不可名状的巨大的建筑。 它像一块古老的石碑一样屹立在斑驳迷离的光影之间，无穷无尽的森白色雾气纠缠着它的轮廓，冰寒冷冽的风霜侵蚀着它的体表，昏沉、苍凉、古老、悠远、深邃、可怖、冰冷……无数的气息纠缠在一起，裹缠在它的身上。 它屹立在那儿。 就在林异的身前。 遥远的月亮仿佛就在它的身后。 在混沌中，它仿佛一尊屹立的神明。 「宿……舍……楼？」 林异的脑海之中，莫名生出来了这样的字眼。 「不是你等等……」 「这他妈……是宿舍楼？！」 为盟主“圆月与清辉”（喵儿）加更1100字！目前还欠4000多字（喵儿3000多字+555号路灯1000字），努力加更还债的我真他妈帅啊！ 别走开，还一个宿舍楼图片的彩蛋章！！！ 第六十六章 扭曲拉伸的道路（加更1100字！） 林异寒毛猛地炸了起来，宿舍楼给他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既没有善意，也没有恶意，只有一种纯粹的、冷漠的、被俯视的感觉。 不，甚至，连俯视也没有。 他忽然愣了一下…… 「不是……等等！」 「为什么我的潜意识里要把宿舍楼拟人化？」 「为什么我会认为宿舍楼在俯视我？」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我的第一印象，感觉它像个巨人一样站在那边？所以才这样……」 晚风微凉，吹过他的脊背，让本就出了一些冷汗的他，瞬间感到了一股冰霜侵袭的感觉。 他打了一个激灵，整个人瞬间回过了神来。 他用连续的眨眼将自己的视线聚焦到了眼前，然后看了一眼时间。 20:35。 「20:35……」他神情严肃，「所以我刚才仅仅只是走了个神？」 身边魏亮开口道：“怎么啦？” 林异摇了摇头：“我没事。” “喔。”魏亮应了一声，两人便继续往宿舍走去。 走着走着，路上的同学渐渐多了起来，林异猜想他们应该是和来自于其他班级的人汇合了。 从理论上来讲，田不凡、韦山和蒯洪基也应该在这些人里，但林异并没有去找他们的打算。 真正的汇合，应该是到达宿舍再说，而不是半道上开始重组队伍。 林异的脑海之中浮动着幻视之中的教学楼的画面，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当他想到宿舍楼的样子时，并没有产生太多恐惧与可怖的感觉，有的，仅仅只是一种极致的震撼与敬畏。 走着走着，道路上的雾气渐渐浓郁了起来，森白色的雾气犹如涨潮一样漫上了他们小腿的位置。 若非脚下仍旧能够传来鹅卵石那凹凸不平的触感，他真的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走到了某种铺满了干冰的黑色舞台上。 冰冷的晚风使雾气不断浮动，路灯之外的黑暗之中响起风吹林叶的沙沙声。 但一股寒气袭来，让得林异的脚步倏然一滞。 他的听力敏锐地捕获到了一种有别于林叶摆动时发出的沙沙声的「沙沙沙」的声音，这种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唤醒了他的那些该死的回忆，让他瞬间联想到了一种石头贴着鹅卵石地面摩擦的画面。 但这种声音的本质不是这样的。 林异清晰地记得，那些不对劲的同学在教室里的灯光熄灭的时候，行走之间就是发出的这样的响动！ 食堂里的那些不对劲的家伙，跟随着他们移动的时候，也会响起这样的声音。 所以换句话说…… 「路灯之外，盘踞着数量未知的……不对劲的同学？！」 「等等……这个时间点，他们不应该在教室里吗？」 「还是说……教室里的，只是他们庞大数量的冰山一角？」 他沐浴着路灯的灯光，看着某一处的黑暗。 在那灯光形成的场域之外，隐隐可见浓郁的雾气犹如山岳一般重叠而至，伴随着晚风不断浮动，犹如江上烟波与冰川雪风，遮掩着一道道玄奇而诡秘的身影。 一股不可探索的强烈的危机感，顺着如水的黑暗侵袭了过来，仿佛深渊巨口一般将要把林异吞噬。 但在橙黄色的灯光下，这些恐怖的氛围感根本无法入侵一星半点。 林异收回目光，赶紧向前方走去。 「沙沙沙……」 「沙沙沙……」 涌动的雾气之中，仿佛有着一道道诡异的身影，追随着林异的背影缓缓移动…… …… X023年5月7日，20:40。 森白色雾气变得越来越浓郁，林异的视野被压缩到了不足百米，灯光之外除了黑暗就是黑暗，而「沙沙沙」的声音，则是越来越清晰。 “雾气……开始变浓了。”魏亮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之色响起。 “亮子，现在算是‘异常天气’的范畴不？”林异询问道。 魏亮回答道：“这个界定很难划分，但现在还不够异常……真正的‘异常’是你能够明显到不对劲的那种情况。” “比如突然出现一根没有亮灯的路灯杆，或者原本应该在道路两侧的路灯杆……” “只剩下了一侧有？”这一句话是林异说的。 魏亮微微一怔。 紧接着，他仿佛是预感到了什么，脸上猛地涌起了一片惊恐慌张之色。 他看着前方。 只见橙黄色的灯光笼罩着鹅卵石铺就的道路，但那灯光的光源，却是……一根单独的，路灯杆。 “这……这这这……”魏亮赶紧冲到最近的那根路灯杆前，然后伸出两只手抓住了它。 林异的瞳孔微微一缩，心底猛地咯噔一下：“这……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不知道。”魏亮低沉道，“如果知道就好了……不不不，不对不对，如果知道的话可能更糟糕。” 他的眼中流动着惊恐之色，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但又竭力地克制着自己不去多想。 “亮子，你先别紧张。”林异按住了他的肩膀，“今天的情况和昨天不一样！” “不一样？”魏亮紧张道。 他的思路已经出现了一些波折，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只听到喃喃道：“对……你说的对，不一样！我们马上就要走到宿舍楼了，它应该就在前面的！” 他说着就有一种快速前方冲刺的趋势，但林异却抓住了他，并且压制住了他的行为趋势。 林异沉声道：“不是的亮子……不是这样的！伱先别急！” 林异发现，原本嬉笑的魏亮当雾气变得浓郁之后，整个人就开始惊慌了起来……似乎他曾在雾气之中迷失又回来，又似乎他曾经在雾气之中，经历过某些可怖的、不可描述的事情。 “我应该知道怎么走，你跟我走！”林异低沉道。 “你……知道？”魏亮露出了诧异又疑惑的神色，“你不是第一次来吗？” “别想太多，我有自己的办法。”林异打断了魏亮的思考，“这次轮到我在前面带你走了，你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跟着我走就行了。” “呃，好，那就靠你了……”魏亮颤着声音将手搭在了林异的肩膀上。 林异眉头微微一皱，下意识地侧过半个头，视线下移，落到了魏亮搭着他肩膀的那只手上…… 「亮子的手……似乎有点冰冷。」 「而且……」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问题，魏亮手上的肤色似乎出现了一些小小的问题。 他的手变得白皙一些，皮肤也呈现出一种不太自然的青灰色，手上仿佛弥漫着一层极其稀薄的、淡淡的白色雾气。 林异暗道不妙，心头仿佛漏掉了一拍。 “亮子。”他忽然开口道。 “嗯？”身后传来魏亮的声音。 “你喜欢丝袜多一些，还是光腿多一些？” “当然是白丝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异暗暗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 「看来亮子的神智没什么问题……」 「但是他的手怎么会这么冰冷？」 「而且他的肤色……？」 “老林……”魏亮颤抖着嗓音开口道，“我……好像有点冷，我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我们得快些赶到宿舍楼前。” 林异看着魏亮的手，留了一个心眼，然后收回了目光。 “好。”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了一下手边这根路灯杆的编号。 宿舍楼-094。 他又看向了周围的路灯杆。 现在的雾气已经很浓了，但还远远达不到昨天那种能见度不足十来米的情况，放眼望去还是能够看到不少路灯杆。 只是现在的这些路灯，已经不是散布在鹅卵石道路的两侧了，而是像零落的星辰一样，以一种毫无规律的方式，散布在前方的道路上。 并且，随着雾气的波动，这些路灯杆就像海面上的浮标一样，隐约之间给人以一种正在漂泊移动的错觉。 但很快，林异发现这并不是错觉，那些路灯杆……真的在移动！ 「卧槽！这些东西……会动？」 但他马上反应了过来。 「不对，不是路灯杆在移动，而是……地面在拉伸！」 林异的脑海里犹如条件反射般地浮现出一条规则来： 【如果您发现地面正在扭曲、拉伸或是出现任何不符合常理的变化，请赶紧将学生证与地图紧紧抓在手中，并且在脑海中反复提醒自己姓名和学号。记住你是学生「这一句加粗且有下划线」。】 「所以路灯杆与路灯杆之间的距离……正在变长！」 「前往宿舍楼去的那条路正在出现一种不合常理的变化！」 「亮子应该受到了这种变化的影响！他现在或许正在像我一样沉沦，走上一条不存在的道路，或者……偏离某种既定的航线！」 「学生证！」他眼前一亮，精神一振。 “亮子，把学生证拿出来抓在手里！提醒你自己，你是学生！”他以命令式的口吻说道，同时也将自己的学生证摸出来紧紧握住。 他不确定魏亮能不能对他的话作出回应，但只能先试着呼唤一下。 没想到，魏亮果然回应了他的呼唤。 “……，好。” 魏亮也跟着把他的学生证掏了出来，然后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就在林异将学生证握在手中的时候，他清晰地感应到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灯光之外的雾气不停地翻滚着，鬼祟的身影伴随着「沙沙沙」的摩擦声不停地响起。 某种不可描述的力量从雾气之中渗透而出，不断地压迫着灯光形成的场域。 林异注意到，四周围的路灯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变得虚化，这是地面不断拉伸，再加上雾气不断侵蚀领域灯光的边界而造成的现象。 一旦路灯与路灯彼此之间的距离拉伸到一定的程度，灯光铺设的场域就将出现一片暗淡的区域，一旦雾气在这一片区域里造成阻断，他们就将迎来与昨天一模一样的异常天气。 他看了一眼手表。 20:43。 「徐顺康说他们将在20：30离开教室，前往宿舍楼。」 「也就是说如果我止步不前的话，就会被他们追上，从而形成某种‘与体育生结伴同行’的场面。」 可与体育生结伴同行…… 体育馆前的告示牌上，明确规定了禁止与体育生结伴同行。 徐顺康也明确表示留给体验生离开教室的有效时间只有15分钟。 换言之…… 一旦当体育生踏上前往宿舍楼的道路，整条道路就会充满未知的危险！ 还是说…… 道路的扭曲与诡变，就是因为体育生上路才引起的？！ 现在是20:43分，有可能体育生已经踏上了这条路，于是他们遭到了波及！ 在这种时候，如果莽撞一点，应该就会拼命地朝着前方的路灯跑，或者留在路灯下等待救援。 但魏亮的身体显然出现了某种无法理解的诡异变化，对于常人而言，光是身体失去温度这一点就足以构成致命的威胁。 所以他必须要想办法带着魏亮离开这里。 一念至此，林异并没有莽撞行事，而是从裤兜里把教学楼守则翻了出来，接着直接把附录在守则末尾部分的那份校区地图打开了出来。 这是一张正常情况下的校区地图，但基于地图上的路灯编号是错乱的，并且如今这地面正在进行着某种超自然的变化，所以从理论上来讲这份地图现在根本不具备参考性。 但他却清晰地记得一点，学生守则明确写道：【地图上各建筑的位置坐标绝对准确。】 而绝对准确就意味着规律是存在的——这也正是班主任提醒他的话。 所以，哪怕路灯编号存在着极大问题，也必然在错乱之中存在着某种既定的规律。 这是他第一次观察地图就作出的猜想，为了验证这种猜想，他这一天从教学楼到食堂、再从食堂到体育馆，一路上都悉心留意过路灯的编号。 而他也确实发现了，校区里的每一个建筑楼，距离它最近的那一根路灯杆，都是编号最大的那一根！ 教学楼的是「教学楼-108」，体育馆的是「体育馆-099」、食堂是「食堂-098」…… 而他现在则是在地图上确认其他的建筑楼前的路灯编号。 结果果然跟他预料的一样，图书馆前的路灯编号是「图书馆-102」、而宿舍楼前的是…… 宿舍楼-096！ 「‘宿舍楼-096’吗？！」 林异眼前的这一根路灯是「路灯杆-094」，他环顾四周，锐利的目光从眼前路灯杆上一一扫过，搜寻着「宿舍楼-095」的位置。 虽然说，眼前的路灯杆很多，而宿舍楼的踪影却完全找不到一星半点，但不合逻辑的事情多了去了，一旦校区开始出现，最该做的事情并不是像初入校区时候的他一样下意识地发现问题思考问题，而应该是先告诉自己——这本该如此，然后顺着这一条逻辑去把握现状，等到足够安全之后，再去复盘问题！ 这是他用一个晚上的经验的出来的教训，也是他已经作出的改变！ 终于，他在众多的路灯杆中找到了标有「宿舍楼-095」的那一根！ “亮子，我准备动身了！”他出声提醒魏亮。 “好……”身后的魏亮传来了略带着一丝虚弱的声音，“我一定紧紧跟着……” 林异有些担忧地拍了拍肩膀上魏亮的手，安抚了一下他，然后一咬牙，带着他朝「宿舍楼-095」路灯杆走了过去。 不可思议的一幕，随着他离开「宿舍楼-094」路灯杆开始出现。 随着他脚步的迈开，其眼前的整个视野都开始出现一种翻天覆地的可怕变化！ 那一根「宿舍楼-095」路灯杆在他的眼前越来越近，但其他的路灯杆却开始以一种肉眼所能够观察到的速度，开始向他远离。 仿佛他的脚下就是某一个开关，他一动，世界就跟着移动。 这种诡异的空间感从视觉层面不断地冲击着他的感知，让他的整个世界都开始发生扭曲，像有人用一根棒搅动着黑白两色的阿尔卑斯糖浆，交错、崩溃、混乱……无数的负面情绪开始冲击着林异的内心。 “亮子，看着我的后背！不要在意其他任何的东西！！！”林异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宿舍楼-095」，他的额头上爆出一根青筋。 这一声提醒魏亮的话音，同时在提醒他自己保持专注！ 他一步步朝着「宿舍楼-095」走起，流动的世界仿佛要把他的身影都给扭曲了。 他感觉黑暗在向他侵蚀而来，他仿佛听到了「沙沙沙」的声音就在他的身体四周徘徊，他仿佛听到了遥远的歌…… 他猛地一把抓住了「宿舍楼-095」路灯杆。 澄黄色的灯光粉碎了一切，温暖的气息重新笼罩了他们。 林异剧烈地喘息了起来，一眨眼原本分崩离析的世界此刻又完好无损的拼凑好，摆在了他的面前，那些离他远去的路灯杆，又似乎摆了回来，但位置……全都不对。 林异一边喘息一边缓着劲，他能够感觉到魏亮的状态越来越差，他有些急，但他告诉自己不要急。 他的目光不断地在这些“归来”的路灯杆中穿梭，终于，他找到了那一根，根本没有出现在上一次的观测之中的路灯杆。 「宿舍楼-096」。 那一根象征着抵达宿舍楼的最后的路灯杆。 “亮子，跟我走！！” 林异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露出决然之色，他一鼓作气，带着魏亮向着最后的一站杀去！ 为555号路灯加更1000字再送100字哈！目前就剩下喵儿的3000多字了！ 第六十七章 毛骨悚然的幻听 林异迈开了沉重的一步。 这一步迈出时，林异视角里的整个世界都摇摇欲坠，他知道他的视野终究开始出现问题了，在破碎的光与影与扭曲的灰色世界里，想要让视觉呈现出一种正常的状态真的很难做到。 他一刻不停地告诉自己“我是学生，我叫林异，我的学生证是X0230506098”，他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到了那一根「宿舍楼-096」路灯杆的身上。 他踩下了一步，就像踩动了齿轮的一环。 扭转的齿轮带动了组成世界的拼图，眼前的路灯杆像绽放的花瓣一样往四周翻折而去，连带着底座、鹅卵石路面，最终整个世界仿佛失去了X、Y、Z轴一样，变成了一团软趴趴的面团。 林异像是在泥沼之中穿行一样，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吃力。 他能够感觉到「宿舍楼-095」正消失在他的背后，而「宿舍楼-096」还在遥不可及的前方。 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脚下的地面隐隐开始失去它本身所具备的特质。 当他的脚落下时，脚掌与地面的结合处很明显地往外扩展出去了一片密集的、蛛网般的裂纹。 然而，这种现象本该是向他反馈出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但他的感觉就像是踩到了糯米团子上去一样。 软乎乎的、糯糯的，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不平衡的感觉，差点就不小心摔倒了。 他死死咬着牙齿，因为力气太大甚至要把后槽牙都给咬碎了。 他发出沉重的呼吸，口鼻之间隐隐喷吐出灼热的气流，他的喉咙之中也开始发出低沉的吼声。 仿佛真的感应到他那种犹如蒸汽火车头一样的热浪，魏亮紧紧抓着他肩膀的手掌下意识地松动了一下，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别松手！” 林异用手按住了魏亮的手。 “说了带你走，就带你走！” 他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宿舍楼-096」路灯杆吗，喉咙之间，发出艰涩又坚定的声音。 也就在这个时刻，森白色的雾气疯狂地涌动了起来，它们张牙舞爪地在扭曲破碎的灯光场域之外扭动。 灯光之下，重叠的雾气像漆黑的触手一样追寻着林异的背影，它们并不存在，但林异的心中却仿佛生出了感应一样，预感到了身后出现了某些不可理喻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奇怪的东西！ 「沙沙沙……」 「沙沙沙……」 「沙沙沙……」 林异仿佛成为了一种最美味可口的东西，他就像黑暗中的明灯一样吸引着这一道又一道不加任何掩饰的、贪婪的、邪恶的、带着纯粹的恶意与渴望的嗜杀目光！ 异常天气终于来临，黑暗如潮，像狂风骤雨一样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林异忽然察觉到脚下扭曲松软的「鹅卵石道路」变得湿滑黏糊，他猜到了什么，他也预感到了什么，但他的意志早已经在一天的磨砺之后变得比24个小时之前坚韧了许多，他在第一时间告诉自己： 「老子马上就要到宿舍楼了，去你妈的异常天气！」 他不敢去看脚下的道路变成了什么东西，也不敢去想与之相关的任何事情。 他已经被冰寒冷冽的风包裹，呼啸的风中带着气流回旋的声音，若有似无的拍打声从气旋里渗透过来，像海浪冲击在暗礁上，破碎成无数片水花所发出的声音。 在那破碎成了一片又一片的音浪之中，隐约混杂着某种完全不连续的邪恶的噪音。 野兽有野兽的咆哮，植物有植物的声音，山石水浪各有不同的音律，然而当大自然中的声音纠缠扭曲在一起，伴随着呜咽的狂风撕扯出另外的截然不同的诡异的音律时，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像潮水一样包裹住了林异的心灵。 低沉的咆哮与尖利的嘶啸声犹如从无尽的深渊之中涌动而出的苦痛风暴，它们在黑夜的狂潮中放纵高歌，仿佛散发着某种诡异的、狂躁的、疯癫的仪式感。 浑身喷薄着热气的林异仿佛被扯入了狂风暴雨之中，强烈窒息感包裹着他，他逐渐感觉自己的四肢变得冰冷，脊椎骨上寒意凝聚，他艰难地向「宿舍楼-096」路灯柱伸出手，呜咽的海风在他的耳边咆哮不息，无形的螺旋要将他的魂灵吞噬。 精神恍惚之间，林异捕获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声音，这声音混合在苦痛风暴之中，仿佛从某个极为遥远的、被遗弃的残破世界里传来，它似乎是由枯燥的、干涩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古老的音阶构成，时而尖锐时而低沉，像是由巫祝用哭声与嘶哑的嗓音颂唱着某种侵蚀人心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词句或是仪式： 「I AvgruNnen av tKe og mrke jaGer forTapte Sjeler fanTome」 这不可理喻又无法听闻的音浪仿佛要撕碎他的精神，危急关头，林异的战时应激发射本能地开始接管他身体的掌控权，他的喉咙之间开始发出低沉的咆哮。 “走！” 他死死地盯着前方那扭曲、崩溃、破碎的空间里唯一的灯塔——「宿舍楼-096」路灯杆，漆黑的眼眸深处浮动着一抹淡淡的金光，像是将灯光映入了眼中一样。 又像是点燃了一簇赤金色的火焰。 「走！老林……走！！！」 林异的耳边仿佛响起了韦山的声音，他的后背上仿佛出现了一股厚重如山岳的推力，他爆发出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带着魏亮挣脱了阴影纠缠而成的漆黑的触手，杀向了「宿舍楼-096」路灯杆！ 「碰！」 「碰！」 「碰！」 他的每一步都铿锵有力，他坚信这是「唯一」的路。 他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强盛，海浪声扭转回打，想要将他拖入更深的深渊，但他坚定的步伐推动着刚毅的身影，逐渐超越了黑暗的纠缠。 「五米……三米……二米……」 “老林！”他的背后，突兀地响起了毛飞扬惊喜的呼唤声，“老林！” 林异微微一顿。 「毛子……？不对，老林伱个死！毛子根本不在这里！」 他一鼓作气冲破了最后一米的距离，伸手狠狠地把握住了身前的「宿舍楼-096」路灯杆。 就在他的手握住「宿舍楼-096」路灯杆的瞬间，短暂的一刻仿佛变得无比漫长，无数破碎的、破碎的光与影开始以一种超越感知的速度向他的手掌与路灯杆的接合处收缩。 就像宇宙大爆发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倒放一样，不过是一个瞬间的事情，但那些破碎的碎片重新修复完好，扭曲的线条重新恢复了正常，混乱不可方物的画面被秩序所填满，他的世界又重新出现了极具空间感的X、Y、Z轴…… 一个恍惚的功夫，林异发现他正带着魏亮停留在了「宿舍楼-096」路灯杆前。 脚下是正常的鹅卵石铺就的道路，道路的另一侧还有着一根路灯杆。 灯光之外黑暗森森，雾气浮动。 绿林带中林叶沙沙作响，头顶月光稀薄，终究还是被雾气遮挡了。 但在雾气之下，庄严肃穆的宿舍楼就像高塔一样耸立在他的面前，宿舍楼极高极高，一直延伸到云雾深处，匆匆一看就感觉到起码在二十层以上。 于此同时，他还突然发现，宿舍楼前汇聚着庞大的人流，似乎是其他赶往宿舍楼来的人。 他赶紧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20:51。 「20:51……？！」 「只过了……八分钟？！」 他感觉他在时光里挣扎着往前走，他感觉他甚至穿越了一个无边无际的毁灭之后的世界。 那一段时光仿佛有千百万年长，可……仅仅只是过了八分钟？ 「靠……」 他想到了班主任的告诫： “有时候，对时间的概念太过于清晰，也会让自己的认知受限。尤其是，当你在雾天赶路的时候。” 「妈的这里面的学问太多了，就连班主任都三缄其口！」 「这种时候不能再思考这些问题了！」 他暗啐了一声，决定先不去想这件事情。 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到，冲破了异常天气之后，魏亮的手掌正在以一种能够感知的速度恢复着温度，没过多久就从那种诡异的冰冷尸体的样子里走了出来，重新又变得像个人样了。 “亮子……亮子？”他轻轻地拍了拍魏亮的手，提醒道，“我们到了。” “呃、啊！到了？”魏亮像是时间暂停被解除了一样，整个人先是一愣接着猛地一阵哆嗦，然后瞬间回过了神来，一抬眼就看到了前方犹如定海神针一般矗立在昏暗的月光与雾气之中的宿舍楼。 “我——靠！”魏亮的眼中涌出了浓浓的震撼之色，“老林你……你他妈真的做到了？！” 林异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因为关于校区中道路的问题他只能说是小有疑虑，但是真正落实思考的却不多。 他在白天的时候已经好几次领教过扭曲的地面了，连规则的椭圆形的鹅卵石都能够被那种不可描述的力量塑造成诡异的形状，更别提来到迷雾主场的夜黑时段了。 林异其实有一个十分简单且保守的推断： 校区既然是人为建设的，谁家造东西的时候会把带有编号的东西瞎几把乱放啊？ 真要那样的话根本不需要带上编号嘛！ 既然带上了编号那么必然有它存在的意义！ 所以它的意义是什么？ 是指引。 仔细想想，人在什么时候需要用到地图？ 当然是不认识路的时候，看得清路的时候，还要地图干什么？ 大白天的，跟着路灯走就好了嘛，谁要管编号不编号的事情？ 只有不认识路的时候才需要地图。 而刚才就是不认识路的时候。 在这张地图上，路灯的摆放就像是抓起一把图钉然后随手撒在了道路上一样，可当林异仔细观察过后就发现，所有的路灯杆都有一个沟通的规律。 将编号最大的那一根路灯杆修建在教学楼前，而将编号为「XXX-001」的那一根，修建在区域的边缘。 因此林异有一个保守的疯狂推断： 【当校区里的道路发生拉伸、扭曲等不合逻辑的变化时，原本纠缠在一起的路灯就会连带着地面被拉伸……】 【它们的一端是「XXX-001」，另一端是「XXX-099」或其他更大的编号，在异常天气下，寻常的道路将不复存在，剩下的唯一道路，就是编号绝对有序的……从零号路灯到最大编号路灯的那一条路！】 「正常情况下的空间反而是扭曲折叠的，异常天气下，原本折叠与扭曲的那部分空间，才会慢慢舒展出来！」 「所以白天的路灯才是杂乱无序的，因为白天一到，其他的路灯杆连带着它所在的地面，就都会在纠缠中收缩起来！」 就像……某种神奇的海绵体变硬变软一样。 尽管如此，林异对于几近曲折的过程并没有多提一句，只是浅浅地说道：“我说到做到啦。” “嘿嘿嘿，信老林得永生。”离开了雾气的范围，魏亮立马生龙活虎，早先那种浑身颤抖惊慌失措的样子一去不返，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一样。 他把紧紧攥着的学生证塞回了口袋里，然后笑嘻嘻地环顾四周，忽然开口道：“哇，这才几点啊，人怎么这么多？” 林异闻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表。 20:53。 距离刚才，只是过去了两分钟。 一切正常。 “20：53。”他开口道。 魏亮便赶紧说道：“那看来电梯还有七分钟才开放，老林，走，我带你去拿宿舍楼守则！” 他说完就带着林异往宿舍楼前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想办法分开人流： “借过！借过一下哈！” 林异珍惜着来之不易的破冰工具人，赶紧抬脚跟了上去。 不是多时，林异就从满是人头的宿舍楼前广场上发现了一块巨大的、竖着的告示牌，告示牌的下半部分被人流遮挡住了，能够看到的部分上写道： 【宿舍电梯允许搭乘时间： 6:00~7:40 21:00~22:00】 【禁止在该时段外搭乘电梯！】 再往前走一点，看到的内容更多了一些，但忽然，他看到了告示牌上的一句话，整个人差点没直接原地上天： 【亲爱的体验者，欢迎来到宿舍楼。】 【请注意！！！（超级醒目的下划线符号）： 由于某种不可抗拒因素的存在，宿舍楼是本校最危险的区域之一！！！ ……】 感谢书友“轩辕允”、“书友20220308215537718”的打赏！！（昨天忘记感谢了，抱歉抱歉……） 第六十八章 宿舍楼须知（守则） 「不是你等等？！」 「‘宿舍楼是本校最危险的区域之一’？！」 林异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要被掀飞了。 「这……是我的理解的那种‘最危险’吗？不是在开玩笑？！」 「你他妈……」 林异感觉有些梦幻，徐顺康嘴里“能够随意思考”、唯一能够“睡觉”的宿舍楼，居然是他妈的校区里最危险的区域……之一？！ 但随着他的走近，他马上发现这块告示牌的下方还有字，他于是一口气跟随着魏亮穿越了茫茫多的人流，最终在告示牌前站定了身形，然后，好好的从头到尾重新看了一遍这块告示牌上的信息。 首先是非常正常的电梯开放时间须知： “宿舍电梯允许搭乘时间： 6:00~7:40 21:00~22:00 【禁止在该时段外搭乘电梯！】” 这一条与学生守则中关于进出宿舍的时间完全相同，于是林异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在电梯时间外，还有着一片异常醒目的大字： “亲爱的体验者，欢迎来到宿舍楼。” “请注意！！！（超级醒目的下划线符号）： 由于某种不可抗拒因素的存在，宿舍楼是本校最危险的区域之一！！！” “尽管如此，当您抵达宿舍后，仍可拥有一个绝对安全的睡眠环境！”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请您从下方的货架上获取宿舍楼须知（守则），阅读并严格遵守其中的内容。” 林异盯着告示牌默默地看着。 他的视线不断地在【由于某种不可抗拒因素的存在，宿舍楼是本校最危险的区域之一】和【尽管如此，当您抵达宿舍后，仍可拥有一个绝对安全的睡眠环境】之间穿梭，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句话。 「你们要找鲁迅，关我周树人什么事？」 「所以说，宿舍是最安全的区域，关宿舍楼是最危险的区域什么事？」 「这尼玛也太……」 他心中有一口老槽不吐不快，但他想到号称“最安全区域之一”的体育馆，还存在着一条完全不存在的危险的路的时候，心中的不忿忽然也就释然了。 「最危险的区域之一是吧？妈的……果然对‘S市大学’的味了！」 他现在真的很想问一声魏亮，这尼玛就是伱最后两天一直苟延残喘的地方？ 但魏亮此刻正冲他挥手：“我草老林，你还杵着干啥呢！快来拿守则呀！没几分钟电梯就开放了，赶紧的赶紧的！” 宿舍楼的守则不像食堂守则那样规定了要放还，也不像体育馆守则那样规定了必须要用学生证刷借还机才可以拿，它就是一张景区里随处可见的游览指示图一样，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大排架子上，供人随意获取。 魏亮说话之间，直接多拿了一份递给林异。 林异接过之后，就将注意力从告示牌上收了回来，低头看起了宿舍楼守则： “【S市大学宿舍楼须知（守则）】” “亲爱的体验者，请勿将本守则与宿舍守则混为一谈。” “为了您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在务必以坚定的认知，遵循以下规则： 1、本宿舍一共39层，每层拥有39间宿舍与1间宿管室。” “宿舍门牌号为以下格式： 1楼：0101、0102……0139； 2楼：0201、0202……0239； …… 39楼：3901、3902……3939。” “当您遇到与门牌号不符的宿舍间时，请提醒自己看错了，并且无视一切来自于该宿舍的呼唤。” “注意：异常宿舍绝对不会主动开门，除非！！！受到您的邀请。（除非二字被圈出并标有巨大的‘！！！’符号）” “2、宿舍楼中配备有大量电梯供学生搭乘，只要在6:00~7:40与21:00~22:00之间，就可以任意搭乘。” “不要试图理解电梯的运作方式。（这句话有下划线和重点符号标记）” “出电梯后，请按照宿舍编号寻找到自己的宿舍，用学生证刷开门即可进入。” “注：低于10楼的宿舍，在紧急情况下可以通过楼梯上下出行，但是，我校仍不提倡在宿舍楼中使用楼梯间。” “不要走错宿舍！！！” “不要走错宿舍！！！” “不要走错宿舍！！！” “3、宿舍楼每一层都是环形结构（楼道看过去是一条平滑的弧形），每层的第一间宿舍旁边是最后一间宿舍，以此首尾相连，绝对不存在出现直角转弯的情况。” “如果您在寻找自己的宿舍时发现前方出现直角转弯的情况，请转身并告诉自己，前方不存在直角转弯，然后再转身。” “直到您确认前方恢复正常，方可继续前行。” “绝对不要认为是自己眼花了，然后用闭上眼睛重新睁开的方式来寻找前往宿舍的路。” “4、宿舍楼中的供电系统由校方统一管控，所有区域均不存在开关。” “在6:00~7:40与21:00~22:00期间，宿舍楼均保持拥有灯光照明的状态，禁止进入灯光没有照射到的黑暗区域。” “5、宿舍楼将在规定时间20分钟后关闭照明，请确保在22:00之前进入宿舍。” “如果您在7:40之后尚未离开宿舍，或在22:00之后依旧没有返回宿舍，请立即终止当前的任何行为，在第一时间撕下守则的虚线部分，找到守则夹层里的便签，根据便签的指引，前往宿管处。” “注：您有20分钟的时间寻找宿管室，必须要在熄灯之前抵达宿管室，否则我校将不会对您的生命及财产安全负任何责任。” “警告：如果您因为好奇而在紧急情况之外撕下了虚线部分并且看到了其中的便签，我校同样不会对您的生命及财产安全负任何责任。” “6、宿舍楼的内部是一个封闭的环境，绝对不存在出现雾气与风声的情况。” “如果你在走廊里发现周围出现了雾气、空气开始变得潮湿、地面变得倾斜扭曲拉伸等异常情况，请在第一时间将宿舍楼守则侧边的虚线撕下，将藏在守则夹层里的卡片与您的学生证一起握在手中，然后在心中不断默念你的姓名与学生证号，并提醒自己‘正在宿舍楼中，马上就会走到宿舍’。” “当您看到与预约的宿舍门牌一致的宿舍时，马上刷学生证进入。” “在此期间，您或许会受到大量外界因素的干扰，但绝对不要回应任何交流申请，尤其是来自于您身后的呼唤声！！！（粗大醒目的字体）” “7、绝对不要回应敲门声，不管它自称是舍友还是宿管。” “记住：您的舍友可以刷自己的学生证进入宿舍。” “您的宿管不会以这种方式查寝。” “8、宿管没有固定的制服，但会提着一盏灯，并且胸口佩戴有宿管胸牌。” “如果您在前往宿舍途中遇到宿管或自称是宿管的人，请直接无视。如果无法做到无视，请不要轻易相信他说的任何话，也不要回应他的话。” “在7:40~21:00之间，如果您遇到宿管或自称是宿管的人，请直接无视。” “22：20之后，如果您还没有找到宿管室，请寻求宿管的帮助，并无条件接受他为你提供的任何帮助，相信他所说的任何话。” “请务必以坚定的认知遵守以上规则，如果您不慎在宿舍楼内违反了以上任意规则，请凭运气寻求保安的帮助。” “除此之外，基于‘宿舍楼是校区内最危险的区域之一’这点，我校将不会也无法对您提供任何援助。” “祝您出入平安。” 在阅读宿舍楼守则的过程当中，林异的双手不断地发出细微的颤抖，他脑门上的问号也越来越多。 一直到看完，他才深深地看了一眼宿舍楼前的那块告示牌。 他感觉告示牌在对他微笑，并且还附上一句：骚年，撒比了吧？老子没骗你。 他的脑子有一点点的懵，不是……这只是上个楼返回宿舍的路程，怎么看完宿舍楼守则之后，他的心中却情不自禁地生出了一种《出埃及记》的既视感呢？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任由夜间冰冷的风一股脑儿灌入他的肺部，感受着风中微凉的气息带来的刺痛感，他才有一种还活着的感觉。 “宿舍楼……” 他喃喃自语，抬起头来，遥望了这一座高不可攀的天堑般的建筑。 正儿八经来到宿舍楼前的他，不由得发现眼前的宿舍楼与他幻视之中的宿舍楼还是存在着一些细微的差别的。 首先是宿舍楼的形体。 传统的宿舍楼都是四四方方的，但是S市大学的宿舍楼，从外观上看就是一个圆柱形的建筑。 这个圆柱形的建筑从下往上被切割成了39层，就像39个巨大的呼啦圈被叠放在了一起一样。 而每一个呼啦圈，又被分成了20份，对应了两两相对的39间宿舍和1间宿管室。 别说，这建筑楼看起来还真的有一种欣赏不来的现代抽象派的建造风格。 “老林，21点快到了。”魏亮出声提醒道。 林异点了点头，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20:59。 还有一分钟，宿舍楼的电梯就要开放了。 他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的频率，从他以往丰富的“河边湿鞋”的经验来看，这一次返回宿舍，不出意外的话是会出意外的。 「如果我百分百遵守规则的话会怎么样……」 林异决定以自己“坚定的认知”走回宿舍。 “亮子……我们要一起回宿舍吗？”林异忽然开口道。 魏亮微微一愣，接着道：“你他妈说什么胡话呢？我们俩还分开走？” 林异说出来的话让魏亮愣住了：“亮子，我感觉你跟我走在一起，保不齐要出点事情。” “但是，你有丰富的宿舍苟活经验，应该很容易返回宿舍吧？” “我靠，你脑子瓦特啦？”魏亮伸手摸了摸林异的额头，“就是因为我经验丰富，所以才要跟你一起走啊！你在怕拖我下水？” 林异点了点头。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宿舍楼给我一种既安全又危险的感觉。” 魏亮撇了撇嘴道：“这不是废话吗？宿舍是安全的，宿舍楼又不够安全，当然会有这种矛盾感了。” “总之我就一句话，今天就是天打雷劈，老子也和你一起走。” 「轰隆隆……」 高天之上，蓦地滚起了一道沉闷的雷声。 魏亮缩了缩脖子，谨慎地看着天空。 浓郁的雾气徘徊在云层之上，昏暗的月光已经再无法穿透云层，宿舍楼前一片昏暗，只剩下的有限的灯光，还在保持光照。 云层压得又低又黑，高空风声呼吸，压抑着沉闷的云气，这必然又是一个雨夜，只是雨滴还在酝酿。 林异环顾四周，忽然发现不少同学在经历了一场心理上的博弈之后，选择了放弃进入宿舍楼，踏着那近乎没过了脚背的森白色的雾霭，摸着路灯灯光形成的场域，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之中。 他们选择了返回教学楼。 学生守则写道： 【如果没有在22:00之前回到宿舍，请您不惜一切手段返回教室，教室的灯不会关闭，请在教室内等到次日7:40后离开。】 教学楼守则写道： 【21:00之后，禁止离开教室，请自习到次日7:40，在此期间，如果您看到窗外有异常情况或者门外有人喊你，请无视之。】 换句话说，抛开班主任锁门这一点不谈，任何时候都是可以返回教室进行自习的，唯一的区别只是，进入了之后就不允许再离开了而已。 这些离开的人，大多数都是第一天进来的体验生。 他们精力较为旺盛，一方面认为自己熬一个夜也没什么关系，另一方面则是意识到了宿舍楼守则的不对劲，在自我保护的潜意识下，选择了趋利避害。 林异和魏亮自然是不可能离开。 先不说早在来之前就和舍友们约好了要在宿舍汇合，光是入校以来这连续24个多小时的折腾，就让他们心力交瘁、困意凛然，真的很需要睡一个好觉回一点精气神。 正在这个时候，21:00到了。 人流开始蠕动着向宿舍楼的楼道里挤了过去。 林异和魏亮跟随着人流不断前进。 但他很快察觉到了一个问题。 这宿舍楼的电梯……怎么不需要等待的？ 他看到一群人一窝蜂地涌入了电梯里去，在电梯门关上之后，没过几秒钟就又打开了，而原先的电梯空间里却空空如也。 「不对啊……这楼层一共有39层，且不说送人上去，光来回怎么也不可能就几秒钟啊？」 「什么情况这是？」 感谢书友“沧海月珠”、“69岁老年人”的打赏！！ 第六十九章 宿舍楼电梯 林异的心中冒出来了一团强烈的疑惑，但也就是在他产生这种疑惑的瞬间，他的思路忽然像排水渠漂移一样猛地一转，然后用车屁股硬生生地扭转了即将展开的思考。 「算了，先不管了。」 「苟到宿舍再说了。」 仿佛是一支火星都冒出来的香烟，被两根手指轻轻一捻，然后直接磨灭了一样，林异微微摇头，暗暗嘀咕道： 「今天这个宿舍电梯就算是他妈的变形金刚，我都不想管了。」 他跟着蠕动的人流不断往前挤，很快走上了宿舍楼前的台阶，进入到了一个灯光明亮的楼道里。 在他踏上台阶的时候，他还不忘低头看了一眼台阶缝隙里生长着的苔藓。 这一整个楼道就是弧形的构造，像是宿舍楼那呼啦圈结构的底座一样。 在楼道里，每隔三五米的距离就有一个电梯间。 电梯间的门不断开合，每次都有十个左右的人进去，然后在电梯间的门关上之后，过了三五秒钟，门就又打开了。 而在门打开之后，里面又是一个宽敞空旷的电梯间。 原来的那些人根本没了踪影，就仿佛是被电梯间吃掉了一样。 行走在楼道里，林异发现每一个电梯前都写着一行字： 【每个电梯核载十人。】 原来每一个电梯，真的就进入了十个人。 很快就轮到他了，但他刚好就是电梯的第十个人，所以他选择了等待下一班电梯，把第十个人的位置让给排在他和魏亮后面的那个同学。 他看了一眼电梯间的编号。 「电梯-23」 接着收回目光，平静地扫过电梯间里的十个人。 这十个人神态各异，七个表情比较麻木，什么东西都没带，一看样子就知道是老生了，剩下的三个则是背着个背包，有的还拎着一个手提包，神情局促，目光在电梯间内部飘来飘去，很明显是新生入驻。 「哐……锵！」 电梯间的门伴随着猎猎风声在林异的面前关上，伴随着最后的那一声「锵」，林异的心中便不禁产生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种感觉有点像是他离开教室的时候顺手带上了门，也有点像他从一片区域穿越到另一片区域一样，马虎点讲有一种怪异的割裂感，细致点讲却又完全说不上来。 正在这个时候，电梯间的门内部传来了一道明显的机构运转声。 这种声音与他长这么大听到的任何一种机械运转声都不一样，也不像科幻片里的机械声，硬是又要说的话，反而像葫芦娃里蛇精洞府的机关声再加上一些气泡音。 像什么咯里咕噜卡啦啦啦之类的…… 紧接着，电梯「哐……」的一声打开了，电梯间的内部果然没有半点人影。 怀着一些好奇心，林异跟着魏亮踏入了电梯间。 这是一个非常传统的乘客电梯，比起宿舍来讲更像是一些高端商厦的电梯。 电梯内部的顶上是四根LED灯，电梯门的两侧各有一个楼层按钮面板。 楼层上的按钮由简单的“开”、“关”、数字“1”~“39”以及几个传统的符号组成，像一个黄色的小喇叭和一个红色的“↑”……等等，这是什么符号？ 林异看着这个“↑”按钮，在它的外面还带着一个塑料的罩子，罩子上有一个大大的“×”。 林异看得一愣。 这个按钮的位置非常微妙，从按钮顺序来看，它的位置就像是指代了一个不存在的……40楼。 其余的八个人各自按下了他们宿舍所在楼层的按钮，魏亮见林异正在观察面板，便主动按下了“14”。 他们预约的宿舍是“1414”，即14楼的第14间宿舍。 这个宿舍的预约是有说法的。 从理论上来讲，出于对安全逃生的考虑，在选择宿舍的楼层时，应该在确保自己能够在电梯间无法使用的情况下，能够利用楼梯间快速离开宿舍，所以楼层的选择自然越低越好。 但有这种考量的人并不在少数，所以10楼以内的宿舍基本被预约一空，不少人又不想跟陌生人拼房补缺，所以就一点一点地拓宽了选项。 而林异他们选择的“1414”，因为听起来不太吉利所以预约的人并不多，属于是一个难得的完全空出来的宿舍。 当然，如果不选“1414”的话，想要选到一个6人宿舍，就得去35楼往上。 至于35楼以上……真要是电梯出了事情的话，下楼可能还不如跳楼。 魏亮按完了按钮之后就退到了一边，而林异则是默默地往边上站了一些，缩到了靠门的一个角落里。 尽管电梯核载十人，但真当站了十个人后，剩下的空间也并不拥挤。 很快，林异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震感。 这种震感十分细微，就像是电梯通道的风息吹到了电梯的厢体，从而引起的震颤感。 但林异却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那种风声……给他的感觉就不正常。 他压下了这种不适感，开始等待着电梯门关上。 「哐……锵！」 随着电梯门的关闭，一种与外界被斩断了联系的感觉瞬间充斥着林异的内心，让他的不适感瞬间升到了顶峰。 电梯很宽敞，顶部的LED灯也将电梯照得通透，没有一点阴暗的角落，但林异却觉得十分压抑，他有些反感这种体感，就像自己被封闭在了一个摸不透风的压力容器里，潜意识里就有一种冲破牢笼的冲动。 他的呼吸隐隐变得粗壮低沉了起来，整个人也是下意识地贴近了电梯厢体的一侧，仿佛要把自己嵌入角落中去一样。 「呜——」 电梯平稳升上，不断加速，狂躁的风声不断地撕扯着电梯厢的外壁，本就不太对劲的震感开始笔直上升，转眼间整个电梯便摇摇欲坠了起来。 林异咬紧了牙关，但他想到了电梯间的门在关闭3~5秒钟之后就会打开，之后内部的人就会消失。 他于是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借用这种方式克制住那种强烈的不适感与冲动感，然后开始让自己保持冷静。 1秒钟、2秒钟、3秒钟、4秒钟、5秒钟…… 半分钟过去了，电梯的门都没有半点开启的趋势。 他保持着均匀的吐息，用这样的方式舒缓着来自于电梯这种密闭空间的压迫感，然后低下头，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21:04。 他的视线没有离开表盘，而是继续盯着表盘上的秒针。 34秒、35秒、36秒…… 时间正在以一种可观测的速度流逝着，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但电梯的门始终没有开启，不但没有开启，电梯的外壁上还不断地传来更加强烈地震感。 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握住了电梯，然后不断地上下摇动一样。 紧贴着电梯厢体的林异，隐约之间捕获到了一些异常的波动。 这样的波动感，往往来自于某种高速运转的机械，像拉住了马力冲刺的赛车，可关键是……保持着加速冲刺状态的，是一台电梯。 什么样妖魔电梯要加速一分钟啊，拜托，登上自由女X像都不需要这么玩吧？ 就这么又激烈地持续了几秒钟之后，电梯逐渐开始制动并最终平稳停下，紧接着，只听「叮」地一声，楼层显示器的数字跳到了18楼。 「18楼？！」林异的面色瞬间变得古怪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楼层按钮。 亮着的按钮是7楼、8楼、11楼、13楼、14楼、17楼、20楼以及23楼，代表着第18层的按钮的确是灭下了去了。 可……明明前面的那几层还没有停留啊，怎么就直接到了18楼？ 什么鬼？ 就在林异迟疑之际，电梯里有一位同学见迟迟没人出去，便忍不住开口道：“18楼到了，没人下吗？” 话音刚落，林异身边的一位一直在埋头看书的女生就惊讶地抬起了头来。 “啊？18楼？” 她扶了一把眼镜，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楼层显示器，然后又看了看按钮面板，眼中浮现出了一抹浓浓的疑惑之色。 似乎是在说：前面的楼层怎么没停？ 但楼层到了就是到了，她赶紧点头哈腰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马上出去……” 说完她就合上书本走出了电梯，一边走，似乎还一边保持着那种狐疑之色，嘴边还在嘀咕：“奇怪，怎么先到了18楼？” 林异看着她的样子，心底不禁替她暗道不妙，这个女生很显然是第一次来的，并且她已经开始思考问题了！ 这就跟他昨天的样子一样，但那女生是孤身一人，而他还有魏亮结伴同行。 电梯门即将关闭，那女生却忽然像是灵光乍现一样地想到了什么，忽然杀入了电梯。 “啊等一下等一下，先别关！”那女生慌忙来到林异身边，拎起了地上的包，然后嘴边一边说“不好意思”一边退出了电梯。 就在林异想要提醒那个女生不要胡思乱想时，电梯门已经「哐……锵」一声关上了。 而在电梯门关闭的瞬间，林异似乎看到了徘徊在那女生脚边的、犹如蛇群一样的淡淡雾气…… 林异不由地眯起了眼睛，心情也跟着缓缓沉重了起来。 “真是个沙比。”一位反手扣在肩膀上，吊着一只书包的同学呲着牙，冷冷地咒骂了一声，“跟这种书呆子坐同一班电梯，真是浪费时间……” 林异声色未动，就当没听到这个同学的声音。 电梯继续运行，而他则继续看着手表上的时间。 但这次只经过15秒钟电梯就停下了，停在了11楼，一个表情有些麻木的同学离开了电梯。 电梯继续运行，47秒之后停在了20楼，刚才那个骂骂咧咧的同学背着他的书包走了出去。 林异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背影与周围的环境。 20楼的走廊跟18楼、11楼一模一样，一看望出去就是一个挂满了白炽灯的弧形走廊，走廊的两侧分布着一间又一间的宿舍。 林异目送着他离开，一直到电梯的门彻底关死。 「呜——」 电梯继续运行，风声尖啸如恶魔低语。 …… 宿舍楼20楼。 「锵！」 电梯门关闭，整个楼道里仿佛暗淡了一些。 那男生吊着个包，踩着有些嚣张的步子，不紧不慢地走着。 2001、2002、2003…… 他看着宿舍的门牌，沿着楼道警惕地前行着，然后很自然地转过了一个拐角。 “咦……？” 他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太确定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我刚才……好像，走过了一个拐角？” 他回头看了看，却发现身后根本没有拐角。 他的眼中不禁浮现出了一抹疑惑之色。 “什么……情况？”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 忽然感觉到他的手被某种极其冰冷的气息喷吐到了。 他的身子微微一僵，无边无际的恐惧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样向他涌来，他不知道 身后发生了什么情况，但对于未知的强烈恐惧在瞬间侵占了他的大脑。 他不要命地狂奔了起来，根本顾不得观察门牌编号是什么。 「窸窸窣窣……」 他听到了他的身后传来了不可描述的诡异声响，像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 「呼……」 他又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缕细微的风声，这风声鬼魅似的追随着他的身形，像毒蛇一样追随着他。 “不要追我！不要追我啊……” 他本能地闭上了眼睛，然后提起了一口气冲刺了起来。 但是没走几步，他就感觉自己重重地撞在了一面冰冷的墙壁上。 他赶撞得七荤八素，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一个门牌，门牌的编号是一种他完全不认识的字符，像带着特殊符号的英文，又像是某种奇怪的阿拉伯文，也可能是某种部落或宗族的象形符号…… 当他看到了这种字符的时候，某种古老而神秘图案便像是无师自通一样缓缓地流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他完全不受控制地思考到了某些不可名状的恐怖的东西，他的瞳孔缓缓扩大，直到涣散，他的身体逐渐失去温度，直到变得冰冷无比。 他的喉咙开始不控制地发出某种人类、不，某种不属于现世里任何物种的声音。 就像狂风在他的血脉里吹动，席卷过他的骨骼，吞噬完他的骨髓，然后在空洞的骨头里呼啸回旋，发出那种在逼仄狭隘的细缝里呜咽的声音。 他的眼前浮现出离开无数破碎而混乱的画面，无数个念头在这一刻充斥着他脑海，恐怖的信息流灌入了他的大脑。 在这一刻他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但他一张口，无数的音节扭曲交错，像麻绳一样拧在一起，最终只剩下了一个最为原始而纯粹的恐惧的字音： “啊……” “啊——啊——” 圣诞快乐吖！ 感谢水友“一只无名的书友小猪”的打赏！！ 呜呜呜呜……我他妈昨天惨爆了，下午出去修手机，就用手机店的体验机码字，码了大概1500字左右，付款的时候那个体验机锁屏自动清除了文档呜呜呜……根本找不回，体验店的人说忘记了提醒我会清理这件事情，我又一时间没想到会这样……呜呜呜太惨了，到家之后码到1:30还差一千字，码不动了，只能白天码完了更新了…… 第七十章 不出意外的话出意外了 X023年5月7日，21:06。 「叮！」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提示音，运行中的电梯瞬间停得四平八稳。 电梯里谨慎的五个人全部将目光放到了楼层显示器上。 「14」。 林异眯起了眼睛，他们的楼层到了。 整个过程，可以说是无惊无险，只因他遵循了一个最基础的守则——【不要试图理解电梯的运作方式】。 但他没有放松警惕，相反更加谨慎。 因为他清楚地明白，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电梯轻微地震动了起来，细微的摩擦声顺着箱体传递到了林异的脚掌上，他的呼吸变得平缓了下来，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但身上的肌肉缓缓绷紧，俨如一张缓缓拉开的弓箭。 一个呼吸的功夫，林异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以此来应对即将出现的任何突发状况。 「哐……锵！」 电梯门缓缓打开，就像拍飞了泥封的酒坛子，冰冷的气息开始灌入其中。 「呼啦啦——」 电梯外壁的缝隙里，紧张的风声嘶嘶地呼喊着，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林异和魏亮踏出了电梯间。 「锵！」 随着电梯门的关闭，林异感觉身后似乎只剩下了一面冰冷的墙壁。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21:07。 一共十个乘客的直达电梯，上个楼花了好几分钟。 这样的时间跨度，放在任何地方都是极其炸裂的。 「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走回宿舍……不出意外的话时间足够了。」林异心中暗道。 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越发感觉“不出意外”这四个字放在一起仿佛是在讲一个笑话。 他收回目光，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 宿舍楼的楼道初一看看不出任何问题，光是楼道就有三米宽，比他原本的宿舍间距还要宽出不少。 并且，正如宿舍楼须知上说的那样，宿舍楼的楼道内部是一个环形结构，因此从他的视角望出去，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就像夜间高架转弯处的指示灯一样，顺着一种并不算大的弧度拐入了尽头。 白炽灯洒下橙黄色的光幕，将整个楼道都照射得一览无遗，在楼道的两侧，则是两两相对的宿舍。 他左手边的门牌是「1401」，右手边的是「1402」。 从弧形设计来看，圆弧的内侧是清一色的门牌，而外侧则是双数号的门牌。 只需要往前走七组宿舍，就可以到达他们事先预约的1414宿舍。 「截至目前为止……一切正常。」林异在心中暗道。 不知道为什么，走出了电梯间后，他原先所感觉到的那种压抑和不爽的感觉就淡化了许多，但这种全封闭式的楼道，依旧让他感到有些胸闷和烦躁。 林异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先回到宿舍再说。 这个时候，一只有些冰冷的手，悄无声息地搭在了林异的肩膀上。 是魏亮的手。 “我草，亮子，你他妈吓我一跳！”林异的压抑感被魏亮这鬼魅般的手法强制驱散了一些。 他侧过头，就看到了魏亮有些发白的嘴唇以及有些紧张的表情。 「不是说……亮子有着丰富的宿舍苟活经验吗？怎么感觉比我这个第一次来的人还紧张？」 林异的心中蓦地冒出来了这个疑惑。 “亮子，你没事吧？”他关切地问道。 “没事……就是有点冷。” 魏亮的视线不断地在楼道里飘忽，仿佛在时刻警惕着某种看不见的东西。 就连魏亮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表现甚至有一些神经质的样子在。 「冷……？」林异心底微怔，不由得感觉魏亮的情况似乎真的有些不妙。 这楼道……可是一点都不冷啊。 “的确有点冷哈。”他开口附和道。 魏亮自顾自道：“这是正常现象……校区的宿舍湿气很重，你现在不觉得，但是待久了伱就会发现了……” 说话之间，他哈了一口气。 林异的瞳孔微微一变。 他注意到，魏亮哈气的时候，口鼻之间呼出了一口热气，但在那种热气之中，却隐约夹杂着一些纯白色的冰晶颗粒。 就像班主任那个时候一样。 「亮子也被污染了？！」 林异的心头咯噔一下，他心中很想说亮子你不是说苟活了七天的吗，他妈的你最后两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但他肯定不能够这么说。 他想到了班主任的话，班主任说钢铁般的意志是对抗污染的关键。 所以…… 「亮子一直认为自己没事，所以哪怕是他欺骗了自己，但至少在这样一种‘意志’的加持下，他能够抵抗住这种污染？」 因为“我认为我没问题”，所以“我真的没有问题”，哪怕“有问题”，那“也不是我的问题”？ 「这他妈……是什么神仙操作啊？！」 林异有些庆幸自己没有从一开始就无脑选择跟随魏亮的做法来，不然以他这所谓的“高灵感”，根本做不到魏亮这种“自我欺诈”。 正因为魏亮欺骗了自己，所以林异肯定他无法在这种时候提醒他，甚至一点都不能给去引导他作出那样的思考。 真要那么做了，那就是害了魏亮。 魏亮会被这种无法接受的转折弄疯的。 “别太担心我，老林……”不知道魏亮是不是注意到了林异微表情的变化，特意出声提醒道，“我上次来的时候，最后几天也这样……这或许是校区的通病了，所以体验周期只有七天。” 林异心头一凛，本以为魏亮是在和他说话，但忽然意识到，魏亮根本没有在跟他讲话，只是用一种像是在对话的方式，让自己不断说话。 「亮子他……正在通过我锚定自己？！」 林异注意到了魏亮的手。 魏亮的手上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青灰色，十分冰冷，但又不是完全冰冷。 在魏亮的手掌与他肩膀的接触处，仍旧有着一丝尚存的温热，但这种温度，就像风中火苗一样一窜一窜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熄灭。 魏亮神色惊慌，喃喃自语，却又像极了正在跟林异说话。 而在这些话语里，林异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句话： “……，真的别担心，等回到宿舍，冲一个热水澡就暖和了……” 「热水澡……？！」 他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学生守则上特地为宿舍淋浴罗列了一条规则，若是淋浴没点好处，完全可以写【借用体育课的功夫去体育馆两天一洗澡】，而不用特地为此写一条规则吧？ 「莫非热水澡可以有效对抗污染……或者，至少可以缓解污染？」 他于是低沉而坚定地说道：“亮子，我马上就带你到宿舍了，你坚持一下。” 仿佛是他的这一句话触发了某种不可理解的隐藏机制一般，话音未落，楼道里忽然刮起了一股瑟瑟阴风。 「呼——」 就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突然趴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用一种细微的吐息方法吹出了冰冷的吐息一样，他忽然打开了一个寒颤，只觉得身上的寒毛不受控制地竖了起来。 魏亮的掌心处忽然恢复了温度，他惊慌的神色陡然间为之一变，然后压低了声音道：“不，老林，不要说这样的话，你快点说，‘我不会带你去宿舍的’！” “我有学生证，我……会自己开门！不需要你带！”魏亮焦急地补充道。 林异微怔，但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他瞬间感到压力倍增，他还没领悟魏亮话中的意思，但还是马上果断道：“‘我不会带你去宿舍的’。” 听到林异这么说，魏亮马上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那无声息间吹拂起来的诡异阴风，也是悄然地退了下去，那一种阴冷的感觉，更是十分不甘地剥落了下来。 林异看了一眼身边的宿舍门牌，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他只觉得浑身难受，脊椎骨上更是嘶嘶地直蹿寒气。 他手边的宿舍门牌是「1406」，看似没有任何问题，但因为门牌让他联想到了一条宿舍楼须知： 【当您遇到与门牌号不符的宿舍间时，请提醒自己看错了，并且无视一切来自于该宿舍的呼唤。 注意：异常宿舍绝对不会主动开门，除非！！！受到您的邀请。（除非二字被圈出并标有巨大的‘！！！’符号）】 这句话里有一个非常可怕的关键词——邀请。 异常宿舍绝对不会主动开门，除非受到您的邀请！ 这里话里信息太多太多了，而他鬼使神差地领悟到了其中的一层意思！ 宿舍就算再异常，又不可能自己开门，能够开门的，必然是宿舍里的东西。 但这个东西不会主动开门，除非被邀请。 谁来邀请？ 他林异。 他刚才那句话——“我马上就带你到宿舍了”，如果有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自动对号入座的话，岂不是就成为了那个号“你”？ 这都不止是一种邀请了，更是一种……主动带领！ 林异的脑子一片冰冷，他想到了一则关于欧洲吸血鬼的定则。 「未受邀请之血族，不得僭越此门扉。」 尽管这里不存在吸血鬼，但……却有一种不对劲的同学，不但有不对劲的同学，还有那些掩藏在雾气之中的鬼祟身影，以及那种在熄灯之后进入教室的可怖且为之的生物。 既然宿舍楼是校区内最危险的区域之一，那不妨假设这些诡异的东西全部都有可能出现在宿舍楼里。 那不妨再假设……这些东西存在着某种机制，而其中一种可怕物种的机制就是需要“被邀请”。 当然，这些念头全部都只是他瞬间就领悟到的东西，他也不确定对还是不对，但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他重复着魏亮的话说出了“拒绝”的话后，这种原本已经包裹了他的诡异感也真的消散了许多。 他继续前进。 1407宿舍、1408宿舍、1409宿舍…… 「马上就要到了。」林异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他看了一眼前方的楼道。 楼道静谧幽静，尽管灯光很亮，但在视线所无法到达的弯道的后方，却总有一种若有似无的危险气息，像香水一样挥之不散。 「千万不要在这种时候出现幺蛾子啊！」林异下意识地要紧了牙关，一只手攥紧了书包的背带，另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魏亮冰冷的手掌上。 一方面安慰魏亮，另一方面也让自己定一下心。 与此同时，他还在心中提前反复默念起了： “我叫林异，我的学号是X0230506098……” “我正在第14层宿舍楼中，我的宿舍是1414，我正在前往宿舍……” “我叫林异，我……” 他一边重复，一边带着魏亮小心翼翼地前进。 不多时，他来走过了1412宿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前面就应该是面对面的1413宿舍和1414宿舍了。 但林异的脚步却忽然停下了，因为，不出意外的话果然出意外了。 他默默地看着前面的走廊，大杂烩一样的表情精彩地仿佛把几个表情揉碎了拼接在一起。 大概就是一分“又来”、两分“我就知道”、三分“有点小慌”，以及四分“诶宿舍楼我凑你个憨批XXX”。 “唉……” 林异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只觉得眼前这种“突发情况”已经习以为常、司空见惯、平平无奇、平淡如水，但就算这样，他还是很想知道…… 「你他妈的这个直角拐弯是怎么这么毫无违和感地取代掉了前方的弧形楼道的啊喂！！！」 他前脚刚走过1412宿舍的门，就打算美滋滋得从裤兜里掏出学生证刷卡开门进入1414宿舍呢，结果前面神他妈出现了一个拐角！ 简直比用德芙洗头的那个广告妹子的头发还丝滑！ “哎……” 林异借助满肚子的吐槽压制下了自己因为高灵感而带来那种位于潜意识里对环境的窥视欲，然后遵循着宿舍楼须知的指引，带着魏亮缓缓转身。 “前方没有拐角、没有拐角、没有拐角……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宿舍楼须知（守则）曰： 【如果您在寻找自己的宿舍时发现前方出现直角转弯的情况，请转身并告诉自己，前方不存在直角转弯，然后再转身。 直到您确认前方恢复正常，方可继续前行。】 他转过了180度，在向念咒一样坚定不移地念叨了几句宿舍楼须知后，林异再度转身，重新看向前方。 直角拐弯果然不见了。 但林异笑不出来，甚至连满心的吐槽都一时间被清空了。 直角拐弯是没了，但跟着这个拐弯一起消失的，还有眼前的一切。 他的前方空空如也。 别说楼道了，连一根毛都没有。 第七十一章 竖立着的海洋和天空 这不是一种夸张的说法，而是真正字面上的“一根毛也没有”。 林异的面前是一片纯白色的“空白”世界。 像黑客帝国里尼奥进入到了先知所在的那个房间里一样，他的视野中什么东西也没有，因为没有，所以一片空白。 林异感觉道心有一丢丢崩，明明就差那么几步路的功夫就可以到1414宿舍了，结果最后还得来这么一下。 搁这儿拼DD是吗？ 提现100还差一毛了，非得出来凑个单砍一刀？ 砍完九分砍元宝，砍完元宝砍钻石，砍完钻石再告诉你还需要拉人接着砍…… 「不是你一个宿舍楼，他妈的……这么玩的？！」 林异的内心戏十分丰富，但再怎么丰富，都无法用吐老槽的方式把自己拉回正轨。 他的眼前依旧是一片虚无的空白区域。 他缓缓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咕嘟……」 声音清晰可闻，整个世界都仿佛死寂了下来。 他甚至不敢回头，他怕一回头，看到身后的世界也是一片虚无…… 真要那样他可就真的出事情了。 「等等……不对啊！」 他的脑海里灵光一闪。 「身后？！」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抬起右脚，试探性地踩出了一个后撤步。 脚尖点到了地面…… 他的神色一喜。 看来后面不是空白！ 慢慢地，他的脚跟也着地了。 但他陡然间意识到了什么，额头上一下子浮现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的身子保持着后退一步踩到东西的动作，并且宛如石化一样凝固了原地。 他的确踩到了东西，但根本没有踩到楼道里该有的地板。 那是一块坚硬的、湿滑的、表面还有些还有些坑坑洼洼的、凹凸不平的石板。 他的潜意识里冒出来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就像一个小恶魔一样从他的肩膀上冒出来，拼命地跟他说： 【这里不是宿舍楼、这里不是宿舍楼……】 但他的理智又像小天使一样从一个肩膀上冒出来，把小恶魔按在地上摩擦，嘴里吐出林异的声音： “这里是宿舍楼……这里是宿舍楼……” 冷汗顺着林异的鼻梁缓缓流下。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虚无的空白世界出现了一丝松动。 林异原本以为是他在自我克制的强大意志力下，使周围的世界仿佛与他的意志达成了某种共鸣…… 但他很快发现这不过是他的苍白的臆想。 根本不存在什么共鸣，只有一种……既定的轨迹。 这轻微的震动感愈发强烈，很快这一片虚无的空白世界就开始产生异变。 他的感官开始发挥作用。 首先是他的听觉。 他的耳边响起了如刀锋般凌冽的风声，像高速移动的物体与空气摩擦所爆发出来的那种声音…… 「呼嗤嗤——嗤嘞嘞——」 紧接着，一种扑面而来的强大风息，混合着某种难以描述的气味，狠狠地钻入了他的口鼻之间！ 这种味道让他联想到了一副把淤泥当成菜品放在锅里不断翻炒的画面； 又像是把臭鱼烂虾放在罐子里腌制半月有余，然后揭开泥封的瞬间喷出来的第一口尘封浊气…… 这种味道已经超越了他的嗅觉所能够感受的范畴，也超越他的大脑所能够反应出来的区间，最终只剩下了一道苍白无力的信息传入他的脑海。 这种信息告诉他，它无色无味、不可描述、不可感知，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其次是他的视觉。 他看到那一片虚无的空白地带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那空白而虚无的区域仿佛是一道强烈而刺目的白光。 他知道那未知的虚无最初的时候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一片白光。 但现在是了。 那白光侵蚀了他的视野，伴随着耳边呼啸的风声，让他感觉自己仿佛正处于某种阴暗潮湿的风洞之中！ 于此而来的是一种强大的推背感。 这种感觉，说是推背感也好，不是推背感也罢。 因为那白光突然开始在他的视野里急速放大，像是朝他涌来，又像是他被推动着向它而去。 总而言之，他能够感觉到自己正在冲破某种桎梏。 一种纯粹的、被动的冲破。 「呼——轰——」 白光炸裂，然后变得逐渐暗淡。 这种视野的变化，给了他一种强烈的既视感。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冲出了一个隧道，就像是《云霄飞车杀人事件》里的那种坐着过山车从漆黑的山洞里冲出去，见到了璀璨的白光一样。 因为光线视差的存在，所以一开始看到了一片白色的光，然后随着适应性的提升，他逐渐能够看清楚眼前的环境。 那似乎是……一片天空。 一片漆黑的天空。 厚重的云层像棉袄一样覆盖在高天之上，云海之上，有着一道清晰又模糊的太阳的轮廓。 说它模糊，因为这一颗太阳是极为纯粹的黑色的太阳，仿佛与漆黑的天空融为一体。 说它清晰，又是因为它的周围有着一圈金色的轮廓，想看不到都不行。 就仿佛是神明以天地作画，用赤金色的火漆在黑色的天幕上画了一个圆圈。 而这个圆圈，就是这一颗黑色的太阳。 林异觉得有些眼熟，这一轮黑日，竟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像在哪里见过？」 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耳边又响起了海浪拍打着礁石的声音。 这声音来自于他的身后，伴随着风声进入了他的耳朵…… 「海浪？」 他微微一怔，眼角的余光逐渐捕捉到了一副荒诞可笑的画面。 他看到了一片海洋。 一片…… 神他妈竖立起来的海洋。 「？！！！！」 一种认知被按在地上疯狂摩擦的感觉侵蚀了他的大脑，以至于他此时此刻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有些麻木地侧过身子，直面着这一片海洋。 此时此刻，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副极具颠覆性的抽象画面。 他的左边是海洋，他的右边是天空。 在海洋与天空的分界线，像一条汹涌的波浪线一样摆在他的面前。 「……」 “……” 他怔怔地看着这一副画面，整个人仿佛石化。 他看了看右边。 漆黑的天空上高悬着漆黑的金边太阳。 他又看了看他的左边。 漆黑的海水拍打着漆黑的礁石。 他看了看自己的脚下。 那一块布满了划痕的、漆黑的、千疮百孔的石壁。 石壁上长满了苔藓。 他的潜意识已经认识到了一个问题，但他用麻木的意志麻痹着自己，他的心中还在反复地重复着那一句话—— 【我在宿舍楼里。】 【我他妈的……在宿舍楼里！！！】 但很显然他并不在，他在一个未知的世界里。 而且他并不正常。 不是普通的不正常，而是非常离谱的不正常。 那个分界线的确是海洋与天空的分界线。 海洋其实没有竖起来。 是他横过来了。 他还站在一片垂直于地平线的陡峭山壁上——以一种违反重力的方式，神他妈像个蜘蛛侠一样。 他想起来了。 这个地方……他真的来过。 就在体育馆里的时候，他看着游泳馆区域里的那尊青灯古盏，一不小心出现了一个幻视。 在那个幻视里，他站在一片悬崖的边上，悬崖前是一个被雾气笼罩的世界，有一片延伸到了浓雾中的海。 那个时候，悬崖边还有一个提着青灯古盏的保安的身影。 而现在……他又出现了这样的幻视。 但位置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他从悬崖上变到了悬崖“上”来。 终于，他的理智再也无法战胜他的感知，他开始感应到了重力加持在身上的感觉。 他……要掉下悬崖了！！！ 当他相信的不再是他在宿舍楼里，虚幻开始取代现实，真和假已经不重要了，幻视与真相也不重要了。 一切都开始扭曲，只剩下最原始的“相信”锚定着他的位置！ 可是现在，锚也出了问题。 他的锚，定在了悬崖上！ 当重力开始包裹着他，拖拽着他往悬崖下方跌落而去的时候，死亡的危机感犹如无数条触手一样纠缠了上来，欲要一口气将他置入死地。 「怎么办？！该怎么办？！」 在死亡的气息面前，他的大脑再度疯狂地运转了起来。 他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宿舍楼须知（守则）》，发现没有一条适用于现在的情况。 关键时候，他想到了班主任。 【钢铁般的意志是对抗污染的关键。】 「钢铁般的……意志。」 林异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眼里陡然爆发出了一抹精芒。 「是了！意志！！」 「我刚才就在宿舍楼里啊！」 「宿舍楼宿舍楼宿舍楼……」 他拼命地在脑海里构想着“来到”这里之前的那一幕！ 他在宿舍楼里。 他刚刚带着魏亮走过1412宿舍，马上就要走到1413宿舍和1414宿舍了！ 他不断地在脑海里加固这个认知，他不断地幻想着自己就在宿舍楼楼道里的画面。 「我就在楼道里！我就在楼道里！我就在楼道里……」 渐渐地，原本已经包裹住了他的重力感，真就因此而变得淡化了一些。 「可行！这法子可行！！！」 他心头狂喜，差点叫出声来。 既然意志松动之后会出现幻视，而幻视会让他锚的出现问题，那他为什么不可以反其道而行，重新在原本的区域里定下锚呢？ 但……锚定需要参考系。 所以他需要重新找到参考物，找到一个，能够区别于这个诡谲之地的锚点！ 他不断地凝聚着自己的意志力——这已经不是注意力的问题了，这是意志的较量！ 终于，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眼前一闪而逝！ 他捕捉到了这个画面，那似乎是……一面墙！ 一面虚幻的墙壁！ 白色的墙壁，棕黄色的图层，墙上有着类似浮雕的纹路，那是…… 那是宿舍楼楼道里的图案！ 那是宿舍楼的墙壁！ 虚幻的墙壁！ 虚幻的宿舍楼！ 就像一场幻觉！ 「宿舍楼！宿舍楼！！」 林异在心中咆哮，但伴随着一闪而逝的宿舍楼墙壁的虚影，那种被重力加持在身上的感觉，又突然出现，缓缓地将他包裹！ 他对于当前层面的世界的认知的松动，唤醒了基于该层面的“锚”！ 徐徐增加的重力、呜咽冰冷的海风，伴随着稀薄的雾气，缓缓包裹而来，这些分不清是虚假还是真实的东西，正在不断地加强他的认知，想要将他脑海里关于宿舍楼的影响挤掉！ 这一刻的宿舍楼反而像是一场幻视，虚幻的墙壁变得更加虚幻，他本就没有记清楚的楼道里的纹路也开始变得更加模糊！ 林异咬紧了牙关，但他的意志终究开始落入下风。 灾难接踵而至，就在他的意志被压制下去的时候，那海风之中忽然又混入了另一种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呐喊声。 这是他短暂夜晚之中所第二次听到的苦痛嘶喊，但这一次的声音经过这个世界的加持，变得比上一次更加可怖。 那个遥远的时代仿佛要从被浓雾笼罩的大海深处重返时间，恍惚之间，仿佛有着一群古老而妖异的祭祀挥动着手杖、围绕着篝火跳动着某种散发着邪典味道的舞蹈，颂唱着人类根本无法准确发出来的、充满的邪恶味道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祷告词： 「I AvgruNnen av tKe og mrke jaGer forTapte Sjeler fanTome」 任何意志都无法对这样的一种声音产生抵抗，哪怕是钢铁般的意志，在它的面前也显得薄如蝉翼！ 这不可理喻的声音就像是钻头一样钻入了林异的大脑，开始撕扯他的精神。 「宿舍楼……宿舍楼……宿舍楼……」 林异的脑海里只剩下了这三个字。 但就是这个最后的三个字，也在这种声音的冲击下变得无比的陌生…… 就在他即将被黑暗包裹的瞬间，一道澄黄色的光从悬崖上洒落了下来。 就像沉溺于浅海的人，一抬头，看到了从海面上渗透下来的阳光。 一丝丝、一缕缕、温暖得仿佛倒映着蓝天。 光辉的源头，似乎是一盏灯，一尊……青灯古盏。 那个铁塔般的身影屹站立在悬崖之上，手提青灯看着海洋，俨如一个最后的守望者。 那青灯古盏的光包裹了林异，于是黑暗退散，于是诡异的声音与海风尽数消失。 林异怔怔地看着他，嘴巴微张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低下头来看着林异，一双赤金色的眼眸比漆黑的太阳更像太阳。 第七十二章 宿舍守则1 趁着黑暗消褪、海风消散的间隙，林异把握时机，用全部的意志加固自己的认知。 当虚幻的宿舍楼墙壁像幻灯片一样在眼前反复闪烁与跳动时，他猛地探出了手…… 「咈咈咈咈咈咈……」 当他探出手时，海洋和墙壁的画面交替闪现，像隔着电风扇的叶片看着一个交替变幻的景象，一帧是海洋，一帧是墙壁，一秒二十四帧来回闪现。 他的手最终穿越了电风扇，伸手按在了悬崖的石壁上。 但就在他即将接触到石壁的瞬间，他猛地一握—— 就这么一把抓下去，他的掌心处仿佛出现了一个黑洞，全世界都以这个掌心开始收缩…… 无尽空间里的光与影、扭曲崩溃的碎片，全部化为了最为纯粹与原始的线条，然后像拉长的光粒子一样，涌入了这个区域。 当他握紧之后，眼前的一切又变成了一片虚无的空白世界……这一次的变化极为短暂，就像老式的相机按下快门的一瞬会放出白光一样，一闪过后…… 宿舍楼14层的楼道里，林异的手正紧紧地握着一只门把手。 他的身子有些僵硬，一时间还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但对于这种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结果，他依旧感到无比的宽慰。 顾不得感慨人生的大起大落，在没有彻底回到宿舍之前，一切的安全都是虚假的。 但他也没有急着用学生证刷开门禁，而是先抬起头来，确认了一下宿舍的门牌。 1412。 「靠！果然是1412……」 他深吸了一口气，侧过头看向了不远处。 弧形的楼道里，不远处的一个门牌上赫然标着「1414」的字样。 「找到了！」 他提起一口气，用目光锁死1414号宿舍，然后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左肩膀。 感受到了魏亮一直放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有些温凉的手，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在他的出现幻视甚至丢失锚点的时候，他急着需要寻找一个参考物，但他不敢把魏亮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作为参考物。 他其实可以感觉到魏亮手掌的温度，时而冰冷时而温暖，这种感觉在他用意志力加固认知的时候，感受起来更加清晰。 他能够通过魏亮手掌与自己的接触，感觉到自己的肉身与精神一直在两个图层里反复横跳。 一个图层是黑色太阳所在的那个世界，另一个图层则是宿舍楼所在的世界，也就是魏亮所在的世界。 但魏亮本身的状态也并不好，他不确定以魏亮做参考物会不会让魏亮的情况其进一步恶化，如果锚不够稳固，最终的结局只会双双覆灭，甚至跌落到某种更加无法预料的危险境地之中。 但幸运的是，现在尽管出现了过山车式的大起大落，但结果还算是一切良好。 他于是一步一步走向1414宿舍。 而就在他的手掌松开1412宿舍门把手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门内响起了异样的声音，但他此刻直接选择了无视，然后带着魏亮来到了1414宿舍前。 他伸出手来，握住了1414宿舍的门把手。 直到这一刻，他才是稍稍安定了一些。 紧接着，他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魏亮的手。 “亮子，我们到宿舍了！” 魏亮麻木空洞的眼睛逐渐恢复了神采。 “到了……”他仰起头来，看到了1414宿舍的门牌。 “呼……”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压低了声音道，“老林，什么都不要说了，你先进，进去之后，先关门，我会自己开的。” “要不你先？”林异有些担心魏亮的状态。 魏亮摇了摇头：“到这里就没事了。” 林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眼帘微垂，轻轻点头：“好……注意安全。”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魏亮应道。 林异于是伸手摸进了口袋。 “等一下。”魏亮突然出声道，“还记得食堂怎么刷卡的吗？” 林异一怔，接着道：“你的意思是……？” “不要暴露出来，刷越快越好。”魏亮沉声道。 林异神色一凛，但依旧照做。 他摸出学生证，光速刷过门把手上的感应区域。 「嘀嘀嘀——咔！咔！」 门内响起一连串机械运作的声响，通过细微的震动感，林异仿佛看到了一幅一连串的锁舌接连从锁中抽出的画面。 这一扇宿舍的门，似乎装满了锁。 当声音结束，林异感觉门把手上的阻力消失了。 他轻轻一按，门便「咔」地一下打开了。 丝丝温暖的气息，从门内渗透了出来，让人感到无比的舒心。 林异没有犹豫，赶紧进入了宿舍之中，然后反手带上了门。 「哐！」 宿舍门关上后，林异做的第一件事情是看一眼时间。 21:18。 …… 1414宿舍门前，明明门把手都已经近在咫尺了，但魏亮的脸上却丝毫没有宽慰之色，正相反，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看着眼前的门，却迟迟没有伸手去把握门把手。 他眯着眼睛，仿佛正在进行着某种根本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思维风暴。 最终，他的目光从凝重变为了坚定。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伸出了手来，向着那宿舍门的门把手抓去。 但就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身体四周开始浮现出一片又一片的虚幻的影子，仿佛无数道迷失在深渊和暗影之中的魂灵，又像是笼罩在了森白色雾气之中的冰冷尸体…… 它们像蜘蛛一样攀爬在陡峭湿滑的岩壁上，犹如行尸走肉一样，不顾一切地向着悬崖峭壁的顶部爬去…… 魏亮似乎一早就注意到了它们的存在，但他通过自我欺诈的方式将自己的行迹在它们的感知中藏了起来，一直持续到了现在——持续这个他将手伸入了裤兜，握住了学生证的时刻。 当他的学生证握在手里的时候，他仿佛成为了黑夜里最亮的光，这无数道迷失的魂灵像突然捕捉到了最令人心动的气味一样，纷纷调转了方向，看向了他所在的位置…… 它们好像注意到了魏亮的存在，于是它们像圣甲虫一样蜂拥而至，在魏亮的身边徘徊。 森白色的雾气包裹着它们的形体，但那双阴冷的仿佛隐藏着深渊地狱的金色眼睛，却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贪婪与渴望之色。 它们发出晦涩低沉的音节，用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发音交流着原始的信号，然后一窝蜂地向着魏亮涌了过去—— 魏亮一手握住了门把手，另一只手犹如拔刀斩一样光速刷卡。 「嘀嘀嘀——」 在他即将被淹没的瞬间，宿舍门锁舌全部回收，然后他「咔！」地一下按下了门把手。 打开宿舍门的瞬间，陡峭的山壁、扭曲的光与影、犹如虫群一般的诡异的生物全部像云烟一样消散。 他的周围干净得仿佛连空气都不剩了。 “呼……呼……呼……” 魏亮连续吐出了三口气，一口比一口如释重负，到了最后，他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抹劫后余生的庆幸之色。 但他没有马上进入宿舍。 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手抓着半掩的门扉，一手把学生证放回裤兜。 然后，他把脸遮到门后，用放好了学生证之后腾出来的那只手使劲地揉了揉面部坚硬的肌肉，把原本几乎凝固在了脸上的那个表情彻底揉碎。 很快，他的脸上重新恢复出了早先的那种嬉笑之色。 接着他才进入了1414宿舍中。 「哐！」 宿舍的门紧紧关上。 一门之隔，仿佛两个世界。 …… 黑色的天空中高悬着黑色的太阳，黑色的潮水拍打着黑色的礁石。 手中提着青灯古盏的保安模样的身影，默默地站在悬崖的边缘。 他俯瞰着这几乎垂直于地面的陡峭山壁，那赤金色的目光最终落到了山壁上的某处。 潮湿的山壁上长满了苔藓，而在那个位置上，赫然有着一个不深不浅的脚印。 “……” 他对着这个脚印陷入了沉默，眼中赤金色的光芒，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他喉咙间微动滚动，低沉的音节仿佛破开冰山的巨轮，但呜咽的风声吹过悬崖，完全淹没了他的声音。 …… X023年5月7日，21:18。 进入到宿舍里来的林异，明显地感觉到了那种阴魂不散的不适感消散了许多，尽管还隐隐感觉哪里有些不舒服，但最起码有一种脚踏实地的实在感。 他观察起了眼前的宿舍。 这个宿舍是一个六人间，门左右两侧的墙壁前各放着三张床。 床是由上铺的床板与下铺的书桌加储物柜组成，属于是大学里非常普遍的那种款式。 两墙的床间距大概在一米五左右，一扇玻璃窗正对着宿舍的门，窗外朦胧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落到宿舍走廊上，给人以一种安宁而静谧的感觉。 靠近窗的位置是一个盥洗台，盥洗台的对面是卫生间。 整个宿舍很正常，正常到了有些不正常的地步。 正观察环境的林异，忽然发现在宿舍的门上挂着一只摆钟，摆钟上的时间和他手表的时间一致。 而在宿舍的门背后，赫然还贴着一张告示牌，告示牌大写的四个字，让林异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宿舍守则。」 他就说不知为什么，一进到宿舍就总觉得少点什么，现在看到这个宿舍守则，他并没有觉得惊慌，反而是跳出来了一句话：味道对了。 「原来是少了宿舍守则呀！」 「难怪感觉不对劲呢！」 就在他准备看宿舍守则的时候，宿舍的门打开了，在停顿了片刻之后，魏亮像猴一样蹿了进来，然后马上关上了门。 紧接着，魏亮便无比熟练地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接着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宿舍守则，然后走向了一张床位，放下书包，轻车熟路地打开了更衣柜，从里面拿出来了换洗的衣服、拖鞋、浴巾等标配的生活用品。 “老林，我先去冲个热水澡！” 魏亮把它们一股脑儿抱起来，然后走到卫生间里，不多时，哗哗水声就从中传了出来。 林异甚至来不及跟魏亮说上一句话。 但他对此没有任何意见，魏亮早就说了需要洗一个热水澡，那想必热水澡可以对抗缓解他的污染，既然如此林异自然不可能把他拖着不让他洗。 林异先寻了一张床位把书包放下，然后走到了宿舍门边，看起了宿舍守则。 “【宿舍守则1】：” “宿舍是校区内最安全的区域（没有之一），为了维持这份‘安全’，请您遵守以下规则： 1、宿舍的供电系统有别于宿舍楼的供电系统，熄灯及停止供水的时间为每天0点，而不是22:20。 您的换洗衣物与日用品在更衣柜中，请合理安排时间沐浴、洗漱。” “2、宿舍停电时段为：0:00~18:00。 请在规定时间内离开宿舍楼。” “3、您可以在熄灯之前与舍友讨论任何问题，如果您想要在熄灯后讨论或思考问题，请确保您已经躺在了床上。” “4、警惕不在宿舍过夜的舍友，尤其是当他们询问伱任何与学生证相关的事情的时候。” “5、绝对不要向敲门的人发出邀请，只有拥有学生证的人才可以回到宿舍，而他们会自己开门。” “6、宿舍熄灯之后绝对不要下床，尽量让自己睡着。” “注：在床上睡着是最安全的一种状态，但绝对不要睡过头。” “7、任何时候，宿管都不会查寝。” “如果有自称是宿管的人敲门，并命令你开门，请遵循第5条规则，并且将其无视。” 以上是7条宿舍守则，看起来可谓是“平平无奇”，但林异却发现，宿舍守则竟然与其他的守则都不一样，它写了7条之后，不是继续写第8条，而是直接贴了另一份宿舍守则…… 准确来讲，应该是——宿舍守则「应急版」。 只看到应急守则一眼，林异的眼皮子就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不是……说好的‘最安全’、‘没有之一’呢？！又带点小条件？！」 他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然后逐字逐句的看了起来： “【宿舍守则2「特殊情况版」】：” “如果您的精神状况有所异常，在熄灯之后依旧无法睡着，请您牢记以下规则，以防您无法停留在‘安全’状态中……” 第七十三章 宿舍守则2「特殊情况版」 “1、如果您感觉宿舍的门被人打开了，不要怀疑，那就是门被打开了。” “2、如果您听到有什么东西在敲打你的窗户，或者在窗外呼唤你的名字，不要怀疑，窗外的确有东西。” “3、如果您听到风声、海浪声、笛声、歌声等任意一种会让您联想到与海洋有关的声音，不要怀疑您听错了，请用最坚定的信念告诉自己：‘这是宿舍为失眠的学生提供的助眠乐’，并且不要在这个方向上想太多东西。” “不要管开门的东西，不要管敲窗的东西，千万不要试图寻找这些动静的来源，请在相信它们存在的同时，无视它们的存在。” “不要管它们是谁，只要你假装在睡觉就不会有事情，哪怕它们已经爬到伱的床边。”” “4、0：00~6:00之间，禁止因为任何情况而离开床铺。” “5、以上所有规则中，一旦出现保安或宿管介入的情况，请无条件信任保安或宿管。” “注：保安或宿管的手中有一盏灯，此灯是辨别他们身份的唯一要素。” “如果有自称为保安或宿管的生物出现在你的周围，但你没有发现光源，请无视它们。” “只要遵循以上规则，您的安全状态就不会被打破。” “6、如果您违反了以上任意规则，请在您失去自我意识前下床并离开宿舍。” “离开宿舍后，你会找到楼梯间的门，打开门进入楼梯间，这是让您保持‘安全’状态的最后途径。” “进入楼梯间后，您会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亲爱的体验者，祝您拥有一个美好的梦境。” 第一遍看完之后，林异又重新看了一遍《宿舍守则1》和《宿舍守则2「特殊情况版」》，随后结合宿舍楼范围内出现的全部三种规则，进行了一次简单的统筹分析。 首先是时间问题。 时间问题，还算是一个相对正常的问题。 四个守则中，涉及到了时间的内容一共有三个，分别是宿舍楼电梯、宿舍楼内的照明系统，以及宿舍内部的照明、供水系统。 宿舍楼电梯的开放时间是6:00~7:40与21:00~22:00，该时段与宿舍楼楼道内拥有照明的时段是重叠的。 但他进入宿舍之后，就会脱离宿舍楼的供电规则，改为遵守宿舍的供电规则。 而宿舍将在0点断电，也就是说他有2个小时的时间用来洗漱以及与田不凡他们交换一天所得的信息。 然后，必须要在0点之前躺到床上，呈现出一种在床上睡着的状态。 综上所述，如果抛开一些无法避免的特殊情况的发生，宿舍楼的正确打开方式就应该是在22:00之前进入宿舍，然后马上洗澡上床——就算交流也要先躺上床。 交流完或者等到快接近0点的时候了就马上睡觉，就算睡不着觉，也要用被子闷着头，啥也不管，直到第二天6点，起来洗漱然后离开宿舍楼。 如果宿舍是一道题目，那么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抛开其他因素，从时间角度展开的解题思路就应该是这样的。 其次就是外在的特殊情况，也是规则与规则之间的冲突较为密集的部分。 包括但不限于： 1、只有刷学生证能够进入的宿舍，却进入了其他“未受邀请”的东西。 宿舍楼守则上说的【只有拥有学生证的人才可以回到宿舍，而他们会自己开门】，宿舍守则2「特殊情况版」上说的【如果您感觉宿舍的门被人打开了，不要怀疑，那就是门被打开了】，甚至于，还有爬窗进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不知道为什么原因能够出现在宿舍里的宿管和保安…… 「拜托……这好好的宿舍，为什么给人以一种公交车的感觉呢？但好歹公交车还要投币，可宿舍，怎么感觉是人是鬼都可以进来逛一下？」 2、出现在宿舍里的宿管。 【任何时候，宿管都不会查寝。】 【一旦出现保安或宿管介入的情况，请无条件信任保安或宿管。】 「当无法进入、且不会进入宿舍的宿管，进入了宿舍，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画面？」 「或者说，要出现多么等离大谱的特殊情况，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3、封闭环境下根本不会出现，却真的出现在了耳边的风声等声音。 宿舍楼守则上说的【宿舍楼的内部是一个封闭的环境，绝对不存在出现雾气与风声的情况】与宿舍守则2「特殊情况版」说的【听到风声、海浪声、笛声、歌声等任意一种会让您联想到与海洋有关的声音】…… 这些特殊情况，林异只是浅浅地代入了一下，就有一种头皮发麻、不寒而栗的感觉。 尤其是这个宿舍守则2「特殊情况版」，简直就是把“异常情况”四个大字甩到了他的脸上，还要让他不要去怀疑！ 拜托！ 拜托！！ 说好的“安全”，为什么要挂上一长串的条件啊？ 做不到就危险，做得到就安全的情况，真的就很离谱好吗？！ 但这口老槽林异也就小吐一下，毕竟日子还是要过的. 很快他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熄灯。 这些看似冲突的规则，其实只是在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熄灯之后的宿舍，与熄灯之前的宿舍，完全不一样。】 想到这里，林异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抹异样的光彩。 关于熄灯，宿舍楼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宿舍楼楼道的熄灯。 宿舍楼的楼道会在22：00熄灯，而这个时间点，宿舍里还是亮着灯的，但宿舍楼守则却明确规定了这个时间点开始，学生禁止进入宿舍。 可宿舍楼也不是一瞬间就熄灯的，根据宿舍楼守则可知：【宿舍楼将在规定时间20分钟后关闭照明。】 也就是说，宿舍楼的楼道从22:20开始才陷入黑暗。 而这20分钟，不是用来开门的，而是用来前往宿管室的。 这里面是什么逻辑，他在严重缺乏信息的情况下无法进行任何有效的思考。 另一种是宿舍的熄灯。 宿舍的熄灯时间是0点，而且应该是秒灭，并且在熄灯之后，极有可能会有一些不可描述、需要无视掉的东西进入宿舍。 “熄灯”这个关键词的出现，有效地帮他提取出了他记忆中与之相关的另一条守则——《食堂守则》里也有关于熄灯的记载！ 根据食堂守则可知： 【学生餐厅区域的灯光照明是24小时开启的，不要进入没有光照的区域。】 【灭灯的食堂不同于教室，没有任何安全区域！】 「灭灯的食堂……熄灯的教室……熄灯的宿舍……」 林异的脑海之中同时浮现出了这几个建筑中的守则，然后蓦地灵光一闪，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猜想： 「‘灯’莫非也是一种‘锚’！」 「灯光将建筑锚定在了正常的图层里，当建筑物失去灯光，锚的稳定性就会失效，从而让建筑物跌落到其他的图层之中？！」 「可是……建筑物是‘死物’，根本不存在‘认知’这种东西啊？这是怎么回事呢？」 「是我想错了，还是我想漏了？」 他边看边想，不断整理思路。 毕竟，宿舍可是一个放开了约束尽情思考的地方。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林异忽然感到了一丝压抑和紧张的感觉。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21:31。 距离他抵达宿舍已经过去了13分钟了，可田不凡他们却一个都没有回到宿舍来。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林异不禁焦急了起来，心中涌起一丝丝烦躁的情绪。 就在这个时候，卫生间的门打开了，魏亮抱着换下的衣服走了出来，身上也是换上了一袭崭新的衣服。 S市大学虽然提供换洗衣物，但是并不包含睡衣，所以有些体验生会拖着大包小包来，而林异他们则是没有考虑这回事。 直接T恤当睡衣或者裸睡就行了，大老爷们儿不需要考虑太多。 洗完澡的魏亮，整个人精神抖擞，仿佛到重生点刷新过状态一样。 “你洗头了？”林异诧异道。 “是啊，不洗个头，脑子都要乱了。”魏亮笑哈哈道，与之前那个在雾气之中快变成神经质的样子完全相反。 “你是怎么睁着眼洗头的？”林异有些好奇，学生守则里规定了洗头的时候不要闭眼。 魏亮挑了挑眉，露出了一副贱兮兮的样子，他朝林异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教你……嘿嘿。” 如果没有这声「嘿嘿」，林异还真的挺担心魏亮的精神状况，但现在他很笃定，魏亮这厮暂时真的是没事了。 他于是走向了卫生间。 S市大学的宿舍卫生间不是那种传统节省空间的沐浴、蹲坑一体式的设计，反而相对宽敞。 卫生间的一角是马桶，另一边则是沐浴区，二者之间有一道可以拉动的防水帘。 但让林异感到诧异的，则是他在沐浴区发现了一扇窗户。 窗户很小，只能够推开30度的样子，应该是洗澡时候换气用的。 整个卫生间里贴满了方方正正的瓷砖，所有的线条看上去都是笔直的。 趁着林异打量卫生间环境的时候，魏亮抱着换下来的脏衣服和一大摞袜子走到盥洗台边，拉开了隐藏在盥洗台下方的洗衣机的门，把它们全部丢了进去。 接下来，才是脱掉了拖鞋，拿着一块毛巾，当着林异的面，光着脚走到了沐浴区内。 一边走，他还一边撇嘴小声嘀咕：“你早说想知道的话，我刚才就让你进来观摩我洗澡了……” 林异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滚。” “嘁！”魏亮冷笑一声，“要是换成老大来，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林异没好气道，“赶紧的，教不教？” “教！怎么不教？”魏亮说着便作出一个后仰的姿势，然后把毛巾叠起来放到额头上，接着道，“你保持这个样子，让花洒的水从你的头顶冲下去就行了，然后你的眼睛呢，只要看着天花板上的图案就行了……怎么样，简不简单？” 林异看着魏亮这个古怪的姿势，眼角忍不住跳了又跳。 「奇技淫巧。」 「味道对了啊！」 「那个熟悉的魏亮又回来了！」 见林异有些发呆，魏亮便摆了摆手，有些遗憾地说道：“老林啊，我能理解你的苦衷……毕竟这种铁板桥看起来简单，实际上非常吃核心与腰力的力量……主打一个腰马合一，你小子肾虚，挺不住也正常。” “你实在要是不行啊，就把水打出来，搬到盥洗台那边，我帮你洗好了……不过效果可能差点。” “滚！你才肾虚！”林异无语道。 魏亮嘿嘿一笑：“好了，我先去吹头发了，换下来的衣服统一丢盥洗台那边的洗衣机就行了……不过那玩意儿其实只是长得像洗衣机，你丢衣服前记得把有用的东西拿出来，不然丢进去可就有去无回了。” 他说完就自顾自地去吹头发了。 林异的目光从魏亮的身上收了回来，看了一眼洗衣机然后就决定先去洗澡了。 他不想耽误时间，与其就这么干等着，不如干点正事，趁着田公子他们还没回来，先去把澡洗了，免得等等排队等洗澡，浪费时间。 他走到放包的那张床前，打开了更衣柜的门，从中把换洗衣物取了出来，然后换上了一双拖鞋。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宿舍门的锁舌「咔咔咔」地动了起来。 有人从外面开门了。 魏亮正在用吹风机吹头发，根本没有听到这个动静。 但当宿舍门被拉开的时候，冰冷的气息带动了宿舍里原本温暖的气流，令得魏亮有所察觉，然后关闭吹风机，将目光头了过去。 一道魁梧如熊的身影，在林异和魏亮的注视之下进入了宿舍。 林异的眼角微微弯起，眼中浮现出了一抹难言的喜色。 田不凡来了。 “田公子！”他开心地叫道。 田不凡风尘仆仆地进入了宿舍，反手带上了门。 对于林异和魏亮先回到宿舍，田不凡一点都不觉得惊讶，他看了看林异手里的衣服，又看了看正在吹头发的魏亮，接着眉头微微一皱。 “魏亮已经洗过澡了？” 他没有和林异多寒暄，一开口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今天是林异的生日，大家有兴趣的可以去点点赞哈。 第七十四章 来自窗外的窥视感 林异有些错愕：“亮子洗过了，怎么了？” 田不凡收回了目光：“没什么事，你也去洗吧。” “嗯。”林异点了点头，“宿舍守则在你身后，等洗完澡……我们好好聊聊。” 田不凡点了点头：“没问题。” 林异皱了皱眉头，总觉得田不凡有话没讲，但又摸不准他的意思，于是便也不再多说，先一头扎进了卫生间。 …… 田不凡便背负着双手，转身看起了宿舍守则。 一遍看完之后，魏亮还没吹干头发。 他便走到书桌前拉出一张椅子，坐下来看着魏亮。 魏亮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便草草吹完了最后几根呆毛，然后戴上了鸭舌帽，又用手把帽檐拉低了一些。 见到田不凡，他似乎有些局促，就连目光都有一些闪躲。 田不凡开口询问道：“你们的班主任还好吗？” “啊？”对于田不凡会和自己讲话，魏亮显然感到有些意外，他摇了摇头，“班主任？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吗？那可真是遗憾……我以为伱知道的会比老林更多呢。” “啊？”魏亮疑惑道，“老林？老林他怎么啦？” 田不凡摇了摇头：“没什么。” 魏亮愣了又愣，然后打了一个激灵，忍不住摸了摸已经冒出了一大片鸡皮疙瘩的手臂。 妈耶，这就是老林口中的田公子吗……他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呢…… 田不凡微笑着起身，离开座位，走向魏亮。 途径林异的书桌时，他随意地把林异留在桌面上的便签本翻到空白的一页，撕下一张纸后刷刷写了几笔，然后按在桌面上推到了魏亮的面前。 “怎……”魏亮下意识地看去，“……么？” “你……？！” 紧接着，他眼中的疑惑之色出现了强烈的波动，仿佛某种意识正要挣扎着破体而出一样…… 田不凡静静地看着他的变化，又扫了一眼卫生间的门。 卫生间里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好了。” 他收回目光后平静地看着魏亮。 “时间不多……稍微聊两句吧。” …… X023年5月7日，21：36。 沐浴区里雾气袅袅，林异保持着从魏亮那边学来的后仰洗头的姿势，不知道的以为他正在做着某种不可描述的事情。 感受着温暖的水流在身上冲刷而过带来的舒适感，林异紧绷了一天的身体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的眼睛注视着沐浴区天花板上的图案，一边洗一边整理着思路，方便等等和田不凡交流。 忽然他皱了皱眉头。 他感觉天花板上的图案……似乎有些眼熟。 宿舍卫生间里有两盏白炽灯，沐浴区的天花板上有一盏，上厕所那边还有一盏，这么做的设计是为了拉起防水帘后能够没有影响。 「哗哗哗……」 随着水雾弥漫到天花板上，沐浴区的白炽灯光出现了一些朦胧的感觉，连带着出现朦胧感的，还有这个天花板上的图案。 「咦，这个图案……？」 林异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地一个哆嗦。 这个图案……跟食堂学生通道里那个奇怪的浮雕图案，极其神似！ 林异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关联，但抛开建造时的设计问题，他的潜意识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抓紧时间把头洗完，然后开始冲洗身体。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沐浴区里的水雾突然以一种很不自然地的方式动了一下。 就像有什么东西对着雾气吹了一口气一样。 这一刻，一股寒意毫无征兆地从林异的心中蔓延了出来，任凭花洒中再温暖的水流也无法将其洗刷掉。 他感觉眼前的水雾仿佛像滚烫的热水一样翻腾了起来，有什么东西水雾后面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 「？！」 他马上反应了过来。 「是窗户！」 「窗外……有什么东西在窥视我？」 林异的瞳孔微微一缩，头皮倏然一紧。 【如果您听到有什么东西在敲打你的窗户，或者在窗外呼唤你的名字，不要怀疑，窗外的确有东西。】 「可是……现在还没到熄灯之后吧？」 他抬起了手腕——他的石英表还在手腕上戴着，这是他从进入了校区之后就没有摘下来的东西。 他用拇指抹掉了表面上的水雾，看了一眼时间。 21:40。 「还在安全时间段内。」 「等等……」他也意识到了一点，「窗外的那个东西的确没有敲打窗户，也没有呼唤我的名字……」 不要怀疑，窗外的确有东西。 「尼玛……」 「所以说，窗户外一直有东西在，但是只有当灯光熄灭之后，它才能够有所行动是吧？」 林异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他立马想到了教室灯灭之后扭转了锁舌进入了教室的那个！ 根据班主任的话来讲，那玩意儿并不是她，而是一种连她都没能够拦住的东西。 现在看来，这样的不明生物其实一直徘徊在校区之内，它们受灯光的驱逐，又受灯光的吸引，它们追逐灯光，因为它们知道灯光之下就有猎物。 一旦灯光熄灭，猎物就会以一种毫无防备的姿态展现在它们的面前。 它们会通过宿舍的门、窗等一切途径进入宿舍，攻击那些没有表现出“睡眠”状态的人！ 冲着热水澡的林异马上想到了食堂守则里的那句话：【灯灭的食堂不同于教室，没有任何安全区域。】 灯灭的食堂不同于教室，但灯灭的宿舍……或许就在一定程度上与教室雷同，而且不但有所雷同，更提升了安全系数。 所以在教室里需要钻到桌子底下，但是在宿舍里躺床上就行了。 也正因如此，所以学生守则上才点明了过夜的优先级——宿舍大于宿管室等于教学楼！ 「既然如此的话——」 林异忽然想到了什么。 「现在是21:40……」 「首先，现在是熄灯之前的安全时段。」 「其次，我在号称全校区最安全地方之一、甚至可以肆无忌惮展开思考与讨论的宿舍里。」 「最后，我目前满足一切将自己维系在‘安全’状态之中的条件。」 「所以……」 他冲着窗户扬了扬手，那些聚在他面前的雾气被拨开了，露出了一扇……紧闭的窗户。 窗户上的内置百叶甚至还被拉下来，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也看不到外面。 「这他妈……」 窗户是紧闭的，百叶是拉下的，里外完全不通透。 所以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是怎么来的？！ 他于是眯着眼睛停下了动作。 不一会儿水雾弥漫起来，那种强烈的、被窥视的感觉，就又一次像触手一样攀上了他的身体…… 他又挥了挥手，雾气与被注视的感觉就又都消失了。 「这……」 他忍不住看向了这一扇在水雾之后表现出了朦胧感与虚幻感的窗户。 雾气之中的窗户，似乎……有别于平常。 「等等？！」 他打了一个激灵，像抽刀般抽回了目光—— 「我明白了！」 「图层！」 「雾气能够影响图层！」 「草！不会吧……」林异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然后冷汗马上被花洒冲掉，「水汽产生的雾气，和外界的雾气有一样的效果？」 「不要吧……？」 就在他看着窗户踌躇不决的时候，水雾从防水帘的下方弥漫了出去。 在白炽灯灯光的照耀下，一重重的水雾扭曲重叠，在防水帘上映出了一道扭曲的、人形的轮廓。 这一道轮廓随着水雾的弥漫不断地扭曲着它的姿态，仿佛真的就有某种未知的生物站在那边，与林异……仅有一帘之隔！！！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一次笼罩了林异，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在……我的背后？！」 林异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他警觉地回头过去。 转身的动作让水雾波动了一下，那雾气映射出来的不明生物的轮廓当即散去，什么都没有留下。 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愈发强烈，而这种感觉给林异的感觉，依旧是在他的背后，而这一次他的背后，俨然就是……窗户。 他用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转过了身来，竭力让水雾保持着“原来的形状”。 根据教室里对不对劲同学的杀人机制的判断，林异陡然认为这些被规则所描述出来的生物，应该都具备着独属于机制。 首先最基础的一点是，不要质疑它的存在，相信它是存在的。 相信它们存在，跟在关键时候无视它们，这是两件完全不冲突的事情。 也就是说，真有什么鬼东西趴在窗户上偷看他，只是由于条件还不满足，所以它还没办法敲窗或者爬进来。 「开窗看看。」 他的心中毫无征兆地跳出了这四个字。 这四个字一冒出来，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样在他的脑海里挥散不去，非但如此，更是向带了钻头一样疯狂地钻动，要往他的灵魂深处钻去。 他的左右两个肩膀上跳出来了两个小人。 那个长着两根角的恶魔小人不断地怂恿他：“开窗呀开窗呀！反正在安全状态下，慌什么？开窗看看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那个长着一对翅膀的天使小人则严肃地劝道：“不要开窗，不要信他的话！” 两个小人叽叽喳喳，扰得林异脑子嗡嗡的。 他向窗户缓缓伸出了手。 窗户处，冰冷的风仿佛渗透了缝隙，嘶嘶地吹进来，像阴森地狱里鬼魂发出来的笑容。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摸到窗户的时候，他挥了挥手。 雾气被拂散，诡异的感觉被粉碎得一干二净。 林异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切正常的窗户，转身关闭了花洒。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看着自己关闭花洒开关的手，愣了一下。 刚才也是这只手伸向了窗户，可是—— 「为什么我对于刚才那种偏执的做法，没有一点感觉？！」 林异感到一阵恶寒。 刚才自己伸手试图开启窗户的行为，在当时并没有产生任何问题，可现在回过头去想一想，那个时候的他……仿佛被控制了一样！ 偏偏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 随着他开始用浴巾擦拭身体，卫生间里的水雾也消散了下去。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魏亮贱兮兮地呼唤声：“喂！老林你洗好没啊？别老是趁着洗澡的功夫奖励自己啊！” “好了好了！没听见我关花洒了吗？”林异回应道。 不多时他穿好衣服打开了门。 当他离开卫生间时，人不由地愣了一下。 紧接着，眼中更是涌起了浓浓的激动之色。 “韦桑、蒯蒯！你们也回来了？” 宿舍里，除了原本就在的田不凡和魏亮之外，身材介于胖和强壮之间的韦山、以及高高瘦瘦像一根竹竿的蒯鸿基也都已经在他洗澡的间隙里，赶回了宿舍之中。 但相比于和分别时看不出任何区别的蒯鸿基，韦山的衣服显然有些破损，并且好像还沾上了不少白色的污渍。 韦山见状，点了点头，惜字如金道：“嗯，我来了，老林。” 瘦如竹竿的蒯鸿基则是皮笑肉不笑道：“当然回来了，也不看看几点了？” 林异便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手表，又看了一眼挂在了宿舍门上摆钟。 21:48。 距离的宿舍楼楼道停电，就只剩下12分钟了。 那也就是说……一旦时间到，就表示毛飞扬真的回不来了。 见林异眼神黯淡，田不凡先说道：“韦桑、蒯蒯，你们两个先洗吧，我和老林聊聊天，最后再洗。” “那我先洗。”韦山开口时已经动了，他雷厉风行地打开了柜门，把他需要用到的衣服挑了出来，然后就往卫生间走去。 “诶！”林异忽然指天，“稍等下，我先把脏衣服拿出来。” 他赶紧去卫生间里把脏衣服抱了过来。 “往这里丢！”魏亮帮他把盥洗台下方那个外观酷似洗衣机的东西的门打开，示意他直接把衣服丢进去。 林异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这台洗衣机。 这似乎就是个洗衣机，里面是一个滚筒，但……真的没有魏亮之前丢进去的衣服、袜子。 “把衣服丢进去就行了，这里面有个通道，会把收集起来的衣物统一处理，需要的话，等离开的时候找校方拿就行了。” “你看。”魏亮指了指洗衣机，上方果然还有个牌子。 牌子上写道： 【宿舍已为各位同学准备了充分的换洗衣物，每日换下的衣服（全部，包括鞋子）请统一放入回收通道。】 林异没想到连鞋子都需要换，于是就将衣服一股脑儿塞了进去。 轮到鞋子的时候，他的身子忽然僵住了。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这双运动鞋的鞋底，只见这双鞋的鞋底上，赫然沾着一大片苔藓。 感谢书友“臉頰微紅”的打赏！！ PS：元旦期间，可能会请假一天（也可能，或尽可能不请假），拜谢拜谢…… 第七十五章 奶奶……什么奶奶？ 「这……苔藓？」 林异的瞳孔狠狠地收缩了一下，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片细密的冷汗。 「这是什么时候踩到的？」 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他在脑海里迅速过了几个地形…… 学生通道？ 离开的时候特地检查过衣服鞋子，根本就没有沾到苔藓。 教室前的台阶？ 宿舍楼前的台阶？ 或许有一点可能，但是这种厚度的苔藓……厚得像淤泥一样，根本不像校区里可以沾到的啊！ 「等等……？不是校区！」 林异思路急转，脑海之中情不自禁地闪现出来了那犹如蜘蛛侠一样站在悬崖上的画面。 黑暗世界里海洋与天空各自占据一半世界的画面，漆黑的水与风，镶金边的黑色太阳，而那悬崖峭壁之上……俨然长满了苔藓！！ 他小心翼翼地把鼻子凑过去，然后嗅了一下。 紧接着，他的眼中立马浮现出了一抹极其凝重的神色。 这一片苔藓里，赫然隐藏着一种极为克制而含蓄的气味。 这种气味就像是一种掩埋了鱼虾尸体的淤泥才有的腐烂、腥臭的味道，也有一种浓浓的阴冷、咸湿的气息，几乎一下子就会让人联想到那个被黑暗笼罩的诡异世界。 这的确是那个悬崖峭壁上的苔藓！ 「我……从那个世界里带回来了东西？！」 这一刻，他的心中生出了一种极其荒诞的想法，图层与图层之间的限界似乎出现了问题，他似乎在阴差阳错之下，拿到了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尽管只是一片沾在了鞋底的苔藓。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鞋子一并塞到了洗衣机里。 “咦，这里面好像有纸头诶？” 林异忽然开口道，下意识地指了指里面一个被团起来的纸头。 “拜托，不要捡垃圾好吗？”就站在他身边的魏亮忍不住无奈地出声道。 林异的眼中闪烁起了狐疑的光彩：“你们该不会把我裤兜里的纸头扔进去了吧？” 魏亮无语道：“没有啦，都在你的书桌上放着啦！” 蒯鸿基冷不丁地出声道：“我们可没有帮人丢垃圾的习惯。” 正抱着衣服走到了卫生间门口的韦山也是忍不住笑了一声。 林异「啪」的一声关上了洗衣机的门，然后走到了田不凡的面前。 “田公子，我可算是憋着一肚子的问题了。” 田不凡平淡地笑了笑：“我又没说不和你聊……要不伱先上床？” “唔……好。” 洗完澡就上床是最正确的“指导方针”，林异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他于是爬上了床。 但就在他坐到了床上的时候，却忽然这张床晃动了一下…… “嗯？怎么回事？” 他忍不住看了看这张床，接着就发现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张床，居然别有设计。 床与床架之间，根本不是焊死的，反而有着一段允许活动的区间。 这是一种林异前所未见的设计，不，硬是要说的话，有一点像是……二系悬挂？避震组？ 不是……一张床用得到这种设计？ “别傻愣着了。”魏亮道，“这只是一种助眠的设计，婴儿摇篮你懂不？” 林异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我这么大个人了，还需要用婴儿摇篮？ 他坐了上去。 然后愣了一下。 咦……别说，还真尼玛有点感觉…… “咳。”田不凡干咳一声。 林异赶紧把握住了床沿：“惯性，自己晃的。” “该说不说，我信一半。”田不凡认真道。 林异：“……” 他看了一眼手表。 21:52。 「还有8分钟了……」 “别看了。”田不凡打断道，“毛子回不来了。” 林异咬了咬牙，有些恼怒地呵斥道：“你怎么能够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 田不凡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从你说出这句话我就知道，你‘适应’得还不够……如果生气能够解决问题，那么每一个人都不需要动脑筋了。” 林异生气的情绪刚刚冒头就被浇灭了。 田不凡继续道：“还记得我在体育馆说的话吗？‘冲动会让人失去理智，冷静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林异沉默了，然后，他微微点头，道：“我还想跟你再讨论讨论毛子的事情。” 田不凡摇了摇头：“我们先不说毛子的事情。” “？” 田不凡平静道：“你还不明白吗？你想聊的根本不是毛子的事情。” 林异一怔。 “不反驳吗？”田不凡罕见地露出一抹笑容，“看来，这方面你至少已经有所改变了……” 林异没有说话，田不凡的话劈在了他的心坎上。 他……看似惦记着毛飞扬，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忘记了许多与毛飞扬有关的东西。 毛飞扬对于他而言，仿佛变成了一个符号。 一个像徽章一样别在了胸口的东西，你一直别着它，也会记得曾经别过一个徽章，但除了徽章你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已经快要忘记毛子了。 林异的眼睛逐渐瞪大，他想要啥说点话辩驳一下，但不论是什么样的辩词在这一刻都显得无比苍白。 人很难自然地说出违心的话，尤其是在这种被人毫不客气地揭穿的时候。 田不凡继续问道：“抛开毛子不说，老林，你还记得你是为什么来的吗？” “为了……什么来的？”林异又一次愣住了。 「为了什么？」 「是啊，我是为了什么来这里的？」 「是什么来着……？」 他想了一圈又一圈，他总觉得脑子里有什么影子在徘徊，有什么东西就要破壳而出，但他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田不凡道：“你是为了……” “你忘了吗？”田不凡的话被魏亮打断了，“老林，你是为了给你奶奶补贴医药费才来这里的呀！” “奶……奶？”林异味同嚼蜡般地咀嚼着这个无比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字眼，眼中浮现出了一抹茫然之色。 魏亮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抓耳挠腮，仿佛他才是失忆的那一个人。 可林异最终还是无比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我记不得了。” 魏亮的身子僵住了，他看着茫然的林异和嘴角挂着一丝浅浅微笑的田不凡，只觉得无比胆寒，眼中甚至出现了一种名为惊恐的情绪。 不是因为田不凡，而是因为林异竟然如此丝滑的遗忘了他来这里的初衷。 他忘记了他的奶奶。 可他的奶奶…… 魏亮忽然也跟着愣了一下。 等等…… 老林的……奶奶？ 老林他……有奶奶吗？ 不是……刚才他们说的毛子又是谁？ 魏亮忽然把自己绕晕了，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乱。 他摸到了自己口袋，那里是他的学生证和一张纸。 纸？！ 他想到了这是他在教室里用林异本子上的纸头写的东西，但他忽然不记得自己在纸上写了什么。 他于是下意识地摸出来了这张纸。 纸头上只有一句话，不是，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写满。 他看完这一个短句，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这个宿舍。 紧接着，他便赶紧爬上了自己的床，然后躺了下去。 魏亮这边的动静也把林异吓了一跳。 “亮子，你怎么啦？” “我没事！我先睡了，你们聊着！”魏亮用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隔着被子仿佛还能够看到他在瑟瑟发抖。 “这……”林异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但考虑到是在宿舍里，而且现在以及接下来要讲的话可能都不符合魏亮能够“知道”的范围，便只能说道，“那晚安了。” “晚安。”魏亮回了一句， 田不凡的目光从魏亮的身上收了回来，淡淡地说道：“看来有人还不想让你回忆太多呢？” 魏亮正瑟瑟发抖的身子忽然一僵，然后，他就把头塞到了枕头里，从林异那边看过去仿佛一只撅着屁股的鸵鸟。 “的确，欲速则不达。”田不凡哂笑道，“所以，你想从什么开始呢？” “挨个说吧。”林异心说你他妈还问？我刚才要从毛子开始问，结果刚问出来就被你打断了。 他把学生守则掏出来，然后翻到最后，把「正常」情况下的校区地图铺了。 “我需要和你好好复盘一下，顺便把我遇到的那些没想通透的问题抓出来和你讨论讨论。”林异坦白道，“另外……在讨论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你明明也是第一次来，为什么……我感觉你什么都知道一样？” “关于这个问题。”田不凡说道，“我现在没办法告诉你。我只能和你说……我知道的都是你们知道的，只不过我能够比你们知道更多，仅此而已。” “你这说的是什么带绕口令的谜语啊？”林异有点晕。 但田不凡显然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他说道：“第五天。” “等到了第五天的晚上，如果我们还能够顺利在宿舍见面，那我就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当然，以你的适应力，或许在那之前，你自己就已经想明白了。” “还是先按照你的节奏复盘吧，正好……我也梳理一下思路。” “不是，田公子，你先等等。”林异道，“如果不够‘顺利’呢？” 田不凡看着他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林异瞬间蔫巴了：“复盘吧！” “为了不漏细节，从进校门的那一刻开始吧。”田不凡提醒道。 “好。”林异应了一声。 早就整理过思路的他，决定一上来就先放个大招。 “我认为S市大学的整个校区，跟外面的世界不在一个图层里。” 田不凡微微露出诧异之色，但也没有为此表露出太多的情绪，接着道：“说说你的依据。” “首先是那种迈进校门时候的拉伸感，然后就是当我们进入了校门之后，就再也找不到校门了。” “其次，学生守则上提到了一点：【请重视您的身体健康，在校期间如果发现自己出现头晕、眼花、犯恶心等不适症状，请在过夜前找到宿管或者班主任，他会带你前往医务室，校医会带你前往校门口。看到蓝色的校车后，马上坐上校车，司机会带你离开校区，结束体验。】” “截至目前为止，在我看到的所有守则里，这是唯一一条涉及了如何离开S市大学的规则。”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像是在说，我们是不能够靠自己离开的。” “田公子，你怎么看？” 田不凡微微摇头道：“你说的太绝对了，应该用相对一些的眼光来看待这个问题。” “比如说，S市大学的图层应该存在一个波段的。” “你看。” 田不凡从魏亮的床单上抽出一根丝线，放到桌面上。 林异赶紧从床上看下去。 “假定这根线就是S市大学所在的图层。” “我们首先建立一个相对正常的参考系。” “站在我们的立场上，所谓‘正常的情况’，就应该是我们可以安全活动的时间段，对吧？” “所以我们假定‘风和日丽的白天’为正常情况。” “在正常情况下，S市大学的图层就是这样的。” “那么，一旦出现特殊情况，图层就会向下跌落。” 田不凡用手指点住了丝线的中间部分，往下移动。 丝线看起来就像一个“√”。 “这种会让校区图层跌落的外在因素，其中一个应该就是‘雾’，但光有雾气还不够，只有浓郁到一定程度的雾气，才会改变校区的图层。” “也就是说……校区的正常情况应该是有一个区间的。” “或者说，它在跌落的时候有一个临界值。” 田不凡走到魏亮的床边，又扯了一根丝线，然后走回桌子前，将它横在了“√”上， 这会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简单的函数，第二根线就是X轴，上方是正，下方是负。 “所以当雾气出现，校区的图层开始跌落，但只要它还在X轴上方，就是正常的。” 林异微微点头，这根魏亮说的那种观察法差不多，通俗意义上来讲就正好对应了“雾气还不够浓”的那种情况。 “当雾气浓度超过一定程度，校区的图层跌落到X轴一下，进入‘负’的状态。这个时候的校区就异常了……我们昨天进入校区的时候，应该就是对应了这种情况。” “其实真正让我感兴趣的，也正是这种情况。”田不凡的眼中闪烁着强烈的探索欲，而这种眼神让林异看得心底一凉。 因为他曾看到过类似的眼神。 这种有些痴狂的、带着些渴望的眼神……就像那些不对劲的同学一样！ 只不过，田不凡的眼神与它们相比，还多出来了一些超乎寻常的……理智、冷静，以及某种让他感到惊悚的、变态的专注力。 感谢书友“南瓜皮2383”的打赏！！ 第七十六章 认知被覆写了 “根据学生守则的说法，在这种情况下，校区应该会出现不符合常理的扭曲、拉伸等情况……这些现象，应该是伴随着图层的跌落而出现的。” “甚至，在我看来，这些现象应该还在文字所能够记载的范围之内。” 林异闻言，瞳孔微微一震。 「无法用文字来记载的信息……」 他想到了两条信息！ 【番茄是心脏】和【番茄是血浆】。 当他把这两条信息记载到了便签纸上的时候，遭受了一种强烈而窒息的反噬感——他当时就差点就被自己写出来的信息给反杀了。 田不凡看了他一眼，继续道： “在这个校区的范围之内，有许多信息应该是无法用文字来记述的。那些无法被文字所承载的信息里，隐藏着令人崩溃、超越现实与认知的秘密。” 林异沉声质疑：“可是，既然这些信息连被记载下来都做不到，为什么我们却可以口口相传呢？” “不，老林你这就错了。”田不凡否定道，“当一个无法被记载的信息可以被口口相传的时候，它本身就已经失去了‘令人崩溃、不可名状’的属性了。” “？？”林异的眼中浮现出了一抹茫然迷惑之色。 田不凡道：“既然你很迷茫，那我先和你简单说两句。” “就拿校区的拉伸和扭曲这个现象来说吧……” “当伱第一次从《学生守则》里读到这一条时，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是不是‘我出现了幻觉’、‘我看错了’这一类的自我怀疑和否定感？尤其是学生守则里最后一条提到头晕脑胀身体不适的时候，几乎就是把我们的思维引导到了这个方向上来？” “可实际上呢？我们根本没有出现幻觉，校区就是会扭曲拉伸——当然发生这种现象必然要加上‘异常天气’这个前提条件。” “可是，尽管如此，但你的想法从‘我出现了幻觉’变成‘校区的确有问题’……你认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过程？” 林异冷汗涔涔，他在田不凡的引导下把握到了一些灵感，但是又完全说不上来灵感具体是什么。 只觉得有一种很模糊的东西在他的眼前飘，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把它抓在手里，但是他没有力气伸出手来。 他想到了田不凡在体育馆里跟他讲的——「没有‘为什么’，没有‘怎么会’，只有‘本就是’。」 “所以……”他沉吟道，“这是一个认知被颠覆的过程？” “「认知被颠覆」？”田不凡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以你如今的思维层面来看，想到这一环已经蛮好了。” “但事实可远比这恐怖多了。” 田不凡眯起了眼睛，语气转冷，寒气森森： “因为认知从来没有被颠覆，而是直接被覆盖了。” “或者说……覆写。” 「认知没有颠覆，而是被覆盖了。」 在田不凡点醒他的瞬间，他看清楚了那模糊的灵感，但他也因此汗流浃背。 人的认知，竟然能够被覆写……？！ “人呐……说白了不过就是一种拥有部分智慧的碳基生命罢了。” “在广阔的宇宙和更高的维度面前，我们跟一粒灰尘其实没有任何区别。” “井底之蛙坐井观天，我们又何尝不是另一只青蛙呢？” “我们可以悄无声息的覆写电子设备的程序，也可以悄无声息地被其他的存在覆写我们的思想，甚至……仅仅只需要上层文明中一个毫不起眼的符号，就可以抹杀掉我们费尽心血构筑起来的城墙堡垒。” “就像你夏天吃冷饮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一滴下去，只这一滴，就足以毁灭掉一群蚂蚁。” “扯远了。”田不凡看向了窗外，此时黑云遮月，雾气腾腾，昏沉的天空压抑得像是被人拉低了层面一样。 “制订规则的人知道这些，但是无法用常规的手段传递出去，所以只能用这种近乎谜语人的表达方式，来写这个规则。” “这是学生守则的意义。” “但学生守则，只适用于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林异疑惑道：“比如……亮子？” “呵呵。”田不凡笑而不语，但没有深究这个话题，而是继续道，“学生守则是面向大众的，它能写的东西是非常有限的。” “毫不客气地说，学生守则上的每一个字，都是修改了无数遍之后才落实的。” “它要做到能够让任何人在看到之后都接受这个信息，而不产生‘排异’反应。” “这你都看得出来？”林异诧异道。 “这你都看不出来？”田不凡反问道。 “呃……”林异语塞，心中响起一道低沉的女声：「You have been slained！」 “但是对于你这种高灵感的人，学生守则中模棱两可的部分，再加上的这个校区中所具备的那种诱导思考的因素，这两者叠加所产生的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却是致命的……” 林异想到了自己昨天度过的惊险一夜，整个人默然不语。 田不凡继续道：“但是，正如这根线一样，你的‘适应力’也是我们唯一的优势。” 林异看向了桌面上相交的“√”和“——”，此时田不凡的手指就放在“√”的前半段上，正向着那个低谷缓缓移动。 “当你撑过了这个阶段，状态从‘负’变为‘正’，我们就攻守异位了。” “‘攻守异位’？”林异眼中涌现出了浓浓的疑惑之色，“不是……我们攻什么守什么？怎么就‘攻守异位’了？等等，探索校区不是你的想法吗？我来这里只是……只是……” 他“只是”了半天，但“为了给奶奶筹三万块钱的医药费”这句话，在这一刻却仿佛变得无比的陌生，以至于他根本无法说出口来。 魏亮小心翼翼地从枕头下露出了眼睛，无比复杂且担忧地看着这一刻的林异。 田不凡却眉梢微挑，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地微笑。 就连毫无存在感的蒯鸿基，也在这一刻怀抱双臂看着林异，他阴冷的目光里带着一抹浓浓的期待之色，似乎就在等着林异说出接下来的话。 “只是……只是为了三万块钱。”林异抓紧了床沿，手背上青筋都冒出来了，似乎为了说出这句话，他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蒯鸿基的眼中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失望之色。 “靠！”卫生间里，响起了韦山低沉的咆哮，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踩到肥皂滑倒了。 魏亮默默地缩回了头。 “是吗？呵呵……”田不凡用一句话终止了话题，“三万块就三万吧。” “刚才扯得太远了……让我们收束一下思想，继续说这个问题吧。” 他指了指两根叠加的丝线。 “现在，它们重新代表校区的图层状态。” “我们在校区‘负状态’下进入了校区，所以提前接触到了超越我们认知的东西，而毛子也因此与我们走散。” “还记得之前说到的扭曲、拉伸不？” “这些异常的现象，伴随着图层的跌落而出现，我们可以认为，校区图层的变化在一定程度上是‘可视’的。而能够看到多少、看见多少，是由我们的灵感决定的。” “普通人没办法看到太多，就只能够死记硬背规则，将自己严格划定在规则形成黄线之内，以此形成一种最基础的自我保护。” “对他们而言，知道这些已经足够了。” “因为，当规则的黄线也无法保护他们的时候，不管他们做什么，都无法避免终局的到来。” “可对于我们而言，知道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我们的灵感高于常人，我们看到的东西远比他们多，我们受到的影响也远比他们大，他们用规则就可以锚定自己，但我们不行。” “我们的规则黄线，像这根线一样会产生波动，我们需要领悟到一些波动的逻辑，才可以让自己在意识到问题的时候，做到全身而退。” 林异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 其实这一点他也明白，但是他却没有田不凡看得这么透彻。 别人死记“1+1=2”就行，但是他林异不行。 因为他不只会遇到1+1=2的情况，还会遇到1+2的情况，所以他必须要拆分出2=1+1，这样才能够在面对1+2的时候有一战之力，甚至于以后面对2+2、2+3的时候，不至于攥着那条“1+1=2”的基础规则坐以待毙。 而留给他领悟“1+1=2”的时间，毫不夸张地说，很短，短到了他从昨天进入校园开始，就在潜意识里拿命领悟规则都有一些晚。 这根本不是时间的问题。 这是人为的问题。 正如班主任所说，高灵感的人群，就不该通过公司（或校方）的筛查机制被放进来，这里面本身就存在着大问题。 他不知道问题是什么，但是很显然，现在的他就是一个问题分子。 甚至不单是他，田不凡他们看起来全部都是问题分子。 既然是问题分子，就不能够墨守成规。 这是田不凡想要告诉林异的东西，也是他不能够在体育馆里就跟林异讲的东西。 归根结底，体育馆也不够安全。 林异现在明白了这一点。 而这一些东西，只是田不凡在论证他的观点【S市大学的图层是波动的】时拓展出来的。 “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田不凡压低了一些声音，引得林异也开始了思考，“异常天气会拉低校区的图层，但是……我迄今为止还无法判断出校区图层的底线是什么？” “换句话说，已知的所有条件，还不足以支撑我计算出……”田不凡将手指点在了“√”的底部，“当校区彻底跌落到另一个图层中后，它的面貌是什么样子的。” 田不凡这个话时候提出来的东西，直接让林异瞳孔地震：「这就是田公子正在进行的思考吗？这……竟然已经领先了我这么多？！」 “当然，这里就涉及了另一个问题……异常天气问题。”田不凡继续道。 “S市大学建立在山区之中，而山区因为其本身的地域因素，又存在山雾、降雨等天气问题。” “我有一个已经想通的问题，拿出来给你看看。” 田不凡看了他一眼，有一种同学出题互考的既视感。 “老林，你说……引起校区图层跌落的‘雾’，和山区里的‘雾’，是同一种雾吗？” 林异：「？！」 雾……是同一种雾气吗？ 「这……」 林异一怔再怔，他还震惊于田不凡刚才的论调，如今甚至无法在这个问题上说出任何一种判断。 但他的思维很快急速运转了起来，他马山想到了另一个图层里的黑色的太阳。 那个黑色的太阳显然也是不存在于现世表层的东西，所以，如果以此来推导的话，异常天气下的雾，也有可能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雾气！ 「等等……」 「海风和雾……？」 “这……？对了！”林异忽然惊醒道，“这不是同一种雾气！” 田不凡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说说看。” 林异点头道：“守则里明确写到，体育馆是封闭环境，宿舍楼也是封闭环境，所以在正常情况下，这两个地方的确都不会出现雾气——这里的雾气，指的是就是校区内的山雾。” “但是，如果体育馆和宿舍楼本身也在校区之中，那么，当它出现雾气的时候，就意味着它正在跌落到另一个图层里！” “另一个图层的雾气，通过图层渗透到了我们所在的这个图层中来！” “所以，它们不是同一种雾气……诶等等！那这也就是说，天黑的时候，一开始出现的是山区的雾气，然后才会出现另一个图层的雾气？” 田不凡耸了耸肩膀：“不知道，我暂时还没有办法区分。” “或许连制定规则的人也无法区分吧。” “又或许，区分的方法无法被记载下来。” “这些难以记载的信息如果不是自己通过推理理解来的，先知道答案再去反推的话，很容易‘走火入魔’。” 林异微微点头。 如果知道如何区分雾气，那他每次看到雾气，可能都会下意识地去区分这是“山雾”还是“另一个图层的雾气”，这很容易扭曲自己的认知，把自己的认知给带歪。 “关于S市大学的图层问题，还剩下最后一点没讲。” 田不凡的手指轻轻地叩击着桌面。 “关于……离开校区的途径的问题。” 感谢书友“卡维图瓦的权杖”、“书友20230622213603022”的打赏！！ 第七十七章 校区内本没有蓝色和绿色 田不凡继续道：“离开校区的方法，根据规则的提示，应该是在校期间发现自己出现头晕眼花灯光不适症状的时候，去找宿管或者班主任，然后他们会带你前往医务室，由校医送你上蓝色的校车，然后离开……对吧？” 林异点了点头。 “先说说你的看法吧。”田不凡道，“这里面可是大有文章。” 林异道：“体育生昨天晚上跟我说，趁还来得及，跟着保安到校门后，然后乘坐蓝色大巴离开。” “所以我怀疑除了学生守则上的离开途径，还有一些其他的离开途径。” 田不凡平淡道：“首先排除体育生欺骗伱。” 林异一愣：“这……” “不要这么轻易相信别人。”田不凡平静道，“体育生不知道你的灵感有多高，冒然跟着保安，会不会在突发情况下被保安或者其他的东西KO呢？” “啊这……” “别急，也别慌。根据我的初步接触，体育生也在对抗着某些东西，他们至少是偏向于‘我们’的，但是他们在不了解我们的情况下，提出的意见未必绝对精准。” “我来跟你说下学生守则里的这一条。” “这条很好理解对吧。” “可以归纳为： 一、身体不适的时候，身边有班主任就报告班主任，身边有宿管就报告宿管，然后跟他们去找校医。 二、到校门口坐蓝色大巴，也就是我们来的时候乘坐的那种校车。” “没错吧？” 林异有些木讷地点了点头，他已经跟着田不凡的思维在走了。 “先看第一点，找班主任和宿管。”田不凡道，“注意是班主任，不是其他老师，而是‘班主任’。” “回忆一下，这一天来，你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班主任？除了班主任的办公室就剩下教室了吧？” “所以我们暂时可以认定为，【班主任只会出现在教学楼】，对吧？” 林异点了点头。 “再看宿管。”田不凡就像个补习老师，“把宿舍楼守则翻出来，看看宿管那一条怎么写的。” 林异将宿舍守则翻开： 【宿管没有固定的制服，但会提着一盏灯，并且胸口佩戴有宿管胸牌。 如果您在前往宿舍途中遇到宿管或自称是宿管的人，请直接无视。如果无法做到无视，请不要轻易相信他说的任何话，也不要回应他的话。 在7:40~21:00之间，如果您遇到宿管或自称是宿管的人，请直接无视。 22：20之后，如果您还没有找到宿管室，请寻求宿管的帮助，并无条件接受他为提供的任何帮助，相信他所说的任何话。 请务必以坚定的认知遵守以上规则，如果您不慎在宿舍楼内违反了以上任意规则，请凭运气寻求保安的帮助。】 田不凡道：“看到了吧？你能够向宿管寻求帮助的时候，只有在每天的22:20之后，这种时候，你还要无条件接受他为你提供的任何帮助，并且相信他所说的任何话。” “这就跟你必须无条件服从宿管一样，而到了那个时候，他到底带不带你去找校医，也是他说了算的。” “而且我们也可以默认为，通常情况下宿管也只会在宿舍楼，没错吧？” 因为其他时候其他地方出现的宿管，需要统一无视。 相比而言，遇到真·宿管时的情况已经可以用九死一生来形容了。 “看到了吗？”田不凡平静道，“学生守则里的这一条离开途径，光是第一步就十分苛刻。” “喂，那边那个正在装死的。”田不凡冲着床铺上撅着屁股的鸵鸟喊了一声。 鸵鸟屁股一僵，默默地换成了一个躺平的姿势。 “不要装死了。”田不凡道，“和老林说说，你上次来的时候，最后两天为什么不去找班主任或者宿管。” 枕头下传来了魏亮的声音：“我嗜钱如命。” “嗜钱如命个屁。”田不凡冷笑道，“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枕头下的鸵鸟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才说道：“不太敢去找……” “为什么呢？”田不凡追问道。 枕头瓮声瓮气地说道：“体育老师告诉我，千万不要去找校医，但是没有说原因……所以我没有去。” 田不凡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告诉林异的话，眉眼微弯，放过了魏亮，然后看着林异道：“听到了？” “‘千万不要去找校医’？”林异反复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然后还是很不解。 学生守则上说的话，为什么不要相信啊？ 学生守则总不会骗人吧？ 田不凡说道：“你不理解的话，我们顺着这个思路理一下……你找到了校医，校医带你到了校门口。” 林异点了点头。 “然后如果你没有看到蓝色校车，或者，你看到的校车不是蓝色的呢？”田不凡的嘴角掀起了一丝嘲讽的弧度，“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学生守则上可是只字未提喔。” “这……？！” 林异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猛地一哆嗦，瞬间汗流浃背。 很多时候，守则里针对这种未知的情况都会提上一句：「你会知道该怎么做」，可是，学生守则上却什么都不说，只是草蛇灰线地提一句“看到蓝色的校车后，马上坐上校车，司机会带你离开校区。” 那这里面隐藏的问题就真的很大了啊！ “所以班主任说的是对的。”林异的眼珠子左右转动，“我们想要离开，只能够在这里呆满七天，或者找到这里面的逻辑，找到一条真正的生路！” 田不凡点头道：“对于‘我们’来说……是的。” “还记得那种感觉吧？踏入校门的那一刻，校门就已经对我们关闭了，就算我们重返校门，都未必能够离开校区。” “我们要走的话，只能够找到校区的图层与外界的图层同步的那一个瞬间，通过那一道门。” 林异用力锤了一下墙壁：“这种东西我们要怎么找啊？” 田不凡道：“不要刻意地去寻找，尤其是在我搞清楚校区各个图层之间的关系之前，我们任何人最好都不要前往校门口。” “因为，制定守则的人显然是知道校区的问题的，而校方又向外不停地向外招收体验生，那么就说明这个地方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你可以设想为，我们进入了一个‘游戏’，而我们的目的是‘安全离开这个游戏’。” “能够达成目的的方式有两个，第一个是作为玩家，完成七天的体验之后拿到‘离开’的资格。” “而另一个，就是作为黑客，找到这个游戏的运行代码，找到开发者留下的窗口，利用秘钥直接‘离开’。” 林异默默地点了点头，田不凡在进入校门的第一时间就提出来了这个【游戏说】，这样的确很方便他理解。 关于离开，他现在已经不再多想。 两人于是就第一个问题的讨论划上了完美的句号。 一：【校区的图层是一个独立的空间，但校园的图层会随着异常天气而波动，但目前尚不知道图层的底线在哪里】——√ “继续往下说吧。”田不凡说道。 林异点了点头，想了想，道：“要不要先把建筑说完？” “不用。”田不凡摇头道，“就按照进入校区的顺序往下讲，我们可以扩展话题，但不要东倒一耙西倒一耙，不然很容易漏掉细节。” “好。” 正说着，卫生间的门缓缓打开了，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的韦山喘着粗气从门后走了出来。 “韦桑，你没事吧？”田不凡看了韦山一眼。 韦山冷冷地看了一眼卫生间，然后道：“有事也不是我。” 他说着走到了洗衣机前，拉开了洗衣机的门，然后把换下的衣服全部塞了进去。 林异忽然发现，韦山换下来的衣服上，似乎……有一些血迹。 “韦桑，你真的没事？”林异关心地开口道。 “没事。”韦山上了床，直接一躺，“火气太旺，流了点鼻血而已。” “嘿……还好只是流点血。”蒯鸿基森森冷笑。 「咚！」 韦山锤了一下墙壁，整个宿舍都仿佛震了一下。 “阴比，换你去说不定小命都没了！还不谢谢我帮你开路？” 蒯鸿基耸了耸肩：“我谢谢你哦。” “好了，别斗嘴了！”见蒯鸿基和韦山张口就互怼，正在思考问题的林异感觉脑子都要炸了，赶紧喝止道，“蒯蒯，你赶紧去洗澡吧！” “好好好……”蒯鸿基从椅子上起身，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换洗衣物走向了卫生间。 他打开了卫生间的门，然后微微一愣。 “韦桑……”他看了一眼闷坐在床铺上不说话的韦山，似笑非笑道，“菜，就要多练。” “滚！”韦山枕头砸了过去，蒯鸿基把门一关，枕头像攻城锤一样「duang」的砸在了门上。 林异叹了一口气，韦山和蒯鸿基天生不对付，一个暴躁易怒，一个阴气很重，两个人有种水火不容的感觉，一不留神就容易掐架。 他看了一眼田不凡，言归正传道：“继续说吧……” “我们是在异常天气里进入校区的，也就是说我们一开始就不在正常的图层里。” 田不凡听着。 “我们下车之后，遇到了一些假的老师和同学。”林异道，“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遇到跟他们类似的人，田公子，你呢？” “我倒是见过。”田不凡说道，“他们是艺术生。” “他们就是艺术生？”林异狐疑道，“你是怎么判断的？” 田不凡道：“我昨天在教室里见到过跟他们差不多的人，根据体育生的说法，他们就是艺术生……而且，我听体育生的口气，艺术生似乎也有不同的种类。” 林异记得，田不凡在体育馆里的时候说昨天体育生和艺术生打起来了。 “和你说到的‘打架’有关系吗？” 田不凡点了点头。 “现在可以谈这个事情吗？” “那就趁着这个机会，把你一直好奇的这件事情先说一下吧。” 林异于是坐正了一些。 田不凡便说道：“我的班级在C栋2楼，班级里一共95个人，其中体育生33个，体验生17个，剩下的是那些不太正常的人总计45个。” 林异眼睛一亮：「莫非那些不对劲的家伙就是艺术生？」 他早有怀疑，但一直不确定。 田不凡似乎已经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继续道：“你应该也遇到过那些不太正常的人吧？每个班级都有，他们总有三种特征。” “第一种是眼神空洞，像腐朽的木头一样麻木。” “第二种则是眼神痴狂，像埋伏狩猎的野兽一样隐忍。” “还有第三种……正常看看不出问题，但是他们跟体育生一样有着清晰可辨的制服。” “他们的衣服是黄绿相间的，衣服上还沾着许多白色的粉末颗粒……那类是正常的艺术生。” 林异吃惊道：“我只遇到过前两种人，没有遇到第三种。” 「不对……」林异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脑海里逐渐浮现起一道身影——那个在昨天傍晚跟着假的老师走掉的水手服女生。 今天他在食堂区域里见到那个女生的时候，后者的水手服……似乎就跟染了颜料一样，表现出了一些怪异的黄绿相间的颜色…… 「那个女生跟他们离开之后，经过一夜就变成了艺术生！」 「可是……为什么我的班级里没有那种艺术生呢？」 田不凡道：“你先别急着思考，听我讲完。” “根据体育生的说法，艺术生也是有类别的。” “那些衣服正常但是带上了黄绿相间的颜色的学生，他们是正常的艺术生。” “那些眼神疯狂的人，他们是不正常的艺术生。” “最后那些眼神空洞的人，他们……不是我们的同学。” 林异瞳孔微缩，他想到了很多东西：“等一下，用衣服颜色来判断学生，会不会太武断了？” “不会。”田不凡摇头道，“颜色本就是区分身份的一种标志，体育生的颜色是‘蓝’，艺术生的颜色是‘绿’。” “‘绿色’代表了异常？！”林异想到了绿色围兜厨师和蓝色围兜厨师。 “‘蓝’和‘绿’，是污染中两种不同方向的表现力。”田不凡说道，“听说，校区内本没有蓝色和绿色，因为存在污染，所以才出现了这两种颜色。这一块的逻辑我还没有彻底弄明白，所以先不讨论。” “喔……好的。可是，按照你的说法的话，这三类不对劲的人都出现在了食堂里，他们都在打饭吃饭。前两类艺术生我懂，那第三类‘不是我们的同学’的人，他们是怎么回事？” “那些我也不清楚，不过，用体育生的话来讲，它们是最具危险性的群体。” 第七十八章 「途径」 林异想到了教室熄灯之后遭遇的一切，深感赞同地点了点头。 “对了，这些都是体育生和你说的？” “对。” “可是……为什么体育生会和你说那些？而我遇到的体育生只让我不要思考？！” “那我就不清楚了。”田不凡耸了耸肩，“可能……你看起来比较笨？” “……” 「You have been slained！」 林异顿时气结，但还是忍不住道：“可是，他们和伱说的也太多了吧？” “说的多是因为我问得多啊！”田不凡无语道，“你要问啊！你不问，他们和你讲什么？” 「double kill！！」 “……” “我问了啊！”林异道，“可是他们跟我说，这个校区的秘密就像是一个磁场，我一旦踏入磁场，认知就会被颠覆、被粉碎，如果我不能够重新建立认知，就完蛋了。” “这么讲也没有问题呀。”田不凡点了点头，哂笑着看着林异，“不过磁场论虽然有点意思，可并不适用于我们。” “你扪心自问，就算你知道了这些，难道你就没有踏入这个磁场吗？难道你就可以避免踏入磁场了？” “别天真了老林。” “我们的灵感，注定了我们从进入校区的这一刻起就已经踏入了磁场。” 林异被田不凡的话钉在了床上。 田不凡继续道：“他们也跟我说了差不多的话，但是我告诉他们，我早就做好了进入这个磁场的准备了，所以他们就跟我讲了。” 「Trible kill！！」 “……” “所以……”林异的语气有些干涩，“你是一开始就做好了这种觉悟的？” “‘觉悟’？”田不凡冷笑了一声，“有没有搞错，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可不是来‘苟活七天’的，我从一开始就是抱着‘探索’的念头来的？” 「Quadra kill！！！」 “嘶……”林异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忽然意识到，同样面对诡异的校区，田不凡这种打从一开始主动覆写认知的人，比他这种被动覆写自己认知的人，在接受方面要顺利太多了！ “所以……体育生什么都和你讲了？” “大概是他们也很乐意出现一个体育生同类吧。”田不凡道。 “体育生同类？！我靠！你真的打算留在这里不走了？”林异既诧异又担忧地问道。 田不凡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呦……你是怎么知道成为了‘体育生’就走不掉了的？” 林异一愕。 「是啊，我怎么会这么认为的？」 「奇怪……」 「真是奇怪了……」 “大概因为……体育生没有学生证吧？”林异说道。 “没错，体育生没有学生证，所以他们是无法通过常规途径离开校区的。” “所以……你真的不打算走？” “怎么可能不走？来之前说好了一起走的，当然谁也不可能留下来。” “那你怎么想当体育生？” “我不那么说，他们怎么可能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信息？” 「Panta kill！！！」林异面色骤变，感觉自己忽然间变得好蠢。 田不凡深吸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老林，你必须要承认，我们不可能逃离图层的吸引，既然避不开，那么只有想办法找到‘途径’。” “在这种地方，情报高于一切。” “只有掌握足够多的信息，推导出有用的途径，才可以掌握主动权，不是吗？” “‘途径’？”林异沉声道：“你想要知道的‘途径’是什么？” 田不凡叩击着桌面，眼帘微垂，有种运筹帷幄的感觉，他不疾不徐地说道：“包括但不限于……” “一，校区内不同建筑物之间彼此往返的途径。” “二，单独一个建筑在不同图层之间的浮沉途径。” “以及……” “三，体验生、体育生、艺术生，以及校区内的其他‘身份’或单位之间的转化途径。” 林异的头皮突然一紧，有种麻麻的感觉：“前面两个我还能理解，第三个是什么意思？身份转化？” “体育生跟我讲的。”田不凡道，“从我们这种体验生变成体育生或者艺术生，都算是一种途径。” “游戏玩过吧？” “‘升级’和‘转职’懂不？” “体验生的活动范围就相当于‘新手村’，停留在校区的‘表层’，七天一到就让你退档。” “而转职成其他‘身份’之后，相对应的活动范围与‘图层’就得到了扩展，可以利用一定的职业特性在校区的‘里层’中活动。” “我们的处境很危险，是因为新手村对于我们来讲，‘边界感’十分模糊，所以一旦我们踩过线，能够做的只有及时穿越过界限返回新手村，或者……掌握新的身份，得到在‘里层’行动的能力。” “或者说……‘权利’。” “当然了，这种途径的转化我还不知道具体怎么操作，并且，从体育生的情况来看，转化过去似乎很难再转化回来。” “而且，如果变成艺术生的话，情况会远比想象之中的糟糕恶劣。” “总而言之，出于安全考虑，在我没有摸透‘途径’之前，并不打算以身试险，我只会在我能够掌握的范围之中进行一些试探和尝试。” 林异的脑门上缓缓敲出一排“……”，田不凡的话，利用了他早先就提出的“游戏论”来表达，所以林异都能够听懂，也完全能够理解。 但让他感到凌乱的是——「靠！徐顺康他们只叫我不要多想！却什么都和田公子说！」 林异感觉他整个人都要麻了。 人与人之间的参差感怎么就这么大？！ “不是！所以你大晚上就可以思考问题了？”林异不甘心地问道。 他只是“简单”思考了一丢丢问题，就差点出大问题。 “我只是站在别人的肩膀上简单思考了一些东西罢了。”田不凡一脸平淡地看了林异一眼。 「‘简单思考’？！拜托！那可都是我想说的啊！」林异抓狂吐槽。 但到了最后，他也只能够闷声咽一口气。 “好吧……” “途径的事情等你摸透了再聊聊，我们接着说艺术生吧，我是说……昨天晚上，体育生和他们打架的事情。” “好。”田不凡微微点头，“刚才我和你说到，进入教室后，我简单观察了一下同学的情况，然后和体育生聊了聊，获取了一些情报。” “体育生跟我说，昨天晚上的雾气太浓了，我们（体验生）是无法返回宿舍的，因此只能够在教室里自习到第二天。” “他们还跟我说，在异常天气下，教室经常会出熄灯的情况。” 林异微微点头，默默地听着，但他很快发现，关于教室熄灯的情况，体育生跟田不凡说的做法，与班主任、甚至于徐顺康他们告诉林异的做法，居然是不同的！ 首先，田不凡的班主任也在21:00左右来到了教室里点名，然后在21:30之后离开教室并锁上了教室的门。 其次，田不凡他们班的体育生……没有离开教室。 田不凡的体育生同学在教室被锁上之后，非常强势地告诉他们：稍后如果教室的灯开始闪烁，要么就马上钻到课桌底下去，要么就躲到他们体育生的身边。 很显然田不凡选择了站到了体育生的身边。 正是如此，他亲眼见证了一场属于体育生与艺术生的战斗。 “准确地来讲，打架的一共有两方人，体育生和正常的艺术生是同一方的，另一方是不正常的艺术生与不属于同学的人。” 林异不解道：“正常的艺术生和不正常的艺术生……不是一伙的？” 田不凡道：“正常的东西是一个阵营，不正常的东西是另一个阵营，这样可以理解了吧？” “我明白了……我只是惊讶于艺术生居然还分两类。”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人也有善恶正邪，只不过艺术生的善恶在校区内展现得更为极端罢了。” 林异想到了不对劲同学的杀人机制，疑惑道：“你盯着那些不是同学的东西看，没有被它们攻击吗？” 田不凡道：“33个体育生再加上15个正常的艺术生，对付30个不正常的艺术生与不是人的东西，不只人数还是战力都是碾压的，它们根本没工夫管我。” 林异听得心惊肉跳，他脑海里甚至都浮现出了一幅画面。 昨天夜里，窗外骤雨倾盆，天际雷声隆隆，一道惊蛰划过黑夜，点亮了灭灯的教室。 田不凡一脸淡定地站在一个角落里，平静、冷漠、淡定地看着教室里发生的一切。 他就像一个冰冷的机器人，通过漠然的观察计算着一切。 而一切，又仿佛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林异就会从田不凡的身上感受到一种令人窒息的、可怕的理智。 一种近乎纯粹而隐忍的理智。 然而田不凡却没有过多的向林异描述那场战斗的细节。 直到林异说：“昨天晚上，有什么东西进入了我们的教室，你那边呢？你们教室有吗？” “也有。” 林异心头一惊，忙追问道：“那你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了吗？” “看见了，但是不够清楚。” “所以……那是什么东西？” 田不凡沉默了两秒，然后缓缓吐出两个字：“……雕塑。” “雕……塑？！是我理解中的……那种雕塑吗？还是体育馆守则上说的那种天使雕塑？” “应该不是天使雕塑，单纯就是一个人形的雕塑。”田不凡补充道，“全身雕塑。” 林异被震撼在了原地，他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另一幅画面—— 昏暗的月光下，浓郁的雾气中，一尊雕塑从鹅卵石地面上走过来，它的脚摩擦过鹅卵石地面，发出那种「沙沙沙」的声音。 它登上台阶，用变态的方式打磨着它那石膏状的手指，使之变成了钥匙的形状，然后缓缓地塞入了锁孔之中…… 它扭动手指，锁舌发出「咔咔咔……」地声响。 然后，它缓缓地打开了门。 「吱——」 它看到了田不凡。 田不凡也看到了它。 「嘶……」 林异猛地打了一个哆嗦，眼前的“幻视”瞬间消失。 「所以留在了锁孔里的石膏状物质，根本就是雕塑身上的！」 「那些东西……会在石膏状物质和番茄酱之间来回转化？」 「班主任昨天晚上就是在阻止它们进入教室？」 「一直到保安出现，才将它们彻底打跑？」 在田不凡的话中，林异得到了一块关键性的拼图，而这一块拼图，直接拼出了昨天晚上的部分真相！ “你在想什么？”田不凡询问道。 林异便将自己遇到的这些事情说给了田不凡听。 “血液会变成番茄酱，番茄酱又会在阳光下变成石膏？”田不凡露出了一副感兴趣的表情，但林异从他的眼神中却得到了另一个信息——这一条，他早已经知道了。 「田公子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得到了这么多的信息？他是怎么做到的？」 有时候，他也感到匪夷所思。 田不凡道：“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转化途径吗？” 林异点了点头。 “我提到过，‘身份’与‘单位’这两个概念。” “从整体上来讲，所有自主活动力的事物都可以称之为‘单位’，我们这些拥有了可以证明‘身份’的人属于一种单位，像雕塑那种没有‘身份’的东西也属于一种单位。” “体育生也是、艺术生也是，以及，班主任、老师他们，也都属于一种单位。” “单位与单位之间，拥有着‘敌对’或‘协助’，或‘独立’的关系。” “而很显然，雕塑作为异常单位的一员，会对我们产生巨大的威胁。” “体育生与班主任都会对体验生提供一定的帮助，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保护我们的安全。” “还记得学生守则上说的吗？” “【校区内的雕塑全部是半身像，并且全部都保管在艺术楼】，虽然‘艺术楼’三个字被涂抹掉了，但是如果仔细看还是可以很清楚的看见的。” “制定规则的人很显然想要让我们知道这点，并且对‘艺术楼’保持一定的戒备心，所以用了涂抹又涂抹不干净的做法。” 学生守则是统一打印的，如果真的不想让人知道，完全可以删除，而不用特地用涂抹掉的方式来表达。 “结合艺术生有正常与不正常的说法，我就得出了一个结论——校区内的雕塑是一种在特定情况下能够自由活动的生物单位，它们被收容在艺术楼中。” “但是，当校区的图层出现波动时，它们会从没有被标注在地图上的艺术楼里离开，入侵其他的建筑。” “而正常的艺术生，以及体育生等等，有着在一定程度上对抗它们的能力。” “以上，是我推论，我认为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感谢书友“川崖明”的打赏！！ 第七十九章 爬窗窥视之物 林异听得十分沉默。 雕塑这一环，他猜到了一丁点，但与田不凡得出来的信息相比，他的那些信息简直就跟开玩笑一样。 林异张了张嘴，只觉得不管说什么，在田不凡的考量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所以只能脱口而出一句烂话： “百分之九十九的话……干脆说绝对准确得了。” 田不凡鄙夷道：“百分百太自大了，等我亲眼所见之后，再下定论也不迟。” 他起身，拍了拍衣服，然后开始整理换洗衣物。 蒯鸿基那边的水声已经停止了。 “对了老林。经过我今天的观察，我认为艺术生与雕塑之间，应该存在一条转化途径。” “这条途径应该是：艺术生「正常」——艺术生「异常」——非人的同学——雕塑。” “那些非人的同学，表现出来的一部分可观测特征，介于异常艺术生与雕塑之间。” “昨天在教室里的时候，我看到他们在跟体育生战斗的时候，手臂呈现出一种青灰色的样子，类似于一种不完全的石膏状物质。” “他们在黑暗中展现出了一种不同于阳光下的灵活、暴躁的样子，甚至还体现出了一部分的智力，就连体育生也只能够靠人数优势压制他们。” 林异只能听着，这些信息接受起来不难，但作为正在逐渐接受异常的世界观，并且不断覆写认知的人，他显然还需要一些时间好好消化这部分的信息。 而田不凡说的这些话，在一定程度上让他对“途径”产生了初步的了解。 如果血液变成番茄酱，番茄酱会变成石膏的话。 那么，人变成雕塑，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 这尼玛是“接受”不接受的问题吗？ 世界他妈的好像出问题了啊！ 田不凡说道：“如果把转化途径看成是化学式的话，那么途径中必然有催化剂与条件，这些东西如果能够摸清，就可以补全途径了。” “然后，或许就可以找到逆向转化的方法。” 林异讶异道“逆向转化？” 田不凡点了点头：“这就绕到了我之前提到过的‘新手村’内外图层的问题上了。” “那些无法抵达的图层区域，不是没办法去。如果用到正确的‘身份’，理论上就可以安全前往了，但问题就是，得到了那种身份之后，我怎么样转化回来？” “如果只能单向转化，那就没用了。” “但如果可以逆向转化，那就等于……” “我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保持全图绿名。” （*注：在部分有势力划分的游戏里，红名代表可以被敌对势力攻击的状态，而绿名代表了无法被攻击的安全状态。） 林异不明觉厉，大受震撼。 “如果学生是这样，那么我怀疑老师也是这样。”田不凡又说道，“有体验生就有班主任，有体育生就有体育老师，有艺术生就有艺术老师。” “有正常的艺术生就有正常的艺术老师，有不正常的艺术生……自然也有不正常的艺术老师。” “所以——” 一番兜圈，最终回到正题。 “所以，雾气中的老师和学生，就是不正常的艺术老师和不正常的艺术生。”林异沉声道。 到这里，两人就第二个问题的讨论也划上了完美的句号。 二：【雾天出现的老师和学生是不正常的艺术老师与不正常的艺术生。】——√ 这一条，看似简单，甚至如果只讲结论的话，一句话就可以概括了。 但是，田不凡却通过引导林异的思维，将其中的“知识点”脉络一点点的剖析出来，从“认知”的层面，一丁点一丁点的帮林异完成认知上的接纳与改变。 最终，扩展出来了海量的知识点。 “记住了，这些都要考的。”田不凡整理好了换洗衣服，难得地打趣道。 林异苦笑道：“知道了，田老师。” 田不凡摆了摆手：“蒯蒯洗好了，你先消化一下这些信息，等我洗完澡，我们继续聊。” 他看向了卫生间的方向，果然，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了，蒯鸿基抱着换下来的衣物从里面走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闷声不说话的韦山忽然冲着蒯鸿基吼道： “阴比，把枕头给我捡起来！” 蒯鸿基低头看了一眼门边，随后阴恻恻地冷笑一声：“胖子，这么久了连个枕头都没捡起来？当残疾人？”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把枕头捡起来丢给了韦山。 韦山接住枕头，直接放到脑后躺着睡了起来。 田不凡便走向了卫生间。 “老林。”田不凡打开了卫生间的门，就在他即将进入之前，忽然开口道。 “嗯？” “你说……你是从哪一个时刻开始，默认了校区的异常，并接受了校区的异常，甚至，还主动接受了‘番茄酱会变成石膏’这种完全脱离现实的‘规则’的？” 林异仿佛被雷电击中一般麻在了原地，田不凡的问题像钟声一样在他的耳边回响，震得他的脑子嗡嗡的。 「是啊，我是……从什么时候彻底接受校区的异常的？」 他在脑海之中回想了几个片段，然而却发现没有哪一个片段足够精准。 思来想去，他的脑海之中只剩下了田不凡的那一句话。 【认知没有被颠覆，而是被覆盖了。】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之间改变，甚至他都在无形之中，适应了这些完全不合逻辑的东西。 「等等……‘适应’？！」 「这就是田公子所说的‘适应’？」 “蒯蒯。”林异叫住了刚往洗衣机里塞完衣服，正打算上床的蒯鸿基。 蒯鸿基冷漠地看向了他。 “帮我把便签本和笔递一下吧，谢啦。” 蒯鸿基默默地把小本子递给了林异。 林异将本子翻到了之前记下便签的那一页，看向了其中的第十四条。 【14、番茄酱在太阳底下会变成石膏（原理暂时不知道）。 「番茄是心脏。 番茄酱是血浆。（这两句话被杂乱且大力的线条团子重重地涂抹掉了）」 番茄元素会吸引不对劲的同学的关注。 番茄不是番茄，根本没有番茄。】 他看着被他重重涂抹掉的【番茄是心脏】和【番茄酱是血浆】两行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提起笔，尝试着重新写道…… “番茄是……心……脏。” 他十分顺利地写完了这一句话，哪怕回头再去看，也没有产生什么不适的感觉。 当初那种让他差点把他直接送走的感觉，也完全没有出现。 「我的认知……真的到了这个图层上来了！」 「这……？！」 …… X023年5月7日，22:05。 卫生间里传来了田不凡冲澡的声音，林异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毛子果然没有回来。」 他躺在床上，枕着枕头，看着天花板怔怔发呆，不断地消化着田不凡跟他说的这些话。 十分钟之后，田不凡关闭了花洒，卫生间里的水声消失了。 又过了八分钟，田不凡才姗姗离开了卫生间。 林异撑起身子看向田不凡：“出状况了？” 田不凡打开洗衣机，将换洗衣物丢了进去：“窗户外有东西偷窥。” “我也遇到了。”林异道，“但是我没有找到它……不对！图层不同！” “学以致用得很快。”田不凡关上了洗衣机的门，“那东西趁雾气扭曲感官的时候，趴在了窗户上。” “伱也没看清？” “看清了。” “呃……” 田不凡平淡的语气让林异忍不住感觉自己和他之间的差距又拉大了一些…… “所以……你看到了什么？” “从形体来看，有点像‘非人的同学’。” “‘非人的同学’？”林异心头一惊，马上说道，“我突然想到，它们有一种杀人机制，能够感应到观察到它们的人，然后虚空索敌。” “不对不对不对……卫生间里有灯，这个机制只有在熄灯之后才会触发……是我急了。” 林异连连摇头。 田不凡却道：“没事，提前知道一些，就可以有心理准备，不至于到时候又被吓得不知所措。” 宿舍守则2「特殊情况版」里面提到：0点熄灯之后，如果听到有什么东西在敲打宿舍的窗户，或者在窗外呼唤你，不要怀疑，窗外的确有东西。 “看来，熄灯之后，宿舍楼的图层也会被拉低，那些只能够扯着雾气出现卫生间浴室外的非人同学，就会像人形蜘蛛一样爬到那扇窗户外。”林异沉吟着指了指盥洗台与卫生间中间的那扇窗户。 “还有可能，它们会爬进来。”田不凡补充道。 “嘿嘿嘿……看来如果到时候还没睡着的话，就要和那些脏东西们共处一室了。”蒯鸿基阴冷地笑了笑，“胖子，一想到在幽暗封闭的宿舍里和那些尸体一样的玩意儿呆在一起，是不是就特别刺激啊？” “阴比，滚！”韦山骂了一声，床都因此摇晃了一下。 “嘿嘿……”蒯鸿基阴恻恻地笑着。 但蒯鸿基这种阴阳怪气的笑声让韦山受到的刺激更重。 “阴比，我早晚要撕碎你！” “不用早晚，有本事你现在就来呀。”蒯鸿基嗤笑道。 “你真是找死！” “好了！都别闹了！”林异皱着眉头打断道，“时间不早了，你们有话就一起讨论，没话就赶紧睡，我和田公子还有事情要商量呢！” “嘿……睡了睡了！”蒯鸿基翻了个身，把被子一盖。 “哼！”韦山冷笑一声，但却躺着没有睡着，只是对着天花板干瞪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异把本子放到枕头底下，看了一眼也准备上床的田不凡，询问道：“继续聊？” “嗯，还是刚才那样，你继续说。” “我刚才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林异说道，“那些非人的同学和不正常的艺术生，全部都在今天4:30左右离开了教室，你说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说法？” 这是他之前记在了小纸头上的话，刚才翻便签的时候看到了才想起来的。 田不凡道：“这点我不清楚，参考熄灯之后他们会特殊的加成，以及路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庇护我们，不难猜想，灯光和白天，应该对它们的影响比较大。” “而且4:30这个点……” “现在是5月份，以S市的区位因素来看，差不多算是黎明了。” “太阳出来，宽泛来讲就是‘白天’吧？” “或许就是因为这点，它们才急着离开的，你觉得呢？” 林异长舒了一口气，颇为欣慰道：“难得有我和你想的差不多的时候。” 田不凡乜了他一眼，试探道：“你该不会故意把这个问题拿出来问，想要找找自信心吧？” “……” 林异的嘴角狠狠地抽动了一下，无语道：“哪有啊！我有这么自欺欺人吗？也就是突然想到了这个，才和你对一对答案的好吧！” “喔，好好好，那你继续说。” “……”林异撇了撇嘴，然后继续说道，“接下来是路灯的问题。” “这个问题……”林异犹豫了一下，道，“我认为应该放到图层里来讲。” “说到这个问题。”田不凡把脚从登床扶梯上放了下来，走向了魏亮的床，作势就要拔一根丝线。 “我靠！你还薅上头了？”魏亮在床上滚动，不给田不凡一点机会。 田不凡默默地收回了手。 魏亮哼了哼，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田不凡看向了林异：“给我张纸。” “我没纸！草纸你要不要？”魏亮作喷火状。 “没问你，我在问老林。” 魏亮面色骤变，作捂胸咳血状，然后把头重新闷到了枕头下。 林异被魏亮的操作惊呆了。 「不是……亮子你他妈说好的睡觉呢？」 「怎么搁这儿竖起耳朵听得比我还认真？」 「有没有搞错啊你？」 他默默地撕下一张纸递给田不凡。 “笔也给我。” “喔。” 田不凡接过了笔，然后一秒、两秒、三秒…… 宿舍一阵安静。 忽然，田不凡抬头看向林异：“说话呀。” “呃……我还打算看你表演来着。”林异道。 田不凡道：“白痴。你继续说，我看看和我想的一不一样。” “啊？噢噢噢，好！”林异应声说道，“昨天晚上，校区的图层在雾气中跌落了，然后我们找到了一根路灯杆……” 感谢书友“流星4号”的打赏！！ 第八十章 一个图层？两个图层？ “后来，我们虽然跟着保安找到了距离教学楼最近的那一根路灯杆，但是，我们从保安那边跑到路灯杆那边，却跑了差不多十分钟。” “整个过程里，路程和时间，必然有一个概念出现了问题，又或者……全有问题。” “而根据我刚才的经历来看，问题应该出在路程上。” “我在宿舍楼前发现了路灯杆会随着地面的拉伸移动，从而延长彼此之间的距离。” “所以我认为，随着校区图层的跌落，路灯杆彼此之间会产生一定的位移，具体有多少距离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异常天气下的路灯，编号顺序是连贯的。” 林异说话之间，将学生守则里的地图翻出来。 在正常被公示出来的“正常”的地图上，建筑与建筑之间有着一条道路，道路的两侧布满了编号错乱的路灯杆。 “这些路灯在正常情况下的顺序是乱的，但是在异常天气下，随着校区图层的跌落，它们的位置信息会在移动中从无序变成有序。” “白天走路不需要看路灯，所以白天的时候，路灯的位置对不对都没有关系，只需要确保它们位于道路两侧就行。” “晚上也一样，分布在道路两侧的路灯只要亮了就行。” “但是，到了异常天气就不是了。” “我认为，路灯的作用，不只是照明与庇护，还是作为一种路标信号，能够指引我们在图层跌落时逃生，就像……安全出口指示牌。” “说完了？”田不凡抬眼，看了林异一眼。 林异想了想，然后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些了吧。” “那我来说了。”田不凡说道。 林异认真地看向了田不凡，期待着田不凡对路灯的看法。 “首先，你对路灯的理解跟我很接近了，但是还差了一点点。” “你不会是在安慰我吧？是一点点，还是亿点点？”林异比了一个偷偷国最讨厌的那个代表了“一点点”的手势。 “看这个。”田不凡示意林异看过来。 他的手边是那张从林异处拿来的纸，在林异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对纸张的处理。 处理方法其实很简单，也就是在纸张上点了两个小洞，然后将丝线的两端分别穿到了小洞里。 “这两个点代表了两个不同的建筑，这条丝线是建筑之间的那一条道路。” 林异点了点头，这一步操作，跟他之前思考的一样，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田不凡接下来应该会把纸头团起来。 田不凡的做法果然和他预料的一样，将这张纸直接揉成了一个纸团，然后放在桌面上压平。 接着，田不凡用笔将呈现在纸面上那一部分丝线描了一遍，又画了一些圆点上去。 “我们可以把这个认为是正常图层下的校区。”田不凡指了指这个压扁了的纸团，补充道，“也就是学生守则后附带的地图上的校区。” “这两个点，代表了两个建筑。” “我用笔描出来的线，代表了建筑之间的那一条道路。” “我在线上标记的点，代表了沿途的路灯。” 林异点了点头，截至目前，都跟他的“认知”相符合。 田不凡又将纸张缓缓展开，一边展开，一边解释道：“这是图层跌落的过程。” “当图层开始跌落，地图开始拉伸、扭曲……但这种扭曲与拉伸，其实是一种校区在真正意义上的展开。” “随着它的打开，原本毫无规律的路灯就会恢复顺序……但彼此之间的距离就会变得不相同，这就是之前我们赶了十分钟路的原因。” 他将纸张彻底展开后，找到圆点的位置，用笔依照顺序写了一些编号。 “1、2、3、4、5、6……” 写完之后，又将地图差不多揉了起来，路灯编号果然呈现出一种扭曲的样子。 “图层恢复之后，它又变成了这个样子。” 林异点头，兴许是之前的危机感太过于强烈，所以他对于路灯与校区异常的领悟也格外深刻。 田不凡道：“这些同样是我的发现，但是……我特地为你进行一次实物演示，伱就没有点别的发现吗？更进一步的发现……有吗？” 林异微微一愣，他认真地想了想，但却无法理解田不凡想让他发现什么。 田不凡扫了一眼墙上的摆钟，笑道：“好了，想了一分钟了，时间紧凑，还是我来说吧。” 林异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田不凡说道：“图层方面的问题。” “你看……当校区的图层跌落的时候，地图展开，当图层恢复的时候，地图恢复，对吧？” “嗯。”林异听着。 “问题就在这里。”田不凡道，“你发现没有，不论图层跌落还是恢复，我们都在这一张纸上。” 林异的脑门上挂出了几个问号：“？？？” “不理解？”田不凡问道。 “不太理解。” “emmm……”田不凡稍作沉默，思考了一下表述的方式，然后说道，“这样说吧。” “这是一个校区的图层。”他一手拿着纸，另一只手张开，放到纸头下，“这是另外的一个‘世界’。” “我本以为，当校区的图层跌落之后，校区的这个世界就会伴随着拉伸出现‘缝隙’，然后我们从缝隙里掉下去后，就会进入到另一个世界里。” “可是现在我有另一种猜想，图层跌落之后，校区还是校区，只不过它以一种我暂时还所无法理解的方式改变了它的表现形式……就像那种不完全变身的变形金刚一样。” “但关于图层的猜想，我目前还没有找到足够充当解题条件的信息。” 就在田不凡想要终止这个话题的时候，林异忽然想到了什么：“等一下田公子！” 他看着田不凡的手掌，沉声道：“另一个世界，或许是存在的。” “我的脚上好像踩到了某个地方的苔藓。” 田不凡倏然间眯起了眼睛：“苔藓……行，我明白了。” 田不凡平静的样子让林异愣了一下，不禁问道：“田公子，你难道也看到过那个世界？” “有机会见过一面……不知道和你说的是不是同一个地方。”田不凡说道。 “田公子你……？！”林异的眼中浮现起了一抹深邃的凝重之色。 他九死一生才看到了那些东西，难道田不凡也经历了这些？ 可……感觉不像啊！ “不要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饭要一口一口吃，有些秘密也要一点一点知道。”田不凡说道。 林异略作沉默。 田不凡知道的东西，与知道东西的途径一直是一个谜。 一方面，身为同样第一次进入校区的人，田不凡表现出了远超他的视界，这一点或许可以用智商和思维的差异来解释。 可另一方面，田不凡却又将一些秘密用箱子锁起来放到他的面前，然后又明确地告诉他这里面的秘密他以后是可以知道的。 「好矛盾啊！田公子到底有什么秘密是现在不能说的呢？」 田不凡却仿佛有读心术一样，直接开口道：“我把‘你以后会知道这些秘密’告诉你，是为了不让你把现在有限的精力用来瞎想。” “而现在不告诉你我隐藏了什么秘密，因为你现在的资格还不够。” “那我什么时候能够？” “当你对这个校区表现出了足够的‘适应力’后。” “又是‘适应’？”林异不解道，“我到底要‘适应’什么？” “‘适应’什么，我要是告诉你就没用了。”田不凡摇头道。 “这……？”林异一头雾水，脑门上的问号越来越多。 “这些东西超纲了，我给你三十秒钟把思路调整回来，不然我们就终止全部的讨论……然后睡觉。”田不凡冷酷道。 说完之后，他就又把注意力放到了纸张上去。 “有意思……”田不凡眯起了眼睛，似乎总是有一条又一条的思路冒出来，“……真有意思。” 林异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不再去多想与田不凡口中的秘密相关的东西。 他看着田不凡，问道：“你又有什么想法了？” 田不凡把玩着揉起来的纸团：“你看……这片校区差不多是由把规则写出来的那个人、或者那一批人建造的对吧？” “我很好奇……他们是怎么做到在图层之间修建东西的。” “甚至，他们还把东西修建到了另一个世界里去？” “抛开这些不说，光是铺设一条带有路灯的道路，并且让这些路灯成功出现在表层上，又能够在图层跌落的过程中保持照明这一点，就非常不简单了。” 林异沉默了一会儿。 “……” “或许……” 他眯着眼睛，下意识地说道，“这些就是由表层和里层的人联手修建的呢？就像……体育生和正常的艺术生也会联手一样？” 田不凡露出一抹意外之色。 “呃……怎么了？”林异很难得看到田不凡露出这样的表情。 “没什么。”田不凡微微摇头，“我只是很诧异你会这么说。” “这个问题先不说了。” “言归正传吧，我们可以将第三个问题就讨论到这里，继续往下讲。” “好。”林异点了点头。 三：【路灯会随着校区图层的跌落而展开分布，然后会按照有序的编号排列。】——√ 他调整了一下思路，接着继续说道：“班主任不会去食堂吃饭，保安会带着厨师来给班主任送饭。” “依据是，昨天我们遇到了保安和厨师的送餐队伍，而班主任办公室的垃圾桶里也有饭菜的残留物。” “而且，我在食堂里没有见到过班主任胸牌的人。 “但是，我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体育老师，所以也不知道体育老师是什么样的。” 田不凡点了点头。 林异问道：“田公子，这里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有一点吧。”田不凡便说道，“保安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在正常的天气下出现，所以我不太确定，保安会不会只在异常天气下出现？” 林异也是反应了过来。 在所有的守则中，凡是提及了保安的规则，几乎都与异常情况有关。 “不对呀，食堂守则里有一条，如果看到有人进入其他通道，并且保安就在附近，可以告诉保安。”林异道。 田不凡道：“是这样没错，但是这并不能作为说明保安会出现在正常图层里的依据。” “因为守则里也说，‘且附近就有保安’，所以关于保安是否会出现这件事情本身也是待定的。” “嗯……对。”林异认同了田不凡的话。 “对了。” “我今天吃完晚饭回教室的时候，好像看到了教学楼的D栋。” “教学楼D栋？”田不凡似乎来了一些兴趣，“跟我具体说说。” “你没看到吗？”林异一喜，心说终于找到了一些田不凡没有发现的东西了。 “当我没看到吧。”田不凡道。 林异咬牙道：“‘当’这个字，你用的可真好！” 田不凡耸了耸肩：“我也是为了让你有点参与感。” “……”林异露出一抹幽怨之色，“我的参与感已经要爆棚了好吧……不差这一点了。” “所以田公子，你连教学楼D栋也看到了？” 田不凡道：“别忘了我在C栋。” “昨天晚上回到教室之后，我就透过窗户隐约看到了D栋的存在。” “它隐藏在大雾之中，建筑风格与A、B、C三栋截然不同，我怀疑是图层在跌落的时候，连带着把教学楼C栋通往D栋的那一条回廊展开了出来。” “原理就跟这个差不多。”他扬了扬那个纸团，“甚至于，地图上不存在的艺术楼，我认为也跟教学楼D栋有些差不多的原理。” 林异眼皮一跳。 「是啊！差点忘记了还有个艺术楼！」 田不凡继续道：“我怀疑教学楼本身也是一个可以展开的独立图层，它不但可以向纵向延伸出D栋，还可以向上延伸出五楼以上的楼层。” “但是尽管这样，教学楼的在图层扭曲的程度上应该是不像道路和路灯那么变态的。” “你昨天进入校区的时候，看到到教学楼有几层？” “七层。”林异说道，“不过，我感觉教学楼可能有第八层……” 田不凡说道：“说不定还有第九层呢，反正在异常图层下不止四层。你注意过没，教学楼同时安装了楼梯和电梯，但是却又不让我们乘坐电梯。” “想知道教学楼的秘密，或许进一次电梯就知道了。”说到这里，田不凡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不禁噙起了一抹极具玩味与嘲弄之色的笑容。 感谢书友“Steve”的打赏！！ 第八十一章 教学楼的负一楼只是一个概念 林异心底一惊，刚要开口说不能这么做，田不凡就已经已经开口了：“不过，我们对教学楼知之甚少，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绝对不要轻易触碰规则的红线。” “我们要做的应该是在以不同的守则为基础对校区展开探索的同时，对明令禁止的那部分东西保持高度的警惕。” 田不凡表情严肃地警告道，仿佛一个谨慎布防的大将。 林异暗松了一口气，心说这才是田不凡。 林异接着又提到了他看到疑似保安的身影带着一支疑似保安的队伍从C栋进入了D栋，但由于这部分能够深入讨论的东西还是太少了，因此他们很快结束了这个点的讨论。 四：【教学楼在图层跌落后，让五层以上的区域和D栋展开出来。班主任不会离开教学楼去食堂，而保安会带着厨师来给班主任送饭。】——√ “说起来……班主任还用‘演习’的说法掩盖住校区的异常。”林异提了一嘴，“但我感觉同学们明显不太相信。” 毕竟，昨天夜里发生那种事情，体验生里实实在在地人间蒸发了几个人。 田不凡摇头道：“通常来讲，他们当然是不信的。” “但是，人在极端恐惧的情况下会失去部分或全部理智，这个时候你说什么他都会信的。” “因为他缺少的不是对未知事物的答案，而是一个可以给他安全感的理由。” “班主任正是因为深知这点，所以才用顺势用这样的措词让那些经历了离奇夜晚的人一种心安的感觉，而他们也确实需要。” 林异低头看着被子，若有所思……从人性格弱点的角度来看，的确如此。 可一想到自己还停留在思考这个演习的说法是不是还有某种引申的比喻和暗示上，田不凡却早已经看穿了这一点，去更高层思考人性的缺陷了，林异便又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智商的层次感。 林异深吸了几口气，正打算继续往下说，忽然头皮一紧。 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目光下意识地瞄向了宿舍的门缝。 门缝与地面之间一片漆黑。 他又马上扫了一眼墙上的摆钟。 22：20。 「宿舍楼楼道……彻底熄灯了。」 林异看着门缝，只觉得门缝之中的黑暗仿佛墨汁一样蜷缩在那边，散发着一种令他感到心悸的冰冷气息，仿佛来自地狱的触手，一副随时都会渗透到房间里来的样子…… 很难想象现在的楼道里是一派何等令人感到窒息的场景。 田不凡也意识到了这点，便将手中的笔还给了林异，把废纸团丢到了垃圾桶里，然后就顺着扶手爬上了床铺，躺了下来。 “时间不早了，接下来的东西就躺在床上聊了。” “老林，你继续吧。” 林异便将本子和笔重新放到枕头下，然后也躺了下来，一边看着天花板，一边接续着之前的思路，忽然说道：“我们刚才是不是漏掉了……教学楼的地下室？” “不是漏掉了，但是你如果一定要说是漏掉的话那么也无可厚非。”田不凡说道，“在我看来，教学楼的负一楼，本身是不存在的。” 林异大为不解：“负一楼本身不存在，怎么个说法？！” 这会儿他可是真的有些不理解了。 田不凡便引导道：“把我们之前提到的图层与空间的概念代入一下这个问题，再思考一下试试。” 林异微微一愣，虽然他的反应稍微迟钝了一些，但还是马上领悟了田不凡话中的意思。 “田公子，伱的意思是，负一楼就是教学楼图层展开之后的某个区域？不对……好像不该这么说，啧……” 林异面露纠结之色，以他的表述力，想要一下子将负一楼的问题说出来，还是有种雾里看花，看得到却说不清的感觉。 田不凡便说道：“负一楼，其实只是一个图层上的概念。” “任何地方，都可以是负一楼。” “它的定义是……在进入教学楼通往负一楼的楼梯间，打开门之后到达的地方。” “当我们进入了楼梯间后，不管下楼多久，看到第一个门之后推开走出去，所到达的地方都是‘负一楼’。” “负一楼并不存在。” “或者说……每个楼层，只要能够以楼梯间为参照物得到定义，就都可以成为‘负一楼’。” “它是教学楼在图层跌落之后，所展开区域之中的一部分，它的意义应该是作为一个‘换乘站’。” “通过与‘教师办公室’对接的方式，把在异常天气下抵达了图层跌落状态下的教学楼的人，送回教学楼的正常图层之中。” “有点绕，你理解一下。” 林异细品了一番，然后才是点头道：“好了……然后呢？” “然后。”田不凡道，“才是问题的关键。” “教学楼负一楼的问题，并不是只在于它是一个‘概念’层面的东西，而是在于与之相关的事物——教室办公室，以及那个通往负一楼的楼梯间。” 林异马上跟随着田不凡的思路想到了教师办公室的问题。 而田不凡也在同时开口道： “进去的人，看不到前面进去的人。” “离开的人，会出现在与自己相符的班级的边上。” “但从进出而言，你有什么发现不？” 林异的眼中马上闪烁着思考的光辉，田不凡曾在体育课上提到过一次教师办公室的问题，但那时候只是一个猜想，如今却仿佛已经找到了答案。 而办公室的进出问题，经田不凡的口概括之后，让林异有了一种特殊的感受。 这是一种很熟悉的模式，熟悉到他感觉他好像才经历过不久。 这是一条模糊的感觉，像隐藏在雾气后面的一棵树，他通过思考拨开了雾气，接着眼前精芒一闪！ “是电梯！” “宿舍楼的电梯！” 没错！教师办公室的进出模式，在某种程度上，与宿舍楼电梯有着一些异曲同工之妙！ 从A点进入，然后转移到了B点离开！ 而且，后一个进入的人无法看到前一个进入的人！ 也就是说—— “教师办公室的确是一个独立且活动的空间！” 田不凡点头道：“没错，这正是我推测出来的东西。” “你想一下，离开教师办公室的时候需要干什么？需要用坚定的信念认为‘打开门之后就是我们自己的教室’，这像不像一种锚定的过程？” “教师办公室在图层之中起伏，只有用坚定的信念打开那扇门，才能够让我们回到正确的图层之中。” “就像……我们遇到异常天气的时候，需要想办法把自己锚定在正常的图层里一样。” “只不过，我们在户外的只有自己，而班主任在教室办公室中的时候，是一种‘人房合一’的状态。” 尽管林异已经推测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但当田不凡说出来之后，他心中的震惊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教师办公室他进去过，宿舍楼电梯他也乘坐过，甚至他还比田不凡都多进入了一次办公室，可在信息对等的情况下，田不凡却愣是比他多推断出了这么多的信息！ 而这一层，如果不是田不凡引导他思考，以他的脑子，说不定还得被困在教室办公室里经历九死一生才会领悟出来。 田不凡没有说话，看了一眼墙上的摆钟，然后等待着林异消化信息。 见林异眼中逐渐露出明悟之色，田不凡继续说道：“另一个问题，就是教学楼的楼梯间。” “一个单独的、封闭的螺旋通道……实在是太适合拿出来做文章了。” “不过，我也只有一次进入楼梯间的经历，而后也一直没有找到楼梯间的位置，无法得到更多的信息。” “但我猜测，楼梯间的原理或许跟那些被扭曲压缩在了纸团缝隙里的区域一样，当教学楼的图层开始跌落的时候，楼梯间出现，楼梯间的长度或者说路程，与拉伸程度有关。” “运气好，可能我们马上就可以到‘换乘点’，运气不好，就需要走很多路。” “而毛子……显然是在下去的途中失去了认知，在某一个环节里陷落了，从而失去了锚定自己的机会。” “他只能够走教学楼告示牌的最后一条，而那一条规则……目前还是一个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的谜团。” “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毛子会丢失身份，变成艺术生。” “不，毛子他根本就没有取得学生证，所以他的图层，从一开始就出问题了。” 林异沉默了，再提毛飞扬，他的心中不禁为之堵塞。 教学楼前告示牌的最后一条为： 【如果您遇到的情况与以上任何一条均不符，并且您感觉您正在迷路、身体出现一些不适的症状，请不要再下楼，马上沿左手边的楼梯上楼，并在您看到楼梯口站着的雕塑时离开。 您会遇到艺术老师，并开始一次艺术之旅。】 一想到至今音讯全无的毛飞扬，林异就有种说不上来的空缺感，仿佛某个完整的东西遗失了一部分一样。 田不凡的声音这时候传来：“毛子的事情，我们也可以暂且不谈。” “以上算作一个问题吧，现在讨论完了，换下一个。” “嗯。”林异点了点头。 五：【教学楼的负一楼是概念层，教师办公室是一个独立的空间，教学楼的楼梯间或许是一个压缩折叠的空间。】——√ 林异本想接着单独说一下班主任的事情，但想到既然提了教学楼，不如就先把另外的三个建筑一并说了：“接下来说说食堂的问题吧……” “先说我的结论，用你的‘游戏论’来讲的话，食堂是一个具有‘净化加回血’功能的建筑。” “但是，由于艺术生们也会前往食堂用餐，再加上绿色围兜厨师的存在，食堂本质上还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地方。” 田不凡肯定道：“食堂对于我们来讲，最重要的功能就像你所说的那样——在为我们提供食物的同时，利用饭菜净化掉我们受到的一部分污染。” 林异微微一愣：“‘污染’这个概念……我也是从班主任的口中才得知的，田公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体育生告诉我的。” 林异无从判断田不凡是不是将一切“所知”归功于体育生，于是说道：“你继续。” 田不凡便说道：“由于信息获取的问题，目前食堂能够讨论的东西只有这几个：一，通道的问题；二、员工的问题；三、购餐窗口的问题；四、食物的问题；五、区域的问题……” 林异：“……” 「这还算‘不多’吗？」林异汗颜。 “我们按照顺序，从通道说起。” “食堂的三条通道，分别对应了学生、员工、其他人。可员工通道属于食堂的厨师，除此之外，体育生和艺术生却并不属于‘学生’，而是属于‘其他人’。” “这可是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 “学生通道，其实在无形之中划分着校区内各个‘单位’的属性。“ “这是一种全新的划分方式……” “如果用‘正常’和‘不正常’来划分进入食堂的单位的话，那么体育生和部分艺术生应该是可以进入学生通道的，但他们却一视同仁被划分到了‘其他人’的行列之中。” “所以这个划分并不精准。” “但如果死抓定义的话，那么学生通道必然属于持有‘学生证’的人才能进入，而员工通道对应的应该就是有着‘厨师’胸牌等属于员工范畴的人才能进入，而剩下的那些没有任何身份凭证的人，就只能够被划入‘其他人’的行列了。” “通过对教学楼前的告示牌的分析可知，像毛子那样的人，大概率会成为艺术生，所以他们是‘其他人’。” “而根据体育馆前的告示牌又可知，体育生没有学生证。” “因此如果，这么判断的话，通道的划分就可以理解了。” “但是很显然，还有一些其他的‘单位’，会通过其他通道进入食堂，比如那些非人的同学。” 林异脊背一寒，他瞬间就想到了出现在了食堂里的那一群不对劲的同学——也就是如今田不凡口中的非人的同学。 那些非人的同学对于含有番茄元素的东西有一种近乎痴狂的追求，而根据番茄元素就是人体的血肉来看，那些东西……就是一群嗜血的鬼东西！ 田不凡又道：“还有一个论据。” “食堂守则上写：【如果您发现有人进入了除「学生通道」以外的通道，且附近就有保安，可以在第一时间告知保安，也可以选择无视。】” “这条看起来什么都讲的规则，你说它被写出来是因为什么？” 感谢书友“坑爹小钱”、“泠歆兮哦”的打赏！！ 第八十二章 蓝、绿围兜的食堂大妈是同一个人 “还不是为了针对那些非人的同学。” “当你把事情告诉保安之后，保安应该就会进去其他通道，如果发现是非人的同学，应该就会去对付他们，就像昨天晚上他们对付雕塑那样。” “而如果我推测出来的转化途径没有大方向上的问题的话，那么它们或许还会在图层跌落时表现出一种趋近于雕塑的特性，比如说，它们被保安攻击后，受伤部位流出的血液会变成番茄酱、手脚会变成石膏状……等等等等违反常理的变化。” “因此，为了避免我们看到之后认知出现问题，食堂守则里附带着写了下面的这一句： 【如果你选择报告保安，请在报告完毕后马上离开食堂，绝对不要留下来，更不要对保安接下来的行动产生任何好奇。】” “目的就是为了当我们报告完毕之后，马上离开，以免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关于通道，其他的信息我暂时还没有发现，你呢？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继续往下说员工的问题。” “没……不对，还真有别的！”林异刚想说没了，但马上想到了摆放在员工通道入口处的垃圾桶。 他要讲的当然不是垃圾桶，而是那疑似通往了食堂负一楼的员工通道里传来的恐怖的响声。 然而当他说完之后，田不凡遗憾地说道：“这个点我记下了，但是关于食堂负一楼，以及体育馆地下室，我都没有获取到任何与之相关的信息。” “在我没有找到对应的途径之前，必须要对这些地方保持足够的敬畏之心。” “不过，伱既然提到了垃圾桶，我倒是有点想法。” “垃圾桶的话……”林异沉吟道，“垃圾桶应该是一种用来回收含有番茄元素的食物的道具。最终的回收目的地，应该就是食堂。它被安置在员工通道那边，或许就是为了方便食堂员工把它带走。” “咦！要是这么说的话……”林异忽然眼睛一亮，“食堂的负一楼，会不会就是处理番茄元素的区域？” 田不凡道：“有可能吧。” 林异诧异道：“田公子，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田不凡微微一愣：“什么？” 林异顿了一下：“没什么。” 正盯着天花板的他，不由得眯了一下眼睛—— 「田公子的情报渠道……绝对有问题！」 另一张床上的田不凡，眉头眉头皱了皱，略显沉默：“……” “所以……继续说？”他询问道。 斜对角的床上传来了林异的声音：“说，当然继续说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 23:01。 「还有一个小时……」 「不管田公子的情报渠道是什么，至少说，他能够确定的东西是没问题的。」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一下食堂的食物问题了。”垃圾桶的问题点到即止，就连田不凡也没有太多的说法，那么就说明要么问题就这么简单，要么就是情报不足。 田不凡道：“购餐窗口、食物、员工，这三个点脱不开关系，你想到哪里就说哪里，我看看有没有补充的。” “好。”林异应了一声，接着一边回忆着食堂的问题，一边说道，“食堂我目前只到过学生餐厅的一楼。” “学生餐厅有六个购餐窗口，分别是一到五号购餐窗口以及一个藏在了没有灯光的阴暗区域里的十号购餐窗口。” “十号购餐窗口的问题我等一下再说，先说前面几个的问题。” “在我看到的五个购餐窗口里，每一个窗口里固定配置为三个蓝色围兜的厨师。” “如果出现第四个厨师，那么这个厨师一定是绿色围兜的厨师。”这是林异重复打餐的时候发现的问题，“而且我认为，绿色围兜厨师应该是蓝色围兜厨师转化过来的。” “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我曾经在一个购餐窗口里，看到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食堂大妈，她们一个穿着绿色围兜，一个穿着蓝色围兜。” “蓝色围兜的食堂大妈没有胸牌，但是在打饭；绿色围兜的食堂大妈带着胸牌，但是却在往蓝色围兜的食堂大妈打的饭菜里掺入番茄炒蛋。” “我从一开始就有一种直觉，觉得她们是同一个人。” “而在刚才，我更加确定了这个判断。” “她们就是同一个人，但是因为受到了污染所以跌落了图层，我看到的那个绿色围兜的食堂大妈，就是蓝色围兜的食堂大妈在那个异常的图层之中所表现出来的状态。” 躺在床上的田不凡，听到了林异说出这样的判断，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淡淡地微笑。 他没有打断林异的话，而是给他时间边思考边说。 林异的确进入了类似于“考场答卷”般一边思考一边输出文字的状态里：“食堂守则里有关这个问题有明确的规则。” “【购餐时，如果您发现蓝色围兜的员工给你的饭菜里打了携带番茄元素的食物，请不要提醒他犯了错。 但当您接过餐盘后，请直接走到餐具回收处将饭菜全部导入回收桶，然后重新去其他的购餐窗口购餐。 在这个过程中，请您记住他的员工编号，并在回到教学楼后告知班主任。】” “关键词，不要提醒、倒掉、记住编号，然后提醒班主任。” 在此之前，林异还没有想清楚第一句话里的逻辑，潜意识里认为是提醒了之后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但是现在，他理解了。 “出现问题的食堂大妈才会打到含有番茄元素的食物，而出问题的她自身处于‘知道自己出了问题’又‘相信自己没有问题’的状态里……” 他想到了班主任。 不断在纸头上写【我是班主任】的班主任，想必就是在那种“知道自己出了问题”又试图用钢铁般的意志“坚信自己没有问题”的状态里吧…… 班主任用来加强自我认知，锚定自身的其中一个方式就是不断地写【我是班主任】。 林异忍不住满怀敬畏之心地叹了一口气。 食堂大妈的他不知道，但想来可能和那种病态的询问学生点的是不是「番茄炒蛋」有关。 食堂大妈的自我认知或许需要别人的帮助才能够稳定，而食堂守则里并没有那一条提到了学生“应该怎么做”，只说了“不要怎么做”。 “所以不要提醒的目的，是为了保护食堂大妈，以免我们的提醒成为了击碎她认知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倒掉是为了保护我们自己不受番茄元素食物的污染。” “至于报告班主任这一条……考虑到厨师是帮班主任送餐的，提前告知班主任应该是为了让班主任知道出问题的厨师是谁，从而提前做好准备。” “我说完了，田公子。” 「啪啪啪……」田不凡忍不住鼓起了掌来。 “这次，你说的太好了。”田不凡笑道，“晚餐的时候，我也遇到了你说的这种情况，而你说的跟我推测几乎一致。” “这一点我们不必再谈了，接下来我来说。” 林异道：“好。” 田不凡便道：“因为你刚才说到了食堂大妈的问题，所以我们接下来正好说下‘员工’的问题。” “食堂员工，抛开不知道是不是食堂员工范畴内的‘小卖部老板’不说，只说蓝色围兜厨师和绿色围兜厨师的事情吧。” “首先，我们可以明确一点，绿色围兜厨师绝对代表了不正常。” “但是，蓝色围兜的厨师，却不能够完全代表正常。” “其次，根据食堂守则来看，任何厨师都不可能出现在学生餐厅里，再加上你提到过的食堂大妈的问题，以及食堂守则中提到的那一句——” “【如果您不小心违反了以上规则，请在第一时间通过学生通道离开，然后马上进入员工通道，向蓝色围兜员工或保安求助，求助前必须要提前出示您的学生证。】” “把这些综合起来，我们可以得出一条结论——通常情况下，在食堂中，我们能够信任的人只有购餐窗口中的表现正常的蓝色围兜厨师。” “除此之外，剩下的所有厨师都有问题。” “已知可能会出现的不正常食堂员工有……” “一、喜欢给别人塞番茄，或者把别人的牛奶替换成番茄的蓝色围兜厨师。” “二、缩在人群中盯着我们看的绿色围兜厨师。” “三、出现在餐具回收处边的蓝色围兜厨师以及绿色围兜厨师。” “以及……四，从十号购餐窗口里爬出来的绿色围兜厨师。” “这四种。” “只不过，就算是明显对我们表现出了恶意的绿色围兜厨师，我也无法推断出他们那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为了单纯攻击我们，还是别有目的？这些，我目前都不得而知。” 林异默默地听着，然后点了点头，接着迟疑道：“我在体育馆里遇到了绿色围兜厨师。” “嗯。”田不凡应了一声，平静得让林异感到不适应。 “不是……你只是‘嗯’一下，没什么想说的吗？” “我在思考。”田不凡回应道，但顾及林异的感受，他还是说出了自己思考的东西，“你说的这件事情……非常不合理。” “可我的确遇到了，亲眼所见，亲身遇到，并且……还是老大帮我解围的。” 田不凡道：“你应该知道，体育馆是体育系单位的大本营，作为一个‘正’的阵营，对于绿色围兜厨师这种明显为‘负’阵营的单位应该具有绝对的震慑力。” “再加上体育馆的门口有那么多的体育生把关，绿色围兜厨师根本不可能闯进来的。” 林异也想起了之前在食堂前的那一幕——手握球棒的徐顺康对绿色围兜厨师有着天然的优势，更别提一群体育生守在体育馆的门口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问道。 田不凡沉默了一下，紧接着，他的声音缓缓响起，散发着一种极致冷静的寒意：“除非……这个绿色围兜厨师是从体育馆内部‘诞生’出来的。” “从……‘体育馆’的内部诞生？！”林异倒抽了一口凉气。 田不凡的这一句话，让他感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怖感。 作为最安全地方的体育馆，怎么可能“产生”绿色围兜厨师啊？！ “这……这也太诡异了吧？” 田不凡的语气平静得可怕：“‘诡异’？那只是建立在未知之上。” “这只能够说明绿色围兜厨师的转化途径上，有着极其特殊的一环。” “不过，你既然能够在体育馆里被绿色围兜厨师盯上，那么你就要小心了……体育馆对你来讲，或许也不够安全了。” 林异心底咯噔一下。 “另外……那个‘老大’是怎么回事？” “呃……”林异就将遇到“老大”的事情一点不漏的告诉了田不凡。 田不凡听完之后，不禁笑了笑：“没想到你新认的‘老大’还挺仗义。” “是啊……哈哈……”想到老大神来一脚的画面，林异就忍不住挠了挠头。 在林异看不到的角度上，田不凡朝他看了一眼。 “接下来说购餐窗口和区域划分的问题吧。”田不凡说道，“购餐窗口，其实没什么要讲的，关键是第十个购餐窗口。” 林异开口道：“我之前就很好奇，你也看到了十号购餐窗口，那你怎么没有被绿色围兜厨师追？” “你怎么知道我没被追？”田不凡反问道。 林异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了田不凡板着一张冷脸突突突地在那边跑，身后是一个奇行种一样的绿色围兜厨师在嘎嘎嘎地追的画面…… 凡子，凡子我不能没有你呀凡子……嘎嘎嘎嘎嘎…… 没别的，主打的就是一个反差感。 “噗嗤——”林异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笑，床都不小心晃了起来。 他越是想克制不笑就越是笑得严重，最后在田不凡的沉默脸中，憋出了一连串老式火车压铁轨般「哐哐哐……」地笑声。 “第十号购餐窗口……”田不凡开口了。 林异便逐渐收起了笑意，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十号购餐窗口，目前信息不祥，虽然有人在排着队，但我很怀疑它到底是不是一个‘购餐窗口’。” “假设它是一个购餐窗口，那么，它提供什么食物？” “很显然，那些非人的同学对我们餐盘里含有番茄元素的食物更感兴趣。” “如果它们打到了番茄元素的饭菜的话，为什么要觊觎我们的？” 林异忽然开口道：“田公子，你说……十号购餐窗口，该不会是小卖部吧？” 感谢书友“555号路灯”、“琳skylark”、“青女苍渊you”的打赏！！ 第八十三章 真的有这本书吗？ “……”田不凡无语扶额，“不是，你怎么突然思维跳跃到了这种地步上了？” “要不你稍微‘克制’一点？你这种毫无依据的瞎猜听得我背后凉飕飕的。” “呃……”林异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好吧，我的错。伱继续说？” “还说什么？十号购餐窗口的事情说完了呀。”田不凡开口道。 “那……还剩下一个区域问题？” “区域问题，目前只有概念。” “那……食堂的事情，我们讨论完了？” “才去过两次食堂，能够讨论这些已经很不错了。”田不凡说道，“剩下的情报没那么好获得了。” “在食堂的学生餐厅作为一个龙蛇混杂的地方，看似只有学生，但实际上每个单位都有可能出现，因此食堂看似安全，可实际上却危机四伏。” “以我们的灵感而言，想要遵守食堂守则上那个什么都不管吃完就跑的方式肯定是危险比安全更多一些的。” “所以，总体而言，不管我们之后是第几次去食堂，都要保持足够的谨慎。” 讨论完食堂的事情，田不凡看了一眼摆钟。 23:23。 “还有37分钟熄灯。”田不凡平静地说道，“剩下体育馆和我们这栋宿舍楼了。” “嗯。”林异补充道，“不过体育馆能说的好像不多。” “有一点就说一点吧。”田不凡说道。 林异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体育馆前有一条路，我在那条路上走丢了……” 他将走上了那一条不存在的路然后回来的事情，告诉了田不凡，但省略了在其中艰难挣扎的过程。 讲完之后，他从床上爬起来朝田不凡的位置看过去看了一眼。 见田不凡枕着双手看着天花板，然后听到了他的动静之后朝他看了过来：“看我干什么，。你心中一定有什么答案了吧？” 林异便眯起了眼睛，沉声道：“‘一条不存在的路，通向一片不存在的海。’” “‘一条不存在的路，通向一片不存在的海。’”田不凡重复了一下，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听着真有意思啊。” 林异说道：“我嗅到了海风的腥味，听到了海浪的声音，一眨眼，就走到了那一条路上去。” “我怀疑，我一直看到的那个幻视，就是图层跌落之后的世界……或许是另一个世界。” “说给我听听。”田不凡补充道，“关于那个世界……描述一下。 林异皱起了眉头，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回忆了一下，找了找感觉，然后缓缓说道：“在那个世界里……” “镶金边的黑色太阳高悬在昏暗的天空里，分不清楚是白天还是黑夜。” “浓郁的雾气笼罩了一片海洋，看不出地理位置。” “靠近岸边的地方，黑色的海水拍打着钢铁一样的礁石。” “礁石边，还有着一大片淤泥沼泽，沼泽里不知道埋葬了多少臭鱼烂的尸体，腥臭的味道与海风混合在一起，从海边，一直飘到了那一条不存在的路上……” “那片沼泽，是校区里的海腥味的源头。” “而那一片海风，是体育馆那一条路上的海风的根源……” 他闭着眼睛，一点点地在脑海里补足细节，原本残破的图案与细节，仿佛拼图一样缓缓节凑起来。 他产生的那些幻视，也仿佛出现了某种紧密的联系。 他的话逐渐变成了梦呓般呢喃的语言，他感觉一种困意缓缓席卷而来。 他的耳边仿佛响起了潮水的声音，他感觉……床在摇晃，像船只被海水推动，一摇一晃，使人长眠。 「？！」 林异猛地睁开了眼睛，入眼可见宿舍纯白色的天花板。 “呼！呼！呼……” 他喘了几口气，刚才回想另一个世界的时候，仗着自己在床上，稍微“放肆”了一点，果然就受到了一点负面的影响。 他看了一眼手表。 23:26。 “很有趣。”田不凡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林异看过去，便发现对方的眼中露出了浓浓的好奇之色。 林异于是压低了声音问道：“田公子，我刚才的状态，在你的眼中是什么样子的？” 田不凡想了想，然后说道：“我刚才没看你。” 林异皱了皱眉，没有追问这个问题，而是重新道：“关于这条路，你有什么想法？” “暂时只能够从图层的方向上来思考这个问题。”田不凡说道，“如果你鞋底踩到的苔藓真的是来源于那个世界里的悬崖上的话，那么证明了那个世界的真实性。” “我接下来的推论，将建立在那个世界真实存在这一点上。” “如你所说，你在带路上迷失了，然后又通过那种方法爬了回来的话，那么就表示……” “第一点，校区与另一个世界的图层，其实一直是处于某种不可测的叠加态里的。” “而决定了你位于哪一个图层里的关键因素，就是你的‘认知’，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锚’。” “你的认知，在一定程度上会改变外界图层对你的影响，甚至会让你所在区域的图层发生一些改变，从而让你跌落下去——这个猜想如果一旦成立，那么就意味着整个校区，哪怕是在白天都没有安全的区域了。” “因为，当你能够通过控制‘锚’从而改变自身所在的图层时，那么也就意味着船只已经脱离了风浪的影响，也意味着你已经来到了失控的边缘。” “还有一种猜测。” “第二点，图层在跌落的时候，会展开一条通往另一个世界去的路，我们一不小心就会走错，从而进入到那一条路上去。” “这一条路，也是一个概念级的东西。” “我举个例子，除了前往体育馆去的时候，不小心走上那一条路上之外。” “有路灯的路被拉伸扭曲到一定程度之后，如果我们进入了不被路灯照射的区域里，也有可能踏上那一条路。” “换言之，校区内不被标注出来的所有路线，当发生图层跌落的时候，都有可能成为通往那一条路的一部分。” 林异听着，觉得第二条的可能性还大一些：“说到这条路……我在路上遇到了小天才。” “小天才变成了非人同学的样子，消失在了那条路上。” 关于小天才，林异有一个最新版本的推测。 假设他遇到的所有小天才都是最初版本的那个手持移动光源的小天才的话。 那么，昨天晚上到今天下午的一系列变化应该是： 一：小天才在昨天晚上的时候被非人的同学杀害了，他的尸体被拖出了教室，丢到了绿林带里。 二：在经历了一系不知名的变化后，他的状态从小天才「死」，变成了一个小天才「雕塑」。 三：小天才「雕塑」又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小天才「非人的同学」，然后走上了那一条不存在的道路，被他看到之后，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也就是说，小天才在被杀死之后，依旧以某种形式进入了到了田不凡所说的“转化途径”里。 「我靠，这算是人死不得安宁吗？」林异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最终还是田不凡盖棺定论：“这些全部只是推论，如果再度遇到这种情况，务必在确保自己能够活着回来的情况下，尽可能多的获取一些情报。” “说说体育馆、体育生，以及体育老师的事情吧。” 林异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23:30分，还有半个小时就熄灯了，务必要抓紧了。 “体育课我上的是游泳课……” 关于游泳课和老大的事情，以及遭遇了绿色围兜厨师的事情，林异之前已经和田不凡说过了，因此就简单带过了，随后他说到了体育馆里的灯。 挂在了地下室入口走廊上的那一排老旧煤油灯，以及游泳馆尽头墙壁上的那一尊青灯古盏。 他询问道：“‘遥远时代的遗物’……我记得是当初你是这么称呼的。所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田不凡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说道：“不知道。” 林异愣了一下：“你怎么会不知道？” “笑死了，我怎么会知道？” “不是，那你在体育馆里跟我侃侃而谈，让我感觉你什么都知道一样？” “你说关于煤油灯的事情？” “不是吗？” 田不凡便说道：“我从文献里看到的。” “文献？” “阶梯教室后面的书架上，有一部分记载了奇闻异事的书，我昨天晚上拿了几本，正好看到的，我以为你也对那些东西挺感兴趣的。”田不凡说着，忽然严肃道，“不过，教室里有很多带颜色的书籍和一些美女写真集，老林我想你不是那种看H漫和写真集看了一晚上的人吧？” “什么写真集？不是……我当然不是那种人了，不过我也没注意到那些书，我明天白天留意一下吧！”林异老脸一红，然后正色道，“所以，书上是怎么说的？” 他不死心。 田不凡想了想，说道：“在拥有记载的人类文明之中，几乎都记载了一场灭世的大洪水。” “我们华夏的女娲补天、大禹治水，欧洲的诺亚方舟、玛雅的灭世大洪水……” “这些你都记得吧？” “嗯，然后呢……？” “文化在存在着巨大地理差异的情况下还能够出现如此相似的记载，很难不让人推测史前生命的存在。” “这些东西，可能就是从那样的遥远的时代里遗留下来的残器。” “地球已经存在了四十五亿年，而人类文明在这样的时间尺度下不过是占据了渺小的三维时空之中一个片段而已。” “甚至于，地球都可能只是一个试验场。” “那些超越想象的存在看了一会儿生命大爆发，看腻了就毁灭世界重新来过。” “祂们看了看三叶虫、又看了看恐龙，或许觉得恐龙好玩就多看了一会儿，所以恐龙存在的时间段长了一些，但最终还是毁灭了。” “现在轮到人类的文明了……在所谓的神话时代，有些人试图追寻‘天命’、试图登上‘昆仑山’、‘奥林匹斯山’、‘世界树’这些地方，探索着那些不可思议的存在的痕迹。” “他们或许真的找到了一些痕迹，然后利用知识将某种超越认知的力量加以运用，最终创造出了‘青灯古盏’那样的东西……” “像‘青灯古盏’那样的遗物，在历史中拥有众多的称呼，比如中世纪那帮所谓的炼金术师口中的‘贤者之石’、‘魔法石’，更古老的文化中提及的世界树的嫩枝、华夏神话里的息壤、仙丹等等……” 林异吞咽了一口唾沫，不敢置信道：“这些东西……真的存在？”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而玄学的源头是未知。”田不凡说道，“更何况，在我们这个时代里，很显然已经有些人找寻到了那些某些超凡特性的规律，正在试图复刻那些东西……” “保安手中的煤油灯。” “体育馆墙壁上的那些煤油灯。” “甚至，遍布校园的路灯。” “我们的学生证，各种能够代表身份的凭证。” “这些东西……或许可能或多或少携带着一些超凡的特性。” “当然，路灯我不确定，但是那种煤油灯，绝对不是正常的东西。” “它不但不正常，还是现代文明的产物，至少……也是近几百年里才开始出现的东西。” 林异张了张嘴，口中喃喃的咀嚼着“超凡特性”这四个字。 这个概念，他第一次听说，但……为什么感觉似曾相识？ 像是他已经知道过却遗忘的概念，像小学学过的一篇课文，在几十年后重新看到题目，然后一下子就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学到过一样。 可是……这么重要的东西，真的会不记得吗？ “超·凡·特·性……”他一字一顿的嘀咕着，试图唤醒一些回忆。 但他失败了。 他什么都不记得。 “田公子。”他开口道。 “嗯，你说。”田不凡回道。 “教室后方的书架上，真的有那么一本书？” 田不凡沉默了一下：“或许……你们的教室也有吧。” 林异：“……” 下一章就到0点熄灯了，然后，就开始5月8日的剧情了！这次的讨论说实话有一点长，不知道会不会被人诟病……怎么说呢，这次讨论部分的剧情，其实多少有一点【一天总结】的味道在，另一点就是想借田不凡之口，铺设几个概念出来，以免后续写到的时候，让大家感觉迷迷糊糊的。为了防止后面写的不清楚被大家喷，现在提前都一点出来，挨一顿喷也好。毕竟，长喷不如短喷嘛！ 第八十四章 纯白雕塑（为喵儿加更1000字！） “所以。”田不凡开口道，“你还想聊这个话题吗？” “我想聊，但是……我不想聊一个毫无接触的宽泛概念，就像有人突然给我塞一本《降龙一巴掌》然后告诉我世界上有真气，修炼之后可以飞檐走壁隔山打牛一样……” “我需要适应的东西太多了，我想喘一口气……” 他有些艰涩地说道。 但他忽然一愣。 因为他从自己的口中，无意间说出来了“适应”这个词。 「‘适应’？这些概念也是可以‘适应’的吗？」 「可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啊？」 林异的心脏忽然漏掉了一拍，他想到了田不凡之前有意无意引导他说的那句话——「他来这里，只是为了赚三万块钱给奶奶补贴医药费。」 可是…… 任凭他怎么想，他却都无法在脑海的记忆中翻到任何与“奶奶”相关的蛛丝马迹。 就好像，他的世界里根本不存在奶奶。 林异的心忽然变得拔凉拔凉的，他想到了两种可怕的可能。 要么就是有人用类似催眠一样的手法让他忘记了奶奶。 要么就是……他真的没有奶奶。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从一开始就坚定的认为自己来这里是为了“赚钱补贴医药费”？ 这个动机太苍白了，苍白得……像是有人覆写了他的动机一样！ 如果是覆写，那么为了什么？ 为了让他更加合理地进入校园吗？ 他想到了老大的话——「很难想象你可以活着来到这里。」 他想到了班主任的话——「以你的灵感根本不可能通过筛选。」 是啊，他本该是进不来的，但有人将他的动机合理化了。 不仅将他的动机合理化，更是……把每一条路都铺好了！ 「是谁？」 他感到遍体生寒，仿佛预见了一个惊世的阴谋，而他，就是这个阴谋里一个被人推动着掉落到无限深渊里的人。 「难道说……真的有人要我死？拿我的命来试探校区这个无底深渊的深浅？！」 「我他妈何德何能啊？！」 林异咬紧了牙关，心中浮现出了一个念头——他妈的，三万块钱的奖金……绝逼要少了。 “伱在想什么？怎么感觉整张床都在发抖？”田不凡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想法，“还有十七分钟，还有什么想说的？” “有！”林异低沉道，他感觉田不凡肯定知道什么。 全宿舍就他知道的东西最多！ 如果这个校区真的符合【游戏说】的话，田不凡这家伙肯定是提前看了资料片甚至拿还到了一些开荒团队的一手资料，甚至是提前拿到了一部分攻略一样！ 所以田不凡才告诉他自己有秘密，但是不让他多想，只说了要到一定的时候才可以知道。 「所以……我他妈难道还得自己先感受一下‘开荒’的难度？！」 「靠！凭什么啊？难道就凭田公子比我聪明吗？」 「他也就比我聪明亿点点啊！」 “有？体育馆还有什么可以聊的吗？”田不凡问道。 林异想了想，然后道：“体育老师我一眼都没见到，老大的话……” “老大的脚，不用和我提那么多次。”田不凡打断道，“在你和我说起老大的时候，一件事情提了不下十次她的脚，这么喜欢的话下次去抱着舔啊。” 林异：“……” “那……体育馆的事情差不多说完了。” “宿舍楼呢？” “感觉不多。”田不凡摇头道。 “所以……你其实不想聊了？”林异问道。 “还可以稍微讨论一下校区内各个‘身份’的事情，但之前其实已经讨论过了，剩下的相比于迫在眉睫的事情而言，优先级已经不够高了。” “‘迫在眉睫的事情’？你是说……睡觉？”林异微微一愣，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23：43。 「距离宿舍熄灯还有17分钟。」 “你不可能零点一熄灯就秒睡吧？”田不凡一边说一边调整睡姿，一副我要睡个美美的觉的样子，“给自己留点余地，现在就睡吧。” “剩下的明天再说，说不定还能够有更多的发现。” “好。”林异应道。 “噢对了……”田不凡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掀开被子下了床，进了卫生间，不多时响起了冲水的声音。 他洗完手后说道：“还有谁要上厕所的，别大半夜突然起了尿意。” “田公子，你说晚了，他们应该都已经睡了……”林异刚想说这句话，忽然—— “我先上。” 一道声音响起，魏亮光速下床，在林异目瞪口呆的表情下潇洒地进入了卫生间。 「不是……你他妈一直没睡？听我跟田公子讨论东西讨论了一个多小时？」 「说好的‘只能够知道可以知道的事情’呢？」 「搁这儿搁这儿呢？」 “亮子？”他开口道。 “嗯哼？”刚拉开卫生间门的魏亮动作一顿，然后嘿嘿笑道，“你放心，我只听了可以听的部分。” “……”林异无语凌乱，“拜托，你怎么可能知道什么可以听啊？” 魏亮淡然道：“先听一遍，把不该听的放到一边就行了。放心吧放心吧，你也不是不知道，老夫行走江湖，主打的就是一个奇技淫巧，安啦安啦！” 说完他「哐」地关上了卫生间的门，不多时洗漱了一下返回了床上，然后惬意地向林异飞了飞眉毛：“晚安老林。” 林异：“……” “晚安。” 话音未落。 蒯鸿基和韦山默默地掀开了被子。 一直睁眼在看天花板的韦山没睡就算了，倒头就睡的蒯鸿基也下了床，这才是最离谱的。 “不是……韦桑、蒯蒯，你们也没睡？”林异张大了嘴巴。 蒯鸿基冷漠道：“听你们说相声也蛮好玩的。” “嘿嘿嘿，是的。”韦山难得地与蒯鸿基发出相同的声音。 在韦山和蒯洪基去上厕所的间隙，田不凡躺下后叫住了排队上厕所的林异：“老林。” “嗯？”林异回头。 “好好想想……你想要干什么。” “啊？” “好好想想吧，时间很多，但是也没那么多。”田不凡说完便不再多说，盖好被子便兀自睡了起来。 “嗯……”林异沉默了一下，眼帘微垂看着地面。 “……” “好，我会的。” 全体上完厕所之后，时间来到23:47，距离熄灯只剩下13分钟。 在此期间，林异还检查了一下门窗全部是关闭且锁好的。 …… X023年5月7日，23：47。 躺在床上的林异对了一下手表和摆钟的时间，然后盖好了被子。 在他准备好睡觉前，最后看了一眼宿舍的环境。 宿舍门缝下的黑暗仿佛是一片粘稠的沥青，窗户的玻璃因为深夜的温差而漫上了一片寒霜。 通过窗户已经无法看透外界的景象了，只剩下一片森白色的背景，昭示着浓雾的来袭。 “睡了睡了。” 他闭上眼睛，保持均匀呼吸的同时，缓缓放空自己的思想。 宿舍的床经过了独特的设计，睡在上面的时候会有一种细微的晃动感，像有一种在船的甲板上躺下睡着的感觉。 X023年5月7日，23:58。 “呼……呼……呼……” 宿舍楼1414号宿舍中最后的一位成员进入了梦乡。 「嘀嗒……嘀嗒……嘀嗒……」 门上的摆钟缓缓地摆动着，在时间之手的推动下，秒钟走完了5月7日的最后一圈…… 23：59：57…… 23：59：58…… 23：59：59…… 0：0：00。 「啵！」 宿舍中的三盏白炽灯在同一时间瞬间熄灭。 整个宿舍浸入了茫茫的黑暗之中，只剩下被雾气覆盖的窗户上还流淌着灰蒙蒙的光。 忽然，某个漆黑的影子，从窗户的上沿慢慢地探出了头来，像一只缓缓倒吊下来的蜘蛛。 它脸部的轮廓在窗户外逐渐放大，由于距离太近，它的脸不小心擦掉了玻璃外侧水汽。 被浓雾遮蔽了的天空里艰难地垂下了几缕月光，光与影的缝隙之中，一张苍白、干瘦得仿佛是脱水人干一样的脸，紧紧地贴在外窗的玻璃上。 …… 「呼……呼……呼……」 林异被耳边呼啸的风声唤醒了，他感觉自己正处于某种下坠的过程当中。 他的身边是一片又一片破碎的云雾，而他像一根棒子一样直直地下坠着。 「这里是……？」 他环顾四周，却发现除了这里除了雾气什么都没有。 「我在哪？」 「我在干什么？」 他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却发现什么都不记得。 不但连现在的事情不记得，就连之前的事情也根本不记得。 他根本不记得他已经在宿舍睡着了，而做梦的人往往不知道自己在做梦。 忽然，那种下坠的感觉消失了，他感觉自己的脚下传来了某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雾气便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了下去。 继续走着，他发现他的脚下是一种四四方方的地砖，他的耳边响起了某种嘈杂的声音，像是人的低吼、肉体的碰撞声，与激烈的缠斗声夹杂在一起形成的噪音。 他发现雾气不知何时彻底消散了，而他的身体正缩在一个阴暗的角落之中，目光正看着周围的一切。 在他的面前是一个无比熟悉的阶梯教室，穿着蓝白色运动服的体育生与黄绿色衣服的艺术生正在与另一伙人缠斗着。 那些体育生有的赤手空拳，有的攥着一条球棒，正在跟一些肤色青灰、犹如行尸一般的类人形生物战斗着。 那些类人形的生物同样穿着艺术生的服装，但口鼻之间不断地喷出白色的气体，仿佛混合着冰霜的热气。 它们被体育生打中后，被击打的部位立马出现了一层细密的裂纹，有些单位被球棒暴力砸中，直接断手断脚。 这场面血腥暴力，仿佛一群暴躁的学生误入了修罗炼狱。 但诡异的不是炼狱一般的教室，而是教室里正在交手的每一个单位，眼中都绽放着璀璨的金芒。 不管是体育生、艺术生，还是那些……看上去一眼非人的单位。 「这里是……教室？」 林异脑子有点蒙，这个场面他从未见过，但却有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人向他描绘过一般。 他下意识地想要看看手表，却发现手腕上没有手表。 他于是顺着感觉看向了黑板。 黑板上方挂着一只摆钟，透过窗外洒进来的昏暗的月光，他辨别出了钟上的时间。 23:16。 「23:16？」 「这个时间……？」 他看了一眼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滴不断地击打着窗户，昏沉的天空里隐约有雷电游走。 这熟悉的画面开始唤醒他的一些记忆，但这段记忆极其模糊，他似乎经历过，又似乎……在别人的身上经历过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边响起了「咔咔咔」的声音。 几乎是下意识般地，他看向了教室门所在的方位。 这一刻，教室里狂躁而激烈的战斗氛围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的火焰，转眼之间摇摇欲坠了起来。 那些体育生和艺术生推开了非人的单位，然后缓缓地将圈子收缩了起来，一个个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或拳头，面色有些难看地看向了教室的门口。 “嗬……和……嗬……”那些非人的单位则露出了狂热之色，仿佛卑微的族群呼唤着它们的君主一般。 门锁最后一声响完，门把手被按了下去，然后被缓缓推开。 「吱——」 冗长而刺耳的声音，仿佛锯条一样拉在别人的骨头上。 白色的气流像喷泉一样从门缝里涌了进来，紧接着响起的就是那种仿佛刻在了灵魂深处的「沙沙沙」的声音，像震动尾巴的响尾蛇般散发着强烈的危险气息。 在林异扩张瞳孔的注视之下，门后出现了一个人形的影子。 那是一种笼罩在了白色的雾气之中人形幻影，说是一道模糊的轮廓也不为过。 哪怕距离得再近，看上去都还是那个样子。 那仿佛是有无数的线条扭曲纠缠在一起构成的画面，又仿佛将无数破碎的玻璃碎片用超越物理图形的规律摆弄在了一起，然后透光形成的画面，它的身上仿佛有着无数的色彩，又仿佛什么色彩都没有。 就像是把彩虹剁碎了放到水晶棺材里一样，那种东西只剩下了一个人形的轮廓，当林异注视着它的时候，他的大脑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一种不可自拔的沉迷感。 他发现视野里的东西都隐隐扭曲了起来，门框、白雾、光与影……视界之中的一切都开始以一种荒诞的方式变幻了起来，仿佛在流星追随月光一样簇拥、环绕在那推门而入的人形轮廓周围，仿佛要显化某种宇宙运转的法则…… 在那种光与影交错的混沌幻影里，仿佛卷起了一阵碾碎人的五感的苦痛风暴，低沉的咆哮与尖利的嘶啸声犹如飓风一般从苦痛风暴里传来，携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仿佛是从破碎的遥远时代里残留下来的声音，缓缓地跌落到了教室中来…… 那是一个古老的音节、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声音，枯燥、干涩、尖锐、低沉……像巫祝用嘶哑的声线在呐喊着某个词汇： 【……fan……Tome……】 【……fanTome……】 它开口了。 或者说，林异的“认知”让林异认为是它开口了。 那扭曲的光与影仿佛停止了跳动，黑暗中仿佛有精灵翩翩起舞，它们舞姿诡异而妖异，散发着某种诡异的、狂躁的、疯癫的仪式感。 林异忽然发现，他看清楚了那个推门而入的身影。 那身影……似乎在扭曲中存在，在诡异中具现，原本支离破碎的光影变得凝实，原本凌乱的线条也仿佛有了规律。 当所有的一切糅合在一起，人形的轮廓有了最终的色彩。 不，它没有色彩。 它是纯白色的，白皙无瑕，仿佛天使在人间。 那是一尊纯白色的人形雕塑。 那种不属于这个世界上的令人心智扭曲与疯狂的声音，也是从它的口中发出来的。 每当它发出声音的时候，它的体表就会像炸毛一样跳动出一阵阵的独具赫兹的频率感，它仿佛在用全身所有的细胞发出一个声音： 【……fanTome……】 【fanTome…… fRa…… forRidEn……】 【fanTome fRa forRidEn……】 如果它有细胞的话。 …… 「咔！」 伴随着一声脆响，它扭断了自己插入了锁孔里的手指。 那小半截手指顿时断在了门上，而它则是缓缓地进入了教室之中。 当它移动的时候，整个单位都会发出「沙沙沙」的声音，犹如响尾蛇一般。 林异的寒毛已经无法用炸起来形容了，他感觉他的天灵盖都吓飞了，只剩下脑子在寒风中感受着森森的寒气。 「雕塑……？」 「这……这是雕塑？！」 他下意识地贴近了身后角落的墙壁，很快挪到了窗户边。 「轰隆隆——」 窗外低沉的天空中很不合时宜地炸起一声闷雷，惊蛰像火柴划过纸盒一样在漆黑的夜晚撕开了一道口子。 林异的眼角不经意间扫向了窗外，透过被雨水的痕迹抹过的窗户玻璃，看到了在雨幕中摇曳的绿林带。 绿林带中，站着密密麻麻的非人同学，仿佛连树梢上都挂满了…… 为盟主“圆月与清辉”（喵儿）加更1000字！还剩下2000多字就还完债了，哈哈哈哈~~~ 第八十五章 真实之梦 【fanTome……fRa forRidEn……】 【fanTome……fRa……forRidEn……】 如果遥远的时代是一架马车，这声音就是马车散架的时候不小心滚下来的一只轮子。 哪怕只是一道空谷回音，都不知道可以降维碾死多少蝼蚁。 蝼蚁无辜吗？ 不无辜。 因为蝼蚁连无辜的资格也没有。 林异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都仿佛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受控制地「咔哒哒」颤栗了起来。 他……感觉他现在就像是一个即将要散架的积木人，好像一不小心就会碎掉一样。 他由内而外地感受到了一种冰冷刺骨的感觉，仅仅只是听到这样的一个音节，心底蔓延开来的恐惧就像无边无际的黑色潮水一样将他包裹。 他忽然注意到体育生也如临大敌地收缩了行动的圈子，而那些不正常的艺术生和非人的同学也没有趁机追打体育生，而是一个个面露痴狂与疯癫之色地注视着人形雕塑。 就像信徒沐浴着主的荣光。 【fanT……ome……fRa……forR……idEn……】 它们试着这样的音节，试着触摸音节所在的遥远时代的回应，它们以无比僵硬的姿态站的笔直，犹如一座座墓碑竖立在孤坟之上。 【fanTome……】 人形雕塑像毒液共生体遭受高频音波一样波动着，以近乎痴狂、不可理喻的声音，颂唱出了那让林异感到精神崩溃与窒息的祷词： 【I AvgruNnen…… av tKe og mrke…… jaGer forTapte…… Sjeler fanTome……】 【fanT……ome……fRa……forR……idEn……】 【fanTome fRa……forR……idEn……】 狂信徒们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像地狱唱诗班在森罗炼狱里齐声欢愉…… 忽然，沉重的脚步声，踩碎了魔怔的黑夜。 「咚！」 「咚！」 「咚！」 漆黑而壮硕的身影，被月光折射到了教室靠近走廊侧的窗户上。 老旧煤油灯的光，像破冰锤一样撕裂了黑夜，出现在了教室的门口。 「锵锵锵……锵锵锵……」 伴随着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保安小山一般魁梧的身影窗户后面走出来，无声地站立在了教室的门口。 若世间百鬼夜行夜煞森罗，伏魔者亦当步履如钟。 保安看着教室内的一切，帽檐下的那一张刚毅的脸上没有任何感情，冰冷地仿佛是穿越而来的施瓦辛格。 他很快锁定住了教室里人形雕塑，黄金色的瞳孔之中绽放出了太阳般的光辉。 “哼！” 他冷哼一声，但光是这一道声音，就仿佛晨钟暮鼓一般振聋发聩，直接将那不知所云、不可描述的诡异音阶撕得粉碎。 他握住泛着乌黑精光的粗大铁链，一下子抽到了人形雕塑的身上。 「锵啷啷——」 铁链带着强劲的破风声一圈圈地缠绕在了雕塑的身上。 当铁链接触到了雕塑的瞬间，原本纯白色的雕塑仿佛被打回原形一样失去了纯白人形的样子，又变成了那种弥漫在白色雾气之中的扭曲、破碎的人形轮廓，就连它周围的世界仿佛出现了扭曲的趋势。 “出来！”保安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他抽动铁链，把人形雕塑拉离了教室。 「嘭——」 教室的门重重地关上了。 里外的世界，仿佛被一刀斩断。 “兄弟们，干那帮叼毛！”体育生怒起反扑，狠狠地杀向了那帮狂信徒一般的单位。 教室里很快再度充斥着腥风血雨。 林异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脑海里依旧回荡着之前的一幕。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 「等等……？！」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入了口袋。 他的指尖立刻在熟悉的位置上摸到了一张熟悉的卡片……学生证！ 他握紧了学生证，然后缓缓地把它从口袋里掏了出来，借着月光拿到眼前一看。 他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眼般大小—— 「姓名：田不凡……」 「班级：C组8班……」 「学号：X0230506093……」 他凑近了玻璃，借助昏暗的月光在窗户上看到了脸部的模糊轮廓。 这果然不是他自己的脸，而是…… 「田……公子？！」 「这……这？！」 他的脊背上流转着冰冷的气息，他感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怖感，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却发现背后的墙壁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然后他仿佛灵体穿越一般穿透了墙壁，重新进入到了那一片冰冷的破碎的云层之中…… 「呼……呼……呼……」 他像失去了重心一样跌跌撞撞地向后倒去，却发现背后的路像是无穷无尽一样…… 最终，他「咚」地一声撞到了某种冰冷的棱柱。 他的潜意识里传递给了他一种叫做「疼痛」的信息，紧接着周围的雾气又消失了，他发现他正缩在某个桌子底部，整个人像军训的时候一样扑倒在地上，而在他的头顶，则是三张并在一起的课桌的桌面。 他正在趴在课桌下面，这熟悉的环境让他微微一愣。 「这不就是昨天晚上我在课桌下面的场景吗？」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两团暗淡的金光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与此同时，他的耳边也开始响起那熟悉的声音…… 「看我……」 「看看我……」 「快看看我……」 「我知道你看得到我……你看得到我！！」 林异像昨天一样缩在桌底，但不知为何，这样的声音非但没有让他感到恐惧，反而让他感到非常不爽……像是有一种躁动的怒火在身体里蔓延。 他感觉自己的血肉筋骨里仿佛出现了无数只正在爬行的小虫子，一种无法言喻的酸养感瞬间在全身蔓延而出。 周围昏暗漆黑的环境更是像山脉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让他感到心烦意乱，恨不得找一个沙袋发泄出来。 「快看看我……快看看我……」 这低沉嘶哑的声音像一阵一阵的音浪般在林异的耳边回响，忽然像一簇星火掉落到了棉絮堆里一样，点燃了林异的胸腔里积压的压抑情绪。 “看看看，看你个死！！！” 林异发出有悖于他自身行为逻辑的咆哮声，猛地抬起了头来。 课桌之外，是一个弯下腰来盯着他看的非人的同学。 那个非人同学的脸色仿佛是烧出来的劣质青砖，眼窝里蜷缩着淡淡的金色光辉，阴冷得像是冰天雪地里折射了月光的铜镜。 它的眼神狂热且疯魔，它的嘴角咧到了耳根，露出了一口略显尖锐的牙齿。 见到林异朝它看来，它的眉眼忽然弯了一些，眼中浮现出一抹嗜血之色，口鼻之间喷出「呼哧呼哧」的冰冷气流，发出了令人感到骨头发酸的猖笑： “我——看见——伱——了！！！” 它弯下了腰，探出青灰色犹如石膏般的手掌，闪电般扫向了林异所在的位置。 「？！」 林异从未想过木讷得像是石头一样的非人同学能够展现出这样的速度，强烈的危机感瞬间像糖衣一样裹住了他。 然而——他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恐惧，他的体内只有无尽的狂躁与愤怒。 仿佛不是他一样。 「咚！」 沉闷的声音响起，林异接住了非人同学扫过来的手臂。 他的手像铁钳一样锁在了非人同学的手腕上，寒冷的像是抓在冰块一样上的触感，通过掌心传递到了他的身上，就连小臂都随之而漫上来一层寒气。 非人同学愣住了，它试着抓握手指，却发现自己根本够不到林异。 它又试着抽动自己的手臂，却发现根本抽不回来。 它痴狂的眼中转而露出了一抹疑惑之色，它看着前一刻还唯唯诺诺趴在了课桌底下的胖子，有点不明白这判若两人的爆发力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 “咈咈咈……”胖子喉咙间微微滚动，发出犹如野兽般低沉的声音。 林异感觉自己被一种不受控制的浸润了血肉筋骨，那是一种趋近于本能的、向危险发出反击的自卫欲。 这种欲望伴随着本能逐渐浮现出来，并很快接管身体了控制权。 “嗬嗬嗬……”林异的口中发出低沉的冷笑，这声音不属于他，更像是……韦山。 他抓着非人同学的手，从课桌底下一点点爬了出来，动作像是贞子出库，但气势仿佛魔兽出笼。 在非人同学的脑子还是懵懵的，什么情况？ 自古只有我射人，岂有人射我？ 但回应它的是一记无比沉重的正蹬。 它直接被瞪飞了出去，撞倒了几个非人的同伴，然后懵懵懂懂地爬了起来。 「咔嚓……咔嚓……」 它被踢到的部分「沙沙」地滑落下来一些白色的粉末微粒，细密的裂纹从衣服下面一直蔓延到了脖颈处，整个形体看起来像是一个布满了裂纹的瓷器，就连站也似乎有些站不稳了。 无法想象林异这一脚上汇聚着何等恐怖的力量。 就连林异自己都愣住了。 「这……？」 「那帮非人的同学能够用暴力反制？」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却发现脚上已经沾染了大片的白色粉末微粒，就像一脚蹬在了墙上，然后被墙粉洒满了裤腿一样。 他心头咯噔一下，他马上想到了体育馆里的绿色厨师。 那些东西被魏亮踩了一脚后，鞋底上就沾上了番茄酱，而番茄酱……会变成石膏状的物质。 这些白色的粉末微粒，差不多就是石膏粉一样的东西。 所以这毫无疑问是一种污染物。 「嗬……嗬……嗬……」 非人的同学们将目标对准了林异，然后踩着僵硬的步伐包围了过来。 “看到你了……” “我看到你了！” “不要走！番茄……我的……番茄！！” 昏暗的教室里，非人的同学与诡异艺术生齐齐放弃了攻击体育生和正常的艺术生，冲着林异走了过来。 林异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他的口鼻之间嘶哈嘶哈地吐着热气，喉咙间微微鼓动，不断发出「咈咈咈」的声音…… 他握紧了拳头，身子微微弓起，像一支蓄势待发的利箭。 战斗打响，林异与它们战作一团，与之前不一样的是，这一刻他成了搅动腥风血雨的其中一份子。 他越打越暴力，仿佛失去了理智，凭借着本能格挡、闪避、攻击，展现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格斗技巧。 战斗中，他后背上的衣服不慎被撕破，在非人同学的攻击中挂上了一道血痕。 “吼——”他越战越猛，最后踩在课桌上高高跃起，双手合拳十指成锤，狠狠地砸在了非人同学的头上。 「碰！！！」 一个非人同学当场被砸扁在地，而当他准备趁势给予致命一击时，脚下坚实的地面忽然像一张薄纸一样破裂。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又一次跌落到了与之前一样的破碎的云层环境里。 说来也怪，当他离开了之前的环境之后，原本填满了胸腔的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瞬间消散了一空，就好像他之前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一般。 一阵又一阵的寒风扑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思路越发冷静。 他缓缓地举起了握紧的拳头，然后缓缓松开…… 在他掌心之中，赫然有着一张学生证。 「姓名：韦山」 「班级：B组3班」 「学号：X0230506095」 林异的瞳孔微微收缩，心中的错愕胜于一切。 在他愣神之间，手中的学生证忽然在寒风中急速衰败枯萎，然后像碎纸屑一样从掌心之中纷飞四散。 「刚才是田公子，现在是韦桑……」 「我在做梦吗？梦到我变成了他们？经历了一遍他们所经历的事情……？」 林异的震感无以复加，只因这体验感太真实了，仿佛他亲身经历一般，尤其是韦山的那种情绪，就像棉花一样填满了他的躯壳，然后再用一把火将其彻底点燃一样！ 「呼——」 就在这个时候，寒风扑面的感觉逐渐消失，但那种破碎的云雾却依然还萦绕在他的身边，非但没有散去的，反而越来越浓郁。 等到他感觉到了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时，周围雾气的浓度也达到了极限。 整个世界仿佛被云雾覆盖，根本不知道在哪里。 他环顾四周，却根本无法找到任何方位。 「这次……我又是谁？」 他试着抬起双手，却发现他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双手。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然后发现他根本没有身体。 他循着感觉触摸了一下脸，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感觉不到…… 听说有人想看田不凡视角，放心，有的，都有的。 感谢书友“曾有名姓”、“琳skylark”的打赏！！（昨天忘记感谢了） 第八十六章 「昨日的自己」 「这……？！」 他像是一个不存在的东西，甚至连东西都算不上…… 可他却清晰地感觉到了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等等？脚踏实地？」 他试着蹲下身子，然后便在脚下发现了一片淹没在了浓雾之中的鹅卵石道路。 「鹅卵石道路？」 「我这一次……梦到了校区里的路？」 这种雾气…… 校区的图层应该跌落了？ 但他并不是很慌……因为一旦知道自己在做梦，人的胆子就会相应的变大一些。 当然，有些人在做梦的时候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但他的行为逻辑却依旧像不知道“自己正在做梦”一样。 这种“我知道我在做梦但是我并不能够主宰自己梦境”的行为，至今也无法获得一种科学的解释。 林异没有过多的纠结这一点，他开始循着鹅卵石的道路往前走…… 渐渐地，他看到了雾气之中的路灯杆。 那些路灯杆就像一座又一座的灯塔一样漂浮在雾海之中，艰难地撑开着属于路灯的领域。 在鹅卵石的道路之外，他发现了一片正在移动的人影。 他在那些人影之中，看到了为首的那一个手提老旧煤油灯保安，而那些人影，赫然便是……送餐的厨师队伍！ 他的心中刚刚冒出了过去看看的想法，视野就急速的拉大，他就像幽灵一样飘然而去，很快就追赶上了那支队伍。 队伍里，他看到了一个又一个头戴白色厨师帽、穿着白色厨师服、围着蓝色围兜的厨师，也看到了他们别在胸口的胸牌。 在这些厨师眉头紧锁，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嘀咕着厨师守则，但语速含糊字迹模糊，他除了勾到几个“不要”什么之外，什么都听不清。 他很快发现了隐藏在厨师队伍里的绿色围兜厨师，这个绿色围兜厨师从厨师队伍里逐渐掉到队伍的最后面，然后将绿色围兜卷起，用手解开了厨师服的扣子…… “嘿嘿嘿……”它发出阴恻恻的笑声，揭开了饭盒的盖子，看了一眼里面的饭菜。 然后，他用自己的手划破了胸膛，一寸一寸地插入胸腔里，林异看着这样的一幕，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却依旧不受控制地反胃犯呕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极度不适，寒毛都仿佛要被寒气冻成了冰晶，浑身上下更是有千百万只蚂蚁在爬动撕咬。 但他依旧死死地盯着绿色围兜厨师的行为，恶心、却又艰难地撑开眼睛，不放过它的任何行为。 腥红的血液缓缓地从它的胸口流了下来，一边流一边变得粘稠，然后逐渐变成了番茄酱滴落到了地上。 血液越来越多，番茄酱也越来越粘稠，很快就从一滴一滴变成了一缕一缕，最终变成了一条血线…… 「嘀嗒……嘀嗒……咻溜溜——」 绿色围兜厨师的厨师服被殷红浸透，捣入了胸膛的双臂左掏掏右抓抓，血液汩汩流出，番茄酱淋了一路。 “找到了……找到了……”它嘿嘿直笑，因为血液流失而面色苍白的脸上，涌出了一种病态的疯狂之色，它缓缓抽出手臂，把自己的心脏挖了出来…… 「咕咚！咕咚！咕咚……」 被它抓在手里的心脏，仿佛还有生机，正在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但很快它停下了跳动…… 绿色围兜厨师拨开心脏，将一颗鲜艳欲滴的番茄取了出来，然后随手把心脏的碎片丢到了地上。 “啦啦啦……略略略……”它像吊车尾一样掉在厨师队伍的最后面，哼着干涩、古怪的旋律，开始着手制作番茄料理，把番茄元素融入到饭菜之中…… 淋满了番茄酱的道路，很快淹没在了浓雾之中。 但不多时，雾气里传来了「沙沙沙……」的声音，一道道身影从绿林带里钻出来，或是像人形蜘蛛一样爬行过来，或是像行尸走肉一样围过来，纷纷趴下身子，舔食着一路的番茄酱…… 「沙沙沙……沙沙沙……」 浓雾之中，只剩下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林异坚持着看完绿色围兜厨师这一连串反生物学的操作，胃里早已经是翻江倒海般的难受，他好几次感觉胃酸都反到了喉咙口了，但什么都吐不出来。 绿色围兜厨师很显然不尽兴，准备开始对肠子动手。 林异看不下去了，转开了视线。 忽然，他看到了前方出现了一根路灯杆，路灯杆下有一些人影…… 一二三四五六…… 那些身影，神他妈的熟悉，好像是……昨天的他们？！ 他刚意识到这一点，就飘忽着拉近了这些距离，来到了“自己”面前。 就在他靠近「昨日的自己」的时候，「昨日的自己」脸上马上涌现出了一些烦躁之色，仿佛听见了某种召唤一样。 身边的韦山马上伏下了身子，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的位置，喉咙间发出“咈咈咈……”的低吼声，像一头即将暴走的野兽。 林异不知道韦山是在看自己所在的虚空，还是这个方位，心底微微一惊…… 但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一回头，便发现身后的浓雾浓雾忽然剧烈地滚动了起来，伴随着闪烁着的微弱的黄色灯光，手提老旧煤油灯的保安，仿佛重型坦克一样破开雾气，来到了他的面前。 “是保安！”他听见了魏亮害怕又激动的声音。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就在这个时候，保安不知道发现了什么，猛地转头，一双金色的眼眸与「昨日的自己」对个正着。 然而，此时此刻的林异却汗流浃背，浑身如遭雷击般僵在了原地，一动都不敢动弹。 保安那滚烫的黄金瞳，仿佛是在注视着……此刻的他。 「咯吱吱——」 保安缓缓攥紧了手中那一条沾满了白色粉末的狼牙棒，虎口处传来了梆硬的声音。 保安眉头微皱，连带着太阳般的眼睛都仿佛变得更加刺眼了，他在林异「昨日的自己」的身前嗅了嗅此刻的林异。 “……” 他什么也没说，转过身子，从灯光下踏入了浓雾之中。 见昨日的一行人跟了过去，林异也跟着飘了过去…… 然而他却眉头紧皱，思考着一个极其严肃的问题。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我不是在梦境里吗？为什么韦桑和保安……像是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一样？」 「还是说，韦桑察觉到了隐藏在了雾气里的那些非人单位的气味？保安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才嗅了‘我’身上的气味？」 因为林异依稀记得，昨天当他带着魏亮冲向路灯杆的时候，那诡异的艺术女教师似乎紧紧跟随在他们的身后，但因为他没有回头，所以并没有触发后续的一些危机。 但是根据经验来看，没有触发什么特殊的“剧情”，不代表没有遭受“污染”。 换句话说—— 「我很有可能很早就被污染了？只是我自己不知道？」 他忍不住又想到了老大说的话——「很难想象你可以活着来到体育馆。」 「妈耶，难道我一开始就该出事……？」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哪怕他似乎没有什么形体。 他缓缓跟着队伍，忽然，他看到那个绿色围兜厨师缓缓地来到了毛飞扬的身后…… “毛子。”那绿色围兜厨师发出了跟他的音色一模一样的声音。 然后，毛飞扬下意识地回过了头来。 「不好！」林异暗道不妙，但他就像是开了上帝视角一样看着过去的这件事情的发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那绿围兜厨师耷拉着脑袋，嘴角的弧度弯得像小丑一样，它的周围滚动着森然的白色雾气，让它看起来仿佛只剩下了那一道雕塑般的人形轮廓。 “毛子。” “毛子。” “跟我走吧。” “跟我走吧……” “嘿嘿嘿……” 雾气之中，绿色围兜厨师的口中发出与「林异」的音色完全一致的魔性声音，阴冷得仿佛冰天雪地里的一阵寒风。 毛飞扬的眼中布满了恐惧之色，瘦黑的脸上满是冷汗。 “不……不不不……不……” 他赶紧调转身子，落荒而逃，向着「昨日的林异」追去。 “嘿嘿嘿……你看到我啦，你……看到我啦……”森白色的雾气翻滚沸腾，绿色围兜厨师忽然像鬼魅一般掠去。 这一刻的它与行尸走肉判若两人，仿佛与毛飞扬建立了某种联系一样，展现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追猎能力。 森白色的雾气仿佛云朵一样承载着它的躯壳，使它像幽灵一样附庸在毛飞扬的影子里…… 它那青灰色犹如瓷器一样的手掌，隔着一两厘米的距离，在毛飞扬的肩颈、耳后轻轻地虚抚着，时不时地吹出一些烟雾般的白色粉末微粒…… 毛飞扬能够看到它，也能够感知到它的存在，更能够感受到白色粉末扑打在脸上的那种磨砂感。 但他死死地咬着牙槽，拼尽全力不去呼吸这些白色的粉末微粒。 可这些粉末微粒根本不受呼吸影响，就像雪花一样飘落到了他的身上，然后悄无声息地消融渗透到了他的体内…… 就在粉末微粒不断侵蚀毛飞扬的身体的时候，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昨日的林异」忽然皱起了眉头，隐约察觉到了丝丝不对劲的东西。 此刻的林异，在上帝视角上去却看得惊呆了…… 当毛飞扬被白色的粉末微粒渗透的时候，从他如今的视角上望过去，竟然能够看到了一条若有似无的虚线。 就像是局域网络一样，毛飞扬成为了一个端口，将吸收到的白色粉末微粒缓缓地分散了出去…… 除了魏亮之外，韦山、蒯鸿基、田不凡，以及「昨日的自己」，全都被“分配”到了这样的粉末微粒。 「这……？毛子受到了绿色围兜厨师的污染，然后……感染了我们其他人？！」 「可是亮子怎么没有被感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异头蒙了，这个梦境之中的内容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如果他梦到田不凡所经历的事情那还好，毕竟田不凡曾跟他描绘过那样的一幕…… 可后来出现的那种无法用文字来描述的人形雕塑与现在的这种近乎于回访般的上帝视角场面，则已经远远的超越了他的脑袋瓜子所能理解的范畴。 这个时候，「昨日的林异」带队离开了保安带队的厨师队伍，杀入了路灯杆「教学楼-108」下，而毛飞扬则是被绿色围兜厨师缠住了…… 森森白气仿佛不要钱一样钻入了毛飞扬的四肢百骸之中，使他原本黝黑的肤色下还是浮现出一层不自然的青灰虚白之色，他四肢变得冰冷而僵硬，他的瞳孔出现了缓缓扩散的趋势…… 眼见毛飞扬迟迟不动又不断地遭受污染，就算是处于上帝视角的林异也忍不住在心中担心地叫唤道：“毛子！别发呆了，快走！跟上他们！” 毛飞扬涣散的瞳孔忽然重新凝聚起了光彩，他头疼欲裂，却又仿佛听见了林异的声音，他扶着额头甩了甩脑袋，眼中闪过了一抹疑惑之色。 “毛子，赶紧的！”身边的蒯鸿基不耐烦地催促声冰冷地从路灯下传来，打断了毛飞扬的疑虑。 绿色围兜厨师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赶紧松开了对毛飞扬的束缚，蜷缩到了阴影之中。 毛飞扬拔腿就跑，跟上了室友的步伐。 就在毛飞扬路过了身边，追上了韦山等人的背影的时候，蒯鸿基单手握着路灯杆「教学楼-108」，缓缓地看向了那仿佛是隐没到了毛飞扬影子之中的绿色围兜厨师…… 他眼神阴鹜得仿佛是终年不化的冰雪，他的嘴角嗪着一丝冷酷的弧度。 他缓缓开口，像是在向空气喊话，又像是在冲着那绿色围兜厨师说话： “滚。” 绿色围兜厨师拎着饭盒屁滚尿流地滚回厨师队伍里…… 林异几近呆滞地看着蒯洪基，嘴巴张得大到能够塞下韦山的拳头。 …… 林异跟着「昨日的自己」一行人来到了教学楼，重新数了一遍教学楼的楼层。 浓雾之中的教学楼，肉眼可见的楼层是六层半，再往上就真的看不清了。 眼见其他人陆续进入了楼梯间，他也赶紧跟了上去。 他本想在走廊里游荡一下，看看楼梯间的其他地方是什么样子的，但很快他发现他的行为似乎存在着某种限制——他无法脱离「昨日的自己」一行人。 这个梦境……似乎更像是一种对于昨夜细节的补充。 只要是他或者其他人看到的东西，他都能够巨细无遗地重现出来，但对于那些根本没有观察到的东西，他又完全没有办法去窥探。 第八十七章 毛飞扬的「第一视角」 就像在玩一个冒险类的游戏一样，他能够以一种全新的视角复盘那些已经点亮了的地图，但没有办法去那些从始至终都是黑色的地方。 来不及多想，他就赶紧跟着众人走进了楼梯间。 进入了楼梯间后，他没有急着向下走去，而是先抬头朝楼梯间的上方看去。 整个楼梯间看上去都是斐波那契数列，抬头看上去的时候，根本就无法定位自己的位置，只剩下一道螺旋，一直延伸到头顶一个黑漆漆的漩涡里。 他又向下看了看，同样是斐波那契数列的样子，同样是黑漆漆的漩涡。 如果不是他潜意识里认为自己的脚下是“下方”，自己的头顶是“上方”的话，根本分不清上和下的概念。 他重新看向了楼梯间的位置，然后就发现，楼梯间的门凭空消失了。 他确定自己站定之后没有移动，但……他忽然又不是那么确定了。 他有些茫然了，脑子忽然晕乎乎的。 他逐渐感觉自己周围的环境发生了一些不可预测的扭曲，整个楼梯间仿佛活了过来。 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在梦境之中，但在这一刻还是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他赶紧向下冲去，渐渐地追上了「昨日的自己」一行人，然后跟着他们离开了楼梯间，穿越了那一扇通往教学楼负一楼的门。。 …… 「呼——」 晚间冰凉的风拂过脸颊，林异呼吸着空气之中的气息，有一种恍若昨日的感觉。 “毛子，接下来你去叩门吧，我卡着时间来殿后。” 忽然，他的耳边响起了「昨日的自己」的声音。 他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然后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下…… 首先看到了一件很宽松的黄色针织衫，然后是一双运动鞋…… 「我……又有形体了？」 「等等？！我现在是……毛子？」林异微微一怔，紧接着，脑子里嗡嗡的，步子有些僵硬地挪到了教师办公室的门口。 在这个位置上，他看到了一扇办公室的门。 但这扇门却无比虚幻，交织在光与影的缝隙之中的一个虚拟图像。 「他」迟迟没有敲响办公室的门，一直到昨日的自己感觉到了不对劲，然后问道：“毛子，怎么了？” 林异这一会儿很明显地能够感觉到「自己」开始产生一种恐惧与慌乱的情绪，就像他之前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了韦山的愤怒与狂躁一样。 恐惧感像一条条触手一样扭曲着纠缠在了他的身上，似乎要将他拖拽到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去一样。 黑暗扭曲着，像一个磨盘一样把周围的光线都绞了进去，像深渊巨口一样吞噬着一切。 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仿佛灵魂都要抽离出肉体一样。 直到「昨日的自己」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些恐惧感这才猛地消失了一些。 “毛子……你没事吧？”他的耳边响起了「昨日的自己」的声音。 这画面感太诡异了，仿佛此时的自己与彼时的自己对调了一个位置一样。 接下来的“剧情”也像昨天一样，几句话的功夫后，「昨日的自己」便抓着他的手试图按到门把手上去。 在林异的视角里，的确有一把虚幻的门把手，然而正当“他”的手掌即将接触到门把手的时候，那个门把手却忽然扭曲着变成了一个漆黑的漩涡…… 漩涡之中，便是那一种令人精神崩溃的、断断续续的苦痛呐喊。 仿佛从是一道从风洞里传来的破碎的声音片段，光是听到的其中的那几个晦涩难明的音节，都会让人感到呼吸困难，仿佛面临深渊地狱一般。 那音浪断断断断续续传来，本该完全听不清楚，却在他的耳边自动排列组合，以尖锐低沉而枯燥沉闷的颂唱声形成了一句毛骨悚然的祷词： 「I AvgruNnen av tKe og mrke jaGer forTapte Sjeler fanTome」 “不不不不……” 这可怕的幻听仿佛重锤一般几乎要让砸烂林异的精神，“他”感觉“他”爆发出了一股惊人的力量，一下子挣脱了「昨日的自己」的手。 “老林，不对，情况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疯狂摇头，并伴随着剧烈地喘息。 “告示牌上其实写了这种情况！” “我应该就是遇到了那种特殊的情况！” “告示牌第一条规则！如果我看到的并不是‘教师办公室’而是其他的房间，我就要顺着楼梯上楼，一直到遇到教师办公室为止！” 林异的口中不受控制地说着昨天毛飞扬的话，一字不差，就连语气也一模一样。 在他说话的时候，那漆黑的漩涡里弥漫出了肉眼所无法辨别的白色雾气，这种雾气仿佛与弥漫在教学楼走廊里的雾气别无二致，但落在他的眼中时，却能够清晰地看到其中的白色微粒。 「白色微粒……是那种白色的粉末微粒！！」 林异瞬间想到了老大腿上被附着的白色的粉末微粒。 「这种白色的粉末微粒，就是一种污染物！」 眼见白色的粉末微粒向自己飘来，“他”环顾四周，寻找到楼梯间的入口后就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隔离式防火门的门把手，在白色粉末微粒追到自己之前打开了门。 就在他推门而入的瞬间，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面色凝重地看向了「昨日的自己」，开口说道：“老林……记得遵守规则，我去了！” 说罢，他就冲入了隔离式防火门中，并反手带上了门。 「哐！」 隔离式防火门重重地合上了，回到了楼梯间的林异背靠着隔离室防火门，一口接一口深深地呼吸着气。 一时间，他分不清是自己在剧烈地喘气，还是这一躯壳的主人——毛飞扬，在昨天与自己分别之后剧烈地喘着气。 很快他就确定了是毛飞扬在喘息，而自己现在只不过是以一个视角融入了毛飞扬这个角色……因为听见“自己”在喃喃自语道： “告示牌上说……” “【如果您遇到的情况与以上任何一条均不符，并且您感觉您正在迷路、身体出现一些不适的症状，请不要再下楼，马上沿左手边的楼梯上楼，并在您看到楼梯口站着的雕塑时离开。 您会遇到艺术老师，并开始一次艺术之旅。】” “我连办公室的门都看不到，看来只能够沿着左手边的楼梯原路返回了。” 他不断地深呼吸，借此来平复自己慌张不安的恐惧情绪，然后，才是跨出去了左手边上楼梯的第一步。 值得一提是，他们之前的下楼的时候，遵循的是沿着右手边下楼梯的方式，那个时候的楼梯，呈现的是一种不断顺时针向下而去的斐波那契螺旋。 而现在，当他沿着左手边上楼梯的时候，明明是在“沿着原路返回”，但……心底却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种扭曲的荒诞感。 他一步一步地着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隐约之间甚至都感觉走完了来时的路了，但却根本没有看到什么雕塑，更别说楼梯口了。 他于是继续向上爬楼……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但在一个上下全是斐波那契数列螺旋的楼梯间里漫无目的地上楼，真的很容易迷失自己。 林异不知道毛飞扬走了多久，但当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他发现……斐波那契数列螺旋的楼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完了。 他是如此丝滑的走完了那一段螺旋的楼梯，以至于潜意识里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毛飞扬已经开始沿着几乎垂直的楼梯向上攀登了…… 他心头剧震，忍不住朝着下方来时的路望去了一眼，却发现楼梯的尽头一片漆黑，仿佛延伸到了无尽的深渊之中一般，别说没有之前斐波那契数列螺旋阶梯的引子，就连这种楼梯的底部都完全看不到。 「这……？」 「我是从什么时候走到了这个环境里来的？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林异的心底腾起了丝丝不祥的预感，他开始通过毛飞扬的视线观察着楼梯四周的环境。 他很快发现，他所在的楼梯四周全部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壁，石壁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痕迹，像开凿出来之后又经过风蚀与流水洗礼过一般。 这是一条纯粹的石道，像古代欧洲修筑于古老城堡之中，通往地窖的那种阶梯石道。 这种名为石砌石的建造工艺修筑出来的通道像极了在坚固的山体与石壁之中开山凿岩而成的，与林异现在看到的几乎一样。 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豁然惊醒，猛地抬起了头来。 「是灯！」 石道的顶部，依旧铺设与楼梯间一样的白炽灯，正是这样的光源加上本就有些昏暗的环境，这才让林异本能不抗拒从螺旋的楼梯间进入到了石道楼里来！ 这种设计学完全超脱了一般的建筑设计，直接运用到了包括心理暗示、催眠等一系列温水煮青蛙的猎杀技法，能够悄无声息地将“猎物”引到陷阱之中来。 尤其是对于经历了之前一惊一乍的心理攻势，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毛飞扬而言——这种代表了安全的灯光，足以在一定程度上淡化周围环境的改变带来的影响。 「妈的……毛子和我们分开之后，到底经历了什么？」 看着这危机四伏的环境，林异的心逐渐沉入谷底。 但他马上发现，谷底还不是心能够沉到的极限。 他忽然发现，坑坑洼洼的墙壁上，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出现了苔藓。 这可是一个石道啊！ 这里面怎么可能长苔藓？ 可……似乎又没什么不可能的。 他只能越发小心地向前走——不，越发小心地向前走的是毛飞扬，他只是一个能够获得对方感受的第一视角体验者。 但他忽然又发现，脚下的阶梯上出现了流水的痕迹。 湿漉漉的水流，从坑坑洼洼的小坑里流淌出来，顺着石壁流到了台阶上。 林异低头看着运动鞋，涓涓细流不断流下，一直顺着石道流淌到了后方看不见的深渊里。 可他分明记得来时的路上根本没有沾染到一丁点的水渍！ 「难道是图层的问题？」 「‘我’……不，毛子正在图层里穿梭？他正在不断地跌落图层，还是说，这是一种符合教学楼告示牌的变化？」 林异的心中充满了不安的感觉，他现在是知道了图层跌落的问题，可是换到昨天刚入校的时候，他知道个屁？ 他都只知道个屁，那毛子还能知道个鬼啊？！ 果不其然，连他也预感到了不妙，毛飞扬心中就更加地不安和恐惧了。 「不好！」 林异发现他的视野开始发生变化，但他的思维却异常清晰，他瞬间反应了过来——毛子看到的东西出问题了，而这种诡异的视界，也同步到了如今他的身上来！ 「我的脑子是清晰的……这些毛子都已经经历过了，不要慌，不要怕，我只是一个看客。」他在心中如是暗示自己，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开始顺着毛飞扬的步子逆着水流向前走。 他就这么贴左手边的石壁不停地上楼，踩着流水潺潺的石头台阶，走啊走啊，走啊走啊，不知道拐过几次弯，也不知道走了到底有多久，就那么不停地走着…… 终于，他耳边的水声绵绵不绝，淅淅沥沥得仿佛三月的春风夹杂着一些晚来的雨，拍打在窗户上。 他沉默不语，忽然发现光与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等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赫然发现石道里的光已经被扭曲了。 石道里的白炽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忽然被替换成了一盏又一盏悬挂在通道里的老旧煤油灯。 「这？！」 他猛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走过的路，紧接着就发现整条石道里的灯都已经悄无声息地被换成了老旧煤油灯。 幽暗的烛火无风摇曳，四四方方的昏暗石道一下子变得阴森了起来。 潺潺的流水从石壁凹凸不平的缝隙里流出来，流经深绿色的苔藓，流经墨绿色泛着绿光的石板，顺着坑洼不平的石阶，一直流下去、流下去，仿佛消失在了世界的尽头。 「这个通道……也扭曲了！」 感谢书友“圆月与清辉”、“好书友孔明大仙”、“倾鱼轻语青鱼”的打赏！！ 第八十八章 雕塑与出口 从斐波那契数列的螺旋阶梯，到一条笔直向上的古欧洲似的城堡石道，再到峰峦回旋的山体石道，最终到眼前这种钟乳石般流着水流的地洞石道…… 如果是纯粹的从楼梯间通道变成地洞石道，那他肯定能够反应得过来，可是眼前他所经历的几个转场却堪称纵享丝滑，一透到底，直到触底才猛然惊醒。 仿佛有什么超越常理的存在按下了「ins」键然后的输入文字一样，把原本的信息一点点替换，等文字的主人意识到的时候，展现在他的面前的信息已经是与之前万千不同的东西了。 「‘覆写认知’！」 林异的心狠狠地颤抖了一下，毛飞扬的恐惧在感知中被急速放大，瞬间填满了林异的内心，让他下意识地战栗了起来。 但林异很快找到了毛飞扬战栗的根源——影子。 当“他们”回头看向来路的时候，毛飞扬的背后出现了一个类人形的生物，老旧煤油灯的光将它的影子投射到了他们面前的世界上，拉得很长很长。 那类人形的生物张开了双手，像鬼祟妖魔一样缓缓地将爪子伸向了“他们”的后背…… 毛飞扬在恐惧的驱使下下意识地看向了身后的东西，作为第一视角的林异，也将其纳入了眼底。 一个雕塑。 一个纯白色的、披着薄纱丝巾的女性雕塑。 它做着张开双臂偷袭毛飞扬的动作，但本身却是一种完全静止的状态，似乎它根本不是自己过来的，而是被什么人突然放在了这里的。 这个雕塑与林异在田不凡的视角遭遇的侵入了教室的雕塑截然不同，看起来像是一个纯粹的石膏雕塑，但它的诡异之处就在于它身上的丝巾，却永远地定格在了某种随风飘扬的状态里。 毛飞扬没有半分停留，本能地撒腿就跑——【在您看到楼梯口站着的雕塑时马上离开。】 “楼梯口，这里就是楼梯口了！” 毛飞扬一边绕开雕塑一边低吼，竟真的在雕塑后方不远处的石壁上看到了一扇门。 “真的有门！”毛飞扬心头狂喜，在绝望的低谷里触底反弹，一时间就要涕泪横流。 「真的有门？！」林异的心中露出极度震撼的想法，但忽然意识到这个门的样式极其熟悉。 这并不是隔离式防火门，而是一种深棕色的合金门，看起来就像是酒店客房的门。 那扇门就隐藏在坑坑洼洼的石壁里，门上甚至还有一层流动的水幕，如果不是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到的，毛飞扬却一眼就锁定住了这扇门，仿佛全世界就剩下了这一扇门。 林异的视角也跟着毛飞扬的行动不断地拉近着门，就在“他们”冲向这扇门的时候，他趁机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就跟之前进入楼梯间时一样，隔离式防火门往上往下走全是斐波那契数列螺旋阶梯，而现在的这一扇门，往上往下也全部都是清一色的钟乳石洞一样的山洞石道…… 但是，林异只是往那山体石道的上方看去一眼，整个人就仿佛被不可名状的可怖击中了一样，浑身的僵硬，四肢冰冷，头皮更像是被掀开来了一样，酸酸麻麻，如遭雷击，就连灵魂都仿佛在这一刻被恐惧淹没。 他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雕塑散布在流水潺潺的钟乳石洞的石道里，它们或是像蝙蝠一样倒悬在洞顶，或是像遭受了极大的痛苦一样在地上扭曲爬行、或是冷漠地站在那边，低着头，像咒怨小男孩一样看着石道而来的方向…… 这些雕塑不只有人形，还有某种不知名的野兽的形态，更可怕的是，大部分都残缺不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丢满了垃圾的垃圾场。 林异的视野很快就跟着移动，他知道这是毛飞扬拉开了门。 就在毛飞扬的手伸入了水幕，握住了门把手的时候，那熟悉的握感瞬间像惊雷一样划过他的后脑，让他猛地想起为什么会对这一扇门感到强烈的熟悉感！ 「这握感……？！」就在他震撼之际，门被打开了，毛飞扬毫不犹豫地冲到了后面，然后「哐」地一下把门扇了回去。 “呼！呼！呼！呼……”毛飞扬浑身上下都已经被冷汗浸透，闭着眼睛就靠在门后面剧烈地喘息着，靠着周围的风息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而林异却早已经带着无比强烈的验证欲回过头看向了这扇门，无他，只因为不论是这么把手的握感还是这扇门的样式，都与他记忆之中的那一扇门极其相似！ 「2820」 门牌号……2820！ 林异的瞳孔极剧收缩了一下，接着快速扩大，他的大脑无论如何也绕不过一道坎，但他的潜意识却已经猜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宿舍！！！」 「宿舍楼28楼！第20号宿舍！」 「这门！」 「这楼道！！」 「这里居然是他妈的……宿舍？！」 林异的心中一瞬间涌起了无数个念头，每一个念头都携带着一种强烈的情绪。 其中最强烈的那一种情绪，远超恐惧，叫做……震撼。 「教学楼负一楼的那个楼梯，逆向上楼之后竟然会到达宿舍楼？！」 「怎么会这样？！」 「这岂不是说，教学楼和宿舍楼是同一栋楼？！」 林异的眼珠子不断转动。 「教学楼一共四层楼，图层跌落之后开始出现五层以上的楼层……如果这个‘楼梯间’是教学楼里面的，那么也就是说，五层以上的楼层，其实就是宿舍楼，或者……在图层的层面上，至少是‘重叠’的关系？！」 「那我在雾气弥漫的时候如果沿着教学楼的楼梯上楼，会走到宿舍楼吗？！」 「这这这这……」 林异的心中升起了一种无比荒诞的想法，感觉不可思议却又仿佛蕴藏着某种邪异的规律。 他忍不住揪着自己的头发，思考了起来。 「真的是这样的吗？」 「教学楼21点之后禁止离开教室，但是白炽灯是常亮的。」 「但是宿舍楼的灯却在22:20之后彻底熄灭！」 「如果重叠，那么照明怎么解释？」 「等一等……？！」 「教学楼延迟熄灯！」 「教学楼灯闪！」 「莫非……这里面有什么关系？！」 「熄灯之后的教学楼……与宿舍楼重叠？灯亮之后，又不重叠？」 「可是……图层‘重叠’这个概念，真的存在吗？」 林异想到这里，忍不住看了一眼脚上的鞋子。 他在宿舍里换下的运动鞋，鞋底沾着与校区里的苔藓完全不同的厚、密、潮湿的苔藓，难道真的存在一种“空间重叠”的情况，使得不同的图层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出现了量子态的叠加？ 林异感觉梦中的他有种“超越”自己的智商，不知道是因为梦太离谱还是自己的想法太离谱…… 可惜这种想法只能够停留在一种推测的层面上，在现阶段根本无法得到求证。 「等一下……」 「如果不是空间重叠的话，是不是还有另一种解读？」 「站在图层的角度上来思考的话……」 林异想到了田不凡说过的一句话——【一个单独的、封闭的螺旋通道，实在是太适合拿出来做文章了。】 「一个‘单独的、封闭的螺旋通道’！」 他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这是田不凡对楼梯间的概括，非常直接的将楼梯间的特征描述了出来。 独立与封闭。 可在跟随着毛飞扬的视角经历过长达四个小时乃至更久的上楼经历之后，林异对「独立与封闭」有了一种截然不同的看法。 那不是独立，而是「无穷」。 向上无穷，向下也无穷，看不到起点也没有尽头。 比起一个封闭的环境，它的特质在某种程度上更像是……一条不存在的路。 那楼梯间里的东西，就像是在楼梯间的图层跌落的时候所展开出来的地形。 跟他当初一不小心走上了那一条不存在的路一样，毛飞扬遵循着教学楼告示牌的指引，走到了图层的“褶皱”里，然后像是列车换轨一样走到了宿舍楼的图层褶皱里，并且在宿舍楼熄灯也就是宿舍楼的图层开始跌落之后，无缝衔接通过宿舍的门走到了宿舍里来…… 「难道是这样的？」 林异推断出了这样的结论，然后他微微一愣，心想如果是田不凡在这里，大概也就是推出这样的推测吧？ 他想到了那张被揉烂的纸，心想标在纸头上的两个点，也没准儿展开之后会有什么特殊的路径链接呢？ 震惊之余，林异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那岂不是说，毛子昨天就到达了宿舍楼？！」 「可他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宿舍楼！」 「不不不，这个点的他甚至什么都不知道！」 毛飞扬到“目前”为止，只有学生守则和教学楼前的告示牌，其他的他一无所知啊！ 「他只知道他会遇到艺术老师，然后‘开启一段艺术之旅’！」 「他理论上会在离开负一楼的楼梯间之后成为艺术生，他回许会到达那个传说中‘不存在于地图上的艺术楼’，可是，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应该到宿舍楼啊！」 林异的心忽然变得一团乱麻，他感觉毛飞扬遭遇到的事情又已经超越了他的认知范畴——这还是他在多经历了一天的事情之后，梦回昨日的感受！ 天知道昨天晚上的毛飞扬经历了什么！ 林异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事已至此，他胡思乱想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与其这样不如冷静下来好好看看眼前的局面，毕竟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鬼知道他做这个梦什么时候会醒来，醒来之后又会不会续上这个梦。 然而，他是没有胡思乱想了，但毛飞扬却一个劲地在胡思乱想。 他抱紧了双腿蜷缩在「2820」号宿舍的门后，背靠着门，不断地呼出一口又一口的冷气，一边思考着刚才的一幕幕，一边在口中犹如梦呓一般的嘀咕着什么。 林异发现，毛飞扬思考的所有问题，全部都是他昨天在教学楼里的时候下意识地思考到的东西。 他又看到毛飞扬仿佛一个吸尘器一样吸收着宿舍楼楼道里弥漫着的森白色的粉末微粒，然后那些粉末微粒又从他的身上离开，像是顺着一条看不见的输液管一样，一分为四，延伸到了空气之中去…… 林异沉默不语，但心中却掀起了巨浪，他看着这四条线，有之前“亲眼所见”的一幕，如今他毫无疑问知道它们延伸到了哪里去——田公子、韦桑、蒯蒯，以及他！ 「所以……毛子从跟我们分开的那一刻起，就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吸收污染的源头，而我们其他人还不受控制地获取着他输送出来的污染源？」 「可我从来都没有感觉到有什么问题啊？」 「不对不对……我……我好像从一开始就出现了问题！」 林异的额头上缓缓浮现出一层冷汗。 昨天晚上他在教学楼中产生的那些发自内心的思考——思考的东西与毛飞扬现在嘀咕的东西几乎如出一辙！ 今天白天在体育馆里的时候，田不凡又强调着他需要花时间先“适应”起来。 他一直不知道他需要适应什么，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田不凡要让他“适应污染”。 而且这还不是他受到的污染，而是源自于毛飞扬的污染！ 他在被感染之后，或多或少也开始受到污染，但其根源竟然是毛飞扬？！ 最关键的一点是，他甚至根本不知道他正在遭受污染，他也根本不觉得自己在下意识思考问题的时候存在着他人意志的干扰，一切都仿佛是他发自内心的一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异的心越来越乱，他的脑子也越来越不清晰，他感觉他失去了思考问题的能力，他感觉他的呼吸变得越发急促。 毛飞扬的状态开始干扰他如今的情绪波动了！ 他感觉周围的世界都发生了不可描述与毫无规律的扭曲，他仿佛看到了世界的裂痕与崩坏的楼道。 感谢书友“泠歆兮哦”的打赏！！ 第八十九章 宿舍楼楼道与悬崖 「不行不行不行！！！」 「克制！克制！！」 再这样下去，林异真的很怕自己的梦境突然中断，他于是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冷静，或者至少要想办法将注意力从这种诡异的思考之中抽离出来！ 但这种自我催眠的暗示没有任何办法，他于是想要默念传统的凝神口诀——【我是林异，我的学号是……】 但他意识到这种用以坚定自我认知的方法或许会在取得效果的同时，也让他脱离当前的梦境，于是他在短暂的时间里经过深思熟虑，想到了一个妙绝寰宇的办法。 「黑丝美腿！」 他开始在脑海里回忆黑丝美腿！ 然而问题再度出现，失去了H漫的辅助，又体验了一天的诡异经历，光靠空想白昼根本不现实，他需要至少让H漫在眼前停留过一段时间吧，这根本不符合现在的快节奏！ 代入不了，根本代入不了一点！ 但他不放弃，他灵光一闪，脑海里犹如天降神兵一样浮现出了一双白皙修长又浑圆笔直的大长腿…… 「老大！」 脑海里刚冒出来这个念头，林异忽然就觉得后背上那个与老大的脚掌亲密接触的部分忽然有些痒痒。 好家伙，这注意力瞬间就从那些荒诞的思考之中抽离了出来！ 他一鼓作气又狠狠地回忆了一下老大穿着泳装坐在泳池边用脚掌啪啪啪蹬水的画面，以及裹着浴巾使出雷欧飞踢从身边掠过时的画面…… 一来二去之下，他忽然感觉自己周围的世界又不再扭曲了，什么裂缝之类的幻视也消失得彻彻底底。 「果然光腿玉足才是永恒的真理……」 饶是深陷黑丝御姐神教与白丝萝莉神教不知道该作何取舍的林异，也不得不在此刻承认光腿玉足神教的强大。 信仰之力，一至于斯，果真嘎嘎恐怖！ 在恢复了理智之后，林异没有去管精神已经开始出现问题的毛飞扬，因为他和毛飞扬之间错开了一天以上，他只是梦到了这很场景罢了。 尽管这个梦，真实得超越了他对梦的认知。 他快速地观察四周的环境，然后发现了一个问题。 楼道里没有灯光。 他又看了看附近的一些宿舍的门，发现门缝里也是一片漆黑。 结合宿舍楼的熄灯原则，他一下子推测出了现在的时间应该过了零点…… 「也就是说，毛子到达宿舍楼的时间，在5月7日的0：00~6：00之间……」 「他……在楼梯里走了那么久？从19点多一直到现在？」 林异眯起了眼睛。 他看了一眼“自己”。 黄色的针织衫下是一双有些瘦削黝黑的手掌…… 「嗯？！」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午餐之后，他曾经看俯视苔藓的时候迷失了自己，然后出现了一个自己站在城堡的平台上作画的幻视。 幻视之中，他就是穿着黄色的针织衫！ 也就是说…… 「如果那个时候我阴差阳错之下‘代入’到了毛子的第一视野里，那么按照时间来推断的话……毛子真的到达了艺术楼，并且开启了所谓的‘艺术之旅’？」 「换句话说……」 他看着“自己”的手，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的无边恐惧，一下子有些无法将此刻的毛飞扬和半天之后在城堡前绘画的他联系到一起。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扶着「2820」的门缓缓地站了起来。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2820」号宿舍的门内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同学，怎么还没回宿舍啊，要不要进来将就一下啊？” 突如其来的邀请让本就已经被恐惧包围的毛飞扬肝胆俱裂，他踉跄着向后退去，不小心撞到了对面的「2819」的门上。 “同学，你想要进我们的宿舍吗？” 「2819」号宿舍里响起了充满诱惑力的嘶哑声音，仿佛蛊惑白雪公主吃下毒苹果的老巫婆。 毛飞扬头皮发麻，摸爬滚打远离了「2819」号宿舍。 他抱紧自己，瑟瑟发抖地缩在昏暗的宿舍楼的楼道里，根本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但上下颚却不受控制地打颤了起来，发出一连串「割咔哒哒哒哒」的牙齿碰撞声。 林异的目光也是从「2819」号宿舍的门上收了回来，有些见鬼似地看着那「2820」号宿舍的房门。 他忽然想到那扇门的背后根本不是宿舍，而是那个诡异的钟乳石山洞石道。 可现在，钟乳石洞的石道里响起了本该由住宿生问出来的问题。 「难道现在的门后面是宿舍？」林异瞬间汗流浃背，感觉压力一下子就起来了。 【我去楼梯间的位置找过了，真是可笑，根本就没有楼梯间！】 他的耳边又响起了田不凡的这句话，其音如雷，振聋发聩。 眼前的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是何等的熟悉，根本就和他们离开楼梯间进入教师办公室，然后出来后发现楼梯间变成了教室一样！ 现在，楼梯间变成了一个宿舍，似乎还是一个随机的宿舍。 换句话讲，昨天晚上，毛飞扬推开了「2820」号宿舍的门抵达了宿舍楼，等他把门关上，就切断了与楼梯间的联系，门后的世界恢复成了「2820」号宿舍。 「这……？！」林异头皮发麻。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毛飞扬瑟瑟发抖，“说好的……艺术之旅呢？” 他的声音颤抖且虚弱，他感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空虚感。 渐渐地，森森白雾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弥漫而出，逐渐淹没了毛飞扬的身体。 林异明知自己无法改变什么，但依旧变得心急如焚，哪怕他“预知了未来”，知道毛飞扬最终会出现在城堡里，但未知的过程还是让他感到提心吊胆。 “千万别怕……千万别怕……我会遇见艺术老师，我会遇见艺术老师……”毛飞扬喃喃自语。 就在这个时候，白雾笼罩的楼道里忽然响起了门锁转动声音。 「咔！咔！咔……」 2820号宿舍的门锁转动了起来，2819号宿舍的门锁也转动了起来，然后是2818、2817…… 没多久，似乎所有的门锁都转动了起来，但却没有一扇门彻底打开。 「哐！哐哐哐！！哐哐哐！！！」 宿舍门内响起了低沉的咆哮，仿佛是门内的人因为打不开门而发出了无能狂怒。 「哐哐哐！」 「哐哐哐！」 门内的人仿佛发了疯一样冲撞着宿舍的门，但坚固的门却丝毫不为所动。 巨大的动静把毛飞扬吓得不轻，嘴唇哆嗦着不敢动弹，仿佛一个在雨夜里听见雷声瑟瑟发抖的小男孩。 忽然，弥漫着雾气的幽暗楼道里，不知怎么地忽然出现了风声…… 冰冷的风极其细微，像山洞里冷不丁地阴风，卷动着雾气掠过毛飞扬的手臂，有一种夜半森森鬼吹灯的感觉。 毛飞扬手臂上的寒毛猛地颤栗了一下，很快他听到了「滴答滴答」的声音，楼道的天花板似乎有什么水珠滴落下来，在他的身边落下，溅起一点点的水花。 他忽然感觉裤子有点湿，于是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地面。 他的身子忽然一僵。 他的手摸到了一滩水，不，一片水…… 他原本蹲坐的地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片水渍。 整个楼道里到处都是稀薄的水层，水不深，连一个鞋底的厚度都不到，但水下却附着着长满了苔藓的滑溜溜的石块。 很难想象这里是宿舍楼的楼道，相比而言，更像是某一条村边的小溪，或者河堤边某块经常被水淹没的台阶。 毛飞扬鼓足勇气伸手拨动了雾气，却发现四周围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他又摸了摸身下的地板，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愈发迷惑。 雾气仿佛淹没了整个世界，如果不是毛飞扬的潜意识将自己锚定在宿舍楼的楼道里，现在根本不知道会到什么地方去。 “我在哪儿……？”但毛飞扬喃喃自语，很快对于自己的位置产生了怀疑。 毛飞扬的话落到了第一视角的林异的耳中，顿时将他吓得不轻。 林异知道异常环境下一旦认知不清，势必会让自己所处的图层开始跌落，但毛飞扬当然不知道这些东西。 经历了在楼梯间里一下子穿越三个完全不同环境的毛飞扬，根本就没有相信周围的环境是正常的。 唯一支撑他坚持下的念头只有一个——他会遇到艺术老师，并开启艺术之旅。 「艺术之旅」，这是他最后的退路。 林异摸了摸身下的水渍，摸了摸长满了苔藓的石块，然后沉下心来观察着这个被淹没在了雾气之中的世界。 他的脑子快速地转动着，他的脑海里不断地闪过一个又一个出现在他的幻视里的世界，试图寻找到一个与这里“匹配”的世界。 但是他什么也匹配不到。 雾气之下是更深的雾气，唯一的线索只有浸润在了水中的苔藓。 「苔藓……？」 他眯起了眼睛，通过毛飞扬的触感感受着水中的苔藓。 无比清晰的触感，顺着毛飞扬的手掌传递给了林异。 一时间，他竟产生了一种庄周梦蝶的错觉。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梦中之我，焉知是我之梦？ 正在这时，他从风中捕捉到了一些其他的声音…… 「哗……哗……哗……」 是风在浪花里舞蹈的声音、哨笛在风中回旋的声音，以及某种来自于遥远彼方的歌声…… 「是……海洋！」 【如果您听到风声、海浪声、笛声、歌声等任意一种会让您联想到与海洋有关的声音，不要怀疑您听错了，请用最坚定的信念告诉自己：‘这是宿舍为失眠的学生提供的助眠乐’，并且不要在这个方向上想太多东西。】宿舍守则2「特殊情况版」在林异的脑海之中以一种极其炸裂的方式开场了。 「海洋、风、大雾、歌声……以及苔藓！」 一种种元素在林异的脑海里交汇，逐渐编织出了一个恐怖的猜想。 「这里难道是……那片悬崖？！」 他曾在宿舍楼楼道里产生幻视，看到自己以平行于海面的方式，垂直地站立在陡峭的悬崖山壁上。 所以说……宿舍楼的楼道在图层上来讲，与悬崖所在的那个世界的图层，存在着一定的“跌落”关系？ 如果两图层之间存在着一个跌落的临界点的话，那么取决于他们在哪里的核心因素，就是看他们将自己锚定在了Y轴的正侧，还是负侧！ 雾气开始伴随着风声等各种诡异的声音而开始出现浮动的迹象，梦魇仿佛接踵而来，一种不属于校区但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呜咽低语，仿佛从无边无际的苦海深处飘荡而来。 恍惚之间，林异仿佛在森然的雾气之中看到了一段悠久而古老的蒙昧岁月。 在大海深处的某座孤岛上，一群穿着古怪的原始人头戴插着羽毛的骸骨面具，挥动着骨头制成的手杖、围绕着某个巨大的篝火，在黑夜之下跳动着某种肢体动作极其不协调的诡异舞蹈。 一种人类根本无法准确发出来的、充满的邪恶味道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祷告词，犹如鬼魂一样飘荡在他们的四周： 「I AvgruNnen av tKe og mrke jaGer forTapte Sjeler fanTome」 没有任何生物的意志能够抵抗这样的声音，光是其中的部分音节都足以让人感到不寒而栗，感觉到自身的渺小与微弱，毛飞扬感觉自己的魂灵都要被撕扯成碎片了。 痛苦、恐惧、寒冷、渺小、死亡…… 无数种负面情绪从的毛飞扬的身上流淌到了林异的身上，让他感同身受，又一次犹如亲身经历一般地跌落到了这无穷无尽的苦痛风暴之中…… 林异痛苦地揪住了「自己」的头发，他想要发出苦痛的呐喊，但喉咙间却像被塞上了一个木塞一样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最终只能够发出一种“呜呜呜”的声音，就连脸都涨红成了猪肝色。 恍惚之间，林异扭曲而模糊的视界里看到了一片又一片虚幻的影子，不知道是徘徊的雾气叠加而形成的幻影，还是真的出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生物…… 这些影子仿佛是迷失在深渊和暗影之中的魂灵。 第九十章 宿管与电梯“↑”按钮 “呜……呜……呜……？！”林异很快注意到它们并不是幻影，而是真实存在着的某种东西。 它们像蜘蛛一样攀爬在宿舍楼的楼道里，明明是在地上爬，却给了他一种正在艰难攀岩的既视感。 这些东西仿佛是笼罩在了森白色雾气之中的冰冷尸体，它们呈现出一种僵硬的体态与青灰色的肤质，看起来就像是钟乳石山洞石道里的那些雕塑，但形体却更像是非人的同学。 林异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如果两个图层真的存在渗透和跌落，那么对于他而言目前是楼道的地方，对于那些非人的单位而言则是垂直于海平面的陡峭山壁。 所以它们才爬得那么艰难！ 两个世界的图层，仿佛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发生了一些进入到了某种“叠加态”里。 对于林异而言，这些东西就像是虚拟影像一样，而对于它们而言，究竟林异存不存在也还不可知。 迷雾世界里，陡峭湿滑的岩壁上，非人的单位们犹如行尸走肉一样，不顾一切地向着悬崖峭壁的顶部爬去…… 林异并不确定自己所见是否为毛飞扬所见，自己所感是否为毛飞扬所感，但他能够肯定的一点是，毛飞扬所感，定然会反馈给他。 于是他感觉到了一种深陷泥沼的恐怖感。 他发现森白色的雾气里漂浮着无穷无尽的白色粉末微粒，而这些白色粉末微粒，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涌入了毛飞扬的体内。 这就像是将一块海绵丢到了染缸里，转眼之间海绵就被染成了染缸的颜色。 毛飞扬几乎是毫无招架之力地吃满了污染……而他自己的精神状态还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些东西。 随着污染的加重，毛飞扬忽然像黑夜之中的明火一样吸引了周围所有非人单位的注意。 这无数道迷失的魂灵像突然发现了世上最美味可口的食物一样，纷纷调转了方向，看向了毛飞扬所在的位置。 浓雾之下，一双双阴冷的金色眼睛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贪婪与渴望之色，仿佛来自地狱的窥视。 它们发出晦涩低沉的音节，用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发音交流着原始的信号，然后一窝蜂地向着毛飞扬涌了过去。 就在毛飞扬即将被吞噬的时候，雾气里忽然出现了一道光束。 林异豁然一惊，不禁看向了那光束出现的方向。 「哒……哒……哒……」 脚步声在黑暗的回廊里响起，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林异的心上。 随着脚步声的出现，这些非人的单位仿佛遇见了克星一般飞快地消褪着，犹如潮水一般隐退到了雾气之中。 雾气再度笼罩了毛飞扬，他惊恐不定地看着雾气里的光束，不知为何，竟然感觉到了一丝丝心安的味道。 身在黑暗，心向光明。 这或许就是所有正常的生物对光明的渴望。 林异忽然意识到，屁股底下的水渍消失了，手边那滑溜溜长满了苔藓的石头也消失了…… 他的手边重新变成了地板，但「他」的裤子还是湿漉漉，「他」的手上也似乎还沾着一些苔藓…… 可这些暂时都不重要了，他的视线跟随着毛飞扬落到了那光束上，落到了那「哒……哒……哒……」般回响在幽暗走廊里的脚步声上。 那身影与他越来越近，这场面就像是在一个灰尘密布的塌陷山洞里，有一个勘察队员拿着强光手电前来救援他一样。 直到脚步声来到了面前，林异这才看清楚了对方的样子。 抛开拎着一盏老旧煤油灯不说的话，这是一个年纪看起来与他们都差不多的青年，染了一头黄毛，穿着一件有些脏的夹克外套。 他的面色苍白、嘴唇发紫，脸上还有两个黑黑的眼带，看起来十分憔悴，不知道多少天没合眼了。 林异注意到这个青年自己也在颤抖，明明手里提着老旧煤油灯但却十分害怕，给人以一种明明怂得要命却还是要靠着老旧煤油灯壮胆去鬼屋冒险的感觉。 他缓缓走到了毛飞扬的面前，弯下腰，把老旧煤油灯探到了毛飞扬的面前。 “麻烦……把学生证出示一下。” 他鼓足了勇气，声音颤抖地问道。 直到被老旧煤油灯的光笼罩到，毛飞扬心中的恐惧才被驱散了些许，一听对方询问学生证的事情，他的脑子还有些蒙蒙的。 他努力地回忆着学生守则上提到的与学生证相关的东西，但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我……没有学生证。” 青年的目光很明显地波动了一下：“那……麻烦出示一下……学生纪念币？” “学生纪念币？”毛飞扬的脑子愈发混乱。 一个有点熟悉的名字，似乎在哪里见过。 噢对了……还是学生守则上。 “那东西……不是不允许购买的吗？”他眼神茫然，“我没有啊……” 那青年稍稍退后了半步，眼神惊恐且警惕，将老旧煤油灯护在了身前：“你是体育生……还是艺术生？” 毛飞扬摇了摇头：“我今天才入学……什么都没有拿到。” 青年发愣了一下，然后喃喃嘀咕着什么“如果遇到与以上情况均不符合的学生“之类的话语，接着看向了毛飞扬，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要找艺术老师吗？” 毛飞扬眼睛一亮，仿佛将溺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对对对，我要找艺术老师！” “那你跟我走吧。”那青年深吸了一口气，掀起了夹克衫，露出了一截系在了腰间的铁链。 “伱一只手抓住铁链，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然后闭着眼睛跟着我走，一直到我跟你讲‘你可以睁开眼睛了’，才可以睁开眼睛，明白吗？” 毛飞扬本不该相信任何人，但对方手里拿着老旧煤油灯，尽管看起来很不靠谱，但……他除了相信眼前的人之外已经别无他法了。 “好好好……我跟着你我跟着你……”毛飞扬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赶紧爬起来抓着那一段铁链，并且伸手搭在了那青年的身上。 青年深吸了一口气，迈开脚步，然后走到了「2819」号宿舍的门口，伸手……叩响了宿舍的门。 “都睡着了吗？” “……” 原本躁动不安的「2819」号宿舍，忽然变得死一般的沉寂。 “睡着了就好。”青年自言自语，伸手握住了2819号宿舍的门把手，轻轻一按。 「咔！」 一声轻响，门内所有的锁舌仿佛都失灵了一样，就这么被他当场打开。 就在青年即将推开门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眼睛闭起来。” “啊……哦哦……好了。”毛飞扬连忙闭紧眼睛。 “记住，闭紧了，不管你听到什么，绝对、绝对不要睁开，除非是我亲口叫你。” “我……我怎么知道真的是你说的？” “你会知道的。” 青年说完便推开了门。 而当毛飞扬闭上眼睛的时候，林异的视野也跟着变得一片漆黑，但林异还深陷在震惊之中。 毛飞扬不知道他遇到了谁，但林异却知道。 「宿管！那绝对就是宿管！」 宿舍守则2「特殊情况版」中说，【保安或宿管的手中有一盏灯，此灯是辨别他们身份的唯一要素。】 而只要待在宿管身边，“安全状态”就不会被打破！ 所以很显然，毛飞扬能够到达艺术楼，是宿管带他去的。林异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了这个念头。 当明确了毛飞扬的安全状态没有问题之后，林异的心中转而产生了另一个强烈的疑问：「毛子是怎么去的？」 「难道另有一条‘不存在的路’，像连接着教学楼和宿舍楼的楼梯间那样，连接着这里跟……艺术楼？」 就在这个时候，随着宿管推开「2819」号宿舍的门，一股极其刺鼻的腥味就从门缝里扑面而来，狠狠地杀入了他的鼻腔。 这一股味道实在是太冲了，像是将一块在海水中腐烂的木头放到了填满臭鱼烂虾的淤泥坑里掩埋了很久，然后拿到了宿舍里挂起来一样。 风一吹，这种像是从地狱之中飘出来的尸臭气味，立刻让人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人生走马灯。 “都睡了吧……？”宿管拎着老旧煤油灯在宿舍里巡视着，满宿舍都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林异看不到东西，只能够听过听觉“脑补现场”。 紧接着他就听到宿管停下了脚步，然后压低了声音：“你们……好像不是这个宿舍的人吧？” 宿舍里马上传来了大片「沙沙沙」的声音，就像无数只虫子在沙地里爬向一样，林异通过听觉判断出这些东西大概在贴着墙壁不断移动，似乎在躲避宿管的巡视一样。 他感到了一股极大的压迫感，仿佛不小心陷入了下水道里被鼠群给包围了一样，但老旧煤油灯投下的温暖的光，带给了他些许安全的感觉。 宿管轻轻地拍了拍林异的手，不知道是在安慰林异还是安慰自己：“别害怕，别害怕……” 他的身体和声音都很明显在颤抖，以至于林异总觉得这个宿管十分古怪。 宿管开始走动了，他便跟着宿管走着，然后根据对宿舍的判断，推测出宿管来到了窗边。 他感觉到一阵阵风从窗户外吹进来，隐约之间还有流水和海浪的声音，以及未知的物体在窗外快速坠落时所产生的破风声…… 但很快宿管就关闭了窗户，接着又去卫生间把宿舍里最后的一扇窗户也给关上了。 在所有窗户都被关上后，窗外的世界与宿舍之间唯一的联系也被斩断了。 接着，宿管在宿舍正中间的位置上停下了脚步。 通过对温度变化的感知，林异感觉宿管应该是把老旧煤油灯举了起来。 不知道宿管举了多久的老旧煤油灯，但宿舍里「沙沙沙」的声音越来越少，最终全部消失。 “呼……” 宿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带着林异离开了「2819」号宿舍，转身又以同样的方式进入了「2820」号宿舍…… 时间缓缓流逝，宿管提着老旧煤油灯，带着毛飞扬一个宿舍一个宿舍的查寝。 整个过程当中，林异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宿管心跳的变化，他的恐惧似乎比任何人都多，他的身体越来越冰冷、颤抖得也越来越厉害。 到了后来，他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麻木地重复着查寝的过程，一直到他完成了对「2839」号宿舍的检查，离开带上了房门。 接着，他继续走动，而林异则是心头一动。 宿舍楼每一层都有39个宿舍，而1号宿舍和39号宿舍是相邻的，但此时宿管似乎就是在带着他前往39号宿舍和1号宿舍之间的某个位置…… 「是宿管室？宿管室里有通往艺术楼的道路？」正当林异心怀猜想时，前方传来了一阵熟悉的风声。 很快，身前传来了「哐……锵！」的声音。 林异心头一惊：「是电梯！」 宿管带着毛飞扬走进了电梯。 不知怎么的，林异的心中忍不住浮现起了一抹失望之色。 如果是宿管查完了寝，然后带着毛飞扬坐电梯离开宿舍，并且带着他去艺术楼的话……虽然听起来很合理，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让林异的心中有一些与期待不符的落差感。 林异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明明他更应该希望校区是正常的不是吗？ 为什么当逻辑看起来很正常的时候，他却觉得不该是这么安全的呢？ 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心想自己这是什么求虐心理…… 但宿管接下来的操作却在告诉他——你想的没错。 他听到了某个翻盖的声音，然后，宿管似乎重重地拍下了一个什么按钮。 「嗯？」林异微愣，这好像不是按电梯楼层的声音。 他回想了一下电梯的按钮，忽然想起来按钮排的最上面还有一个被罩子罩住的“↑”按钮。 「难道说，刚才宿管打开了那个罩子，按下了那个‘↑’按钮？」 林异感觉自己的猜测应该是对的，因为随着电梯门的关闭，整个电梯就开始了一个持续加速过程。 第九十一章 艺术老师 「空空空空空空——」 电梯厢外尽是剧烈的破风声，强烈的震感不断地冲击着林异的脚底板，它仿佛是一个进入了地月轨道的发射器，伴随着引擎的咆哮和轰鸣声不要命地向前方冲刺着。 林异提起了一口气，接着屏住了呼吸，一度感觉自己多一点分量就会成为让电梯解体的最后一斤肉…… 「咻啸——咻啸——」 电梯仿佛在一个无限长的风洞之中穿越，不知道穿越了多久，这恐怖的轰鸣声才逐渐开始平息。 伴随着风声的消退，电梯也随之而开始减速，直至最后彻底平稳。 「叮！」 电梯到站。 林异的心中升起了一种想要张开眼睛来看一看的强烈的冲动，但毛飞扬听话的不行，死死地闭着眼睛，紧紧地攥紧铁链，搭着宿管的肩膀。 宿管的身体也在颤抖，口中更是一刻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宿管守则，但毛飞扬充耳不闻身外事，愣是一个字也听不清。 「哐……锵！」 电梯门开了，阴冷的感觉一下子涌入了这个封闭了许久的电梯，寒气钻入了毛飞扬的裤管，冻得他下意识地哆嗦了起来。 「呼嘞嘞……」 老旧煤油灯的光焰剧烈地晃动了起来，风雨飘摇的氛围瞬间拉满。 宿管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不要怕不要怕……” “那个……我没有害怕。”毛飞扬小声地说道。 “我是在给自己壮胆，你别睁眼，千万别睁眼，你现在要是睁眼你就死定了。” “呃……好，我都听伱的。” “握紧铁链，跟我走。”宿管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鼓足勇气迈出了电梯。 当毛飞扬走出电梯的瞬间，身后的电梯门「哐锵」一下子紧闭了起来。 林异和毛飞扬一样一抹黑，只能够凭感觉感应着四周的环境。 通过粗略的感知，林异感觉周围应该是一个宽敞的室内过道，有风但是很微弱，有火焰燃烧的声音，但是温度十分冰冷。 脚下的地面似乎并不是宿舍楼的地板，也不像是校区里任何一个地方的地砖，更像是某种石板，有些许坑洼与不平，但整体上打磨得十分平整。 他推断出，这里的地面原本是平整的，坑洼是后来才有的。 「哒……哒……哒……」 黑暗里，他和宿管的脚步声清晰可见，除此之外就是铁链清冷的锵锵声与淡淡的风声。 但是林异的心中渐渐地涌起了些许不适感，这种不适感在接下来十几步的间隙里越发强烈，到了之后仿佛是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一样艰难。 他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注视”着，一种冷漠的、恶毒的、阴冷的气息，像毒蛇一样扭动着身子跟随在他的身后。 不，不止身后，还有四面八方。 「沙沙沙……」 「沙沙沙……」 四面八方全部都是这种石头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令林异感到脊背发寒，更让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就连他的头顶，都仿佛有这种「沙沙沙」的声响…… 林异和毛飞扬的脑海里不约而同的冒出了同样的一句话： 【校区内的雕塑全部是半身像，并且全部都保管在艺术楼。】 「所以……」林异心底库突一跳，「现在这里就是传说中的……艺术楼？！」 一开始还不觉得有多恐怖，但在了解到了S市大学里的雕塑根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的雕塑，而是一些被深度污染的生物、甚至都不能给用“生物”来形容的时候，艺术楼这三个字就代表了一个极其恐怖的事实。 「雕塑大本营」。 林异遍体生寒，他比毛飞扬有更多的感受，此刻完全就是一种开了上帝视角的唐僧师徒进入小雷音寺的感觉。 他能够预感到四面八方的神佛全是妖魔鬼怪，但现在，他却要鼓足勇气跟着宿管前进。 「是油灯！」他突然反应了过来，「油灯光幕形成的领域驱散了黑暗，让我和宿管能够处于安全状态！」 「但宿管让毛子不要睁眼……也就是说，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只凭油灯都无法维持安全状态，还需要‘看不到’它们？」 「是‘看不到它们’，还是另有某种与之相似的底层逻辑？」 林异知道毛飞扬是安全的，所以在压制下了内心之中的强烈不适之后，利用这种完美同步的契合感直接展开推理。 「是了……一开始学生守则上说不要回头，应该也是为了不让我们直面雕塑。」 校区的图层跌落的时候，他们的身后满是那种「沙沙沙」的声音，这是一种独属于非人单位移动时的“脚步声”，或者说它们的“呼吸”，因此各种条件互相统筹一下，很容易就能够得到这个最表面的结论。 而很显然的一点是，雕塑在艺术楼里似乎更加不得了，所以它们的位置并不局限于林异的身后，而是可以散布到四面八方。 因此“不要回头”也就升级成了更加无脑的“闭眼不要看”。 …… 「哒……哒……哒……」 林异跟着宿管缓缓地穿行在艺术楼里，四周围尽是跟随着他们移动的单位发出来的「沙沙沙」声。 他们走了一段路，又拐了几个弯，整个过程里，林异依稀能够听到宿管的口中不停地嘀咕着一些话，听着像是《宿管守则》的某一部分规则。 可声音终究还是太模糊了，又像是老僧念经一样，以至于他什么都没听清。 但他能够感受的是，毛飞扬在非人单位们的那些注视目光的摧残下，内心之中的防线正在逐渐瓦解…… “到了，到了……”最终，他的身前响起了宿管呢喃的声音。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睁开眼睛？”毛飞扬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强烈的恐惧。 “从理论上来讲，你现在就可以睁眼了，但是我建议你再等一下。”宿管提出冰冷的意见，拒绝了毛飞扬的提议，“在你获取‘守则’之前，看到这里的东西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毛飞扬于是不再说话，然后默默地跟着宿管向前走着。 不久之后，宿管停下了脚步。 接着，林异就听到了一串叩门的声音。 「笃笃！笃笃！笃……」 当宿管敲到第三次的时候，门后响起了一道男声。 “谁？” “我是宿管。”宿管开口道。 “……”门后的声音倏然沉默了。 宿管见状，迟疑了一下，接着便没有管门内的声音在想什么，直接说道：“我是「宿管-28-X0230503021」，遵守宿管守则，将人送到这里来，你开门领走吧！” “光有身份凭证还不够……你知道的，我需要看到‘光’。” 宿管缓缓举起了老旧煤油灯，温暖的光芒仿佛能够穿透门扉。 “真暖和啊……”门内之人仿佛有着万千感慨。 “你赶紧的，我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宿管摸了摸冰冷的手臂，逐渐表现得不耐烦了起来，“搞快点！” “稍等……” 「咔……咔咔咔……」 门前响起了锁舌转动的声音，接着，前面的门缓缓打开了。 宿管领着毛飞扬走进了办公室，然后按住了毛飞扬的手，开口说道：“好了，同学，你安全了，现在，‘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 随着毛飞扬睁开眼睛，林异的视野也恢复了过来。 还不等他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一个穿着休闲衫的中年男子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宿管时间紧迫，你先过来跟我登记。” 林异认真观察了一下这个中年男子，然后发现他的骨相是亚洲人，准确来讲应该就是华夏人，但他却有着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和眉毛。 在那张刀削般面孔上，一双金色的眼眸里流动着暗淡的光辉，仿佛鹰眼一般。 他穿着一个背带裤，吊着一个烟斗，头上戴着一顶贝雷帽，给人一种私家侦探的感觉。 这是一个仿佛只出现在漫画或电影里的人物造型，林异第一眼看上去就感觉不够真实，有点像是……《神X动物在哪里》中的中年邓布利多。 沉着、冷静、目光深邃……这是林异的第一感觉。 毛飞扬跟着他来到了一张深棕色的书桌前，然后填写了一张一式两份的表格，表格的内容十分简单，只有两项。 毛飞扬照单填写： “姓名……毛飞扬。” “登记时间……” 他看了一眼办公室墙上的欧式摆钟，微微一愣，然后填写道： “2:56。” 中年人将表接过来，然后把钢笔和表格一并递给了宿管。 宿管便在时间前补充了一下：“X023年5月7日……体验生。” 当宿舍写到时间的时候，中年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打算收回目光了，但当他看到宿管备注“体验生”三个字的时候，眼睛不由地睁大了一些，似乎带着难言的惊讶一样。 宿管却没有多说废话，写完之后把一份表格撕下来收入了裤兜口袋里，又把余下部分还给了中年人，做完之后就干脆利落地转身，拎着老旧煤油灯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消失在了幽暗的回廊里。 「哐！」 门关上后，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毛飞扬和中年人两个人。 毛飞扬一下子拘谨了起来。 “体验生报到……？”中年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毛飞扬，金色的眼中闪过一抹异彩，“自我介绍一下。” “从现在起，我是你的「艺术老师」。” “我没有胸牌，也没有任何可以证明‘我是艺术老师’的东西，但你可以在办公室和艺术教室里相信我的话，其他时候如果遇到我……尽量对我保持警惕吧。” 他说着指了指边上的书架。 “《艺术楼守则》和《艺术生守则》就在那边的书架上，你自己先拿一份坐下看看吧。” “先看《艺术楼守则》，再看《艺术生守则》，顺序一定不要弄错。” “现在是2:58，你有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把两个守则背下来，如果有疑问的话可以问我，但我只会选择性回答你的问题。” 艺术老师的话像在说谜语一样，但毛飞扬此刻也顾不得其他，赶紧去一旁的书架上寻找起了两本守则，拿到了手里。 “这……这么厚？” 比起像传单一样的学生守则，艺术楼守则和艺术生守则加起来有好几页，看起来像是一本口袋书。 而且与“传统”的守则不同的是，艺术楼守则和艺术生守则的质感摸起来梆硬。 毛飞扬下意识地拨弄了一下这两本守则，紧接着就发现了造成这种触感的原因在于艺术生守则里面似乎夹着一些像是硬纸板一样的东西。 但他并没有先捣鼓夹了什么，而是认真地翻开了艺术楼守则。 当毛飞扬在书架上寻找艺术楼守则和艺术生守则的时候，林异抓紧时间观察起了这个艺术办公室的内部环境。 与逼仄的教师办公室相比，这个艺术办公室可以用豪华来形容。 整个艺术办公室是那古典大方的欧式装潢风格，地毯、壁炉、挂灯、摆钟……一应俱全，简直像是某集团董事长的办公室。 除此之外，艺术办公室的尽头处还有一个落地的窗帘，看起来像是遮掉了一扇巨大的落地窗一样。 但让林异感到古怪的是，艺术办公室里……一共有四张办公桌，其中两张办公桌上还摆放着一些东西，显然是人坐的，但他却没有看到艺术老师。 正当林异感到疑惑时，毛飞扬已经翻开了艺术楼守则。 他赶紧集中注意力阅读了起来，试图趁这个功夫尽可能地记下艺术楼守则中的内容。 一想到这小本子一样厚的两本守则，他就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妈的，守则都快成论文了，这里面该有多少危险？」 可他刚看到艺术楼守则的扉页，面色就为之一变。 「尼玛，不是吧？一上来就这么玩？」 此时此刻，毛飞扬正盯着艺术楼守则的扉页看着，但他由于他知道的远不如林异多，所以因为信息量而产生的震撼感也远不如林异那么强烈。 只见艺术楼守则的扉页上赫然写着二十个大字，恍如警世恒言一样： “摒弃认知，颠覆常理，欣赏艺术，学习艺术，超越艺术。” 感谢书友“青女苍渊you”的打赏！！ 第九十二章 艺术楼守则 毛飞扬反复咀嚼着这些字眼，然后似乎是将它们都已经背下了，这才继续翻页： “艺术楼是校区内最特殊的建筑之一，在艺术楼区域内，请以遵守「艺术系」的守则为第一优先级，其余守则可适当参考。如遇到与「艺术系」守则相冲突的情况，请遵守「艺术系」守则。” “请牢记以下规则，以确保你能够快速适应艺术人生：” “1、不要因为艺术楼的建筑风格与S市大学迥异而感到疑惑。” “为了增加艺术氛围，艺术楼在建造时使用了部分哥特式与巴洛克的建筑风格，如果你在平时的文献中看到‘城堡’字样，请将其默认为‘艺术楼’。” “为了营造艺术氛围，我校试用了一种能够创造虚拟环境的尖端科技，因此如果你发现城堡修建在悬崖边，且悬崖下有一片海洋，请保持冷静并告诉自己，这些不过是一种假象，或者告诉自己——校区的环境本该如此。 注意：绝对不要因为逼真的环境而对自己是否在校区内产生怀疑。” “2、城堡中所有的光照均来自于日照与烛台，不要前往没有任何光照的区域，也不要随意进出伱所不了解的陌生房间。” “城堡长时间位于夜晚，因此大部分光照由烛台提供。” “城堡因为设计问题，偶尔会有一阵很强烈的风吹过，但你不必担心烛火的问题，它们是不会熄灭的。” “3、城堡很少会出现扭曲、拉伸的现象，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保证自己处在烛台的光照区域内，直到这种现象消失就好。” “4、由于城堡一直在翻修，所以目前对你开放的区域有且仅有艺术教室与瞭望台。” “瞭望台可通过艺术教室的内部通道直达，可用于写生或观景，艺术课上课期间任意时间均可前往。” “进出艺术教室时只需确认门牌标注为「艺术教室」即可，无需注意是几号教室。” “进出艺术办公室时需要叩门，获得艺术老师的邀请方可进入。” “5、画廊和雕塑教室位于城堡深处，只有在上课期间，经由艺术老师的带领才可以进入。” “6、城堡中分布着大量的雕塑，它们均出自大师之手。” “由于城堡一直在翻修，所以雕塑并未收容在雕塑教室内。” “请将「艺术楼中的雕塑」认为是一个全新的生物，不要害怕它们所表现出来的形态。” “雕塑是一种看起来由纯白色石膏制作而成的人形全身像，它们通常是静止的，但在特殊情况下可能会出现移动或是活动的情况。” “如果你遭遇这种情况，请在心中告诉自己：「雕塑本身就是会动的」，绝对不要在「雕塑会不会动」这个问题上产生任何会直接或间接影响你认知的问题。” “7、当你在城堡中活动时，请确认你处于自然光或至少一盏烛台的光照范围内。” “当你或雕塑在光照的范围内时，你是安全的，雕塑是无害的。” “8、如果你发现光照范围之外出现了雕塑，并且它们正在跟随你移动，请不要害怕，这在城堡之中属于正常现象。” “如果你发现三个以上的雕塑正在以你为目标不断拉近距离，请根据雕塑类型采取以下措施： 1、如果是半身雕塑，请不必担心。 2、如果是人形雕塑，请在第一时间前往艺术教室或艺术办公室，将情况告知艺术老师，他会保护你。 3、如果是非人形雕塑，请前往画廊，走到画廊入口后停下，等待它们自行散去后再离开。 4、如果是天使雕塑，请无视第5条规则，进入画廊一直跑并呼唤‘守夜人’这三个字，你会跑出画廊并遇到「守夜人」，将遇到‘天使’的事情告诉「守夜人」，他会保护你。 注：非紧急情况进入画廊，后果自负。” “如果您违反了以上任一规则，所有守则的庇护效果都将对你失效，请你凭自己的判断绝地求生。” “亲爱的艺术生，祝您在艺术楼中度过一段美好的艺术之旅。” 翻到最后一页，还有着让毛飞扬和林异都感觉画风突变的三个字：“加油喔~” 加油……加油背是吗？ 我加你妹的油的……两人均已无力吐槽艺术楼守则这变态而突变的画风。 毛飞扬一点一点地翻阅，林异也是拼了命的死记硬背…… 「妈的，这规则有点他妈的长啊……」林异心中口吐芬芳，心说难怪尼玛的要写厚厚一本子！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咬紧了牙关，库吃库吃地背着。 好在毛飞扬翻得很慢，而且是看完了一遍之后再开始背诵的，这就给了他很多时间来背诵。 不过林异很快就发现，艺术楼守则看似很长，但其中的一部分的内容，其实已经落入了他的认知之中。 比如第一条——关于艺术楼的建筑风格和那什么欲盖弥彰的虚拟环境的尖端技术…… 这一条骗骗毛飞扬还行，但他如今的认知环境下真的一下子就分析出来了这一条为什么这么写。 主要还是规则的制定者怕艺术楼的“真相”太过于诡异和骇然，所以才特地用一整条规则来掩盖艺术楼所在图层的问题。 而这也一下子就说明了为什么学生守则上说艺术楼并没有标注在地图上了。 尼玛都不是一个图层的东西，还怎么标呀？ 难不成在地图上戳个洞，然后用箭头标到背面？ 不现实，根本不现实。 这就像班主任之前特地用“校方正在与一支特殊的部队展开联合防恐防暴演习”的说法来掩盖雕塑与非人同学袭击体验生的真相，用以安抚体验生的恐惧情绪是一样的。 正如田不凡说的那样： 人在极端恐惧的情况下会失去部分或全部理智，这个时候你说什么他都会信的。因为他缺少的不是对未知事物的答案，而是一个可以给他安全感的理由。 又比如第二条，堪称“老生常谈”的光照问题。 当他从田不凡的口中得知，正常的艺术生会和体育生一起联手对付非人同学的时候，他就隐隐猜到了这一点——艺术生在某种程度上应该和正常学生差不多，也是受光庇护的。 真正让林异感到“耳目一新”的，还是艺术楼守则里毫不掩饰地对“雕塑”这一种单位的定义。 在这定义里，林异分不清这里面有多少内容是校方想要“覆写”在阅读守则的人的“认知”里的内容。 首先，雕塑通常情况下是静止的，特殊情况下会移动这一点就非常反认知。 雕塑这种东西本就是静态的，根本就不可能运动，但守则却堂而皇之地给了它一个会动的定义。 但林异很快就明白了这么做的依据是什么。 结合田不凡的说法，以及他透过田不凡对雕塑的第一印象来看，其实校方很明显是将“校区内的雕塑”当成了一个全新的物种。 「雕塑真正的形态，应该是那种像是用破碎的玻璃拼凑出来的人形模样东西，它带着无法用来言语来形容的绚烂的色彩……」 「但在某种情况下看起来反而失去了全部的色彩，看起来就跟笼罩在了雾气里的白色石膏雕塑一样……」 「很显然，校方也不想用太复杂的概念去定义这种违反物理认知的东西，所以才直接用一个‘雕塑’来定义它们。」 「而且‘雕塑’这个定义真的太棒了，它完美的解决了看到雕塑的人会因为认知不清而产生精神错乱的问题……」 看不清？不知道那是什么？ 很简单，那就是雕塑。 抱着这样的念头一看，艺术生在潜意识的认知层面上首先就有一个“雕塑”的概念，一看之下，哎呦不错喔，还真尼玛是一个雕塑。 而让林异感到震惊的，还是艺术楼守则里不但定义了雕塑，还给雕塑划分了四个种类！ 半身雕塑、人形雕塑、非人形雕塑，天使雕塑。 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雕塑还有种类，同时也是他第二次在守则中见到“天使雕塑”这个字眼。 「天使雕塑……」林异面色凝重。 出现天使雕塑的另一个守则——体育馆守则上是怎么说天使雕塑来着的？ 【如果您在体育馆内见到了不知道被谁安放在地上的人形天使雕塑，请在第一时间冲向办公室，握紧学生证直接推门进去，然后紧闭眼睛将情况告知体育老师。 绝对不要在发现人形天使雕塑的时候求助体育生！】 绝对不要求助体育生，而是去求助体育老师！ 而在艺术楼里，则是需要求助一个神秘的角色——「守夜人」！ 不管是从破局之法来看还是从其他方面来看，都无疑说明了一个问题——天使雕塑太强大了。 强大到了需要违背「通常情况下不得进入画廊」这个规则的程度。 而且，作为体育生的大本营，当天使雕塑出现在体育馆里的时候，居然还不允许向地头蛇体育生求助！ 如果求助于体育生，只怕体育生都会被天使雕塑干掉。 林异又回想起了毛飞扬离开楼梯间的时候看到的那个雕塑群的画面…… 密密麻麻的雕塑散布在流水潺潺的钟乳石洞的石道里，有的像蝙蝠一样倒悬在洞顶，有的则是保持着一种恐惧扭曲的姿态，还有的一些则是冷漠地站在那边，怨毒地看着他…… 这些雕塑不只有人形，还有某种不知名的野兽的形态，更可怕的是，大部分都残缺不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丢满了垃圾的垃圾场。 「看来那些残缺不全的就是半身雕塑，野兽形态以及像是用很多东西东拼西凑而成的就是非人形雕塑了……」 林异渐渐咬紧了牙关。 与闪烁其词的其他守则相比，艺术楼守则一点都不藏着掖着地为艺术生解释雕塑的存在，也从正面直接说明了一个问题——雕塑的存在对于艺术楼来讲都是一个极其严峻而可怕的问题！ 想到这里，他不禁长长地了一口气，深深地感觉到了艺术楼的危险性。 除此之外，最让林异感感到神秘的，还得是「守夜人」这个单位。 【如果是天使雕塑，请无视第5条规则，进入画廊一直跑并呼唤‘守夜人’这三个字，你会跑出画廊并遇到「守夜人」，将遇到‘天使’的事情告诉「守夜人」，他会保护你。】 这尼玛…… 听起来也太帅了吧？ 守夜人！ 尼玛的，这三个字一下子就把这个超级强者的逼格都拉满了！ “守夜人啊守夜人……”不止是林异，就连毛飞扬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都忍不住恍惚了一下。 他仿佛看到了黑夜之下，一个站在艺术楼前守望着一个世界的伟岸身影！ 「等等……？！」 「守夜人？！」 林异的眼睛忽然闪过了一抹异色。 反复咀嚼「守夜人」这三个字，某一个人物的形象，竟然逐渐在他的记忆之中丰满了起来。 然后，就那么直挺挺地立在了他的脑海之中，再也挥之不去！ 那一个……他曾两度在幻视之中见到的身影！ 那边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手提青灯古盏，顶着咆哮的海风的屹立于悬崖边上的铁塔般的身影！ 那个在漆黑的天空、漆黑的太阳之下，站在充满了狂野立体派与未来抽象派风格的哥特式城堡之前的身影！ 哥特式城堡！ 城堡！ 艺术楼！ 守夜人！！ 「那就是艺术楼……！」 「‘他’就是……守夜人！！」 林异的心中涌起了滔天巨浪，直觉告诉他那就是守夜人，除了守夜人，再也没有别的称呼能够匹配到那一位的身上！ 原来，他竟然早就见过守夜人了！ 而且，那幻视之中的环境，都和艺术楼守则上描述的城堡相差无几！ 哥特式城堡，悬崖，以及……一片海洋！ 「两个图层！两个世界！我的猜想是对的，田公子的推断也是对的！」 逐渐跌落的图层，扭曲、重叠的未知空间！ 艺术楼守则的存在，也从根本上让林异确认了推测方向的正确性！ 第九十三章 艺术生守则 而且，不管是艺术楼的往返方途径还是其周围的环境，都毫无疑问指向了一个问题——艺术楼真实存在，但其真实位置却并不在S市内。 艺术楼周围的环境也都是真实的，根本不存在什么逼真的虚拟环境。 那陡峭的悬崖、被浓雾笼罩的海洋，那漆黑的潮水、那从雾气的彼方飘过来的哨笛声、歌声、嘶吼呐喊声……一切都是朴实无华的真实环境，真实的简直不能够再真实了！ 「艺术之旅……」林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就是艺术之旅么……在另一个图层里的世界度过一段时间？」 毛飞扬的眉头紧紧皱起，很显然，艺术楼守则的内容颠覆了他对世界的认知。 尽管他一遍又一遍地死记硬背着，依旧不免思考着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而这些问题……以他目前的认知根本无法找到任何答案。 在他背诵艺术楼守则期间，他好几次抬头看向了艺术老师，几度欲言又止。 最终，他在背完了艺术楼守则之后，又翻开了第二本守则——艺术生守则。 林异期待已久，赶紧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精神状态，将注意力放到了艺术生守则上。 在毛飞扬捧着艺术生守则的时候，他也通过毛飞扬的触感感受了一下艺术生守则的质感。 艺术生守则又硬又厚，看上去像九十年代的那种磁带盒子，封面上有着荆棘藤的图案，在交织的图案中央，则是龙飞凤舞的“艺术生守则”几个大字。 毛飞扬翻开艺术生守则，扉页上是一篇须知： “【艺术生守则】：” “艺术生须知：” “亲爱的朋友，当您看到本守则时，就意味着您已经脱离了正常学生的范畴。” “我校并不对外开放「艺术生」的体验生活，但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踏上艺术之旅的人。” “从现在起，您将获取「艺术生」身份。” “艺术生的身份凭证为「学生纪念币」，您的学生纪念币位于本守则夹带的卡页中，获取之后，由艺术老师帮你登记。” 看到这里，毛飞扬下意识地拨了一下艺术生守则的书页，果然在书中发现了一张夹着的厚厚的硬纸板。 但是除了这张硬纸板外，他还看到了一些其他的卡片。 怀着一颗疑惑之心，毛飞扬继续翻阅起了艺术生守则。 老规矩，先看一遍，了解个大概再开始背书。 翻过扉页，艺术生守则便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作为艺术生，您一定要具备有别于常人的看待世界的目光，所以请您及时调整您的心态与认知，从而快速适应艺术之旅。” “我校将为您提供「艺术系」所能够获取的所有庇护效果，为了维持庇护效果的存在，请您遵循以下守则：” “1、请保管好你的「学生纪念币」，如果遗失，请到小卖部补充，并请在0:00~6:00之间前往艺术办公室请艺术老师帮你登记挂失。” “除此之外，不要把伱的学生纪念币给其他人看，尤其是当他们对你的艺术生编号展现出浓厚兴趣的时候。” “2、艺术生享有校区特殊扶持，在校区内享受免费的餐饮，在小卖部可以免费购物。” “用餐期间，请不要去10号购餐窗口用餐，并尽量拒绝食堂员工为你提供的含有番茄元素的食物。” “必要情况下，您可以食用含有番茄元素的食物。” “如果您在特殊情况下表现出了对于番茄类的食物表现出渴望欲，不要惊慌，对于艺术生而言，这是正常的。” “您可以食用番茄，但必须要在食用过后告知艺术老师，并听从艺术老师的安排去画廊或者雕塑教室学习一课时。” “3、艺术是一门因人而异的学科，因此您的同学可能会表现出各种不同的反应，请远离那些浑身散发着恶意的同学，它们已经不再是你的同学了。” “注意：感知是一门神奇的艺术天赋，而你会逐渐掌握利用这门艺术区分「善意」与「恶意」的能力。” “4、如果你在城堡里听到某些墙壁里传来古怪的声音，请无视之。” “上了年份的艺术类城堡总有些怪异的传闻，可以听，但是不要将它们与现实联系起来。” “5、你可以在艺术教室借阅任何书籍，试用任何文具，但注意不要将它们带出艺术教室，除了画笔。” “每一间艺术教室都有通往一条瞭望台的通道，艺术课期间您可以带着画板去写生，写生可以培养你的艺术细胞。” “6、你可以在画廊上欣赏其他艺术大师的作品，画廊上不只有画作，但您能够停下欣赏的作品仅限于画作。” “如果您要进入画廊，请至少满足以下任一条件：1.有艺术老师陪同；2.你正在被雕塑追杀（仅限于异形雕塑或天使雕塑）。” “7、城堡外有电梯，但电梯只能够在异常天气下使用，并且是单向通行的。” “搭乘电梯后您将抵达教学楼。” “如果您想要搭乘电梯返回城堡，请在异常天气下使用教学楼电梯。” “当你在教室中自习时，如果教室的灯光忽然熄灭，你将拥有一段时间离开教室并前往电梯。” “如果你在使用电梯时遭遇雕塑，请在被攻击之前，及时将学生纪念币丢弃，等返回艺术楼之后，在0:00~6:00之间前往艺术办公室向艺术老师挂失。” “你也可以使用宿舍楼电梯返回城堡，但必须要在0:00~6:00之间，并且需要有宿管协同。找到宿管时，请在第一时间向宿管出示你的学生纪念币。” “警告：禁止独自操作宿舍楼电梯前往39楼之外的楼层！！！（醒目的下划线符号）” “使用电梯前，请确保附近没有保安。” “注意：艺术生因为特殊原因，无法在城堡之外的地方滞留24小时以上，请合理安排搭乘电梯的时间，及时返回艺术楼。” “在异常天气之外的时间段等待电梯时，你可以在教学楼的教室中上自习课，在进入教室前，请叩响该教室边上的教师办公室的门并告知班主任你将在此教室自习的事情，以方便班主任登记。” “在此之后，你如果要在教学楼中上自习课，必须要前往该教室。” “8、食堂的开放时间为每天5:40~8:00、10：40~13:20、16：00~20：00，请合理安排时间前往用餐，确保24小时内能够吃一顿饭。” “艺术生并不属于常规「学生」的范畴，所以在进入食堂的时候需要走【其他通道】。” “9、体育馆是一个由场馆和巨蛋组成的建筑物，如果你不小心走进体育馆区域，请在意识到的第一时间离开。” “绝对不要滞留在体育馆区域内（可以通过路灯杆确认区域）。” “10、当你在教学楼的自习室内自习时，遇到散发恶意的同学攻击体验生时，请保持沉默。等体育生站出来的时候，再配合他们消灭那些散发着恶意的同学。” “在此期间，如果体验生遭遇致命伤，请找机会从他的身上找到「学生证」，并小心收好，等返回艺术教室后告知艺术老师，艺术老师会告知你接下来该做什么。” “注意：体育生是一群穿着蓝白色运动服的同学，通常情况下他们是你的盟友。” “11、尽量远离保安。” “任何时候都可以无条件信任小卖部老板并向他求助。” “12、艺术生通常没有雕塑课。” “但如果你发现你的肤色开始变白，你的身体开始变冷，请在合适的时间告诉艺术老师，然后前往雕塑教室学习一课时。” “13、绝对不要在城堡中乱跑乱逛。” “14、如果你不小心违反以上规则，请将守则中夹着的卡片取出。” “通常情况下，这张卡片是蓝色的。” “当你发现这张卡片上的颜色开始变化时，请在它变成绿色之前找到艺术老师并告知其违规情况。” “15、（此条为第14条守则的分支，但必须独立标注） 如果你无法在卡片全部变成绿色之前找到艺术老师，并且你感觉你正在饱受寒冷侵蚀，那就意味着艺术楼为你提供的‘庇护效果’已经消失。” “从这一刻开始你将只能够凭自己的判断绝地求生，尽管如此，我校仍会为你提供最后一次帮助：在艺术守则的最后一页附带有一张用黑色卡套收起来的卡片，卡片上记载的做法是我校自建校以来找到的唯一一个可以帮助你逃离校区的方法。” “警告：你只能够在卡片变成绿色的时候打开卡套，绝对不要因为好奇心而尝试这个做法！！！” “亲爱的艺术生，祝您在艺术之旅上获得一段愉快的旅途。” 第一遍没多久就看完了，毛飞扬捧着艺术生守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向后翻。 艺术生守则是个有一点小厚的本子，但内容其实也不算多，比林异的预期里的那种非常可怕的小论文要少很多字。 因为真实的情况是，它的厚度来源于那些特殊的书页里携带的东西：一张卡在了书页里的硬纸板，一张天蓝色的卡片，以及书页最后的那个黑色卡套。 他首先将取出来了那个硬纸板，只见硬纸板的正中间卡着一枚圆形的石膏材质的硬币。 这枚硬币上雕刻着荆棘花编织成的画面，背面还烙印着一个世界树图案，而在正面却什么都没有。 硬币摸起来非常冰冷，仿佛是用一块放了一个严冬的石膏雕刻而成的，哪怕是被毛飞扬握在手里，其温度也无法升高一丁点。 “这就是……学生守则上特别声明不存在的‘学生纪念币’？”毛飞扬喃喃道。 【小卖部只有日用品和食物，没有纪念品，尤其是标签为“学生纪念币”的东西。】 「这就是学生纪念币？」林异也颇感好奇，「看来这个学生纪念币本身就是另一种图层上的东西，在在正常的认知范围内估计是看不到的……」 艺术老师轻轻扯了扯他的贝雷帽，从风衣里掏出来一支钢笔：“学生纪念币的空白处是让艺术老师登记学籍用的，你把它给我就行，登记好后我会还给你。” 毛飞扬握着学生纪念币，眼中罕见地露出了一抹犹豫之色：“守则上说的‘登记’就是这个吗？” “是的。”艺术老师把钢笔递了过去，“你想自己登记也行，学籍就是表格上的这个编号。” 他又把表格递到了毛飞扬的面前。 毛飞扬将信将疑地接过钢笔，拔掉笔帽之后就试图把编号抄上去，但是不管他怎么写，学生纪念币上都没办法留下一点痕迹。 毛飞扬甩了甩钢笔，然后皱着眉头倔强地说道：“这支钢笔没有水。” “不是这么用的。”艺术老师摇了摇头，失笑道，“拿来吧。还有……你在担心什么吗？这办公室里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吗？” 毛飞扬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忽然意识到……艺术老师说的一点没错。 他于是默默地把学生纪念币递了过去。 艺术老师没有多说什么，毛飞扬是从体验生经宿管之手带到这里来的，一路上经历了什么不必多说他也知道，因此他也对于毛飞扬还没有缓过来的精神状态表示理解。 “你继续背吧，这东西需要花点时间才能够写好。”艺术老师说道。 毛飞扬于是继续背诵了起来，而林异则是颇为好奇地看向了艺术老师。 只见艺术老师捏着那支没有水的钢笔，然后闭上眼睛，凝神屏息酝酿了起来。 过了大约半分钟，艺术老师陡然睁眼，那一刻，他那金色鹰眼一般的眸子仿佛升腾起了徐徐的金色火焰。 「呼嘞嘞……」 艺术老师的周围仿佛回旋起了一道无形的旋风，但他的衣衫根本没有吹动，他身前书桌上的文件也没有被风吹动的痕迹。 这一股风声，竟然是从他的体内发出来的。 只见艺术老师提笔，然后按在学生纪念币上，那笔锋犹如刀锋一样划过坚硬的学生纪念币的表面，留下了一行编号： 「月-X0230507……」 感谢书友“书书友”的打赏！！ 第九十四章 超越认知的几何构造体 由于距离太远，林异并没有看清楚这一串编号，但他却看到，当钢笔的笔锋划过学生纪念币的表面的时候，那学生纪念币上竟然多一条条的血痕……就像是被小刀划着娇嫩的肌肤一样。 林异的头上冒出来一个巨大的问号，心底狠狠地颤抖了一下：「那学生纪念币……究竟是什么东西？！」 正在这个时候，艺术老师忽然抬起头看了一眼毛飞扬。 当他看到毛飞扬还在聚精会神的背书时，眼睛不由地眯了一下，然后继续雕琢了起来…… 林异的心中却一点都不平静，他有一种诡异的错觉，刚才艺术老师的那一眼……好像是在看他！ 可他现在分明就是在做梦啊，怎么可能被关注到？ 可如果说不是的话，那……艺术老师突如其来的一眼是在看什么？ 关键是，之前韦山和保安似乎都对「他」的存在有过一些敏感的反应…… 「巧合？」 「真的是巧合吗？」 “专心点背书，不要胡思乱想。”艺术老师冷不丁地提醒道。 毛飞扬的身子狠狠地颤抖了一下，有些涣散的瞳孔忽然恢复了精神。 林异心头一震：「毛子刚才……在和我昨天那样‘胡思乱想’？！艺术老师唤醒了他？」 「所以刚才是因为艺术老师察觉到了这个，而不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别的呢？」 林异的眼中浮现出了疑惑之色，但他只能够将这件事情暂时放在心中，等以后有机会再求证。 随着毛飞扬背书进程的展开，林异也没有办法去观察剩下的那张天蓝色卡片与那个黑色的卡套，便也跟着背上了艺术生守则。 相比于其他，艺术生守则在一开始就隐晦地说明了“认知”的问题，这或许也是“覆写”认知的一环。 而学生纪念币这个东西，现在看来就是艺术生的身份凭证。 说来也真是有趣，在这个校区里，体验生有学生证作为身份凭证，艺术生有学生纪念币作为身份凭证，可反而是体育生什么证件也没有。 还是说，体育生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凭证吗？ 总不至于是球棒吧？ 林异忍不住想到了体育生几乎人手一条的球棒，又粗又大杀伤力又强，跟个神兵利器一样。 其次，则是由艺术生守则中提到的关于艺术生所在图层的问题。 毛飞扬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却清楚地知道，S市大学和艺术楼根本不在一个图层世界里。 并且艺术生守则还明确地说明了一条往返于这两个图层之间的「途径」。 只不过，这条途径只在异常天气下开放，其开放时间又十分苛刻，几乎与体验生能够自由活动的时间完全相悖，并且处于极端的危险之中。 保安。 宿管好理解，刚才的毛飞扬就是通过宿管从宿舍楼抵达的艺术楼。 但雕塑和保安就非常玄乎了。 保安和雕塑绝对是对立的存在，这一点可以从许多事情上得到佐证。 比如保安在异常天气下路过教室，直接对雕塑动手； 比如保安手中的老旧煤油灯对雕塑而言，有着比白炽灯更加明显的驱逐震慑作用…… 可艺术生作为一个「通常情况下和体育生是盟友」的群体，竟然要在防止被雕塑追杀的同时，还要「尽量远离保安」。 这就给了林异一种奇怪的感觉……敢情艺术生就是一个在夹缝中生存的群体？ 帮人干架还要偷偷摸摸的？ 我靠天理何在呐？ 个中缘由林异暂且不知，只能暗暗吐槽一句“离谱，真的离谱”。 因为与艺术生相关的守则里还涉及到了三个特殊的单位，分别是宿管、雕塑以及保安。 但是据他所知，保安在校区中应该是一个「中立偏守序」的单位，和雕塑这种看起来「邪恶混乱」的单位应该是互相对立的两个阵营，但是为什么偏帮体育生的艺术生还要远离保安？ 林异想到这里，心头蓦地跳动了一下： 「莫非艺术生是一个偏邪恶的阵营？」 「我靠……不会吧？」 这个猜想一出现，一下子就在他的心中蔓延了出来。 如果艺术生是偏邪恶阵营的话……那么有一些东西似乎就可以得到解释了！ 比如身为艺术生的人却被艺术生守则明确禁止前往「通常情况下是盟友」的体育生的大本营——体育馆。 又比如，艺术生守则里关于食用含有番茄元素的食物这一条居然是开放态度。 所以说，从毛飞扬成为艺术生的「途径」来看，艺术生这个身份本身就是遭受了污染之后的体验生，在教学楼负一楼的那个通道里不断接受污染，最终抵达艺术楼之后获取的。 按照田不凡“游戏论”里那个阈值的说法，在一定的污染范围内，艺术生还是正常的，但是一旦超过这个阈值极有可能就会变成一种与非人同学以及雕塑具有相同特性的单位（不正常的艺术生）。 这么看来……或许在保安的“判定”里，所有的「艺术生」都是敌对势力？ 林异轻轻地甩了甩头，这问题，或许可以从体育生那边得到答案，于是他暂时将这个念头放在了脑后。 如果田不凡看到艺术生守则，一定会说上一句这是一个特别「有趣」的东西。 因为除了艺术生和雕塑、体育生以及保安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之外，还提到了一个非常特殊的东西。 一个真正涉及到了图层往返的途径——教学楼电梯。 要探究教学楼电梯这个东西，一定要先将几条往返途径整理出来。 「已知……毛子是在受到遭受到了绿色围兜厨师的污染之后，失去了在教学楼负一楼里进入教师办公室的机会，然后，他通过负一楼的楼梯间逆行，从教学楼直接抵达了宿舍楼……实现了某一种图层层面的穿越。」 「然后，又通过宿舍楼的电梯，在宿管的带领下到达了另一个图层的艺术楼。」 「由此说明，教学楼、宿舍楼、艺术楼在图层跌落的时候，会出现一条原本不存在的路。」 「这条路艺术生无法返回，但是宿管却可以用来返回宿舍楼……」 这是其一，其次—— 「根据艺术生守则的说法，在图层跌落的时候，艺术生可以通过电梯往返于教学楼和艺术楼之间，很明显这两个东西在某一个时刻是处于‘叠加态’的，就像宿舍楼的楼道和悬崖一样……」 「诶等等……」 林异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了一个颠倒、扭曲了几何构图的图形，那个图形……不可描述又很诡异，极具米开朗基罗与文艺复兴抽象派的构图风格，像一个线条绷直的破碎的几何图像，并且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切割组合排列，并最终构成了一个超越了认知、颠覆了常理的立体的几何构造体…… 在那个几何体上，宿舍楼、教学楼、艺术楼吃了降维打击一样变成了“锡纸”贴合在了几何体上，然后一条仿佛是电梯路径的线条贯穿了这个几何体…… 「这……？」 他愣住了。 这个东西的构造颠覆了从石器时代至今一切建筑学的设计理念，既荒诞又抽象，完全违反了空间几何的构成条件。 这根本就是一个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可里面的各种线条却又无比清晰。 「等等……」林异忽然怔了一下，他发现那几何体的线条正在移动，在不知足不觉间就从A变成了B，看似毫无变化，实则却已经与前一刻的截然不同。 并且这种变化仿佛还在持续出现，而他根本无法记起它此前的任何一种形态，他似乎只具备一种“只读”的权力，并且看过之后就会自动遗忘…… 「明明是我的大脑凭空生出的画面，可我自己却无法记住它？」 这仿佛是他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就像他无法在认知被覆写完之前写下「番茄酱是血浆」这一条信息一样…… 但好景不长，尽管他的大脑“自动删除”了对于这个东西的记忆，但随着他的观想，他的脑海里终于是像天隙流光一样地构建出这个几何体的样貌。 可仅仅只是一个瞬间，那个几何体就像被重锤击中的积木一样开始破碎！ 但它的破碎方式又极其特殊，是一种由四周往中心处塌陷的形式…… 它破碎成了无数不规则但四四方方的积木块，像像素一样跌被虚空吞噬，很快这几何体所在的位置变成了一片虚空…… 与此同时，黑暗犹如潮水一样虚空之中蔓延而出，在林异的脑海之中疯狂蔓延，伴随着黑暗的侵蚀的，他的耳边响起了一阵阵嗡嗡的哼唱声，像是有一个捧着邪典的妖僧用梵音唱诵着某种古怪的音节，也像是某个部落的人在荒山野岭中举行着某种祭祀仪式发出的音节…… 那既不可描述又可以用各种各样诡异幻视来描述的诡异声音，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恶念与可怖的精神支配力，仿佛从虚空之中渗透而来，直接侵占了林异的大脑…… 恍惚之间，他听到了某个不可名状的庞然大物在迷雾深渊里扭曲身子坚硬、冰冷而透着金属光泽的鳞片彼此摩擦，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海风呼啸回旋，海浪哗哗不息…… 那声音从迷雾的深处涌起，犹如在浪花里舞蹈般一阵阵涌到他的耳边： 「I AvgruNnen…… av tKe og…… mrke jaGer for……Tapte Sjeler…… fanTome……」 「I…… AvgruNnen av…… tKe og mrke jaGer…… forTapte Sjeler fanTome……」 “「I…… Avg……ruNn……en av tKe og mrke……」”林异的喉咙微微滚动，那梦呓一般的声音以无比艰涩地发音方式发出与那苦痛嘶喊极其相似的音节…… 无边无尽的灰色的雾气从黑暗之中涌起来，仿佛要将他就此吞噬。 但就在这种感觉来袭的时候，林异又产生了一种更加强烈的感觉——一种正在池水中“上浮”的感觉！ 这是梦醒的感觉！ 也是一种就连林异自己都完全不知道的来自于本能的自我保护机制的最终保险！ 但就在这时候，林异忽然感觉到肩头一沉。 「啪！」 一只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打断了他那犹如梦呓的崩坏低语…… 他脑海之中的雾气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播散，如月光般柔和的光芒劈开雾气，杀入了他眼前。 他整个人打了一个寒颤，瞬间从这种幻觉之中抽离了出来。 紧接着他就发现艺术老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站在了「他」（毛飞扬）的面前，正用手搭在毛飞扬的肩膀上，低头看着他。 艺术老师目光平静，眼眸之中流淌着月光般阴冷的金色光芒…… “认知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思考可以，不要越界，感觉黑暗来袭就该停下了。”艺术老师拍了拍毛飞扬的肩膀，又把学生纪念币递了过去，“拿好学生纪念币，然后继续背书。” “啊？啊啊喔……好的。”毛飞扬呆呆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接过了学生纪念币。 林异一阵恍惚，他潜意识里感觉艺术老师是在跟他说话，但他却能够体会到毛飞扬的经历与感受——就在他刚才窥视到了那个诡异的几何体的时候，毛飞扬竟然产生了类似的幻视…… 而艺术老师就是因为这一点才走过来把毛飞扬从那种跌落的图层里拉出来的。 这一幕的既视感是如此的强，简直就跟魏亮把昨天的他拉回来一样…… 「亮子……」林异不禁眯了一下眼睛，尽管魏亮乍一眼看起来没问题，但最近这一连串的事情真的很让他怀疑魏亮上次来的时候经历了什么。 至少，绝对不是像魏亮口述的那么简单…… 「亮子的表现，有些时候像是污染不轻，但大部分时候又好像什么问题也没有……」 「真奇怪……」 他在脑海里想了想魏亮一本正经带着他看H漫时的样子，忽然感觉魏亮的身上缠着一种谜一般的色彩。 这种色彩，仿佛比田不凡身上的还要浓郁。 只是这些猜想毫无根据。 他轻摇了摇头，将思路收回到了刚才的那一幕上。 感谢书友“书书友”、“shellwallace”的打赏！！ PS：稍等我再发布个艺术楼概念图的彩蛋章~ 第九十五章 “欢迎来到艺术楼” 诡异的几何构造体具体的样子他已经完全记不得了，他只记得他看到了一个难以描述、难以直观感受与观察的伪几何状物体，像是由无数个不规则的、无法分辨是凹陷还是凸出的结构组合在一起的东西甚至，那是否能冠以“物体”的概念都不可知。 这个几何体的构成似乎与教学楼、宿舍楼以及艺术楼之间的图层逻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除此之外却没有在他的感知里留下任何直观而清晰的感受。 这种感觉说起来，就是那种朦胧的“我依稀记得我小时候捡到了一块石头”，但是不管你再怎么绞尽脑汁去想这个事情，都无法想起来与石头相关的任何细节。 仿佛那只是一块石头。 仿佛那只是一个几何体。 仿佛那只是“1+1=2”。 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林异忽然哆嗦了一下，脊背一寒，冷汗涔涔。 「妈的……认知的覆写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我刚才……难道触及了某种诡秘，然后在触及它的瞬间，与这个诡秘相关的东西提前一步被覆写了？」 他收拾了一下念头，低头看了一眼学生纪念币。 之前没看清的编号，在这个时候被他记在了脑子里。 学生纪念币上刻着的编号是「月-X02305070323」。 「看来这个‘月-X02305070323’就等于是毛子的学生证编号了……」 「0507是5月7日的意思，0323的意思是……3：23吗？」 他注意到艺术办公室的摆钟上现在的时间是3:36，但艺术老师大约是从3：23开始雕刻编号的。 他默默地记下了毛飞扬的学生纪念币号，以后指不定有大用。 这学生纪念币的学问光从表面上来看就有很多。 起码体验生丢失了学生证之后看起来很麻烦，但艺术生居然只需要去小卖部重新买一个就行了。而且在遭遇雕塑的时候，居然还可以主动丢弃学生纪念币，这种操作简直太离谱了。 但话说回来…… 既然艺术生在一定程度上还是体育生的盟友，那该不会体验生遗失了学生证之后，会被班主任安排去小卖部买学生纪念币，然后走艺术生途径吧？ 嗯？？？ 我怎么会这么想？ 林异忽然眯起了眼睛，露出黑人问号脸。 …… 基于刚才那惊魂的一幕，毛飞扬一下子老实了很多，默默地背着艺术生守则。 因为根据艺术老师的说法，毛飞扬有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用来背两篇守则，根据那时的时间推测得，差不多在4:00的时候，艺术老师会有其他的事情安排，说不定就是被他丢出艺术办公室让他强行开始艺术之旅。 林异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梦醒，但刚才的一幕给了他一个需要抓紧时间的信号，他于是也尝试着在死背艺术生守则的时候，利用自己已有的认知去稍稍理解一点……趁在梦中他还有那种神奇的保护机制的时候。 背着背着，林异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教学楼在异常天气下展现出来的楼层似乎有八层，而电梯也必须在异常天气下才可以搭乘，难道说，那四层平时无法看到的“虚空楼阁”，与艺术楼有关？ 可是与传统的教学楼建筑风格相比，那个伴随着校区图层的的跌落而出现在幻视之中的教学楼D栋，似乎更加符合艺术楼在守则之中所描绘出来的样子。 「教学楼D栋……艺术楼……教学楼五到八层……」 林异揉了揉眉心，打算在梦醒之后试着在小本子上将这些信息记录下来，看看文字是否能够承载这些信息。 林异还发现，艺术生守则上只字未提与路灯杆有关的东西，看样子他们在移动的时候应该不太受鹅卵石道路与路灯杆的限制。 除此之外，则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离开校区的问题。 艺术楼守则上几千字，除了最后那一条看似绝境才能够使用的黑色卡套里的卡片之外，一点都没有提及过用什么办法可以离开校区。 别说什么校车了，就连该怎么样才能够走到校门口都没说。 而艺术生守则又是怎么描绘这一张收在了黑色卡套里的卡片的？ 【从这一刻开始你将只能够凭自己的判断绝地求生，尽管如此，我校仍会为你提供最后一次帮助。】 【卡片上记载的做法是我校自建校以来找到的唯一一个可以帮助伱逃离校区的方法。】 【你只能够在卡片变成绿色的时候打开卡套，绝对不要因为好奇心而尝试这个做法。】 最后一次！ 唯一一个！ 绝对不要！ 这等于是把绝境之策和遗世之计这八个字甩脸上了。 当走到这一步的时候，就表示毛飞扬已经违反了艺术生守则，失去了来自艺术生守则对他的“庇护效果”，说一句人都快没了都差不多了！ 所以抛开这最后一条堪称“遗计”的卡片来看的话…… 「会不会……在通常情况下，只有体验生才能够离开校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表示艺术生想要离开校区，还需要找到一条从「艺术生」转化到「体验生」的逆向转化途径。 「诶？！」林异忽然眼前一亮。 艺术生守则上……似乎还真的提到与此相关的东西！ 【当你在教学楼的自习室内自习时，遇到散发恶意的同学攻击体验生时，请保持沉默。等体育生站出来的时候，再配合他们消灭那些散发着恶意的同学。 在此期间，如果体验生遭遇致命伤，请找机会从他的身上找到「学生证」，并小心收好，等返回艺术教室后告知艺术老师，艺术老师会告知你接下来该做什么。】 这一条守则中提到了一个关键线索，简单来讲就是让艺术生摸尸，从已经挂掉的体验生身上获取无主的「学生证」，然后去找艺术老师，如果只是简单地将学生证上交给艺术老师，那么守则上不可能写“艺术老师会告知你接下来该做什么”。 林异大胆推测，艺术老师一定至少知道一条让艺术生转化成体验生的途径。 毛飞扬像小沙弥诵经一样边背边翻，林异则是边背边记，时间悄然流逝，很快来到了4:00。 “差不多了。”站在落地窗边的艺术老师收回了望向外界的目光，看向了毛飞扬，微笑道，“看完守则，有什么想问的吗？” 毛飞扬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合上了本子。 在接下来的三分钟里，毛飞扬提出了包括但不限于“外面的世界真的是虚拟环境吗”、“雕塑真的是雕塑吗”、“S市内的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城堡类的建筑”等等一系列一听就很感觉在找屎的问题。 问的艺术老师嘴角一个劲的抽搐，听的是林异的眼皮子狠狠地跳动…… “好了，你还是别问了。”艺术老师颇为无语，心说这是哪来的铁头娃一上来就问这种问题，真的不怕死吗？ “‘认知’的递进与转变是一个持续且长久的过程，在你自己接受之前，我说什么都没有用。” “你的好奇心和怀疑心真的很重，我只能告诉你，你离开办公室之后最好夹紧一点尾巴，不要什么都想去蹭蹭。老老实实遵守规则，那些不太正常的东西自己就来找你的……” “不是……”毛飞扬忍不住道，“我遵守规则，它们还会来找我？那不跟我去找它们一样？” 艺术老师轻轻地拉了拉贝雷帽的帽檐：“它们找你，你好歹还有烛光，你去找它们，那可就实打实地逼自己钻到黑暗里去了，能一样吗？” “呃……”毛飞扬愣了愣，然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毛飞扬的眼皮子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我还问什么呀？刚才问的那些你一个都没回答我！ “我不问了……”毛飞扬无语地摇了摇头。 “那你就离开吧，还有半个小时，它们就要回来了。”艺术老师微笑着看了看其他的办公桌。 毛飞扬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艺术老师刚才的那个眼神阴冷得能够把整个办公室都冻结，冷得让他的寒毛都快竖了起来。 但林异却勾到了不一样的字眼。 【ta们就要回来了。】 「‘ta们’？是他们还是它们？」 林异想到了4:30分离开阶梯教室的非人同学和异常艺术生，心说难道艺术老师指的就是它们？ 毛飞扬于是没有过多逗留，便拿着艺术楼守则和艺术生守则离开了艺术办公室。 “毛飞扬。”艺术老师叫住了伸手按在门把手上的毛飞扬。 “老师，还有什么事情吗？” “保管好两个守则，尤其是艺术生守则，当你实在想要翻看守则的时候，尽量保证自己在艺术教室里，或者光照下方的安全区域里。” “离开办公室后找到告示牌，我会助你一程。” “好的，老师。”毛飞扬点了点头，然后推开了艺术办公室的门。 就在毛飞扬关上艺术办公室的门的时候，林异忽然注意到艺术老师的眼睛微微地眯起了起来。 …… X023年5月7日，4:08。 毛飞扬看着艺术办公室的环境，整个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恍若在做梦的感觉。 哪怕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虚拟环境”，但依旧不够自主地认为这样的一个地方一定真实地存在于世界上某个地方。 在他的眼前，有着一座“与现实不符”的哥特式城堡。 漆黑的长夜之中，城堡上高耸的尖顶撑天而起，饰以一座座尖刺般的尖塔。 在森白色的雾霭之中，古老的钟楼与厚重的石墙相互交错，阴森的氛围让人不寒而栗。 在阴影中，窗户悬挂着沉重的铁栅栏，铁栅栏后是一片镶嵌着华美复杂的彩色花纹的玻璃窗。 昏黄的烛光透过玻璃投射在地面上，形成一幅幅神秘的图案，仿佛长夜之外的古老星辰的位置相呼应。 让林异与毛飞扬感到震惊的是，艺术办公室竟然不在城堡里，而是在城堡分散出来的某一座瞭望塔里。 从瞭望塔到达城堡需要经过一条古老而斑驳的古老石桥。 在石桥的下方就是一片悬崖，悬崖下方就是漆黑的礁石与黑色的海水，呜咽的海风卷动着哗哗的海水在礁石上冲得粉碎，湿气弥漫在海雾与空气之中，透着一股咸湿而阴冷的气息。 在呼啸不断地海风中，石桥的两侧上燃烧着烛火火光摇曳，发出「呼嘞嘞」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在石桥的彼端，巨大的石柱承载着上方的拱顶，石梁和门廊上刻画着奇异的符号，散发着厚重而悠久的历史感。 而在他的面前，还竖着一个钉在石柱上的木制路标，路标上写道： 【欢迎来到艺术楼！】 在路标的下方，还有一块用锈蚀的铁链吊住的破伤风铁片，在海风中，铁链与铁片哐锵作响。 毛飞扬走过去，伸手将铁片扶住，适才发现这原来是一块告示牌。 林异与他定睛一看，只见告示牌上写道： “当你看到本告示牌的时候，意味着你已经进入了艺术楼的地界。” “不要试图原路返回，你除了继续前进别无他法。” “你也无法以常规手段逃离艺术楼的呼唤，但艺术之旅会对每一位抵达的人抱有善意。” “在进入艺术楼之前，请你牢记：” “艺术源于生活且高于生活，请摒弃你的认知，用「艺术的眼光」重新认知艺术楼中的一切事物，并告诉自己，事实本该如此。” 就在他观看铁片的时候，一束扭曲的光束忽然从他的身后打了过来，像舞台的聚光灯一样正好将他与告示牌笼罩在了下面。 毛飞扬微微一愣，转身看向灯光的来源，赫然发现艺术老师正站在的瞭望塔上，利用玻璃将某种燃烧物的光聚在了他的身上。 “朝艺术楼走，我的光会一直照着你，直到你走到拱门下！”艺术老师扶着玻璃，风衣在海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加勒比海上的某位船长，痞帅痞帅的。 毛飞扬松开了手，任由告示牌继续哐哐作响，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石桥尽头的城堡拱门，然后举步走了过去。 望着他的背影，艺术老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石桥烛光的「超凡特性」已经被岁月磨灭得差不多了，光靠它们或许罩不住他……” “体验生在拿到学生证之前先成为了艺术生……” “呵呵，有点意思的……” 感谢“书友20230629231321740”的打赏！！ 第九十六章 艺术楼大厅 雾气弥漫的古老石桥上，毛飞扬如履薄冰地前进着，他用力裹紧了黄色针织衫，黑瘦的身子看起来单薄得紧，仿佛拥入了黑暗的怀抱。 知道毛飞扬不会有事情的林异，则是趁此机会仗着有上帝视角在，赶紧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他首先环顾四周，试图从瞭望塔所在的这座古老石桥上寻找到守夜人所在的那一段悬崖。 从理论上来讲，城堡坐落在悬崖峭壁之上，周围是笼罩了迷雾的山岭与海洋，想要寻找守夜人的位置只需要从面向大海的这一侧上着手就行，但他初步搜寻之下一无所获，于是只好就此放弃，将注意力放到了这座石桥上。 毛飞扬被周围的环境吓得不轻，自然不敢东张西望，于是对于这座石桥的特殊性一点都没有看进去的。 林异就不同了，他瞪大了眼睛观察了起来。 他很快就被石桥上那燃烧着烛火的烛台吸引住了。 一眼看去，林异很难分辨出铸成烛台的材质，那似乎是用一种介于青灰色的石头和某种古旧的青铜之间的东西。 在它的中心处燃烧着一簇火苗，火苗在海风中摇曳得仿佛只剩下了根部的火焰，它那投下来的光芒也是扭曲得消散在了雾气之中，但它就是不熄灭，仿佛吊着最后的一口气。 林异的注意力一开始是被这一簇火苗吸引了去的，因为他意识到这火苗极其熟悉，一回忆他就发现这不就是老旧煤油灯里的那种灯火嘛！ 但他很快就发现，真正散发着一种神秘气息的，并不是烛火，而是这材质特殊的烛台。 这烛台成圆盘状，根部雕刻着某种神奇生物的图案，像是一条扭曲的蛇，又像是带着羽翼的什么长条状动物，似乎是基于神话而描摹出来的图案。 在那图案之外，还有着一些古怪的图形或文字，它们介于玛雅文明、埃及文明的那种象形图文与古华夏的象形文字之间，又带着一些商周时代祭礼之气上钟鼎文的味道，一眼望去仿佛就看到了一段扭曲的历史。 这图案与文字环绕在烛台上，使得整个烛台仿佛被一种说不上来的力量所笼罩。 林异只是看了几眼，就感觉到了一种不自然的悚然感，仿佛那东西带着强烈的不祥气息，又或者，那烛台上萦绕着某种远超他所能触摸的领域的力量…… 「‘污染’。」 不知为何，林异的脑海里鬼使神差地蹦出了这个字眼，实际上他并不知道“污染”代表着什么，他只认为那种超越他认知的力量应该是就属于班主任口中所说的“污染”。 「不，应该说是……‘超凡特性’？」 「超凡特性……？」 林异眯起了眼睛，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汇是在什么时候来着，怎么突然之间这么顺口，直接脱口而出了？ 「对了！是田公子说的！」 他眼睛一亮。 【“在我们这个时代里，很显然已经有些人找寻到了那些某些超凡特性的规律，正在试图复刻那些东西……” “保安手中的煤油灯。” “体育馆墙壁上的那些煤油灯。” “甚至，遍布校园的路灯。” “我们的学生证，各种能够代表身份的凭证。” “这些东西……或许可能或多或少携带着一些超凡的特性。” “当然，路灯我不确定，但是那种煤油灯，绝对不是正常的东西。” “它不但不正常，还是现代文明的产物，至少……也是近几百年里才开始出现的东西。”】 宿舍里，田不凡如是说道…… 「这烛台……似乎有着不弱于老旧煤油灯的那种‘超凡特性’？」林异思索道。 他不知道什么是超凡特性，但直觉告诉他，这种能够带给他安全感的气息，应该就是超凡特性。 一路顺着灯光前进，一路感受着烛台与烛光中仅存的超凡特性的余晖，林异不知不觉间就要跟随着毛飞扬走完古老石桥了。 但随着毛飞扬接近城堡的拱门，他与瞭望塔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艺术老师贝雷帽下的眉头逐渐拧了起来。 “距离好像不太够了……” 艺术老师看向了支撑着古老石桥的那一根根石柱，这石柱修筑在山石上，而山石的根本就是一片斜着延伸到海中去的礁石群。 此时月黑风紧，海风携雾蔓延而上，漆黑而潮湿的山壁上仿佛出现了一些扭动着的身影，它们一点一点艰难地奋力向上攀爬着，然后爬到了石桥的背面…… 「沙沙沙……」 「沙沙沙……」 林异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诡异的动静，这细微的震动感，就来自于「他」的脚下……更准确地来讲，来自于他脚下石板的背面。 从理论上来讲，这种厚度的石块根本不可能让震感如此清晰地传递过来，除非……那些爬行者的数量过于庞大。 实际上，它们的数量的确庞大……无穷无尽的扭曲的身影就像虫群和食尸鬼一样攀附在石桥的背面，紧紧地跟随着毛飞扬的步伐向前爬行着。 偶有一两缕风中摇曳的烛光被雾气扭曲落到它们的手掌、利爪上，便让它们的手掌、爪子冒出嘶嘶地烟气，吃痛地缩回了黑暗之中。 毛飞扬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恐惧情绪，那帮扭曲的身影犹如漆黑粘稠的污秽之血一样追寻着他的踪迹，宛如一双手掌从他的背后的影子逐渐追上来，试图扼住他的咽喉。 瞭望塔上投射而来的光终于被厚重的雾气所遮蔽，再也无法投射到他的身上，石桥上仅剩的烛光也无法为他提供多少庇护，他深吸了一口气，冲向了那座混合着哥特式风格与巴洛克建筑风格的弧形拱门。 在他冲入了拱门的时候，玻璃窗里投下的斑驳剪影笼罩了他，诡异而神秘的古老图腾仿佛与漫漫黑夜之中那些无法搜寻行迹的阵列星辰相呼应，截断了雾气对城堡的侵犯。 雾气翻滚不息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只剩下的呜咽的海风带着冰冷的寒意不断地冲刷着毛飞扬的后背，刺痛着他的肌肤。 “这就是守则上说的那种偶然吹动的风吗？”毛飞扬贴身收好了两本守则，搓了搓手掌，嘶嘶地哈着热气。 “先找艺术教室吧……”他喃喃道。 穿越拱门之后，是一条遍布昏暗烛光的幽静回廊。 回廊十分宽敞，毛飞扬谨记守则中提到的移动方式，小心翼翼地在烛光形成的场域下移动着。 林异则是观察着周围整体的环境。 无关乎守则上会特地将“城堡”标注为“艺术楼”，他都毫不怀疑这里本身就是一座城堡，只不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而被改造了，然后被赋予了“艺术楼”这个名字。 回廊里的石壁上并不光滑平整，反而有些坑坑洼洼的痕迹，尽管有着烛光，却依旧有着一种天然的寒意。 以前的城堡大多也都是这样的，尤其是建设在海边的那些，大部分区域都是极其冰冷的，真正提供温暖都是壁炉与绒毯铺就的内室。 在回廊里走了很久，林异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诡异的感觉，仿佛空旷回廊的阴暗里隐藏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当他产生了这种想法的时候，一种被人所窥视的不适感一下子就落到了他的身上，让他的心里感觉毛毛的。 「黑暗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是那些爬行在石桥下面的东西吗？」 「还是别的什么玩意儿？」 林异感觉有些难受，哪怕是梦境之中，这种幽暗压抑的环境都隐隐让他的感到不适。 并且之前没注意还没，一注意到，整个人瞬间就变得毛躁了起来。 但很快毛飞扬有惊无险地走出了回廊，进入到了一个布满了烛台与吊灯的宏伟壮观的大厅之中。 高大的尖顶和复杂的拱顶饰以精美的花纹和雕刻，散发出一种神秘而威严的氛围。 在大厅的正中央有着一棵巨大的橡树，一眼望过去根本无法观察出这一棵橡树究竟是否还在生长，它看起来残破不堪，像是在生长的过程中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并在破碎的那一瞬被定格在了永恒的时光之中一样。 它的周围仿佛弥漫着一片氤氲的雾气，这些雾气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岁，就像一个无形的场域一样将它包裹了起来。 它就像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一样，同时保留着生长与凋零的姿态。 在它的面前有一座同样巨大的石质长台，上面原本应该是有着什么东西，但如今却只剩下了一个底座。 而在长台上，还有着一个古老而残破的徽章，复杂的线条和刻痕看上去像是某种兵戈与月亮交融而成的图案，有点像塔罗牌上的图案或者那些更加古老的仪式符号。 这种图案早已被岁月抚平得差不多了，但林异依旧能够感受到其中散发出来的那种荣耀与辉煌的气息。 往上看去，巨大的彩色玻璃窗镶嵌于墙壁之间，几缕依稀的月光透过玻璃散发出阴冷而多彩的光芒，洒落在巨大橡树的身上，透过它的枝叶，最终笼罩在了长台上那个不知道原本摆放着什么东西的底座。 大厅四周围墙壁上的壁画似乎是描绘着某种信徒与神明的传说，复杂而残破的图文符号已经无从考证其根源与时代，成为了如今艺术楼里散发艺术气息的标志之一。 在这种透着安宁与神圣的空间里，林异仿佛感受到了一种心神魂灵上的宁静与超然的力量。 然而……每当有海风吹过回廊到达大厅，摇曳的烛光扭曲了大厅里的光与影，原本安宁神圣、静谧美好的气氛瞬间就变得诡异了起来，空旷的大厅里仿佛被落下了某种咒术…… 忽然，林异的瞳孔狠狠地收缩了一下。 他忽然发现……这个大厅里其实一直有着几尊巨大而残破的雕塑。 在这个圆拱形的大厅的四壁上，神秘的图文符号构成了一幅幅古老的壁画，但在壁画之中，俨然还掺杂着雕刻着一些雕塑，只不过这些雕塑早已经破损不堪，所以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什么端倪。 但从这些雕塑残存的部分来看，它们应该都不是人形的物种…… 不过好在这些雕塑是正儿八经的雕塑，与林异早先在田不凡的梦境里见到的那种被规则定义为「雕塑」的未知存在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然而，就在他环顾雕塑与壁画的时候，突然又在大厅四周围那些不被烛光照到的阴暗、逼仄的角落里，又看到了一尊又一尊神态、形态都不一的雕塑。 这些雕塑就像活人一样蜷缩在角落里，保持着某种鬼鬼祟祟地、从黑暗里向外窥视的姿态，既渴望烛光又畏惧烛光，最终只是吊在那边没有多余动作。 此时，毛飞扬也正在惊叹于大厅的宏伟，忍不住赞叹所谓“艺术之旅”的了不起。 但林异却注意到，当毛飞扬背对着那些雕塑的时候，那些雕塑一个个都从静止地姿态里蠕动着扭曲了起来，但是它们的行动力却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因此只是远远地看着毛飞扬，然后试图在光照无法直达的区域里小心翼翼地移动着。 雕塑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个石球，但林异却能够感受到从中散发出来的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惊悚感，似乎只要这里没有烛光，它们就会像虫群一样一窝蜂地涌出来，将毛飞扬淹没。 此时，看了一圈大厅环境的毛飞扬看着在眼前静止下来的雕塑，眉头忽然皱了一下…… “刚才……它们好像不是那个动作的？” 毛飞扬狠狠地哆嗦了一下，潜意识里都涌起来了一种怀疑感，雕塑怎么会动啊真离谱？ 这一道心声同步传递到了林异的感知里，林异寒毛一竖，赶紧怒道：“我靠毛子你他妈别搞啊！守则！想想守则里怎么写的啊！” 好在毛飞扬眼中的迷茫之色一闪而过，马上就恢复了清明：“本该如此本该如此……不要慌不要慌，雕塑本就是会动的，对，本来就是会动的……” 他呼出一口气，殊不知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 他扫荡了一圈，然后在巨大橡树的背后的回廊分叉口上找到了一个插满了标志牌的木桩。 第九十七章 再遇诡异艺术老师 毛飞扬绕过巨大橡树来到木桩前定睛一看，只见木桩上赫然钉着一块块路标牌： 「画廊←」 「艺术教室→」 「雕塑教室→」 「瞭望台←」 其中艺术教室与瞭望台有好几个牌子，但是一部分被红色颜料打上了“×”符号，与之一起被标记了“×”符号的，还有一些写了其他位置比如“祭坛”、“观星台”之类的破损的路标牌。 毛飞扬找了一条算得上是“灯火通明”的回廊，然后一头钻了进去。 「沙沙沙……」 「沙沙沙……」 毛飞扬的耳中不断地捕捉到这种窸窸窣窣的声响，但他根本不敢乱看，只能按照路标牌的指引不停地往前走，希望在前面能够看到某个教室的门。 但林异就要大胆多了。 有了一天河边湿鞋并且强行上岸的经验的他，在经过了田不凡的洗礼，与长达一个小时边背边理解的艺术系守则之后，如今的他早已经在认知层面接受了艺术楼的不正常。 起码这些雕塑什么的东西，已经无法让他再感受到那种直达灵魂层面的恐惧感了。 当然，内心的抵触感和不适感，以及那种来自于本能层面的颤栗感还是免不了的，尤其是冷不丁地来那么一下，就算是心理准备做得再好都没用。 这就跟游乐园坐跳楼机和海盗船的时候，身体的本能也会产生一种对失重感的抵触一样。 由于回廊里没有发生什么地面拉伸等图层跌落的情况，所以林异便默默地记下了毛飞扬移动的距离，大概在回廊里前进了一百二三十米的时候，毛飞扬终于找到了一个标注为“艺术教室-IV”的门。 【进出艺术教室时只需确认门牌标注为「艺术教室」即可，无需注意是几号教室。】 毛飞扬稍加确认，便伸手按在了门把手上。 就在他抓住了门把手的瞬间，原本只有窸窸窣窣的雕塑移动声的回廊里，忽然响起了呜咽的风声。 「呼律律——」 海风在幽静的回廊里席卷一切，犹如锐利的刀锋一般在城堡的石壁上切削而过，向着毛飞扬所在的位置涌来。 毛飞扬毫不犹豫地打开了艺术教室的门，在海风到达之前进入了艺术教室里。 林异的视野跟着快速移动，但他趁着最后的时刻看向了那海风呼啸的方向。 在那里，他仿佛听到了熟悉的某种既陌生又熟悉的脚步声，那声音，似乎像极了高跟鞋在地面上踩踏时发出来的。 「高跟鞋……？！」 林异眼角微微一跳。 「是班主任？」 「不……这个点的班主任应该还在教学楼里对抗非人的单位，所以那莫非是……？」 林异的心中冒出来了一个猜想，而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这个猜想一样，在毛飞扬关上门的瞬间，他的目光瞥向了那高跟鞋的踩踏声响起的方向，只见幽闭昏暗的回廊里，一行人正踏着海风向他走来…… 那为首之人，赫然就是昨天傍晚出现在了浓雾之中的诡异的女教师。 而在女教师的身后，还有着一些打扮得像是学生干部一样的人。 艺术教室的门关上了，林异看向他们的目光也因此而被截断。 但就在门关上的瞬间，一种诡异的感觉顺着门把手，隔着门页传递到了毛飞扬的掌心之中，被林异敏锐地捕捉到。 就像是门把手在回正的前一刻，被人按下了那一种趋势一样。 紧接着，门把手就从门外被按下了…… 「咔！」 这冰冷的机括声就跟按在林异的心上一样，让他的呼吸都为之而凝滞了一下。 毛飞扬脊背发寒，潜意识里奔涌而来的危机感让他快速远离这扇门，然后去寻找着最近的烛台。 他成功了。 艺术教室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几乎被烛光所笼罩，因此他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个位置。 坐好之后，他缩着脖子把身体埋得很深，恨不得嵌入椅子里，同时，他的目光也在无法抑制地好奇心与恐惧心的驱使下，看向了原先的门所在的位置。 林异忽然理解了毛飞扬的行为。 就跟老式港片里被僵尸追杀的那些人一样，明明看似逃离了僵尸的追杀却还是要朝原来的方位看一看那样，其实他们很恐惧，但正是如此，他们才想看看僵尸是不是真的没追过来…… 果然，门把手被按下之后，诡异的女教师却迟迟没有推开教室的门，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林异的眼皮子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他猜到了什么—— 「她该不会在等人‘邀请’她进入吧？」 他想到了宿舍守则里有关“邀请”的那些规则，尽管学生守则里没写，但或许具有相似的底层逻辑！ 所以，只要不邀请他们进来，他们就进不来？ 想到这里，林异不禁暗松了一口气。 「他们在外面等了那么久，该不会一直在等这样的一个机会吧？」 「他们待了很久了吧？一天多了……不对！其实也没那么久！」 林异忽然意识到，如果用梦境的时间来做参考话，现在应该还是X023年5月7日的，4点多，而不是他正在做梦的5月8日凌晨。 这女教师一行人，应该就是在校门口拐跑了那些人之后，走到了这里来的。 「他们是早早就到了，一直在等人开门？还是刚到不久，然后碰巧遇到了毛子呢？」 林异更倾向于第一种情况。 「不过……他们是通过什么途径到艺术楼来的？」 林异眯起了眼睛，看来艺术系守则上说的途径并不是往返校区与艺术楼之间的唯一途径。 正如田不凡所说的那样，或许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途径隐藏，只不过那些途径对于行走在其中的人有着更为苛刻的条件。 「或者说，就像宿管可以带毛子到艺术楼一样，那些诡异的艺术老师同样可以带人来艺术楼……但是如果走的是那一条途径的话，那些人能够成为艺术生吗？」 林异的直觉告诉他，那些人就算到达了艺术楼，所拥有的身份也和毛飞扬的「艺术生」身份不一样。 起码毛飞扬到目前为止都跟体验生没有多少区别，如果不看身份凭证的话，其实很难将他们区分开来。 林异将猜想缓缓放下，然后将注意力放到了艺术教室的整体环境里。 这个艺术教室的规模远比教学楼的阶梯教室大，不管是整体的建筑环境还是设计元素，都透着一种邪典而抽象派的神魔崇拜主义的风格。 教室内部的设计像极了古希腊的歌剧院，留给教师的讲台像一个巨大的半圆形“舞台”，“舞台”背后有一个拱形的装饰墙，墙上雕琢着一幅又一幅的壁画，壁画与壁画之间还有着无数奇异的图文符号，仿佛正展现着某种远古的神话与秘闻一样。 而学生落座的位置则相当于是歌剧院中的观众席。 这些座位位于舞台前方的半圆形区域里，由一系列鱼鳞般排列的座位组成。在古时候，这些座位通常划分为不同的等级，封建领主们很容易就能够根据社会地位的不同来确定观众的位置，但在艺术教室里显然没有这么多心机的设计。 不过林异总感觉这个艺术教室或许就是由歌剧院改造而成的…… 艺术教室周围的石壁上分布着一扇扇大门，其中一扇就是毛飞扬推开之后走进来的门。 由此可见，这个艺术楼中或许只有一个或是少量的几个艺术教室，而那些回廊里标注了“艺术教室”的门则全部通往了艺术教室。 所以守则上才说，只需要确认门牌上写的是“艺术教室”，而不用去管后面的编号是多少。 林异又注意到，在艺术教室中央舞台的边上，还有着一条通往瞭望台的通道。 此瞭望台非彼瞭望台，不是艺术办公室的那种，而是艺术守则里提到的那种用来让艺术生写生的一个平台。 如果林异没有猜错的话，「今天」的13点左右，毛飞扬就会去瞭望台上写生，然后与同一时间，从食堂吃过午餐归来的那个时候的他，跨越图层产生一种神奇的对视。 想到这一点，林异的心中不禁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好奇心与期待感，但他又担心自己不足以做那么久的梦…… 「不知道这个梦会持续多久……？」他感觉自己做了好长时间的梦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 但梦境这种神奇而不可估量的东西可能会让自身对「时间」的感知以及某些「感官」产生扭曲，因此这个梦做了这么久，而现实中到底过去了多久也不好说。 他又发现，这个艺术教室里差不多一大半的位置上都坐着人，从数量上来看或许有小几千，抵得上一整栋教学楼的学生。 这些学生有些正在翻阅书籍，有些则是观摩着教室正中央的舞台上那些雕像与壁画，像是在接受艺术氛围的熏陶一样，神态各异。 此时，细碎的月光已经不剩下多少了，远方的天边即将迎来黎明的日出…… 黑夜里最后一抹清冷的月光穿越琉璃似的穹顶，洒落到中央舞台上，白色的粉末微粒犹如尘埃一般游离在空气之中，然后……像雪花一样飘落到艺术生的身上，融入了他们的体内。 林异看到这样的一幕，先是一愣，紧接着忽然意识到，这样的白色粉末微粒可不就是毛飞扬被绿色围兜厨师污染之后，不断从空气之中汲取到体内，然后像分流一样传播给他们几人的那种污染物吗？ 「污染物……在这艺术楼中竟然无处不在！！！」 「这些污染物，我如今竟然能够清晰地看到？」 「等等，我真的是‘看’到的吗？」 他闭上了眼睛，然后就发现，闭眼之后视野里一片漆黑，但飘飞、游离在空气之中的那些白色粉末微粒，却依旧仿佛夜间的萤火一般清晰可见。 「这是……？」 艺术生守则上说：【感知是一门神奇的艺术天赋，而你会逐渐掌握利用这门艺术区分「善意」与「恶意」的能力。】 「这莫非就是所谓的‘感知’？」 「从守则来看，这似乎是艺术生的特性……但或许这不只是艺术生的特性，而是基于个体的灵感和污染的程度，逐渐能够观察到的一些东西。」 「我现在能够感知到，是因为沾了毛子的‘光’，还是因为我那个所谓的高灵感，亦或者是我也被污染了？」 「还是……以上种种因素都有？」 这种感知力现在还很微弱，像游泳初学者一样只能够浅浅的感受一星半点，但这种东西就像是一片浩瀚的领域一样，一旦涉足其中，便将被这片领域所吸引。 就像体育生所说的磁场论一样，毛飞扬很显然已经踏入了属于「艺术生」这个身份的领域了，而现在，他怀疑他也踏入了这个磁场之中…… 而从时间点来看，自己在毛飞扬回头看向绿色围兜厨师的时候就被传播了污染，在之后的时间里，他一边接收着毛飞扬那边分流过来的污染物，一边自己又在不停地吸收污染物，所以才会在教学楼里不知不觉间就产生了那么多的幻视。 尤其是他曾在教学楼起雾的时候听到了一种仿佛来自于海妖的歌声…… 这种声音跨越了图层，一定程度上甚至属于是来自于毛飞扬的污染。 但他不知道，而且因为不知道，他还在潜意识里产生了一种对于周围环境的怀疑，在极短的时间里甚至出现了跌落图层的问题。 在整个过程里，他都不知道自己吸收了多少白色粉末微粒状的污染物！ 而这个时间……这个点的毛飞扬在不断地吸收污染物，他那时候在干什么？ 好像……是在复盘非人同学的杀人逻辑？然后还在消除了对方的注意之后，被那个家伙杀了一次回马枪？ 林异犹记得那个非人的同学，在他消除了注意之后还特地循着记忆赶过来试探了他一下，现在看来这里面似乎还有些猫腻在。 「难道说……那些非人的东西，锁定我不止是因为我看到了他们，还因为，我的身上有什么吸引他们的东西？」 之前写林异推导杀人逻辑，得出一个1+1=2的结论时候被喷惨了，下一章闭环同学的杀人机制的底层逻辑……我终究伏线千里，承受了所有的谩骂和压力……呜呜呜我太不容易了…… 第九十八章 非人同学杀人的底层逻辑 「等等！等等等等！！！」 林异忽然想到了什么，脑后犹如惊雷一般划过了一道璀璨的雷光。 他似乎在那一瞬间把握住了某一道灵感，而这一道灵感，似乎直指非人同学杀人机制的底层逻辑！ 「‘消除注意’……‘无视’……‘不要看他们’……」 「‘不要回头’……」 「‘注视’……」 他反复咀嚼着这些关键词，大脑飞速运转，脑海之中更是出现了一个扭曲的框架，似乎只需要将这些东西用正确的线索串联到一起，就能够得到一个底层逻辑一样！ 「还差一点线索……」 「差什么来着……差什么来着？！」 他揪着自己的头发，有一种解题到了关键处的痛苦感。 忽然他注意到了那些微尘一般的白色粉末微粒，眼中蓦地闪过了一道灵光！ 「还差最后一块拼图——‘污染’！」 「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 「不管是行走在校区里，听到背后响起声音的时候‘不要回头’；还是教室里熄灯之后听到异响不要张望，要‘紧盯桌腿’之类做法……都是为了防止体验生直视那些非人的单位！」 放在昨天晚上，林异推到这里，得出一条“1+1=2”的论证也就算了，但现在他有了更多的条件，于是在此基础上还能够多推导出一步甚至多步——就像田不凡一样。 那就是，为什么守则要防止体验生直视非人同学！ 肯定是因为直视它们之后，就会颠覆自己固有的那些认知，一旦认知出现问题，就会丢失自己的锚，从而一不小心在扭曲的图层里迷失自我，就算最后能够从“河边湿鞋”的状态里拉回来，脚上都已经沾上了河水。 而河水，就是白色粉末微粒，就是污染物！ 只要有一次那种现象，整个人就打开被污染的开端，从那一次开始，污染将无时无刻不游离在他们的身边，犹如无孔不入的水滴一样，一旦思想出现裂痕，就会侵入他们的意志。 就像……他动不动就出现幻视一样！ 夸张的时候，只需要一个念头，就会直接出现图层跌落的窒息感！ 「所以说！违反学生守则就会导致自身被污染，从而吸附污染物，而那些非人的同学作为重度污染者，必然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感应到污染物的存在，就像我现在一样！」 也就是说，看到超越自身认知范围内的事物会导致自身的认知发生崩坏，一旦认知崩坏就会导致锚的丢失从而招来污染。 当污染开始，自身所在的图层就会因为重重因素产生波动，从而丢失掉“安全状态”，如果无法重新建立认知终止这种恶性循环，自己就会一直沉沦下去，最终……被污染吞噬。 「所以那个非人的同学注意到我，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我本身已经被污染了！」 「换句话说，因为我他妈不干净了，所以我走哪里都会被它们注意到？」 「这他妈的……」 明明林异想通了一条逻辑判定链，本该为此而感到高兴，但一想到身为解题者的自己如今竟然也鬼使神差地成为了题目的一部分，这种欲哭无泪的荒诞感真的让他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但换个思路，田不凡在夜晚直视非人同学却没有被追杀，莫非就是因为他早已经接受了这一部分的逻辑，所以他早已经覆写了与之相关的认知？ 「靠！这会儿就一切都说得了！难怪田公子从体育馆遇到我的时候就开始就提醒我要‘适应’！」 林异一开始还以为田不凡要表达的是“适应校区的异常”，但如今看来根本不是适应这个点，而是要——“适应污染带来的变化”，覆写自己的认知，从而使自己逐渐进入这个磁场！ 「等一下……那岂不是说，田公子早就接受了他被污染的事实？」 「他是从什么时候醒悟的？」 「难道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事情……？！」 正在这时，艺术教室的门口传来到了被拉动的机括声…… 林异心底一惊，一转身就看到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到了艺术教室里来。 这些人里有几个林异有些眼熟，好像就是在蓝色大巴上坐在他身前不远处的同行者，这些人不顾司机的阻拦，在那个水手服少女的怂恿下提前下车进了校区，然后被诡异的艺术老师他们拐走了。 看这样子，他们的确是通过一条未知的途径抵达的了艺术楼，但很显然，他们获得的不是正常的艺术生途径。 果不其然，林异又在人群里见到了那个头戴发卡，穿着水手服的女生了。 只不过这些人全都面色发黑，眼神都略微有些涣散，精神更是有些恍惚，眉宇之间也仿佛缭绕着的一团阴气。 用玄学一些的话来讲就是个个印堂发黑，带有凶兆，林异不知道他们在那一条前往艺术楼的途径上经历了什么，但看着真的很像是在地狱里走了一遭一样。 忽然，林异注意到这些人的身上浮动着一圈朦胧的光晕，这些光晕由白色的粉末微粒构成，同时还像萤火虫一样闪烁着绿色的光斑，看起来就像涂了荧光剂一样。 毛飞扬狠狠地打了一个激灵，他很清晰地从这些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淡淡的敌意。 用更准确地话来讲，应该是——恶意。 他们进入教室之后，附近的温度肉眼可见的降低了下来，而他们更是像放射性的污染源一样，伴随着呼吸，往周围释放出那种肉眼无法观测但是可以通过感知来感应的绿色污染物。 那些东西里散发着一种恶毒的气息，就跟邪恶的炼金术师在药剂瓶里提炼出来的剧毒物质一样。 这种东西是由白色的粉末微粒，经过水手服女生他们的呼吸交换而排出体内的。 整个过程当中，那些人就像是在进行着某种特殊的光合作用一样。 「这他妈是什么身体构造啊？」林异看得惊呆了，「这才过去多久啊，他们就被改造成了那种奇怪的人形污染发射装置？」 他突然想到，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在食堂外“有所感应”，望过去之后就见到了这个水手服女生，那个时候水手服女生也有所感应，然后看向了他。 原本他以为这只是一个简单看与被看，如今看来……真相又不是那么简单了。 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污染为何物，他也不知道那水手服女生知不知道污染是什么。 但真相基本就是——被污染之后的他，隐约之间感应到了水手服女生散播出来的带有恶意的绿色污染物，然后看了过去。 然后那个水手服女生也因此感应到了一些他身上的白色污染物…… 因此，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什么他妈的“如心有灵犀般的回眸”，根本就是“猎人的凝视”。 「诶等等……这么说起来，徐顺康当时所说的能够分辨艺术生和体验生，莫非就是通过对绿色粉末微粒的感应？」 林异感觉自己又推测出了一个有用的信息。 「我自己得到的信息，很显然属于我的认知范围，回头应该可以向徐顺康求证吧？」 他已经过了“不要思考”的槛，走到了磁场里，并且还在通过“思考”了解越来越多的磁场。 当图层发生改变，他无力扭转世界，那就扭转自己。 只要认知足够多，锚就足够多。 锚一旦多起来，还怕自己稳不住吗？ 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尽管身处恶世，仍旧是产生到了一些古怪的“蒸蒸日上”、“形势一片大好”的感觉。 也不知道他妈的是不是错觉。 但很快他感觉背上有些发寒——毛飞扬的冷汗扯回了他的思路。 与此同时，毛飞扬缩紧了脖子，将自己埋得很深，仿佛不想被任何人注意到一样。 林异则是趁机看向了水手服女生那群人。 伴随着那行人里最后一个走进艺术教室，门在即将被关上的时候忽然被一股外力给拦住，与此同时，诡异艺术老师阴冷而沙哑的声音，从门外缓缓响起：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进门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了？” 那走在队伍最后的人是一个背着登山包穿着迷彩裤的青年，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他那有些失神的眼睛里像潮汐一样闪过了无数道波纹，从迷惘到疑惑，然后到警觉再到恐惧。 他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开门，而是试图用力拉上门，但门却被走廊里的诡异艺术老师他们卡死了，根本关不上。 几番拉扯无果，他面色剧变，然后放弃了关门，选择了远离那扇门所在的区域。 他跌跌撞撞跑下阶梯，时不时地还回头看了一眼门的情况，最终因为分心，一不小心踩空，向下滚了好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爬起来之后的他头破血流，但眼里依旧涌动着无法抹平的恐惧与惊慌之色。 “所以……有好孩子为老师开一下门吗？” 走廊里响起了诡异艺术老师阴恻恻的声音，与之相伴的，还有一连串高跟鞋踩地的声音，听得出来她在门口徘徊不止。 而这古怪的一幕恰恰让林异确定了他的猜想，不受邀请的诡异艺术老师他们，无法进入艺术教室！ 所以，他们明明已经卡着了艺术教室的门了，却一直没有进来的趋势。 听到艺术老师的声音，那些人的眼中很明显地闪过许多波动，有人踌躇着想要开门，但之前的那个青年赶紧喝止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啊？！” “伱们忘记了他们干了什么吗？” “他们会杀了你们的！不要开门！不要给他们开门啊！！” 最终，那个穿着水手服的女生默默地走到了门前，一边推开门，一边向门外道：“老师，你们进来吧。” 「呼……」 艺术教室的门被缓缓打开了，阴冷的海风混合着丝丝寒气侵入了温暖的艺术教室，整个教室里的温度一下子降低了下来…… 「哒、哒、哒……」 诡异艺术老师带着那几个学生干部模样的同学缓缓地走进了教室，阴冷的目光如刀锋一般扫过当场，最终落到了那个青年的身上。 “老师说了……能够被我们选中，是一种恩赐。”诡异艺术老师轻轻地扬了一下手，“把他抓过来。” 诡异艺术老师身后的一个同学立刻迈着步子走向了他。 “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那个同学仓皇后退，不小心撞到了一位正在聚精会神观看壁画石刻、感受艺术熏陶的艺术生。 那艺术生倏然回神，适才注意到了这个青年与诡异艺术老师他们的存在。 他直接起身离开座位，单臂将那个青年护在了身后：“狂信徒，离开这里！” 诡异的艺术生被艺术生阻挡，眉头不禁皱起：“你给我让……” 他话刚刚出口，还没说完，艺术生忽然伸手抓在了他的脸上，打断他这句话的同时，也将他整个人一把按在了地上。 「嘭！」 只听得一声闷响，这个诡异艺术生便直接被砸在了地上，当场晕厥了过去。 “谁在和你说话啊，白痴……”那艺术生鄙夷地看了一眼被他瞬秒的诡异艺术生，接着抬起眼皮子，不善地看向了诡异艺术老师，“我再说最后一遍，离开这里……在日出之前。” 那艺术老师却不为所动，只是微笑道：“任何艺术系的人都能够呆在艺术教室里，不是吗？你安安稳稳感受你的东西，我们老老实实发展我们的人脉，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很好吗？” 艺术生的目光从水手服女生他们的身上扫过，眉头皱了皱：“他们留下，你们走。” “人我可以留下，不过……”诡异艺术老师微微摇头，目光落到了一开始的那个青年身上，“你得把他交给我，我们才会走。” “看来我的警告没有一点作用。”艺术生站了起来。 诡异艺术老师的嘴角掀起了一抹充满了标志性的僵硬笑容：“尽管时间不太够，但是如果我要硬来的话……你挡得住吗？” 感谢书友“琳skylark”的打赏！！ 第九十九章 钟楼的钟声 艺术生平静地站在那边：“老师，你可以来试试。” 艺术教室里的气氛诡异的沉寂了下来，诡异艺术老师尽管放着狠话却没有动手，艺术生语气强硬，却也没有动手的趋势。 然而，在表象之下，林异却通过那种奇怪的感知注意到，当两人发生对峙时，空气之中的白色粉末微粒就像受到了磁铁吸引的铁粉一样，以一种非常可观的速度汇聚到了艺术生和诡异艺术老师的身上。 「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在主动吸引和吸收污染物？」 「不对，好像还不止这样！」 林异闭上了眼睛，通过他那微弱的感知力观察起了如今这个艺术教室里污染物的轨迹。 只见诡异艺术老师和艺术生都在不停地吸收白色粉末微粒，但诡异艺术老师比艺术生还多出一种奇怪的置换过程，她在吸收白色粉末微粒的同时，还源源不断地排出一种像是染了荧光剂一样的绿色粉末微粒。 而那种绿色粉末微粒，则是又重新散布到了空气之中，然后……竟然能够被其他艺术生，包括毛飞扬吸收！ 当毛飞扬吸收了绿色粉末微粒之后，整个人的寒毛都竖立了起来，与此同时，那一种强烈而诡异的不适感仿佛火烧一样从他的心底蔓延了出来，瞬间就传遍了全身！ 作为第一感受视角的林异也感同身受地承受了这种感觉。 他的额头上瞬间渗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这、这种感觉是……？！」 阴暗邪恶恐怖的感觉，伴随着绿色粉末微粒进入体内像潮水一样笼罩了他，明明他已经来到了艺术教室里，身在了烛光之下，但此时此刻，他的耳边依旧是响起了那种若有似无的、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破碎成无数水花的声音！ 「哗——嘭！」 「哗——嘭！」 「哗——嘭……」 海浪声中，海风细细，隐隐有哨笛的声音缓缓飘来！ 随着绿色粉末微粒的飘落，诡异艺术老师周围的那些诡异艺术生也纷纷闭上了眼睛，然后无比陶醉地吸收着这些绿色粉末微粒，与此同时，它们缓缓开口，竟犹如吟唱一般的呢喃着某个古怪的音节…… “「fanTome fRa forRidEn」……” “「fanTome fRa forRidEn」……” “「fanTome fRa……” 它们的声音仿佛很整齐，又仿佛完全参差不齐，几个人的音节混杂在一起，却产生了一种千军万马的感觉，仿佛海妖一边吟唱一边推送着波涛，然后将无数的音节全部混合到了一起，最终融合成了这种充满魔性的、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诡异音浪。 艺术生的面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他似乎无法抵御这种音浪，忍不住倒退了一步，使得后背贴在了座椅上，这才没有倒下。 “嗬嗬嗬……”诡异艺术老师的脸逐渐在吟唱中扭曲，嘴角的弧度咧得越发诡异，笑得仿佛是一张僵硬的哭死人面具，“加入我们吧孩子！加入我们吧……加入我们吧……「fanTome fRa forRidEn」！” 「嘭！」 艺术教室的门被重重地推开了，强劲的海风像决堤的洪烈一样涌入了教室，寒冷的风霜瞬间混合着水雾与冰晶的颗粒扑面而来，本就温度降低的教室里瞬间蔓延开了一片冰霜！ 「呼——呼——呼——」 海风咆哮，吟唱不绝，整个艺术教室仿佛上演着一曲荒诞的歌剧！ “入侵！灰雾入侵！！” “全都给我醒来！！快！！！” 艺术生猛地抓起一柄木槌敲响了座位前方的警钟！ 「铛铛铛铛——」 警钟长鸣，一个个艺术生从沉醉于的艺术熏陶的旅途之中醒悟了过来。 熏陶被打断，他们的面色都有些难看，但感应到了海风与灰雾的入侵，所有的艺术生全部都离开了座位，然后用各种不同的方法抵御起了这种入侵。 毛飞扬早就被那种诡异的感觉吞噬了，他死死地抓着手边唯一能够触摸到的座椅扶手，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而林异则仿佛跌落到了一个扭曲了光与影的万花筒一般的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里，他依旧能够分辨出周围的景物来自于艺术教室，但他所见到的一切，就像是艺术教室所在的空间被巨大的力量碾压成了无数的碎片，然后被胡乱、随意地重组起来之后重构而成的。 在这种扭曲的世界里，忽明忽暗的光线在绚丽斑斓的万花镜里折射闪烁，竟仿佛构成了一个全新的图案…… 那种图案，似乎是某个具有了人形轮廓的生物，又仿佛是某种插上了羽翼的巨大长条状物体…… 「是雕塑的图案……」林异头晕目眩，但脑海之中却以一种未知的方式得到了与之相关的称呼——「异形雕塑！」 破碎的图层里，倒映着某种不可描述的异形雕塑的身影！ 那异形雕塑不知道有多大，只是它倒影里的掌心，就仿佛将林异捧了起来。 他看到异形雕塑上的光影不断扭曲变幻，就像被汞覆盖着的人脸在张嘴说话一样。 那声音…… 那声音又出现了！ 那种被苦痛风暴席卷了不知道多少个世界才会产生的呐喊声，那种像是绞刑架上的人忽然得到了救赎发出的欢愉声，那种浑浑噩噩不知昨日不见明日的迷惘低语声…… 无数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从那张异形雕塑的斑斓的嘴型上吐出了令人脊背发寒、头皮发麻的祷词： “「I AvgruNnen av tKe og mrke jaGer forTapte Sjeler fanTome」！！！” “「I AvgruNnen av tKe og mrke jaGer forTapte Sjeler fanTome」！！！” “啊……啊——啊——” 林异感觉有什么东西像钻头一样钻着他的天灵盖，痛得他不知今夕是何年；又感觉他的耳朵嗡嗡的，像牙医用钳子夹住了他的牙齿在死命得往外拔一样…… 毛飞扬同样极其难受，整个人依靠座椅上，绿色粉末微粒像不要钱一样钻入他的体内，他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翻出了白眼，仿佛要死去了一样。 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刻…… 「铛——」 一道深沉而雄浑的钟声，恍如九天雷鸣一般在艺术楼中响起。 「铛——」 钟声再度响起，这一次，所有的祷词都被粉碎得一干二净。 「铛——」 乌云破散，稀稀落落的月光穿透昏暗的天空，透过艺术教室的穹顶，洒落到了中央舞台的雕塑壁画上。 诡异艺术老师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望向了某个位置，只见在那一片风云涌动的昏沉天幕下，一个拎着青灯古盏、穿着一袭风衣，犹如铁塔般的身影，正站在一座钟楼上，不疾不徐地敲打着钟楼上的那一口古旧的老钟。 “守夜人……？！”她脸上诡异而僵硬的笑容忽然一滞，紧接着仿佛整个人突然充满了情感一样露出了骇然之色。 她看着守夜人，仿佛见到了鬼一般。 尤其是听到这样的钟声，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控制着不住地颤抖，身上更是一刻不停地往外掉粉末微粒…… “‘毁灭日’的钟声？！” “不好……竟忘了是这个日子！” “难怪他们都在这里！” “我们走！” 艺术老师冷哼一声，带着那些诡异的艺术生们不甘地退出了艺术教室。 在教室的门被关上之前，她冷冷地回头看了一眼，语气冰冷漠然： “太阳早已熄灭，余晖又还能照亮他们多久？灰雾已至，你们皆当死去。” 「哐！」 艺术教室的门重重地关上了，海风和雾就此被隔断在了回廊里，它们掠过回廊和烛台，发出犹如猛兽一般的低沉咆哮。 艺术生凝视着那扇早已经关上的门许久许久，然后才是看向了水手服女生那一行人。 林异也是从那个诡异而破碎的万花筒般的世界里抽离了出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重新审视着艺术教室里的人。 让他感到不解的是，明明艺术生对诡异艺术老师那些人表示出来强烈的敌意，可对于主动「邀请」诡异艺术老师他们进入艺术教室的“同伙”，他们却没有表现出多少敌意。 不只是一开始那个艺术生没有，所有的艺术生都没有露出敌意……似乎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 而在他们的眼眸深处，林异察觉到了一种细微的情绪。 当他们看向水手服女生一行人时，那种情绪在目光中被放大了许多倍，以至于他能够感知到。 那是一种混合着怜悯、同情、遗憾的情绪，林异看到的瞬间，心中忍不住冒出来了八个字：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你们先待在教室里不要走动，等老师来了再说。”艺术生向他们淡淡地吩咐了一声，接着走向那个青年，伸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伱也是，先找个位置随便坐。” 艺术生说完之后，便重新坐回了座位上，然后看着壁画，重新沉浸到了艺术的熏陶之中。 林异便跟随着他们的目光看着壁画，试图感受一下艺术的熏陶。 毛飞扬同样也是看向了壁画与浮雕。 但看了许久林异都没有感受到所谓的“艺术的熏陶”是什么，直到他怀着狐疑之心闭上了眼睛…… 这一闭眼，他瞬间心头一颤！ 只见月光透过穹顶上的彩色玻璃窗洒落到壁画与浮雕上，顿时让壁画与浮雕里飘飞出来了无数的白色粉末微粒，而这些白色的粉末微粒就像蒲公英一样游离在整个艺术教室的穹顶之下。 它们聚散、沉浮，仿佛一条璀璨斑斓的星河，穿梭在了艺术教室的吊灯、烛台之间。 星河垂落下星光，像涓涓细流一样没入了艺术生的体内，那些艺术生的体表便开始浮现出一种犹如雕塑质感一般的青灰色，甚至于他们周围的温度也隐隐下降了几分。 林异瞳孔微微一缩，这样的变化，他竟然不是第一次见到！ 「亮子的身上……曾经出现过这种变化！」 没错，不管是宿舍楼前迷失在图层跌落的道路上的时候，还是在宿舍楼楼道里寻找1414号宿舍的时候，魏亮的身体都出现过与艺术生相似的变化。 正是感受到过这样的变化，林异才对艺术生如今的变化感到震惊。 「亮子说他最后两天没有去食堂吃饭，而是呆在了宿舍里……」 「可是食堂的饭菜就有一部分净化效果……等一下！净化效果？！」 「食堂饭菜的净化效果，难道就是指的‘净化白色或者是那种绿色的粉末微粒’？」 「亮子最后两天没吃饭，所以他一直没有得到过净化效果……所以他其实也受到了一定的污染，但由于他用自己的那些奇技淫巧规‘脑补’了校区的异常，所以一直苟在了一种‘伪安全状态’里？」 「还有……学生守则和宿舍守则里有明确的关于滞留在宿舍楼里的规定……」 「所以，如果亮子最后两天真的留在了宿舍楼，那他……就已经违反了守则？！」 「他违反了守则，却安全离开了校区？！」 「他是怎么做到的？」 「等等……也不是违反！宿管室！还有宿管室！」 「亮子或许走了那一条规则！」 学生守则第6条：【请您在7:40之前离开宿舍，22:00之前回到宿舍。 如果没有在7:40之前离开宿舍，请您不惜一切手段前往宿管处，在宿管处待到12:00后离开；如果没有在22:00之前回到宿舍，请您不惜一切手段返回教室，教室的灯不会关闭，请在教室内等到次日7:40后离开。】 「所以他没有在规定时间里离开宿舍楼，然后根据守则到达了‘宿管室’……」 但目前与宿管室以及宿管有关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唯一能够确定的一点是：宿管可以搭乘宿舍楼电梯跨越图层抵达艺术楼！ 「亮子难道来过艺术楼，然后经历过某种途径最后离开了校区？」 「可他什么都没说……？」 「不，亮子其实什么都说了，他说他最后两天是在宿舍苟过去的，但是头晕眼花记不得具体细节……」 「如果这是图层跌落带来的影响，或者是他产生了某种幻视，又或者是他遭遇了一些其他的未知的原因……然后他又用他那些离谱的‘脑补’与奇技淫巧做了一些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的话……」 感谢书友“辇磐”的打赏！！ 第一百章 「艺术的熏陶」 林异忽然感觉脑子很乱，明明是看似什么都没做的魏亮，但真就从一些蛛丝马迹来探索他的行迹的话，林异却一下子发现魏亮遭遇的事情远远、远远没有他亲口所说的那么简单。 甚至有一种可能……魏亮记忆中有关上一次来这里的那七天的部分出现了问题！ 他活着离开了，但他根本不记得他遭遇了什么，亦或者是……他记得，但他强制自己不去想，就像教室熄灯时看桌腿之类的操作一样，只不过魏亮……他全程都在欺骗自己！ 这太难了，但……又不是没有可能。 「亮子……」林异忽然发现对于他对于他这个至交好同学的了解，又少得可怜…… 魏亮……真的是他所认识到的魏亮吗？ 总不可能……他只是简单的被污染了吧？ 绝不可能。 绝对有问题。 「亮子啊亮子……」林异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替魏亮感到了深深的担忧。 他继续观察着艺术生的变化，然后他就发现这种垂落下来的星光，还有一部分受到了某种吸引，然后缓缓地没入了毛飞扬的体内。 「这……？！」 他低头一看，毛飞扬的身上有一件物体就像那种闭路电视的信号接受台一样不断地吸引着星光——学生纪念币！ 「是学生纪念币？！」 「学生纪念币在吸引星光？！」 可那些星光来自于哪里？ 来自于那条虚幻的星河！ 星河又是怎么来的？ 是由壁画和浮雕里的飘飞出来的无数白色粉末光团构成的。 所以——星光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污染聚合体！ 而学生纪念币，是一种用来吸引污染物，将它们引导到艺术生身上去的坐标！一种媒介！ 持有学生纪念币的艺术生，会源源不断地受到污染，这就是——艺术的熏陶！ 「所谓的艺术的熏陶，就是一种被污染、或者接受污染的过程？！」 林异心头狂跳。 他的脑海里又想到了田不凡的猜想。 艺术生那边或许有一条途径：艺术生「正常」——艺术生「异常」——非人的同学——雕塑。 而从艺术生在接受星光的过程里表现出来的那种“类雕塑化”的青灰色肌肤，以及身体温度降低的表现来看，艺术生途径里真的可能有「雕塑」这一环！ 「雕塑课……」 「艺术熏陶……」 林异一下子想到了很多东西，这些东西仿佛笼罩在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而那个阴谋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一样高悬在他的头顶，仿佛随时都会将他吞噬！ 艺术生……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艺术之旅，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林异感到遍体生寒。 这种艺术熏陶让他感到了无言的恐惧，这种犹如春雨般润物细无声的蚕食感，带给他的惊悚感不亚于那种苦痛呐喊里的呼唤。 他潜意识里开始抗拒这种变化，但这种抗拒是无效的。 艺术之旅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停止。 星光如涓涓细流汩汩而来，通过学生纪念币流入了毛飞扬的体内…… 然后，他就发现，毛飞扬的身上还向未知的虚空里延伸出去了四道输送带…… 毫无疑问，毛飞扬在艺术楼里“吃到”的污染，在同一时间被分流到了他、田不凡、韦山，以及蒯鸿基四个人的身上——就像一开始在浓雾里穿行时遭遇绿色围兜厨师的时候那样！ 「目前尚且还不确定艺术生的途径是什么，但如果污染加深之后毛子会雕塑化的话……那么，我们其他所有人都难逃变成雕塑的命运！」 「必须要把毛子从艺术楼里拯救出来！」 「必须要这么做！！！」 林异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 不管是为了毛飞扬，还是自己，还是为了其他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按耐下来观察着粉末微粒、星光等污染物，以及艺术生的变化。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当明确了一个目标之后，眼下一切能够捕捉到的细节都将成为他今后展开救援推理的线索。 他要尽可能地多记住一些东西。 …… 不知不觉间星河就消散了，林异甚至感觉自己还没好好观察…… 可当他抬头看向艺术教室里的那一只充满了文艺复兴风格的摆钟时，忽然发现钟上的时间显示的是11:40。 「11:40？！我草！」林异大吃一惊，「我他妈观察星河观察到了现在？」 这尼玛还观察呢？敢情是差点淹死在了星河里啊！ 真他妈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但是更大吃一惊的其实是毛飞扬，因为他也才刚刚缓过神来，而林异没缓过来，也是因为他在毛飞扬沉浸下去之后，作为第一亲身视角的他也在观察中沉沦了下去。 如今脱离观察，一来是毛飞扬终止了行为，二来是星河自己没了。 “哎呀不好！饭点到了！” 毛飞扬一拍脑袋站了起来，但他刚站起来，就发现一位艺术生正在坐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座位上看他，见他“醒”了过来，便微笑着走了过来。 林异记得，这个艺术生就是之前第一个站出来，然后将那个青年守护在了身后的人。 “好久没有遇到像你这样有天赋的同学了。” “你很面生，是新来的？” 毛飞扬怔了怔，脑子里正在想他说的天赋是什么意思，就见对方已经把手伸过来了。 “认识一下，牧大贤。” “呃，我……”毛飞扬还有些拘谨。 “你能感应到我有学生纪念币吧？”牧大贤微笑道，“有学生纪念币大家就是自己人，不用怕，我们会照顾学弟的。” “呃……我叫毛飞扬。” “毛学弟，欢迎来到艺术楼。” 牧大贤大力握了一下毛飞扬的手，然后发现毛飞扬似乎有些心急，时不时地看看摆钟和教室的门。 牧大贤顿时了然：“伱现在想去食堂吃饭？” “是啊……” “这个点就算了吧。”牧大贤摇头道，“去了至少也要等晚上才能回来。” “啊？” “这个点，校区那边是白天。”牧大贤解释道，“想要遇到异常天气的情况可不容易。” 毛飞扬还在脑子里回忆守则的细节，以此来理解牧大贤的话，而林异却已经理解了。 他看了一眼艺术教室，发现只有少量的艺术生离开了艺术教室。 而水手服女生那一行人，则全部都不在教室里。 「是了……我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还在食堂门口见到她……」 林异眯起了眼睛，想来那些人现在就去食堂吃饭了，但根据他的记忆，他这一天里与水手服女生一共见过两次面。 一次是吃午饭的时候，一次是吃晚饭的时候，按照牧大贤的说法，水手服女生他们去吃饭之后应该是没有途径回来的。 他很想问问牧大贤水手服女生那些人现在算是什么，但他只是在的梦境中复盘，根本不存在主观能动性。 而毛飞扬则很显然还没有缓过来，脑子到现在都一直是懵懵的。 “那我等晚饭再去吃？”毛飞扬目光闪烁，犹豫不决道。 牧大贤笑着摇头道：“何必执着于吃饭呢？我们沐浴光辉，其实就算不吃饭也不会怎么样。” “可守则上不是这么写的。”毛飞扬瓮声摇头道。 毛飞扬想到了艺术生守则上的原话：【请合理安排时间前往用餐，确保24小时内能够吃一顿饭。】 牧大贤眉梢微挑，眼中不禁闪过了一道隐晦的光：“守则啊……呵呵。” “遵守守则也不错，嗯……也不错。”他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毛飞扬的肩膀，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禁问道，“诶对了，你怎么会在那个点到艺术教室来？” 在牧大贤的记忆中，在他开始接受艺术的熏陶之前，教室里还没有毛飞扬这个人，而当诡异艺术老师带着那些人来势汹汹地走了一遭之后，教室里除了那些被带上了歪路的人之外，还多出来了一个毛飞扬。 他原本是不会注意到毛飞扬的，可架不住毛飞扬实在是太能吸了。 像他们这样正儿八经的艺术生都在几个小时前就停下了艺术熏陶，可毛飞扬居然一直到星河消失才缓缓醒来。 吸收星光的时间保守估计都是他们的四到五倍…… 拜托，就算是多百分四十都很不正常了好不好，怎么可能是四五倍啊？！ 这就跟大家一起去吃自助火锅，有的人涮了十盘肉就感觉差不多了，有的人涮了二十盘，而毛飞扬就是涮了八十盘肉还把火锅汤底给喝了的那个人一样。 这已经不能用离谱来形容了，这简直鹤立鸡群，想不被注意到都不行。 牧大贤一直克制着自己，不然他一定会问一句你小子该不会是个溺死在外头大海里的水怪转世而来吧…… “我……有人带我来的。”毛飞扬犹豫了一下，隐晦地藏了一些信息。 没想到牧大贤丝毫没有追问的意思，而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们也都是保安带来的，不管怎么样，既然无法找回学生证，就先在这里安家落户吧。” “说实话，回去的机会还是很多的，只要别一时心急被刚才那些诡异的老师带上歪路，早晚都是能回去的。” “当然，你应该知道我说的‘回去’是什么意思吧？”牧大贤认真地盯着毛飞扬。 毛飞扬一愣，他其实不知道，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林异却领悟到了牧大贤话里的意思——回去。 不是简单的指回S市大学那个图层，如果只是回去的话，靠着艺术生守则里提到的往返途径就好了。 牧大贤说的，应该是指转化途径上的“回去”——从「艺术生」转化回「体验生」！ 「艺术生果然可以转回体验生！」 可毛飞扬暂时还没领悟到这一层，因此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问，所以林异也就无法知道这一条途径是怎么回事了。 但牧大贤的话却让林异捕捉到了一条从体验生转化为艺术生的途径： 【遗失学生证的体验生，会被保安带到艺术楼，成为艺术生。】 「具体的细节或者说某些隐藏条件还有待补充，但总体上来讲转化途径就是如此了。」 这是一条极为有用的信息——不，准确来讲，今天的这一整个梦境都是极为宝贵的信息，只要和田不凡完成信息交互，就又能够推理出一大波线索了！ 毛飞扬则是沉默了一会才说道：“那我等等直接去吃晚饭，然后再去教学楼坐电梯回来？” 天黑的时候想要遭遇异常天气其实是蛮容易的，既然牧大贤说现在时间不够了，那他等晚上去就好了。 “你就非要去食堂吃饭吗？”牧大贤皱起眉头，似乎对食堂有所抵触。 可是艺术生守则是这么要求的啊……毛飞扬心中如是说道，但他见牧大贤如此神色，便也缄默不语。 牧大贤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毛飞扬，随后露出了一抹笑容：“这个点闲着也是闲着，要不要我带你在教室里走走，稍微熟悉一下装备呢？” “装备？” “画板之类的文具，对我们艺术生而言，统称为装备。要不要去看看？” “呃……好。”毛飞扬点了点头，既然都成为了艺术生了，又有一个艺术生学长带自己，那不是正好吗？ “跟我来吧。”牧大贤便带着毛飞扬往艺术教室的边缘走去。 艺术教室有许多扇门，而在门的边上，其实就有有一些书柜与工具架子，由于光线和注意力的问题，林异一开始也没注意到，只当那是某种浮雕了。 “书柜里有一些艺术相关的书籍，但是恕我直言其实没什么用。你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的‘艺术课’跟你想象之中的那种艺术课完全不同了。” “相比于艺术相关的书籍，一些神话故事书或许会对你更有帮助。” “众所周知，神话经常成为艺术和文化创作的重要灵感源泉和主题，艺术家和作家也经常会从神话故事中获得灵感，将神话中的人物、场景或主题呈现出来，从而创作出绘画、雕塑、文学作品等等……” “那边工具架子上有画板、纸笔颜料之类的东西，你需要用的自己拿就行了，但是记住了，不要去碰绿色的笔和颜料……在这里写生用不上那种颜色。” 第一百零二章 交互与对视 艺术生一边解释，一边撑开画架，有条不紊地将纸张架了上去，然后取出一个调色盘，挤上了一些深色系的颜料，在那边慢慢地调着。 “当艺术教室要关闭的时候，老师会在他们的瞭望塔里用光束照射这里，当你感觉到有光打过来的时候，马上收拾东西返回教室就行了。” 毛飞扬露出恍然之色：“哦哦哦，原来是这样啊！” 准备工作就绪之后，毛飞扬一手端着调色盘，一手持着画笔，看着眼前的景象，逐渐严肃沉默了下来。 从他的视角望出去，看不见悬崖与峭壁，只能够看到一片被黑暗和浓雾笼罩的海洋。 汹涌的海洋恶浪翻涌，宛如无底深渊的黑暗，波峰也犹如鬼怪的巨臂，猛击着岩石悬崖，发出可怕的轰鸣声，随着的海风爬上了瞭望台，震撼着他们的心神。 往远处看去，漆黑的海面上蒸腾着森白色的雾气，层层叠叠的雾气蒙蔽了视野，令人无法辨认方向和距离。 深邃的海洋中，雾气如墨汁般弥漫。 海面上升腾起来的浓雾像是悬浮在空中的无声幽灵，隐藏着无尽的恐怖和不可知。 海洋、雾气、幻影……重重元素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摄人心魄的黑暗迷宫，一切显得朦胧而模糊，彷佛黑暗力量正悄然侵袭，在这片幽暗之中引发无尽的惊悚与恐惧。 在这片黑色的幕帘下，时间似乎停滞，只有海风的哀鸣穿透寂静的夜空。 迷雾之外，混沌一片，让人不清海洋与天空。 但随着视线的拉远与延伸，昏暗的高天终究进入了视野。 阴云密布的天空投下阴森的光芒，那黑色的太阳并没有出现在林异的视线里，仿佛消失了一般。 迷雾从水面升腾，笼罩大海，形成一片朦胧的幽暗景象。 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散着令人窒息的气息，好像黑暗的手臂正缓慢地将世界吞噬。 天空之上阴云盘踞，仿佛飓风高旋，发出呜呜呜地低吼声…… “白昼雷暴……”牧大贤望着天空的深处，眉头微微皱起，“看来今天能够写生的时间不多。” “嗯。”边上的艺术生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估计要下雨。” “下雨……？”毛飞扬的耳朵勾到了一个敏感词汇，“异常天气吗？那我们要不要提前去躲雨？” “异常天气？”牧大贤无奈地摇了摇头，“不需要刻意躲避。” “你刚刚成为艺术生，很多事情还不知道，等你‘适应’了我们艺术生的生活，认知到了‘异常天气’真正的含义，就会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牧大贤说完之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眼前的世界，悠悠地说道：“海洋深处是人类尚未完全探索和了解的区域之一。在许多文化中被视为灵性和与神秘力量相连接的地方……” “在世界上的很多地区里都有对海洋的崇拜和敬畏，古人们敬畏于海洋和天空的浩瀚和无垠，常常通过观看海洋中寻求灵感、平静和与宇宙之间的联系，这与神秘学以及我们的艺术之旅中对于超凡的追求有一定的共通性。” “艺术之旅……‘超凡’？” “没什么，写生吧。”牧大贤不再多言，在纸上涂画了起来。 毛飞扬见状，便也兀自尝试着在纸上动起了笔来。 但他其实并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也没有绘画天赋，于是就只是单纯的看看风景，然后在画板上东一笔西一笔的画着。 但是随着写生的进展，毛飞扬渐渐像是老僧入定一样露出了一副安详的神色。 习习的海风混合着湿气扑面而来，吹打在他的身上，却没有让他感到半点不适。 他忽然皱起了眉头，仿佛听到了某种奇怪的声音一样。 在整个过程当中，他就像是一块海绵一样，不断地吸引着空气之中游离着的白色粉末微粒。 在某一个时刻，他那握着画笔的手突然动了，然后以一种极其粗犷而写意的笔法在画板上不停地涂抹，渐渐地形成了一个混乱的图案。 时间悄然流逝，毛飞扬的眼中开始流露出一种狂热之色，他仿佛预见了什么让他兴奋的画面，但手中的笔触却依旧在一刻不停地涂抹着那个混乱的图案。 那就像是不懂事的孩子抓着画笔转圈画出来的东西，散发着一种强烈的混乱的气息，但在毛飞扬的手中，这种混乱的笔触仿佛在召唤着某种低沉的风暴。 亦或者说，他预见了……一场风暴？ 毛飞扬的情绪不断地波动着，他全神贯注地倒腾着他的作品。 他有时眉头紧蹙，绕着画板团团转； 有时又跑到瞭望台的边缘，看看那个海天没有分界的昏沉世界，又转身看看笼罩在迷雾之中的古老城堡； 他又回到了画板前，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一样，快速地涂抹了起来，他的画笔不断地在调色盘和画板间移动，原本混乱的纸上逐渐浮现出某种物体的轮廓…… 他用完了调色盘上的颜料，又开始从颜料罐倒，倒的用完了，便又继续倒。 这么倒了两三次，他突然烦躁地丢掉了调色盘，直接将画笔伸入了颜料罐里染色、调色，然后继续绘画。 他的思维似乎一直处于混乱与疯狂的边缘，但他的作品也开始散发出一种狂乱与躁动的力量和美感。 他只专注于自己内心世界的表达，他的思维仿佛已经超越了传统的物理限制。 画到尽兴时，他忽然兴奋地跳起来，一脚踢开了地上的颜料罐。 “哈哈哈……哈哈哈……”他像个疯子一样，在海风中踩出了某种癫狂的步伐。 他的动作一下子打破了瞭望台上原本的寂静，牧大贤和那位艺术生被他惊扰，有些不满地投过来了目光，但见到他画板上所呈现出来的内容，一下子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纷纷见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之色。 “老牧，他……” “嘘！不要打扰他……散开一些，我们去通道里等他，不要让其他的同学出来打扰他！” 两人很快交互了一下信息，然后小心翼翼地退走到了通道里。 毛飞扬还沉浸在「艺术之旅」中，甚至林异都沉浸在毛飞扬的世界中…… 但林异比毛飞扬冷静许多，他能够感知到毛飞扬那种混乱与疯狂的状态，也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从空气之中犹如雪花一样飘落下来、然后消融到了毛飞扬体内的白色粉末微粒。 他也看到了毛飞扬画板上的作品…… 那是一座被风暴所笼罩的钟楼，璀璨的雷霆撕裂了半壁天空。 正在这时，他听到了海风之中传来的呜咽咆哮声，他于是抬头看向天空，只见天空之上风暴汇聚，隐隐形成了一种犹如漩涡般的气流，低沉的隆隆声像沉重的城门被推动般响动着。 那天空之上所呈现出来的这一幕，恰似毛飞扬此前留在画纸上的那种混乱的线团，他好似在前一刻便预见了此时！ 突然，林异透过毛飞扬的视角，在那漩涡般混乱的云海深处看到了一条裂隙，那裂隙之中所呈现而出的画面仿佛是另一种纯白色的光斑。 当林异看向那光斑的时候，他的视界忽然发生了一种诡异的扭曲感，海风和雾的环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掌拉扯住一般骤然离他远去，他的灵魂仿佛经历了一场穿越……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正站在晴天白云之下，眼前是一栋熟悉得不能够再熟悉的建筑——教学楼。 他回到了教学楼前，正在盯着脚下的苔藓看着…… 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境。 「不对啊……我本来就是在做梦啊！」 他的脑子和思维仿佛还在缓冲一样，没有在第一时间“加载”过来，但几个呼吸的功夫之后他猛地一拍脑袋： 「等等！我知道了！」 这个时间点他还是比较敏感的，因为他没记错的话，白天13:20左右，他从食堂返回教学楼，心中念叨着苔藓的事情，然后碰巧一片云飘过了天空遮住了太阳，他就出现了一种穿越到了毛飞扬身上去的幻视。 那也就是说，这种穿越般的幻视并非是他一个人的，而是在同样的时刻，发生在毛飞扬的身上的！ 他的“精神”在这一刻，与毛飞扬对调了？！ 他抬头看向了天空，只见万里晴空之上那被云层遮蔽的太阳，竟然表现出了一种诡异的昏暗的光泽，而太阳的周围，则是有着一圈暗金色的光边。 「这个太阳……？！」 这个太阳像极了艺术楼所在的那个图层里的黑色的太阳！ 可为什么会被他在这种时刻看到？！ 他马上又注意到天空之中的云层表现出了一种不合常理的波动感，在那种波纹之下，也仿佛有着一条触目惊心的裂纹，他的视线透过那裂纹，一下子就看到了一座修筑在悬崖峭壁上的城堡！ 一场可怕的风暴汇聚在城堡的上方，仿佛要将那座钟楼也吞噬下去。 巨大的青铜古钟悬挂在钟楼的顶部，承受着海风与雾的洗礼。 风暴的强风夹杂着水雾不断冲击着钟楼的墙壁，发出隆隆的轰鸣声。 钟楼的外墙因为岁月的侵蚀已经略显残破，光滑而漆黑的石质被风雨吹得湿漉漉的。 「轰隆隆——」 雷鸣响起，纯白的惊蛰撕裂的黑暗的夜空，他看到了毛飞扬站在钟楼前不远处的某座瞭望台前，正与他跨越图层对视着！ 不！ 那个时候的毛飞扬又不是毛飞扬，而是……X023年5月7日13:20分的「他」！ 在这个梦境之中，正在做梦X023年5月8日凌晨某个时刻的他，来到了毛飞扬的视角，然后与X023年5月7日的他发生了一种扭曲时空的对视！ 一种不可描述的感觉瞬间席卷了林异的内心，伴随着这种“今日方知我是我”而来的觉悟感，另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也像是触电一样扩散到了他的全身。 与此同时他突然发现，X023年5月7日这个时候的「自己」，浑身的肌肤竟然表现出了一种诡异的白色质感，其体表的温度又低的可怕，整个人冰冷得仿佛是一块石头。 不，不像石头，而更像是……一个石膏状的雕塑。 「我……？！」 「那个时候的我，是这个样子的？！」 林异寒毛根根倒竖，此时此刻他才知道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受到了这么严重的污染！ 他又一次想到了老大的话——很难想象伱可以活着来到体育馆！ 他原本还很纳闷，现在却知道了——他现在也很难想象自己居然可以顶着那么大的污染活着去到体育馆！ 他又想起了他后来去体育馆的时候走上了那一条不存在的路，现在看来一切仿佛又都有迹可循了，但关于走上这一条路上去的因果细节他还不够确定。 但抛开这个不说，他记得自己在体育馆游泳区的时候发生那些事情了。 「游泳课！」 「老大把我踩到了泳池里，后来我感觉神清气爽了很多，但是老大的腿上却沾上了一片石膏状的物质……」 「莫非游泳课是一种让体育生净化体验生污染的课程？」 这样一来，倒是能够解释魏亮说的被体育生按在游泳池里一个小时是怎么回事了。 很显然是在净化污染。 正醒悟到这一层，他的眼前忽然又出现了一片扭曲而崩坏的画面，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然发现自己的视角又回到到艺术楼前的毛飞扬的身上。 短暂的交互就这么结束了。 而此刻的毛飞扬则由于「昨日的自己」上身，仓皇之间碰倒了画架，画卷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跌落到了冰冷的地砖上。 那图画上裂开的口子，像极了被雷霆撕裂的天空。 “老林……”毛飞扬剧烈地喘着气，额头上汗珠密布。 但是与当时林异的反应不同，毛飞扬在与「他」交互过后，脸上的惊骇之色只是闪过了一瞬就恢复了，紧接着眼底便浮现起了一抹精芒…… 他眯起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重新又看了地上的图画，疑惑道：“咦……这钟楼，我什么时候画的？” 感谢书友“他是黯淡星”、“泠歆兮哦”的打赏！！ 今天就快撑不住了，码字的功夫用掉了一包抽纸擤鼻涕，明天零点的更新请个假了……缓冲一下顺便整理一下第二天的剧情。 虽然但是……想求个月票，还有几天了，不知道这个月能不能满1000月票，呜呜呜…… 第一百零三章 暴风雨中的守夜人 “算了算了……至少知道了老林的处境，也让老林知道了我还活着……” “老林没事就行……” “哎……” “老林啊老林啊……时间有限，你这家伙可得早点‘适应’过来啊……” 毛飞扬看了一眼汇聚着漩涡般雷云的天空，天空之中早已经没了裂纹，之前的裂纹仿佛幻觉一般。 他拾起画纸，重新架起画架，但看着被他丢开的调色盘，踢飞的颜料桶以及满地颜料，忍不住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这些……都他妈是我干的？” “应该是老林干的吧？一定是他干的……就他会干这种吊事。” “啧……脑壳疼、脑壳疼……” 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托腮看着画纸，无奈地摇头叹息。 「拜托！这尼玛都是你干的好吧？这种屎盆子都要我来背锅？！」林异作为毛飞扬的第一视角，把毛飞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如今听到他往自己身上甩锅，忍不住气到跳脚。 但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刚才他听到毛飞扬自言自语的那些话的时候，毛飞扬根本就没有开口！ 也就是说，他听到的……是毛飞扬心中的想法？ 「轰隆隆……」 「轰隆隆……」 天空中响起了沉闷的雷声，毛飞扬隐约之间感受到了点点水珠滴落到了脸颊上。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脸，然后发现这并不是海水：“雨滴……好像要下雨了？” 正在这时，他忽然发现一道光束打在了他这座瞭望台后方的尖塔上，他看向了光束起源的位置，这才在一个极其不易被察觉的、迷雾笼罩的城堡一角，看到了另一座瞭望塔。 有个人像海港灯塔的守夜人一样打着光束照射一座又一座瞭望台，似乎在发出警示，遣散那些像他一样正在写生或者干其他事情的艺术生。 毛飞扬转身，发现的身边的牧大贤和艺术生早已没了踪影，只剩下了两个画架架着两张画了坨丑不拉几的颜料团的纸张，还在海风瑟瑟发抖…… “啊这……？” 正在他无语之时，牧大贤和那位艺术生从通道里冲了出来，动作干净利落地收好了画架。 “暴雨要来了，毛同学，风紧扯乎！”牧大贤帮毛飞扬收拾起了架子，又去捡不远处的调色盘和颜料桶。 “颜料没了无所屌谓，但是装备要收拾好！” 他边收拾边击解释，几人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最后在风雨来临之前返回了通道里。 关上门的瞬间，雷霆伴随着暴风犹如蛛网一般布满了昏暗的天空，当第一滴雨水像像水线一样溅射下来之后，剩下的暴雨便犹如千军万马般纷至沓来。 「哗——嘭！」 「哗——嘭！」 「哗——嘭……」 暴风雨下的海洋翻腾着巨浪，像一匹暴怒的巨兽，呼啸着向岸边冲击。 黑云密布，闪电在天空中划过，伴随着雷鸣，仿佛整个天空都在咆哮。 强烈的风暴咆哮着，扭曲着城堡周围山石上的树木和草叶。 浓密的雨水横扫着世界，形成无止尽的水帘。 海浪拍打着岩石，水花四溅，与硕大的雨滴交织在空中，形成一片模糊的迷雾。 风暴中的沙粒像利刃一样携带着风力肆虐，狠狠地打在人的脸上，令人感到剧痛。海水变得汹涌澎湃，奔腾而上，伴随着巨大的响声，向着海岸冲击。 在这肆虐的自然力量下，所有的生命都变得微不足道。 阴沉的天空淹没了最后的光线，石桥上的烛火渺小得只剩下了最后的光斑，只有黑暗和汹涌的海水充斥着一方天地。 在这样的暴雨之下，瞭望台上打翻的颜料很快就被洗刷得干干净净，汇入一道道水流，顺着城堡的排水渠流下了山壁。 悬崖之下臭鱼烂虾的尸体被暴雨溅射到，淤泥里翻涌起了更加恶心的味道，仿佛掀起了一场食尸鬼的盛宴…… 风暴之夜，海洋成为了一片黑暗中的狂乱领域，让所有生命感到绝望、无力、渺小和恐惧。 …… 从钟楼上方的窗户中，飞溅的雨水如细细的银线，顺势流淌下来。 窗户玻璃被暴风吹得嘎嘎作响，仿佛随时都可能被粉碎。 追逐的狂风满是尖锐的啸声，穿越钟楼的缝隙，带来一股股冰冷的寒意。 钟楼内部的螺旋楼梯因为风暴的振动不断发出嘎嘎的声响，昏暗的灯光被风雨交织中的黑暗所吞没。 钟楼内弥漫着潮湿和悲凉的气息，墙上的古老壁画被雨水浸湿而模糊，昔日的辉煌仿佛也在这风暴中逐渐消散。 艺术生们匆匆忙忙地避开这座钟楼区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们的脸上带着惊恐和担忧的表情，他们与钟楼之间仿佛有一种神秘而又紧张的联系，随时可能爆发悲剧。 然而，即使在风暴中，钟楼依然高高耸立，它仿佛是城堡中最后的光辉，是旧时代遗迹的象征和见证。 「嗡……」 「嗡……」 「嗡……」 钟楼上的青铜钟在狂风暴雨中发出低沉的嗡鸣声，音波震动间，形成了一张无形的领域，一道道若有似无的波纹，仿佛利刃一般扩散出去，将整个城堡覆盖其中…… 城堡最靠近大海的一片悬崖绝壁上，守夜人在暴风雨中，任由暴雨在风衣上溅射出一层水幕，那铁塔般的身影均岿然不动。 他回头看了一眼钟楼，然后拎着那尊青铜古盏来到了绝壁之前。 暴风吹得他的风衣猎猎作响，暴雨将他的头发淋得邋遢在了脸上，但他的面容一如刀削般刚毅。 他缓缓举起青灯古盏，橙黄色的光辉在风雨中撑开了一片领域。 在他脚边的那片悬崖峭壁之下，无数扭曲的身影犹如虫群一般肆虐，它们不顾一切地向上攀爬着，仿佛要侵入城堡所在的领域。 而在守夜人的面前，风雨交融之中，仿佛折射着某种带着羽翼的不明生物，它像是虫群之中的主宰，被它们簇拥着前行，仿佛一支铁骑，将要这孤独的城堡踏平、淹没。 那些虫群般的身影，一边攀爬，一边发出苦痛的呐喊，那声音混合着海风的呜咽声与暴雨的击打声，仿佛在和某种古老而邪典的乐章、颂词相共鸣。 风雨间，那种诡异的声音犹如海啸般涌向了守夜人： “「I AvgruNnen av tKe og mrke jaGer forTapte Sjeler fanTome！」” “「I AvgruNnen av tKe og mrke jaGer forTapte Sjeler fanTome！」” “「I AvgruNnen av tKe og mrke jaGer forTapte Sjeler fanTome……” 守夜人面无表情，只是那一双眼中仿佛燃起了一簇赤金色的火焰，仿佛比太阳的光辉更加炽烈。 他抿紧且隐隐下弯的嘴唇终于是松动了。 他缓缓开口，发出了与那种苦痛呐喊根本同源的音节，只是他的声音低沉而厚重，仿佛千载古钟之声，盖过了海啸与雷鸣，跨越了无尽的时光，响彻在此： “「De som jager lyset i tke blir til slutt fantomer！」” 「轰——咔！！！」 纯白的雷霆撕裂了漆黑的天空，自钟楼之侧掠过。 此时此刻的场景，俨然与毛飞扬所绘之画一般无二，只不过，毛飞扬的画作之上，却并没有出现与守夜人相关的任何痕迹。 …… 艺术教室-IV的通道中，毛飞扬望着玻璃窗上的水渍，看着窗户外那几乎变了一整个天的世界，不由地怔怔出神。 看着那被雨水冲刷掉的颜料，感受着门缝里渗透进来的阴森寒气，他的手缓缓攥紧了那张画着那张破损的画纸：“那真的是‘虚拟影像’吗？” 身边的那位艺术生闻言不禁一怔，刚要说话，就被一旁的牧大贤伸手拉着。 牧大贤看了一眼毛飞扬，沉声道：“走吧，先回教室吧。” 毛飞扬缓缓收回目光，跟上了牧大贤的脚步，但是才走了几步，他就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 只是这一次距离有些远，他除了那被水打湿的玻璃窗之外，什么都没有看到的。 林异的视线也跟着毛飞扬而去，但走在通道里的他，忽然感觉脚下出现了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就仿佛脚下没有石砖一样。 林异豁然一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等等，这……？！」 就在这个瞬间，他感觉周围的空间忽然犹如镜像一般破碎，而他一脚踏空，跌落到了裂缝中去。 「呼嘞嘞……」 他的耳边再度出现了那种熟悉的呼啸的风声，他也发现他又一次出现在了那个厚重的云层里，正在加速往下坠落。 「又进入到了这里！」 林异很快冷静了下来，他猜想如果梦境有顺序的话，接下来就轮到他进入到蒯鸿基或者魏亮的视野了吧？ 果不其然，他很快就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上传来了某种推背感，像是有一张舒适的温床将他的身体给承托起来了一样。 他的视野发生变化，并且逐渐变得清晰…… 然后他发现他正躺在床上。 「床？」 他的第一反应是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嘀咕道：“怎么会有张床？” 只是他话音刚落，身边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怎么就不该有张床了？老林，你睡傻逼了？” 林异愣上加愣，懵逼了有那么几秒钟，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睡醒了。 他便顺着声音看了过去，一看就发现魏亮正趴在他的围栏上，探出一张巨大的逼脸，一脸慈父笑的看着他。 宿舍停电时间是0:00~18:00，所以这个时候宿舍里唯一的光照来自于窗外的阳光，而当阳光折射在魏亮脸上的时候，那张带着笑容的又黄又白的脸一下子就有种港片鬼脸的既视感。 “我靠，一大早伱他妈装鬼吓我啊？！” 他一阵恶寒，一巴掌盖过去，把魏亮从床边推了下去。 “诶？！诶诶诶诶……” 魏亮重心不稳，一下子跌下了床。 椅子「轻灵哐啷」的声音和魏亮的“哎呦”声瞬间打成了一片。 林异赶紧看了一眼手表。 6:28。 然后又谨慎地对了一下墙上摆钟上的时间，发现同样是6:28。 尽管梦中经历了十分刺激的旅程，但他的精神和肉体却没有像经历过那场旅程一样展现出疲惫感。 正相反，此刻的他神清气爽，思路清晰，整个人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哈——” 他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身上不禁发出了一连串噼里啪啦的骨骼爆鸣声，仿佛是经历了某种奇怪的蜕变一样。 他是好了，但有人却没那么好。 魏亮四仰八叉地躺在床铺间的过道上，嘴巴里嘶嘶啊呦的声音，身子不断地蛄蛹一两下，仿佛一位蛄蛹者。 林异的视线越过魏亮，看向了其他的舍友。 田不凡正在盥洗台前洗漱，韦山刚从卫生间里出来，蒯鸿基站在田不凡的边上，一边对着镜子整理衣领，然后朝窗外看了看。 “你们早都起床了？”林异诧异道。 “看你睡得很熟就让你多睡会儿了……咕噜噜噜……”田不凡漱完口，洗了把脸，“反正也要排队洗漱，没必要一下子全起来。” 田不凡让开了位置，走到边上用毛巾擦脸，身后的蒯鸿基正好接替了他的位置。 “喂喂喂，应该到我了吧？”魏亮在地上叫。 “蛄蛹者排狗后面。”田不凡来到他身边，就准备跨过去。 “我靠！君子不吃嗟来之辱！”魏亮一个受身蹲伏潇洒起身，躲开了田不凡的胯下之辱。 田不凡没鸟魏亮，来到林异的床边，伸手敲了敲床边：“起床。” “拜托我都醒了。”林异无语道。 “所以让你起床，不是让你醒醒。”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林异默默下床。 “所以……你梦到了什么？”田不凡在林异的边上的问道。 “嗯？”林异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 “什么？” “没什么……”林异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然后摇了摇头，“我梦到毛子了，等我整理整理思路再和你讲。” “可以。”田不凡露出了一抹好奇之色。 林异是全宿舍最后一个下床的，等他换好衣服洗漱完，时间已经将近6:45。 休息了一天，没有任何好转的症状，太难受了……如果只是光流鼻涕那还好，主要是流鼻涕流眼泪，然后耳朵里一直有那种风浪的声音，很想好好写但是一坐下来整个脑袋就都是嗡嗡的，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这一章守夜人部分的剧情是昨天磨出来的，两天撑一章……太痛苦了…… 第一百零四章 离开宿舍 “先离开宿舍，路上边走边说。”田不凡看了一眼时间道。 宿舍楼电梯开放的时间是6:00~7:40，而现在的已经6:45，保险点自然该离开宿舍了。 然而，正当林异准备拉开宿舍门的时候，当他的手在握住门把手的瞬间，忽然像是触电般收缩了一下。 不等林异开口，一道低沉的声音便忽然在他的背后响起： “还有？！” “老林，退到我身后！” 话音刚起，韦山那硕大的身影便裹挟着一阵劲风直达林异身旁，然后一把抓住了门把手，猛地往里一拉。 「咔……嘭！！！」 门开了，白色的石膏粉末漫天飘飞。 像是有人在门上铺满了面粉一样，门一动，粉末就在白炽灯橙黄色灯光的照射下扬得到处都是。 “咳咳、咳咳咳……” 韦山捂着口鼻使劲扇动手掌，将这些石膏粉末全部打散。 “妈的……阴比，你干的好事！”韦山回头怒视蒯鸿基，恨不得拎着他的脖子把他拽过来。 蒯鸿基冷笑道：“关我屁事。” “呵呵。”韦山低沉地笑了笑。 “好了好了，别一大清早就不安分。”林异微微皱眉，拍了拍蒯鸿基的肩膀，又伸手将韦山拨开，然后走到了门口。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韦山和蒯鸿基吵起来的时候，他就觉得特别烦躁，常常会下意识地将他们分开。 刚才他抓向门把手的时候，就是感应到了那种令人不爽的气息，就跟碰到了某种尸体一样。 没想到门后是一片石膏粉末，就连门把手上都全部是石膏状的物质。 “等等！”林异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些东西莫不是……” “等等等等！你等等！”魏亮惊慌失措地打断道，一边掏出几张餐巾塞住耳朵，一边道，“老林你他妈等会儿！” 他最后还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好了，伱们继续，你们继续。” “……”林异有些古怪地看了魏亮一眼，心说你他妈都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吧。 蒯鸿基不屑地蔑视了魏亮一眼，韦山也是嗤笑了一声，只有田不凡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林异便看了田不凡一眼，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这是血吧？” 田不凡点了点头：“血液变成了番茄酱，在灯光下开始变化，最后在开门的瞬间，彻底变成了石膏粉末。” 林异面色微变：“所以昨天晚上这里有人被袭击了？难道是那些没来得及在22点回宿舍，又没来得及找到宿管的人遇害了？” 田不凡道：“没有任何线索指明了这点，你的说法只能当成一个猜测，或许有可能是别的情况呢？” 林异看了蒯鸿基一眼，想到了韦山刚才说的话，虽然表情没变，但心中却忍不住浮现出一些疑惑…… “蒯蒯，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蒯鸿基冷漠地扫了一眼韦山，耸了耸肩刚想拒绝，但看到林异那个审问般的眼神，便只好说道： “昨天半夜我和胖子被吵醒了，有人在门外求救，敲得很响，但是我们没有管他。” “或许是他遇害了吧，又或许是别的什么……谁知道呢？守则上写的东西你还记得吧？谁来了都不能开门的。” 看着蒯鸿基敷衍式的回答，林异知道这个回答肯定是蒯鸿基现编的，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那么事情绝对不是那样，可蒯鸿基既然说了这个，他就也不好再追问什么。 因为就连一旁的韦山都闭上了嘴巴。 6:47，1414号宿舍的门被推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出宿舍，来到了宿舍楼楼道里。 林异望着白色石膏状粉末消散之后的宿舍的门，发现这里再也没有了任何与石膏、番茄、血液相关的线索了，便不禁暗叹了一口气。 6:00过后，宿舍楼的楼道里已经恢复了照明，一行人顺着弧形的过道很快来到了1401号宿舍和1439号宿舍之间的电梯间。 林异观察着宿舍楼楼道的墙壁，也曾在某些墙上发现一些白色石膏状粉末的痕迹，但不细看却又根本发现不了什么。 途径某些宿舍的宿舍，也有人从宿舍里走出来，但看到林异一行人后，还是很自觉地落后了一些，以自己的宿舍为团体。 林异按下了电梯间的按钮，等候片刻之后，伴随着电梯间内部那犹如列车轰鸣的咆哮声，一台电梯很快在内部停稳。 「哐……锵！」 电梯门打开，一行人走了进去。 林异的目光扫过电梯的按钮，在那个被封死的透明罩子下的“↑”上停留了一下，然后悄然移开，最后按下了“1”。 然后，就在电梯门开始关闭的瞬间，当两扇门开始合上的时候，门与门之间挤压的缝隙仿佛压偏了空间，就连楼道里的光线和黑影都产生了扭曲与挤压。 在这个瞬间，林异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幻视。 他发现楼道里赫然犹如尘埃一般地漂浮、游离着无数的白色粉末微粒，它们似乎不是石膏状物质崩碎之后那种物质，而是……只存在他的「感知」之中的那种能够被吸收的污染物！ 他下意识地快速眨了几下眼睛，试图看的更清晰些，但在他眨眼的时候，原本就诡异的幻视忽然又变得更加诡异了起来。 他的眼前仿佛能够同时看到两幅画面，一幅是正常的亮着白炽灯的宿舍楼楼道的画面，另一幅则是像是崩坏的玻璃窗上飘满了粉末微粒的画面。 在他眨眼的时候，这两幅画面就像闪现一样来回横跳，直到电梯的门彻底关闭才消失。 随着电梯门的关闭，那种与世隔绝的感觉再度袭来，与之一并来袭的，还有那种对于密闭空间的强烈不适感。 “咈……咈……”他的耳边响起了另一道沉重的呼吸声，韦山正抓着电梯内置的扶手，手掌不断发力，呼吸声也不断变得粗。 林异关切地问道：“韦桑，你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咈——咈——”韦山的身子犹如巨熊一样起伏着，他的鼻子不断地扇动，仿佛嗅到了某种气味，他压低了声音，低吼道，“我能够感觉到它的呼吸……” “我们离它很近……” “它就在这里……它就藏在这里！这个电梯！不——不是电梯，是电梯间！” “咈咈咈……咈咈咈……” “我真想撕碎它！” 蒯鸿基缩在电梯间的角落里，他的背贴着电梯厢的直角，听到韦山的低沉咆哮，他罕见地没有出声讥讽，而是伸手轻轻地贴着电梯的厢壁，闭上眼睛感受着什么。 他仿佛在感受着电梯的震动，又仿佛在追寻着什么…… 林异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极其纯粹的阴冷的气息，他有些诧异地转过头去，便发现缩在电梯角落中蒯鸿基，整个人仿佛与电梯融为一体，身上散发着一种仿佛是来自于电梯……不，电梯外的那种不可描述的冰冷的气息…… 忽然，蒯鸿基睁开了眼睛，恍惚之间，林异仿佛在蒯鸿基的眼底看到了一抹极致的灿金色，但当他皱了皱眉重新看向蒯鸿基的时候，却又发现蒯鸿基的眼睛是正常的不能够再正常的黑色。 他心底浮现起一个谜团，但蒯鸿基却看向韦山道：“胖子，你感觉错了。” “你错我也不会错！”韦山低吼道，他忽然看向了那个被玻璃罩封死的，外面有一个红色的“×”的“↑”按钮。 他眯紧了眼睛，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又摇了摇头：“不是这个……但它还在！它一直都在！” 韦山的反应让林异也有些吃惊，赶紧警惕地环顾着四周，然而他只能够听到的电梯间里呼啸的风声以及那种电梯厢体那种隆隆的震动感。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魏亮被环境感染，一下子也慌得雅痞，“你们别吓我啊！” 韦山死死地抓着扶手，身子微微弓起，仿佛随时都会暴走。 就在这个时候，林异忽然发现这个被LED灯照得通透的电梯厢内，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白色的粉末微粒，而这些粉末微粒，此刻正在以一种惊人的方式被韦山所吸收！ 「韦桑……？！这是毛子带来的污染，还是……他受到的新的污染？」 林异试图去唤醒韦山，却发现韦山周围的空气发生了扭曲，他的体内仿佛在向外喷薄着某种只有通过「感知」才能够察觉到的蓝色蒸汽！ 但是整个进程很快就随着电梯的降速而终止…… 「呼呼——」 电梯与电梯间里不断地传来剧烈的摩擦声，而电梯整体上也开始降速并最终停稳。 那边的韦山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而蒯鸿基则是目光冷漠地在电梯厢的天花板上扫来扫去。 到了这个时候，林异又看不出韦山有什么变化了，甚至刚才他在「感知」里见到的那一幕，也仿佛是错觉一样。 “韦桑，你没事吗？”他关切地问道。 韦山微微摇头：“老林，我没事。” “嘿嘿嘿……他要是有事，可不会这么安静。”蒯鸿基这会儿才是阴恻恻地开口道。 “滚！”韦山怒啐一声，“肯定是你干的好事！它们追过来了！” “天亮了，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蒯鸿基冷冷地耸了耸肩。 “可我感觉它们就在这里！”韦山愤怒地指了指脚下的电梯厢，语气加重道，“这！里！” “你感觉错了。” 韦山一把拽住蒯鸿基的衣领：“我会不会错，你比我更清楚！” “好了好了好了！”眼见韦山忍不住动手，林异赶紧打断了他们的话，面色颇为难看，“所以你们谁和我说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想听得不清不楚的，‘它们’是谁？” 韦山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没有说话。 “蒯蒯，你说。”林异盯着蒯鸿基。 蒯鸿基挤出一丝阴冷的笑容：“还能是谁，半夜敲门的东西咯。多半没能进来，然后躲到了电梯间里，跟着我们一起走了……胖子，你想说的就这个吧？” 韦山哼了哼，还是没有说话。 “雕像？”林异眯起了眼睛，试探性地问道。 他说完之后，视线就在韦山和蒯鸿基的脸上兜转。 没想到这两人的神色平静地可怕，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一切具备了雕像特性的东西都有可能吧。”田不凡开口中断了这个话题，并严肃地提醒道，“马上就离开宿舍了，不要扯一些超越了你们认知的东西。” “有什么想说的，等晚上回宿舍一起讨论。“ 说到最后，他用十分明显的警告眼神扫过了韦山和蒯鸿基，然后示意林异继续说：“老林，继续说你做的那个梦境吧。” 林异皱了皱眉头，他做梦的时候没有进入蒯鸿基的视角，因此不知道蒯鸿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很显然，他在韦山的梦境里发现，韦山主动攻击了非人的同学，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攻击效果。 但他总觉得对非人的同学动手可能会存在某种副作用。 不然，如果真的能够反击非人的同学的话，守则也不可能真的只字不提。 他有一个推测，那就是向非人的同学动手，不管自己受伤还是它们受伤，都会加剧自己受到的污染，因为受伤之后流出来的血液会变成番茄酱，而番茄酱本身又是一种污染物。 但他目前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个猜想，同时他也不知道体验生在认知没有破坏之前，流出的血会不会变成番茄酱。 因为小天才遇害之前，认知可能已经崩坏了，所以他的血液也已经被污染了。 而他也不可能划破自己的手来验证这个猜想，因为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已经属于「受到了污染但至少目前看起来很正常的体验生」这类人。 几个人里，好像只有魏亮还是正常的。 “我靠，老林，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他妈瘆得慌！”魏亮求生欲爆表。 林异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亮子也被污染了……只是他自己骗了自己。」 他在心中无奈地摇了摇头。 说起来，他们这帮人现在竟然没一个正常的？ 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林异突然脖子一紧，有种汗流浃背的感觉。 「妈的，今日方知我他妈是这种我？」 先感谢各位大佬投的月票！！ PS：今天没撑住去急诊了一下，检查下来大概就是感冒然后有细菌感染引起的中耳炎鼻窦炎什么的，然后重新挂了个明天的号，具体的等明天查下来再说吧…… 第一百零五章 正确的目标 电梯尚在减速，田不凡却忽然开口了：“老林，感受一下电梯。” “啊？”林异一愣，但身体却很诚实，已经感受起了减速中的电梯的微妙变化。 当电梯减速的时候，很明显地有一种失重感，就像…… 「不是你等等！」林异瞬间发现了问题，「失重感？！」 林异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看了田不凡一眼，却发现田不凡早就发现了，并且还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他于是抽了一口气，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 「电梯是从14楼去往1楼，正常情况下在电梯向下减速的时候应该会产生一种向上的推力才是，而失重感……那是电梯从低处到高处减速的时候产生的才对！」 「可现在怎么会这样……？」 “我们从1楼到14楼就是电梯不断加速的然后到的，可现在……从14楼到1楼居然也是不断往前加速？”他说出了他的感受。 电梯停稳了，伴随着「叮」地一声，楼层显示器上跳出了一个数字。 「1」。 的确是抵达了一楼。 「哐……锵！」 电梯门打开，清新的空气烦带着些许凉意涌入了电梯，一种与世界重新建立联系的美好感觉，又重新回到了众人的身上。 走出电梯，田不凡笑着看向林异：“所以，你觉得原因可能是什么？” 林异眯起了眼睛，看着重新关上的电梯间的门，迟疑道：“难道说……整个电梯系统就是一个闭环系统，所有的电梯厢在轨道上都只能够向前进，不管在哪里，走完一圈之后都回到原点？” “就像宿舍楼楼道的环形结构那样？” 田不凡笑而不语。 “怎么了？我猜的不对？”林异问道。 田不凡笑了笑：“我自己都是猜的，怎么给你答案？我刚才只是让伱也跟着一起猜猜罢了。” 林异：“呃……好吧。” 田不凡摩挲了一下下巴：“不过我感觉这个电梯不一定是环形结构，但一定是闭环结构。它或许有一个独立并且特殊的图层，能够让它保持加速，但是将它减速的时候，就会从那个图层里慢慢‘滑’到现实里来。” “啊？” “猜的，以后有机会再求证。先去吃早餐，路上边走边说，时间其实还是很充裕的。” 正在这时，身后的电梯间又响起了「叮」的声响，门打开之后，四个体验生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但这四个人，却并不是14楼上跟在林异他们后面搭乘电梯的人。 林异几人收回目光，顺着楼梯间的通道往外宿舍楼门口走去，周围的人影渐渐多了起来。 林异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6:55。 「从离开宿舍到坐电梯下来，一共花费8分钟时间。」 食堂早餐的开放时间是5:40～8:00，因此他们有充裕的时间组团吃早餐。 光是走在宿舍楼的楼梯间通道里，就能够感受到楼外那混合着泥土与花草芳香的清新空气。 来到宿舍楼的出口，站在台阶上往下看去，立刻就看到了一片弥漫着稀薄晨雾的鹅卵石道路。 晨曦的曙光从棉被般的云层里洒落下来，稀稀落落的，像让整个校区沉入了浅海之下一样。 空旷地带的雾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但绿林带里却依旧浓得不行。 林异走下台阶，看着最近的那根路灯杆，只见路灯杆上果然标着「宿舍楼-096」，在它的对面，却是「宿舍楼-068」，在图层跌落的时候顺序正常的「宿舍楼-095」以及「宿舍楼-094」，都在距离非常远的地方。 踩着鹅卵石道路往前走了一段路，林异忽然回过头看了一眼宿舍楼。 39层的宿舍楼屹立在扭曲了晨光的稀薄雾气之中，宛如一根粗壮的擎天之柱，但只有林异在幻视之中见到的那个宿舍楼，才给了他一种不可名状的、可怖的压迫感，而现在的，乃至于昨天晚上来到了宿舍楼跟前的时候见到的宿舍楼，都并没有让他产生那种感觉。 往食堂而去的路上，林异将那些没讲完的关于梦到毛飞扬的事情说给了出来，除了自我封印了听力的魏亮在那边哼着土味情歌之外，基本上做到了信息覆盖全员。 田不凡听罢，微微点头：“看来毛子一切正常。” “不是，田公子，这只是我的梦境，真的可信吗？”林异迟疑道。 田不凡道：“梦境……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既然很多细节都严丝合缝，那可能是你与毛子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共鸣，然后捕捉到了他的‘记忆’吧。” 林异微微一愕，忽然想到了以毛飞扬为中枢的白色粉末微粒污染链，心说难不成是因为那个污染链，所以他才可以感受到其他人的？ “有可能吧……那田公子，你有没有梦到什么？” 田不凡对于这个问题避而不谈，只是模棱两可道：“梦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吧。” “韦桑、蒯蒯，你们呢？” “别问我们，昨天半夜有那些破事，我们就没睡好。” “呃……”林异顿了顿，看向了魏亮，“那亮子你呢？” 魏亮见林异很明显地在和自己讲话，于是道：“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林异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差点忘了这厮封印了自己的听力。 田不凡道：“你还记得‘艺术楼守则’和‘艺术生守则’的具体内容吗？” 林异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试着在脑海里整理回忆了一下，紧接着就发现，自己在梦中背下来的守则，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清晰地记得每一个字：“我还记得。” “那等会儿回到教学楼，你把它默出来给我一份。” “要不要我背给你听？”林异认为以田不凡的智商，几乎可以做到听过不忘。 “时间太久了，路上说正事，你默下来后中午给我就行。” “也行吧。” “那……田公子，关于毛子的经历，你有什么想法吗？” “经历部分，我需要统筹细节好好思考一下，晚点再和你说。”田不凡道，“剩下时间不多，我们来讲点正事。” “好，不过你先等一下，在讲你要说的正事之前，我感觉我也有正事要和你讲。”林异忽然面色严肃地说道，“你先听我讲完，我再听你讲，怎么样？” 对于林异的话，田不凡不禁露出了一抹诧异之色，但他却没有不开心，而是很开心地笑道：“很好呀老林，看来你有正确的目标了。” 田不凡看了魏亮一眼，魏亮依旧捂着耳朵在哼歌，似乎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魏亮见状，瞬间警惕了起来：“我仿佛听到有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有本事就拿掉手听我们讲话。”田不凡罕见地挑了挑眉，但魏亮自然是什么都听不到。 「正确的目标？」另一边的林异却怔了一下，继续道：“我发现毛子受到了严重的污染，并且那种污染源正通过毛子传播到了我们几个人的身上。” “田公子，我认为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先将毛子从艺术楼拯救出来，他每时每刻都在承受污染。” “可是。”田不凡摇了摇头，“且不说，把毛子带出艺术楼未必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就算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们也无法以常规手段进入到艺术楼中。” “你还记得我昨天晚上和你说的途径吗？那些我正在寻找的那些「途径」。” 林异略微回忆了一下，很快就想起来了。 三种途径，一种是校区内不同建筑物之间彼此往返的途径； 第二种是单独的一个建筑在不同图层之间的浮沉途径； 第三种是体验生、体育生、艺术生，以及校区内的其他‘身份’或单位之间的转化途径。 “田公子，你说的对……”林异忽然明白了田不凡的意思，“光是让毛子返回校区还不够，艺术生守则里就有返回校区的途径，但艺术生守则还规定了艺术生不能够在艺术楼之外的地方待超过24个小时。” “所以说……”田不凡道，“不是这种回来，而是要想办法让毛子从艺术生转化为体验生，并且离开艺术楼，这样才行。” “听你说的，艺术生守则里有往返校区与艺术楼之间的途径，这点我很感兴趣。” “不过，你现在虽然知道了艺术楼守则和艺术生守则，但要时刻地提醒自己，艺术守则对你而言只是一种线索，而不是一种约束。我们体验生是不能够遵守艺术生守则的，所以当你考虑问题的时候，不要将无关的条件整合进来。” “除此之外，我们要帮毛子找到一条能够让艺术生转化为体验生的途径，然后通过预判他往返校区和艺术楼的时机，想办法将这个线索传达给他。” 林异点了点头：“我的初步设想就是这样的，但问题是，先不谈怎么样把信息传递给毛子，就目前而言，我们时间有限，行动范围也受限，我们要怎么样才可以尽可能多的获取线索呢？” “老林，这么想其实你就错了。”田不凡望了一眼逐渐明朗的天空，“时间有限是没说错，但是行动范围受限这一点，或许不是这样的。” 林异若有所思：“你说说看。” “还记得课程表吗？”田不凡道，“在七天的体验时间里，明确规定不能够缺席的课，只有三节体育课。其他时间里的课程，全部都是自习课。” 林异顿时明白了：“你是说……我们用自习课的时间去探索校区？” 田不凡点头道：“我是这个意思。” 林异眼帘微垂，稍加思索：“如果用自习课的时间去探索校区的话，我们最需要注意的东西就是……” “时间。”田不凡眯起了眼睛，“但是你别忘记了，校区里最不缺的就是摆钟。” “只要别在建筑之间的道路上迷失方向，待在建筑楼所在的正常图层里的话，明确时间就不是问题。” “而且说实话……我认为这正是学生守则上的漏洞，自习课的某个作用，可能就是用来让某些特殊的人群来探索校区的。” “特殊人群？”林异沉吟。 田不凡道：“教师、保安、厨师……乃至于其他一些单位。” “守则里写到的‘其他人’可能不单指那些非人的单位与雕塑，同时还指向了他们。” “正是因为他们可能出现在其他的建筑里，所以守则上才提到了‘无视’他们，因为在特殊情况下不管遇到他们还是那些非人的单位，都代表了不正常。” “当然，目前来看我们也算，毕竟我们都受到了污染不是吗？” 林异微微颔首：“时间问题的话，其实要把控也不是很难。” “校区里目前明确提到的与确切时间相关的东西只有几个。” “第一，宿舍楼电梯的开放时间，早上6:00～7:40，晚上21:00～22:00。” “第二，教室禁止离开的时间，每天21点过后。” “第三，食堂开放时间，每天上午5:40～8:00，中午10:40～13:20，晚上16:00～20:00。” “以及，如果有体育课的话，需要提前半个小时从教室出发。” “其中，食堂尽可能每顿饭都去吃，同时需要关注天气变化，能够回宿舍绝对不要留在教室。” 田不凡欣慰道：“正是这样。” “而且我们还需要注意一点，那就是我们当前所属的守则上提到的所有与紧急情况相关的内容。” “学生守则上的【请重视您的身体健康，在校期间如果发现自己出现头晕、眼花、犯恶心等不适症状，请在过夜前找到宿管或者班主任，他会带你前往医务室，校医会带你前往校门口。看到蓝色的校车后（注意是蓝色校车，其他颜色比如绿色校车请无视），马上坐上校车，司机会带你离开校区，结束体验。】” “食堂守则的【如果您不小心违反了以上规则，请在第一时间通过学生通道离开，然后马上进入员工通道，向蓝色围兜员工或保安求助，求助前必须要提前出示您的学生证。 任何时刻，请绝对无条件信任保安！ 如果您在违反了以上规则后无法离开食堂，请前往小卖部，坚持到小卖部老板出现，将遇到的问题告诉他，并听从他给你的所有安排。】” “而体育馆守则和宿舍楼比较复杂，初期不要将它们作为探索目标。而且我们的体育课和宿舍阶段是重叠的，到时候尽量一起行动。” 林异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先探索教学楼和食堂区域？可是毛子进入艺术楼走的是宿舍楼的电梯。” 田不凡摇头道：“既然要探索，那就当成一片空白，先行看起来简单一些的地方开始。” “宿舍楼区域的探索太困难了，哪有一口吃个胖子的？” 第一百零六章 怀疑 “想要在宿舍楼里行动，必须卡着宿舍楼守则的时间，假设我们21:00就搭乘到了电梯，那么就算是这样，我们也必须要在22:00之前回到宿舍，不然就会触发无法在宿舍过夜的那部分守则。” “要是到了那一步，在我们没有明确的解决方法之前，就等于是game over了。” “也就是说，探索宿舍楼，保守起见，留给我们的有限时间也不足40分钟，就算是这个40分钟，还需要考虑到在宿舍楼楼道里遇到特殊情况而丢失时间的问题进去……” “总而言之，对宿舍楼的调……探索，不急于一时。先用其他的练练手，适应适应，然后再来攻略宿舍楼不迟。” “而相比而言，教学楼和食堂留给我们的时间就十分充裕了。” “尤其是教学楼，可探索部分实在是太多了，比如说……我们可以退而求其次，先找找看通往负一楼的那个楼梯间是怎么回事，以及看看教学楼电梯又是怎么回事。” “还记得我的游戏论吗？” “假设我们现在所在的区域是新手村，那么我们要做的，就是遵守规则，理解规则，然后利用规则，一点点地拓宽我们的认知范围。” “我们安全区的大小，取决于我们的认知程度。” “只要能够拓宽领域，那么新手村就可以不断放大。” “就像你之前想要写在纸头上的那些信息一样，当你从认知上肯定了它们，它们就会变成你所掌握的知识。” “我们没有老师，所有的‘知识’我们都必须要自己学习，对于没学到的那些，我们会感到不理解和混乱，会感到迷惘和扭曲，所以我们要一点点的从碎片开始掌握，掌握‘知识’的脉络，然后逐渐拼凑它的全貌，将它纳入我们的认知之中。” “只有自己一步步覆写的‘认知’，才能够让自己坚定不移的相信，当伱掌握了高考的题型，你才能够去高考，不然什么都不会交个白卷，也是白搭。” 林异不断思索：“你是说，我们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地探索校区内的途径？” “还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田不凡压低了声音道。 “一切资源？”林异不禁眯起了眼睛。 “还是游戏论。”田不凡的语气忽然变得冷漠无比，仿佛是一台精密的计算机械，在简单地介绍着某一个概念。 “如果我们在玩一个游戏，每一个人都是棋子，并且互为NPC，那么，也就是说，除了我们自己人，所有的单位，记住了是所有的单位，包括你提到的徐顺康、老大等人，只要能够达成我们的目的，那么该利用就要好好利用。” 田不凡的话让林异心底震惊不已：“拿所有人当棋子？这……” “太残酷了，还是太无情了？”田不凡挑了挑眉，接着摇了摇头，“这可是一个几乎不存在容错率的死亡游戏啊老林。” “我能够理解你现在还无法理解我的说法。”田不凡拍了拍林异的肩膀，眯起了眼睛。 “但为了防止哪天我们之中有人出现意外，该说的我必须要提前告诉你，真正的计算，就是在必要的时候连自己都要算计进去。” “因为如果失败了……我们可就要在这里变成那种非人的玩意了。” 林异瞳孔微微一缩。 是啊……如果失败了，他们或许就会变成那种非人的玩意，甚至，变成那种自己现在都不知道的超出认知的东西！ 尽管他还不知道转化途径是什么样子的，但那种无限接近死亡乃至于彻底死去却还能够活动的东西，必然是某种位于深度污染区之中的「单位」。 「污染……」 「白色的粉末微粒……」 「绿色的粉末微粒……」 「那种粉末微粒……被老大吸收之后在她的皮肤上变成了某种石膏状的结晶体，如果一直被吸附在体内，会不会像病毒一样感染人体，然后将人体转化为……那种石膏状的物质呢？」 「而石膏状的物质……似乎凝固下来就是……雕塑？」 这个时候林异心中所想的雕塑，是那种纯粹而真正意义上的雕塑，就跟教学楼通往宿舍楼的那个楼梯间里雕塑，而不是他在田不凡的幻视中见到的那个冠以了「雕塑」这个概念的像是用无数的破碎玻璃碎片组成的不可名状的、无法理解的具有了人形轮廓的诡异存在。 「还是说……这两种雕塑之间，会不会还存在着某种不可知的联系？」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忽然犹如坠入深渊一般蔓延开了一片漆黑的阴影。 那种久违的、让他感到不适和毛骨悚然的阴冷的气息再度席卷而来，仿佛无数条数冰冷的触手从黑暗中探出来将他包裹一样。 但这一次他仅仅只是在产生了一丝惊慌的感觉之后，就马上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呼吸节奏，用一种相对温和的方式缓缓地抚平了自己惊慌的情绪，并逐渐压制下了内心之中产生的那种不适与可怖感。 在整个过程之中，他甚至没有走到需要在心中默念姓名、学号来稳固自己对当前世界的认知的这一步，也没有走到需要用黑丝美腿来转移注意力让自己脱离黑暗的侵蚀的那一步。 他继续保持思考，任由如潮水一般的黑暗缓缓将自己笼罩。 他能够在思考的时候清晰地感知到那种吞噬感，也能够意识到自己的身躯正在以某种速度失去温度，就像一张白纸正在逐渐泛黄一样，直到他再度开始因此而寒毛倒竖，直到他的肌体重新因为寒冷而开始颤栗，直到他又一次感觉自己开始坠入深渊。 他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一种堪称“盲目”的自信在心中告诉自己： 「我是林异，我的学号是X0230506098，我正在从宿舍去往食堂的路上。」 「我是林异，我的学号是……」 当他开始默念这些信息的时候，那种冰冷的侵蚀感便仿佛时光倒流一样缓缓退下，原先犹如触手一般从他的身后延伸出来的黑暗，也是悄然消散，他往前走了几步路，就从这种黑暗阴森的氛围之下走了出来，回到了鹅卵石铺就的道路上。 他刚回来，就发现田不凡、韦山他们都齐齐看着自己。 他发现韦山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身子也从那种紧绷的状态里缓缓地松弛了下来。 “没事了？”韦山低沉道。 “嗯，没事了。”林异点了点头。 田不凡笑了笑：“看来你的‘适应’速度已经步入正轨了，这对于我们的行动来讲是个好消息。” “我刚才是什么样子的？”林异好奇地问道。 田不凡道：“身子温度降低，肤色变得苍白。” “只有这样？” “你还想怎么样？来一道光从天上降落下来，然后你再变个身？” “呃……”林异撇了撇嘴，他心说我还以为你会有更多的发现呢……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倒是和他梦境中透过毛飞扬的视角看到「过去的自己」时的表现一样。 「看来那就是思考过度，然后因为意志开始跌落图层而导致的身体上的变化……」 林异眯起了眼睛。 「那这样说的话……亮子在宿舍楼前以及宿舍楼楼道里二度变成这种状态，莫非也是因为……思考过度？」 「不应该啊……」 「亮子进来之后如履薄冰，但凡有点不同寻常的线索他都提前选择了屏蔽，为什么还会出现‘思考过度’的表现？」 林异的心中冒出了一个巨大的谜团，他忍不住回头看了魏亮一眼。 魏亮这厮……吊在了队伍的最后，双手捂着耳朵，见他看过来，便挤眉弄眼挑逗了一番，仿佛一个帅气版的二师兄。 林异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亮子表现反常的地方在宿舍楼……莫非这和他最后两天待在那里有关？」 林异越来越好奇魏亮最后两天在宿舍到底经历了什么，因为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那两天的经历绝对不是魏亮口中说的那么轻松。 「主动询问肯定不行，亮子这家伙狠起来连自己都骗……他好像知道点什么，又好像把自己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像跟田公子反着来一样……」 「那些奇技淫巧……」 林异甚至怀疑，魏亮的那些奇技淫巧，说不定都是他根据自己的经历而“自行研发”的，就像—— 他的瞳孔微微一缩。 「就像校区的真相是一个禁忌，因此才需要用‘守则’来描绘应该执行的‘正确行为’一样！亮子是在用刻在骨子里的‘奇技淫巧’来表现他对校区异常的做法！」 「似乎……是这样的！」 「他知道，但是他选择了不知道，并且还坚定不移的相信自己不知道？」 「可这个点唯一不成立的地方在于，亮子如果知道校区的问题或者部分真相，那他又回来干嘛？」 「就为了三万块钱的奖金或者在我面前作为一个老司机装逼？」 「不合理啊……」 「这里太危险了，死亡率或者人口失踪率这么高，但凡知道一些真相都不可能进来玩命啊……」 他也曾在选择报名之前从S市大学的官网以及部分论坛上了解过体验生活的内容，根据那些up主和那些所谓的资深大V的说法，校区里只是有些诡异，可以当成是一种氛围感浓郁的冒险，从没提到任何与生命危险有关的字眼…… 他也以为差不多是那些生存类的特殊综艺才来的，通关就有三万块什么的，但从进入校区开始就频繁遭遇的诡异事件直接像重锤一样轰击在他的「认知」上，让他潜意识里开始怀疑规则真假以及现实与虚假的分界…… 诚然，他的污染来源来自于毛飞扬，但被毛飞扬传染之后，他本身那所谓的高灵感也开始占据主导，迫使他开始产生一些疯狂的思考，这种思考的存在又将他数次推入绝境，一直到他倚靠着一种就连他自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适应力”覆写了自己的认知，然后情况才有所好转…… 可魏亮呢…… 魏亮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异忍不住又多看了魏亮一眼，看着魏亮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迫切的想要过去将其扁一顿的冲动。 林异忽然发现他不止对田不凡的认识有些不足，还对于魏亮这家伙……也产生了一些陌生的感觉。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啊……」 「如果提前知道校区的危险大概率危及生命的话，那他是绝对不会进来的……」 「毕竟为奶奶凑三万块的医药费，没必要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不是你等等……」 「奶奶？」 「什么……奶奶？」 林异的眼中，忽然浮现出了一抹疑惑之色。 「‘奶……奶……’？」 多么陌生的一次称呼啊…… 「我……有……奶奶……吗？」 「不是……我应该有奶奶吧？」 「如果没有奶奶的话……那我进来拿三万块钱的目的是什么？」 「不是……我的……目的……？」 「我的目的是三万块钱吗……？」 「不是……不为了三万块钱那我为了什么来啊？」 林异的脑子越来越乱，他忽然对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就在他的脑子即将乱成一团乱麻的时候，田不凡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林，你怎么了？没事吧？” 林异猛然回过神来：“没、没什么……” 他摇了摇头，忽然感觉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荒谬。 他自嘲的笑了笑，心想自己大抵是受到了校区的影响吧，居然就连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都变得不坚定了。 “没事，走吧。”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7:11。 走在队伍最后的魏亮，望着一行人的背影，腮帮子处的肌肉微微绷了一下，眉头也跟着皱了皱。 “老林这逼……不对劲啊……三步一回头，他妈的该不会真的对我有非分之想吧？”他喃喃嘀咕了一声，忽然感觉菊花微微凉，下意识地夹紧了一些…… 感谢书友“555号路灯”的打赏！！ 第一百零七章 我把它干掉了 X023年5月8日，7:14。 曙光从清朗的天空下照射下来，洒得鹅卵石道路折射着斑驳的金色光辉。 林异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宿舍楼的区域，踏着稀薄的雾气，进入到了食堂区域之中。 在经过区域边界的时候，林异又观察了一下分界线上的路灯。 只见其他的路灯编号十分错乱，但距离最近的两根，的确就是「宿舍楼-001」和「食堂-001」。 进入食堂区域的瞬间，林异又清晰地感受到了一次穿越水幕的冰凉感。 “校区内的每一个建筑所包含的区域，都好像是一个独立的空间。”他忽然心生感概，忍不住发出唏嘘，“感觉就像是……每一个建筑都是一座漂泊在海上的孤岛一样，彼此之间遥不可及，却又通过校区里布满了路灯的鹅卵石紧紧相连。” 田不凡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校区上的每一个建筑，都有可能存在于一个独立的图层上。” “所有的建筑互相独立有彼此联系，在不管是个体还是整体，其图层结构都十分复杂。” “话说……”林异好奇地看向他，“田公子，你们昨天是什么时候来吃饭的？” “差不多就是这个点。”田不凡道，“我蹭了那些在教室里过夜的体育生的队伍，去食堂吃了早餐。” “那些诡异的艺术生和非人的同学后来怎么样了？” 田不凡道：“一部分被体育生带走了，一部分逃走了。” “逃……逃走？等等，逃走我好像还能理解，但是带走是什么意思？” 打不过就跑嘛，一点不寒碜，而且以非人的同学那种神出鬼没的离谱速度来看的话，只要在熄灯情况下铁了心跑那肯定是跑得掉的，但是带走是什么意思？ 抓捕吗？ 田不凡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一部分体育生天微微亮就带着它们走了，另一部分就去了食堂。” “那个点没到7:40我也没办法跟出去看。” “噢……好吧。”林异微微颔首，“那韦桑蒯蒯，你们呢？” “该吃吃，该喝喝。”韦山惜字如金，但戾气极重，“有东西敢来找我，就把它撕成碎片！” “野蛮。”蒯鸿基冷笑着摇了摇头。 林异制止了又差点动怒的韦山，迟疑道：“你遇到绿色围兜厨师了？” 韦山看了田不凡一眼，见田不凡正在看着四周的环境没有其他的表示，便说道： “我也没吃早餐，但是在我吃完午饭离开的时候，有一个穿着绿色围兜的厨师朝我冲了过来。” “以伱的身手应该跑掉了吧？他有没有追……” “我把它干掉了。”韦山冷漠开口，眼中仿佛有杀机盘旋。 林异面色一变，原本的那一句“他有没有追出学生餐厅来对付你”瞬间变成哑炮。 他张了张嘴，第一时间脑回路都没有绕过来。 “不是……绿帽子能被干掉？” “我不知道能不能干掉。”韦山道，“但是我感觉我把它干掉了。” 林异的脑海里回闪过了梦境里看到的韦山反击非人的同学的那一幕。 那个爆发力满满的正蹬，真的好像可以把花岗石都踢碎…… “那你受伤没有？”他关切地询问道。 “不知道。”韦山摇了摇头，“但是我感觉很奇怪……对它们动手之后，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一样。” “我很讨厌这种感觉……它们让我愤怒——尽管我一直很愤怒，但，我从来没有那么愤怒过……看到它们，我就想撕碎它们，就像……想要撕碎那个阴比一样。” 他指向了蒯鸿基。 “嘿嘿嘿，胖子，这种吊事别扯上我。”蒯鸿基阴冷地笑了笑。 但是一旁的林异却疑惑了：“这……？” 韦山的情况，又好像跟他完全不同…… 按照他的推测，看到非人的同学之后就会因为认知扭曲而跌落图层，可是韦山似乎就没有发生这种变化。 这是为什么呢？ 他不理解。 「难道我推测有误……还是说，我的推测不够严谨？还是韦桑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呢？」 他感觉有点晕，但既然韦山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那他暂时也就放心了。 “蒯蒯，你呢？” 蒯鸿基摇了摇头：“我没遇到危险。” 林异眯了一下眼睛，然后收回了目光。 他表情严肃，实则内心之中有些绷之不住，队友往他那一站，参差感简直不要太明显。 「得，敢情就我他妈九死一生是吧？」 抛开处境只谈遭遇，就连深陷艺术楼的毛飞扬都没他来的那么离谱。 5分钟后，众人来到了食堂前的告示牌处。 晨光下的食堂有一种玻璃质感的瑰丽感，八角笼般的建筑造型在稀薄雾气的缭绕下竟然给人以一种唐代与近现代建筑风格相融合的感觉。 如果抛开它周围那些与它的建筑风格背道而驰的、夸张的通道的话。 从告示牌下人手拿好一本食堂守则之后，林异并未急着走向学生通道，而是先看向了其他通道。 有过和田不凡的交流之后，他对于其他通道又有了更多的看法，而在如今这个点上，也有一些穿着体育生衣服的人稀稀落落地走进通道里。 这一次他并没有见到那个水手服的女生，但想来也很正常，毕竟双方的时间观念并不一样，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那个水手服女生甚至无法被划入「艺术生」的行列。 至少，截止他在梦境离开之前的那个时间点而言是这样的。 「现在我应该称呼他们为‘他们’，还是‘它们’呢？」林异心中不由自主地冒出来了这个念头。 盯着其他通道看了一会儿之后，他又扫了一眼员工通道。 但几次下来他都没有在员工通道里见到过员工。 最后，他的目光在那个垃圾桶上停留了一下，然后默默地收了回来，与田不凡他们一起走向了学生通道的入口处。 “大家小心一些，这个学生通道有点古怪。”他开口道，生怕昨天晚上韦山和蒯鸿基没听清楚他和田不凡的对话，于是又简单地说了一下他的遭遇。 田不凡道：“你说的情况应该是在雾气充满了整个通道之后，当这里布满雾气后，看不到尽头，就会有一种类‘彭罗斯阶梯效应’的感觉……” “但是现在雾气不多，所以问题应该不大……不过你都说了，大家还是保持警惕吧。” “嗯。” 一行人进入学生通道。 学生通道里的白炽灯是常亮的，再加上太阳出来了，因此原本沉积的很厚的雾气也消散得差不多了，只有像干冰一样漂浮在台阶上的薄薄一层。 几人走在学生通道里的时候，有一种在云中仙山中拾级而上的感觉。 林异默默地观察着学生通道内部的墙壁，前两次来的时候诡异的感觉太深，以至于他都没有好好观察，如今那种不适感淡化了不少，再加上田不凡他们也都在，也就给了他边走边观察的机会。 “这里的墙砖似乎有点意思。”走到半途中的时候，田不凡忽然说了一句，然后便在当前的台阶上停了下来，缓缓走向了面前的墙壁，静静地观察了起来。 林异被田不凡的行为所吸引，也跟着靠近了过去。 学生通道的内壁是某种凹凸不平的墙壁，就像地堡下方的那种石道被岁月打磨之后形成的样子，圆弧形的穹顶同时还给人一种防空洞的既视感。 在昨晚学生通道里弥漫起了雾气之后，这条通道的内壁上出现过流出痕迹，甚至脚下的台阶上都被一层薄薄的水流所覆盖。 但现在却没有半点流水的迹象，仿佛昨天傍晚遇到的水流根本不存在一样。 靠近墙壁，林异忽然发现这些坑坑洼洼的墙壁上原本似乎有着一种人为留下的痕迹，像是被刀劈斧凿过，然后又被磨平了一行。 田不凡伸手轻轻地触摸了一下墙壁，眉头微微皱起。 “有什么发现吗？” “这里墙壁上有一些图案或者符号的痕迹，可惜被打磨掉了。” “或许是水流造成的。”林异将昨天傍晚遭遇的事情浅浅说了一下。 田不凡道：“流水的确是会侵蚀地貌的，但是滴水穿石，需要多少年的时间呢？” “那你的意思是……这是人为抹去的？” 田不凡摇头道：“不太可能是人为抹去的。” “既然要人为抹去符号，为什么不在建造的时候干脆选择别的材料呢？特地等修建好了再抹除？” “或许……修建的人和抹去的人，不是同一批？”林异推测道。 “你可以保留这个猜想。”田不凡道，“我还有别的猜想。” “什么猜想？” “另一个猜想是，流水的确侵蚀了这里的地貌。你刚才说昨天你离开的时候听到了水声……” “不只是听到，我还踩到了水。” “所以水流是真的，这里存在另一个图层，当图层开始跌落的时候，就会有水流从墙壁里渗透出来。” “结合食堂守则上提到的进出食堂的途径与你之前提到过的关于「不存在的水」的猜想，我们或许可以得出一个猜想，在某些时间段内的，学生通道会被水淹没。” “食堂晚餐开放的时间点是16:00~20:00，所以这个时间段大概率在20:00过后，天黑了又有异常天气，所以图层开始跌落，水流涌入通道。” “那个时候的水流流速，或许远超我们的想象，从而达到了摩擦墙壁的效果。” “这……”林异露出惊讶之色，他震惊于田不凡总能够想到这么多的东西。 “当然这也是一个猜想。” “两个猜想，一个是人为导致的，一个是图层导致……相比而言，我更希望是图层导致的。”田不凡眯了一下眼睛，“走吧，不浪费时间了，吃早餐去。” 学生通道的内壁固然有些特殊性，但并没有耽误几人太多的时间，浅浅看了一眼之后，他们便结伴走向了学生通道的出口。 就在看到的出口的时候，林异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熟悉”又隐隐让他脊背发寒的感觉。 他知道，在前方迎接他的应该又是那个脸上带着标志性的邪异微笑的蓝色围兜厨师。 他抬头望去，果然在那学生通道的尽头处，看到了那一个蓝色围兜的厨师。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家伙，林异有时候看得到他，有时候又看不到。 那家伙站的位置是学生通道出口到学生餐厅的入口中间的那一段空白地带里，而偏偏只有当林异位于那个空白地带的时候看不到他，而只要离开了空白地带，不管是在学生通道的内部还是在学生餐厅里，都能够看到他。 仿佛这个蓝色围兜厨师存在的意义，就是让林异对现实的真实与虚幻产生一种怀疑。 “咈……”韦山以低沉的口吻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他带着强烈的敌意看了一眼那个蓝色围兜厨师，唇角微微撅起，像极了一头警惕又极其克制的野兽。 “韦桑，你也能看得到他吗？”林异问道。 “我们都能看到。”田不凡平静地说道，“不要管他，遵循守则，无视就好了。” 韦山点了点头，收回了目光。 “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林异向田不凡问道。 如果是别人他或许不会开口提问，就比如前天晚上不小心下意识地问了徐顺康一句教学楼地下室的事情，让徐顺康面色大变的事情。 那时候他还没有关于「认知」与「图层」的概念，而现在不一样了，他知道如果问体育生超出他们认知的问题，可能会害了他们，但田不凡就不一样了。 田不凡的「认知」范围是一个谜。 但田不凡却摇了摇头，无语道：“我不是神仙啊老林，我的信息也是来自于对异常现象的剖析和观测的，不是你问一个问题，我掐指一算就可以知道答案的。” “食堂里的那些厨师，是一个比较复杂的群体，虽然他们只有蓝色围兜和绿色围兜的区别，但是其中的细节划分，或许要比艺术生复杂得多。” “你先记住，蓝色围兜厨师不一定是正常的，但是绿色围兜厨师一定是不正常的就行。” 感冒快好了但是耳鸣好像更严重了，明天挂了号再去看看医生。 第一百零八章 哎呦我鞋带掉了 “其他的途径，等我们找到了线索再慢慢分析。” “但是小心所有不在1号到9号购餐窗口里的蓝色围兜厨师准没错。” 林异闻言，不禁严肃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遇事不决就无视。” “无视不掉就干掉。”韦山低沉地补充道。 蒯鸿基阴恻恻地笑了笑，却将双手环抱在身前，罕见地没有反驳韦山。 魏亮捂着耳朵默默地跟着他们，一路上什么话都没有说，也没有整出一些操作，乖巧地像是一个搭顺风车的、没有存在感的吉娃娃一样。 走出的学生通道的时候，林异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7:20。 「一切正常。」 他很快路过了蓝色围兜厨师所站的地方。 明明不在他的视野里，但他却依旧清晰地产生了一种“擦肩而过”的感觉——那种如芒在背的冰冷的注视感。 当他们一个个路过的时候，蓝色围兜厨师也像上次一样，保持着双脚朝着学生通道站立的姿态，但他的上半身又开始像提线木偶一样缓缓地扭转了过来。 他挨个看着林异、田不凡他们从他的面前经过。 忽然，当蒯鸿基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那一直空洞的眼睛里忽然涌起了金色的火花。 紧接着，他那白色的厨师袍里便探出了一只苍白的干瘦手掌，闪电般向蒯鸿基抓去。 蒯鸿基的眼中瞬间掠过了一抹寒芒，但他忽然被韦山抓住了胳膊，一把撤离了蓝色围兜厨师的攻击范围。 “阴比，你没吃饭吗，走这么慢？”韦山嘲讽道。 蒯鸿基甩开了韦山的手：“多此一举。” “嘁！”韦山哼了一声，掀开塑料风帘走进了学生餐厅。 蒯鸿基没有多说什么，也走进了学生餐厅。 魏亮是一行人里最后一个进入学生餐厅的，他全程保持沉默，直到进入了学生餐厅才松开了捂住耳朵的手。 放下塑料风帘的时候，他朝着学生餐厅外看了一眼，只见蓝色围兜厨师的脸上标志性微笑不知何时往上提了一些弧度，手又保持着抓出去的那个动作，整个人看起来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和邪恶的感觉。 魏亮吞咽了一口唾沫，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当他扭头回去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张差不多快贴在了自己面前的脸。 魏亮被狠狠地吓了一跳，瞳孔收缩了一下，身子也骤然紧绷，只见一个表情木然、眼神涣散的绿色围兜厨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像幽灵一样移动到了他的身后。 它出现得太突然，也就是在魏亮放下塑料风帘，然后转过头去看一眼然后再回头的间隙里凭空出现的。 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魏亮与它鼻子都快碰到一起了，更别说魏亮都能够感觉到那绿色围兜厨师齿缝之间逸散出来的那种带着血腥味的、令人作呕的污浊气息了…… 但就是这样的对视，魏亮的目光却也仿佛没有看到它一样，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绿色围兜厨师的脸，聚焦到了它身后的林异一行人的身上。 这一刻，他但凡再往前多走一步，就会撞到这个绿色围兜厨师。 但他如果不往前走，选择了绕开绿色围兜厨师，就意味着他看到了绿色围兜厨师。 尽管只需要无视即可，但刻意地闪避就意味着不存在彻底的无视…… 他似乎卡进了一个死胡同。 绿色围兜厨师的嘴角微微上扬，当着魏亮的面露出了那个被标志性的诡异微笑。 就在这时，魏亮依旧是朝前迈开了步子…… “哎呦，我鞋带怎么掉了？” 他忽然收起了步子，弯腰蹲下低头系起了鞋带。 绿色围兜厨师微微一愣，旋即以一种不可理喻的方式像麻花一样扭转起了自己的身子，然后使自己的后脑勺贴紧地砖，然后缓缓地探到了魏亮的面前…… 但就在这时，魏亮系好鞋带并站起来了。 “卧槽，老林你们他妈别走那么快呀！等我一下呀！” 他轻松迈开步子，轻而易举跨过了把自己的身体拧成了麻花并且躺倒在了地上正打算引起他注意的绿色围兜厨师，然后朝着林异他们几人走去。 绿色围兜厨师僵在了那边，完全无法理解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异听到魏亮的呼唤声，从三号购餐窗口的排队队伍里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瞬间就让他们察觉到了那绿色围兜厨师的存在，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 “亮子，你……？！” “妈的鞋带松了，系了一下差点就掉队了！”魏亮嘴上这么说，但浑身肌肉都开始松弛了下来，额头上更是细汗直流，一幅劫后余生的样子。 他连连摆手，暗示林异他的确遇到了绿色围兜厨师的拦截：“别提了，啥也别提了……老夫行走江湖，多少有点奇技淫巧，都是雕虫小技罢了，不足为外人道也。” 林异也替他松了一口气，忍不住肘了他一下，笑骂道：“用这么多成语，伱他妈是要考研啊？” 「吗的，亮子也藏不住了，形势所迫之下，果然暴露出来了一些极限操作啊！」 「不过那绿帽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毫无征兆地就出现了，我一点预感都没有？」 「它的目标是亮子？还是说……亮子触发了它的某种机制？」 林异刚开始思考这些问题，一种被注视的感觉就像萌芽一样从他的心头生长了出来。 这种感觉，对于他而言已经有一点久违了，但尽管如此，依旧无比熟悉。 「这就被注视了？」 「呵，有点非人同学机制的味道了。」 毫无疑问，刚才那个盯着魏亮的绿色围兜厨师，在林异想到了它的时候，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林异的身上。 随着绿色围兜厨师的注视，林异逐渐开始感应到那种阴冷、渴望、恶毒的感觉，但他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异常，只是非常简单地在脑海里想了一下老大飞踢的画面，就将这种注意力给转移了出去。 在点餐的过程里，那个绿色围兜厨师就在他们一行人的周围像个鬼魂一样飘来荡去，但在被无视了一段时间之后，就默默地走开了，并开始去寻找其他的目标。 S市大学食堂的早餐有白粥、面点、包子、油条等等，林异在不确定肉包成分的情况下选择了一根油条、一个鸡蛋、一碗稀粥和一杯豆浆。 离谱的是，食堂提供的早餐水果里有小番茄。 林异他们默默地绕开了小番茄，选择了一份酸奶。 在此期间，那个喜欢趁人不备偷换酸奶和番茄的蓝色围兜厨师又出现了，只不过他的手里有一个独立的番茄，而不是去用小番茄偷换他们的酸奶。 早餐排队的人并不多，因此他们只花了5分时间就买到了早餐，等到他们端着餐盘落座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7:27。 林异瞄了一眼下学生餐厅的外围，一直到现在，学生模样的人都在陆陆续续地进来排队。 “体育生到食堂里来的时候，似乎会把运动服脱掉。”林异咬了一口油条，“不知道是不是体育生守则里要求的。” “多半是的。”田不凡慢条斯理地剥着鸡蛋壳，“凡是具有共性的东西，几乎都是规律的一部分。” 林异点了点头：“说起来，我们是不是应该有一个探索的大致方向？比如说，先从什么探索？” 田不凡喝了一口豆浆：“我有一个的初步计划，但并不适用于你，你的话，我有一个大方向上的建议。” 林异放下了油条：“快说说看。” “你不是梦到了毛子和他去艺术楼的过程吗？那你就以梦境中看到的艺术生守则上的往返途径为线索，去寻找与之相关的东西。” “碎片只要足够多，就算拼不出一个完整的图画，也可以拼出一个大概。” “然后，我们等待再见面的时候，再统筹一下信息。” “体验期一共是七天，我估计七天就是一个从零开始受污染直到突破污染阈值的平均天数。” “因为对于不受污染的人来说，理论上体验多少天都没问题，所以七天这个期限是非常耐人寻味的，很有可能就是我猜测的那样。” “也就是说，毛子理论上有七天的安全时间，当然，这个时间可能是一个保守值，一旦他污染加剧，有可能撑不了七天那么久。” 田不凡说到这里，停下来喝了一口粥。 林异若有所思，他原本心中有一个模糊的计划，但是在听了田不凡的话后，思路瞬间清晰了起来：“好，就这么干。” “务必记住，探索的前提，是遵守守则。”田不凡再三叮嘱道，“对于规则上写到的东西，在没有明确底它被制定出来所遵循的底层逻辑之前，尽量从‘字面意思’上完成遵守要求。” “对于别人给出的类规则性质的意见，一定要保留自己的猜想与判断。” “而如果是守则以及他人都没有提及的内容，尽量往维护自己安全状态的保守方向去思考。” “好。”林异点了点头。 “还有最后一点……记住，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要被规则逼入死胡同。” “嗯？” “反正，‘活着’是最根本的核心。”田不凡仰头喝完了最后一口豆浆，“这豆浆味道还行，我再去加一碗，你们要吗？” “我不用了。”林异哪有心思享受早餐，心系毛飞扬的他只想草草了解早餐，填饱肚子就好。 韦山和蒯鸿基也各自闷头吃着早餐。 蒯鸿基的早餐比林异还清淡，但韦山光是肉包就拿了六个。 魏亮则是在一旁闷声不响地自顾自吃着，当林异和田不凡聊天的时候，他仿佛将自己封闭起来了一样。 但在田不凡回来之前，有一个人不闻不问，坐到了田不凡空出来的座位上。 林异和田不凡是面对面坐的，见状便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只是当他的视线刚刚上移，落到对方的餐盘里的时候，整个人就直接愣了一下。 只见对方的餐盘里，满满的都是小番茄。 林异的头皮瞬间一麻，天灵盖上都仿佛在往外蹿着寒气。 他没有继续抬头，而是缓缓压下了自己的视线，对方以小番茄为食，必然不是体验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先不去看对眼了。 他于是低头趴着自己的稀粥，再啃一口油条，但他的目光却落在了合金餐盘光滑的金属表面上，试图通过镜面反射去窥探一下对面坐着的是什么东西。 但餐盘毕竟不是镜子，哪怕有反射，也跟哈哈镜一样线条崩坏，不过他还是看到了一些对方的轮廓，而且……对方的身上带着一些绿颜色的衣料。 「果然是污染者，不过不是‘厨师’，身上也没有非人同学的那种气息……应该是艺术楼那一块的单位。」 尽管如此，林异依旧无法确定对方的准确身份，因为他记得艺术生守则上说过，正常的艺术生在某些情况下也是能够食用番茄，只不过究竟什么才是那种情况，林异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能够确定的是，坐在对面的人，其身份应该在「正常的艺术生」、「诡异的艺术生」，以及「像‘水手服女生’那样的一类人」之间。 他曾在徐顺康的口中听后者说水手服女生是艺术生，但或许以徐顺康的认知层面，也无法像牧大贤那样的艺术生一样知道更加详细的艺术类单位的划分吧。 正当他有所揣度的时候，对面那个家伙往嘴里塞了一颗小番茄，并且开始“呱渣呱渣”地咀嚼了起来。 随着他一颗颗的丢进嘴里，独属于番茄汁的那种气味很快就蔓延了出来，但林异有着「番茄是心脏」的认知，于是他很快若有似无地嗅到了一些令他反胃的血腥味…… 「番茄类元素果然就是血肉元素……番茄是心脏，那小番茄是什么？」 换成一天之前，此刻的他只怕在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就已经因为认知的扭曲而开始跌落图层，陷入到了某种深渊的黑暗之中去了。 但现在的他仅仅只是脸上的表情发生微微一变而已。 基于他早已覆写过认知了，因此当他此刻心中冒出来这个念头的时候，一切思维上的运转都仿佛是水到渠成一样丝滑和流畅。 好消息是耳朵查下来不是中耳炎，但坏消息是耳朵是神经性耳鸣并且已经有点耳聋了……哎……哎…… 第一百零九章 断手的绿色围兜厨师 但对方仿佛嗅到了某种气息，那有些空洞的眼神里忽然汇聚起了一抹淡金色的光芒，其视线也从小番茄上移开，然后落到了林异的身上。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试探性地用沾着番茄汁的手抓起一把小番茄，递到了林异的面前：“尝尝？” 林异瞳孔微缩，低下的视线里突兀地出现一只抓着几颗小番茄的手，看得他脊背上冷气滴溜溜地打转。 此刻他的面前摆着一个拒绝的选项，但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应该做的不是拒绝，而是——无视。 因为就算是他拒绝，也等于是已经接受了来自于对方的某种交流申请。 他于是默默地挪开餐盘，然后看向韦山他们，询问道：“我吃完了，你们呢？” 魏亮两手一摊，无奈地开口道：“我们早吃完了，只是不忍心打断你与餐盘的深情凝视罢了。” 林异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他刚想说什么，背后就响起了田不凡的声音：“吃完了就走吧。” 林异闻言，一转身，就看到田不凡端着一碗豆浆站在他的背后，说话之间，还抿了一口。 田不凡显然是看到了那个霸占了他的座位的艺术生，因此没有急着落座。 “那……走？”林异迟疑道。 田不凡当即一口闷掉了豆浆，然后把餐盘端起来，带头向餐具回收处走去。 众人纷纷跟着动身。 但就在这时，那个艺术生忽然站起了身子，抓着一把小番茄坚持递到了林异的面前：“确定……不尝尝？你们已经被盯上了，在这里，只有同类才有资格活下去。” 小番茄鲜艳欲滴的表皮上带着点点晶莹的水珠，新鲜的瓜果气息丝丝缕缕的侵入林异的鼻腔，但在这股味道之下，还有一股隐藏极深的血腥味。 艺术生眼中浮动着淡金色的光辉，头顶的白炽灯仿佛也在此刻变得暗淡了一些。 他静静地看着林异的表情，以期待林异对此作出任何回应。 林异的身子步子轻微顿了一下，但他还是继续朝前走去。 见到林异不为所动，这个艺术生眼里的微笑逐渐消容，他低下了头但视线保持不变，眼睑因此遮掉了一半眼睛，使得整个人看上去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他缓缓开口，嘴巴里不知道吐出了什么晦涩难明的音节，学生餐厅里部分餐桌上正在用餐的一些同学，便像是受到了召唤一样，纷纷停下了用餐的动作，从座椅上起身，以行尸走肉一般的坚硬动作，向着林异他们包围了过去。 当这些人移动的时候，僵硬的四肢发出艰涩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挪动的脚掌在地面上拖出来了一阵“沙沙沙”的声响。 那个艺术生重新坐了下来，目光一刻不离林异的背影，然后抓起一颗小番茄丢到了嘴巴，呱渣呱渣咀嚼了起来。 鲜艳的番茄汁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流过下巴，滴落到了餐盘上行。 他不停地咀嚼着小番茄，番茄汁不停地滴落。 「嘀嗒、嘀嗒、嘀嗒……」 渐渐地，他的周围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绿色围兜的厨师，那个厨师的脸上挂着标志性的诡异微笑，顺手为他递过去一只番茄。 他接过番茄放到一边，继续吃着小番茄。 绿色围兜厨师笑靥如花，双手放到小腹位置，犹如餐厅服务生一样乖巧地退到了一旁，目光顺着艺术生落到了林异的背上。 此刻的林异，深切地感受到了来自于背后的麦芒般的锐利目光，当他无视了艺术生的邀请之后，对方的眼中里瞬间流露出了不加掩饰的邪恶与恶毒的目光。 但林异已经习以为常，他伸手挠了挠了头皮，有些发麻就变得不那么麻了。 会被盯上？ 他当然知道，但更准确地来讲，他们不应该是已经被盯上了吗？ 从他第一次来食堂吃饭的时候开始，或者从他们刚刚进入校区的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就已经被绿色围兜厨师盯上了。 「难道……还有其他未知的单位来找他们？」 比起从他人口中重新知道一次自己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他更加不理解的是这个艺术生是怎么判定这件事情的。 难道他的头上写了字不成？ 还是说，因为那个所谓的「感知力」？ 奇怪，真是奇怪…… 林异有些疑惑，而正在这时，他无意之间来到了学生餐厅里的巨大方形立柱边。 靠近立柱的瞬间，他的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发毛的感觉，于是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这根立柱。 但这根立柱光滑平整，一眼看不出任何问题。 「立柱？」 林异先是一愣，接着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有问题的不是这根立柱！而是……」 他顺着这种感觉缓缓移动视线，接着就在不远处的一根立柱上看到了一只纯白色的手臂雕塑。 这只手臂雕塑逼真的可怕，在那手背上，甚至清晰立体地雕琢出来了微微隆起的血管，在那断裂的地方，也还能够看到一根破碎的肱骨，以及那正保持着向下滴落的姿态的血液雕塑。 在那手臂的手掌部分与立柱紧贴的部分上，还能够见到一片朝四周发散的蛛网般的裂纹。 整条手臂雕塑给了他一种极具力量感和爆发力的感觉，但同时又充满了强烈而邪异的抽象派风格。 「那是……？！」林异的瞳孔微微一缩，昨天被绿色围围兜厨师追杀的那一幕记忆瞬间浮上心头。 那是绿色围围兜厨师的断手！ 这尼玛……得是什么样的爆发力啊，居然能把自己的手臂都给扯断？ 但这同样印证了他见到的另一个画面，那就是当绿色围兜厨师的手臂被体育生用球棒砸断之后，也会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从血肉之躯变成石膏状的雕塑形态。 「没错没错，这一点倒是跟我猜想的一样！」 「当污染物超过身体所能够承受的阈值之后，就会使污染者变成雕塑。」 「所以那些绿色围兜厨师到底是一开始就是雕塑，还是受伤或者死去之后才会变成雕塑？」 「等等……‘死去’？」 「可我该要如何界定它们的状态是‘生’还是‘死’呢？」 正当林异往这个方向上开始思考的时候，他的潜意识里忽然爆发出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这种感觉他十分熟悉，就是当他的认知不稳定的时候产生的那种对现实里既定认知的扭曲与崩坏感。 学生餐厅区域里那没有受到白炽灯照射的阴暗区域在这一刻忽然拉伸了起来，伴随着这种拉伸感，那些黑色的阴影忽然犹如无数条触须般蠕动延伸了出来，向着林异纠缠了过来。 林异的耳边传来了一种流水淙淙的声音，身后的地板上仿佛出现了一滩水渍，像是有人不小心掉落了手中的水管，水流从管中冲出来，在地板上蔓延一样。 但这一次，声音并不是出现在了林异的背后，而是就在林异面朝的方向，在他与有着白色手臂雕塑的立柱的同一个方向上。 他因此看到了那扭曲而蠕动、犹如触手般蔓延而来的黑暗，黑色的水流在地板上蔓延，面前的空间仿佛从规则的立体几何开始向某种失去了规律的扭曲线条变化。 但倘若是直线崩坏那那最多也就是变成一团麻线，可空间面的崩坏却更加抽象而令人精神崩溃，那一团黑暗明明就是蔓延，但空间却像是被人摊平在了手掌心里的一张馄饨皮，然后那手掌猛地发力，将它一下子扭曲成了无法形容的错乱曲面一样。 那是一种令人发疯的空间扭曲感，从视觉冲击到大脑里，让他感到了一种失去重心的感觉。 尽管他早已经有所防备，甚至一直在自己的认知范围内展开思考，但此时此刻一切都来得悄无声息，等到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深渊仿佛已经向他张开了血口。 「我叫林异，我的学号是X0230506098，我正在学生餐厅里……」 「我叫林异，我的学号是……」 林异于是在心中默念姓名学号与位置信息，试图在眼前的黑暗中幻想出之前的那根被黑暗吞噬的立柱。 尽管黑暗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但他的依旧以绝对坚定的认知告诉自己，自己就在立柱前。 「对！我可不就在立柱前吗？！」 林异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那根有着一只手臂雕塑的立柱虽然在距离不远处的地方，但是他的手边不是还有一根立柱吗？ 这他妈不就是锚？ 「我叫林异，我的学号是X0230506098，我正在学生餐厅里，我的手边……」他伸出了手，在黑暗即将吞噬自己之前，朝着某个位置摸了过去，「……有一根立柱！」 「啪。」 他的手掌摸到了两个互为垂直光滑平面。 即将吞噬他的黑暗倏然一滞，紧接着破碎成了无数的光点，他的视野恢复了正常，而他一手端着餐盘，一手正摸着那根立柱。 「哈！果然可以！」林异的心中浮现起一抹喜色。 果然，当意识到了问题出现的时候，只要有足够坚定的认知并且能够找到锚的话，还是可以马上将自己锚定回原来的世界的！ 不过他还是感到一阵后怕，今天的他早已不是初入学校的他了，就这个样子他都能够被校区消无声息的影响并思考过界，更别提昨天晚上了。 但好在他现在真的不一样了，至少他能够依靠他人的帮助就自己摆脱图层跌落带来的影响了。 正当他脸上露出笑容，正在为自己的提升而感到喜悦的时候，一道带着浓烈仇恨的声音，在他所看不到的立柱的背面响起…… “伱看到了吧？看到了我的手……好痛！我真的好痛啊！” 那声音嘶哑且痛苦，像是把沙子塞在了喉咙里不断摩擦而发出来，伴随着声音的响起，一个绿色围兜厨师从立柱的后面慢慢地走了出来…… 它穿着白色的厨师服、头戴着高帽子，但是他的两只手却跟着厨师服的衣袖一起断裂掉了，不但如此，在他手臂的断裂处，看不到血肉模糊伤口，有的，仅仅只是一种顺着手臂上蔓延下来的青灰色肤质。 在那断裂处的切面上，青灰色的肤质逐渐变白，最终表现形态看起来像是某种石膏状的雕塑。 这是一种极其抽象的模样，就像3D动画里的那种石头与生物的混合体，它那从肩膀下延伸出来的断裂部分，展现出了一种极其离谱却又真实存在的、从血肉到石膏雕塑的转变状态…… 它的眼睛变成了石头珠子，但头部依旧是人的样子，此时此刻，它正以一种极其邪恶、恶毒、阴冷而嗜血的目光盯着林异，怨毒地说道： “我的一只手在追你的时候扯断了，我的另一只手又在抓你的时候被打断了……” “好痛……” “我真的好痛啊！！” “我要你的手！把你的手给我吧！！” “装上你的手，我就不痛了！” “不会再痛了！” 但它并没有其他的行为，它只是盯着林异，极尽仇恨之语，似乎……受到了某种规则上的制约。 「我没有触发它的攻击机制。」林异瞬间明白了绿色围兜厨师身上的问题，「不过，当我放下餐盘开始向学生餐厅出口走去的时候，它应该就会对我展开攻击了。」 林异明白了这一点，有一点慌，但慌的不多。 “老林，你他妈是变态吗，在那边爱抚一根柱子？”这时，魏亮鄙夷的声音从他的前面不远处传来，“圆润笔直的柱子就算了，四四方方的柱子你他妈该不会也能幻想成玉足吧？” “我玉足你妹！”林异忍不住甩出一句话，赶紧抄起餐盘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周围那些行尸走肉般的同学，已经像人海一样包围了他们，除了它们之外，还有一些不太友善的目光，也从各个阴森而逼仄的角落里投射出来，汇聚到了他们的身上。 在一些角落里，一个个绿色围兜厨师也是冷笑着看着他们。 很快，林异来到了餐盘回收处，那个双手齐断的绿色围兜厨师，也是紧紧地跟在他的身边，眼中的怨毒之色几乎要从眼眶里溢出来了…… 感谢书友“川崖明”的打赏！！ 第一百一十章 暴力蹬飞 它全程都在碎碎念着“我好痛啊”、“我要你的手”之类的话，在林异的耳边像是苍蝇一样嗡嗡嗡地响个不停，听得林异耳蜗发麻，怒气渐渐升起。 很快，他心底的烦躁之气也跟着像是海潮一样涌动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抓紧了餐盘的边缘。 “老林。”田不凡叫住了他，“就等你了。” 林异微微一愣，突然发现田不凡他们都没有放下餐盘，全部都在等着他。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他，心中刚才涌现的怒意瞬间被理智所冲垮。 “我来了。”他应了一声，赶紧来到了众人身边。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韦山的身子竟一直紧绷着，尽管韦山没有看向绿色围兜厨师，但脑袋却隐隐侧向绿色围兜厨师所在的那一侧。 他的嘴角微微掀起，齿缝之间隐隐流出沉重的呼吸，仿佛野兽警惕着某种未知危险的到来一样。 “你们先放。”韦山低沉地说道，“我最后放。” 林异却严肃地说道：“一起放，然后一起跑。” 韦山再一次说道：“伱们一起放，老林，这一次，听我的。” 他低沉的嗓音里似乎滚动着咆哮声，给人一种跑车在原地空拉油门的压迫感。 “老规矩，韦山断后。”田不凡拍了拍林异的肩膀，看了眼身边的蒯鸿基，“准备了。” 林异还想说什么，但心中却对此没有半点抵触感，就好像事实一直如此…… 「咦，真是奇怪了？」 他在心中嘀咕了一声，将餐盘放到了餐具回收处，但手却没有松开，以至于餐盘还处于腾空不着地的状态，从概念上来讲，现在还没有彻底放掉。 田不凡、蒯鸿基以及魏亮，都十分默契地保持着这个动作。 林异瞬间想到了昨天体育生整齐划一放餐盘的画面，心说这不会也是跟他们学的吧？ “准备跑路。”田不凡与众人对视一眼，“三、二、一……走！” 除韦山以外的所有人全部将餐盘放下，然后瞅准了学生餐厅的出口，撒开腿就往外冲。 与此同时，那个绿色围兜厨师露出凶相，向林异扑了上来。 也同样就在这个时候，一只餐盘被拦在了绿色围兜厨师的面前，不大不小正好挡住了它追击林异的路线。 与此同时，韦山抬起脚狠狠地踹在了餐盘上。 林异不知道这一脚有多重，但想来不会轻到哪里去，紧接着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嘭——”，绿色围兜厨师直接倒飞了出去，砸倒了一片围拢过来的非人的同学。 绿色围兜厨师被踹飞的同时，那餐盘滴溜溜转了几圈被韦山接住。 这一套丝滑小连招看起来就像是家具城里的成龙操持着小折凳一样。 林异只是愣了一下就铆足了劲冲了出去，但就是这一瞬愣神的功夫，让他只能吃到众人的尾气了。 他发现魏亮那厮是真的快，明明都是一块儿起步的，但当林异加速起来的时候，就见魏亮已经撩开了塑料风帘…… 而韦山也已经干净利落地放下了餐盘，迈开了步子冲了起来。 他那胖胖的身材在移动时丝毫没有成为身体的累赘，反而给人以一种灵活的胖子的感觉，那种速度就跟重型坦克冲锋一样，看起来又快又狠。 「这尼玛……？！」 林异震惊之时，又敏锐地捕捉到了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出现了一阵金属器皿打翻在地上的声音。 「这动静是……10号购餐窗口？」 林异眼底精芒一闪，他知道又到了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被小绿帽追杀的常规流程了。 有了两次经验的他已经内心之中已经十分淡定了，不过双脚还是有着自己的想法，仿佛踩着死亡单车一样冲出了塑料风帘。 绿色围兜厨师的速度不可以常理度之，当它们开始移动的时候，似乎整个阴影区域都成为了它们的一部分，让它们能够像滑翔一样在黑暗中快速移动。 几乎是几个呼吸的功夫，那种阴狠毒辣的压迫感就带着凛冽的破风声逼近到了林异的背后。 于此同时，周围的那些非人的同学也像是一块块移动的墓碑一样堵住了他的最后一段路程。 “老林，不用停下，直接跑就行！” 韦山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倏忽之间就像是一道宽厚的幻影一样与那绿色围兜厨师并驾齐驱。 紧接着，韦山把林异推出了塑料风帘，而他自己则是把衣服披在身上，抱住头弓起了身子，然后像一辆重装卡车一样顶着最后的人墙冲出了塑料风帘。 当那些非人的同学被顶出塑料风帘的时候，晨曦的曙光仿佛致命的杀机一样垂落在它们的身上，令得它们犹如沐浴了日光的吸血鬼一样冒出了大片的白色雾气。 “啊……啊——” 它们再顾不得寻找林异他们，而是疯狂地在地面上扭曲滚打，然后像一条又一条咀虫一样蠕动着身子爬向塑料风帘，试图钻回学生餐厅。 就在这个时候，韦山也来到了学生餐厅的出口，然后头也不回地扎入了学生通道，朝出口冲去。 在林异他们全部进入学生通道后，那个站在了学生通道与学生餐厅之间、双手叠放在了小腹位置、脸上挂着标志性微笑的蓝色围兜厨师，开始踩着一种极其僵硬的步子，犹如提线木偶一般缓缓地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来到了那几个蛄蛹者的面前。 他低下头看着那些在阳光下冒着白色粉末颗粒、又不断蠕动的非人的同学，嘴角的笑容缓缓咧到了耳根。 “好东西、好东西啊……”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起来，那些白色粉末颗粒就一个劲地钻入了他的鼻腔…… 他的眉毛微微舒展，脸上露出一副诡异却又极其享受的表情。 …… 学生餐厅内，艺术生来到了那些墓碑般站立着的非人的同学们中间，目光透过塑料风帘望着空空如也的学生通道，又看着那个正在吸食白色粉末微粒的蓝色围兜厨师，漠然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番茄，眉头微皱：“突然没什么食欲了。” 这只番茄是绿色围兜厨师递给他的，被他啃了一半之后，鲜艳的番茄汁粘稠的流淌下来，顺着他的手滴落到了地上。 那些非人的同学，眼中带着强烈的渴望看着滴落在地上的番茄汁，但没有一个人敢有所异动。 “不好吃，不吃了，给你们了。” 他随手丢掉了吃了一半的番茄，附近的那些非人的同学立马一拥而上，抢夺着那一丁点的番茄，更有甚者，直接趴在地上舔食起了滴落的番茄汁。 突然，他毫无征兆地抓住一个非人的同学，伸手放到了它的胸膛上，并一点一点地没入它的体内。 那个非人的同学身子颤抖了一下，但脸上看不出任何反应，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痛楚。 他掏了又掏，瀑布一般腥红色的液体就止不住地冲了下来，一直在地板上也积了浓浓的一滩。 最后，他推开了浑身沾满了番茄酱的非人的同学，手上俨然多出来了一颗正在缓缓跳动的、沾满了新鲜汁液的……大番茄。 「吸溜……」 他尝了尝番茄上的汁液，又咬了一口番茄，“刮渣刮渣”咀嚼了几口，露出享受之色：“这食欲不就又起来了吗？刮渣刮渣……” 而那个被他掏掉了番茄的非人的同学，一边流出粘稠的深红色液体一边还在舔舐着地上的番茄汁，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情况…… 忽然，学生餐厅里的白炽灯闪烁了一下。 这样的动静瞬间引起了所有无视他们并且还在用餐的学生的注意，这些人开始离开学生餐厅。 而学生餐厅里白炽灯又闪烁了一下…… 随着灯光的闪烁，那个非人的同学身上流出来的中猩红色液体开始往番茄汁转变，灯光每一次闪烁，番茄汁就变得浓稠了一些，最后变成了暗红粘稠的番茄酱。 非人同学没有意识到问题，竟然连“原产地”为自己的番茄酱也开始舔食了起来，但渐渐地，它的身躯变得僵硬，最终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而其他的非人同学则还在继续舔食着那些从它的体内转化出来的番茄酱…… …… 走出学生通道之后，林异第一时间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7:53。 「7:53，距离食堂关门还有7分钟。」 他回头看了一眼学生通道，发现学生通道里忽然以庞大的流量涌出来了一大片的人流，通过他们嘴上说的只言片语，他捕捉到了一个重要信息：食堂熄灯了。 食堂的灯是24小时常亮的，因为有些区域并不在光照范围内，而一旦食堂熄灯，在白天有自然光的情况下或许还好些，但一旦在20点之后那么必定会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而这些逃出来的同学，神色固然慌张但是受伤的人却极少，只有少部分身上沾染了番茄酱。 那些沾染了番茄酱的人，有的忘记了脱掉衣服丢掉垃圾桶里，但被同行的一些人提醒了之后，还是遵守了守则的做法开始寻找起了垃圾桶。 林异心头一动，也是赶紧脱掉了外套并且开始观察身上有没有沾染番茄酱。 “你应该没有沾到番茄酱。”韦山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此时的他迅速脱下了外套，并不出意外地在外套上发现了一些番茄酱的痕迹。 “果然有，真他妈晦气！” 见林异看过来，韦山解释道：“这些番茄酱应该是我从那些非人的家伙身上冲出来的时候沾到的，你们先回教学楼，我去把衣服丢了。” 他说着便在员工通道的入口处找到了垃圾桶的位置。 “还是一起去吧。”林异开口说道，食堂关门时间是8:00，但他们已经离开了，剩下的时间就是回到教学楼去上自习课，然后就是等吃饭了。 这段时间，说白了就是一个依附于教室的自由活动时间。 “一起吧。”田不凡也说道，“刚好，我也对这个通往食堂负一楼的员工通道有些兴趣。” “你确定？”林异诧异地看了一眼田不凡。 田不凡目光平静地看向了弯曲山路下方的员工通道，眼中闪烁着一抹异彩：“早晚也要补全食堂区域的拼图，提前到入口看一眼也没什么，走吧。” “你们去吧，我先回教室了。”蒯鸿基忽然开口说道。 “啊？你不和我们一起去？”林异不解道。 蒯鸿基扫了一眼垃圾桶，然后冷冷地说道：“不合适。” “我先走了，中午、傍晚，或者晚上再见吧。”蒯鸿基不给林异追问的时间，转过身摆了摆手就走向了食堂前的告示牌，然后将食堂守则随手丢到了架子上，接着双手插兜耷拉着脑袋融入了返回教学楼的人流里。 望着蒯鸿基的背影，林异不禁皱了一下眉头，但田不凡叫道：“你想回去的话可以先走。” “算了，我就是看一眼蒯蒯。”林异摇了摇头，跟上了田不凡他们的步伐。 “我去告示牌前等你们吧。”魏亮也不打算过去，“上次那个叼毛吸力把我吓了一跳，我就不和你们去找刺激了。” “好。”林异应了一声，快步走下了山路。 魏亮看了一眼山路上的林异、田不凡、韦山的背影，又看了看已经融入人群了无行踪的蒯鸿基，不禁皱起了眉头，然后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头疼……真头疼呀！”他蹲坐到了告示牌下，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食堂守则。 忽然，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转身看向了其他通道的区域。 其他通道里，也有一些人快速地撤离着，其中就有一个看上去有些眼熟的穿着水手服的女生。 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而那水手服女生则忽然警惕地四下环顾，最终在没有发现异常之后，踏上了一条鹅卵石道路。 而那一条鹅卵石道路的其中一个分支，仿佛就是通往教学楼的那一条排满了路灯的鹅卵石主路…… “怎么总是能遇到她，这么阴魂不散的吗？”他的眼中浮动起了许多的情绪，最终恢复成了那种慌得一批的神色，然后瑟瑟发抖地抱紧了自己，叹了一口气，“这尼玛的……看来得蹭老林的老脸去抱徐顺康的大腿了……” “啧！哎~呦！上次五天之后才逐渐不对劲，这次怎么第二天就不对劲起来了？靠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第一百十一章 韦山身后的影子 另一边，林异走在了布满香樟树的山路边，转过几段山路后，来到了员工通道的正前方。 “好了，不丢东西，站到这里就够了。”田不凡抓住了林异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往前去了，“员工通道果然有点东西，光是来到这里，就让我心里感到一阵阵的不舒服。” 林异深以为然：“我也觉得，也不知道食堂的负一楼里有什么，我总觉得有一种可怕的气场从员工通道里飘出来。” “你竟然还能够产生这种‘感知’？”田不凡笑着打趣道，“传闻有些动物凭着本能够预感到一些危险的气机，从未提前规避一些即将到来的危机，我看你快赶上它们了。” 林异无奈地撇了撇嘴：“我说真的。” “我也说真的。”田不凡道，他的目光落在韦山的身上，嘴角的笑容缓缓消失，“看来真的不对劲。” 前方的韦山很快就走到了垃圾桶前，但忽然之间就不动了，仿佛被某种东西吸引住了一般。 原本他已经准备丢出外套了，但在某一刻却仿佛石化一般静止了下来，从他们的视角看过来，就像是韦山即将把东西丢出去但却突然被点了穴道一样。 林异心头一愕，他是过来人，瞬间就明白了韦山遭遇的困境，这种情况，俨然与他昨天中午遇到的一模一样！ “不好，韦山不是不丢，而是丢不掉！我去帮他一下！” “老林！”田不凡还想叫住林异，但林异却已经冲了过去。 “放心，我有经验了！”林异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你先别过来。” “伱也别过来！”这时韦山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险些让林异脚下一个趔趄，原地退役。 林异强行刹停，紧接着就发现韦山的情况和他预料的完全不一样。 韦山的确保持着不动的动作，但他的身子却轻微地颤栗着，可是那种颤栗却根本不是恐惧，而是……兴奋。 “咈咈咈……”韦山微胖的身子微微弓起，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起来，他死死地盯着员工通道最深处那几乎没有光线传出来的黑暗区域，眼中闪烁着一种超乎寻常的兴奋之色。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咧开了一抹森森的笑容。 他的额角浮现起青筋，他的鼻息愈发沉重，他的呼吸变成了“咈咈咈”的声响，但齿缝之间却反复嘀咕着同样的词汇： “有点意思、有点意思啊……” “呵呵呵……” 看着韦山的样子，林异忽然被惊到了，恍惚之间，他竟然从韦山的周围看到了一道道白色的气流，仿佛是流动的雾气以韦山为中心形成了一道漩涡一样！ 他使劲眨了眨眼睛，然后发现那白色的气流就像跳帧一样在他的眼前闪烁，一会儿有一会儿又没有。 「是‘感知’？！」 他意识到那不是他看到的东西，而是出现在了他的「感知」之中的画面！ 他于是深吸了一口气，趁着韦山还没有什么行动，试着感应一下韦山周围的那些白色气流。 紧接着他就通过「感知」“观察”到了那白色的气流。 原来那根本不是白色的气流，而是一大片浓郁的白色粉末微粒！ 就像毛飞扬在艺术教室里感悟艺术之旅时疯狂吸收白色粉末微粒一样，此时此刻的韦山竟然也在以一种恐怖的方式吸收着白色粉末微粒。 更加离谱的是，这些白色的粉末微粒环绕在韦山的身边，竟然仿佛能够通过韦山的呼吸浮动出了一种虚幻、淡淡的天蓝色的色泽…… 「这……这尼玛……？！」 而更加不可理喻的是，林异恍惚之间，竟然在蓝白色的色泽交替闪烁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那轮廓像一个华夏传说中的法相一样笼罩着韦山，那铁塔般的线条使其看起来犹如在浓雾之中破浪而行的保安。 「保安的影子……？」 「开什么玩笑啊？！」 在林异震惊目光的注视之下，韦山发出低沉而兴奋的笑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垃圾桶前，然后伸手将外套放到了垃圾桶的正上方。 他一松手，外套便自然掉落到了垃圾桶里，接着他潇洒转身，以一种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的狂拽步法离开了员工通道，回到了林异的面前。 “走了老林。” 韦山拍了拍林异的肩膀，把他从震惊的状态里呼唤了回来。 「呼……」 微风拂过香樟树的树梢，树叶沙沙作响，带着清晨清新的花草芳香与山间的泥土气息，扑入了林异的鼻子，让他倏然醒来。 “啊……呃？额……好。”林异木讷地点了点头，甩了甩头再看向韦山，然后顺着原路返回，来到了食堂前的告示牌前。 但这次的这一路上，不管他再怎么努力的「感应」，都无法再从韦山的身上观察到那种白色的粉末微粒了，更别提那种带着一些淡淡的天蓝色光泽的粉末微粒。 “老林，你他妈脸色怎么这么差？要是想拉肚子千万不要憋着嗷！”魏亮看着正在憋着一股劲努力感应的林异，忍不住发出友好的提醒。 “滚滚滚……”林异无语扶额。 …… X023年5月8日，8：03，通往教学楼的鹅卵石道路上。 田不凡忽然看着前方的三栋教学楼，停下了脚步。 “差不多了，就这里分开，等到中午或者下午再见吧。” “啊？不一起走了？”林异疑惑道，“我记得你是C栋吗？我是B栋，中间不是只隔着一条廊桥吗？” 田不凡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老林，千万不要局限思维。这个校区问题这么多，你怎么确定廊桥就一定是正常的？” 田不凡的话让林异心底一惊，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嘶……被你这么一说，难道连廊桥也有问题？” “不是‘也有问题’，而是不确定没有问题的时候，心怀谨慎总是没错的。”田不凡摇头道，“廊桥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但是目前我们还不需要直面廊桥。” “最好就是，我们先各自摸索单栋教学楼，到时候再看看是不是一样的，有机会再去试探试探廊桥部分的规则。” “还有个既神秘又未知的D栋不是吗？那很明显是有问题的，不过眼下我们首先要确定A、B、C三栋的机制或者底层的逻辑是不是一样的。” 林异若有所思，然后点了点头。 “中午碰头的时间就定在11:30之前，地点是学生通道和学生餐厅之间的那个区域里。” “晚上的话就18:30之前。” “如果这两个时间到来之前没有看到我，你就自己去吃饭然后离开，等晚上回到了宿舍再见。” “好了，我先走了，你记得先找时间把‘艺术系’的守则默写出来，等下次见面的时候交给我。”田不凡摆了摆手，与林异告辞后，走向了鹅卵石道路中那条延伸向C栋的分支。 田不凡离开之后，林异的身边就剩下了韦山和魏亮。 林异想到了韦山的教室是B组3班，而B组3班……那岂不就是在他们的隔壁班？ “对噢……”林异忽然愣了一下，“韦山，你的教室就在我隔壁？” 韦山点了点头：“对，我是B组3班。” “不是你们等等！”魏亮挠了挠头，疑惑的目光在林异和韦山的身上来回转移，“老林，你怎么知道他们的班级是什么？我记得你们好像没说过这个事情吧？” 林异诧异道：“咦，难不成你听了我们全程的谈话？” “没有啊……就偷听了一……啊不是，我什么都没听到啊，啊对对对……差点忘记了你们在我听不到的时候交换过信息。”魏亮露出一副“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已经信了”的恍然之色，“不说这个了，不说了！我们回教室？” “回去吧。”林异点头道。 三人结伴而行，很快来到了教学楼A栋的台阶前。 韦山开口道：“老林，我也走了。” “好。”林异点头道。 眼见韦山也离开了，但是林异却没有走上台阶，而是寻找着台阶上的苔藓，然后看了看。 昨天13：20多的时候，他就是透过苔藓与毛飞扬产生了某种视界上的交互与穿越，但现在却没有那种感觉。 他又看了看教学楼，只见教学楼四楼封顶，正常得不行。 “老林，你上台阶瞅啥呢？”魏亮无语道，“你知道你刚才那个样子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是在‘举头望明月，低头思脚脚’。” 林异的嘴角一扯：“什么娇娇什么玩意儿？” “不是娇娇，是‘脚脚’。”魏亮说脚脚这两字的时候，嘴唇掀起，面色猥琐，那表情像极某民工漫里下班打卡的黄猿，并发出“jiojio”的发音，露出侦探般的目光，“你刚才是在低头看鞋子吧？” “没有。” “就是有啦，难不成在看苔藓啊？”魏亮鄙夷道，“我还不了解你小子，你这是睹物思脚，老大给的运动鞋被丢到洗衣机里了，穿这双鞋‘不合脚’了是不是？” “……” “说吧，你喜欢老大的jiojio多一点，还是老班的ha丝多一点？” “我ha你妹啊……”林异一度无语，忍不住道，“你要是喜欢，下次体育课我帮你求一双鞋让你带回家炒菜吃。” 魏亮嘿嘿笑道：“真要炒菜的话不如更过分一点，比起原味鞋子我还是喜欢原味丝袜多一点……” “亮子你他妈这XP都快长脸上了……”林异扶额无语，“那你可以找昨天那个二次元coser……” “可我不喜欢那种高龄伪萝，我还是喜欢真正的萝莉多一些。” “可老大也不是萝莉。” “拜托，老大那种条件，你还要什么自行车？”魏亮一度露出鄙夷之色。 林异原地败下阵来，赶紧用行动终结这个对话，然后走上了台阶，顺着回廊来到了B组2班的教室门口。 路过教师办公室的时候，他忍不住停下来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脑海里不禁又浮现起了班主任的样子。 收回目光后他看向了门把手，紧接着就在门把手上发现了一些正在飘落的石膏状粉末微粒。 他蹲下身子，试图朝锁眼里望去，但锁眼的缝本就狭小，内里又不透光，就算盯着看也看不到什么。 他于是动了动鼻子，然后就嗅到了一些番茄的味道，但在这种番茄味里，隐约还夹杂着一些淡淡的令人感到不舒服的血腥味。 他的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了一滴粘稠的血液在锁舌里滚动的画面。 在那极其黑暗的地方猩红的血液不断蠕动，而在那往外面一些的地方，血液开始向番茄酱转化，等到透光的锁眼处，番茄酱就干裂成了白色的石膏状粉末，并且以一种近乎不可观测的方式，飘落了出来。 「看来昨天晚上也有雕塑进入教室？」林异眯起了眼睛，他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然后想到昨天新来了25个体验生，然后有一部分在晚自习后离开了教室返回了宿舍…… 「不知道昨天晚上的情况怎么样？不知道班主任怎么样了……以她的状况，应该不足以对抗雕塑了吧？」林异并不知道班主任已经离开了，但想到她的状况，不禁替她担心了起来。 他伸手握住了门把手，当他的手掌与门把手贴合的时候，他仿佛感应到了锁眼里残留的番茄酱，也能够感应到那些番茄酱，好像突然变得“活跃”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松开了门把手，的那种感应便又当场消失。 “门把手烫手？”魏亮凑过来一个脑袋。 “不是。”林异嘀咕了一声，伸手又握住了门把手。 「的确……有点活跃，这是怎么回事？」 他松开又握住，握住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魏亮终于忍不住了：“不是，老林，你他妈现在开个门还要和门把手拉扯半天？” “哎呀，廋不鸟了！我来我来！”魏亮伸手越过林异，一把抓住了门把手用力一按。 伴随着「咔」的一声，教室的门瞬间敞开了一道缝隙。 「呼……」 一缕幽静的气息，从门缝之中渗透而出…… 第一百十二章 班主任「林诗龄」 林异的眉头微微一皱，门内的世界竟然出乎他预料的安静，与昨天晚上20:30离开教室的相比，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世界。 他忍不住再抬头看了一眼教室的门牌： 「B组2班」。 「没错，的确是我的教室……」林异眯起了眼睛，「看来昨天晚上的时候发生了一些大事，把他们都唬得不轻吧。」 这样的变化与反应，只在魏亮将教室的门推开了一道缝隙的时间里，从林异的心头闪过。 而魏亮似乎没有察觉到多少异常，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但他进去之后，很明显整个人愣了一下。 林异在确认门牌无异常后，便也紧跟着走了进去。 但他在进门的时候，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空气之中飘飞着的粉末微粒。 这些粉末微粒的飘飞感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积满了灰尘的昏暗密室里忽然被人掀开了天窗，凉风带着阳光灌入其中，搅得这些静止的灰尘一样子飞舞了起来一样。 林异赶紧看向了距离教室门不远处的地砖，果然在地砖上发现了一条很淡的、被拖拽出来的白色发石膏的痕迹。 这条拖痕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残存的部分被阳光照到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碎片，然后崩碎成了无数的尘埃，飘散到了空气之中，最终彻底消散。 林异进门之后，他与魏亮就成为了教室里其余学生视线所集中的目标，但他却发现魏亮正前方的讲台上坐着一个……老师。 不是班主任，但是是一个和班主任差不多装束的……另一个班主任。 这个新来的班主任看上要比班主任年轻一些，像一个阳光开朗的邻家大姐姐。 她梳着简单的发髻，穿着一身与班主任一模一样的黑丝OL制服，搬了一个凳子坐在讲台前。 她的手边放着那个点名用的文件夹，一只手托着腮帮子，另一只手转动着一只黑色签字笔。 黑色的签字笔在她细长的手指间游走穿梭，灵活地像是一条游动的鱼儿，当阳光洒进来后，她缓缓侧目，一双漂亮的眸子便将目光投到了林异和魏亮的身上。 “两位同学，过来签到了。”她微笑着招呼着林异二人。 魏亮很明显还愣着，眼中仿佛透着浓浓的疑惑之色，但听到新来的班主任的话，还是下意识地迈开了向前的步子。 林异按住了魏亮的肩膀，然后走到了魏亮的前面，他给魏亮一个眼色，仿佛是在说：“等一下，不要急。” 接着他就缓缓地走近着新来的班主任，目光犹如雷达一般在她身上扫荡，最终费劲千辛万苦，才从她那雪白鹅颈下的略带褶皱的衣领边找到了一张白色亚克力板材质的胸牌，然后眯起了眼睛，盯着那胸牌看，试图看清楚那个胸牌上的编号。 但让他感到惊奇的是，那一刻他仿佛有了特异功能一样，竟然可以让那个胸牌缓缓地漂浮起来，然后清晰地将胸牌上的编号展示在他的眼前！ 「班主任-B2-040」。 不是039……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同学，看清楚了吗？看清楚的话，就来签到吧。”这个时候，新来女教师温柔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他一个回神，才发现原来不是胸牌自己飘起来了，而是班主任在注意到他的观察之后，挺了挺胸，好让胸牌露出来…… 他的脸上瞬间挂起了一抹尴尬之色，然后走到了班主任的面前，想要去拿文件夹签字。 但班主任托腮的那只手却忽然按住了文件夹：“你搞错流程咯同学，把你的名字和学号报出来就行了。” 她的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但林异却分明能够感觉到了一丝压迫感。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似乎只要他的手沾到了这个文件夹，那么那支在对方修长的五指间游走的黑色签字笔就会像尖刀一样贯穿他的喉咙…… 他于是默默地退后一步：“林异，学号是X0230506098。” “好的，林……异……同学。”班主任快速翻动文件夹，找到了林异的信息，然后用黑色签字笔打了一个“√”。 “你呢，同学？” “魏亮，X0230506096。” “好的。” 班主任在林异上方的名字后也打了一个“√”。 林异注意到了他们中间的那个人的位置上，就是一个“×”。 「没记错的话，那个同学好像是叫……白方硕？」林异在心中嘀咕了一声，白方硕的学号是X0230506097。 「真是奇怪，我和亮子先后进入办公室，理论上来讲是连着的才对，这个白方硕是什么时候插队进去的？」他忍不住琢磨了一声。 “好了同学，回座位去吧。”班主任提醒道。 魏亮“哦”了一声，但还是忍不住疑惑地看了看班主任的胸牌。 林异也是询问道：“老师，冒昧问一下，我们之前的班主任去哪了，emmm……话说这个问题是我现在的身份可以问的吗？” 班主任看了他一眼，接着微笑道：“她休息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由我来担任班主任。伱不用担心她，我看过你的时间了，这是你的第三天……严格意义上来讲是第二天对吧？” “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都是我来当班主任。” 她指了指自己的胸牌：“你可以叫我‘班主任040’。” “好的，老师。” …… 林异便跟魏亮寻了一个远离靠近走廊的窗户、靠近后方课桌和书架区域的位置坐了下来。 坐下来后，林异对了一下手表和黑板上方摆钟的时间。 8:26。 其实他们是8:20进入教室的，但进来之后耽搁了一些时间。 魏亮坐下来后，看了一眼班主任040，忍不住道：“老林，这位新来的林老师人看起来还怪好的，虽然没有昨天老班那种纯欲的御姐风，但这个邻家风好像更加让我小心肝悸动呢！” “……”林异先是无语了一下，“你不是白丝萝莉控吗？” “搞笑！白丝萝莉控归白丝萝莉控，真找萝莉可是犯法的！”魏亮严肃地鄙夷道，“XP放在心里就行，过日子还得是穿黑丝的邻家姐姐，尤其是带上老师属性的。” “我怀疑这是你的另一个XP。”林异道，“还有，你怎么知道人家姓林啊？” 魏亮翻了一个白眼：“你没听到她刚才说她叫‘林诗龄’吗？还有，你可不要乱讲喔，论XP，白丝萝莉神教是我唯一的真神！” “拜托！040啊，不是林诗龄！”林异扶额捂脸，“胸牌上的那个编号啊大哥！” “欸……？好吧……”魏亮愣了一下，然后厚颜无耻道，“我不管，以后我说林老师你就要知道是她！在我心目当中，她就是林诗龄了！” “好了不说了，我要去搞点小本子了！”魏亮说罢又从座位上起身，向书架上H漫区域走去。 “亮子，你他妈说好的纯情呢？”林异忍不住提醒道。 “纯个嘚儿，吃到嘴里的才叫纯情，哥哥先去书里找点能够吃的精神食粮再说。要不要我帮你搜罗点？” “不用了。”林异拒绝道，接着坐在后排开始环视整个教室。 林异看得很慢，目光从教室里每一个人的身上经过，由于体验生们坐得很散，教室里的座位排又是有一定的弧度的，所以林异能够将他们中大部分人的神态都纳入眼中。 让他感到诧异的是，阶梯教室里现在居然只有23个同学，而且这些人里连一个非人的单位或者体育生都没有，全部都是体验生。 「咦……？这人数好像有点不对嗷！」 林异微微一愣，接着又摇了摇头，好像也不是不对…… 他简单盘算了起来。 「算上我和亮子，昨天晚上离开之前的教室里一共有96个人，哦不，96个单位……现在教室里居然就只有23个人？」 林异眯起眼睛思考了起来，一边思考，一边在脑海里回忆着昨天晚上那些人的样子，使之与目前教室中的人一一对应： 「96个单位……去掉我和亮子是94个人，其中有体育生18个……」 「重度污染者38人，包括‘非人的单位’22个与‘诡异的艺术生’16个……」 「体验生38人，包含比我先来的同学13人，昨天新来的25人……」 「体育生昨天也都离开了，他们集体出动，现在一个都没有回教室，应该是正常现象。」 「重度污染者的话，应该在4:30的时候离开了，要到傍晚太阳开始下山才会回到教室，所以教室里没有它们，也很正常……」 「体验生的话……那13个早来的体验生一到20点多就离开了，现在已经有10个回到了这里……」 「25个新来的里，好像有一部分跟着我们返回了宿舍，但是中途又有几个走了一半回教室里，他们的情况我无法推测，但目前教室里只有13个人，剩下的11个暂时不知道情况……」 「emmm……他们是还没有来到教室吗？还是说……遇害了？」 不过减来减去，最后人数好像差不多也就是20来个人，如果再加上余下的体验生的话，那么数量还会再多点，但体验生一共也就38个，所以这么一看倒也属于正常情况下。 当然，前提是体验生都能够活下来的话…… 在这个简单思考的过程中，林异全程警惕着心中那种犹如潮水一般随时会涌来的黑暗气息，但似乎是因为认知到位了，这种伴随着思考而来的诡异的现象，一直没有降临到他的身上。 他于是又看向了教室里仅有的23个体验生。 在这23个体验生里，有10个是表情木讷的老生，剩下的13个则是昨天新来的新生。 在这些新生的脸上，已经很难再看到昨天那种嬉皮笑脸的活跃感，小部分人的脸上至今还挂着惊魂未定的样子，余下的一部分这已经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他们靠在椅子上，或是歪着脖子看着黑板上的摆钟，或是看着窗外的绿林带，其表情介于失神和失智之间。 林异突然明白了老生那些木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了，敢情那一步部分新生就已经走在了老生的路上了…… 忽然，林异眼睛一亮。 「那是……？」 只见不远处一处石膏状的拖痕还没彻底消散的地砖上，赫然有着一只跌落在地上的……数码相机。 他记得那只数码相机之前是被一个穿着有些时髦的青年拿在手里的，可现在数码相机在这里，物主却失踪了。 在数码相机的附近，有着一大滩石膏状的痕迹，看到那一滩痕迹，林异的脑海之中瞬间脑补出了一副画面…… 熄灯的教室里，数码相机的主人并没有在熄灯之前钻到课桌下面，而是拿着数码相机朝周围摄像，然后被非人的同学杀害。 他被杀害后，鲜血流了一地，最后变成那边的一大滩石膏状的痕迹。 「换句话说，数码相机里可能有着一段关于熄灯后教室内情况的录影？」 想到这里，他赶紧起身，向着那只数码相机走去。 或许是教室内的体验生都已经麻木了，所以就算注意到了数码相机都没有多在意，更没有出现什么捡起来交给老师的那种行为。 一直到林异走到了数码相机边，准备弯腰将它拾起来的时候，身边才传来了一道惊恐的叫声：“不……你不要碰它！” 林异循着声音望去，顿时发现一个神色憔悴的女生蜷缩椅子上，用惊恐的目光看着他，头还不住地摇晃着，嘴里更是不停的念叨着：“这只数码相机是不祥的，是它害死了潘建……” “如果不是它，潘建就不会被攻击……就不会死去了……” “我听到了潘建的叫声……好恐惧……好害怕……” “我……我看到了潘建倒在了我的面前……他的脸就对着我……他死得好惨……死得好惨……” “不、不不……不要捡！你不要捡它！！它会害死你的！” 「害死我？」林异看了她一眼，不禁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那只不过是站在你的角度上对真相产生的盲目认知罢了。」 但他没工夫多说什么，这种东西说是说不清的，说多了反而会崩坏女生的认知。 于是接下来，他就在这个女生强烈的恐惧目光的注视下，默默地捡起了这台数码相机。 感谢书友“琳skylark”的打赏！！ 第一百十三章 56分34秒长的录像 但数码相机已经被部分石膏状的物质凝固在了地板上，他便稍一用力，将数码相机从中掰了下来。 「咔……」地一声，周围一小片区域内的石膏状物质破碎成了无数的粉末。 “你你你……伱离我远点！不、是我要离你远一点……你会害死我的！你会害死我们的！” 这个女生惊慌失措地从椅子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朝远处的那一排椅子跑去，十分着急地远离林异，生怕沾染不幸，期间还被某个没放好的扶手磕碰了一下，大腿被划出了一道红印子。 “喂，同学。”林异叫住了她，“真想要活命的话，就坐到窗户的后排去吧。” 林异说完之后就不再管她，而是低头把弄起了这台数码相机。 然而数码相机没有关，开了一夜之后电池已经耗尽。 林异便在四周搜寻了一下，紧接着就在附近发现了一个小挎包。 他走过去将小挎包捡起来，一拉开拉链就看到了一些电池。 「果然……」 校区里没有充电插座是共识，并且也没有信号，所以那个见潘建的人如果打算录制什么视频，光用一台相机是肯定不够的，包里肯定准备了一些备用的电池。 他为数码相机换了一块电池，数码相机的屏幕一下子亮了起来。 「开了！」他的心中顿时兴奋了起来。 趁这个功夫，他将数码相机和小挎包拿好，返回了座位上，然后打开相册翻了起来。 第一条视频是一个长达56分34秒的视频，点开详情，显示拍摄时间是「22：47：31/7/5/X023」。 「56分34秒？这么长时间？」 他先是一愣，随后马上明白了过来。 这段视频应该是在潘建点开了拍摄之后，中途就被杀害了，所以数码相机一直录制到了没电才自动保存的，所以有将近一小时。 想到了这点的他忽然感到有些庆幸，如果不是这个功能，他一定看不到这段珍贵的录像。 他于是按下了播放键。 「兹——兹——」 视频上跳了两道像是电视机的信号不好才会出现的那种白线，然后右上角跳出来了时间：「22：47：31」。 视频的画面伴随着时间的跳动动了起来…… 画面里是一个灯光忽明忽暗的教室，一众同学开始从座椅上起身，到处奔跑，教室里一片混乱，惊呼声此起彼伏。 镜头开始跟着他们移动，然后拍到了他们钻入教室后排课桌底下的画面。 拍到这里的时候，混乱嘈杂的画面里还响起了一道轻微又带着些不屑味道的“嘁”，想来是录视频的潘建见此不以为意地哼出来的。 潘建的运镜手法很一般，就是那种普通的拍摄，当镜头上的时间来到22：51:17的时候，教室里最后的一盏灯也熄灭了。 「“嚯~刺激啊……”」镜头里响起潘建的声音，不过很明显他现在的语气有些紧张，当然更多的似乎是兴奋。 镜头兜转一圈，画面被扯得有点残影和模糊，当那画面变得有些稳定的时候，镜头的中间正对着一个耷拉着脑袋，从座椅上缓缓站起来的非人的同学…… 那非人的同学原本是木讷得跟一块石头一样，但此刻它的表情逐渐变得夸张，它的眼睛瞪得大到快要从眼眶里弹出来，嘴角的弧度更是咧到耳根。 忽然—— 画面「兹」地跳过了一道白线，等画面清晰的时候，那非人的同学已经出现在了镜头前。 一个突兀出现的巨大脸部特写，瞪大的布满血丝的大眼珠子、那咧到了耳根的痴狂魔笑、那口水拉丝的牙齿……差点把眯着眼睛盯着数码相机那个小屏幕看的林异原地送走。 林异手一抖差点丢掉数码相机，但马上条件反射般地又将它抓紧了。 画面开始晃动，一阵模糊之后再度清晰，镜头已经来到了阶梯上了，画面外响起了一种肉身磕碰在石头上的声音，以及潘建吃痛发出来的「“啊——你、你他妈干什么？！”」。 画面忽然变得一片漆黑，紧接着伴随着镜头的抖动中，画面晃到了窗外的景象。 只见窗外晃动出了一片白色的光，像是被某种探照灯穿透了雨幕打过来闪来闪去一样。 天幕上雷霆穿梭，豆子般大小的雨滴像子弹一样滴滴答冲在防爆玻璃上…… 忽然—— 「等等！」 林异按下了暂停键，然后将画面倒放回去了几秒钟再按下播放。 在一晃而过的模糊画面里，林异忽然注意到防爆玻璃外似乎趴着一些模糊不清的人影，像是某种生物趴在玻璃上朝教室里张望一样。 「那是什么东西？」林异心中有些惊讶，「是扭曲雕塑吗？」 林异想到的雕塑，指的是石膏状的雕塑，而不是那种被定义为“雕塑”的扭曲在璀璨而斑驳的破碎玻璃片的人形轮廓。 林异倒来倒去看了几遍，最终还是看不清什么，只能继续看了下去。 镜头对准了非人的同学，画面外传来潘建沉重的呼吸声和愤怒的叫骂声：“我我我……我警告你！我现在在录像！你的所作所为都会被我传到网上！！” “你……你放开我！你放开……呜——” 画面颤抖晃动，跟随着潘建飞了出去，这一次潘建无力握紧数码相机，手一松，数码相机就「哐当」一下掉在了他的边上。 画面里出现了另外一个非人的同学，它们被镜头捕捉到的时候像行尸走肉一样晃动着僵硬的身子，但每次动手的时候速度都极快，只是几下潘建就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渐渐地，他的体内开始向外缓缓流出暗红色的液体…… 那非人的同学凑近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里似乎在嘀咕着什么“番茄”、什么“好”之类的迷糊的字眼，然后它就弯下腰拎起了潘建的腿，拖着他的尸体在教室里缓缓地移动着。 潘建的尸体在被拖动的时候碰到了数码相机，镜头因此又被碰到了另一个角度上，正好对准了教室的门。 林异眯起了眼睛。 画面一度静止，偶尔也会「兹」地一下闪过一道电流般线条，教室里还时不时地响起一些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林异按下了快进键，很快教室的门动了。 林异眼前一亮，眼疾手快按下暂停，瞄了一眼画面上的时间。 「22：53：04。」 「那种雕塑要来了！」林异暗道，目光死死地盯着屏幕，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很快，门把手被按下了，门被缓缓推开……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屏幕居然又「兹」个不停，而这次都不是电流般的线条了，整个屏幕居然都变成了雪花点。 「这……坏了？」 林异把弄了一下数码相机，在手里翻来翻去，无奈之下就按下了快进键。 一连按了几下，到了32倍速都没多余的变化。 就在林异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的时候，画面忽然恢复了。 林异赶紧按下暂停并往回拨了一些。 当画面从雪花点恢复过来的时候，画面上的时间是「23:02:18」，接下来的画面几乎没有变化，一直到「23:04:08」的时候，教室里的灯光陆续恢复。 恢复了灯光之后的画面里颇为狼藉，地面上已经变成了番茄酱的拖痕，在白炽灯灯光的照耀下，番茄酱的颜色很深很暗，在深色的地砖上几乎看不出来它们存在过的痕迹…… 在此之后的画面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有一些从课桌下钻出来的同学，带着惊慌的神色返回到了座椅上。 林异按到了32倍速，但画面一直没有变化，当视频结束的时候，时间定格在了「23:44:05」。 整段视频时长56分34秒，虽然提供的信息量极为有限，但至少补足了他对熄灯后教室的印象，并且这一段视频也又一次印证了他梦境的真实性。 遗憾的是，就连数码相机都没能够捕捉到那种「概念级」雕塑的身影，明知道概念级雕塑出现了，但数码相机捕捉到的却是一片雪花点。 「雪花点……白线？」林异重新播放了这一条录像，然后反复观察了一下画面里出现「兹——」的声音时的片段。 他很快发现了一个规律，那就是当画面捕捉到非人的同学移动的时候，如果非人的同学是一种行尸走肉般的方式缓慢移动的，那么画面就是正常，可一旦它们展现出那种近乎瞬移的诡异移动能力时，数码相机所拍摄到的画面就是一条电流一样波动线，并且伴随着「兹——」地一声而出现。 这种不稳定的画面波动，在概念级雕塑推开了教室的门之后达到了巅峰、数码相机里那种从电流波动线一样的画面也彻底变成了雪花点，就跟电视机所收到的信号彻底消失一样。 林异又翻了翻相册里其他的内容，但里面唯一有价值的也就一条拍摄于蓝色大巴上的山路风景照。 剩下的就是几张校区内随意拍摄的照片，以及几段偷偷拍摄的那个穿得一身粉的二次元coser的视频，除此之外也就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 在林异翻看数码相机的时候，班主任040却从他捡起数码相机开始，一直到现在的所有行为都看在了眼中。 准确来讲，她是从林异弯腰去捡数码相机的时候才开始注意林异的行为举止的。 在那时她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后她的目光便落到了文件夹里林异的名字上，在盯着林异的名字看了几秒钟后，她便陷入了沉默。 然后托着腮帮子观察着林异的一举一动，全程她都没有开口告诫林异什么，直到林异翻看了相册，将数码相机放到了一边。 在此过程中，又有几个同学推开门进入了教室，然后被她叫去签了个到。 …… 将关于校区的部分相片与视频又翻看了几遍之后，林异将数码相机放到了手边，皱着眉头沉思了起来。 数码相机对于概念级雕塑的捕捉线索断裂了，但……似乎也不是没有线索。 在这长达56分钟的录像里，其实也不是没有令他感到意外的线索。 而最大的线索就是那一副模糊的画面——在那一闪而过的镜头里，拍摄到了一个趴在教室窗户外的人影。 那一侧的窗户靠近的不是走廊，而是绿林带的那一侧。 “老林，你瞅啥呢？”魏亮伸长了脖子探了个头过来，“我看你看了半天了，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秘的资源啊？” “给兄弟分享分享咯？” 林异把数码相机递了过去：“喏，想看就看，不过你确定这是你可以看的？” 魏亮撇了撇嘴，嫌弃道：“你这么随意递过来，肯定是我可以……我靠，滚滚滚，拿走拿走！！” 魏亮只是瞄了一眼数码相机的屏幕就捂住了脸：“果然不是好东西！我还是继续看我的宝藏漫画了！” 他将数码相机推还给林异，接着抱起刚刚看完的那部分H漫，去往书架那边还书重新借。 林异看了一眼数码相机定格的画面，无奈地摇了摇头。 魏亮这是戏精附体了，数码相机的屏幕其实是一片黑，什么都没有，但魏亮准确地预判到了这是他不能看的。 林异看了一眼手表。 8:50。 其实他8:46就看完了，后面的几分钟纯粹就是在来回翻。 他停下了翻相册的行为，又看了一眼阶梯教室里的同学，教室里又多了4个同学，但整体数量还是很少。 他又看了一眼班主任040，他能够感知到刚才班主任040似乎是在观察他，但他并没有在意什么。 他也打消了继续观察阶梯教室里同学的念头，因为没有现在观察也没有什么意义，想要知道伤亡，至少也要等所有人都差不多点过一遍名才行。 「诶？点名？」 他又多看了班主任040一眼，忽然明白了班主任040一直坐在讲台上没有返回办公室的原因。 班主任040就是在清点人数吧？ 签到的方式，可以很简单地确认一夜时间里的伤亡人数。 「昨天早上班主任一早就来点名，点完就走，是因为前天晚上是异常天气，除了21点之前在雾气里强行离开的体育生之外，其他所有人都留在了教室里过夜，所以她只要早上来点个名就能够知道体验生的伤亡情况。」 「但是昨天晚上就不一样了，昨天晚上能够回宿舍，所以她需要坐在这里，等所有人过一遍才可以确认伤亡情况。」 逻辑是这么个逻辑，这一点林异昨天早上就想到了，但是从班主任040按住点名文件夹的那个动作来看，签到似乎不只是这么简单，这件事情本身好像还隐藏着更深的含义。 「那个名单……绝对不是统计伤亡那么简单。」林异猜想道，「但是意义是什么呢？」 新年快乐！ 提前给大家拜个年了，还有就是，过年期间我绝对会请假的，所以先提前和大家说一声，不过我尽量只请一到两天……请大家见谅一下~ orz……给大家拜年了！哐哐哐……哐哐哐…… 第一百十四章 雕塑方阵【祝大家春节快乐！！！】 就在这个时候，班主任040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了一眼，然后温柔地笑了笑，并伸手将垂下的几缕秀发轻轻捋到了耳后。 这样的回应反倒是让林异感到丝丝诧异，也更加让他肯定了一个猜想——这个新来的班主任040肯定知道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 而此时既然也想不明白签到文件夹隐藏着什么玄机，他也干脆不去多想，一边收回看向班主任040的目光一边思考了起来。 其实班主任换人对别人来讲可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对他却有迹可循，毕竟昨天班主任就是以他为锚点，让他亲眼看着自己脱衣服的。 根据班主任最初的话来讲，他「林异-X0230506098」的班主任是胸口别着「班主任-B2-039」的人，从班主任卸下制服的那一刻起，就等于是卸下了「班主任」的身份。 所以今天换成了新的班主任——「040」。 但从班主任040的表现来看，她似乎知道点什么。 「班主任039在离开之前，留下了信息告诉她我灵感很高？」 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班主任040为什么不阻止自己看数码相机里的录像。 因为哪怕班主任040知道数码相机无法捕捉到概念化雕塑的事情，也不能保证自己在看到那段非人同学杀害潘建的视频之后依旧保持认知的坚定。 但是让他感到怀疑的是，班主任040真的只是知道这些吗？ 【“像你这种灵感顶破了天的人申请了体验资格，校方、公司根本不可能放你进来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跟让你进来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班主任039之前说过的话，并对班主任040知道自己被放进来的原因持保守猜想。 林异看了一眼时间。 「8:53。」 他收回目光，准备调整一下状态然后就开始默写艺术系的两个守则，但当他把笔抓在手中的时候，却不论如何都无法静下心来开始默写。 他的心中有一些烦躁的情绪在不断地蔓延着，某个念头悄无声息地在他的脑海里蔓延了出来，并且逐渐在驱动力上占据上风—— 「去那个窗口看一看。」 那个念头越发凝实，强烈的冲动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内心。 「去看看，那里一定有线索！」 仿佛恶魔的低语在耳边轻轻地呢喃，林异无从辨别这究竟是他潜意识里的想法，还是……来自于某种不可描述的存在的驱使。 可他无法拒绝这个有可能窥视到部分真相的行为所带来的诱惑，于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靠近窗户。 在靠近的过程里，他开始提前在心中用一种「自认为十分坚定」的意志锚定自己的位置，以防止自己不小心出现认知被扭曲的情况： 「我叫林异，我的学号是X0230506098，我在B组2班……」 他很快就来到了昨天晚上那个模糊的人影所趴的位置上，然后凑近了防爆玻璃，看向了窗台边。 窗台边上果然有着白色的石膏状痕迹，但除此之外并什么别的痕迹。 「没别的了？」 他嘀咕了一声，心中不禁感到有些失望，然后就收回了目光。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惊鸿一瞥，不小心看到了远处的绿林带，整个人当场呆住了。 他看到了一个几乎全部由雕塑构成的……方阵。 此刻的晴朗天阳光大好，将近9点的时刻可谓光照大地，整个大地都亮的透透的。 而教学楼B栋外的那一片绿林带也已经因为光照而散去了大量的雾气，只剩下深处的那部分区域依旧笼罩在迷雾之中。 林异看到的就是绿林带边缘地带再向内推进的那一片区域，在那一片区域里，如今居然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一个兵马俑般的雕塑方阵。 这些雕塑群凝固在了太阳光下，庞大的数量仿佛狮驼岭里的小妖一样布满山野，从绿林带的边缘地带，一直排到了被迷雾笼罩的山区深处…… 林异的头皮瞬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酥酥麻麻的，脊背之上更是有着一股寒气滴溜溜地打转。 「绿林带里……居然潜伏着一个雕塑方阵？」 他想到了5月7日早晨看到的小天才的战损版雕塑，小天才雕塑不在这一侧的绿林带里，如今两幅画面一对比，顿时让他产生了一种小天才的雕塑和这个方阵走丢了的错觉。 「那些雕塑……不是概念级的那种东西，似乎就是纯粹的雕塑，跟教学楼负一楼通往宿舍楼去的那个楼梯间里的雕塑群很像，但是没有楼梯间里的那么抽象！」 相比而言，这里的雕塑都是人模人样的。 可问题来了。 【校区内的雕塑全部是半身像，并且全部都保管在艺术楼，如果您在校区内除此之外的区域看到完整的人形雕塑，请就近寻找带有编号的路灯……顺着路灯返回距离伱最近的建筑。】 「校区内不存在全身雕塑，只有半身雕塑！」 昨天的小天才雕塑不完全，说是半身雕塑或者残破的雕塑倒是勉强对得上号，可是现在他看到的这些雕塑可全都是全身像啊！ 「守则冲突！」 这是林异心中产生的第一个念头，但马上被他打得粉碎。 「不不不，不能这么想，不该这么想……」 「按照教学里守则附带的地图走动的话，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靠近那片绿林带，也不会看到它们，所以……」 「不行不行……我他妈编不下去了！」 林异忽然发现能够欺骗自己是一种伟大的能力，可他做不到！ 「等一下……‘如果你在校区内除此之外的区域看到完整的人形雕塑，请就近寻找带有编号的路灯，顺着路灯返回距离你最近的建筑’！」 「我现在已经在建筑里了对吧？那用艺术生守则的话来讲，我目前还处在那种被‘守则庇护的安全状态’里。」 「既然在‘安全状态里’，那么就应该在守则的边缘……尽最大的可能探索校区，从而找到规则的底层逻辑！」 冷静下来之后的林异，马上想到了和田不凡的计划，于是在确保自己是安全的时候，悄悄地暗松了一口气，然后试探性地又看向了雕塑方阵。 没过多久，天空之中好巧不巧地飘过了一片云，云层投下的阴影盖过了绿林带。 就在云层遮蔽阳光的瞬间，林异的心中猛地升起了一种毛毛的糟糕感应。 那一种久违的感觉，忽然又凭空落到了他的头顶，而这种感觉，俨然就是…… 「‘虚空索敌’？！」 「非人的同学都不在这里，谁他妈锁定我了？等等……难道是？！」 他悄悄地看向了雕塑方阵，忽然发现吃到他注意力最多的那几个雕塑，竟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转过了头来，隔着遥远的距离，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 「卧槽，这尼玛……？！」 林异感觉自己的头发都竖了起来，眼珠子都快吓得探出来了，整个人直接漫画里像乌龟缩头一样呲溜一下蹲了下来，借助前提遮掩掉了那种被雕塑头来的目光。 然而他忘记了，虚空索敌的锁定不是这样消除的，因此尽管如此，他依旧能够感觉到了一种如芒在背的焦灼感。 不过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种焦灼感居然短短几秒钟之后就消失了。 「嗯？」他愣了一下，从墙壁后探出头来，然后就发现了原因。 「是云，不，是太阳光！」 云飘过去了，太阳光重新直射大地，洒在了雕塑方阵的身上。 「所以阳光直射下的雕塑没有任何威胁……」 哪怕这个时候那几个雕塑的脸依旧保持着朝向教学楼B组2班的姿势。 刚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看了一眼天空。 高爽清空里飘着一朵朵云，根据阴影的移动，要不了多久就又会有一片云遮住绿林带了。 他于是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以此来检验自己的猜想。 他继续蹲伏下来，将自己掩藏在了窗台下，同时在心中默默地盘算着云朵飘过来的时间。 果然，大约十五秒后，他的心中重新出现了那种被虚空索敌的毛毛的感觉。 他于是得出了一个结论。 「太阳光的直射会抑制雕塑的锁定机制，但无法刷新这个机制，已知唯一能够消除虚空索敌的方法只有消除注意。」 这个其实也很简单。 林异在心中观想起了老大穿泳装的样子，轻而易举就消除了对这几个雕塑的注意。 解除了虚空索敌的debuff后，他重新冒头起来，然后看向了那些雕塑。 那几个雕塑脸部的朝向依旧在这类，但有几个已经回正了，他于是不再多想，离开了窗台边。 「不过说起来，虚空索敌是非人同学的杀人机制……那几个人形雕塑居然也有？」 「按照田公子推测出来的转化途径，非人的同学在污染加深之后就会变成雕塑，莫非连杀人机制也保存，不，传承过去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梁，而且……雕塑虚空索敌的机制显然要比非人的同学还要可怕。 非人同学的杀人机制想要激活，还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教室熄灯。 可就是说，白炽灯和阳光能够有效克制非人的同学的机制。 但雕塑……他是在太阳光直射的时候看的雕塑，可雕塑在被云层遮住之后就马上起了虚空索敌的反应。 放在非人的同学身上，那就像是他在白炽灯下看到注意到了非人的同学，结果等灯光一熄灭就被非人同学追着杀一样。 太离谱了。 要知道，他目前可还位于正常图层下的教学楼中，处于那种正儿八经的“安全状态”里呢！ 「雕塑……真是一个可怕的群体。」 「可是，如果雕塑如果能够在阴影下活动，那不就表示它能够夜晚随意行动了？」 「只靠路灯能够得到庇护吗？」 林异不确定，如果从学生守则的字面意思上来解读的话，那一句，待在路灯下应该可以得到足够的庇护效果，但能否在雕塑的包围下获得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还不可知。 想要绝对安全，就需要回到最近的建筑中。 「等一等……这种‘最近的建筑’，指的应该还是‘有灯光的建筑’吧？」 「所以灯光应该可以保护处于灯光下的人不受雕塑的攻击，但是如果无法解除‘虚空索敌’的话，雕塑就会像阴魂不散的东西一样追着被锁定的人……」 被一个不知疲倦又疑似没有生命的东西盯上，一旦出现失误就会直接被干掉……这尼玛想想就汗流浃背。 而让林异持保守态度的是，他并不知道雕塑是否还有着其他的机制或行为逻辑。 但雕塑身上的威胁，必定远高于非人的同学。 还有就是，雕塑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光是那边的绿林带里就有一个方阵般的数量，其他地方更不知道有多少了。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雕塑不是应该在艺术楼里吗？ 它们是怎么跑到绿林带里去的？ 难道这里还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移动途径？ 「一条不被守则记载的途径！」林异心头突地一跳，但他马上又反应了过来，这样的途径或许真的存在，但是极有可能是一条不属于人能够走的路径，甚至，这条路径根本不属于“活着”的单位！ 林异看了一眼手表，现在的时间已经是的9:07，换句话说，他刚才试探雕塑花去了14分钟。 他于是回到了座位边，打开折叠椅坐了下去，翻开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开始默写艺术系守则。 40多分钟一晃而过，等他默写完艺术楼守则和艺术生守则，低头看一眼手表，已经是9:50了。 「唉……半个小时！」 他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腕，扭了扭脖子又伸展了一下筋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没办法，光艺术生守则就尼玛有2000个字左右，他奋笔疾书之下，才勉勉强强搞定…… 可是又没办法，田不凡说光听还不行，一定要有一份纸质的留存，搞得像是有收集癖一样，而他又不能虚空印刷…… 祝大家春节快乐！ 感谢书友“杯装思维”的盟主！！ 欠更累计12000字（喵儿2000+杯装思维10000字），春节过完就开始还债！！ PS：明天请假（理直气壮） 之后春节假期期间看情况，能早恢复就恢复，反正最多请两天假哈…… 最后求个月票！ 给大家！拜！年！啦！ Orz!!! 第一百十五章 12人失踪 「唉——」 林异有时候不明白以田不凡的智商，过目不忘一听就记住了，怎么还需要纸质存档，但想到S市大学实在离谱，就算是田不凡来了也未必就能够在任何时候都保持清醒，有点纸质的备份兜底有时候就可以做到万无一失。 搞定之后，他将艺术楼守则和艺术生守则撕了下来单独折好，准备就近找时间最好在吃饭的时候就交给田不凡。 简单活动了一下筋骨之后，林异忽然想到了，起身离开了座位，走向了书架区。 魏亮已经在挑第三批H漫了，见林异过来，当即瞪眼道：“我靠老林，你丫变了啊！口口声声说着不要，结果身体比思想老实！” “滚呐你，我不是来找H漫的！”林异肘了他一下，便向其他的书架走去了。 “得得得，见过老大的裸足后连丝袜美腿都瞧不上了是吧？但是你丫也还没吃到嘴里呢，要不也先来尝尝精神食粮？”魏亮拿起一本同人大触的《鸣人纲手欢乐四十八手》冲着林异的背影扬了扬手。 “伱自己留着细品吧！”林异没好奇道。 见林异不为所动之后，魏亮不禁撇了撇嘴：“行，你清高！” 魏亮今日的目标是一些同人作品，于是便继续不亦乐乎地搜索了起来。 林异自然不是来H漫的，他甚至不是来找漫画的，他的目的非常明确，有且只有一类书——田不凡口中提到过的那种记载了所谓奇闻异事的文献。 他于是快速地在书架之间穿梭着，不停地浏览着一本本书籍的侧封。 这个阶梯教室的前后区域都是书架，但他花了将近20分钟在后方的区域里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书。 林异在一个书架前停下了脚步，揉了揉肩膀，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10:10。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田公子提到的那种文献类的书籍……」 他看了一眼末排的座位，魏亮早已经沉浸在了鸣人与纲手的爱情动作故事里…… 他默默地收回了目光，若有所思。 田不凡曾说他所在那个阶梯教室的后排书架上摆放着一部分记载了奇闻异事的书，但很显然他们的教室里没有这样的书籍，所以—— 他忍不住又一次想到了这个问题： 「这样的书真存在吗？」 他又看了一眼手表沉默了一会儿，决定再找5分钟。 5分钟内如果还是没找到的话，那么就该准备动身去食堂吃午饭了。 食堂中午的饭点是10:40~13:20，看似充裕，但这也是建立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的。 最主要的一点是，他需要趁机把艺术楼守则和艺术生守则交给田不凡。 5分钟一眨眼就过去了，林异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唉，时间紧迫，下午再说吧。」 接着来到了魏亮的身边，然后扫了一眼那本同人大触的作品。 嗯，果然是很大很白又很润的剧情，都是些TV版几百集里都没出现过的骚话和性福的表情…… 林异默默地收回了目……默默地多看了几眼。 “老林，我就知道你喜欢看。”魏亮一边压枪一边把《鸣人纲手欢乐四十八手》合上，然后递给了林异，无比大度地说道，“拿去拿去，莫跟哥哥客气。” “我他妈是这种人？！我是来提醒你，该去吃饭了。”林异冷笑一声，明目张胆地接过了这本书，默默地收入了那个小挎包里。 “你……？”魏亮被林异的操作愣了一下，但马上挑了挑眉，露出懂的都懂的表情，嘿嘿嘿笑了几声。 “这只手有自己的想法。”林异理直气壮地说道。 魏亮便看了一眼摆钟，然后撇了撇嘴：“行行行，走吧走吧，恰饭去！” 林异站了起来，忽然发现……班主任040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教室。 「所以……签到结束了？」 他心头一动，当即环视四周，紧接着就发现，教室里不算他和魏亮，一共就只剩下26个体验生了。 而教室里原本就有23个体验生，后来又在他的注意下陆续回来了两个体验生。 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也就多回来了一个？ 「靠！」 林异忍不住暗啐了一声，而且，经过他将这些人与记忆之中的印象对比之后发现，这26个体验生里，有16个是昨天的新生。 「之前一共有13个老生，25个新生……」 「现在老生剩下了10个，新生剩下了16个……」 林异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一个晚上失踪了12个人，而且这12个人里包含了几个留在教室里不信邪然后遇害的新生，以及3个回宿舍睡觉的老生。 新生不听劝遇害，这没什么好说的，可那3个老生……那可都是和他一起熬过了一个熄灯之夜的资深体验者了，居然在宿舍楼里折戟了。 「不过……宿舍楼的确很危险。」林异暗忖了一声，对老生表示遗憾，至于新生……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 「等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emmm……那天晚上谢华阳喷我的时候，或许也是这个心态吧……」他嘴角扯了扯，作为一个过来人，然后再站在体育生的角度上来看待不听劝的刺头体验生，的确有一种恨不得过去扁他一顿然后让他自生自灭的怒气…… 如果他是体育生，在看第一晚自己的那种表现的时候，或许也会说一声煞笔吧。 但是话说回来，那一晚所有人都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体验生看待，所以给出了一些对于平平无奇的体验生而言没有错的建议，倒也无可厚非。 「算了……事情早已经过去，而我也找到了正确的做法，没必要再多想了。」 林异摇了摇头，看了看教室里剩下的人，将那最后一个人也记在了心中。 教室里的第26位体验生是位看起来有那么一丢丢眼熟的女生，可那张脸不管怎么样都没办法让林异与记忆中的那几个新来的女生对上号…… 这个女生穿着一身深蓝色小西装配百褶裙的二次元学院系的制服，内搭是一件白衬衫，胸口甚至还绑着一个金黄色的蝴蝶结。 尽管一直到最后林异都没和记忆中的人对上号，但他还是对这个女生的存在感到些许意外。 因为昨天新生里那几个看起来很聪明的男生都遇害了，可是这个女生却顺利地在宿舍度过了一个晚上。 而且看她的精神状态，虽然说不上很好，但也不算差。 而剩下的那些体验生里，那个有些非主流的刺头也还活着，只是这些在教室里过了一夜后活下来的体验生，脸上的表情就跟糊了便便一样僵，用传统点的话来讲就是“一个晚上下来就傻逼了”。 而那个和潘建一起的女生，则是与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这里面要属他为最，因为他把那台“象征着不详的数码相机”带在了身上，还顺走了潘建的小挎包。 林异和魏亮并不是教室里最先动身去食堂的人，部分木讷地体验生老生对时间的把控尤为严格，在10:10分的时候就卡准了30分钟赶路时间，离开了教室。 那个神色紧张的女生虽然很害怕，在体验生们离开教室去吃饭的时候，还是既忐忑又惴惴不安地跟在了他们的后面，一并去了食堂。 反倒是那个有点眼熟的女生，坐在教室里不知道在等什么好时机。 但林异很快就知道她在等什么好时辰了。 就在他们起身的时候，那个女生也跟着起身了。 「我靠。」林异心中忍不住嘀咕了一声，他知道这个女生是打算赖上他们然后一起走了。 “你好，同学……请问你们现在要去食堂吃饭吗？”那个女生有些拘谨地开口问道。 林异看了一眼手表。 10:16。 这个时间可不兴再浪费了，不管作出什么样的决定都得速战速决。 “我们是去食堂的，不过为了你的安危，我并不建议你跟我们走一起。”林异诚恳地说道。 魏亮严肃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附和道：“不错，我和老林素有亡牌飞行员之称，你跟我们在一起，除非会变身迪迦，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魏亮的话很显然把这个女生吓得不轻，面色唰地一下子就白了。 魏亮见奸计得逞，就赶紧带着林异出了教室。 那女生愣了一下之后马上反应了过来，气得跺了跺脚，然后也赶紧跟了过去。 …… “同学同学……我知道我可能是个拖油瓶，但是能不能请你们稍微带带我？” 通往食堂去的鹅卵石道路上，女生追上了林异和魏亮，气喘吁吁地说道。 林异脚步不停：“同学，我刚才说的是实话。” 那女生道：“我……我说的也是实话，不管那么干什么，能不能让我跟在你们身边……我、我不想麻烦你们，但是能不能请你们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稍微救我一下？” 女生的口中满是哀求之色，似乎昨天晚上经历了不少的事情。 魏亮没有说话，而是看看向了林异，似乎打算将决定权交给林异。 林异瞪了他一眼：“你看我干什么？” 魏亮双手一摊：“你和田公子聊了那么多，你比我了解环境，你话事，我负责挂机听指挥。” “……”林异扶额，“你这是在为难我啊。” “所以……？”魏亮试探道。 “所以大宝贝还是留给你吧！”林异脚底抹油，倏地朝食堂小跑了过去，“我不想找麻烦也不想去害人，亮子可是二刷的大佬了，自己看着办吧！” “我靠，老林你太不厚道了！我自己看看导还行，看着办委实有点难为了！”魏亮也直接开溜，完全不顾已经有点傻眼的女生的感受。 那女生见状，气急败坏地又跟了上去。 说实话，她也不想被拒绝了这么多次之后还这么低声下气地去求别人带一下自己。 她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但是事实就是……当她回到教室里，经过一番观察之后，最后还是无奈地发现整个班级里就他妈属林异和魏亮这两个家伙看起来正常一点！ 剩下的人，不管是老生还是昨天和她一起来的新生，一个晚上过去之后都仿佛是把“不正常”三个字糊到了脸上。 不错，她其实也是昨天来的新生之一。 刚来的时候或许是穿了一身非常可爱的二次元粉色cos服的缘故，吸引了不少同行新生的关注，而她原本也以为这是一次非常舒适的体验之旅。 直到她在S市大学里度过了第一个难忘的夜晚。 她是乖乖听从体育生的话然后跟着老生一起离开教学楼到宿舍楼去的新生之一，并且还是走了一半路还坚持返回宿舍的新生，不像有些新生走了一半看路上雾气大起来了就返回教学楼了。 那一路上尽管她感觉有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甚至环境都有些怪异，以及让她的心中隐隐感到些不安，但总的来讲却一切都还算是正常的。 之后，她在宿舍楼的楼道里听到了来自于其他宿舍的呼唤声，那种声音让她感到既陌生又熟悉。 说陌生是因为她真的从来就没有听到过那种音质、那种音阶所发出来的低沉呼唤。 说熟悉又是因为当她听到那种声音的时候，竟然一度想要走向那间陌生的宿舍，就仿佛那种呼唤声直达心灵深处，像极了乡里某个友好的左邻右舍茶前饭后说的一句“来坐坐啊”…… 可就在她都要靠近那个宿舍了，却忽然清晰地认知到这一切那是幻觉，她是第一次来S市大学，根本不存在什么熟悉的人，所以她最终还是强忍住了受邀而去的冲动，回到了她一开始预约好的那间宿舍里。 而就在她进入到了宿舍之后，她又听到了宿舍楼楼道里时不时响起的一阵阵的惊恐又凄惨的叫声。 后来就连她洗澡的时候，也能够感觉到一种仿佛被人窥视的强烈的不祥预感。 并且，她住的是宿舍只有她一个人，可她却感觉……宿舍楼不止她一个人，尤其是当她半夜睡得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着了还是睡眼惺忪的时候…… 感谢书友“琳skylark”、“老表弟pop”、“NIKJ墨”的打赏！！ 第一百十六章 李慧鸢 她越发感觉诡异，却又不敢去细想什么，生怕真的发现什么让她精神崩溃的东西。 就那么迷迷糊糊睡了一晚上，她去食堂吃了早餐，然后回到了教室，接着就发现，一个晚上下来，教室里失踪了好多同学，剩下的人也和昨天来的时候判若两人……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她反射弧再长也能够明白，S市大学的体验项目是有问题的，七天三万也不是这么好拿的。 可她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她也不想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她只想趁早逃离这个校区，什么七天三万，正常人根本就不可能拿到这笔钱！ 至于网上那些已经拿到了钱的什么资深大V、什么知名测评up主、什么探险博主……这种东西含水量太大了，根本就不可信！ 她感觉她人间清醒了，这S市大学就是一个坑人的陷阱，在一定程度上要比那种诈骗集团的还要可怕。 但她又发现，校区里所有的异常全部来自于未知之物，而那些未知的东西，则被学生守则、教学楼守则、宿舍楼守则等守则以一种语焉不详的记载方式规避掉了，似乎是校区有意引导体验生不去往那方面思考的。 而想要离开校区……除了学生守则上记载的因为身体不适而去向班主任申请，然后经由班主任带到校医处，被校医送上蓝色校车这一条路之外，就只剩下了按照七天三万的体验活动，在学校里度过七天才行。 至于抛弃守则，或者是遵循教学楼守则上给出来的地图去校门口，然后再直接闷声不响地离开校区……她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她觉得不妥。 因为每一栋建筑都有的守则告诉她，想要在校区里活下去，就得老老实实遵守这些守则，如果违背了守则，会遭遇什么样的危险根本不可预测。 而且她还不能够想办法让自己身体不适，因为她有一种预感……身体不适那条离开的途径，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反正她的直觉告诉她，那条路不可行。 而想逃又逃不走，那么剩下的路就是想办法撑过七天了，而她也知道在这种未知与危险遍布校园的地方，想要孤身一人活下去的难度无异于比登天还难，所以她决定要找个大腿好好抱一下。 以上这些东西，都是她晚上躺在床上想出来的…… 如果林异知道她这些弯弯绕绕的思想，一定会对她竖起一个大拇指，给出一个大写的牛字。 为什么？ 因为只有宿舍才可以瞎几把想这些东西，在其他地方想这么多，早就认知崩坏了。 而她正好误打误撞地在一个安全状态里制定好了一个简约的计划…… 当然也有意外发生，比如当这个女生回到了教室里，准备观察一下同学找一下大腿的时候，忽然就发现别说什么鸡毛大腿了，整个教室里能够称得上“正常”的人，就只有林异和魏亮这两个家伙了。 至于体育生……她果断放弃了抱体育生大腿的想法，因为体育生这帮人一看就是校内的“传统学生”，他们仿佛是一群早已经适应了校园的人，根本就不会离开。 这与她想要离开的初衷是背道而驰的。 于是在抱大腿的想法破灭之后，她就只剩下一个念头了——组队。 大腿抱不了了，我组个队总可以吧？ 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于是她再经过一番衡量之后，还是找上了林异和魏亮…… …… 另一边，林异自然不知道女生的这些想法，以及那女生曾经把自己当成了大腿，但面对女生提出来的“组队请求”，他想都不想就选择了拒绝。 为什么这么直接？ 因为组队这件事情，从本质上来讲是一种由几个持有共同目的，且各具能力的人为了完成统一的目标而进行的一种团体协作活动。 大家各有优势，并且能够各自应对一些困难，最主要的是，越是在危险的地方组队，越是需要彼此之间有足够的信任的默契，而这个女生显然不符合这些条件。 至于林异和魏亮……虽然他们两个人都谈不上是来攻略的，但至少彼此之间具备着绝对的信任，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他们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彼此的。 另一方面，其实林异也有自己的考量。 他不想拖累别人，因为根据入校到现在他所经历的事情来看，绝对要比90%以上的体验生离谱，遭遇的危险也要比90%以上的体验生还危险，如果身边再带上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大概率是会被他害死的。 emmm……当然这种人首先排除魏亮，毕竟魏亮那厮的表现越来越不对劲但横竖是个完成了一次体验的家伙。 基于这一条，在林异看来魏亮本身已经不属于那90%的范畴了。 其次就是，他不想拖累别人，但与此同时，更不想被别人拖累。 有道是末世来临先杀圣母婊，他林异可不是那种一见女色就鸡动，然后大发善心的人，根本不可能脑子一热就瞎瘠薄带上一个不知根底的人。 …… X023年5月8日，10:26，食堂告示牌前。 林异刚把食堂守则拿好，一抬头就发现这个女生已经跟了过来。 那女生显然也是感觉到了林异这个什么都不想管的家伙才是真正可以话事的人，于是在快速拿好了食堂守则之后，就那么咬着牙站在他的面前，化了精致妆容的小脸上挂满了倔强之色。 魏亮在一旁捂着嘴嘿嘿直笑，似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全然只当是在看戏。 林异看了一眼手表。 10:27。 他又看了一眼这个女生，最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好吧……” “如果你真的要坚持的话……我可以让你跟着我，但我事先声明，如果你遇到某些超出我能力范围的危机的话，我是不会拿我的命陪伱冒险的。” 那女生闻言，悄悄地抿紧了嘴唇：“那……如果是你能力范围之内的危机的话呢？” “那我或许会帮你一把，但你最好不要把希望放在我的身上。”林异无比坦诚地说道，这种时候，他认为自己还是十分有必要把小人之姿先抬出来的。 那女生闻言，心中直接跳脚，但有总比没有好，于是她咬紧了牙关，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好，那就这样！” 女生的答复让林异诧异了一下，不过既然对方都不介意这样，那他自然也就无所谓了，毕竟丑话都已经说在前头了。 大难临头，不帮你是本分，帮你是情分，事先声明了就好。 说完之后林异就与魏亮就在食堂前的告示牌前蹲坐了下来，百无聊赖地四下张望着，一会儿看看这边一忽儿望望那边。 在食堂区域的范围内时，林异受自身灵感影响，无法在该区域内看到其他区域的建筑楼。 但有意思的是，除了建筑楼外，他自身的视界所能够捕获到的景物却不受丝毫影响，比如他能够看到教学楼B栋边上那个隐藏着一个雕塑方阵的绿林带，也能够看到尿分叉似的一分为三通往教学楼A、B、C三栋建筑楼去的鹅卵石道路，与铺设在鹅卵石道路两侧的路灯。 但是，偏偏就是教学楼，在他的视界里就跟被抹去了一样。 【每一个建筑都是一座漂泊在海上的孤岛一样，彼此之间遥不可及，却又通过校区里布满了路灯的鹅卵石紧紧相连。】 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这句话。 而在鹅卵石道路上，也有着一个又一个的身影，他们都是从教学楼里前往食堂吃午饭的同学。 “那个……同学，你们不进去吗？”女生踌躇了一阵，然后如履薄冰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林异看了一眼手表：“食堂中午的开放时间是10:40~13:20，现在是10:30，还有10分钟才能够进去。” 林异本身并不确定10：40的开放时间是指与允许进入学生通道的时间，还是进入学生餐厅的时间，但保守一点的话，自然是等10:40到了再进入学生通道比较好。 况且，他与田不凡约好了11:30之前在学生餐厅的入出口与学生通道中间的过道里汇合，现在时间充裕，自然不赶那点时间。 那女生看了林异的手腕一眼，眼中浮现出了一丝茫然之色…… 而就在这一刻，林异忽然注意到周围蓦地出现了一丝冰冷的气息，他诧异地看向了女生，发现那女生不知怎么回事，整个人忽然愣在了原地，并且她呼出的气体就像是在冰箱里打了一个转一样变得冰寒了许多…… 「我靠？」林异眼角一跳，赶紧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喂，你没事吧？” 这一拍，那女生的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乍一看就像是那种无脑里被龙傲天的霸气震得娇躯一颤的女角色一样。 她猛地清醒了过来，周围那种冰冷的气息也是一下子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那女生回过神之后，面色先是变得煞白无比，接着在经过了一阵喘息之后才逐渐恢复了过来。 “没……我没事。” “你确定？”林异的眉心微微皱起，“你最好不要骗我，不然真要遇到了什么问题，我可是真的会袖手旁观的。” 那女生抿紧了嘴，然后试探性地问道：“你那个手表……是什么牌子的？” 林异愣了一下，心中嘀咕了一声奇怪，然后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这是很久之前别人送的。” “我听说这里电子设备不太有用，所以就把这个手表翻出来了，石英表嘛，这种老东西走时还是比较准时的，误差也不会太大。” “石……石英表啊？啊、哦哦哦，好的好的。”那女生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拘谨地缩了缩脖子。 “嗯。” 就这么等了几分钟，气氛寂静得像是能够听到山间的风声与几人的鼻息声。 那女生坐立不安，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慧鸢……我们昨天见过面的，那时候我想请你们帮我搬一下行李来着的。” 一听行李，魏亮就瞬间反应了过来了：“噢！我想起来了，你是昨天那个二次元粉毛嘤嘤怪！” 正在四下里张望的林异，被魏亮这么一提醒也是忽然想起来了这李慧鸢是谁。 昨天教室里有一个穿着一身粉的coser，夹着嗓子先让他们帮忙搬行李来着……原来就是李慧鸢。 只不过今天李慧鸢换了一身与昨天的那件粉色萝莉风格完全不同的学生制服套装，加上妆容也跟着调整了一下，所以他才一时间没对上号。 想到这里之后的他，忍不住瞄了魏亮一眼，心说「亮子你他妈还说你不感兴趣，这会儿没想到就你丫的印象最深刻。」 魏亮仿佛是能够听到林异的心声一样，盯着林异怪异的眼神就瞪了回去，仿佛是在说「看锤子看？老子对粉毛粉丝不感兴趣不代表我记不住啊喂！」 “我……”李慧鸢尴尬抓了抓头发，“我看网上大家都挺喜欢那种人设的，所以我昨天也想试着嘤一下嘛，没想到……” 没想到没戳中你们的XP……这句话她没敢说出来。 “呵呵呵。”魏亮冷笑一声，心道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我叫魏亮，他是林异，我们一个喜欢黑丝御姐一个喜欢白丝萝莉，像你这样卡在御姐和萝莉中间的女生，完美避开了我们两个人的XP，真是不巧极了，抱歉啊抱歉~” 林异瞪了魏亮一眼。 「亮子你他妈的，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对了亮子。” “啊哈？” “刚才李慧鸢的状态你看到没？” “嘎？什么状态？”魏亮露出问号脸，“你是说当她发现她完美避开了我们的XP之后的那种气急败坏的状态吗？” “……” “滚呐，我是说她身子变冷的那种状态，你看到没？” “嘎？啊哈？我没看到。” “拜托，太假了，我看到你也准备拍她肩膀了。” “啊？那我要是说，我那是色从心头起，想趁机偷偷摸她一把你信不信？” 第一百十七章 “一个炮灰” “真有你的啊亮子，为了装傻连自己的清白都不要了。” “什么装傻？！你放屁！休想侮辱白丝萝莉神教伟大信徒的智商！” “滚滚滚！我问你，我第一天晚上走神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像她刚才那样的？”林异指了指李慧鸢。 “嘎？走神？像她一样？啊哈？阿巴阿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看伱打盹了就拍你一下，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 “好吧！”他无语地站起了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土灰，“好了，走吧。” 10:40到了，食堂开放了。 见魏亮这逼守口如瓶，他就知道事情绝对有猫腻，但魏亮既然不说，那他也就不继续追问了，免得一不小心打破了魏亮那种“自欺欺人”的伪安全状态。 他便迈开步子走进了学生通道。 李慧鸢见状赶紧跟上。 大抵是正午太阳极好再加上有白丝萝莉神教伟大信徒的缘故，这一次的学生通道走得异常顺利，没多久就已经来到了通道的出口处。 对于即将「‘一路无事发生’地走完学生通道」这件事情，李慧鸢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反倒是林异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心说好久没有这么正常过了…… 「不对嗷……什么叫‘好久没这么正常过了’，这次分明就是第一次这么正常……」林异含泪纠正了自己错误的想法。 但就在他们即将走出学生通道的时候，林异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假装不经意地一瞥，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了学生通道的出口处。 当他低下头时，黑发之下的眼睛里闪过了一道精芒。 「妈的……」林异心中暗骂一声，「果然不出所料，他还在。」 那一道熟悉的身影，仿佛望夫石一样站在了学生通道的尽头，双手叠放在小腹位置，脸上挂着一抹标准化的僵硬微笑，眼睛从每一个学生通道里走出的身上扫过。 那个蓝色围兜厨师，又双叒叕出现在了那儿。 林异总是能够见到他，但又总是莫名其妙地就见不到他，他的存在……就像是一道离奇的幻影，让人无法确信他究竟是“在”还是“不在”。 那是一种诡异的量子态，林异在心中将它的这种状态定义为「如在」。 而这个「如在的蓝色围兜厨师」，一直以来给他的感觉就跟非人的单位相似，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令人感到心惊肉跳的可怖感，可又不像非人的单位那样让他感到到那种强烈的不适与不安感。 甚至于食堂里所有的厨师都没有这个处于「如在」状态里的蓝色围兜厨师离奇。 林异至今还无法从守则中给出的有效信息中推测出食堂员工的划分，但这个「如在」的蓝色围兜厨师似乎绝对是特殊的一环。 遗憾的是林异并未见到它对非人的同学动手的那一幕，不然他将得到更多猜想。 …… X023年5月8日，10:45，林异三人走出了学生通道，从蓝色围兜厨师身边经过，然后站在了太阳底下。 当林异路过它身边的时候，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它的身子又开始以反人类的方式扭转过来了，它又伸出了手，缓缓地探向了他们一行人，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但它所展现出来的那种「速度」实在是太慢了，而且自始至终它的脚都没有离开原地，所以它一直到最后也没有触碰到林异他们的身体。 林异不着痕迹地走到了一个远离蓝色围兜厨师又靠近学生餐厅入口处的位置，然后倚靠着墙壁蹲到了一边，默默地等候着田不凡和韦山的到来。 按照约定，他们中午碰头的地点就是这里，而最晚则是等候到11:30，如果到了11:30田不凡和韦山还没来的话，他们就需要抓紧时间吃饭然后离开食堂了。 “林同学，你不进去吃饭吗？”李慧鸢不解地问道。 “我等人，你心急的话可以先去吃。” “我……也不是那么急。”李慧鸢摇了摇头，可她虽然这么说，但那时不时瞄向购餐窗口的眼神却出卖了她的想法。 10:47，韦山走出了学生通道，与林异简单打过一个招呼后，就像个保镖似的站在了他的边上。 察觉到李慧鸢的存在，韦山眯着眼睛盯着她看了几眼，接着揉了揉鼻子，向林异询问道：“你找的炮灰？” 林异眼角一跳：“炮灰，什么炮灰？” 韦山忽然识趣地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这个操作整得林异一头雾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庞大的人流途径学生通道进入学生餐厅，而林异蹲坐的那个位置并不影响其他人通行，他于是在等候田不凡之余，假装瞎瘠薄张望，将许多体验生的行为神态看在了眼里，并时不时地就扫一眼那个「如在」的蓝色围兜厨师。 而让他心咯噔一跳的一幕，也在此期间出现了。 他发现绝大多数体验生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蓝色围兜厨师的存在，少数在途径蓝色围兜厨师身边的时候，表现出了那种淡淡的不适感，但同样没有发现蓝色围兜厨师的存在。 所有的这些体验生构成了一股庞大的人流，而当他们走出学生通道前往学生餐厅的时候，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他们在碰到蓝色围兜厨师的时候，就像是碰到了空气一样穿越了过去…… 这样的一幕直接看得林异瞳孔地震，赶紧低下了头。 「他们碰到蓝色围兜厨师的时候，直接穿越过去了？这……？！」 他只想了一下，就赶紧甩了甩脑袋，挥散了这个念头。 「不该在这里直接思考与‘它’相关的东西！」 林异对这个「如在」的蓝色围兜厨师一无所知，不知道它倾向于哪一个层级的污染度，也不知道它是否存在某种诡异的机制，所以安全起见，还是等离开了食堂区域，再在太阳底下思考与之相关的问题比较好。 他明确了这个主意之后，便重新看向了学生通道那边，寻找着田不凡的身影。 但就在那时，韦山的身上忽然爆发出看了一股强烈的敌意，整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起来，齿缝之间，仿佛正在呼出一种灼热的气流…… 林异赶紧伸手摁住了韦山，同时顺着韦山的感觉不着痕迹地扫了某个方向一眼。 在那个方向上，蓝色围兜厨师就像是一个被水波掩盖住的影子，每一个人穿过它的时候都让它的身影波动一下，可它的视线却没有看向任何从它的身上穿过的体验生，而是自始至终都直勾勾地盯在他的身上。 盯着他林异。 “难道是因为我产生了‘与它相关的思考’，所以才吸引了它的注意？”林异瞬间得出一个猜想，声音其低无比，不知道是心声还是低语。 但韦山却听见了他的声音，当即压低了声音，低沉道：“别瞎猜了老林，它从一开始就在盯着你看！” 林异闻言心头一骇，不由地眯起了眼睛：“暂时先不要再聊这件事情了，等田公子来吃了饭再说。” “嗯！”韦山重重地点了点头，将视线转移向别处。 而那个「如在」的蓝色围兜厨师，也只是站在那边盯着林异，一直没有多余的动作。 林异一边等待田不凡的到来，一边时不时地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等到了11:03的时候，田不凡的身影终于是从学生通道里走了出来，与林异汇合。 “不用等蒯蒯了。”田不凡一见面就说道，“我们归我们，先把东西给我。” “好。”林异毫不犹豫地取出了已经叠好的、默写着艺术楼守则和艺术生守则的纸张，交给了的田不凡，“先看建筑楼的那部分，然后再看人的那部分。” “好的，我记住了。”田不凡平静地接过了纸头，收到了口袋里。 “你都不好奇我默写的准确率？就不怕有什么我没记清楚的内容？”林异诧异道。 田不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怕。” 林异神情一肃。 田不凡对他有着绝对的信任，就像他对田不凡他们也有着绝对的信任一样……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情绪，就连他也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羁绊。 总的来讲，田不凡他们的身上有一种让林异心安的气息，哪怕是置身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只要田不凡来了，就没有解不开的谜题，只要韦山在身边，就可以解决一切冲突一样。 “蒯蒯怎么办？”林异问道。 “他不和我们一起吃。”田不凡道，“不用担心他的安危，很少有东西可以威胁到他。” “对。”韦山冷笑着肯定道，“阴比不去害别人就不错了。” 田不凡又注意到了跟在他们身后的李慧鸢：“你们的……新同学？” “昨天新来的。”林异说着就将李慧鸢与他们“组队”的情况说了出来。 全程李慧鸢都没有说话，仿佛也是察觉到了田不凡身上那种若有似无的压迫感一样。 “‘组队’啊，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愁眉苦脸的呢？”田不凡淡笑道。 “啊？这也能叫好？”林异不理解田不凡为什么会这么说。 田不凡道：“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危险，魏亮装疯卖傻会不会跟你一起行动还不一定，而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管怎么说都缺乏一些安全措施，在这种情况下，有一个信任你的炮灰难道还不是好事一件？” “是我的话，肯定会好好利用。” 「‘一个炮灰’。」林异的瞳孔微微一缩，他想到了韦山一见到李慧鸢的面就说出来的话。 【你找的炮灰？】 为什么田不凡和韦山都认为李慧鸢是炮灰？ 而且，田不凡还肆无忌惮地直接当着李慧鸢的面这么说。 “田公子……你这么说真的好吗？”林异有点尴尬地说道。 尽管说，他和李慧鸢丑话说在了前头，真遇到了非常危险的事情，他没绝对的把握是不会去帮李慧鸢的，但不会帮和炮灰的含义还是大不相同的。 “有什么不好的，她本来也活不长了，有些的话还不如开诚布公的谈。”田不凡的表情既平静又冷漠，“难道你们没发现，那个蓝色围兜的家伙从一开始就一直在盯着她看，就跟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你、你说什么？！”林异脸色骤变，仿佛有一道惊雷从漆黑的天空深处落下，直直地劈在他的身上，“它刚才不是在看我？！” 他陡然间明白了什么，一转身，果真就看到李慧鸢正站在他的背后！ “你……？”林异欲言又止。 “我……它……”李慧鸢支支吾吾，那一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苍白之色。 林异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喝止道：“先不要说这个，我问你，你最想cos的动漫角色是谁？” 李慧鸢被林异的突如其来的喝声打断了内心正在蔓延的恐惧，闻言先是愣了一会儿，紧接着摸着嘴唇吐出了几个名字：“呃……松本乱菊、纲手、雏田……喂拜托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她刚说了几个名字，就发现身边的魏亮正一脸古怪的上下打量着她的身材。 魏亮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撇了撇嘴道：“拜托，那都是波霸角色，你把屁股拿下来塞到胸部都不够吧？” “我草你礼貌嘛？”李慧鸢闻言瞬间急眼，握着拳头头顶冒烟，“他问我想cos的角色又不是问我能cos什么？！再说了你没听过科技吗，不够大我不能加料吗？！” “啊对对对……”魏亮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道，“波霸奶茶什么都有。” 眼见李慧鸢苍白的脸色逐渐红温，林异便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蓝色围兜厨师的方向，只见此时的蓝色围兜厨师果然收回了他盯着李慧鸢的目光。 「暂时没事了……」林异暗松了一口气，一方面确定了蓝色围兜厨师不是在看自己，另一方面则又好奇李慧鸢是什么地方吸引了它的关注。 并且，他不知道田不凡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也活不长了”？ 第一百十八章 番茄风波 但眼下重要的不是这点，而是先干饭，有什么问题，藏在肚子里，等吃完饭离开食堂再说！ “好了好了，先吃饭。”林异打断了李慧鸢和魏亮大眼瞪小眼的样子。 这两个人一个说就算我不加黑科技也很有料的好不好，另一个说你他妈有种证明啊，于是一个就说证明就证明你过来看我不夹死你，另一个就说老子对半个阿姨不感兴趣……balabala…… 有时候林异也很不理解女生为什么那么在意别人对自己身材的评价，就好像大家都喝布丁奶茶有的喜欢放波霸有的喜欢放椰果有的喜欢双倍波霸一样……明明每个人喜欢的都不一样，为什么还要那么在意自己放多少波霸呢？ 他摇了摇头，掀开塑料风帘走进了学生餐厅。 剩下的人于是纷纷跟上。 …… X023年5月8日，11:06，学生餐厅一楼。 刚进入学生餐厅，田不凡就先开口道：“我去见识见识3号窗口的食堂大妈，伱们在2、4、5号里选一个一起去排队，打完饭之后找个就近的餐桌坐下，等我过来就行。” 3号购餐窗口的食堂大妈「厨师-0391」有问题，1号购餐窗口的食堂大妈「厨师-0154」则是本身为无胸牌的蓝色围兜厨师，而身后却有一个挂着「厨师-0154」字样胸牌的绿色围兜厨师，总的来说都有问题。 但田不凡毕竟分身乏术，于是就先选择了去3号购餐窗口看看。 “那你注意安全。” 林异叮嘱完就带着韦山、魏亮和李慧鸢排在了2号购餐窗口的队伍上。 不过虽然2号购餐窗口和3号购餐窗口是相邻的，但两支队伍之间还是有着一段非常可观的距离的，因此林异和田不凡想要小声交流还是不现实的。 他于是闭上了嘴巴，利用排队的功夫简单地在观察观察四周的情况。 在认知得到了提升之后，他对于学生餐厅安全范围的把控也有了一些提升。 “李慧鸢，你就不要东张西望了，牢牢夹在我和亮子中间就行，韦桑你排我们后面。” “这样一来，我们四个人为一条线，前后都是熟人，左右如果出现什么人影与你对话，你就无视它们，明白吗？” “好的……我明白了。”李慧鸢小声应道，赶紧赶紧低下了头，将注意力放到了林异鞋子的脚后跟上，以此避免视线移动。 但是就在她低头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和林异的中间……竟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躺着一个绿色围兜厨师！ 这个绿色围兜厨师像蛇一样扭曲着自己的双腿和腰肢，后脑勺则是紧贴着地面，将脸部朝向了上方，那一双痴狂的眼睛像死鱼眼一样瞪得老大，直勾勾地盯着李慧鸢，嘴角的笑容更是咧到了耳根处。 “你好呀，同学~” 绿色围兜厨师缓缓地摆动着它的手掌，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向李慧鸢打招呼。 李慧鸢整个人像石头一样僵在了原地，她整个脑袋都嗡嗡的，一时间被绿色围兜厨师惊吓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你傻愣着干什么呀？赶紧走呀，肚子他妈的不会骂你吗？”魏亮忍不住肘了她一下，不耐烦的催促了起来。 就是这么一肘，李慧鸢直接失去平衡往前倒了过去，但也就是这么一下，她原本已经发僵的四肢又好像重新活络了起来，在身体本身协调性的作用下，她下意识地迈出了一大步，以此稳住跌撞的身形。 而这一步，便恰好跨过了绿色围兜厨师。 她脑子还蒙蒙的，仿佛明白了一些什么但又还是懵懵懂懂的……她潜意识里就想思考些什么，但马上又被身后传来的魏亮那骂骂咧咧的声音给打断：“欸嘛，这地怎么他妈的老是不平啊……” 魏亮又被绿色围兜厨师的脸绊了一下，整个人跌跌撞撞地撞到了李慧鸢的后背上，然后赶紧跳起来连声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是故事的、啊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啊那个那个，我是说……我是说韦桑你他小心点，这尼玛的地有点不平嗷！” “喔。”身后传来了韦山平稳厚重的声音。 那绿色围兜厨师刚被李慧鸢跨过去，紧接着又被魏亮踢了一脚脸，脑袋正被踢歪了一些，还没缓过神来，忽然就感觉到一道漆黑的阴影覆盖住了它的视野…… 韦山轻描淡写地跨跨出一脚，毫不留情地踩在了它的脸上…… 这一脚落下，便仿佛是一座沉重的山岳从天上砸下来一样，直接将绿色围兜厨师的脑袋踩得扁了下去…… 绿色围兜厨师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但它那一双眼睛里却流露出了浓浓的不解之色…… 紧接着，它的脑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瘪掉了一些，就像是一块坚硬的橡皮表面被踩了下去一两厘米一样。 在这个过程之中，学生餐厅里不知道多少人停下了进餐的动作，然后将调转了视线，缓缓转向了韦山这一边。 尤其是某一部分坐在了那一排没有被灯光笼罩到，并且连太阳光也没有照射到的阴暗角落里的餐桌上的学生。 在这一刻，这些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到了韦山的身上……更加准确地来讲，是韦山的脚上。 韦山仿佛也感觉到了这种身上插满了flag的感觉，他的嘴角微微咧起了一丝弧度，齿缝之间尽是森冷而低沉的滚荡声，“咈咈咈”的，仿佛引擎在咆哮。 “韦桑，注意别掉队了。”林异的提醒声从前面传来。 “咈……知道了。”韦山的笑容缓缓收敛，体内犹如野马一样奔腾肆虐的气息也缓缓地收敛了起来。 他踩着绿色围兜厨师的脑袋，像踩在了空气上一样走了过去，末了还皱起眉头，向魏亮说道：“我看地面挺平的，是你鞋子不平吧？” 魏亮压根没打算和韦山就这个话题辩解，直接肯定了韦山的说法：“那应该就是我鞋子不太平了，哎，校方提供的鞋子多半质量不行，可能是脱胶了吧，我等等看看……” 只有李慧鸢默然不语，抿紧了嘴巴默默地跟紧了林异。 而那个绿色围兜厨师，却像是脑袋被钉死在了地砖上一样，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就那么扭曲着身子倒在那边，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2号购餐窗口的食堂大妈很正常，林异点完餐后用光速拔刀刷卡法扫完了学生证，并点下了确认，然后端着餐盘走到了一边，看着李慧鸢点餐。 因为食堂大妈没问题，所以李慧鸢点餐的过程也没有什么问题。 等到她准备刷卡的时候，周围排在队伍里的一些“人”便也将目光投了过来，死死地盯着她手里的学生证。 她的刷卡动作不快也不慢，就那种正常人刷卡付钱的速度，而就是这么几秒钟的时间，林异仿佛已经感知到了一些散布在空气之中的强烈的攻击性冲动！ 这种感觉就像是愈演愈烈的海潮一样，不断地冲击着岸边的浮桥，随时会将浮桥冲毁。 “把卡收起来！”见李慧鸢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准备确认完信息再收卡，林异赶紧沉声喝道。 李慧鸢的精神其实一直是保持着高度警惕的状态，听到林异的话后马上被吓了一跳，但尽管如此她还是赶紧收起了学生证。 当她把学生证收起来后，周围那种海浪一般不停冲击过来的危机感才缓缓平息了下来。 林异在李慧鸢点击确认之前扫了一眼刷卡机的屏幕。 【姓名：李慧鸢】 【学号：X0230507046】 「X0230507046……」他眯了一下眼睛，心中不禁暗忖了一声，「看来昨天入校的人数也最少也有46个……」 接着他收回目光，正打算端着餐盘带李慧鸢去入座，一回头，忽然发现自己的餐盘上多出来了一只拳头大小的番茄。 在看到番茄的瞬间，他的脑海蓦地晕眩了一瞬，一副诡异的画面猝不及防地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 那个片段就像是原本已经“存在”的画面忽然卡帧似的跳动了一下，然后原本属于番茄的位置忽然变成了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心脏上血管密闭，散发着一股令人反胃的血腥气息。 他的眼皮剧烈地抽动了一下。 【番茄是心脏。】 这一条信息蓦地占据了他的大脑，瞬间就让心脏取代了番茄在他认知之中的地位。 阴冷的风缓缓地吹过了他的后颈，缓缓来到了他的耳根处，就仿佛有一条毒蛇缠绕着他的身子，缓缓地爬到了他的耳边，然后用一种了魔性的口吻吹着风息、低语道：“尝尝吧……这美味的番茄！快尝尝吧……” 「对……这是，番茄。」林异在心中暗道。 「这是番茄。」 他又一次强调了这个认知。 他轻微地甩了甩脑袋，那心脏便消失了，番茄重新在餐盘上取代了心脏的位置。 「呼……」他暗松了一口气，眼角余光轻轻一扫，赫然就发现一个绿色围兜厨师正紧贴着他的身子，在他的耳边推销着番茄。 “诶，怎么有一……盒牛奶？”他故意露出诧异之色，伸手抓住了番茄，“诶我不喝牛奶！给你吧！” 他说着就抓起番茄，放到了李慧鸢的餐盘上去。 但在他拿起来的时候忽然“不小心”碰到了餐盘略微突起的边，一失手把番茄掉落到了地上…… 「啪！」 番茄砸到地上，直接裂开，番茄汁溅射范围有限，被林异故作惊讶地避开了……剩下那流出来的一部分，则根本不足为患了。 李慧鸢被林异的操作惊呆了，她刚想说什么，忽然想到了食堂守则里关于番茄部分的描述，赶紧闭上了嘴巴。 与此同时，就见林异从边上的牛奶堆放处拿起了一盒，重新放到了她的餐盘上：“吃啥补啥。” 简单四个字顿时把她心中原本下意识地冒出来的思考又给打散，盯着那盒牛奶，整张脸直接红温：“你礼貌嘛？！我不大但是也不小了！不需要补！” 但林异目的已经到了，根本没有管她说什么，直接朝着餐桌走了过去。 李慧鸢当即咬了咬牙，气呼呼地跟了上去。 刚打完饭的魏亮看到了这一幕，目光从番茄上瞄到牛奶上，再瞄到李慧鸢的身上，神情当即一肃，嘀咕道：“老林这小子，正经的不正经的来回切换，阔以阔以……” 就在这个时候，绿色围兜厨师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只番茄，悄无声息地放到了魏亮的餐盘上。 但就在它刚刚松手的时候，魏亮忽然嘀咕了一声：“诶这他妈谁打翻的饭菜啊？！” 他骂骂咧咧地一个闪身避开了那只被林异“失手打落”的番茄，同时“完全不知情”地端开了餐盘，导致绿色围兜厨师刚松手的番茄又双叒叕掉落到了地上…… 「啪！」 番茄又变成了破碎的番茄，看得绿色围兜厨师嘴角剧烈地抽搐了起来，然后心疼地跪了下来…… “番茄……我的番茄……我都舍不得吃的番茄……” 它双手颤颤巍巍地捧着番茄，令人胆寒的疯癫眼神里看不出是痴狂还是痛苦。 很快它的身子也颤抖了起来，它看着手心里的两只番茄，仿佛小孩最喜欢的凹凸曼玩具被别人打碎了。 而破碎的番茄流出的汁液，仿佛带着某种个强大的诱惑力一样，吸引着一道又一道目光的注意，有些“人”更是被这种味道吸引，连嘴边的饭菜都不吃了，它们仿佛忘记了一切，痴痴地看着这边。 更有甚者，更是直接从餐桌边滚到了地上，然后像失了智的兽类一样摸爬滚打地爬了过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地面上破碎的番茄，嘴角流出了拉丝的口水…… 与此同时，韦山也用暴力拔刀的方式刷完了卡，开始端着操盘往回走。 但他像是压根没看到跪在地上手捧两只残破番茄的绿色围兜厨师一样，一脚踩在了那只捧着番茄的手上，两只破碎的番茄当场变成了碎蛋壳，番茄汁「bia吱」一下四散溅射，主流更是射了绿色围兜厨师一脸…… 感谢书友“琳skylark”的打赏！！ PS：鉴于最近新读者们对开头部分喷的越来越严重了，所以我打算花点时间回去把该给的暗示给多一些--之前开书的时候经验不足，现在感觉可以操作一下了。 第一百十九章 食堂大妈被除掉了 韦山这一脚兼具力量感与技巧性，很难说没有在假装看不见的同时缠杂着那么亿点点私心。 因为他的这一只鞋子，原本就已经在踩上一个绿色围兜厨师的时候沾上了番茄酱，所以反正一离开食堂就要丢到垃圾桶里去，那现在干脆物尽其用，再糟践一下番茄。 在他那充满力量性的技巧下，飙射出来的番茄汁一点除了鞋底之外一点都没有沾到身上。 等他端着餐盘潇洒离去，周围的那些眼神呆滞但是饱含饥渴与贪婪的非人的同学，早已经按捺不住夺食番茄的冲动，对着绿色围兜厨师手上的番茄碎片一拥而上。 余下部分看不到番茄了，就将目光对准了被番茄汁射了满脸的绿色围兜厨师的脸，然后在绿色围兜厨师有些错愕与惊恐的目光的注视下，扑了过去…… 另一边，放下了餐盘的林异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11:18。 “11:18了，还行，没浪费多少时间。”林异嘀咕了一声，接着看了看后方，只见魏亮和韦山先后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当林异看手表读时间的时候，李慧鸢的眼中出现了强烈的克制情绪，然后她看了一眼学生餐厅墙上悬挂着的摆钟，发现林异报的时间很准。 “先吃饭吧，吃之前，翻翻饭菜，确认没有任何含有番茄元素的食物再动嘴。”林异对她说道，“另外，什么都别多想，有什么话等离开了食堂再说。” “嗯……好的。” “牛奶也记得喝完。” 刚扒了一口饭的李慧鸢忽然被噎了一下，赶紧怒视着林异：“喝牛奶没用的，我早就试过了！” 林异微微后仰，眼神古怪道：“我的意思是……记得光盘，省得到餐盘回收处的时候节外生枝。” 李慧鸢也不笨，马上意识到了食堂守则里与之相关的那部分规则，面色一下子因为误会了林异的意思而一阵青一阵红，赶紧低下了头扒饭：“知道了知道了！” 林异的视线微微下移，落到了韦山的鞋子上。 “韦桑，你……？” “故意不小心的。”韦山直接预判了林异的问题，一手抢答完美绕开问题直达答案。 “呃……” “我坐另一桌，等等有脏东西敢来舔鞋子我就让它们尝尝脚力。”韦山端着盘坐错开林异这桌，坐到了边上的桌，硕大的身躯直接占了两个身位。 “你确定不是脚气的威力更大？”魏亮忍不住道。 “？”韦山看了过去，“你是不是觉得伱很幽默？晚上睡觉我鞋子放你床头。” 魏亮面色剧变，赶紧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林异哈哈大笑：“你小子，碰壁了吧？” “唉，属实是我僭越了、哎，僭越了……”魏亮也不还嘴，也开始低头检查饭菜然后开始干饭。 就在这个时候，田不凡端着餐盘落座了。 林异意外道：“这么快？” “嗯。”田不凡点了点头，开始动筷翻菜检查饭菜，“情况让我意外。” 林异扫了他的餐盘一眼：“情况又正常了？” 田不凡道：“只能说，3号购餐窗口的情况正常了。” “什么意思？” “我没看到「厨师-0391」，3号购餐窗口的食堂大妈换人了。” “啊？” “我猜测她被除掉了。”田不凡道。 “那1号购餐窗口你有没有去看一眼？” “打完餐之后我绕路去看了一眼。” “怎么说？” “「厨师-0154」还在工作，并且是正常的蓝色围兜加上胸口别着胸牌的状态。” “啊这？” “不要想「厨师-0154」的事情了，下午容我推敲一下再说……至于「厨师-0391」，我猜测她被除掉了。” 林异神情一肃。 “别急，这只是猜测，当然关于‘除掉’的方式我也已经有了一些猜测，现在先不说这个了，先吃饭。” 几人于是在检查完了饭菜之后就正常干饭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就干完了饭。 林异扫了一眼韦山，发现韦山的餐桌周围已经围满了非人的同学，那些非人的同学有一个标志性的样子——当它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就像一块块墓碑插在那边一样。 他的脑海里瞬间就浮现起来了两度被非人的同学围住的记忆，整个人便隐隐地代入了韦山的角色，这不代入还好，一代入，整个人就都不好了，因为那种被包围的感觉，像极了一个闭塞而压抑的空间，并且随着那些非人同学的收缩，半封闭的环境也在不断变得压抑。 “老林，吃完就走吧。”就在他越来越感到压抑和不爽的时候，田不凡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异陡然缓过神来，一下子松开了手，手里的合金筷子也「叮」地一下掉落到了餐盘里。 田不凡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林异餐盘里的筷子，只见那筷子似乎仿佛出现了一些细微的扭曲…… “韦桑，我们吃完了！走不走啊？”韦山被非人的同学包围，林异看不到他的状态，只能大声询问。 “走！”韦山的声音从人堆里响起，紧接着前排的几个非人同学就被暴力踹飞了出去，包围圈瞬间空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韦山端着餐盘走了出来，他咬着牙沉着脸，额角还浮现着青筋，仿佛已经忍了很久了。 如墓碑般林立的人墙因此而松动了一下，透过人墙的缝隙，林异发现好几个非人的同学已经晕倒在了韦山原本所坐的那只餐桌的底下。 这几个非人的同学脑袋上都有点凹扁的趋势，还隐隐有些番茄酱，看得出来是被踹在了脸上晕厥过去的，但那番茄酱却无从分辨是来自于韦山的鞋底，还是从它们头上的伤口里流出来的。 “你们走前面，我殿后。”韦山冷酷地说道。 几人也不含糊，由林异带头开路，浩浩荡荡走向了餐盘回收处。 走着走着，林异和魏亮忽然轻灵地蹦起了小碎步，像拳击运动员开赛前活动筋骨一样。 “你也像我这样舒展一下筋骨，别等等肌肉拉伤了。”林异友善地提醒道。 李慧鸢：“？” …… X023年5月8日，11:24，学生餐厅一楼，几人来到了餐具回收处。 “先别放下餐盘。”林异阻止了李慧鸢的动作，并在李慧鸢不解目光的注视下，缓缓开口道，“我们一起放，放下来之后，用最快速度冲出学生餐厅。” 李慧鸢眉头一紧，仿佛想到了什么，赶紧抿紧了嘴点了点头：“好。” “老规矩，你们先走。”韦山道。 “韦桑，要不这次一起？”林异询问道，他瞄了一眼学生餐厅的环境，感觉这次情况不太一样。 韦山附近的一个个非人同学就像嗅到了韦山脚上番茄酱的气味一样，纷纷汇聚了过来。 而不远处学生餐厅的阴暗区域里，也是人头攒动，仿佛有些什么东西在晃动一样，看不清是绿色围兜厨师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就在他的心中萌生了「看不太清楚」与「想看得清楚些」这两个念头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那漆黑的眼眸深处飞快地闪掠过了一抹幽暗的金色光芒。 就像是有人在大风中按了一下打火机，然后蹦出了一点火星就熄灭一样。 而就在那个瞬间，林异的视界仿佛曝光的相片一样出现了清晰的线条与残破的框架…… 在这种黑白分明的视界里，他忽然发现某些色彩是那样的鲜明，比如……绿色。 那是一大片碧绿色的雾气，像是渲染了一种带有毒属性的特效，弥漫在学生餐厅里的阴暗区域里，张牙舞爪地向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蔓延着。 而那些非人同学的头顶，也是同样的渗透出来了丝丝缕缕的绿色雾气，它们纠缠在非人同学的头顶，犹如傀儡线一般…… 但这样的画面仅仅只是闪了一下，就随着林异眼中熄灭的火星一起消散了，而后林异的视界恢复了正常，学生餐厅还是那个学生餐厅，只是怪异的感觉却像是百爪挠心一样在林异的身上骚动着。 「嗡……」的一声，林异恢复了正常，他的耳边响着田不凡的声音：“韦桑，听老林的判断。这次和我们一起走。” 林异微晃了一下脑袋，瞬间将注意力拉了回来，然后看向了韦山。 见田不凡也开口了，韦山虽然不太甘心，但还是瓮声应下了。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林异忽然感觉到了李慧鸢的身上散发出来了一种森冷的气息，他赶紧看向李慧鸢，赫然发现李慧鸢的头则正好转向了他这边，身子也是陷入了一种僵住了的状态之中。 而在李慧鸢的身边，此刻还站着一个脑袋被踩扁了一些的绿色围兜厨师，这个绿色围兜厨师瞪大了眼睛，舔着舌头环绕着李慧鸢不停地游走，肆意猖獗又痴狂的目光看着李慧鸢上下打量个不停，口角流下了散发着腥臭气息的口水。 它看着此刻的李慧鸢，仿佛看到了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不……一道可口而精致的饭菜。 「李慧鸢？！」林异心头一紧，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她肯定是因为自己和韦山说话所以看了过来，而看过来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那一片阴暗的区域，然后目光就被吸引了过去，陷入了那种不受控制的深渊幻视之中。 “李慧鸢！”他压低了声音喝道，同时拍了拍她的肩膀。 “嘶……”林异眉心皱紧，呲牙嘀咕道，“这么冰冷？” 李慧鸢的身躯马上颤栗了起来，眼中目光闪烁，那隐隐涣散的瞳孔马上聚焦恢复，几个呼吸之后就缓了过来。 “我……？！我刚刚……？”李慧鸢手一抖，差点让餐盘掉落下去。 林异眼疾手快帮她扶稳，同时严肃道：“离开食堂再说！” “呃……好！”李慧鸢惊魂未定，此时大脑微微宕机，一切都听林异的。 “听我说，等下会有个绿帽子……绿色围兜厨师追你，你放掉餐盘之后就什么都不要管，直接朝学生餐厅的出口那边冲刺就行了，有多快跑多快。”林异指了指学生餐厅的出口。 “听明白了吗？” “明白……” “明白就好了。” “三、二、一……放！” 「锵！」 餐具回收处响起了整齐划一的餐盘放下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林异犹如发令枪一样的声音：“跑！！！” 几人直接撒开了腿冲了出去，把林异甩在了身后。 “不是……？！这么快？”林异瞪大了眼睛，像往死里蹬单车一样吃着他们的尾气。 还好李慧鸢跑得不快，百褶裙校服像波浪一样“duangduangduang”地涌动，仿佛世界名画。 韦桑虽然和他们一起放下了餐盘，但依旧整了一些给力的操作出来…… 他放下餐盘的瞬间，先抡起来一只餐盘拍飞了那个脑袋有点扁的绿色围兜厨师，然后才丢下了餐盘快速逃离。 10号购餐窗口再度暴动，几个蛄蛹者从购餐窗口的缝隙里扭曲着钻了出来，然后像抖被子一样铺成了绿色围兜厨师，开始追杀林异他们。 “它们……它们是什么东西啊？！”李慧鸢感受到了那种来自于绿色围兜厨师的疯魔般渴望与贪欲，整个人遭受到了极大的心理压力，忍不住尖叫了出来。 “别叫了！跑！跑得再快点！”林异追上了李慧鸢，低吼了一声就冲向了塑料风帘。 绿色围兜厨师犹如幽灵一样在阴影之中穿梭，急速拉近着它们与林异等人的距离，而李慧鸢的身后很快浮现出了一个绿色围兜厨师的身影…… “小~番茄~留下来吧！！！”绿色围兜厨师的笑容咧到了耳根，嘴里可见尖利的像是由石膏雕琢而成的锋利尖牙。 它的声音仿佛魔音一样让李慧鸢的身形出现了刹那的僵直，等李慧鸢缓过神来，绿色围兜厨师的手掌已经探到了她的背后，犹如利刃一样抓了下来！ “艹！”林异暗骂一声，伸手用力拽了一把李慧鸢，然后两个人一起撞在了塑料风帘上，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学生餐厅！ 尽管如此，在李慧鸢被拽住的时候，还是被绿色围兜厨师的手抓到了一下后背！ 第一百二十一章 活不了几天是什么意思【加更1000字！】 林异不由地联系起了当时的情况然后回忆了一下。 【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危险……】 【有一个信任你的炮灰难道还不是好事一件……】 【有什么不好的……】 【她本来也活不长了，有些的话还不如开诚布公的谈……】 【难道你们没发现……那个蓝色围兜的家伙从一开始就一直在盯着她看，就跟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炮灰？死人？」 林异的眼前蓦地灵光一闪：“伱是根据蓝色围兜厨师对她的注视得出的推测？” 他想到那个「如在」的蓝色围兜厨师也不是谁都盯着看的，在他的印象里也就盯着他们看过，除此之外就是在盯着李慧鸢看了。 “不是……那按照你的说法，我们不是也活不长了？”林异诧异道。 田不凡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你发现了盲点。” 林异神色一凛，忍不住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田公子，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啊！” “你觉得我在和你开玩笑吗？”田不凡反问道，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了一眼魏亮和李慧鸢。 魏亮微微一愣，然后很自觉地掏出来一张餐巾纸团了起来塞在了耳朵里，然后用双手捂上…… 一番平滑而无声的操作，熟练得让林异恨不得过去扁他一顿。 “他还是‘拒绝’了听，所以……”田不凡看了一眼李慧鸢，“接下来我们的对话，你听归听，有什么疑惑也不要展开思考，等结束之后直接询问老林，并且把老林告诉你的话，当成一个必须要接受的事实，或者真理就行了，明白吗？” 李慧鸢依旧沉溺在学生证丢失的噩梦里，闻言只是脑子懵懵地点了点头。 可田不凡却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表情冷漠又严肃，加上那一米九的身子，一下子就有一种巨熊居高临下地看着小红帽的压迫感：“我不是在和你‘交代’事情，我是在‘命令’你一些事情，你明白吗？” 李慧鸢被田不凡的气场震慑到，整个人猛地哆嗦了一下，隐隐宕机的脑子也是快速的运转了起来：“我、我知道了！” 田不凡这才微微点头，然后才和林异说道：“毛子一入校就被污染了，导致我们一并遭遇了污染，这本身就是一场无形的危机，古希腊传说里有一把剑，名叫‘达摩克里斯之剑’，意味‘悬顶之剑’，而现在，我们所有人的头顶都悬着这把剑。” “一旦污染加剧到切断了缠住剑柄的线，我们都将葬身于此，你说我们是不是也活不久了？” 林异沉吟道：“你是说，她的情况和我们一样？” 田不凡道：“估计是差不多，等你有空了可以问问她入校的时候经历了什么。” 林异微微点头。 “那个蓝色围兜厨师肯定蕴藏着某些机制，但它一定会对‘污染’有反应，由此可见，她一定也被污染了，只是不知道她的污染程度怎么样，我目前还不知道确切的判断污染深度的方法，但你可以找体育生帮着看一看她的情况。” 林异道：“好。” 体育生有办法区分艺术生与体验生，甚至能够判断出正常的艺术生和诡异的艺术生以及非人的同学，由此可见，他们或许也有一种「感知」的能力，只是不知道体育生和艺术生的感知能力是不是一样的。 “可是老林。”田不凡平静道，“你不小心弄错了一个问题。” “哪里弄错了？” “我说她有问题的时候，并不是在说怎么样可以救她，而是在说……怎么样做才可以效果最大化。” 田不凡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半点顾及一旁正在听的李慧鸢的感受，就像是直接将她的伤口撕开，露出血淋淋的现实。 一旁的李慧鸢听到这句话，面色变得煞白，但微微低下了头，咬紧了嘴唇，极度地克制着自己有些崩溃的情绪。 田不凡摊了摊手，淡漠地阐述着冰冷的事实，像是在做一份报告：“我们连自己人都不知道怎么救，怎么敢大言不惭地去拯救别人？” “我们能够做的，就是各取所需。” “她被污染了，并且也不知道怎么才是对的……那么正好，让她给我们当一颗棋子，用来试探校区规则的边界。” “一颗行星想要探索宇宙是极其危险的，但如果能够拥有一颗环绕自己的卫星，逐渐开阔边界，步步为营，那么从各方面将都会好很多。” “我们现在就好比是一颗行星，而她是我们的卫星。” “如果最终真的能够找到自救的方法，那么她也能够得到拯救。” “坦白来讲，这对于我们而言是好的，降低了我们行动的风险，而对于她而言……可能风险还略高于单独行动。” 田不凡没有刻意隐瞒危险系数的意思，以确保一旁的李慧鸢也能够一点不差地获取和林异一样「客观」的信息量。 “当然了，比起‘卫星’，对她而言还有一个更加赤裸的说法——炮灰。” “运气不好，她可能会死的很惨，而我们没有一点办法。” 听到炮灰两个字，林异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感觉用别人当棋子来试探校区规则的做法未免有一点不人道，可他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田不凡的分析说的非常客观与理性。 他们掌握了更多的认知与规则要素，而李慧鸢已经走投无路……在这种绝境下，她如果同意当炮灰，那么就一起行动，能赢则赢。如果不同意，那么一拍两散分道扬镳，输赢看她自己。 林异也知道了为什么田不凡让李慧鸢听他们的对话了，因为这的确就是一个开诚布公的谈判，而他们甚至可以不管李慧鸢，让她自生自灭。 因为他们也才刚开始探索校区。 因为他们也不是非要有一个炮灰。 况且……谁说他们自己就不是炮灰了呢？ 一旦开始探索校区，他们说到底也不过就是更大一点的炮灰罢了。 所以，一切全凭李慧鸢自己决断。 “你不需要现在就作出决定。”田不凡平淡地看了一眼李慧鸢，“你和老林是一个教室的，所以你还有时间抉择，当然，你最好尽快做出选择……” “刚下副本从小怪开始打，慢慢打到精英怪，和中途加进来一起打精英怪，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难度。” “你或许还有一点时间，但综合起来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 李慧鸢沉默不语，心中纠结万分，仿佛陷入深深的思考漩涡之中。 “久等了，我回来了。”这时韦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已经丢掉了鞋子，正沿着山路走了回来。 “那就回教学楼吧。”等韦山彻底与他们汇合，林异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李慧鸢。 “我……”李慧鸢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作出了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然后有些忐忑地说道，“我想先把丢失学生证的事情告诉班主任，然后……然后再做决定，可以吗？” 她眼中带着一丝希冀之色，看着林异和田不凡，生怕因为这一点而被抛弃，从而连当炮灰的资格也没有。 田不凡微微一笑：“我们刚才说了，你还有时间，你当然可以这么做。” 李慧鸢长舒了一口气：“那……那就这么定了，谢谢你们。” …… X023年5月8日，11:45，前往教学楼的鹅卵石道路上。 林异将他在学生餐厅门口看到的体验生穿越蓝色围兜厨师的事情告诉了田不凡。 田不凡微微点头：“其实我来的时候也看到了……一个有点意思的现象，关于这个，你有没有什么猜想？” 林异的确已经想到了一些东西，于是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认为有点像王阳明所说的‘心外无物’的那种感觉……” “明明在我们看来，那个蓝色围兜厨师就站在那里，但是因为那些体验生在认知上没有看到它的存在，所以就让‘它不存在’这个事实对自己‘生效’了。” “看起来就像是……景区里的那种玻璃栈。” “哦？”田不凡眼睛一亮，竟然露出一抹喜色，“你居然联想到了玻璃栈道？详细点说说看！” 林异没想到田不凡居然对这个说法产生了兴趣：“我感觉，‘认知’的作用就像是玻璃栈道上的玻璃，对我们来讲，玻璃是透明的，能够看到玻璃下面的世界，或者说，玻璃下面的那个‘图层’。” “但是对于体验生来讲，玻璃是不透明的，与地砖没有区别，所以他们看不到玻璃之下的另一个‘图层’，也不会对位于那个‘图层’之中的蓝色围兜厨师产生感应。” 他的灵感，有一部分来自于学生餐厅门口的那个塑料风帘。 “而且我猜想中的‘玻璃’，其坚固程度与透明程度，应该与我们的认知有关。” “同样走在上面，我们能够捕捉到更多的信息，而当我们认知开始转化或者扭曲的时候，这块玻璃的性质就会变化，从而让我们能够看到那个蓝色围兜厨师，或者，还有可能会跌落到玻璃下面的那个‘图层’里。” “那个蓝色围兜厨师就像是一个紧贴在玻璃背面的人，它能够看到我们，或许也能够与我们交流，但是我不知道它本身是否蕴含着某种特殊的机制，也不知道如果与那个蓝色围兜厨师产生交集会怎么样。” “但我们现在面对它的最好做法，就是在无视它的同时，避免与它产生任何五感上的接触。” 田不凡笑道：“一觉醒来，你进步神速啊？” 林异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有一些底气了，当然就不会畏首畏尾了，思考起问题来也大胆了一些。” “田公子，你呢？你的想法是什么？” “你怎么就敢肯定，我想到的不是你刚才说的呢？”田不凡问道。 林异干咳一声：“我总觉得不管我想到多少，你都能够比我想到更多，有可能在我刚才说的时候，你就已经发现了更多的细节了……” 田不凡于是沉默了一下，接着徐徐开口，说出了一个更加诡异的猜想：“玻璃栈道的说法很有意思，让我与之前的灵感融合了一下，稍微拓宽了一些想法……” 林异赶紧竖起了耳朵。 “依旧是从认知的角度思考出来的问题。”田不凡先提醒了一声，接着才缓缓开口，“想象一块漆黑发亮的瓷砖，而我们是一群带着滑雪眼镜，僵着脖子低头行走在这块瓷砖上的人。” “这块瓷砖既光滑又透亮，亮到了足以将我们的影子都倒影的清清楚楚的程度，。” “而滑雪眼镜视野有限，我们的视界只有眼前有限的那么一片。” “所以其实我们一直都是看着瓷砖里有限的影子在活动……我们认为的世界，只是我们的内心根据这个极其有限的视野而认知出来的，实际上它却不是这个样子……” “我们身处于真实的世界里，但是我们看到的是虚假的倒影，而那个蓝色围兜厨师其实就在真实的世界里，只是它的影子无法出现在我们有限的视界中呢？” “某一天……我们学会了晃动脑袋来扩大视界，然后看到了更多的世界，从而在认知里对‘真实的世界’补充了更多的细节……” “然后随着视界的变大，我们看到了那个蓝色围兜厨师，而蓝色围兜厨师也因为我们晃动的样子发现了我们……” “有可能那个蓝色围兜厨师一直就站在我们的身边，只不过……我们还没满足触发它更多机制的条件。” 林异脑子猛地嗡了一下：“《黑客帝国》那种？真假世界？一旦我们发现世界是假的就会被这个世界里所谓的秩序维护者攻击？雕塑？” 被田不凡这么一说，林异瞬间想到了很多东西。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啊。”田不凡无奈地笑了一下，摇头道，“只是因此而得出来的一个类比形式的猜想罢了，如果S市大学是虚假的，那么我们之前的世界呢？我们可不是这里的‘原住民’啊！” 林异被点醒：“对对对，我们是坐蓝色校车过来的……” “所以你先听听就好了，不要想太多，就像我刚才说的，那只是我延伸出来的一个‘有点意思’的猜想罢了。”田不凡道，“我们关于这个世界的猜想越多，认知就越是发散，到时候真遇到了离谱的发现，也不会被吓得出现诡异的幻视……” “等于是变向的强化了我们在认知被扭曲的时候的抵抗力。” 林异徐徐吐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记下了。” …… X023年5月8日，11：49。 众人沿着鹅卵石铺就的道路回到了教学楼前，田不凡与他们道别之后就走上了前往教学楼C栋的岔路，余下的人则是继续向着教学楼B栋走去。 李慧鸢一直听着林异和田不凡的对话，一会儿什么“玻璃栈道”、一会儿又是什么“想象一下瓷砖的倒影”，然后又是什么“真实世界”啊、“开阔视界”这类听着懵逼得不行的词汇，整个人都感觉云里雾里不知所踪。 就像是一个从来没玩过游戏的人忽然听到两个游戏宅在那边分析“131分带”和“41分推”在阵容间的运用之类的东西，又像是感觉到了某种像是“代沟”一样的东西…… 她低着头，靠着本能跟在林异他们的脚步后面，脑子里则是忍不住地思考着有关学生证的事情，猜想着等会儿该怎么和班主任说，又想着等会儿班主任会怎么样对她…… 尽管她已经做好了被林异当“炮灰”使的准备，但内心之中依旧是无比的忐忑与慌张，因为炮灰毕竟不是什么好词。 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身体冷得可怕，明明行走在太阳底下，却有一种置身冰窖的感觉。 好冷啊…… 李慧鸢下意思地捋了捋自己的双臂，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臂上不知怎么已经攀上了一层细密的冰霜，摸在手上有种冰碴的质感。 这么大的太阳，怎么还会感觉冷？ 她的心中生出了一些怪异的感觉，这时候她才发现，四周的光线好像有一点暗…… 天黑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 晴朗的天空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飘满了厚密的云朵，眼光被云层遮蔽，只剩下昏暗的光与影在天地之间浮沉，漫天的尘埃犹如黄沙一样让整个世界褪下了色彩…… 厚密的云层深处，太阳仿佛只剩下了一个轮廓…… 一股阴风忽然在她的耳边拂过，让她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呼——」 风中好像有着一些林叶摆动的声响，哗哗的像是浪涛一样。 浪涛……？ 她愣了一下，灵感一闪，林叶碰撞的声音便像是用旋钮调了音响一样变得越来越大，最终就剧烈地像是海浪一样…… 她感觉脚下的鹅卵石道路好像发生了变化，看起来变得漆黑光滑，像是礁石与某种海边的碎石…… 感谢书友“川崖明”、“wantly”的打赏！！ PS：为盟主喵儿“圆月与清辉”加更1000字，目前还欠11000字（喵儿1000+杯装思维10000字）！ 不出意外的话，从今天开始，每天加更1000字，直到还完债为止哈~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安全状态失效了？【加更1200字！】 这……？ 这又是什么情况？！ 她的内心中总爆发出了一种强烈地环顾四周、看一看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的冲动，然而她耳边的风声像是一盆冷水一样浇灭了她的冲动。 因为她陡然发现，这阴冷的风声与寻常的风声不太一样，似乎更像是某种呼吸声。 她又忽然意识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攀在了她的肩头，在她的耳边发出冰冷的吐息，不断地往她的后颈处吹送着凉风。 她的瞳孔开始缓缓扩散，而她也意识到了她正在失神，于是她重新聚焦了一下眼神，然后在保持面孔朝向不变的前提下，缓缓地转动眼球，看向了她的肩膀…… 在那一瞬间她整个人战栗了一下，她看到她的肩膀上搭着一只苍白得像是冰块一样的手掌，这一只手掌上隐隐冒着森白的气息，分不清是寒气还是雾气。 而她得到的第一感应就是，一块石头压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是什么东西……？！ 看着像是一种……雕塑？！ “同学，你的学生证掉了。” 那在她耳边吹送着冷气的呢喃声中，忽然多出来了一丝直击灵魂的声音。 听到这样的声音，李慧鸢心中原本的恐惧与惊慌忽然被压下了许多。 学生证？ 我的……学生证？ 她的心中萌发出了强烈地回头看看的欲望和冲动，但她还剩下最后一次抵抗的本能，这一丝本能告诉她——不要回头李慧鸢！千万不要回头李！ “你看看……这是不是掉的学生证？好像是叫……李……慧……” 那声音仿佛是在读着她那学生证的名字，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一种诡异的魔性，仿佛能够安抚人心，又仿佛能够催眠她的行为。 但就在“鸢”字即将响起，她的意志开始松懈并且准备转动脖颈去看向那声音来时的方向的时候，忽然又有一只手掌落到了她的肩膀上。 这一次的手掌与之前那个冷冰冰的石头质感截然相反，温暖而有力，仿佛把她的整个肩膀都抓住了一样。 李慧鸢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仿佛一汪死水忽然被风吹起了涟漪…… “李慧鸢……李慧鸢……” 她的耳边隐隐响起了一种呼唤声，那声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严肃，仿佛暴风雨一样席卷而来，让她整个人像是风雨中的一个扁舟一样，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而随着这种强烈地晃动感，她感觉视界里昏暗的色彩忽然变得明亮了一些，周围的那种阴冷不适的感觉，也逐渐像冰雪一样开始消融。 渐渐地，她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人形的轮廓，那人形轮廓越来越清晰，仿佛是……林异。 …… 鹅卵石道路上，林异正在剧烈地晃动着李慧鸢的身子，口中不停地呼喊着她的名字，而他身边的韦山看了一会儿之后，皱着眉头举起了手，大有送上一记提神醒脑的大耳刮子的意思：“老林你让开，我来把她打醒。” “我凑！别别别……”看着韦山蒲扇般的手掌，林异被吓了一跳，赶紧制止道，“还是我来吧！” 他抹了一把冷汗，以韦山的力道，就算控制力道，这一巴掌下还不得把李慧鸢打成英雄碎片？ 他于是抬起了手，然后就在他准备送上一记温情的醒神巴掌的时候，李慧鸢涣散的瞳孔缓缓聚焦，口中喃喃地嘀咕道：“林……林异？” 「呼——」 林异的手掌在距离李慧鸢的脸颊还有一沓书厚度的地方硬生生刹住。 “林异，伱……？”李慧鸢有些茫然地看着林异的手掌。 林异巧妙地放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长叹了一口气道：“你刚才没事吧？” “我刚才……”李慧鸢目光闪烁，又好似下意识地开始回忆着刚才的画面，但林异马上用猛烈的摇晃打断了她的追忆。 “不要深入地回忆太多细节，人没事就好了。”林异说道。 李慧鸢抿了抿嘴，轻点脑袋：“嗯……好的，谢谢你，林异。” “没事，之前说好的。”林异微微摇头，“先回教室再说，你走我前面，跟着亮子。” “好……”李慧鸢点头应道，跟在了魏亮的身后，她深吸了一口气，集中精神，使得注意力保持高度集中。 林异看了一眼李慧鸢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然后他又看了看天空。 天空之中，万物无云，太阳高照，并没有任何异象。 「奇怪了……天气正常啊，太阳也高悬，就算李慧鸢胡思乱想，理论上也不会遭遇异常，陷入危机之中。」 林异眉头紧锁，心中有所思考。 「怎么会这样？她在太阳底下都能失去‘安全状态’？」 林异看到了李慧鸢光洁的后背与深色贴身的运动背心，忽然眼睛一亮：「等一等……她刚才失去了学生证！」 「更加准确地来讲，她失去的是‘李慧鸢-X0230507046’的身份！」 「所以她现在甚至不是‘正常的体验生’，而是‘丢失了学生证的体验生’！」 「这么说来，莫非只有持有学生证的人才能够在阳光底下保持能够思考的‘安全状态’？」 「也就是说，如果推测是真的，那么学生证就是维持自身、不，维持体验生‘安全状态’的必要条件之一！」 林异盯着李慧鸢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最终遗憾地发现，那种在学生餐厅里的时候偶然间能够“施展”出来的那种对特殊环境的“感知观察”，无法使用在李慧鸢的身上。 那似乎是一种很有说法的能力，能够让他在某些时刻像艺术生一样观察到弥漫在环境里的绿色雾气。 「难道毛子被污染的时候，不止将那种代表了污染的白色粉末状微粒传导给了我，还将部分属于艺术生的‘感知能力’也传导给了我？」 不是没可能，但仍旧有待验证。 毕竟，他们现在正在进行的，是一场不允许有任何大失误的绝地求生，任何想要运用到求生过程当中来的经验，都必须要经过足够的检验，以确保其准确性。 这就不得不提提一下某位“情报好色仙人”大人了，在《水影忍者》高达还没有普及之前，收集足够的情报，然后通过分析破解对手的手段，才称得上是真正的战斗方式。 在这里也差不多是一个道理。 但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他盯着李慧鸢的后背看得有点久了，竟然还真的在恍惚之间，从她的后背上看到了一条若有似无的绿色丝线…… 就在这个瞬间，林异仿佛触发了某种特殊的共情力，受李慧鸢气机的影响，感受到了一种不一样的气息！ 他的眼中忽而飘起了一缕星火，而就在这一刻，他感觉眼前的世界在一个眨眼的功夫里出现了像是相片曝光一样的另一种画质！ 他看到了黑白交叠的崩坏画面，在那样的一个画面里，李慧鸢的周围环绕着一缕若有似无的绿色雾气！ 那绿色的雾气就像虚幻的神灯精灵一样纠缠在她的肩头，像是在贪婪地吮吸着某种美味的气息一样。 与此同时，他还观察到了某个明亮的像是祖母绿一样的光斑，那光斑就在李慧鸢后背上，但只有在曝光的视界里才让他得以发现。 然而这种视界仅仅出现了差不多一帧的功夫，让残留的影子消失在林异的眼中，他便再也无法捕获与之相关的任何线索了。 但他却确定了一件事情—— 「绿色围兜厨师一定对李慧鸢造成某种肉眼无法观察到的伤害！」 「得好好检查一下她的后背！」 林异也有自己的私心，万一李慧鸢也被污染然后变成另一个污染源，那对他而言就太危险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保持着殿后的状态，终于与众人返回到了教学楼B栋的台阶前。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11:54。 「11:54……」 「离开食堂的时候是11；33，所以我们回来一共花了21分钟。」 建筑楼之间的往返时间大概在15~30分钟左右，之前几次他的耗时都在15分钟左右，这次有点波折，花费了21分钟，也算是在合理的区间之中。 只是，在他的脚踏上了教学楼前台阶的时候，却隐约之间感觉到了一种“相对踏实”的感觉，就好比是你原本是走在游泳池中用泡沫塑料搭建的浮桥上，而某一刻突然上岸了一样。 这种感觉的出现，又正好印证了林异之前的那种「孤独海岛」的说法。 「鹅卵石道路果然不代表‘安全’，它的作用就是在与路灯组合之后，提供一条同时介于正常图层和异常图层之中的路径，就好比是在荆棘丛生的山路上强行开辟出一条允许通行的道路一样！」 路呢的确是真的路，但是路的周围依旧有荆棘，一不小心踩过界还是会生死难料。 至于这条路有多宽，会变窄还是变宽，那就得看你的认知有没有出问题了。 登上台阶后，韦山与林异告别，前往了B组3班。 林异看向眉头紧锁的李慧鸢，询问道：“李慧鸢，你打算先回教室，还是先去办公室和老师汇报情况？” 李慧鸢的视线飘忽不定，脸上带着明显的犹豫之色，心中各种念头涌动不息，紧张得呼吸都有些变化。 最终，她在听到了林异的话之后，深深地了吸了一口气，然后终于将决定作出：“我先去和班主任汇报吧，这样也能够早点给你们答复。” “好。”林异微微颔首，其实不管李慧鸢作出那种决定都是他能够接受的。 如果李慧鸢不是选择向班主任汇报而是选择先回教室的话，那他一定会提出帮她重新检查一下后背的想法。 李慧鸢抬头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牌，确认是「教师办公室（B组2班）」之后，这才叩响了门。 不多时，门内传来了班主任040的声音：“谁啊？” “老师，我是李……李慧鸢。” “稍等。” “嗯……好的老师。”李慧鸢愣了一下，然后赶紧答应，但林异看得出来她十分紧张，身前的双手十指交叉，不断地做着各种小动作，双脚也是在几个脚印的身位里不断地小幅度走动着。 林异赶紧出声安慰道：“别紧张。” “林异，你说，老师会不会已经知道我有问题？”李慧鸢紧张忐忑地问道。 林异苦笑道：“班主任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知道？她应该是去核对你的身份信息了。” “啊……好像是的。” 这时，门内响起了班主任040的声音：“李慧鸢。” “是的老师，我在！”李慧鸢赶紧应道。 「咔」地一声，办公室门上的猫眼被班主任040从内部划开了，紧接着她便在门内朝着李慧鸢看了一眼。 “学号。” “学号是……X023050704……046。” 林异不由地眯了一下眼睛，不禁看了李慧鸢一眼。 “你的周围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吗？” “呃……有。” “谁？姓名学号都报一下。”班主任040展现出了一种极其专业的警惕性。 林异和魏亮便配合班主任040上报了一下身份信息。 “好了，你们敲门有什么事情吗？”班主任040隔着办公室的门询问道。 李慧鸢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老师……我的学生证，丢了。” 猫眼「咔！」地一声被迅速关上，与此同时，伴随着一串锁舌转动的声音，教师办公室「B组2班」的门被快速打开。 班主任040看着李慧鸢三人，眉头紧锁：“你们三个的学生证都掉了？” “不是，只有我掉了。” “你敲门就是为了汇报这个情况？” “是、是的……老师……”李慧鸢低下了头。 “别紧张孩子。”班主任040拍了拍她的肩膀，“进来说吧。你们两个要等她还是先回教室？” 林异知道教师办公室不是一个轻易可以进去的地方，于是便回答道：“我们就在这里等她吧。” 班主任040点了点头，带着李慧鸢走了进去。 办公室的门「哐」地一下关上了。 林异缓缓吁出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11:57。 他略微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后背靠着B组2班和教师办公室中间的墙壁，开始回忆食堂里发生的那些事情，然后徐徐思考着田不凡关于蓝色围兜厨师的说法，等待着李慧鸢见班主任的结果。 但他突然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东西一样，条件反射一般地站直了身子，然后转过身来看着了这个墙壁。 这栋教学楼的装修风格有点老，墙壁上贴着半人高的瓷砖，窗台及以上都是纯白的墙粉。 理论上来讲，经过墙粉粉刷的墙壁应该呈现出一种光滑的质感，就算校区有些年份，最多也就是墙粉因为山区内潮湿的环境再加上岁月的侵蚀而出现一些灰色的变化，有的还会剥落一些，露出墙粉后面的墙壁。 但教学楼走廊里的墙粉，却没有发生这种变化，并且当林异靠上去的时候，仿佛能够隔着衣服感觉到一些硌后背的纹理。 而这种纹路很显然不是因为衣服本身有褶皱。 他于是凑近了墙壁观察了一下，然而仅凭肉眼根本无法看出什么异常，甚至就连用手轻轻触摸的墙壁，也感觉不出任何异常。 他又捋直了衣服然后靠了上去，奇怪的是，那种硌后背的感觉依旧还在…… 「奇怪……这墙壁有什么大病吗？」林异皱起了眉头。 “老林，你干什么呢？”魏亮面色古怪地看着他，“你有没有感觉到，你的表现问题很大啊？” 林异一听反而来劲了：“你发现了什么？！” 魏亮微退半步，严肃地说道：“老林，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触摸墙壁的那几下……差点让我感觉你在跟墙壁做前戏！” “你他妈XP变得这么奇怪了吗？” “难道是犯了春性，看个光滑的墙壁都能……？” 林异的脸色瞬间一黑：“我他妈以为你有惊人的发现，能够一语惊醒梦中人呢！” “我靠，我这个发现还不够‘惊人’？”魏亮瞪大了眼睛，“你都要日墙了！日墙了啊老林！你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 林异无语：“拜托，我就是感觉这个墙壁有点问题所以才稍微研究一下好吗？” 魏亮撇了撇嘴，双臂环抱在胸前：“这个墙壁粉刷得光滑得一比，能有什么问题？难不成有什么人到墙上去划几道杠啊？” 林异无奈地耸了耸肩，两手一摊：“好吧，是我想多……等等！” 他的眼睛倏然一亮：“亮子你刚才说什么？” 魏亮迟疑了一下，然后小心地说道：“日墙……？” “后面那句！” “呃……这个墙布粉刷得光滑得一比？”见林异没有反应，魏亮便又试探性地重复着刚才的那句话往下说：“难不成有什么人到墙上去划几道杠？” 林异早已经思考了起来，他思路回转，像涡轮增压一样运转飞快。 “有人……划几道杠……有人……划几道杠……” “对了！对了！！” 林异触摸着墙壁，思路逐渐清晰！ 「这个墙壁绝对是有问题的！不过问题应该不会出现在这个时候！」 「异常天气到来的时候，走廊里灯熄灭，概念级雕塑以及一些未知的非人单位在走廊里游荡，班主任会对抗他们，路过的保安也会攻击它们，在那种情况下，但凡有点小剐小蹭都必然会在墙壁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划痕，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光滑？」 「异常天气……图层……」 「延伸、扭曲……？」 林异的脑海里又闪过了5月6号晚上上厕所的那一幕，在那其中的某一个时刻，走廊漫长得就像是根本走不完一样！ 感谢书友“琳sklylark”的打赏！！ PS：为盟主喵儿“圆月与清辉”加更1200字，哈哈哈喵儿这边的债可就还清了~~~ 目前还欠盟主“杯装思维”10000字！ 第一百二十三章 洞察了……某种“真相”？！【加更1000字】 他的眼中忽然迸发出了一道璀璨的精芒，犹如惊雷撕裂夜空：「这里恐怕还隐藏着和鹅卵石道路有些相似的设计！」 「我看不到，但是我却不小心‘感知’到了这里面的问题！那是折叠在另一个图层里的东西，是走廊？应该是走廊吧？」 真要探索走廊的真相，肯定要等异常天气来临，而教学楼的图层开始跌落的时候才可以，而他目前还不符合这个条件。 因为天气是正常的，而等到异常天气来的时候，如果时机合适的话，他倒是可以在“退一步就可以逃回教室”的状态下，稍微试探性地观察一下墙壁的真实情况。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中断了在这个方向上的思考。 没办法线索就这么一条，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然后他就站在这里，漫不经心地观察起了教学楼走廊的环境。 在太阳底下，教学楼的长度其实十分有限，尽管格局是两个厕所分布在走廊的尽头，中间由三个阶梯教室和三个教师办公室交叉修建的设计，看起来很长，但依然是一眼就能够看到两头。 这个长度，目测下来从头到尾走一下肯定不需要十来分钟。 林异在观察四周的时候，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了远处的那一片绿林带。 绿林带这三个字的含金量，对于如今的林异而言，要比真金还足。 S市大学是在郊区外的山丘之中，依照山脉的地势而修建出来的，尽管铺设了鹅卵石道路，但大部分山路仍旧以稀稀落落的形式延伸到了山脉之中。 而山脉之中，则属于一片森林，只有森林的边缘区域才被校区的建立者修葺过，慢慢变成了现在的绿化带，或者说，绿林带。 至于山丘内部的森林，由于植被的覆盖率与潮湿的环境，再加上如今即将进入梅雨季的气候，就导致了它的内部形成了一片长期笼罩在浓雾之中的未知环境。 那些萦绕在林木之间雾气，仅凭借目前的手段，很难分辨出到底有多么不正常。 玩具枪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知道玩具枪里藏着几把真枪，而这些真枪又会不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开火。 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当异常天气来临，随着校区图层的跌落，那些雾气会侵入的教学楼。 不，不只是教学楼，还有其他的建筑。 雾气会笼罩整个校区，而建筑楼就会在这个环境下充当起庇护所的作用。 而庇护效果的稳定性，就取决于对该建筑区域内的守则的贯彻程度。 他又想到了那个雕塑方阵。 「非人的同学和诡异的艺术生会在4:30（太阳升起）之前离开教室……而雕塑方阵又隐藏在绿林带之中。」 「绿林带的后方就是森林，而森林……显然是一个天然的躲避太阳的地方！」 林异其实并不确定非人的单位畏惧阳光，但他认为非人的单位在太阳光下一定会受到非常大的制约，甚至到了会危及生命的程度——当然如果它们是有生命的话。 而森林的遮光效果看似不如躲在建筑楼的阴影区域中，但不要忘记了，绿林带里有一个所有的建筑楼里不具备的条件。 「雾气。」 「当黑夜无法为它们再提供庇护，那么它们就只能委身于浓雾……是这样吗？」 「难道非人的同学们在白天的时候就躲在有雾气的绿林里？」 「不只是这样……食堂里也有，我好像没见到它们离开食堂？」 林异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熄灯之后的食堂不同于教室，没有任何安全可言。】 食堂守则上的某一条忽然在他的脑海里浮现而出，让他整个人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莫非食堂是它们的某种巢穴？平时它们就呆在食堂里？等到开天黑了就到教室里来，一旦教学楼熄灯就开始狩猎？」 林异得到了一个恐怖的猜想，偏偏当这个猜想得出来的时候，某些线索又在他的脑海里渐渐地清晰了起来。 诡秘莫测的10号购餐窗口； 不可思议的绿色围兜厨师； 没有灯光照射时犹如深渊一般的暗影区域； 隐隐掉帧的图层； 传递出像是远古凶兽的心跳声或者撞击声的员工通道； 在雾气中渗透出水流来的学生通道； 布满苔藓的台阶与岩壁； 以及……那个看起来就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食堂负一楼……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一点。 食堂未知的区域里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而学生餐厅只是整个食堂诡秘的冰山一角。 然而，就只是这么一个冰山一角，都像是悬顶之剑一样垂在他的头顶，让他因为未知而感到一阵阵的恐惧。 可是…… 「如果食堂是巢穴的话，食堂员工在食堂中的定位是什么呢？」 连班主任039都仿佛能够变身成丝袜美少女在夜间对抗那些非人的单位，林异不相信食堂员工会是省油的灯。 「对了，食堂里的饭菜有一定的净化效果，番茄是心脏，那么……」他打了一个激灵，感觉头顶有寒气盘旋，整个头皮都麻麻的，但还是继续思索道，「那么其他的菜是不是也大有说法？」 “嘶……”他哈进去了一口凉气，感觉自己一直都漏掉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是啊，食堂有污染，又能够净化污染，所以……食堂的员工本身就是在对抗另一种污染？ 「而且……守则上提到的是‘食堂员工’，可我们遇到的却只有‘厨师’，食堂里的员工除了‘厨师’还有什么？他们的定位又是什么？」 林异的心中萌发出了这个想法，但他却在萌发出来之后就甩了甩脑袋，将这个想法埋在了心底。 「眼下要做的，不是探索食堂，而是探索教学楼，找到教学楼与艺术楼之间的联系，先把毛子救出来。」 「食堂的问题，暂时不需要深入思考，只需要保证在食堂里拥有一个相对安全的用餐状态就好了。」 食堂有问题？是的，食堂是有一些问题，但他们还没到在食堂里用餐的时候就被攻击的地步。 他们在食堂里遭遇到的事情，最多也就是绿色围兜厨师利用番茄玩出来的一些把戏，只要保持足够的警惕，还是很安全的。 林异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绿林带上，他逐渐意识到，这教学楼台阶一侧的绿林带，似乎没有教学楼窗户一侧的绿林带那么离谱，至少他看了一圈还没有看到类似于雕塑方阵之类的东西。 可就在他暗松了一口气，准备稍稍放松一些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精神出现了一丝松动的缘故，还是因为他的灵感忽然爆发了一下，他眼中的视界忽然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在某一个瞬间，他的眼中又一次出现了像是曝光相片一样的跳帧画面，而这一次他正好对准了那一片绿林带，他看到了那隐匿在绿林带里的雾气以一种色彩渐变的形式隐没到了深处。 由白入绿，然后变得墨绿……然后，仿佛一直延伸到了世界的尽头。 在那雾气之中，他看到了一些稀零八落的雕塑，又看到了扭曲爬行的物种…… 而在绿林带的边缘处，他仿佛看到了一些熟悉的身影…… “那是……？！” 他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眼般大小，眼前的视界也是恢复了正常，只是在那个视界里所见到的最后一幕，却仿佛烙印在了他的身上一样让他难以忘怀。 「那个身影好像是……那个看起来和李慧鸢关系还不错的新生？」 他记得，在昨天的25个新生之中，有那么几个人一直围着李慧鸢转，看关系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不过之前听李慧鸢提到的时候，似乎那几个人里一个都没有跟李慧鸢去宿舍楼，全部都留在了教室里过夜……原本看起来有些不错的关系，一下子就显得“塑料”了许多。 有可能他们只是顺路上来了同一辆校车吧？林异想到了李慧鸢昨天的打扮，那种粉色系的洛丽塔制服加上对应的妆容，其实还是蛮受欢迎的，吸引到一些男生倒也很正常…… 可他现在居然在绿林带里见到了那个新生的身影，就像……就像看到5月6日晚上遇害的小天才的身影一样。 「雕塑！」 林异感觉他找到了一条转化途径！ 条件一：【小天才是被非人的同学杀死的。】 条件二：【小天才遇害之后变成了雕塑。】 条件三：【小天才出现在了那一条不存在的路上。】 林异详细整理了一下他所知道关于小天才的信息…… 小天才在熄灯之后看到了非人的同学，被非人的同学干掉之后把尸体拖到了绿林带里。 然后第二天的时候，受到阳光的照射，小天才的尸体变成了雕塑。 等到下午的时候，小天才已经能够活动，并且正在那一条不存在的路上，向海风吹来的那个方向走去。 「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的东西，但存在于正常图层里只有前两条，第三条是我认知混乱的时候遇到的。」 「对了，还有一个必要的因素——污染！」 现在考虑问题，必须要将这种看起来有点超自然的因素也考虑进去。 「李慧鸢被绿帽子攻击之后，身上就纠缠到了绿色雾气，这或许就与污染有关！」 「被非人的同学攻击后，应该也会受到类似的污染！」 「所以是被污染的人遇害之后会转变成雕塑，还是人体死去之后依旧会被继续污染，然后变成雕塑？」 小天才的转化，应该就是这两种情况之一，但不管是哪一种，看起来都是一条「不可逆转」的转化途径。 人死了就是死了，就算变成了能够保持活动能力的雕塑，也还是没有生命的傀儡。 等一下……死者？ 「死者……？」 他仿佛又想到了什么…… 死者……当然不会有五感，所以行动力依附于「感知」或「感应」，而非人的同学……就看不到东西！ 难道非人的同学全部都不是活人？！ “嘶……我靠！” 如果非人的同学真的不是活人的话，那么岂不是说……他们教室里有差不多一半的人是他妈的僵尸？！ 林异忍不住暗啐了一声，心中更是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恶寒感。 与尸共舞这种事实，听听就好，真要轮到自己，哪怕是在一个教室里都能够感到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怖感，这与性格无关，因为在人体本身的潜意识里，对于“死物”就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抵触感。 「可小天才走上那一条不存在的路是怎么回事？」 死者不存在五感，依附于感知行动，所以……在小天才的认知里，那个方向上有着某种吸引它的东西。 「是什么呢？」 「那是海风吹来的方向，难道是海边？」 「可是……海边的话？」 「艺术楼？！」 体育馆前的告示牌上说：【如果您在通往体育馆的路上发现下雨了，请根据第一眼看到的建筑决定去向……如果您抬头看到除此之外的建筑，尤其是一座西方建筑风格的城堡，请环顾四周，直到您找到体育馆或者是教学楼……请务必坚信：校区内是不存在城堡的。】 「啧！」 「一座不存在的城堡！」 他眯起了眼睛。 「一条不存在的路，通往一片不存在的海，而一片不存在的海边……有着一座不存在的城堡！」 「那城堡极有可能就是艺术楼！」 「死去的人，凭借着感知前往了海边，寻找前往艺术楼的楼……它们要去艺术楼？」 「可是，上午还是残破雕塑的小天才，怎么下午就具备了行动能力？」 「它到底是一种以什么形式存在的单位？」 林异的心中一下子浮现出来了大量的疑惑，而这些疑惑都间接性的指向了某一条或许能够通往艺术楼的途径！ 就这个时刻，林异忽然发现他呼出的气息里仿佛携带着一种冰晶般的颗粒…… 「冰晶？！」 他微微一愣，又尝试着呼出一口气。 “呼……” 他的口中呼出了一口白色的热气，像是在大东北的雪中哈气一样。 他悄悄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赫然发现自己的肌肤冷若冰霜！ 忽然—— 他的脑海之中出现了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他脚下一个趔趄，向后退了一步。 「嚓……」 他的脚底下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像是踩碎了一片冰渣。 他的视线微微移动，顺着大腿落到了脚边……他看到了脚下的走廊上布满了冰霜，森冷的寒气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如潮水一样蔓延到了走廊上，就他脚下的地面尽数化为了坚冰！ 一种前所未有的阴冷感觉像是极北严冬的寒风一样开始呼啸了起来，裹挟着冰霜的碎片开始冲刷在他的身上，让他感到了一种冻彻心扉的极寒感…… 紧接着，黑暗伴随着寒冷悄然来袭，林异感觉周围的世界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崩坏破碎，他仰望天空，发现晴朗的天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得昏暗无比，万里晴空变成了一个像是被黄沙笼罩的昏暗世界！ 不，这甚至不是一个黄沙漫天的世界，而是……漫漫寒夜！ 凛冬已至，黑夜如潮！ 高天之上灰雾弥漫，犹如神明吐出的浊气，覆盖了整个世界！ 「咔嚓……咔嚓……咔嚓！！！」 天空逐渐蔓延开了无尽的裂纹，像一张狰狞的黑色蛛网覆盖在了苍穹之上，蛛网形成的漆黑烈风恍若无尽的深渊！ 那是高悬于天际的深渊！ 当你仰望天空时，深渊在高天之上俯瞰着你！ 「我……我洞察了某种‘真相’？！」林异的脑海之中轰然炸开了这样一条信息！ 「深渊……不可名状之物……世界……有什么东西……不……不是我洞察了真相，而是……某种不可名状之物洞察到了……‘我’？！」 黑暗缓缓落下，破碎的世界化为了无数的碎片，某种漆黑的幻影向他笼罩而来…… 林异感觉自己的背后游走着一股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恐怖寒气，像是有人将他的脊椎骨抽离了出来，拿在手里在寒风中甩啊甩，然后裹上了厚厚的一层冰晶之后重新塞入他的躯壳里一样！ 「呼嘞嘞——」他的耳边吹起了剧烈的寒风，风中有着潮水涌动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像，最终像是海上的寒潮一样，「哗——哗哗——」地冲击着岸边的礁石…… 他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的意识跌落图层了！ 他于是开始默念学号和姓名，以此试图稳固自己的认知，将自己锚定回原来的图层，然而这一次情况却有所差别，明明他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可就是无法从这里抽离出来，就像是……在泥潭中用尽全力想要把脚抽出来，结果却越陷越深一样！ 很快他找到了问题的根源——是那种呼唤声！！！ 那种……久违的苦痛呐喊！ 这种呐喊声在寒风与海浪声中伴随着哨笛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恍若某种贯穿了时光的低语、吟唱，裹挟着晦涩难明的古老祷词，被颂唱出来一样： 【I AvgruNnen av tKe og mrke jaGer forTapte Sjeler fanTome！！！】 为盟主“杯装思维”加更1000字，目前还欠9000字！ 第一百二十四章 韦山来过？ 这不知道是从哪一个时代的哪一个角落里飘出来的祷词，像是激活了某种镌刻在了灵魂深处的印记一样，构成了一种不可理喻、不可名状的呼唤声！ 清晰、太清晰了！ 清晰得就仿佛趴在他的肩头，对着他的耳朵喃喃低语一样！！！ 【I AvgruNnen av tKe og mrke jaGer forTapte Sjeler fanTome】 林异犹如雕塑一样凝固了在了黑暗之中，他的瞳孔缓缓扩散，他的嘴巴缓缓张开，他的喉咙间微微滚动，竟然开始发出一种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 “「I AvgruNn……en av tKe og m……rke jaGer……” “老林……” 一道声音在林异的心中响起，令得他发出这种声音的势头微微一顿。 “老林……” 林异的身子颤抖了起来，原本涣散的瞳孔竟开始缓缓凝聚。 “老林……” 林异缓过了神来，能够听到耳边响起这样的声音，但他环顾四周，身边却仿佛没有任何人。 “老林……” 林异的眼中开始浮现出一丝茫然之色：「谁在叫我？」 “老林。” 终于这个声音变得无比地清晰，林异发现韦山正站在他的面前。 “醒醒。”韦山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醒醒？”林异微微一愣，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我……我应该是在走廊里吧？” 韦山笑了笑：“你觉得在，那就是在了。” 林异点了点头，低头迈进一步，走出了布满了冰渣的地面。 “你没事就好，那我先走了，上厕所呢！”韦山交代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而随着这一个小插曲的出现，林异周围的图层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起来，漫漫寒夜像是被按下了加速器一样快速消失，漆黑的深渊有如冰雪一般消融。 伴随着他的回归与清醒，他的耳边又开始重新出现另一种急切的呼唤声，这声音好像是……魏亮的。 “老林！老林你他妈魔怔了？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啊？” 当他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时候，魏亮那边传来的巨大拉扯力一下爆发，把他连带着魏亮自己拉得跌到了地上。 “哎呦——我的背——”林异的身下，传来了魏亮的夺命哀嚎声。 林异赶紧侧身翻开，然后发现苦逼的魏亮在刚才跌倒的时候充当了一个人肉护垫…… “傻愣着干啥呀，还不拉伱义父一把？！”魏亮一手扶着腰子，一手伸向林异。 林异自知理亏，赶紧一边道歉一把伸手把魏亮拉了起来。 “亮子你没事吧？” “还能没事？”魏亮吹鼻子瞪眼，气喘吁吁道，“我刚才差一点点去世了！算了算了，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不好意思啊亮子，我刚才走神了，幸亏韦桑上厕所的时候叫了我一下，不然我这次真的凶多吉少了。”林异赶紧道。 魏亮连连摆手：“无所屌谓，没事就好……诶不对你说什么，韦山刚才来过？” “啊？”林异一愣。 “我凑……”魏亮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唰地一下白了，“是的是的，韦山刚才路过了！路过了！” 他赶紧重新强调道，仿佛是在告诉自己事实本该如此一样。 林异看得有点懵逼，但魏亮反常的诡异反应却仿佛是在告诉他——韦山没来过。 「所以……韦桑没来过？」林异的面色脸色虽然恢复了平静，但是心中却犯起了迷糊。 「可是我明明感觉到韦桑把我叫醒了啊？」 「难道连叫醒都是错觉？」 他下意识地低头摸了摸后脑勺。 就这么一下，他的视线落到了地上。 「咦……这？！」 他看了看四周的环境。 教室办公室「B组2班」的门已经在他的身后了。 他刚才……竟然走动过？ 从B组2班教室的门与教师办公室「B组2班」中间的墙壁区域，走到了现在站定的这个地方……就像是，朝着厕所走过去了一段距离一样！ “你还犯迷糊了？”魏亮双手叉腰，用颇为无语的语气责备道，“我正想说你呢老林！我刚看你像是要去上厕所，于是问你等不等李慧鸢了，结果你丫居然不鸟我？” “我看你不对劲就拉你了，结果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我竟然还拉不动！像一头牛一样，真是气死我了！” “最后你怎么回事啊，突然跌倒了，靠的我老腰子都快折了！”他抱怨不停，但语气中更多的是担忧之色。 “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好久没魔怔，所以……魔怔了一下？”林异知道魏亮有意避免知道更多东西，于是刻意寻找一个折中的理由。 魏亮闻言，点了点头，当真了：“估计是吧，毕竟你小子老魔怔人了。” 林异讪笑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时间是12:05。 等了李慧鸢快8分钟了。 他于是终止了这个话题：“亮子，你还打算等李慧鸢吗？” “怎么说？” 林异道：“要是你累了就先回教室吧，我再等她一会儿。” 魏亮摇了摇头，鄙视道：“你想一个人偷偷去放水？” “……” “靠，我是这种人？我是怕你累着。” “我还怕你一个人魔怔了梦游呢！”魏亮撇了撇嘴，“都等了这几分钟，也不差多一会儿，等呗！” 林异缩了缩脖子，被魏亮的霸气唬住了：“那就等着吧。” “嗯。”魏亮郑重地点了点头。 林异收拾了一下情绪，同时也肯定了一点——那一条从通向体育馆的鹅卵石道路上分出来的不存在的路，的确是通向了有艺术楼的那个海边的。 这里面问题不少，但他不能去继续深思了，这一点得等到今天晚上的时候和田不凡讨论了。 他重新看了一眼绿林带，以此缓解心中的情绪，同时思忖道：「那个新生，接下来也要走上那一条路了吗？」 他稍稍凝神，忽然发现绿林带中的雾气居然出现了一丝浮动的迹象，表现出来了一丝向外蔓延的趋势。 在那浮动的雾气之中，似乎有着某种蠢蠢欲动的东西，想要钻出来一样。 「是雕塑？非人的同学？绿帽子？还是某种有着奇怪特性的单位？」 林异忽然想到非人的同学似乎也有那种诡异的移动力，不知道底层逻辑是不是像食堂里的绿色围兜厨师一样，能够在阴暗的区域之中高速移动。 “啧……”林异咂了一下嘴巴，微微吸了一口。 他一想到了那种东西诡异的移动力就感到有些头疼，如果真是这样的底层逻辑，那么在熄灯的情况下，它们会不会能够借助“虚空索敌”而直接闪现到面前呢？ 他正了正色，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向绿林带，随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平复下了心中的那种隐隐冒出来的不安感，又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12：07。 距离刚才不过才过去了两分钟。 魏亮犹豫了一下，询问道：“要不你先回教室？” 林异忽然有些感动，心想魏亮这厮还是细心地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可是还不等他把感动的情绪酝酿出来，魏亮紧跟着说的话直接破碎了林异的高估：“我看你刚才像个抽风机一样在那边‘嘶嘶哈哈’个不停，是不是嗓子眼不舒服啊？” “……”林异一阵无语。 神他妈抽风机啊！ 一会儿上厕所一会儿抽风机，敢情你丫的就看到我倒抽了冷气和挪动步子了？ 就在这时，教师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李慧鸢低头垂眉走出了教师办公室，面色有些凝重，但林异却感觉她不像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看来这10分钟的交流，安抚的效果非常明显。 但李慧鸢的脸上，却还是带着一丝局促之色，林异猜想这或许与他这边的提议有关，但不管怎么样，他还是需要知道一个结果：“所以……汇报下来怎么样？” 李慧鸢明明是低着头，但她的眼神还是在不断地闪躲：“那个……那个……我想问一下你……” 她鼓足了勇气抬起头来，目光真诚却又带着强烈的不好意思的情绪：“你可以不可以……再等我一下子？我……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才可以作出决定？” “……”林异盯着她尴尬的表情，眉头微微皱起。 “要等多久？” 他其实并不是迫切需要一个炮灰，只能说有一个炮灰某些时候会有些用。 “差不多……等晚饭结束就可以决定了……”李慧鸢浅浅地咬着下唇，语速也因为尴尬而变得缓慢。“我是说，最迟到那个时候，我一定给你一个答复，你看可以吗？” “吃过晚饭？” “嗯……是的……”李慧鸢的头快要埋到胸口了，声音更是细若蚊蝇。 林异并没有被李慧鸢的作态影响，听着李慧鸢的话，他的心中冒出了三个字：「有说法。」 “先进教室再说？”他提议道。 “嗯……好。”李慧鸢点头应道。 林异便走到B组2班的教室门口，确认了一下门牌没有问题之后，伸手推开了教室的门。 跟着林异进入教室后，李慧鸢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墙上的摆钟。 12:09。 她又看了林异的背影一眼，心头忍不住涌起了一丝向他询问时间的冲动，但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林异扫一眼教室，默默地清点了一下人数。 去食堂吃饭的同学已经陆续回来了，如今教室里已经有20个人了。 林异带着李慧鸢来到了他们经常坐的后排区域，然后直接入座。 “你们聊着，我去搞点书看看。”魏亮没有落座，直接走向了书架区域，“哦对了，李慧鸢，你要看书吗？” 李慧鸢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听到魏亮的话，便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魏亮当场离开。 “说说看，班主任是怎么说的？”林异好奇地问道。 回到教室，李慧鸢紧张的情绪已经缓解了不少，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先反问道：“那个……班主任和我说的话好像、好像有点奇怪，我……那些话，我真的可以说吗？” “我的意思是……会不会对你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 林异闻言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看来真的有些东西…… “你说吧，说的慢一点，我感觉应该是没事的。”林异安慰道，李慧鸢现在能够知道的东西，肯定不会超出他的认知范围。 得到了林异的肯定，李慧鸢便沉默着稍加整理了一下信息，然后才说道：“老师的意思是，丢失了学生证之后，我在校区里的身份就不再是之前已经被登记好的‘李慧鸢’了……” “就算我人还在，但是……但是点名和签到的时候，用的都是我的那张学生证……所有需要用到学生证的地方，我都不能用了，就连回宿舍刷卡也是……” 林异眉梢一挑…… 「对噢，差点忘记了，回宿舍刷开门的时候也是要刷学生证的！」 「还有体育课游泳馆的更衣柜也是！」 「那她连体育课也不能上了？」 「还有，食堂的饭不能买了……不，她甚至无法走学生通道进入食堂？等等，她现在是属于什么‘身份’呢，到底能不能走学生通道？」 他心中闪过了这些念头，但他没有急着出声打断李慧鸢的话，而是继续听着。 “然后，老师告诉我，让我今天吃晚饭的时候，在食堂里找到小卖部，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去购买……学生纪念币……” 林异露出讶异之色：“‘学生纪念币’？” “你……你怎么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李慧鸢不解地看着林异的表情，她听到班主任040讲这个的时候，整个人都懵掉了，差点被扭曲了认知。 可林异居然神色如常，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一样，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 林异预料到了个屁。 他只是吃惊而已，并且也想到了这个一直以来都没有怎么注意的点——学生纪念币。 关于学生纪念币，学生守则上只有有限的一条规则，但……也是特地为它写编写了一条规则！ 【小卖部在食堂一楼，没有老板，购物结算时去自助终端刷学生证即可。小卖部只有日用品和食物，没有纪念品，尤其是标签为“学生纪念币”的东西。如果见到自称是小卖部老板的人，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请无视。】 「‘小卖部没有学生纪念币’……」林异心底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小卖部当然有学生纪念币了。」 如果没有就不会特地说了。 如果是刚入校的时候，他肯定会产生认知冲突，但是现在不会了。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方法，只需要把超出现实认知的部分，先一股脑儿套用“图层”的公式来理解好了。 不管是不是这回事，先当成是，就像设一个未知数“X”一样。 没解出来不要紧，我先设了再说，如果碰巧是正确答案，那等到验证的时候就会有一种更加茅塞顿开豁然开朗的感觉。 很显然，学生纪念币这个东西，不是正常的体验生能够看到的，应该只有认知出现了问题，或者说已经默认了「小卖部里有学生纪念币」这一个“事实”的情况下，才能够在小卖部里发现学生纪念币。 所以学生纪念币应该不是正常图层里的道具。 况且，他还在别人的嘴里听到过“学生纪念币”这个词——宿管。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出现在了他梦境之中的，看上去有些怂但是行事却一点也不虚的宿管的身影以及当时的那个场景。 那个穿着有些脏的夹克外套的黄毛宿管，顶着个黑眼圈与毛飞扬的对话…… “麻烦……把学生证出示一下。” “我……没有学生证。” “那……麻烦出示一下……学生纪念币？” “学生纪念币？那东西……不是不允许购买的吗？我没有啊……” “你是体育生……还是艺术生？” “我今天才入学……什么都没有拿到。” “你要找艺术老师吗？” …… 林异思索道：「宿管先是与毛子确认了是不是持有学生证的体验生，然后又问毛子有没有学生纪念币，在确认了毛子不符合上述所有条件之后，还询问毛子是体育生还是艺术生……最后才带他去了艺术楼。」 「而班主任让李慧鸢去小卖部购买学生纪念币……这是要让她走艺术生途径吗？」 在除了艺术生守则的所有的守则之中，只有学生守则上有有限的一条。 但在艺术生守则上，学生纪念币却不像是一个带有禁忌色彩的词，更像是一种相对“正常”的道具。 「根据艺术生守则的描述，学生纪念币是艺术生的身份凭证，所以在李慧鸢丢失了学生证，失去了「体验生身份」之后，班主任040马上让她去小卖部获取学生纪念币。」 林异细细回想了宿管和艺术老师见到毛飞扬时的反应，似乎由“「连学生证都还没有获取的体验生」直接进入艺术楼走艺术系途径”这件事情，是一个十分稀缺的情况，由此可以推测，「获取学生证然后丢失了学生证的体验生」极有可能会在取得学生纪念币之后走上艺术系途径…… 继续还债！为盟主“杯装思维”加更，还欠8000字！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冒绿气的诡异伤口【加更1000字！】 「这就是田公子想要知道的其中一条转化途径吗？」 「不过，这些只能够算是补充了途径细节，整条途径依旧不完整……」 「至少还需要知道，在取得了学生纪念币之后要怎么去艺术楼？」 「是坐电梯吗？教学楼电梯，还是宿舍楼电梯？」 「还是……去走那一条不存在的路呢？应该不会走这条路，这条路比起电梯来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 林异琢磨了一下，缓缓放下了这个想法。 这些都是对后续途径的推测，暂时没有任何与之相关的线索。 而现在还有一个比学生纪念币更加扑朔迷离的事情——小卖部。 进入S市大学的第三天，即入校的第42个小时，他终于接触到了与小卖部相关的线索。 他终于要和小卖部产生交集了吗？ 哪怕这是一种因为李慧鸢而间接产生的交集。 耐人寻味的是，他之前在学生餐厅里吃饭的时候根本连小卖部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可是，体育生却在小卖部里买到了饼干，而魏亮也曾在和他聊天的时候提到过小卖部，但……也仅仅只提了那一句。 林异原本想问的，但看到魏亮那有点心虚的样子，就没有问出来了。 小卖部在哪里？ 根据学生守则的说法，小卖部在食堂一楼。 可是这几次去食堂他都没有见到小卖部。 「总不至于是那个见了鬼的10号购餐窗口吧？」他自嘲一笑，在心中以黑色幽默腹诽了一下。 他压根都没见到小卖部，可偏偏体育生和艺术生都能够在小卖部里购买到各自所需的东西，就连艺术生似乎都可以买点吃的东西。 这就是小卖部存在的意义吗？ 直接提供三条资源供应链？ 林异感觉小卖部不会这么简单，况且小卖部里似乎还有一个「不存在」的小卖部老板。 “不存在”，这是一个非常诡异的定义，往往涉及到了图层级的概念，那小卖部老板的存在，也就因此而一下子变得神鬼莫测了起来。 「别他妈小卖部老板不是人。」林异嘀咕了一声。 不管怎么样，现在看来，小卖部在食堂乃至于整个S市大学的校区里都有着某种超然的地位，或者S市大学的建造者给了小卖部一个非常可怕的定位。 “你是说，班主任让你在吃晚饭的时候去小卖部里买学生纪念币？还有没有说别的，比如怎么吃饭刷卡？晚上……回宿舍的时候该怎么办？”林异严肃地问道。 李慧鸢想了一想，然后微微摇头：“只说了这个，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哦对了！老师说，拿到学生纪念币之后再去吃饭，刷……学生纪念币。” 林异面色微沉。 「吃饭能刷学生纪念币？看来学生纪念币果然是一种身份凭证……艺术生吗？」 “然后呢？” “然后的话，就是等离开食堂之后再去办公室找她，她说要等那个时候才能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做？” “也就是说，还存在一种你没办法找到小卖部，获取学生纪念币的情况？” 李慧鸢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对了，小卖部买东西不是要刷学生证吗？” “老师说学生纪念币是免费的。” 林异皱了皱眉头，听起来，小卖部的学生纪念币仿佛是一种供人随意获取的东西，这点倒是与艺术生守则不谋而合，只是……“免费”的东西必然存在隐患啊！ 学生守则上还特地强调了学生纪念币是不存在的…… 可如果只有认知出现问题的时候才会看到学生纪念币，那岂不是等于那些持有了学生证却又认知出错的人也能够看到学生纪念币了？ 那要是出现一些喜欢贪小便宜的人，看到0元购的学生纪念币，会不会把持不住？ 林异揉了揉眉心，感觉有点头大……但还好这种情况这不需要他去头疼。 “班主任还有没有和伱交代东西？”林异感觉信息应该不止这些。 “好像……没有了。”李慧鸢依旧摇了摇头。 “没了？”林异摸了摸下巴，“没说让你走哪个通道进学生餐厅？” “呃……没说。” 林异拖长了音调“嗯”了一声：“没说的话，那就是默认还是走学生通道吗……” “应该是的吧，其他通道应该也不能走吧？”李慧鸢低声说道。 林异微微点头：“那你接下来就打算呆在这里，然后等着时间到了就去吃晚饭吗？” “你要是……现在就需要我当炮灰的话，我也可以跟着……”李慧鸢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 林异诧异道：“你确定？” 李慧鸢抿了一下嘴唇，低头将一缕头发捋到耳后：“我总感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所以，如果我现在就答应跟着你的话，你……能不能在吃晚饭的时候帮我找一下小卖部的位置？” 林异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这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所以我不敢对你做出任何保证。” 李慧鸢闻言就有些不甘心地垂下了脑袋：“那……那我就自己找吧，不好意思……” 林异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如果李慧鸢一露出柔弱之色他就拍着胸脯去为对方的危机作出一些自己做不到的保证，那纯纯就是一种煞笔的小丑行为，林异不可能那么做的。 其实他是可以在排队购餐的间隙里再好好观察一下学生餐厅内部的环境，试着寻找一下小卖部的位置的； 其实他也可以在打完了饭之后，假装寻找餐桌然后在学生餐厅的安全区域里稍微兜转一下……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他不可能在现在就夸下海口给李慧鸢打包票，这种答应了也未必能够做到的事情最好憋在肚子里，等时候到了做出来比提早说出来有用的多。 所以拒绝的话有些时候该明确说的就要明确说，以免李慧鸢真的将筹码全部押在他的身上。 “对了……”李慧鸢用沉默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然后缓缓开口问道，“林同学，你可以和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做‘污染’吗？” “污染？是班主任和你说了什么吗？” “没说多少，只提了一句我‘被污染’了，然后让我从现在起一直到取得学生纪念币回到办公室里见她之前，都不要相信任何陌生人的话，她也没有和我解释什么……” “我想到之前听你们聊天的时候说到了污染，所以想问问那是什么意思……” 林异反问道：“班主任让你不要相信任何陌生人，你转头就和我和盘托出？” “那不是你问的吗？” “我一问你就说了？” “不然呢？我寻思着……我们也不算是陌生人了吧？” 林异忍不住道：“我们昨天到今天，加起来才是第二次见面！” “可我……” 可我除了你没办法相信别人了，相比于别人，你已经不算是“陌生人”了……李慧鸢抿紧了嘴，没有将这种听上去有些小肉麻的话说出来。 林异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心说你这姑娘真是路到尽头死马当活马医，连亡牌飞行员的战机也敢上。 “关于‘污染’这个概念……其实说起来是有些复杂的。”林异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用一种比较好理解的方式将污染的概念告诉了李慧鸢。 李慧鸢听得花容失色，害怕得张大了嘴巴。 林异等了她一会儿，然后又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12:23。 他又看了一眼黑板上的摆钟，时间一致。 随后收回了目光，看向李慧鸢问道：“我问的差不多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慧鸢摇了摇头。 “这样的话……”林异于是提出了重新检查一下她后背的请求，“你再背对我一下，我感觉之前在路上的时候检查的不够仔细，绿色围兜厨师似乎在你的身上留下某种与污染有关的东西。” 李慧鸢原本有些迟疑，但见林异面色凝重，又听他说似乎与污染有关，就同意了，然后默默地把后背转向了他。 林异正襟危坐，认真地盯着李慧鸢的后背观察了起来…… 说实话，林异心里也很忐忑，在观察了差不多有一分钟的时间之后，林异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他发现了不得了的恐怖，而是因为—— 「尼玛的……那种曝光的视界怎么死活激活不了啊？！」 「真是他妈要命啊！急死个人了！」 林异的额头上逐渐浮现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那个……林、林同学，怎么样？”李慧鸢紧张地询问道。 “嗯……这……”林异拖长了音调，一时之间进退两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他的反应也让李慧鸢原本就已经悬着的心咕噜嘟一下掉入了谷底，脸色也是跟着难看了起来…… 但就是这一刻，林异好像有所发现，只见李慧鸢的后背上，似乎是多出来了一条仅有头发丝粗细的抓痕！ 可他却分明记得，之前检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看到这条抓痕！ 是检查不仔细，还是因为抓痕太淡了没看清楚？ 可那抓痕明明很淡，可之前看不清的，现在能够清晰地看见啊！ 那是一条竖直向下的抓痕，像是将一根头发丝拉得笔直然后粘在了后背上一样。 「难不成是现在才浮现出来的？」 “李慧鸢。” “嗯？” “你后背上多出了一条抓痕，你有感觉不舒服吗？” “啊？什么抓痕？” “非常细的一条，像被小猫抓了一样的那种抓痕。” “我没有感觉啊……在哪里？”她试着背过手来够自己的后背，但明明摸到了抓痕，却没有任何反应。 “在这里。”林异抓住了她的手指，带着她触摸到了抓痕的位置。 “没有感觉。”李慧鸢摸了几次毫无反应，“要不你试试？” 林异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好。” 他随后就伸出了手指，轻轻地顺着抓痕的线条轻轻地接触了一下。 “哎呦！”就在这时，李慧鸢忍不住小声惊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朝前挺直了胸膛，脱离了林异的手指，“有……有点痒！” 她扭动了一下背部的肌肉。 “没关……”林异的“系”字还没说出口便已戛然而止，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部被眼前可怖的一幕所吸引。 只见李慧鸢的后背上正像是一个香炉一样向外渗透着袅袅的烟气，那烟气非常稀薄，像逢年过节的拜祖先上的那种香点燃之后冒出来的烟一样。 非常细，徐徐升起，然后盘旋在她的头顶，久久不散。 而让林异感到恐怖的是，这烟气所呈现出来的，便是那一种诡异的绿色！ 就在李慧鸢因为后背痒而下意识地扭动背部，以至于其动作幅度超过一定程度的时候，她那背后的皮肉就裂开了一道细微的口子！ 而那口子在愈合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形态就是那一条头发丝般的抓痕！ 那抓痕，根本不是抓痕，而是一道伤口，一道诡异的伤口！！！ 林异的心中升起了一种强烈的不适感与诡异感，此时的李慧鸢在他的眼中就像某种人形生物套上了一个“李慧鸢”的皮肉躯壳，而那躯壳的后背上裂开了一道口子，当口子密封不严实的时候，绿色的气息就从中逸散了出来！ 他忽然间又察觉到了一个关键点！ 在李慧鸢的黑色运动背心之下，似乎还有着一个更大的“口子”！ 「那个绿色的光点！」 林异想到了他之前曾透过那种曝光的视界，在李慧鸢的运动背心的位置上观察到了一个比明亮的绿色光点。 “李慧鸢！”林异叫住了李慧鸢，“你忍一下，我好像有什么发现！” 李慧鸢的身躯蓦地一僵，林异趁机抓住了她的运动背心，然后用力拉扯了一下。 “得罪了！” 这一拉，运动背心里瞬间就腾起了一股绿色的浓烟，像是在后背上放了一个鞭炮一样！ 那浓烟一出现就直冲最近的林异的面门而来，像是黄鼠狼蹦屁、墨鱼喷汁一样涌出，眼见着就要杀他一个措手不及，他竟鬼使神差呼出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就想要将这种墨绿色的浓烟吹散。 可这玩意儿连是什么都不知道，林异这下意识地行为自然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但幸运的一幕出现了，林异选择的后排座位正好处于阳光照射之下，因此当那墨绿色的浓烟冲出来的瞬间，马上就被阳关灼伤，“呼”地一下分离成了一些绿色的粉末微粒与白色的粉末微粒，然后各自飘散了去。 当绿色的气息彻底消失，林异在李慧鸢的运动背心的内部发现了一粒细小的白色颗粒状物质。 他伸出两根手指将它捏住取了出来，放到了李慧鸢的面前：“这东西一直在你的运动背心里贴着你的后背，你感觉得到吗？” 李慧鸢接过这一粒指甲般大小的白色石膏状碎片，眉头逐渐拧紧。 “它一直在我背上？奇怪了，明明它也不薄啊……可我真的感觉不到它在那里。看起来像是个石膏的碎片……” 她试着捏了一下，这粒白色的颗粒状物质就直接崩碎成了粉末，当场就消散了去。 林异看了她的后背一眼，这一刻，那一条头发丝粗细的线条却是淡去了许多，也不再逸散出绿色的烟气了，但却只是变淡了一些，没有消失的趋势。 “那个抓痕还在。”林异说道，“看起来，像是绿帽子抓你的时候，划伤了你的后背，然后让指甲断裂在了你的背上。” “不过我有一点不理解，那东西就算是断裂也不应该嵌到你的背心里去，它是怎么一回事？” 林异说话之间，又忍不住拉开运动背心确认了一眼，石膏碎片存在的位置上没有任何痕迹，李慧鸢的后背上没有石膏碎片受运动背心的紧缚而形成的按压痕迹……一切都好像是它压根没有存在过一样。 林异咂了咂嘴，皱着眉头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运动背心「啪」地一下回弹，弹了李慧鸢一个措手不及。 李慧鸢背过手揉了揉后背，微红着脸颊，有些不满地转过了头去，刚要嘟囔点什么，忽然就看到了魏亮那张大了嘴巴一副手足无措、痛心疾首的样子。 魏亮惊得手一松，怀里精挑细选的H漫噼里啪啦掉落了一地。 “我靠，你们这是……在他妈的练玉女心经？！” “老林，你有这种好事不叫哥们儿！一个人偷偷摸摸帮人家推背抹油！！！”魏亮作掩面哭泣状，摆出一副我拿你当好兄弟、你他妈有好事真把我支开的痛苦表情。 巅峰演技看得林异直呼好家伙，下一届奥斯卡颁奖典礼没你我不看。 “……”林异无奈地摊手，面对魏亮这个摸过丝袜就骗自己摸过丝袜美腿的嘴强王者，他决定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解释，于是他说，“是的，我们是在练玉女心经。” “滚！我才不信！”魏亮根本不信，但是看到李慧鸢略微有些绯红的脸颊，就有一种小日子片子的场景既视感，像什么“我在厨房切菜而好基友在厨房门后面翻云覆雨而我还不知情”的著名魔兽剧情…… 为盟主“杯装思维”加更，还欠7000字！ 第一百二十六章 廊下身影【加更1000字！】 “哼！！”魏亮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蹲下身子开始在地上捡书。 林异心说这不就解释清楚了，对魏亮而言，越解释他自己YY的就越多，你直接承认他反而就不信了。 “你们的书！”魏亮捡起书，打开折叠书桌，重重地拍了上去，紧接着他就开始分书，三下五除二将那一摞书拍到了林异和李慧鸢的面前。 李慧鸢回忆着白色石膏状碎片的样子，思考着林异与她说的话，不知不觉间接过来了几本魏亮找出来的书，并且还顺口说了谢谢。 她于是坐下来漫不经心地翻阅起了这些书，心中则还是在思索着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 林异观察着她的状态，渐渐地在心中确定了一件事情——能够让人思考的条件，并不像徐顺康给出的那样刻板。 能够思考的条件并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非常灵活的。 【只有在太阳下才可以思考。】 这是一个笼统的说法，或者说，这是身为体育生的徐顺康为普通的体验生给出来的“合理建议”。 实际上，太阳光代表了一种安全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体验生的精神意志似乎能够得到某种加强，从而有效抵抗来自于图层跌落带来的影响。 换句话说，在【太阳底下】这个条件，是为了在根本上防止因思考而引起的认知崩坏而设立的。 也就是说，当认知已经被覆写之后，对于原来会扭曲的部分就得到了极大的适应，也就极大的避免认知崩坏的可能。 这恰恰就是李慧鸢能够在教室里进行思考的原因，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正好可以被窗外透进来的太阳光洒到一些。 但随着林异的观察，李慧鸢很快出现了一些异常的反应……比如她的脖子，好像变得红了一些，并且这种红温的速度还在持续地往脸上蔓延…… 「？」林异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而李慧鸢的翻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最后「啪」地一下合上了手里的书…… 她一开始还在思考今天发生的事情，然后草草的看着手里的漫画——她手里的漫画讲述的华夏女帝武则天的故事，可是渐渐地她发现漫画的剧情似乎有些超出逻辑，还多出了一些不该被画出来的桥段。 然后，她就意识到了这本漫画大有问题，合上之后往封面一瞧…… 嚯~好家伙！ 《武X天艳史》？！ 她愣了足足有三秒钟，然后看了看下面的书…… 《美少女战士大战触手怪》…… 《16岁学生的童贞之让姐姐多宠你一些》…… 《花粉少女派对（精装版）》……精、精装版？ 她越看越不对劲，然后没忍住又随意地翻了几本，结果就是她从脖子处开始往上红温，最后就连耳根都有些变色…… 林异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心说是自己多想了，不是污染方面的问题就好。 林异又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魏亮，此时的魏亮已经津津有味地翻阅起了他今天主攻的同人大触系列漫画…… 「亮子这家伙……该不会是先天黄漫圣体吧？怎么什么H漫都能找到？」 他腹诽了一句，然后剥开了手边的几本H漫，打开小本子掏出黑色签字笔，刷刷刷地将一些想法又写了上去。 “「如在」的蓝帽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肯定不在这个图层里。” “玻璃廊桥和黑色瓷砖的说法都很有意思，但或许都不对。” “被绿帽子抓到的地方出现了一条线，曝光的时候看起来像是一条会冒绿气的伤痕，但是摸上去没感觉。” “山的那边不知道是什么。” “……” 这些信息，基本上只有林异自己才能够完美解读。 因为这些想法在被记录的时候，出于一种潜意识里对认知的保护，林异用上了尽量简短的句式……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是在担心这个小本子不小心遗失后被别人捡到，从而在翻阅的时候直接被他留下的信息粉碎了认知…… 但如果读不懂的话，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唔，应该不会有吧。 所以…… 林异合上小本子，将它好好地揣在了裤兜里，然后拍了拍裤兜。 伱已经是一本成熟的秘密守则了，一定要学会保护好自己啊…… 他又把手边的H漫挪开，然后起身离开了座位。 “又打算悄咪咪去放水？”魏亮头也不抬，但声音却在林异的身边响起。 出乎魏亮预料的是，林异点了点头：“一起？”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邀请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魏亮笑吟吟地合上了手头的那一本刀剑神域的同人本子，起身捋了一下裤子，“走~” “等一下。”林异又看向了满脸通红却还在翻阅着《16岁学生的童贞之让姐姐多宠你一些》的李慧鸢，“你去不去？” “喂——”魏亮一把扯住了林异的肩膀，“我靠老林你魔怔了，拉女生一起上厕所？！” 林异无语道：“我又不是拉她进男厕，再说，我还有别的事情想做。” “靠！这种事情你怎么能够坦然说出？！“魏亮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说就算了你怎么还当着人家的面说呢？” 林异无了个语，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道：“我他妈在说炮灰的事情，你在想打炮的事情？” 魏亮当时可是捂住耳朵的，于是这一来二去可谓是越描越黑：“‘炮灰’都打出来了？老林你他妈真是个狠人！” 林异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魏亮这厮……是怎么做到在深夜成人频道跟他跨频道聊天的？！ “我知道了。”李慧鸢放下了手头的书，“我跟你去。” 魏亮一听，瞬间两眼一抹黑，赶紧把林异拉到了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道：“老林啊……你怎么回事，真魔怔了？H漫里的东西都是假的，你可千万别套用到现实里来啊！” “你在说什么啊亮子，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干正事。”林异沉下性子耐心解释，但见魏亮脸上的狐疑之色越来越浓，便只好祭出绝招，“好吧好吧好吧……我什么XP你还能不知道？你有你白丝小萝莉神教的忠实信徒的操守，我也有我黑丝御姐神教的操守，对不对？” “你这么一说，倒是没错……”魏亮真他妈信了，果然人与人交流的时候带上XP，就像把番号挂在车牌上上路一样丝滑。 “不过有一说一，我感觉你小子的XP早晚被老大扭曲。” “唉~那都是后话了。”林异摆了摆手，脑海里忍不住闪过老大泳装的样子，但马上有闪过了老大飞踢的样子，瞬间后背一凉。 「老大的事情……YY一下就好了，不要当真不要当真……」 看着走在前面勾肩搭背的林异和魏亮，李慧鸢的眼中浮现起了浓浓的不解之色。 说好的我是炮灰呢？怎么那个魏亮看起来兴致反而很浓的样子？ 那……我走？ …… X023年5月8日，12:53。 教学楼B栋一楼，前往卫生间的走廊上人来人往，陆续有体验生从食堂返回教学楼，也有一些体育生开始抵达教学楼。 林异路过B组1班的时候，隔着窗户朝里面看了一眼，从人影的数量隐约判断出B组1班的体验生数量要比他们班还少，并且他还看到了一些穿着蓝白色条纹运动服的体育生。 「1班的体育生这么早就到教室里来了？」林异心中嘀咕了一声，「说起来，还不知道老大是哪个班级的。」 林异心想老大在的班级一定安全感爆棚吧，毕竟，那可是一个一脚踢爆一个绿色围兜厨师的女武神。 很快他路过了B组1班的教室门，而就在这时，他的大脑忽然出现了短暂的眩晕，仿佛产生了某种奇异的感应。 他的眼前快速地跳动着离奇的帧率，眼前的色彩以一种远远超越1秒24帧的跳动频率，在曝光的黑白世界与正常的世界里闪烁着…… 伴随着强烈的闪烁感，他的大脑也为之而出现了一些晕眩的感觉，他感觉脚步有些不稳，便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及教室外的墙壁，然后接触到了B组1班教室门前的墙壁。 可是这一次，敷了墙粉的墙壁却不再是那种光滑的触感，反而充满了粗糙的感觉。 「嗯？！」林异并没有察觉到危机感，反而是在这一瞬间用无比坚定的意志镇压了那种晕眩感，然后用最快速度看向了这一面墙壁！ 之前无论如何都无法观察到的东西，那种不可思议的凹凸不平的粗糙感，终于要被他撞见了！ 他看着墙壁，然后看到了墙壁上的纹路。 「咦……这？」 出乎林异预料的是，墙壁并没有像他之前猜测的那样拉伸扭曲、展现出另一个图层中才有的那种漫长的边界感，反而是出现了一些奇异的纹路，仿佛是一种雕刻完成之后却又被不知名的原因给磨擦掉的雕刻。 那纹路模糊且暗淡，隐约之间像是某种修长的生物，边上还有着一些羽毛状的雕纹，不知道是属于那种纹路所描绘的生物，还是属于一种雕刻出来的装饰…… 这纹路看不出什么特殊的东西，看到的时候也没有让林异产生一些诡异的幻视，当然看到这种纹路本身可能就是一种幻视。 幻视里自然不太可能出现更多的幻视。 不过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当林异用自身的意志强行镇压下那种晕眩感的时候，他的锚就已经稳定在了现实的图层里，而他则是从现实的图层里观察到了这另一个图层里的东西。 就像，他为自身灌输了「玻璃栈道」的认知一样。 透过玻璃，他得以窥见一丝墙壁的真相，但他本身却在现实的图层里。 想要看到更深层或者更加诡异的东西，以他目前的认知而言，或许需要让意志松懈，重新让眩晕感支配自己的意志才行。 他当然不会这么做。 这么做太危险了，与所能够获取的收益完全不成比例。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将自己的目光从墙壁上抽离出来，但是就在这时，他发现了那个让他产生感应的源头！ 源头原来不是墙壁，竟然是……B组1班的教室门！ 林异顺从内心之中的那种感觉，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墙壁上的纹路上缓缓移动到了B组1班的教室门上，并且在这个过程中，那种晕眩感犹如阵痛一样一下又一下地开始刺激他的大脑皮层，令得他所见到的世界又一次出现了剧烈的跳帧感，以及那种曝光画质的视觉感应！ 他看到了教室的门上竟然充满了绿色的痕迹，像是被人用绿色的油漆泼在了门上，然后油漆在重力的作用下缓缓流下，形成了一种风格强烈而诡异的涂鸦，又像是大量的血液在干涸之后形成的痕迹。 而那门把手，更是不断地冒着绿色雾气，这种雾气袅袅升起，越来越淡，最后又化为了无数细微的绿色粉末微粒，消散在了他的感知之中。 当他注意到这种绿色粉末微粒的时候，此前一直没有感受到的那种阴冷的感觉，便又一次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呼……」仿佛阴风拂过赤裸的后背，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有人在看我？！」林异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在这种急速跳帧的视界里，转头朝着那个阴风来袭的方向狠狠地瞪了过去。 「我踏马在走廊里，我踏马在走廊里，我踏马在走廊里……」 在瞪过去的时候，他在心中疯狂叠甲，将自己死死地锚定在了现实之中。 他看到了一条走廊，看到了走廊尽头的黑暗区域，看到了那黑暗的区域之中有着一道身影…… 那身影，像是一个穿着兜帽衫的人，又像是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又像是一个放大版的晴天娃娃……它就那么孤零零地站在黑暗之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但林异却感觉它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林异无法感受到对方的存在，甚至也无法在曝光视界里分辨出它的身上究竟有没有冒着绿色雾气，只能够凭借着跳帧的画质在黑暗与崩坏的光线里隐约看到它的轮廓。 但仅仅只是那种轮廓，就让他感受到了一种仿佛置身极冰地狱的恐怖感…… 但，也仅仅只是阴冷，不像非人的同学那样蕴含着渴望、痴狂、疯癫与贪婪的情绪，也不像绿色围兜厨师那样带着强烈的怨毒、嗜血的气息。 似乎，只是在盯着他看，只是在……锁定他。 渐渐地，林异视界里的那种崩坏感开始消失，急速闪烁的跳帧感也开始恢复，而那一道身影，也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他猛地晃了一下头，眨了一下眼睛，就发现这条走廊还是走廊，并且就连阴影区域都没有——正午阳光完美地覆盖了走廊，就拐角处都雨露均沾地被滋到了一抹阳光。 回神之后的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看了看墙壁，墙壁很正常，白白嫩嫩又很光滑，摸起来就像是，emmm……就像是刚刷了粉的墙壁一样。 李慧鸢还在他的身后，默默地跟着他和魏亮。 魏亮疑惑道：“怎么了老林？” 林异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眉头紧锁：「刚才的视界里……我没有看到身后站着的李慧鸢。」 「难道我没有回头？」 「还是我看向了别的方向？」 「还是李慧鸢还有别的我没有察觉到的问题？」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拧巴得川字都出来了。 「还有那个人影……等等，难道是他？」 他眼睛一亮，仿佛若有光。 5月6日晚上去上厕所的时候，他就仿佛在某个阴暗的拐角里看到过一道身影，跟今天的好像有些相似之处！ 还不会是他，嗯……它？ 「如果真的是它的话，我是那天晚上就被它给盯上了的？」 「嘶……」 他又抽了一口凉气，又感觉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这种被人盯上的感觉，比被非人的同学以及雕塑方阵虚空索敌还要让他心底发毛，因为他好歹摸索出来了非人同学和雕塑方阵的锁定逻辑，但是对于这个拥有类人形轮廓的身影，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来了解啊！ 完全不知其底细啊！ 他妈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诶等等，不过话说过来，它之所以一直没对我动手，会不会就是因为我不了解它？」 就因为根本看不清，所以其实压根就不知道那是什么！ 只有知道了，才会“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他现在根本不甚了解，也就无法出现“回响”？ 「难道这就是无知的好处？」林异第一次体会到正常体验生的快乐。 “老林，你一动不动，不会是尿裤子里了吧？”魏亮见林异待在原地作严肃状，两条眉毛更是拧成一字眉了，便忍不住移动目光，缓缓落到林异的裆部，“咦，也没尿裤子呀？” 他抓了抓头，有些摸不准头脑。 林异则是道：“亮子，你等我一下。” 说罢他就往前走了两步，在B组1班的门前站定了，然后看向了门把手。 魏亮一见顿时吓得头发一竖，赶忙阻止道：“我靠老林，你他妈疯了？想开1班的门？！” 为盟主“杯装思维”加更，还欠6000字！！最近有点累，恢复4000字几天养一下状态，然后把剩下的6000字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石膏液体类人形生物 “别紧张亮子，我只是看看。”林异赶紧安慰道。 “你看个球啊，这玩意儿可不兴多看啊，万一不小心开错了门，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可怕的事情呢！”魏亮赶紧说道，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但他很快就放下心来。 因为他发现林异真的只是在观察门把手，为了让他放心还特地把手背在了身后，从他的角度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老花眼的驼背大爷在检查门锁一样。 林异的确是在检查门锁，他顺着之前在曝光与掉帧视界里的那种视觉残留，在门把手上找到了对应的区域。 很快他就在门把手上发现了一些残留的白色石膏状粉末。 与被毛飞扬吸收之后然后传输给他们四人的那种近似白雾、携带着污染能力，并且肉眼所无法观察到的白色粉末微粒不同，这种白色石膏状粉末的微粒看上去就像是干硬的粉笔灰被吹散了一部分之后残留下来的。 林异认为，这应该是番茄酱经受太阳光的照射之后转化成的石膏碎片，然后蹦碎了之后形成的。 「刚才就是这东西在冒绿气啊……」林异摩挲了一下下巴思索了起来，而身边的魏亮则也没有催促的意思。 没办法，毕竟也不是非常尿急。 林异忽然想到了什么，向李慧鸢问道：“李慧鸢，你能看出来这是什么东西吗？” 李慧鸢看了一眼门把手，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很自然地说道：“这不是一个门把手吗？” 林异闻言，只得心中自嘲一笑，暗道是自己多想了，李慧鸢怎么可能看到连他都没注意到的线索？ 于是他便将这边的几条线索记了下来，然后就准备前往卫生间，但就在这时，李慧鸢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引了一样，忽然皱着眉头凑近了一些，发出了一声轻轻地“咦”。 “林同学……”李慧鸢忽然出声，“这里好像在冒绿色的烟。” 比林异反应更快的是魏亮，这厮原本还在东张西望，听到李慧鸢的话，眼中马上闪过了一丝警觉之色，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像唱戏老将军一样抖抖衣袖，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双耳。 林异瞄了一眼魏亮，然后道：“喔，在哪里？” “就在这里。”李慧鸢指了指门把手上的锁孔。 可在林异的眼中却什么都看不到，尽管如此他还是露出沉吟之色：“你还看到了什么？” “没了，只有绿色的烟。”李慧鸢摇了摇头。 “那门呢？门上有没有什么异常？” “门上面没有。” 没有啊……林异不禁迷糊了起来：“好的，我知道了。” “唉！没了！”李慧鸢忽然惊呼道，“那个绿色的烟又没了！” “不是伱等等……”林异打断道，“我有点乱，你让我理一理。” 一会儿有一会儿又没有…… 什么鬼啊？ 难道李慧鸢也出现了幻觉？ “就是那种像火烧完了熄灭一样。”李慧鸢小声说道。 火焰燃完？熄灭？林异忽然感到眼前一亮。 「是番茄酱！」 门缝里的番茄酱流出来之后受到光照会石化成石膏状的碎片，然后那个石膏碎片又会粉碎消失…… 「如果说这个过程是一个‘燃烧’的过程，那么过程中冒出来的就是这种‘绿色的烟雾’？」 「我刚才能够看到这种绿色的烟雾，一来是因为我出现了幻视，二来是它本身就一直在冒烟。」 「而李慧鸢能够看到绿色的烟雾，是因为她……被污染之后就一直处于能够比我看到更多东西的那种状态里？」 「等她发现绿色的烟雾之后没多久，番茄酱就‘燃烧’完了，所以不冒烟了。」 忽然之间理清了思路，林异感觉自己的认知范围又变广了一些。 但还有些问题他搞不清，比如……他能够看到门上那近乎干涸的绿色血迹，但李慧鸢在她的眼中却没办法发现。 「或许……她和我的视界都因为各自的原因而受到了一些限制，在某些程度上，她可以充当我视界的延伸！」 「田公子所说的‘炮灰’，就是这个含义？」 炮灰，不是用来牺牲的才叫炮灰。 置身险境为后来者排除风险的，也算是炮灰的一种。 只不过，说炮灰是一种将危险夸大的说法。 而关键是……田不凡在看到李慧鸢的第一眼，就已经预判到了如今的情况。 「还好田公子是自己人……」林异忍不住想道，如果田不凡是一个算计者，那他的每一步都被田不凡计算进去了。 甚至，田不凡一接触到的新的“棋子”，就能够马上布置出新的策略…… 这种运筹帷幄的感觉，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林异突发奇想，不知道田不凡今天在干什么。 等到晚上交流的时候，又能够得到多少宝贵的信息资源？ 想到这里，林异忽然兴奋了起来，但就在他的内心之中产生兴奋与期待情绪的下一个瞬间，内心之中的另一股想法忽然窜入了脑海之中—— 「林异，你怎么开始对校区产生好奇了？」 这个念头犹如一盆冷水浇下，一下子浇灭了他刚刚燃起的情绪。 「是啊！探索校区不是田公子想要做的事情吗？为什么会变成我‘感兴趣’的事情了？」 「我应该为了拯救毛子而不得不探索校区才对，怎么开始化被动为主动了……？」 「是校区里那种不可名状之物在影响我吗？还是……还是我真的开始对校区产生了遏制不住的好奇心与探索欲？」 「我……」 林异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了起来，他的意志开始处于某种割裂的状态，仿佛有两个小人在他的脑海里争吵，一个小人让他继续保持被动探索，另一个小人则是撺掇他利用李慧鸢好好探索一下校区里规则的边界…… 他的头脑又开始犯晕了，他的呼吸也越发变得急促了起来。 他看到了手边的门把手，仿佛听到了李慧鸢关切地问候。 「我……」他屏住了一口气，压制下了心头正在争吵的两个小人，也打断了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节奏。 「冷静。」 「冷静！」 「冷静！！！」 林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是要将全世界的气息都吸入腹腔之中一样。 他将一口气憋在体内，任凭混合着芳草清香与泥土气息的空气在胸腔里打转，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冷静，然后缓缓站直了身子。 在这个过程里，他内心之中不断躁动的多种复杂情绪被逐渐扫除，他感觉耳边的噪音越来越少…… 最后只剩下了李慧鸢和魏亮有些焦急的呼唤声。 “老林（林同学）……老林（林同学）……” 他们的声音十分遥远，然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等林异彻底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声音已经近在耳边。 林异发现，李慧鸢的确是在叫他，魏亮也的确是在叫他，只有他，在陷入了思想的漩涡之后又自行把脚从漩涡之中抽离了出来。 他用掌心地拍了拍头，有种心理上的头疼：「我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这一天来曝光画质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我没事。”林异摆了摆手，到头看了一眼手表。 13:02。 他安抚道：“走吧，去上厕所。” 魏亮忍不住小声嘟囔道：“老林，你说你是不是是不是和厕所犯冲？怎么每次上厕所都要触发点额外的剧情？” “或许吧……”林异也有些无奈，有些预警突然就出现在了眼前，根本不是他能够控制的。 “实在不行，咱们搞个瓶子，你悄咪咪在教室里搞定？” “……”林异嘴角微微一抽，“你试过？” 魏亮直接摇头：“没试过，主要是不敢，怕被打。” 走过B组1班之后是一个拐角，拐角处一直往里走是一个分叉路，一侧是卫生间，另一侧就是教学楼电梯。 其中男厕正对走廊，女厕则还需要在男厕边上绕一个九十度角才可以到。 林异和魏亮进入了男厕，李慧鸢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了女厕。 男厕所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林异在上厕所的时候也没有遇到什么意外，甚至就连幻视都没有发生，整个正常的不像样子，让已经习惯了遭遇危险的他一度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在他的身边，得到“始解”的魏亮眉毛都要飞起来了，滋得小便池里的樟脑丸滴溜溜的旋转，像个欢快的小陀螺。 林异思考着接下来先干什么事情，是看看去电梯还是去看看廊桥，亦或者是去爬一下楼梯？ 他完事之后就去洗手，等他洗完了却发现魏亮还在滋尿。 “亮子？”他叫了一声，可魏亮似乎没有听到一样，在小便池前保持着“始解”的姿势一动不动。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在他的心中弥漫开来，他把手洗完，一抬头忽然就看到“魏亮”面无表情地站在他的面前。 林异被吓了一跳，瞳孔都为之狠狠地收放了一下，可他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让自己的身子进入到被阳光覆盖的区域之中。 教学楼的卫生间的洗手池不在卫生间内部，而是在一个公共的区域中，洗手池上是一面镜子，镜子边上是男厕的透气窗。 “魏亮”就站在透气窗的那一侧，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一样看着林异，它木讷地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它的样子看起来问题很大，林异潜意识里就对它“魏亮”的身份产生了严重的怀疑，于是根本就没有回应他的意思，只是就这么站在阳光下维持安全的状态，然后让自己的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 「这次是什么时候出现问题的？」林异拧紧了眉头，忍不住回忆了一下刚才的画面，「图层是什么时候跌落的，唔……这是图层跌落的问题吗？」 好像不是。 因为如果是图层跌落的话，那么伴随而来的一定还有一些光影崩坏的视觉问题、海风海浪呼唤声之类的听觉问题，看他却没有遇到这些情况。 「难道只是‘普普通通’的幻视，让我的视线又一次渗透了图层，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可这他妈怎么是亮子的样子？」 「他不是魏亮，绝对不是。」林异暗暗摇头，在心中肯定了这个念头。 果然，当他的想法确定之后，那透气窗之后的“魏亮”，面部的容貌就像是被抽掉了气的气球一样开始蔫巴，五官开始错乱蠕动，最后变成了一团浆糊的抽象派长相。 它缓缓地向后退着，一直退到了一个昏暗的角落里，然后像是融化在了黑暗之中一样消失不见…… 随着它的消失，林异原本有些昏暗的视野也仿佛明亮了许多，就像是云层从太阳前飘走了，让原本昏沉的大地重新恢复了光明一样。 林异仿佛「感应」到了它的离去，抬起头来向着那个透气窗看去，接着便在它彻底消失之前看到了它的样子——一种纯白色的蠕动着的液态生物。 如果用终结者里的金属液体机器人来最类比的话，刚才那个“魏亮”在形体无法维持之后，表现出来的形态就有点像一种“石膏液体类人形生物”。 甚至，林异都不确定能不能为它冠上“生物”的定义。 「我靠！」他忍不住心中暗骂了什么，「那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我以为它是亮子的时候，它就是亮子的样子，我认定它绝对不是亮子的时候，它就连人的轮廓都无法维持了！」 「难道它是以我的‘认知’来锚定‘自身形态’的一种图层生物？」林异在一个猜想里直接给出了两个概念名称，这两个名称的出现，丝滑得不像是他妙手偶得出来的。 这种精准命名的能力，更像是田不凡平时为了方便自己处理事情而表现出来的…… 林异眯起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一边在心中默念着姓名学号以及“亮子就在厕所里”，一边走进了男厕，看向了原本魏亮上厕所的那个小便池方位。 然而，魏亮却根本不在那边。 第一百二十八章 见光死 林异心底咯噔一下：「我漏掉了什么？！」 「难道图层还是不对？」 「跟我一起上厕所的难道从一开始就不是亮子？！」 「那真正的亮子呢？」 林异赶紧掉头离开男厕，然而刚一回头撞到了一个人，「嘭」地一下撞得他差点眼冒金星。 “哎呦，你干嘛？”那头传来了魏亮的哀嚎声，林异一睁眼，就看到魏亮被撞得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上，正七荤八素的捂着额头，幽怨地看着他。 “亮子，你跑我身后去干什么？”林异安心的同时，也是忍不住无语吐槽了起来。 “我靠，什么叫我跑你身后去，是伱丫的洗手洗一半突然踩着太空步往后滑了一段路，然后又冲进了厕所，我以为你魔怔病又犯了，正打算来叫你呢，结果你他妈一个转身背打把我弹飞了！”魏亮怨念极大，咬牙切齿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林异顾不得魏亮的吐槽，直接问道：“你什么时候尿完的？” “靠，我尿完去洗手的还叫你来着，你不是好像还嗯了一声的吗？你自己不记得了？”魏亮瞪大了眼睛，“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尿不尽？老子可是童男之身，尿可以辟邪的！” “你先出去了？还跟我说了？”林异嘀咕了起来。 「什么鬼，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emmm……不过那时候我还在想事情，指不定真的嗯了一下敷衍过去了，但就算这样也不可能一点印象也没有吧？」 而且他感觉自己遇到的事情十分流畅，从他完事了然后出去洗手，到看到假魏亮再到撞到魏亮，根本没有半点掉图层的感觉！ 流畅且丝滑！ 感觉经历的就是一件完全接续在一起的事情！ 就连时间……都没有问题！ 林异看着手表上的时间——13:06。 没问题，完全没问题啊。 可……事实很明显不是这样的！ 他的身体在现实里也同步完成了遭遇假魏亮的那些行为。 就像他原本的路是一条黑丝，然后突然其中一段路被白丝给蒙上了，然后他就同时经历了黑丝白丝的那一段路，最后回到了一开始的黑丝上…… 可问题是，他根本不记得被白丝覆盖掉的黑丝部分发生了什么。 「记忆断层！」 「我的记忆出现了断层！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分钟左右，但是……我的的确确的缺失了那一部分的记忆！」 魏亮就有些不耐烦地滋溜一下来到了他眼前，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你尿傻了？” 林异恢复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示意魏亮自己还没傻，然后严肃道：“我也是好吧。” “嘎？什么？” “我的也可以辟邪。” 魏亮一愣，随后不甘示弱道：“我的质量更高。” “如果越导越厉害的话，那我认你这句话。” “靠！滚！”魏亮咬了咬牙。 两人又斗了几句嘴，忽然，一声惊恐的尖叫从女厕的方向上传来。 林异和魏亮相视一眼，同时反应了过来，当即惊呼道：“李慧鸢！” “等一下亮子，别冲动！”林异伸手拦住了魏亮的身子，“小心被骗了，我们先……呃……” 魏亮惊呼完了之后，压根没有跑过去的意思，就那么站在了原地。 “急喊捉急的那个是你啦老林。”魏亮摸了摸鼻子。 事实上，两人做出来的举动其实出奇的一致——都没有急着向女厕的方向冲过去，反而是冷静地留在了原地。 而实际上，林异自从就进入S市大学以来，也从来没有靠冲动行事过，他更多的是在被动的陷入了思考之后，在强行扭转局势然后脱离扭曲图层，像现在这样遇到急事的事情还是第一次。 林异还没吃过冲动的亏，但也根本不打算吃这种亏。 听到李慧鸢尖叫声的瞬间，他的心中涌现出了一个想法，诡异的是，这个想法并不是“李慧鸢遇到了危险我必须要去救她”，而是在遇到了假魏亮之后产生的对这种情况的怀疑……「是真的李慧鸢在叫吗」？ “怎么办，过去吗？”魏亮征求林异的意见。 林异微微点头：“慢慢推进，还不确定那是不是真的李慧鸢……但，也不可以否定真是她在求救。” 万一真的是李慧鸢在呼救，而他说好的有能力就去帮一下的，结果现在却连看一眼都不去，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那……”魏亮犹豫了起来。 林异知道魏亮的“打法”，知道他想用最苟的方式度过七天，根本不想被李慧鸢的事情拖下水，于是他沉声道：“亮子，要不你先回教室，我去看看李慧鸢？” 魏亮眯起了眼睛，似乎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我还是跟在你后面吧，一旦发现你有什么不对劲的，我也能马上把你打断。” 林异反问道：“这样不会有事？” 魏亮道：“我心里有数。” 林异瞬间感动，然后就仿佛听到魏亮在小声嘀咕：“要是我发现不行就马上跑嘛……” 林异便谨慎地绕过了拐角，结果刚拐过弯，就看到李慧鸢跌跌撞撞地从女厕那边的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恐慌之色。 “林同学！林同学！”她似乎被吓得不轻，跑得连脚步都凌乱了许多。 “李慧鸢！”林异心底微颤，心底刚刚萌生了迎上去的做法，其视界却忽然像针孔相机镜头收放一样瞬间拉近到了这个“李慧鸢”的脸上！ 他看到了“李慧鸢”脸上的惊慌之色竟然有些僵硬，没有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像是经过了精密的计算之后才在脸上做出来的。 「那不是李慧鸢！」他背上蓦地升起了一股寒气，使得他本该迎上去的动作微微一顿，并且出现了向后微退半步的趋势。 而“李慧鸢”还在朝他跑来，迅速地拉近着与他之间的距离。 「跑？」林异的心中浮现出了这个念头，但马上就否定了这个决定。 尽管他不知道这个“李慧鸢”和非人同学、雕塑它们是否存在一些相似的逻辑，但从它能够在没有阳光直射的走廊下活动这一点来，“档次”绝对不会太低，只能高估，不可低估，所以他感觉自己想跑的话大概率是跑不了的。 那剩下的就是刚正面了。 林异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迅速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他跟李慧鸢只见的距离不足20米，他必须要观察完环境之前就迅速作出应对的。 “李同学！”林异忽然喊了一声，然后迎着“李慧鸢”也小步跑了过去，“别怕，我来了！” “老林！不对劲啊！”魏亮想要出声喝止，但为时已晚，林异眼看着已快要和李慧鸢撞到一起了！ “林同学！”“李慧鸢”还保持着惊恐之色，脚步一个趔趄就要倒进林异的怀里。 林异赶紧做出要去搀扶一把的趋势，但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李慧鸢的时候，他却忽然像京剧大师接对手的刺膛枪一样侧开了半个身子。 “李慧鸢”一个不慎，像百米冲刺到终点前的运动员忽然双脚打滑一样朝前头冲出去了一段距离，林异赶紧眼疾手快飞起一脚踹在它的屁股上，为它加了一把劲，使它像个沙包一样冲出了走廊、冲出了台阶，掉到了教学楼外的道路上。 晌午炽烈的光辉从云中落下，仿佛亿万柄云中圣剑一样将它钉死在了教学楼的地面上。 顾不得感受刚才那一脚反馈来的质感，林异眯着眼睛看向了跌落到了走廊外的“李慧鸢”，然后沉声道：“你不是李慧鸢。” 【你不是李慧鸢。】 “李慧鸢”听到这句话，身子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仿佛即将失去某种保护。 “不……林同学，我是李慧鸢！我是李慧鸢啊！！”它发出痛苦的低吼，但它的面部却出现了一些扭曲的纹理，就连声音都隐隐变得扭曲了一些。 “不，你不是。”林异冷漠地说道。 这最后的四个字，语气坚定如铁，仿佛在宣判着它的死刑、剥夺着它的身份一样，狠狠地撕碎了它的伪装。 “不——我是——我是……我……啊——” “李慧鸢”还想靠双手从地上撑起来，但随着林异的宣判，它像是失去的某种自我锚定的能力，整个“人”都在太阳光底下剧烈地抽搐了起来。 很快它的形体就开始变得不稳定，像橡胶受热开始形变融化一样，面部开始扭曲，变得像恶心的粘稠液体一样开始耷拉到地面上，整个形体也开始伴随着蠕动而不断失去色彩，逐渐变成一团纯白色的石膏状的粘稠状液态物质…… 丝丝缕缕白色的雾气从它的身上像是蒸桑拿一样渗透了出来，然后缓缓地弥漫到了天空之中，蒸发散去。 看着这些白雾，林异的视界忽然出现了短暂的变化，整个世界在他的眼前又变成了曝光相片一样高的黑白质感，但在那黑白色的视界里，那一团石膏液体类人型生物居然不是白色而是绿色的！ 它的体内流淌着那种幽绿色荧光般的物质，伴随着太阳光的照射，这些物质不断地从它的体内像是净化一样地蒸发了出来，变成了一片绿色粉末微粒与绿色烟雾的混合型气体，像从烟囱里冒出来一样升入了空中。 这种混合型的气体在经过了空气的稀释之后，最终彻底消散，就连他如今曝光画质一般的视界都无法再观察到。 他的这种视界在持续了大概有六七秒钟的时间之后就逐渐恢复了正常。 六七秒钟，这对于他而言已经是一次最长的观测记录了，之前跳帧的时候也就是两三秒的时间。 但就算是他的视界已经恢复了正常，可石膏液体类人型生物还没有停止蠕动，它越来越像一团橡胶，在太阳底下不断蠕动，其边缘的区域在白色雾气蒸发殆尽之后，就变成了干硬的石膏状物质。 随着白色雾气的蒸发，它身上越来越多的区域开始硬化，最终变成了一团初步具有人形轮廓的雕塑版……白色臭臭泥。 而林异也发现了一件事情——在正常视界能够被观察到的白色雾气，在曝光画质的视界之中就会以绿色混合型雾气的形式被他观察到！ 「这就是正常的白色雾气和不正常的白色雾气的区别！」 「代表了污染的白色雾气，实际上是一种正常人所无法观察到的绿色雾气！」 而那石膏液体类人型生物，似乎是一种只要躲藏在阴影里就可以自由活动的生物……或者说，单位。 遗憾地是，林异无法确定它到底是依附于什么而存在的，因为在5月7号他一整天都没遇到过类似的东西。 魏亮有些吃惊地看着地面上的一坨类人形白色臭臭泥雕塑，再看着林异的脚，忽然露出一种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老林，你他妈……刚才是不是一脚踢在了这坨人形便便的屁股上？” 人形便便……林异面色一黑，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心说尼玛这关注点能不能正常一点？ “谢谢，有被恶心到。” “不过……这算不算是‘见光死’？”魏亮露出惊讶之色，走下台阶扒拉下一块石头丢了过去。 「啪！」 白色臭臭泥雕塑当场分崩离析，化为了无数大小不一的雕塑碎片，然后又继续崩碎，最终变成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微粒，像沙子一样飘散了去…… 林异诧异地看着魏亮：“亮子……你？” “啊这……”魏亮也愣在了原地。 气氛一阵凝固，魏亮也有一种于楚楚在天下会前的台阶上不小心干掉了独孤剑圣的不知所措感。 “我他妈不是故意的！”他强调道。 林异耸了耸肩，忽然想到了什么，惊呼道：“走，去看看李慧鸢！” 魏亮赶紧收拾了一下嬉笑之色，跟着林异向女厕走去。 来到女厕前，林异犹豫了一下，呼喊道：“李慧鸢，你还在吗？” “林……是林同学吗？”李慧鸢的声线极其颤抖，还伴有一些茫然与惊恐的情绪，从女厕里的极深处一个角落里幽幽地传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欺骗 “李慧鸢，你还能自己走出来吗？”林异在门外询问道。 女厕内，李慧鸢蜷缩在角落里，紧紧地抱着双腿，听到了林异的话，才是将埋在了膝盖里的脑袋抬了起来，眼中浮动着的星火飘摇般的金色光焰，这才缓缓消褪了下去…… 她艰难地从地上撑了起来，然后颤颤巍巍地向着门口走去，在见到了林异的时候，她的潜意识里就涌起了一种队友到来的安全感，也顾不得对方是真是假，她就踉跄着走了过去。 林异在第一时间光速观察了她一下，确认没有从李慧鸢的身上感受到抵触感与危机感之后，这才有些相信了她的身份。 但一直到李慧鸢走出了女厕，走到了能够晒到太阳的走廊处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的举动后，林异这才确信了她真的李慧鸢，然后才小心地搀扶住了她，关切道：“发生了什么？” 李慧鸢并不知道几步路的功夫自己就被林异检查了一遍防伪标记，在感受到了太阳光带来的些许温暖后，才缓缓地平复了一些情绪，然后说道：“林同学，我、我……我刚才好像见鬼了！” “慢点讲，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异问道。 李慧鸢有些后怕地看了一眼女厕的方向：“我……我刚才上完厕所出去洗手，洗完手就对着镜子整理了衣服，结果我发现镜子里的那个我根本没有动……”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下意识地就想凑近一点观察一下，结果我就看到它张开嘴巴像是在说什么，但是又没有发出声音……” “我那时头皮就炸麻了，我一开始以为是镜子，没想到是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 “它和我一模一样，而且它就那么站在我的面前！不，它……它和我之间其实还隔了一扇窗户！对，它在窗户里看着我，向我说着什么！” 李慧鸢抱紧了自己，回忆着刚才的那一幕，心底的恐惧便不禁再度涌起，仿佛黑暗一般将要把她吞噬。 “不不不……我……我好像、好像听到了它在说什么……？” 李慧鸢忽然露出魔怔之色，像神经质的人出现了幻听一样迟疑了起来，她的视线聚焦在眼前的空白处，像是在聆听着什么一样…… “‘我是李慧鸢……’、‘我是李慧鸢……’，它……在说这个，那、那我是谁，我是谁？！” “不，我是李慧鸢！我才是李慧鸢！！！” 她忽然露出痛苦之色，像是耳朵里忽然听到了刺耳尖锐的声音一样，又仿佛是不想再听到某种声音一样，低下头弓起身子，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李慧鸢！”林异赶紧将李慧鸢扶起来，而就在他的双手放在了李慧鸢双肩上的时候，一种刺骨的寒意直接就顺着李慧鸢的肩膀冲入了林异的掌心之中。 犹如西伯利亚来的寒潮穿过广袤的平原灌入山岭一样，林异的手掌瞬间蔓延开了一片寒冷的冰霜！ 「糟了！」林异的心中突地冒出这两个字。 不是他糟了，而是李慧鸢糟了！ 极度深寒、身躯变得冰块一样，这是图层跌落的表现之一！ “李慧鸢！李慧鸢！”他不停地呼唤着李慧鸢的名字，但李慧鸢的表情却愈发痛苦与挣扎，仿佛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一样。 「太阳！」林异回首看向了天空，晴朗的高空中烈阳高照，他们所在的地方就像是一个暖气房，可就算是这样，李慧鸢还是像一块坚冰一样无法融化，似乎一切的温暖都无法传递到了冰层之下的深海。 「学生证……？！」 「艹！她没有‘身份凭证’，所以就算在太阳底下都不具备足够的‘安全状态’！」 「大意了！」 他还发现根本扶不动李慧鸢，这个时候的李慧鸢，身体开始变得像石头一样坚硬且沉重，就好像真的在向一块雪地里的石头转化一样…… 至少，林异已经产生了这种感觉！ 「怎么样才可以把她从沉沦之中捞出来？」 林异开始回忆着李慧鸢之前的话，在危急关头，他的思路异常活跃，并且马上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她是李慧鸢，那我是谁？】 「是‘怀疑’？她陷入了对自我身份的怀疑！」 「学生守则里很多守则都需要将学生证握在手里然后在心中坚定不移地含着自己的名字和学号！」 「我明白了！之所以要那么做，就是想要通过握住学生证来告诉自己‘我有学生证’，在此基础上配合坚定的认知，就可以锚定自己的身份！」 「可是李慧鸢丢失了学生证，从各个方面都不符合能够实现自我锚定的条件！」 「她对自身身份的认知正在崩坏！」 「‘身份凭证’、‘身份凭证’……」林异绞尽脑汁想着办法，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了魏亮的脚。 看到魏亮的瞬间，他的脑海里轰得一下炸开了，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一个不知道行不行，但至少算得上是一个“一个办法”的办法——催眠、暗示，或者说……欺骗！ 他掏出小本子，从中撕下一页然后通过折叠使其充满一定的硬度，然后他将这页纸塞到了李慧鸢的手中，同时在她的耳边不断低沉地说道：“‘你是李慧鸢，你的学号是X0230507046’、‘伱是李慧鸢、你的学号是X0230507046’……” 渐渐地，李慧鸢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口中开始犹如梦呓一般地呢喃了起来：“我是李慧鸢，我的学号是X0230507046……我是李慧鸢……” 随着她的呢喃，她的体温也跟着开始回升，很快她就恢复了过来，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掌心，看到了那张被折叠起来的便签本上的纸头。 “这……不是我的学生证？”明明知道不可能，但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如今希望破灭，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当然不是了，这是非常手段……你理解一下。”林异解释道，心中则是暗松了一口气。 李慧鸢抿着嘴嗯了一声，回想起之前那种深渊吞噬而来的感觉，她还是感到十分后怕，现在的自己至少是捡回来了一条命，当即轻声道：“谢谢。” “不客气。”林异摇了摇头，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女厕的方位，心中嘀咕起了四个字——「记忆断层。」 李慧鸢被吓到是在女厕门外的洗手池边，但最后她却在女厕深处的角落里，中间发生了什么，她根本不知道。 其次，她没提到自己被了吓出了尖叫声，所以那一声尖叫难道不是她发出来的？ 林异不由地眯起了眼睛…… 「李慧鸢说她看到了假的自己，而我看到了假的亮子！」 「我在想亮子的事情，所以那个石膏液体类人型生物是亮子的形状；她一定是在想自己，所以那个石膏液体类人形生物是她的形状！」 「假魏亮那时候嘴唇也在蠕动……」 「所以……那种石膏液体类人型生物通过他人的思想锚定自身的外形，然后再通过‘自我催眠’试图伪装成它所锚定的单位。」 「就像狐仙讨口封那样是吗？一旦自身和对方都锚定了它是那个假扮的人，那它就可以夺取被它假扮的那个人的身份了？」 「是这样的机制吗？」 「所以它朝我跑过来的时候，只要我认同了它是李慧鸢，那它就获得了继续锚定自身的机会，但我识破了它的虚假，所以它无法在我面前锚定自身，再加上‘见光死’，所以直接就完蛋了？」 「嘶……」 林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他的推测距离事情的真相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剩下的不管怎么推理都无法在没有线索的前提下更进一步了。 他拍了拍李慧鸢的肩膀，询问道：“你要回教室吗？” 正在平复情绪的李慧鸢渐渐地恢复了理智，闻言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了什么，反问道：“林同学，难道你不回教室？” 魏亮也有些吃惊地看向了林异，刚才说好的只是上厕所，难道还有其他的安排？ 林异微微摇头：“暂时不回，现在时间还早，我打算在教学楼里转转。” 他看了一眼手表，现在的时间是13:18，下午还是自习课，而食堂晚餐的开放时间是16:00，所以从现在起一直到15:30，保守估计有两个多小时，都是他可以用来在教学楼里探索跑图的。 魏亮忍不住皱眉道：“你那是‘想转转’吗？你是在找死路吧老林！要不还是回教室吧？” 魏亮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就看向了李慧鸢：“那个谁，你赶紧劝劝他呀！” 李慧鸢抿着嘴没有说话，然后，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道：“你转转的时候，带上我吧。” “如果我被污染了，那我没有学生证，就算留在教室里也不一定是安全的……” “你带着我吧，和你在一起，我感觉……我感觉可能还要安全一点。” “你不是需要炮灰吗，我现在就是你的炮灰了……我的状态很差、很危险，我感觉我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你就好好利用我吧，就算发生什么不测我也认了。” 她平静地看着林异，像一个大彻大悟的菩萨。 “你这种觉悟，让我都感觉有些害怕。”林异忍不住说道。 李慧鸢眼帘微垂，没有回答这句话。 “好好好，你们这么玩是吧，那我走？”魏亮无语道。 “嗯，你先回教室吧，等我回来之后一起去食堂。”林异说道。 魏亮翻了一个白眼：“那万一你没回来呢？” “我靠，你他妈这么咒我？”林异呲牙道。 魏亮耸了耸肩：“拜托，不是我说，我感觉你这个比，现在背后插满了flag啊！你还记得你是为了给你奶奶补贴医药费才来这里吗？” 林异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记得就好吗，那我就先回教室等你们了。”魏亮摆了摆手，经过拐角，向B组2班走去。 林异倒是不怎么担心魏亮的安危，魏亮怎么说都是一个曾经在这里苟过了七天的人，不但有奇技淫巧傍身，还有一些他都不知道的绝活，大白天肯定不会有什么事。 说起来，截至目前为止，魏亮也就在宿舍楼区域里表现出一些异常，其他时候真的像一个伪装成菜逼的绝世高手一样，有一种大智若愚、啊不是，大智若蠢的感觉。 「之前田公子说我们俩一个大智若愚，一个大愚若智，要是亮子是大智若愚的那个，那我岂不是大愚若智的那个？我他妈……若智吗？」 「emmm……应该只是第一天的时候这样吧，我现在肯定不是了。」 “李慧鸢。”林异忽然开口。 “啊？”李慧鸢道。 “你看我若不若智？”林异问道。 “？” 李慧鸢一下子被整不会了，面色古怪地说道：“不像弱智……我感觉你很聪明啊……” 【感觉很聪明。】 「妈的，简化一下，不就是‘若智’吗？！」林异嘴角一扁，决定放弃这个问题。 “我们先去看看电梯吧。” 与魏亮分别之后的他，作出了第一个决定。 对教学楼的探索是一个非常模糊的概念，怎么探索，路径是什么，都是一个非常值得深究的问题，但林异没有具体的计划。 说到底，探索教学楼就是把教学楼里允许前往的区域里走一遍，而关于教学楼能够前往区域，其实从教学楼守则上就可以判断出来。 【教学楼有且仅有四层、没有地下室、没有电梯，更没有D栋，如不慎发现除教学楼四层以外的区域，禁止前往。】 【如果有任何人邀请您前往以上区域，请拒绝，如果无法拒绝，请向距离您最近的体育生、体育老师求助，必要时刻，可以寻求保安的帮助。】 【警惕任何出现以上举动的人，他们不再是您认识的人了。】 【教学楼内不会出现除学生、老师以及巡逻保安之外的人，如果遇到不属于以上类别的人，请在第一时间返回您的教室，途中不要理会任何事情，哪怕是老师在叫您。】 以上，是教学楼守则内与白天相关的内容，但是是适用于普通的体验生的“新手村”。 感谢书友“Steve”的打赏！！这个月29号就结束了，差将近200张月票满1000，大家有月票的话投一下吧……谢谢~ 第一百三十章 电梯之内 而以如今林异的认知覆盖面，很显然不会被这部分的守则所卡死，用田不凡的话讲，就是他已经扩宽了认知的边界，扩大了“新手村”的范围。 所以，有些规则的适用面就得到了延伸，比如第一条，对他而言就是，【教学楼不止有四层、有地下室、有电梯、有D栋】，可是尽管如此，依旧需要遵守【禁止前往】这一条。 因为「有」和「没有」涉及到的是认知，而「前往」，就涉及到了行为。 知道什么是犯罪和犯罪，是两件有着本质区别的事情。 而针对教学楼的探索，恰恰就是对这些重新认知的事物的探索。 比如说，教学楼第四层以上的区域，我不去，但是，并不妨碍我站在第四层，看看有没有第五层、什么时候会出现第五层、第五层是什么样子的东西； 比如说，教学楼有电梯，我不搭乘也不邀请别人搭乘，但并不妨碍我对电梯展开一些观察； 以及……教学楼的D栋，我不去，但是我远远的观察一下总行吧？ 这些东西，但凡有任何超越认知的现象，林异都不会去思考，他只会将之记下，等到回到宿舍之后，再与田不凡讨论。 而实际上，不管是教学楼的地下负一楼，还是教学楼电梯，亦或者是D栋，他都早已经接触到过了，那时候的他甚至还被动摇了认知，而他也就是在那时候就经历了第一次认知上的覆写。 而现在，他也只是从“远远地看到了笼子里的老虎”，变成“近距离隔着笼子观察一下老虎”，而且……他不需要自己观察，让李慧鸢观察就行了。 就像放风筝一样，而他是捏着风筝线的那个人。 这才是炮灰战术的正确打法。 冷血吗？冷血。 但这本就是一个各取所需的交易，也是必要的冷血。 对于李慧鸢来讲，锈剑将断，唯有淬以烈火去其锈蚀重新锻打，方有机会重获新生。 或许，锈剑会在这个过程中毁灭，但李慧鸢已经选择了这一条路，那么林异也该痛下狠心。 …… 教学楼内的电梯就位于拐角处延伸出来的另一条路上，只需沿着从卫生间返回的那条路走一会儿，然后掉头转入直行就可以到达。 X023年5月8日，13:23。 林异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心中浮现起一个念头：「还有7分钟，食堂就要关门了吧……」 这时，李慧鸢翻转着手中那张折叠起来的纸头，忽然说道：“林同学，你说，如果我假装这是学生证，能不能欺骗自己，过完七天？” 林异毫不留情地打断道：“你魔怔了，学生证刷不开宿舍的门。” “那我就不回宿舍，在教室熬，或者就等我回到宿舍之后直接去找宿管室，等时间过了之后直接去宿管室里过夜？” “抛开你到底能不能在教室里不睡觉强撑七天这件事情不谈，宿管室的情况也完全未知，过去之后究竟怎么样也不好说。”林异想到了宿管那一副憔悴的样子，还不知道宿管室到底安不安全呢。 毕竟，就算是在号称最安全区域之一的体育馆里，还有个问伱要不要来一口新鲜番茄的绿色围兜厨师呢！ 谁知道宿管室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还有，你刷不了卡，买不了食物，吃饭的问题怎么解决？学生纪念币是免费的，但是又不能吃。”林异补刀道。 李慧鸢撇了撇嘴：“我听说……在小卖部里购买的那种开袋即食的食物，可以送人吃。” 林异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这茬。 「好吧，李慧鸢果然是我认知的延伸……」 「可是，小卖部的零食只有果腹作用，没有净化污染的效果。」 「不过还是算了，要是提到这点还得多费口舌向解释一通热知识，对于她而言很容易再引起一些认知上的问题……」 林异摇了摇头：“还没到绝境呢，这个事情暂时就先不要考虑了，你现在还是先想办法获取学生纪念币吧。” “嗯，我听你的。”李慧鸢轻轻地点了点头，对于她而言，将她从深渊里拉回来的林异就是她唯一的主心骨。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就来到了电梯前方的区域中，这时林异叫住了李慧鸢：“就在这里，先不要靠近了。” 李慧鸢有点茫然，但还是停下了脚步。 林异接着道：“你观察一下前面的环境，然后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李慧鸢没有任何异议，点头说了一声好后就对着电梯间观察了起来。 在李慧鸢观察前方环境的时候，林异则是一边观察着李慧鸢的情况，一边注意着手表上时间的流逝，一旦她发生任何异常的变化，就赶紧把她从异常状态下拽回来。 两人的关系似乎在这一刻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倒不是说达成了某种羁绊，而是……感觉起来更像是视力障碍患者与他的导盲犬。 半分钟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李慧鸢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好了。”林异拍了拍李慧鸢的肩膀，“有没有什么发现？绿色的雾气、或者是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又或者是出现一些幻觉什么的，只要感觉有问题的东西，都可以和我说。” 然而，李慧鸢却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有发现。” “嗷……好的。”林异拖着冗长的音调应了一声，然后道，“现在你站到我的身后，换成我来观察。” “那我应该做什么？”李慧鸢询问道。 林异道：“你观察我，如果感觉我出现了一些异常，或者你的直觉给你一种不祥的预感，你就马上叫醒我。” “叫醒？” “嗯，等遇到了那种情况你就会知道了。”林异说罢就不再多说，将注意力放到前方的空间里，观察起了电梯间的环境。 如今他所处的位置，位于电梯正前方五米处，从他这里再往前，就是一段彻底昏暗的小过道，过道的尽头就是一个看起来有些逼仄的角落，一座电梯就在那里。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他如今所处的位置就是最后一盏走廊灯所敷设的地方。 也就是说，前方的那一段空间，就是一个纯粹的只能够依靠墙体折射过来的自然光获取光照的区域，一旦夜幕降临，那么就算是18:00之后教学楼内的白炽灯全部亮起，也无法将电梯间的那一片区域照亮。 那仿佛就是一片概念上的阴暗区域，一个仿佛就连光都无法企及的角落。 如果是异常天气下，林异根本不会多看一眼，直接就会选择掉头就走，而现在，他也就因为占着天时才敢踏出这一步。 他静静地观察着电梯，但就跟李慧鸢一样没有看到任何异常之处。 他又耐着性子等了差不多有两分钟，但曝光画质一般的视界却根本没有出现。 李慧鸢没有说话，默默地等待着林异的结果。 最终，林异摇了摇头，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得凑近一些观察。” 其实按照田不凡的意思，最好是直接按下电梯上的“↑”，等电梯门打开之后进去看一眼内部的情况。 一般来讲，如果能够看到电梯内部的情况，尤其是那一排楼层按钮的话，一定能够得到很多信息。 林异想到了毛飞扬的困境，又在脑海里进行了一系列的思想风暴，最终决定按下那个“↑”按钮看看。 如果早晚都得按下那个按钮，那么不如趁着天色还好的时候先按下。 李慧鸢注意到来到林异目光的变化，犹豫了一下之后，小声问道：“需要我来按吗？” “还是我来吧。”林异摇了摇头，李慧鸢不具备安全状态，按下这个按钮会发生什么根本无法预料，但他可以。 他于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向着电梯的门走去。 这一步异常沉重，从他跨出这一步开始，就意味着他与田不凡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一条探索校区，然后顶着校区的所有诡异问题将毛飞扬拯救出来的道路。 五米的距离，本就没有几步路需要走，而当林异踏入了那个阴暗的角落里时，哪怕他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哪怕他的认知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拓宽，哪怕他的意志也已经足够坚定了，却依旧感受到了那种犹如深渊巨口一般的吞噬感…… 漆黑的暗影，仿佛粘稠的黑色胶水一样从他的四面八方包裹而来，阴冷的气息仿佛混合在满是冰碴的寒风之中扑向了他的面庞。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表。 13:30。 这个点，食堂已经关门了。 他又看了一眼他的衣服。 没有冰霜。 所以那种冰冷的感觉只是他从周围的环境里得到的感受，他的图层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我在教学楼里。」他稳固了一下自身的意志，然后来到了电梯前，伸手按下了那个“↑”按钮。 一丝细微的反馈感顺着“↑”箭头的纹理传递到了林异的手上，冰冰凉凉的，很正常，没有半点异常的感觉。 「叮！」 电梯内马上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铃响声。 林异微微一愣。 嗯？这电梯直接就停在了这一层？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里，电梯门内响起了一连串机械部件开始运行的声音，伴随着「哐——」地一声，电梯门向两侧拉开。 随着电梯门的打开，林异看到了一副让他瞬间毛骨悚然、终生难忘的恐怖景象——只见电梯内部那极其有限的空间里，密密麻麻地挤满了非人的同学。 之所以说毛骨悚然，是因为这种“挤满”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挤公交似的挤满，而是另外一种一看到就感觉有被震撼和恶心到的、极具“张力”的挤满。 那些非人的同学像是没有骨头的皮肉一样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填充”在了电梯里，整个电梯厢内满是这种形态的“同学”，满是充斥着视野的弯着的、扭曲着的、畸形的、蠕动着的皮肉…… 在这个电梯门拉开之后的“截面”上，林异光是扭曲的手掌就看到不下二十只，而想要区分脑袋更是难上加难，只能够通过皮肉里凸出来的大眼珠子来判断那个部位究竟是不是头。 很难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收纳鬼才”才可以将如此庞大数量的非人同学揉搓在一起，填充进这么一个逼仄狭小的电梯箱里。 而这一刻林异所站的位置，恰好就是电梯门开启之后的那个“截面”之前大约三十公分的地方…… 他就像是一个在黑暗之中摸索着缓缓前行的人，忽然开启了一座蛰伏在幽暗深渊之中的诡异宫殿，在宫殿的门开启的刹那，他直面了宫殿内那极具古老邪典派和抽象疯癫派的“艺术作品”的普通人。 这种与正常的现世画风完全迥异的邪典派风格，犹如猛烈的飓风一样钻入了他的脑海，让得他在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一副线条抽象的、蠕动的壁画…… 那种抽象派的线条纹理他似曾相识，好像是……艺术楼内的那种壁画？！ 林异被眼前这诡异而神秘的一幕震撼得说不出话来，渐渐地睁大了眼睛，露出可怖之色。 就在这时，那些蠕动着的皮肉里，忽然翻开了一些布满血丝的大眼珠子，这些大眼珠子瞪得老大老大，一睁开就骨碌骨碌地转动了起来，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一样。 渐渐地，有一些大眼珠子看向了林异…… 只这么一下，林异就产生了一种自己被无数人注意到了的恐怖感，他的寒毛唰地竖了起来，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阴森、诡异、疯狂、冷漠等无数的情绪仿佛要从黑暗之中倾巢而出，将他就此吞噬一样。 可他并没有就此吞噬，只是沿着原路倒退就离开了那个阴暗的角落，回到了被太阳照射到的走廊之中。 紧接着林异就发现，那些眼珠子并没有持续关注他，原来仅仅只是在四下扫视，似乎是在观察着天色一样。 忽然，林异的耳中出现了像是响尾蛇的尾巴颤动般发出的声音—— 「沙沙沙……沙沙沙……」 感谢“书友20210806173656288”的打赏！！ PS：真猛啊大家……还差几十张月票了，破1000月票有望了……先行拜谢大家了~ 明天加更1000字。 第一百三十一章 镜子【加更1000字！】 渐渐地，那些「沙沙沙」的声音在他的耳中逐渐变得清晰，就像是满屏雪花片的老旧电视机，其信号从模糊到清晰一样，被林异的听觉捕获到。 在那「沙沙沙」的声音里，似乎有着某种干涩的低语，那是一种他听得懂的语言，像是在说： 【时间……到了吗？】 【时间到了……好像到了。】 【快出去！快出去吧！】 【憋死我了！！憋死我了！！！】 【扭扭曲曲又过一天、哼哧哼哧又过一年……】 【别墨迹了！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我要透气！我要透气……】 【……】 林异头皮一麻，忽然意识到这些声音就是电梯箱里蠕动着的皮肉交流时发出来的！ 「它们要出来？」 「但是，电梯门是我打开的……应该还没到它们能够出来的时间吧？」 「那它们现在要怎么办，等电梯门重新关上吗？」 林异退到了安全区域里，确保自己没有问题之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它们的行为逻辑。 因为眼珠子暴露在外的那一部分单位还在观察环境，所以那些被挤在深处的单位变得不耐烦了起来。 【好像不对……】 【天亮着……天还亮着……】 【亮你妈个XX……让我出去！让我出去！！！老子的XX都被扭曲成弹簧了！】 【我还想出去呢！谁把脚塞到了我的X花里！】 【滚——你当我乐意搅动你的肠子，倒腾伱的那些没消化的番茄酱？！】 不知道多少道声音在电梯里哄闹拥挤，听起来嗡嗡喳喳得像是有一头的苍蝇在那边飞舞。 【不要挤啊！天还亮着，还亮着啊！】 【出去！！出去！！我要出去！！】 【你妈的，别挤啊……别挤啊……】 【我要出去！！】 【我草我草我草……别挤啊！我要掉下来了，我要掉下来了……不……不不不……不——】 终于，最外头的某块皮肉被里面的皮肉渐渐地像是被挤黑头一样给挤了出来，那种画面恶心得令林异感到自己的肠子都在胸腔里扭打…… 它不断地发出哀嚎，但还是不受控制地挤了出来，像是一块解压橡皮球一样「啪」地一下掉在了电梯外面。 那是一种蔫不拉几的橡皮人的样子，像是把人抽掉了所有的骨头之后团在了一起之后形成的东西，掉出来后就开始在地上一边蠕动一片展开，那张橡皮般的形态上逐渐恢复出来了头、躯干和四肢的样子…… 但还不等它恢复得多好，电梯箱里原本剩下的非人的同学们，在失去了它之后，整个集体就出现了一丝的松动，那些哄闹着不断发力的单位终于也跟着挤出了出来。 它们一边欢呼一边像是拦你一样「啪叽」一下砸到了一开始的那一团肉上。 几团肉又在延伸中纠缠到了一起，场面看起来既抽象又变态，还带着强烈的恶心感，完全就是一些骨头的软体动物在那边骂骂咧咧地延展自己的身躯…… 但在最初那个单位不断嚎叫的【天还亮着】的声音的呼号里，很快就有别的单位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头…… 那阴暗区域之外犹如火焰山一般焦灼的气息…… 那种属于光明的气息…… 那种……白天的味道！！！ 天……好像真的还亮着？！ 【啊——啊——天！天真的亮着！！！】 【快回去——快回去——】 地面上的皮肉们挣扎着蠕动了起来，开始向着电梯箱蠕动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电梯因为长时间的开启而发出了「嘀——」的声音，像是死亡倒计时一样在它们的头顶盘旋了起来。 【要关门了！要关门了！】 电梯箱内，意识到了不对劲的非人的单位们疯狂地收缩了起来，这样的收缩一下就为电梯门的关闭留出了充足且富裕的空间。 「哐——」电梯的门应声关了起来。 【别关门！别关门！！千万别关门啊！！】 【等等我，等等我啊——就等一下——】 【不不不……不不不——不——】 它们之前有多想要逃出电梯，现在就有多么想要返回电梯，然而不管它们怎么蠕动，电梯门还是在「锵」的一声中关上了。 那两扇厚重的金属门，犹如闸刀一样将它们蠕动到了电梯内部的那一部分夹住，另一外的一部分则是留在了外面。 还残留在电梯外的那些皮肉们一下子就像热锅里的油一样挣扎闹腾了起来，它们不断地发出谩骂与吼叫，费劲一切力气，挣扎着想要去够那个电梯门边的“↑”按钮，但它们没有骨架支撑，一次次翘起来之后都像是橡皮泥一样绵软地「啪」一下摊在了地上。 忽然，那皮肉在某次翘起来去够“↑”按钮的时候，其中所包裹着的一颗大眼珠子捕捉到了林异的样子…… 【！！！】 那眼珠子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 【喂——你！你能听到我的话吗？说的就是你！那边那个人！！】 它的皮肉剧烈地振动了起来，像一段不断丢失频率的波动，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林异知道它在和自己对话，便眯起了眼睛，没有给予半点回应。 【帮我按一下这个按钮，帮我按一下！！我知道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帮我一下！！！求求你，帮我一下！！！】 它不断地发出哀求，但林异始终无动于衷，只是冷漠地看着它。 【帮帮我……帮帮我……对、对对对……对……乖孩子……就是这样，过来……过来……】 那些血肉发出来的声音，忽然变得柔和了起来，那种温柔的声线里仿佛透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能够不断地驱使某种生物行动一样。 可林异显然不受影响。 然而，一道身影忽然从他的身边走出，在越过了他的身位之后，向着那阴影区域走去…… 「李慧鸢？！」林异脊背一凉，整个人蓦地一毛，他瞬间意识到了那团皮肉根本不是在和他说话，而是在蛊惑李慧鸢！ 「艹！」林异赶紧伸手抓住了李慧鸢的肩膀，好在他接触到李慧鸢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她的身上发生了那些低温降低、跌落图层的变化。 稍稍定心之后，林异一鼓作气，手头猛地发力，在李慧鸢即将跨越阳光的分割线迈入阴影区域之前，猛地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李慧鸢！”他双手按着李慧鸢的双肩，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李慧鸢有些失神的双眼重新聚焦，然后有些头晕得哼唧了起来：“林同学，别晃了别晃了……太大力了，我感觉脑浆都要被你摇匀了……” 林异这才松开手抹了一把汗，吁出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李慧鸢陡然间明白了什么，惊恐地看着电梯前那一团皮肉，面色倏然变得煞白，整个人眼前一黑，差点被直接带走。 林异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这才没让她倒下。 但李慧鸢马上又弯下腰干呕了起来，仿佛要将胆汁都呕出来…… 林异只好轻轻地拍了拍她的……emmm……拍了拍她那穿着黑色运动背心的背。 “别呕了……再呕都要把胸呕出来了……”林异光明正大地收回了目光。 李慧鸢被林异这么一说，瞬间意识到了那只剩下围兜作用的制服外套，整个人瞬间面色一红，注意力更是啪一下子就从诡异抽象的皮肉上转移到了林异的身上，有些扭曲的认知也是一下子恢复了过来。 整个人瞬间不难受了，更是一点也听不到那种充满蛊惑性的低语了。 她是听不到了，但林异的耳边却像是立体环绕一样回荡着皮肉的咒骂与诅咒声…… 这让林异肯定了一个想法——那非人的单位一开始的确是在向他求救，但最后却发现李慧鸢反而先他一步受到了“召唤”，于是就将和声细语给了李慧鸢。 如今诡计被林异打破，非人的同学瞬间暴走了起来。 它甚至剧烈地蠕动了起来，像是一滩能够发射的烂泥一样试图冲向林异，但由于它的另一部分被电梯门夹住了，所以只能做功无果。 「真蠢……」林异在心中鄙夷了一句，「有这功夫，说不定弹射起步都能够碰到那个按钮了……」 渐渐地，非人同学的皮肉在咒骂林异与尝试着按按钮双双败下阵来之后，就放弃了挣扎，开始在地上慢慢地蠕动着，像一滩能够活动的烂泥。 林异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悄无声息地退开了一些。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李慧鸢：“李慧鸢。” “嗯……？” “你有没有带镜子？” “镜子？什么镜子？”李慧鸢的眼中浮现起一丝茫然之色，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后劲里缓过来。 “就那种补妆用的小镜子就行了。”林异说道。 “啊？嗷嗷嗷！有的有的，你等一下。”李慧鸢赶紧伸手探入了百褶裙里一阵摸索，紧接着就在林异那古怪的目光中，摸出来了一面镜子…… 那种诡异的画面，跟星爷大战吴三桂的时候从裤裆里掏出来一把软剑极其相似……直接把林异惊呆了。 李慧鸢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俏脸陡然一红，然后赶紧解释道了：“喂！你别瞎想啊！这种裙子都是自带口袋的啊！！！只是比较隐晦，看不到而已啦！” 她说着就把百褶裙的褶皱捋了一下，果然裙面上出现了一个小口袋，不仔细根本就看不到。 “嘶……啊六六六……”林异既没有女朋友又不是女装大佬，对于这种贴身又贴心的设计根本不知道一点，见状只能够露出一副“我不是很懂但是我大受震撼”的恍然大明白之色。 接着就在李慧鸢微醺的表情中接过来了那面小镜子…… 这个时候但凡林异露出一些不该露出的表情，都会让李慧鸢直接抓狂，但好在林异深识时务，脸上始终端着一副严肃的表情，大有一种承天效法斩妖除魔的既视感，反倒是整得李慧鸢有点不会了。 林异翻开镜子的盖子，稍微在太阳底下调整了一下角度，就将一束自然光打进了那片区域之中。 光束犹如一柄利剑，在阴暗区域之中撕裂出了一道裂缝，最终劈在了那一团皮肉之上。 【啊——】 突如其来的光束，让皮肉发出了痛苦的嚎叫，所有的血肉都颤抖了起来，像是烤盘上的五花肉一样「滋滋滋」地往上冒着白烟。 这时，李慧鸢忽然出声道：“林……林同学。” “怎么？” 李慧鸢抿紧了嘴唇，有些惊恐地指着那一团血肉：“它……它好像在冒绿烟！” 林异眯起了眼睛，因为他同样也看到了李慧鸢口中的绿色烟雾，甚至他看到的东西比李慧鸢更多。 他在那白烟之中还看到了一片重叠的幻影，而那幻影之中所展现出来的景象，赫然就是那袅袅升起的绿色烟雾。 他摸着下巴暗忖了起来：「果然和厕所里的那玩意儿是同一种东西啊……至少在本质上是的。」 那非人单位的皮肉面积很大，林异花了十来分钟才将它烤成了石膏状的东西，而李慧鸢已经看得睁大了眼睛：“还能这样……？” 林异盖上了盖子，将小镜子还给了李慧鸢：“我也只是试一下而已，看起来好像是有点效果的。” “好好收着这面镜子，现在它可算得上是一件拥有主动技能「见光死」的装备了。” 李慧鸢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林异简单解释了一句：“没什么，你可以认为阳光能够对它们造成一定的威胁，而镜子可以反射阳光。” “嗷……”李慧鸢有些明白了。 「其实不是‘一定威胁’，而是‘致命伤害’。」林异心中若有所思，「但是，经过镜子反射进去的阳光造成的明显不如直接到走廊外受到的伤害高……难道是因为光线反射了？」 「应该不至于吧？就算是反射也是太阳光啊……」 林异又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认为是反射造成的影响。 因为月光其实就是一种反射过后的太阳光，白天室内的光线也全部都是太阳光经过各种各样的反射之后形成的，可那些非人的单位还是能够在不受阳光直射的区域里活动。 「看来越是直接的光束威力越大……但整体上来讲，镜面反射的光威力也还是很可观的。」 「不过，教学楼的电梯既然是非人单位的隐藏之所，那么为什么不将它建设在一个能够被阳光直接照到的区域里呢？」 林异琢磨了一下，马上就猜测出了一个原因——艺术生。 校区的建造者应该是考虑到了艺术生的情况。 艺术生需要用电梯往返教学楼与艺术楼之间，而如果就连正常的艺术生都在一定程度畏惧阳光的，那么教学楼电梯的这种设计就解释得通了。 林异又盯着电梯门上的按钮看了一会儿，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喃喃道：“看样子现在是没机会观察电梯内部的情况了……” 他原本是有这种想法的，想着等电梯开门之后，如果看上去安全的话就探个头进去瞄一眼，至少也要扫一眼那个楼层按钮排，瞧一瞧其内部的设计是什么样子的才行吧？ 但现在肯定是没机会了。 要知道，一个只有四层的教学楼却特地建造了电梯，这从设计层面来讲就不是很科学。 而楼层按钮排上所展现出来的信息往往就显得非常关键了，甚至还可能隐藏着一些至关重要的线索。 但现在肯定是要得等里面的那些东西先出来再说了。 那些东西应该是非人的同学没错了，但与教室里见到的那种“形态”还有所差距，林异猜想二者之间应该还存在着某种未知的变化。 如果他能留在这里一直盯着电梯看的话，或许可以看到那些非人的同学是怎么样从那种烂泥皮肉的状态下慢慢变成僵尸一样的状态的，但这么做本身就有着不小的风险。 「白天是没机会了，傍晚的时候或许可以找机会再回来在电梯。」 林异清晰地记得，昨天吃完晚饭回到教室里的时候，那些非人的同学都已经回到了教室里。 由此可见，那个点的电梯内应该是没有“人”的。 林异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和环境，从光线的角度来看，从现在开始，日照的区域就开始向外头偏移，等到傍晚的时候，电梯前头的阴影区域将会扩展到最大。 「不过……到时候灯应该已经亮了，黑暗的区域面积固然有所增长，但总体上来讲还是有限的。」 林异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小挎包里摸出来了那只数码相机，试着比对了一下镜头，然后慢慢拉伸。 如果在合适的时间把数码相机留在这里，的确有机会将非人的同学离开电梯的场面拍摄下来，但是周围并没有一个用来隐藏数码相机的合适的地方。 一番观察过后，林异打消了这个念头。 李慧鸢看着林异手中的数码相机，嘴巴微张，吃惊道：“这是……？” 为盟主“杯装思维”加更，还欠5000字！只要状态还行我就加更，争取早日还完债，哈哈~ PS：满啦满啦~1000月票，哈哈，谢谢大家~~ 第一百三十二章 臭臭泥雕塑里的血管【月初求月票啦~】 “这是潘建的遗物。”林异面色自然地说道，“教室里的同学认为这东西给潘建招来了不详，没人愿意处理，我就拿掉了。” “遗物？”李慧鸢面色微变。 林异就将潘建留在教室里过夜然后被非人的同学干掉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李慧鸢听罢之后，神情不免有些落寞，颇有一种兔死狐悲之色。 潘建留在教室里过夜遇害了，而她虽然回了宿舍，却也没能够逃避这场死亡危机，只是让危机的到来延迟了一些而已。 “留在教室里过夜的话，会发生什么状况？”李慧鸢试探性地询问道，如果无法找到小卖部并且获取学生纪念币的话，她今天晚上很有可能就要留在教室过夜了…… 她可不想受到潘建的那种“对待”。 林异看了她一眼，隐隐猜到了她的顾虑，但还是没有选择隐瞒，便指了指电梯，然后如实告知道：“电梯里那种东西，会在晚上变成一些和同学类似的东西混进教室，和留在教室里的人一起过夜。” 李慧鸢一听，顿时感觉手臂上的寒毛竖了起来，鸡皮疙瘩也跟着出来了。 林异又说道：“这还是正常情况，通常来讲不管它们就没事。可一旦教室熄灯，它们就会在熄灯的教室里展开杀戮，只有无视它们、埋头紧盯地面或者课桌桌腿才可以逃过一劫。” 李慧鸢听得脊背发寒，感觉自己的头顶盘旋着一片阴云，似乎随时都会将她淹没。 林异看着她的神情，本想说两句“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之类”的安慰用语，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能说出来，而是变成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慧鸢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这边暂时就这样了，我们去下个地方。”林异最后看了一眼电梯门，接着便打算转身离去，但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道有些警惕的声音：“林异，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异回头一看，正好就看到了一个老熟人：“徐顺康？” 不止徐顺康，谢华阳也在。 他们两个人往往是结伴而行的，看起来就像胖瘦头陀一样，当然，谢华阳本身也不瘦，两个人都属于是那种“强壮”的体型，属实是体育生的标配了。 徐顺康似乎发现了什么，快步来到林异身边，然后将他护到了身后：“小心，不要靠近电、不要靠近那边！” 他并不知道林异已经干掉了那个非人的同学，话里也本想说“电梯”，但最后还是强行把电梯两个字给吃了下去。 下一刻，他就看到了被林异晒成了坚硬石膏状形态的非人同学「臭臭泥形态」，眼中浮现起一抹浓烈地警惕之色：“痣，你快来！有几个夜……有几个脏东西提前从电梯里爬出来了！” 谢华阳一听，赶紧冲了过来，同样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看样子像是跑出来之后被晒干了？奇怪，这里根本不透光，它们是怎么变成这样的？难道是保安？” 徐顺康摇头道：“怎么可能是保安。” 谢华阳马上反应了过来：“也对，不像是他们的手笔。” “那个……”林异弱弱地举起了手来，“其实是我用镜子干的。” 徐顺康和谢华阳先是一愣，随后对视了一眼，眼中均是涌动着一抹难以置信之色。 “镜子？伱他妈在搞笑？”谢华阳忍不住道，“你当修仙呢，抄个法宝出来一照就照死一个妖魔鬼怪？” “痣，你太武断了，还真不一定。”徐顺康按住了谢华阳的肩膀，“如果是白天的话，它们本身就脆弱，加上是镜子反射的太阳光，的确会有一些效果……” “我去看看。”谢华阳皱了皱眉头，伸手从运动服里掏出来了一根球棒，然后只身跨入了阴影区域之中。 林异惊呆了：这么大一根球棒，你他妈是怎么从衣服里掏出来的？！ “小心点，我帮你看着。”徐顺康站在阳光中说道。 “放心，白天能有什么事。”谢华阳来到非人的同学「臭臭泥形态」前，用球棒轻轻地敲击了一下。 「啪」地一声，石膏状的躯体当场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却没有如想象之中的那般四分五裂开来。 “果然有问题。”谢华阳皱起了眉头，观察了一下非人的同学延伸出来的部分，“竟然还藏了一部分在电梯里……” 他握紧了球棒，然后对着非人的同学「臭臭泥形态」狠狠地砸了下去。 「嘭——」伴随着一声沉重的敲打声，石膏状的形体当场破碎炸裂，露出来了一条蠕动的筷子粗细的血管。 谢华阳的眼中锋芒毕露，嘴角噙着一抹冷酷的弧度，然后高举起了球棒。 就在他即将劈下之前，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林异和李慧鸢道：“你们两个走远一点，背过身去，接下来的画面不宜观看。” 但林异对于他的话置若罔闻，只是看着那一根血管，眼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谢华阳皱起了眉头，微微摇头，沉声道：“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不听劝的话后果自负。” 林异道：“多谢提醒，请动手吧。” “自讨苦吃！”谢华阳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林异。 见林异没有转身的动作，李慧鸢便也默默地跟在了这边。 徐顺康看着林异，想要出声，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任凭林异就这么观察着。 林异正愁观察不够呢，谢华阳的到来正好让他能够更进一步了解眼前的这一团非人的同学。 至于因此而带来的后果？不管看到什么，他都不会感到意外，甚至，他已经隐隐预判到了接下来会出现的画面。 这不是盲目的自信，而是一种「感知」，或者说，一种……「预感」。 徐顺康高举着球棒走到了电梯门前，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将其重重砸下！ 「铛——」 球棒像是一柄重刀一样斩断了血管，在青灰色的地砖上溅起了一点火星。 「噗呲——」 血管的断裂处当即喷射出了一些粘稠的番茄酱，谢华阳面色沉静，马上用球棒死死地抵在了血管的断裂处，将那些喷溅而出的番茄酱堵在了其中。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金属球棒在这一刻竟然仿佛海绵一样开始出现了虹吸现象，血管里原本要喷溅出来的番茄酱，全部被球棒吸收…… 从林异的视角看过去，就像一滩滩的番茄酱顺着球棒在往上爬一样…… 这一幕瞬间让林异大受震感，心中一下子涌起了大量的想法，但全都被他压制了下去。 徐顺康全程都在看着这一幕，还时不时地分心观察一下林异的情况，在见到林异面色如常的平淡表情时，他心中所产生的震撼感远比林异还多。 林异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13:50。 「咦，居然已经过去了20分钟了？」林异先是一愣，但马上就释然了。 他来到电梯门前的时候是13:30，按下电梯的开关后，看似只经历了一点小事，但如果算进去用镜子“烘烤”非人同学的时间，十来分钟其实也差不多。 随着谢华阳的操作，球棒上番茄酱越来越粘稠，而那血管则因为番茄酱的迅速流逝而快速地干瘪了下去，最终变成了一条丝带般的细红绳。 谢华阳握着球棒，提着细红绳从阴影区域里走了出来，路过那些破碎的石膏状碎块时，他用球棒逐一点了过去。 那些石膏状碎块似乎极其脆弱，仅仅只是被外力触碰了一下，就化为了飞灰消散了去。 谢华阳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林异，然后越过林异走出了走廊，走下了台阶，来到了阳光里。 他将细红绳丢在了阳光下，细红绳便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僵化成了纯白色的石膏状物质，然后化为了灰烬。 而谢华阳还没完，他高举球棒正对着阳光，球棒上的番茄酱里便马上冒出了一片淡粉色的蒸汽，随着蒸汽的消散，番茄酱也马上变成了石膏状的不规则碎片附着在了球棒上。 等到所有的番茄酱全部变成了石膏状的不规则碎片，谢华阳就用球棒轻轻地敲了敲地面，受到震动，石膏状的不规则碎片马上就崩碎成了白色的粉末，随着风飘散了去。 一直到谢华阳做完了这一切，林异才是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14：02。 等林异看完了手表抬起头来的时候，谢华阳已经回到了走廊里，正皱着眉头看着他：“见到这种场面还波澜不惊，看来你的确有些东西，难怪敢这么胡来。” 林异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谢华阳又道：“用镜子能够取得一点效果，但想要将它们抹杀，还得靠纯粹的太阳光。这次我帮你扫尾了，下次要么别做，要么就用太阳光将它们彻底杀死，不然麻烦只会更大。” 谢华阳脾气虽然有点爆，但是善起后来也是真的猛，见林异表现如此平常，便还是悉心地将正确的做法告诉了他。 “当然，这个方法知道就行了，我并不希望你真的用到它。”谢华阳看着林异，感觉自己有些看不透这个表现得与众不同的体验生。 “谢谢提醒，我知道了。”林异道。 徐顺康笑吟吟地走过来，拍了拍林异的肩膀道：“你小子，给我的感觉和昨天不太一样了，是不是被老大教育之后开窍了？” “啊？什么开窍？”林异不解道。 徐顺康见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摸了摸鼻子道：“没什么，我开玩笑的。对了，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上厕所走错路了？” 林异摇了摇头：“我就是过来看看电梯的……有些好奇。” 徐顺康心说果然，但嘴角依旧挂着笑意：“电梯有什么好看的，学生守则上可是写了‘没有电梯’的，你小子可别乱来嗷。” 林异道：“不会的，我心里有数。” 徐顺康连连摆手：“这话我听多了，保险一点，还是和校区的秘密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面对徐顺康的再度规劝，林异只能保持沉默，不予回应。 “一起回教室？”徐顺康发出邀请，似乎并不愿意林异再继续瞎逛。 林异微微摇头：“先不了，我还有事情。” 徐顺康眉头微皱，试探性地问道：“你该不会是对校区产生了一些好奇，想要到处走走吧？” “是有这个想法。”林异坦白道。 他暂时不回教室，而徐顺康他们是要回教室的，待会儿分道扬镳的时候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因此根本不需要隐瞒。 “你要是跑得太远，别说我们一个班的不帮你，就是真要帮也鞭长莫及。”徐顺康说道。 林异沉声道：“如果学长真的想帮我的话，不如就满足我的一些好奇心，跟我说说刚才那个‘非人的东西’那是什么玩意儿，它们又是怎么变成我们的‘同学’的吧？” 徐顺康本打算直接拒绝的，但听完林异的整个话题，忽然就眯起了眼睛：“你居然知道那些东西就是跟我们一个教室的……‘人’？” “我猜的。” “少骗我了，你这话可不像是猜的。”徐顺康摇头道。 “所以，学长能告诉我那是什么东西吗？” 徐顺康略作沉默，看了一眼谢华阳。 “你看干什么？你想说就说，与其让这小子乱来，不如就稍微跟他说一点。”谢华阳哼了一声。 “不如多讲点，‘稍微’多磕碜呐。”林异赶紧道。 “得寸进尺，信不信我锤你？”谢华阳扬了扬手里的球棒，这架势真假参半，唬得林异一愣一愣，生怕他嘴瓢一句“我不信”就被暴脾气的谢华阳原地开瓢。 当即缩了缩脖子，竖起耳朵看向了徐顺康：“说一点，是一点。” 徐顺康看了他的“怂”样一眼，笑骂道：“别装了，你真要这么怂，第一天就全该听我的。” 「真全听您老的，我肯定顺利活过第一晚，但是第二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林异心中嘀咕道。 对他来讲，第一晚是真的磨合期，第二天是过渡期，第二天晚上的梦境是整合期……正是这种循序渐进的过程，才让他逐渐“适应”了校区，这才有了今天主动出击的底气。 感谢书友“琳skylark”、“星夜的空”的打赏！！ PS：2天后加更1000字，另外，月初求月票啦~求完这次月末看看差多少再求啦~~ 第一百三十三章 雕塑「李慧鸢」 徐顺康见林异不反驳，便继续道：“那些东西，我们称它们为‘夜行种’，顾名思义，就是一群夜间才能出没的畸形异类。” 徐顺康说完这句话就开始观察林异的表情。 林异反复嘀咕着“夜行种”这个名称，然后疑惑道：“它们是活的，还是死的？” 徐顺康有些诧异林异会这么问，便说道：“有些已经死了，有些还活着。” “为什么死了还能活着……”林异眯起了眼睛，“是那种‘污染’的力量在驱使他们那已经死去的肉体吗？所以……它们是一种被深度污染的……‘生物’？” “‘生物’？”徐顺康摇了摇头，“无法用‘生物’来定义它们，它们是一种异类，你可以把它们理解成是一种遭受了强辐射或者感染了病毒之后的‘人’，而其状态介于‘生’和‘死’之间。” “它们有些还活着，但是因为受到了污染，所以变成了夜行种。有些已经死去，甚至是由多种生物的尸体拼凑出来的形骸，在受到了污染之后，具备了一定的活动能力，成为了夜行种。” 林异有所理解：“所以，‘夜行种’其实是对某一个范围的生物或者说单位的概括？” “对。” “那它们会变成雕塑吗？” “我靠！”徐顺康被吓了一跳，“你他妈的认知领域扩展到这个层次了？你都知道雕塑的事情了？” 林异有些不解地点了点头，接着他想到了之前徐顺康被教学楼负一楼吓到的场面，试探性地问道：“所以……这一块伱们可以聊吗？” 徐顺康和谢华阳对视了一眼，然后一个人点头一个人摇头。 两人又琢磨了一下，然后点头摇头的人对调了一下。 “靠，你和他说吧。”谢华阳怒道，“我怕我跟他聊久了，会因为受不了他那副贱贱的样子而扁他。” 「哎喂，我他妈谦逊有礼地求知呢，怎么到你嘴巴里就贱贱的了？」林异无语道。 徐顺康点了点头：“好，我稍微和他说两句……对了，如果要过界了你就及时打断我。” “知道了。”谢华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徐顺康这才看向了林异，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夜行种就是雕塑。” “？！”林异陡然震惊。 徐顺康陡然住嘴。 “我他妈……是不是语出惊人？”他看向了谢华阳。 谢华阳怒瞪了他一眼：“你他妈看我个锤子啊？你问他啊！认知崩坏又不是崩我的，关我鸟事！” 徐顺康赶紧担忧地看向了林异，但林异却缓缓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道：“那个，学长，你能不能具体说说，是从哪种‘意义’上来讲呢？” 林异意识到，这里面或许就隐藏着一条转化途径，而且极有可能是一条完整的途径！ 徐顺康便先说道：“在我跟你解释这句话之前，我问你，你对雕塑了解多少？我不能说出超出你理解范围的信息……就像，你那天提到那个地方的时候一样，你明白吗？” “我明白。”林异点了点头。 然后，他回忆了一下艺术楼守则里有关雕塑部分的说法，缓缓说道：“雕塑是一种看起来由纯白色石膏制作而成的人形全身像，它们通常是静止的，但在特殊情况下可能会出现移动或是活动的情况。” 徐顺康神情一肃，竖起了大拇指：“牛X的概括。” 「牛个锤子……这是艺术楼守则上的原话……」林异眼观鼻鼻观心，利用信息差唬了一下没看过艺术系守则的徐顺康。 徐顺康说道：“其实，当你发自内心的坚信‘校区里的雕塑是会动的’的时候，就表示你已经知道了很多信息了……但与此同时，也表示你这家伙，已经就陷入‘磁场’的漩涡之中了。”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 磁场……林异微微沉默，他的确是陷入了磁场的漩涡之中，这点徐顺康没有说错。 反倒是林异身边的李慧鸢，在听到林异将雕塑的“定义”说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陷入了一阵的恍惚之中。 雕塑……会动？ 雕塑不是在那个所谓的艺术楼里吗？ 林异怎么会见过雕塑？ 没见过的话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李慧鸢的脑海之中一下子冒出了许多问题，最关键的一点还是……雕塑是一种会动的纯白色人形石膏像。 这种描述，和电梯里的那些东西……好像啊！ 就差没有“人形”了…… 人形？ 李慧鸢微微一怔，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起了一个纯白色人形雕塑的样子…… 那人形雕塑的样子十分模糊，看轮廓像是一个穿着非常可爱的女生，在雕塑的脚下还有一个基座，基座上似乎还有着一块铭牌，铭牌上好像还有字…… 那是什么…… 她的心中下意识地浮现出了去看看那个铭牌的念头，结果这个念头冒出来，她的视线就不断地拉近到了基座上。 只见基座的铭牌上赫然写道： 「李慧鸢」 「X0320507046」 李慧鸢整个人蓦地一颤，犹如遭到了从天而降的雷击，整个人被劈的踉跄着倒退了起来，差点跌倒在地。 她忽然感觉脚下的地面有些僵硬，低头一看……突然发现她脚下的地砖不知怎么地就变成了一个纯白色的雕塑底座，而原先在她眼前的那个人形雕塑却不见了。 雕塑不见了？！ 雕塑会动…… 雕塑会动！！ 她感觉毛骨悚然，她的头上更是浮现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但她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于是重新低头一看…… 雕塑还在。 雕塑还在基座上。 她就在基座上。 她就是那个雕塑。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她，心神震荡，整个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猛地跌坐到了基座上，感觉四周围一片黑暗，仿佛一下子跌落地了深渊之中。 她那木讷的大脑里渐渐不受控制地在描绘起了一种白色的人形雕塑的轮廓，而那人形雕塑的面部，赫然是她的脸…… 忽然，那张脸开口了。 “李慧鸢……” “李慧鸢……” 那不是她的声音，而是一种男性的声音，像是从极其遥远的地方漂洋过海才传递到了她面前的一样，断断续续地极其不真切，却又好似就在眼前…… 那声音……好熟悉…… 好熟悉的声音啊…… 是谁在呼唤我…… 是谁……？ “李慧鸢！” “李慧鸢！！” 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像是透着某种魔力一样在她的耳边澎湃回响。 忽然……她发现她脑海之中那有着自己样貌的那个人形雕塑，其面部原本定型的轮廓忽然被这呼唤声冲击地掀起了涟漪…… 随着涟漪的推动，原本的样貌开始扭曲，渐渐地，那一张脸开始变成了另一副样子，那样子极其模糊，但嘴唇的区域却在不停的说话：“李慧鸢！李慧鸢！李慧鸢……” 那呼唤声，俨然就是从她脑海之中的雕塑的口中传来的！！！ 可是，这声音却如此的熟悉…… 是谁？ 是谁的声音……？ 她陷入了一阵迷茫，但那模糊的样貌却开始凝固，最终，变成了一副全新的样貌，竟然是…… 林异？！ 那雕塑有着林异的样貌，口吐着林异的声音…… 不，那不是雕塑……那……那就是林异。 “林……同学？”李慧鸢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帅脸，忽然感到了一种心安的感觉。 …… X023年5月8日，14:06。 楼梯前的走廊里，林异双手搭在李慧鸢肩膀上，不断地呼唤着她的名字，身边的徐顺康正眉头紧锁地盯着李慧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谢华阳则已经将球棒扛在了肩膀上，似乎正在酝酿着一种“物理唤醒”的冲动。 感受着李慧鸢回升的体温，看着她重新聚焦的眼睛，林异终于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拍了拍李慧鸢的肩膀，示意她没事了。 谢华阳将球棒收回了运动服里，然后拧起眉毛，正打算发起一些质问，一旁的徐顺康赶紧把他拉住，然后用眼神压下了他的话，笑眯眯地问林异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有问题了？” 徐顺康看着林异那轻车熟路地唤醒李慧鸢的手法，感觉林异就快将“无他唯手熟尔”几个吊字挂脸上了。 有这种操作的人，绝对不会是刚刚上路的“新手”。 而且，如果不是李慧鸢突然跌落图层了，他们也无法发现李慧鸢的异常，可林异的反应却奇快无比，就像是赛车刚开始过弯就知道哪边有个排水渠可以借道一样…… 林异安抚完李慧鸢，然后平静地说道：“李慧鸢的学生证被绿色围兜厨师吃掉了。” 空气忽然一静。 然后徐顺康和谢华阳的脑子里就开始环绕着三个字：学生证、绿色围兜厨师、吃掉。 “不是……”徐顺康的面色变得极其古怪，“这么多复杂的元素，你他妈是怎么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来的？！” 林异有些无语：“难不成我还要放点悲情的BGM然后哭丧着脸和你说？” “……”徐顺康撇了撇嘴，“那大可不必了，只是我的意思是……你表现得太平静了。” 林异微微摇头：“这两天我已经把我的‘震撼’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平静一点也正常。” 徐顺康抹了一把汗：“能理解能理解……” “所以，你的身边现在多出来了这么一个人？”谢华阳有点忍不住了，质问道，“你是真不怕完蛋啊，藏一颗炸弹到裤裆里？” “我有我的打算。”林异回应道。 “你的打算只会让你们自取灭亡！” 林异微微皱眉，第一天晚上的时候，谢华阳用一些带有着偏执的语气给出了很多“强制性”的建议。 当时他以为这只是因为谢华阳的脾气有点暴躁，可现在他隐隐感觉，谢华阳的性格里似乎有一点强烈的控制欲，喜欢用自己的经验教他做事——也不管了不了解他，知道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状况，反正就是想要他按照他说出来的话去做事。 眼看谢华阳马上就要开始“教”林异了，徐顺康赶紧又拉住了他，然后道：“所以她学生证丢了，现在跟着你……试图保命？” 林异不想解释“炮灰”这个理念，生怕说出来就被暴躁的谢华阳邦邦两棍，于是简单地点了点头：“差不多算是吧。” 徐顺康微微沉默：“没有学生证……留在教室的确也不是一件绝对安全的事情，你敢带着她就带着她吧。” 林异注意到徐顺康说的是“敢”而不是“想”，于是问道：“有问题？” 徐顺康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放心吧，再有问题也就那样了。” 林异：“？？？” “班主任应该有她的安排，大事听她的，小事你们自己拿捏就好了。”徐顺康忽然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电梯的方向，补充道，“对了……去河边走可以、湿鞋也可以，但是记得把控好度，掉到河里去那才是真的完蛋。” 林异不知道徐顺康为什么突然对他改观了许多，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道：“所以雕塑也说了，又讲了这么多，我们能不能继续谈谈‘夜行种’的事情？” 刚才他就是问了一下夜行种是什么，徐顺康就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夜行种就是雕塑，还反问他知道什么是雕塑吗，他说完之后还没等徐顺康说什么呢，李慧鸢图层先掉了…… 等他把李慧鸢从图层里捞出来，徐顺康似乎又不怎么想继续往下说了，这尼玛让他不得不重新纠正与话题的轨迹，好让这次对话回归正题。 说完之后他就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14:13。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时间看似富裕，其实已经不多了，留给他探索的时间只剩下了一个多小时了。 电梯这边获取的信息不算多，却花费了他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 性价比太低！ 如果不能够从徐顺康那边直接获取一些情报信息的话，那就太亏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夜行种【加更1000字！】 他看着徐顺康，等待着对方的回答，要是徐顺康他们打从心底就不打算多说的话，那他可就要赶紧去下一个地方了，不能在这个地方继续浪费时间了。 徐顺康愣了一下，然后不由得摸了一下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刚才说到哪里来着？” “夜行种和雕塑。”林异提醒道。 “啊噢噢哦！”徐顺康恍然大悟，但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李慧鸢，小声道，“可是我看你这位……女朋友的状态似乎不太稳定，如果我什么都说，会不会让她的情况继续恶化下去？” “她的情况还能继续恶化？”林异诧异道，李慧鸢的面色也是微微一变。 徐顺康无语道：“污染只有零和正，要么一点都没有，一旦被污染了，那么就会持续加深，除非你能够及时逃离校区，或者……” “‘或者’？还能‘或者’？”林异一愣。 徐顺康深深地看了他和李慧鸢一眼，然后道：“或者……将‘污染’掌握自己所能够运用的力量。” 林异沉默了一下，心说转化身份是么…… “我……我相信林同学，所以，请你们继续往下说吧。”就林异沉默的时候，李慧鸢的声音从他的身边缓缓响起。 李慧鸢这时已经平复了情绪，说起来她似乎也有点适应这诡异的图层跌落感了，缓过来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徐顺康便点了点头：“既然伱们执意要知道的话，那我继续说了。” “我刚才提到了一个‘污染深度’对吧。” 林异点了点头。 “在校区内，每一个个体都拥有属于他的‘污染区间’，只要还在‘污染区间’之内，就可以维持这个个体对应的状态。” “比如说……你，不，你，用你来说举例子吧。”徐顺康原本指向了林异，但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将指向换成李慧鸢。 林异啊林异，这可是你们自己选择的喔，别怪我提前和你们说这些东西了……徐顺康心中说道。 被徐顺康点名，李慧鸢先是错愕惊慌了一下，但马上抿着嘴沉住了气，然后点了点头：“好，就拿我来举例吧。我也想知道如果我一直遭受污染下去，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林异有些意外地看着李慧鸢，一时间有些没想明白她为什么会愿意。 而且离谱的是，他居然还从李慧鸢的眼中看到了某种毅然决然之色，这种意志表现力根本不像是一个几分钟前才刚刚跌落过图层的人该有的样子。 「还是说……她的心中觉醒了某种想法？」林异心中有所迷惑，但却没有打断李慧鸢的话。 因为他本身也很想知道关于这方面的信息。 徐顺康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稍加整理思路，说道：“从头和你们说吧。” “你们都是在校官网上报名的人，在经过与校方合作的公司的筛选之后，由公司安排蓝色校车统一送到校区里来的人。” “这个时候，你们就获取了第一个‘身份’。” “注意我说的‘身份’，这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含义，而是指你们在校区之中的‘定位’。” “下过象棋吗？没下过也不要紧，至少了解过吧？帅、士、象、马、车、炮、兵……每个‘身份’都有着自己的‘定位’与‘特性’。” “当你们坐着蓝色校车进入山区的时候，就已经获得了第一个身份了，这个身份，叫做‘非正式体验生’。” “等你们进入校区，通过班主任取得‘学生证’之后，就成为了‘正式体验生’，简称‘体验生’，而学生证就是对应的你们在这个棋局里的身份。” “只有拥有的‘身份’的人，才能够获取对应规则的保护，如果没有能够证明‘身份’的对应凭证……那么就会变成游荡在棋局里的孤魂野鬼一样。” 李慧鸢的面色瞬间变得煞白，但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继续保持平静，好随着林异一起听徐顺康讲解这些重要的信息。 “整个棋局，其实都充斥着一种污染源，你们可以宽泛地将它们理解为是一种‘雾气’，这种雾气一般来是白色的，但不排除有时候会有一些特殊的颜色……我想你们应该还不至于看到其他的颜色吧？” “绿色……”李慧鸢弱弱地开口，为了方便徐顺康拿她举例，她还将自己的这种情况说了出来，“我看到过……绿色的雾气。” 徐顺康的面色陡然一变：“你他妈都能看到绿色的那种雾气？” 林异一听，心底直呼卧槽，暗道我他妈也能看到啊……看样子好像处于比较严重的污染深度了？！ 徐顺康当即紧盯着李慧鸢的俏脸，然后眯起了眼睛。 就在这一刻，他的眼中闪过了一抹金色的光辉，有种像是动漫里“开眼”的表现力…… 在盯着李慧鸢看了一会儿之后，他忽然拧起了眉头，然后快速来到李慧鸢的身后，看向了她的后背。 “我草，你被绿帽子抓伤了？”徐顺康震惊道。 “我看看！”谢华阳陡然暴起，也来到了李慧鸢的背后。 两个大老爷们就这么保持着金色的眼瞳盯着李慧鸢的后背看，有种两个书法大师拿着放大镜观摩唐寅宝作的既视感，目光之中透着不言而喻的专业感。 只不过……用这种眼光盯着一个女生的后背来看，书法大师的味道不仅腰斩了许多，痴汉的味道倒是一下子弥漫了开来…… 李慧鸢有些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面色古怪，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人家是在看绿色围兜厨师的抓痕，人家都没有不好意思，你他妈扭扭捏捏的自作多情算什么……李慧鸢心中骂了自己一下，很有自知之明地忍下了。 徐顺康和谢华阳的确没有半点多余的心思，并且还展现出了扎实的专业知识。 “奇怪了……被绿帽子抓伤肯定会被标记，就像猎人标记猎物一样，可她的标记怎么不见了？”徐顺康琢磨了一下，然后面带迟疑之色看向了林异，“你干的？” 林异想到了那个在曝光画质的视界里散发着夺目绿光的光点，当即问道：“你说的是那个指甲一样的东西？” “每个绿帽子的标记都不一样，但……既然你这么说那应该就是了，你把它剥离掉了？”徐顺康问道。 林异点了点头：“的确一剥就掉了……然后它被光一照就蒸发了，所以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他妈……还徒手把它抠下来了？”徐顺康目瞪口呆，“兄弟你他妈没事吧？这玩意儿抠下来后你就没遇到点不祥的东西？” “卧槽？！”林异被吓了一大跳，“妈的这么严重？我他妈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他妈不知道还敢扣抠？” “我他妈也没感觉到有危险啊？” “你、你他妈……你他妈……”徐顺康瞪大了金色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面色愈发古怪，“你他妈牛逼，这都没事！” 两人的对话含妈量极高，让夹在中间的李慧鸢也有点挂不住脸…… 徐顺康摆了摆手，终止话题：“好了好了，既然标记被剥离了，你小子自己又没什么事，那就好了，我们继续说。” “那种污染物看起来就是一种‘雾气’嘛，如果用肉眼来观察的话，就是一种跟自然的山雾差不多形态的雾气，只不过会浓一些，但在污染程度严重到了一定程度的人眼中，就会呈现出一种其他的颜色，比如绿色……” “校区里其实充满了雾气，但通常情况下体验生是很难接触到的，有时候就算有，也只需要抗住雾气的影响，遵守守则快速去建筑物避难就行。” “校方用规则最大程度的降低了体验生受到污染的可能性，并且就算受到了污染，也基本上能够将其控制在一个理想的范围内，等到体验期到了离开了校区后，残留在体内的污染物也会随着时间而消失。” “但是，这种污染的污染速度会随着不同体验生自身意志的松懈和对校区内部一些特殊情况产生的认知冲突而加深。” “‘认知’这个东西，就像是一个防护罩，一旦你对校区的认知发生一些扭曲，防护罩就会出现裂纹，污染就会渗透进来。” “所以有时候，当认知不稳定的时候，需要用坚定的意志来强行压制下认知的扭曲，从而使防护罩上的裂纹消失。” “你小子知道怎么把她从那种图……从不稳定的状态下拉回来，肯定也知道这些认知和意志的关系吧。” 林异点了点头。 徐顺康继续道：“这就是我前天晚上让你不要瞎几把思考问题的原因，因为校区里的问题太大了，尤其是第一晚在教室过夜的人，只要一思考百分百认知会出问题。” “我不知道你小子到底是怎么苟过来，但既然你现在生龙活虎的，就说明你的情况超出了我的预料，所以我也不会再说你什么了。” 徐顺康看了李慧鸢一眼，然后道：“至于你……” “‘体验生’污染区间是有下限位的，一旦超过了下限位，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简单来讲就是飞机引擎安装到小面包上去，一脚油门下去，车身就撑不住了。” “放到棋盘里来，就相当于是一个‘兵’走出了‘马’的移动力，明眼人一下子就能够看出来问题，所以一旦‘兵’不像‘兵’而像‘马’了，就会引起‘马’们的注意，而更糟糕的是，它们不只会引起‘马’的注意。” “说回体验生的事情，当体验生被污染之后，一部分可以倚靠着自己的意志将自己拉回正常的世界，而另一部分则会开始在‘正常’和‘不稳定状态’里摇摆，甚至很容易因为一些外在的刺激而直接进入‘不稳定状态’，就像她一样。” “变得不稳定的‘体验生’，就相当于是一种轻度污染者，他们会受到重度污染者们的觊觎。” “对于重度污染者而言，轻度污染者是一种与它们是差不多的东西……但，差不多不代表就会得到它们的‘友善对待’，重度污染者中保持理智的占绝少数，更多的会凭借「感知」和「本能」行事。” “就像是在一群贪婪而饥渴的兽群之中丢入了一只幼崽一样，会选择‘保护’的几乎没有，绝大多数野兽都更想吞噬掉幼崽，从而饱餐一顿……” “但重度污染者们受天气制约，因此只能伺机而动，愚蠢的猎手还在依靠「感知」搜捕猎物，而高明的猎手已经开始投下标记了……” “在这种情况下，不稳定的体验生其实很容易开始触犯规则……在受到污染之后，大脑的思考和自身的行为逻辑会因为认知的扭曲而出现一些偏差，要命的是他们就算意识到了问题正在发生，都没有办法将自己拉回正轨，而有些，或许根本连自己正在沉沦都不知道。” “一旦触犯规则，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以及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 “而侥幸从重度污染者们手下绝处逢生的体验生们，还会面临更多的问题，比如……丢失学生证。” “不说被夺取。”徐顺康眯起了眼睛，嘴角浮现起了一丝带着讥讽之色的古怪笑容，“想象一下……你自己把自己的学生证丢弃掉，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画面？” 林异头皮一炸，蓦地产生了一种惊恐且对未知情况感到颤栗的情绪。 「自己把自己的学生证丢弃掉？！这得是遇到什么事情才会这样啊？」 他不敢想象，也无法想象出来那时的人是一种什么样癫狂与扭曲的心理状态。 “学生证遗失之后，体验生会失去一些守则的庇护效果。”徐顺康说道，“当然，并不是说拥有学生证就可以得到我所说的那种庇护效果。” “而是说，学生证作为一种身份凭证，在关键时候是用来锚定自身‘身份’的关键道具，并且也有很多地方需要用到它们对吧。” “丢失了它们，就无法使用它们，比如宿舍你就算回去也无法刷卡，食堂你就算去了也没办法刷卡吃饭等等。” “‘无法进行与该身份定位有关的关键事件’，才是‘遗失身份凭证’带来的最危险的后果。” “在这种情况下，你很难从不稳定状态里将自身锚定回来，除非……”他看了一眼林异，“除非有人帮助。” “如果就这么一直持续下去，污染持续加重，体验生从一种可以被救回来的‘不稳定状态’里变成一种无法被救回来的‘不稳定状态’，那么……问题就严峻了。” “失去了自我认知之后，体验生抵抗污染的防护罩就会彻底崩塌，‘雾气’这种东西就会像辐射一样开始改造人体，使体验生逐渐从‘人’，慢慢变成一种承载污染的重度污染者……也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那种‘非人的同学’。” “而我们对它们有一种更加专业的称呼——「夜行种」。” 说到这里，徐顺康便停了下来，一方面是给林异和李慧鸢时间消化话里的信息量，另一方面也是在观察他们的表情变化，想看看他们有什么反应。 可两人神色如常，非但没有掉落图层的意思，反而……像是他妈的在听课学知识！ 简直是离离原上谱。 …… “所以……‘夜行种’原来是这么来的？”林异微微皱眉，这跟田不凡推理出来的转化途径似乎有出入啊…… “哦？那你以为它们是怎么来的？”徐顺康好奇道。 林异犹豫了一下，然后猜测道：“我以为是艺术生变的。” “艺术生转化？”徐顺康微微一愣，“你见过艺术生吗？我们班级里现在可没有严格意义上的艺术生。” 林异心说我梦里见过，不但见过艺术生，还见过艺术老师，但这种话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容易挨一球棒。 他于是说：“我以为我见过……那天吃饭的时候，不是有一个女生，你说她是艺术生吗？” “哪个女生？”徐顺康疑惑道。 林异便将那天他们一起看到那个带着粉色发卡水手服女生的事情重新说了出来，帮徐顺康回忆了一下：“怎么样，想起来了吗？那天我记得你说她是艺术生。” 徐顺康恍然大悟，随即鄙夷道：“想起来呢是想起来了，但问题是，假设那个时候我跟你说她是‘夜行种’，你的认知反应得过来吗？” “？？？”林异一懵，当即反应过来徐顺康家伙是在看人下菜碟了，但他马上瞪大了眼睛，惊呼道：“我靠，她是‘夜行种’？！” 徐顺康无语道：“我就是打个比方，你别当真呀……” “吓我一跳……”林异抹了一把汗，心说那群人都是跟他坐同一辆车来学校的，只是被拐跑之后过了一夜而已，这么快就变成夜行种的话，那艺术楼那边的污染也太尼玛离谱了。 “那……她属于什么呢？”林异好奇道。 为盟主“杯装思维”加更，还欠4000字！ 第一百三十五章 背后议论 “说实话，我也看不出来。”徐顺康两手一摊，“从她的身上，我看不出艺术生的特性，也看不出夜行种的特性，像是……丢了身份凭证的那种艺术生，非要说的话，可能是‘不稳定状态的艺术生’吧，如果他们继续沉沦下去的话，也会变成‘夜行种’。” “啊？”林异有些迷糊。 徐顺康摇了摇头：“不用感到奇怪，夜行种不是一个物种，而是一个范围很广的集合，它们并不是只有一种转化途径，所有变成那种状态的生物，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死去了的，都属于夜行种。” 林异有所恍然，看来田不凡推测的途径也是对的。 “也就是说，丢失了身份凭证的棋子就会变成夜行种，而夜行种就是你刚才说的那种游走在棋盘上的幽灵？”林异总结道。 徐顺康点了点头：“对。” “然后，夜行种再继续受到污染就会变成雕塑？” “对，不是……你这家伙有点不对劲，你一个晚上是怎么知道这么多消息的？伱脑子不会爆炸吗？”徐顺康瞪着林异，表情无比严肃。 林异不愿就这个话题多讲：“可你说，夜行种在某种意义上就是雕塑？” “蝌蚪和青蛙的区别。”徐顺康化身概括大师，简明扼要地说道。 林异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具体说说？” 李慧鸢补充道：“可以的话，还是用我举例吧……” 徐顺康看了李慧鸢一眼，继续道：“你如果无法找回身份凭证，就会在不断被‘雾气’侵蚀的过程中，从生理和心理上都产生变异，变成‘夜行种’，就像教室里晚自习的时候蜷缩在座位上的那些人一样。” “你的身体会逐渐适应‘雾气’，你对‘雾气’的需求就会像人对食物的需求一样变得渴望。但同时，正常的自然光会驱逐‘雾气’，以至于阳光对你而言就会像剧毒物质一样。” “在极端的时候，你甚至会因此而对含有‘雾气’的东西产生强烈的吞噬欲，这些冲动与嗜血的本能会逐渐占据的思想，直到将你彻底变成一种介乎于生死之间的怪物。” “你的身体也会变成具有一定塑形能力的物质，在阳光下，因为‘雾气’不足所以你无法维持人形，并且为了躲避阳光需要尽可能躲藏到没有光线的地方。” “而等到了太阳光开始变弱的晚上，你的身体就会变得坚硬无比，就像泡在冰水里的石头一样。” “尤其是在‘雾气’弥漫的异常天气下，你的身体机能会异常活跃，甚至达到一种巅峰状态。” “‘斯夜行之物，披雾逐光，昼伏夜行，终成泡影尔’。” “这就是‘夜行种’。” 林异听罢，若有所思，然后询问道：“那它们怎么会变成雕塑的？” “不是雕塑，而是类似雕塑。”徐顺康纠正道。 “‘类似雕塑’？”林异微微皱眉，表情有些疑惑，“这个雕塑不是我理解中的那个雕塑？” 他以为徐顺康口中所谓的蝌蚪变青蛙就是那个过程。 徐顺康说道：“‘夜行种’和‘雕塑’之间，还差着一个档位的污染深度。” “还差一个档位？差这么多？”林异吃惊道。 “就是差这么多。”提到雕塑，徐顺康的表情严肃了许多，“不要多问与‘雕塑’有关的东西，它们是位居磁场中心的恐怖之物。” “知道越多和雕塑有关的东西，就越是会拉近你和雕塑之间的距离，从而让你与它们产生联系……这种联系是比较致命的，已知的常规手段都无法让你在低污染区间内断开这种联系。” 林异微微沉默，这次他适可而止，而没有头铁追问了：“那夜行种的那种雕塑化能说吗？” “这个没有问题。”徐顺康点了点头，“夜行种畏惧阳光，是因为它们的身体还没有彻底定型，说白一点就是还没发育好。” “它们的身体无法储存‘雾气’，也无法将‘雾气’转化为自己的力量，所以只要在白天，它们的体内就会像漏气一样损失雾气，从勉强维持人形变成那种软趴趴的烂臭状态。” “如果再受到阳光的照射，它们的身体就会雕塑化，变成你看到的那种石膏状的样子。” “这一点，其实我也无法和你解释清楚，只能说，夜行种们的身体构造就是那样。” “如果你想要知道的更加具体……可以去问厨师。”徐顺康微微挑眉，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前提是你能进入食堂的员工通道，如果你在食堂以外的区域遇到厨师，那就得小心点了，他们可不是善茬。” 林异若有所思：“好的，我记住了。” “嗯。”徐顺康点了点头，“还有没有吊事想要问了，没有的话我们就先回教室了。” 林异便试探性地问道：“话说……你们要不和我再聊聊厨师的事情？” “滚滚滚！”徐顺康连连摆手，“和你说夜行种我都感觉已经僭越了，再和你说厨师的事情？呵呵，你要不把我头拧下来当魔镜来问？好了好了，我要回教室去看漫画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去别人，比如说老大……好了，走了走了！” 徐顺康说完就拉着谢华阳离开了这里。 林异看着二人的背影，心中其实还有许多疑惑，但徐顺康能够跟他讲夜行种的事情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他也不好再缠着徐顺康问。 毕竟，体育生的球棒可不是跟你闹着玩的。 至于问老大……林异忽而有些心生敬畏，生怕回答他的不是老大，而是老大的脚。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14:30。 聊了17分钟，得到了一波有用的信息，算是血赚了。 “还剩下一个小时，时间紧迫，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林异说着便带着李慧鸢离开了这里。 …… 等林异走远了，徐顺康和谢华阳从教学楼的拐弯处慢慢地走了出来。 看着林异的背影，徐顺康眉头微皱，叹了一口气：“老大说的没错……林异真的有大问题啊。” 谢华阳扇动了一下鼻翼，犹如野兽般作出龇牙咧嘴的表情：“他的污染实在是太严重了，隔着几条街我都能够闻到那种污染的气味，要不是你几次拉住我，我只怕已经掏出球棒给他几下了。” 徐顺康沉吟道：“的确是一种很奇怪的状态，他的污染竟然严重到把身边那个叫李慧鸢的女生都盖过去了，我们都没能发现她的问题。” 林异其实漏掉了一个细节——谢华阳和徐顺康来到了这里之后根本就没有去上厕所就回去了，仿佛是猎人察觉到了捕兽夹的异常之后特地过来看一眼的一样。 徐顺康又道：“老大还说就连泳池的水都无法净化他的污染，甚至……他还在泳池里掉落过一次图层，然后在老大准备拉他回来之前，就自己把自己拉回来了。” 谢华阳沉默。 徐顺康继续道：“老大怀疑，我们班在大头的那次事件之后损失了大量的体育生和艺术生，短时间内无法及时补充战力对抗夜行种和雕塑，所以校方特地放进来了一个高灵感的家伙，让他快速适应校区的异常，成为我们的一员……” 谢华阳迟疑道：“他这才多久啊？5月6号晚上入校到现在，才多久，竟然就被污染成了这个样子？他这个速度根本不是冲着艺术系或者体育系去的，更像是……直接奔着雕塑去的。” “而且他知道的太多了，我总觉得他的身边有什么人正在向他不断地灌输认知，从而促使他快速成长，就像……” “就像在种树一样。”徐顺康接过了话茬，“因为棋盘的问题，外面的‘士’、‘相’无法直接干涉进来，所以校方放了一个‘兵’进来，再利用棋盘的特性，把他诱导成‘士’或者‘相’……” “所以你故意欲擒故纵，将‘夜行种’的信息告诉了他？”谢华阳道。 徐顺康点了点头：“反正有人在为他灌输认知，那为什么不能是我们呢？而且我也只能讲这些啊，多讲一些都显得我太刻意了。” “但是他身边只有那个看起来傻不拉几的家伙。”谢华阳皱眉道，“所以他唯一能够得到交流的时候，除了找那个人之外，就只能够通过他的舍友了……他的舍友有问题？” 徐顺康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头疼：“问题太大了……林异这家伙估计也只是校方放进来的一步棋而已……” “嗯……”谢华阳点了点头，“而且最近一段时间，异常天气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某些时刻我甚至在瞭望的时候听到了海洋的呼唤……” “那个图层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徐顺康点了点头，眼中浮现起了浓浓的担忧之色：“老大也已经很久没有离开体育馆区域了……我上次看到她在「值日」的时候撕碎了一个异形雕塑。” “小卖部的老板也好久没出现了……” “艺术生那边说城堡里的异响也越来越大了……” “我最近越想越觉得大头的那次事件有点不对，好像有着很多疑点，但是都被其他的事情掩盖掉了，我总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推动着一切……” “唉……”徐顺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们也只是小‘兵’啊，就算察觉到了自己在棋盘上，又能怎么样呢？” …… X023年5月8日，14:33。 走出了电梯那部分走廊的林异脸色有些难看，心说果然自己污染深的不行啊，就连徐顺康开了黄金瞳都看不出来？ 要知道那种眼睛开起来的就给人一种牛逼轰轰的感觉，布灵布灵得跟火眼金睛一样。 「他们盯着李慧鸢看了一会儿就看出了问题，但盯着我看居然看不出问题！唉……」 他在心中长叹一气，殊不知一切恰恰相反，他的污染严重到了对方根本不用开什么眼都能感觉到…… 他看向了李慧鸢，有些不解地问道：“你刚才为什么提出用自己来举例？你就不怕听到一些无法接受的回答吗？” 李慧鸢松开抿紧的嘴唇，自嘲一笑：“这就是炮灰该做的事情呀！你不是就想知道那些信息吗？” “我当然也害怕听到一些让我绝望的东西，可是……我也希望我能够通过这种方式为你获取足够多的信息。” 林异眯着眼睛，没有说话。 “因为……”李慧鸢叹了一口气，“因为这本身不就是一场交易吗？我尽量帮你，换你……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尽可能多地拉我一把。” 生存游戏利益相关，李慧鸢渐渐明白，只有她真的为林异创造了足够多的信息价值，才能够让林异在遇到某些灾难的时候帮她一把。 她其实也有赌的成分，可从她同意做林异的炮灰时起，她就已经开始了一场豪赌。 毕竟，“遇到危险帮我一下”这句话，从一开始就是口说无凭的。 …… 教学楼是南北向的，三个阶梯教室就位于东西向的这一条轴上，在1班的东边和3班的西边都是厕所，而顺着厕所的方向继续朝前走去，就可以看到一条南北向的轴。 这条南北轴上修建着的就是廊桥。 而在廊桥的侧边还有一个大门常开的楼梯间。 走过楼梯间来到廊桥前，林异停下了脚步。 他目前就位于教学楼B栋的东西轴和南北轴的交接点上，从这里出发，顺着廊桥朝南去就是教学楼A栋，朝北去就是教学楼C栋。 明明是教学楼一楼，但教学楼与教学楼之间却修建了连接用的廊桥，这是因为山区地势存在起伏的问题，哪怕是联排的教学楼，都有高低起伏之差，再加上三栋教学楼看似连在一起，实则彼此之间的距离还是非常可观的，因此才有了架空于地面的廊桥。 林异来到廊桥的入口，驻足而立，伸长了脖子看了看观察了一下廊桥的外侧。 尽管山势绵延起伏，但连接着教学楼的廊桥还是十分笔直的，就像是人行天桥一样。 最近状态有点差，感觉某一天可能会请假…… 第一百三十六章 廊桥诡秘 林异看着廊桥，一番观察之后，发现这廊桥看起来还是蛮正常，不出意外的话可能要等到出意外的时候才可以看到它不正常的那一面。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 「现在太阳正旺，看不出问题也很正常……或许要等到异常天气来了，或者去那些非常阴暗的角落才可以观察到？」 他微微摇头，打算抓紧时间去看下一处。 但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一阵阵风从山林之间扫过，远山近野处的林叶顿时哗哗作响，犹如林海涛声一般…… 林异忽然想到了什么，快步来到廊桥的入口处，然后观察了一下廊桥的外壁。 「果然有问题！」林异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只见廊桥的外侧壁上，竟然长着一层苔藓…… 哪有苔藓可以在阳光下长着这个样子？ 所以问题就在这里。 林异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14:36，他于是果断地走向了回廊，向教学楼C栋慢慢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观察着廊桥的环境。 廊桥天花板上也是有白炽灯的，但是白天并没有开启，他主要开始边走边观察苔藓的长势。 三分钟后，他走完了廊桥，来到了教学楼C栋。 李慧鸢默默地跟着他来到了这里，一路上对于他的行为有些不解但是并没有开口说话。 教学楼C栋里，同学们也早就回到了教学楼里，正处于下午自习课的时间，走廊里有一些往来的人影，但是并不多，看到林异也没有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 林异站在教学楼C栋的廊桥出口，摩挲着下巴思索了起来。 「苔藓在廊桥上的分布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有些扭曲的……可是，就算考虑到廊桥本身有高低走向的，那么这些苔藓的长势也不可能是歪七扭八吧？」 林异仿佛捕捉到了某种灵感，赶紧顺着这种感觉继续往下推理…… 「不能够用常规的思路来思考苔藓的问题，得把图层跌落的情况也考虑进去，再加上之前有关苔藓的猜想……」 之前的苔藓，自然是食堂学生通道里的苔藓以及教学楼台阶前的苔藓、以及食堂负一楼的山壁上布满的那种苔藓了…… 「假设廊桥这边不会跌落图层，那么苔藓的生长环境可能是依赖于夜间的山雾和水汽来提供的……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可能长得这么不均匀，而应该是满墙壁满墙壁的长才对。」 「所以这个假设不成立，那如果苔藓是在图层跌落的时候完成生长的话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 林异缓缓眯起了眼睛，看似正在盯着前面看，实际上已经有所失神，陷入了某种思考之中…… 联排的三栋教学楼在他的脑海里被构建了出来，彼此之间通过狼廊桥连接在了一起，然后……林异假想着一片山雾从山岭之中弥漫而出，缓缓地蔓延到了教学楼区域之中…… 随着雾气的涌来，教学楼的形态开始变得不稳定，出现一种扭曲与拉伸的变化感…… 这种感觉很难在脑海里推演出来，所以他换了一种方法，在脑海里以苔藓为基准线，将那种扭曲的纹路缓缓拉成一条水平的直线…… 「嘶……有点难……」 想要把教学楼这种四四方方的规则型建筑通过想象力扭曲，实在是一件有点反逻辑的事情，林异一番尝试过后，感觉有点脑壳疼。 「需要打破一些定性思维才行啊……」 林异挠了挠头，看了一眼李慧鸢：“李慧鸢？” “啊？我在。”李慧鸢忽然站得笔直。 “我想点问题，你等等看我一下，要是我有什么不对劲的你就赶紧摇醒我。”林异边说边走到了太阳底下。 李慧鸢一听就问道：“是不是像你大力摇我的那种摇？” 林异忽然一愣，心说我让伱把个关你他妈怎么还兴奋起来了？难不成想公报私仇把我脑浆摇匀？ “差不多是吧，反正要是感觉我不对劲就拼命摇我，边摇边叫，越大力越好。”林异虎着脸严肃地吩咐道。 “呃……好。”李慧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点了点头。 林异于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了一眼手表。 14:40。 目前为止一切正常…… 他接着猛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像拳击手即将出击前做着热身运动一样，然后开始凝神屏息，在脑海里幻想了起来…… 「不能想象是教学楼，想象成是……橡皮泥捏的教学楼……」 「软趴趴的……对……」 一把教学楼幻想成是教学楼形状的橡皮泥，揉捏起来瞬间简单了不少。 林异心头一乐：「在脑海中扭曲固体，和在脑海里幻想着捏橡皮泥，难度果然他妈的不一样！」 他于是开始将苔藓形成的那一条扭曲的纹路缓缓拉直，随着线条的拉直，教学楼原先四四方方的轮廓开始崩溃，取而代之的，是犹如变形金刚一样开始排列组合的石块…… 当苔藓被拉伸成一条水平直线的时候，建筑楼原先的形态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风格极其强烈的后现代主义的建筑作品。 像异形里的堡垒，一种线条极其抽象而风格强烈的建筑堡垒。 当他看到这个建筑的时候，他感觉他隐隐洞悉到了一点教学楼在图层跌落之后的形态，但这似乎只是真实情况的冰山一角…… 但他知道的线索目前也就这么一丁点，还想要再进一步加以推导根本不现实，于是就打消了继续思考下去的想法，退出了思考，回过了神来。 「看来，在校区正常的时候，廊桥这一块能够得到的线索非常有限，不过也是嗷……怎么可能校区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有大问题呢？」 林异自嘲地笑了笑，随即转身向李慧鸢说道：“走吧，我们接下来去楼……” 他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一种“久违”的脊背生寒的感觉，在这一刻直接包裹住了他—— 李慧鸢不见了。 「艹……李慧鸢？！」林异心底暗骂一声，第一反应是李慧鸢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事了，但他马上意识到了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不是李慧鸢出问题了，而是……他出问题了！！！ 他发现眼前的廊桥，他妈的扭曲成了他在脑海之中用橡皮泥揉搓成的那个样子！ 问题在谁不必多说了吧？！ 「李慧鸢没把我晃醒？还是说……就连李慧鸢都没有发现我出问题了？！」 如果是前者还好说，但如果是那么后者问题就大了…… 悄无声息间跌落图层就算了，还他妈根本不被人察觉，那岂不是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 林异忽然有点慌，但是他的本能以一种极其理智的口吻告诉他——我知道你很慌，但是你他妈先别慌。 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为什么他还可以保持冷静？ 林异自己也说不上来，但或许是因为……眼前所见的诡异一幕，是他自己推导出来的？ 就像是看一幅自己画的画一样，不管画的多离谱，但因为是自己画出来的，所以看起来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林异逐渐冷静了下来，在这环境里，他似乎没有感觉到危险——哪怕眼前的教学楼扭曲成了这种诡异的形态。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 “林同学……林同学……” 这熟悉的声音，让他心头一震。 他微微侧目，忽然就看到了原本已经消失不见的李慧鸢。 「嗯哼？李慧鸢又出现了……？」林异愣了一下，一时间竟然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难道李慧鸢也掉落到这个图层里来了？不应该啊……」 林异有些迷糊，图层掉落这个东西，他就没有到过别人啊…… 噢不对，他遇到过伪装成了魏亮的石膏状雕塑品质的小天才…… 说起来那个时候的小天才应该也属于“夜行种”吧？ 尽管徐顺康没有讲到那种状态，但林异猜到了，因为徐顺康有一句原话是【一旦触犯规则，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以及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 所谓比「死亡更更加可怕的事情」，有可能就是小天才这种情况。 死了，又没完全死，不知道还要遭受什么折磨。 「难道这个李慧鸢也是假的？」 当林异的心头冒出来这个念头的时候，自己也为之一愕，心说难不成我自己也开始魔怔了？ 但转念一想，他也没办法不产生这种想法，毕竟有夜行种假扮魏亮和李慧鸢“珠玉在前”，保不齐现在又遇到一次呢？ 但很快他就发现不是这样的，这个李慧鸢是真的，因为……李慧鸢真的有在摇他诶！ 只见李慧鸢双手按着他的肩膀，像是在健身房里做卧推一样猛烈地晃得他像个抱抱熊一样，也晃得自己都有些波澜起伏了…… 看着李慧鸢这越来越暴力的摇法，林异忍不住感觉她多少带点私人恩怨在里面…… 「难不成之前差点把她脑子摇匀是真的……我那时候真有那么大力？」林异不免也有些心虚，当时为了救李慧鸢，他还真没顾得上多少。 就记得一边要一边喊她的名字，见她一直不醒就一直加大力度……最后具体力气到底多大还真心里没数，但效果至少不错。 但正在这时，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李慧鸢正在摇晃的那个人是他，但——又不是现在的“他”。 他能够同时看到自己和李慧鸢，也能够清晰地看到他们脚下的地面是正常的教学楼，而不是他现在的地砖纹理都扭曲的样子。 他与“他们”之间，只有一步之遥，近得就像是隔着一层纱一样…… 林异轻轻地向纱布之后的自己靠近了过去，只是迈开了脚步，他周围的环境就开始崩塌变化，就像一个包裹住了他的巨大机械突然解构了自己的包围，然后开始从他的身边撤离一样…… 他发现周围那些昏暗的环境也开始像蠕动的液体一样快速地从他脚下的地面、头顶的地面、身边的立柱……上开始抽离，然后飞速的远离他一样，同时，原本扭曲的廊桥和抽象派的教学楼，也开始逐渐恢复成那种“原本应该是”正常状态。 他那迈开了的脚步，最终在迈出去半步之后凝固了原地。 看着纱布之后的自己和正在摇晃自己的李慧鸢，他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两个念头。 马上回去，还是先不回去？ 这两个迥异的念头就像两个武林高手站在山巅对峙，然后开始大下死手拼命对决，在他的脑海之中形成了一场可怕的思维风暴。 他感觉他随时都可以回去。 但他又感觉他现在的图层十分稳定…… 十分稳定地位于另一个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却像是完全依附于他自己的臆想而存在的图层里。 就像是……进入到了自己的画作之中一样。 不，说是画作还不对。 更像是……更像是在玩《我的世界》一样，他在自己的脑海里导入了他已经探索过的那一部分教学楼的区域，然后再以一种编辑者的身份按照自己的主观意识肆意的扭曲这一片区域的“模组”，使其被编辑成了他想要的样子。 而现在，他就像是一个在《我的世界》巡视这个“新教学楼”的编辑者。 那一层纱布就像是退出这个世界的开关，当他穿过去之后，就会返回到“现实”之中。 「所以……我没有对这个‘世界’产生那种图层跌落之后不适感和诡异感，因为我才是这个‘图层’的缔造者？！」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四个字：「空想白昼」。 这是他以前从某部讲血族漫画里看到的一个篇章，讲述的大概是血族元老last为了自己的“女儿”可以在阳光下活动而试图用自己的异能创造出一个“白天”来的故事…… 而他现在差不多就相当于空想出了一个教学楼？！ 最终他缩回了那只迈出的脚，缓缓地放到了地上。 只这一下操作，那原先犹如潮水一般褪去的“环境”马上卷土重来，从扭曲中恢复过来的廊桥也重新扭曲成了那副抽象的样子……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的世界》 林异再度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甚至，他开始向廊桥的方向迈出了步子，然后试图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这个世界的廊桥。 感受着水泥墙上粗糙的砂石颗粒划过掌心的感觉，林异开始震惊于这个臆想世界的真实反馈感…… 那就是这样的一下，让他的心头隐隐涌起了一丝疲惫感。 「疲惫感……？」 他眼前的视线忽然变得模糊了一下，那种疲惫感好像又加重了一些。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然后突然冲向了廊桥。 扭曲的廊桥地面坑坑洼洼，几米的距离就让林异磕磕碰碰差点摔倒，最终扶着水泥墙才艰难地进入了廊桥。 他趴在廊桥上，强忍着内心之中那一种疲惫感的召唤，迈力地探出了脖子，然后朝着廊桥的下方望了一眼！ 「果然是这样……！」 林异的瞳孔微微一缩，只见廊桥之下赫然是一片被白雾所弥漫的世界，原本应该出现的山区地貌、鹅卵石道路都不见了，就连绿林带都看不到一丁点！ 而那白雾也不向上弥漫，就那么停留在廊桥底部往上再蔓延了一点的地方。 而白雾所形成的那一条线，恰好就与苔藓被拉直之后的那一条线所重叠，成为了廊桥上空白区域与苔藓区域的分割线。 就在他看向白雾的时候，那微微涌动的白雾就像是海边的浪花一样缓缓地涌动着，淹没了廊桥中下方那一片几乎长满了苔藓的区域。 与此同时，原本从未产生的那种阴冷的感觉，也开始从白雾之中弥漫了上来。 「这不是山雾！」林异瞬间反应了过来，「这是‘污染’！是完全由污染的气息所形成的白雾！」 涌动的白雾之中，仿佛带着某种浪花涌上海岸线的节奏，「哗——哗——哗——」的仿佛在它的下面隐藏着一片海洋一样…… 与此同时，那种强烈的虚弱感开始涌上他的心头，强烈的疲惫感仿佛要渗透他的身体一样。 「该走了！走！」 说来也不可思议，当他坚定了“离开”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原本因为看到了白雾、听到海浪声而仿佛感受到了整个世界的分量，差点因此被压垮的脊梁也一下子挺直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灵体一样「咻」地顺着廊桥那崎岖坑洼的地面掠过了那几米的距离，然后穿越了那一层“纱布”，与“现实”之中的那个自己重叠到了一起…… …… X023年5月8日，14:50，教学楼C栋，廊桥出入口。 林异的眼神忽然聚焦，整个人猛地回过了神来。 一回过神来，就看到了一片正在猛烈地“DuangDuangDuang”的制服，仿佛那下面正压制着某种波澜壮阔的猛兽…… 但他还没缓过神来呢，整个人就被摇成了暴风雨里的小船，感觉自己的脑子也被摇得“DuangDuangDuang”的。 与此同时，他的耳边也响起了李慧鸢那焦急的呼唤声：“林同学！你快醒醒啊！林同学！林同学……” 林异赶紧道：“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听到林异的声音，李慧鸢这才如释重负的松开了双手，眼眶里又仿佛有着一点小珍珠在转悠。 她刚才心急如焚，心说这还晃不醒你，我自己都要被晃晕了啊……你快醒醒啊伱快醒醒啊，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打醒你了…… 然后就在她即将痛下决心违背本心给林异来一大耳刮子的时候，林异苏醒过来了。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担忧地问道：“林同学，你没事吧？” 林异一边喘息一边摆手：“问题不大，就是有一点点累……” 林异心中十分诧异，因为那种疲惫感果然跟随着他回来了，但却没有作用到他的身体上，而是作用在了心理上……或者说，感觉上。 他感觉他现在有那么一丁点心力交瘁的感觉，就像是在一道做不出来的数学题上钻研了很久还做错了一样，明明身体上没有消耗，但就是感觉很费脑力，或者说精神力。 林异猜测这种心神上的消耗是因为他不但要构想出来一个教学楼，还需要将它扭曲成另外的样子并加以维持……这种心神上的消耗，对于他的精神力而言就是一种极大的摧残。 就像维持一个服务器运行一样，他用脑子开了一个《我的世界》，原本只是马赛克版的，看个整体就行，但当他走向廊桥并且开始感受世界中的真实细节之后，他的大脑为了真的营造出那种真实感来，一下子就把消耗给拉了上来。 所以，才会造成他精力的快速消耗，像是被抽水泵抽走了精力一样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疲惫感。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为他在最后的时刻看了一眼雾气。 这是他臆想之外的东西，一个他完全想不到的画面……一种像是侵入了他「空想白昼」的东西！ 一种……病毒！ 「‘污染’……」林异眯起了眼睛，猜测道，「我受到的污染似乎也渗透到了我臆想出来的那个世界里……」 「那种白雾弥漫在廊桥下，就像是一个世界的边界一样！」 一边是臆想的世界，一边是污染的世界…… 「不……不是这样的分界感，更像是现实和臆想的边界！」 林异若有所思，隐隐感觉这个臆想的世界关系甚大，甚至他有一种反逻辑的推想——会不会他又一次受到“校区异常环境”的吸引，从而进行了一场“自以为是自己主导”，而实际上却是被“诡异的环境引导”的空想白昼呢？ 就像他5月6号晚上产生的那些思考一样，那种模糊的边界感，让他分不清是主动还是被动。 现在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只不过是……他自以为是主动的？ 虽然现在的他和5月6号的他已经判若两人，可……污染也是循序渐进的！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林异在成长的同时，他体内的污染或许增长得更多且更加不易察觉！ 不然，为什么他可以在空想白昼的世界里看到近似于世界的边界、感受到海浪的存在呢？ 肯定是因为，那些恐怖的、危险的、阴暗的、诡异的……一切不可名状的东西，全部都隐藏在白雾之下、潜伏在廊桥之下！ 而他……则是在污染的关怀和引导之下，完成了一次感觉不到任何危险气息的臆想？ 空想白昼，真正的危险不是空想，而是来自于那种隐匿在空想世界背后的真实世界的窥视！ 林异意识到了这一点，但这个想法一出来，逻辑上就很难想明白，就像是几个相互违背的规律忽然纠缠在了一起一样，形成了一个悖论循环…… 林异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这个方面的思考如今已经像是被猫咪玩耍过的毛线球一样了，看似有线头，但实则内部已经乱作一团，无脑拽着线头去抽的话只会把自己缠死在里面。 徐顺康的提醒在这一刻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去河边走可以、湿鞋也可以，但是记得把控好度，掉到河里去那才是真的完蛋。 而林异已经感觉到了这里面的逻辑问题，逻辑矛盾而无法自洽，单独拎出来却又能够各自自证……太乱了，这里面的问题，对于目前的他而言肯定已经是超纲了。 「还是留到晚上回到宿舍之后，拿出来和田公子讨论吧……」 林异打定了这个想法，便将这些所见所闻全部埋在了心底。 他看了一眼手表。 14:52。 “快三点了，等我休息一下，然后我们就去‘下一站’。”林异就地蹲下，背靠着一根立柱休息了起来，“不浪费时间，就休息个三分钟让我缓缓劲就行了。” 李慧鸢抿着嘴点了点头。 “对了，刚才你摇我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我的身体出现什么体温降低之类的问题？”林异忽然问道。 “没有。”李慧鸢摇了摇头。 林异暗松了一口气，心底稍微安定了一点。 但是李慧鸢的表情却有点不自然，犹豫了一下之后她果然是说出来了那两个林异不是很想听到的字：“但是……” “但是什么？”林异的心像坐轨道小火车一样咯噔咯噔的。 “但是我摇你的时候，好像看到你的身上有在冒烟诶……”李慧鸢眨了眨眼睛。 “……”林异微微抿嘴，“有颜色吗？” “整体上是白色的，然后好像掺和了一点绿色……” “烟？你说的是雾气吗？” “啊？噢噢噢对对对，是雾气。咦，林同学，你怎么不觉得奇怪？” 林异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哎，司空见惯了，还有什么感觉吗？” 李慧鸢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然后微微摇头：“好像没了。” “呼……”林异暗松了一口气，心说没有就好了。 「所以这也就是说，刚才发生的一切变化，都在我平时会出现的‘症状’的范围之内，至于冒出雾气来这一点……倒是值得关注一下。」 尽管说，以他的污染深度来看，冒点雾气也正常，但是他之前好像并没有出现这个问题。 他继续休息，两人便各自沉默不再说话。 林异便保持着蹲坐的姿势倚着立柱，抬起头让后脑勺搁在立柱表面，缓缓地恢复脑力。 忽然他眉头一皱，然后眯起了眼睛。 在天花板上某个阴暗的角落里，他似乎看到了某个正在蠕动的黑影…… 「夜行种？」他心头一愣，然后马上伸手揉了揉眼睛，试图在那夜行种发现他在看它之前，假装用揉眼睛的方式掩盖掉这个事实。 但他很显然失败了。 那个夜行种就像一滩烂肉一样黏糊糊的贴在那个墙角的角落里，然后在那个初具人脸轮廓的扭曲线条里，看到了一颗布满血丝的大眼珠子。 这颗大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着，在林异发现它之前，就早已经在盯着林异看了！ 「艹！」 林异心底直骂娘，好好好，都他妈开始肆无忌惮地窥视我了是吧？ 好好好，既然你这么玩那就不爱怪我掀桌了！ 镜来！ “李慧鸢，镜子借我一下。”他慢条斯理站起身来，胸中如有沟壑，向李慧鸢伸出了手，颇有一种夫子抬手借剑，低吟剑来的感觉。 李慧鸢赶紧从百褶裙里一阵摸索，然后把镜子掏了出来，递给林异。 林异接过镜子来到太阳底下，将盖子翻开之后，直接调整了一手角度，一缕阳光登时犹如破阵利刃一样杀入了那幽暗的角落，狠狠地劈在了的那大眼珠子上！ 【啊——】 林异仿佛听到了一声惨叫，紧接着那大眼珠子就咕噜一下从夜行种的身上掉落到了下来，给人一种蜥蜴断尾求生的既视感。 大眼珠子掉落到地上之后，先是「啪」地一下摔成了爆浆蛋饼，然后在阳光下「滋滋」地冒着白色雾气，随后没多久就硬化成了一块石膏状的物质。 李慧鸢见到这一幕，心头一阵震惊，但林异神色如常，继续照射着那个隐匿在角落里的夜行种。 他暂时还没想到为什么会被夜行种盯上，但对方既然盯上了他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不趁现在这个大白天先发制人，等晚上一来，这东西变成了非人同学的状态再来一手虚空索敌，那他才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放过我……放过我吧——】 夜行种的身子不断地蠕动着，像丢失了某种脉冲的频率波动，黏糊糊的状态变得越来越不稳定。 林异听到了它的声音，但置若罔闻，继续冷酷地用阳光炙烤着它的躯体，使它「滋滋滋」地冒着白色的雾气，就像是一块放在了烤盘上越来越熟的牛五花。 【啊——啊——】 夜行种痛苦地嘶吼着，但随着躯体的硬化，它逐渐失去了那种吸附在天花板角落里的能力，开始像受到了重力的影响而往下坠的橡皮泥，然后一点一点地与天花板分离，最终变成了一大片固液混合态的物质，「笃」地一下砸落了下来。 走廊里洒满了阳光，因此当它掉下来后，林异就收起了镜子，冷眼看着它在太阳下发生的变化。 第一百三十八章 绿雾印记 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夜行种的身上一边冒着白色的雾气，一边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硬化。 这样的过程仅仅只是持续了一分钟就结束了，而那夜行种就彻底硬化成了那种纯白色石膏状的类雕塑形态。 就在林异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的时候，他的脑袋忽然一阵晕眩，紧接着他的视界就又一次进入到了那种像是曝光的底片一样的状态中、 在这种视界里，他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个夜行种体内的绿色雾气正在像开闸泄洪一样拼命地丢失着，在现实世界里它们像白色雾气一样蒸发着，而在这个视界里，它们却是呈现着一种绿色的形态。 但这一次，林异捕捉到了一丝来自于绿色雾气的新的变化，只见那些蒸腾出来的绿色雾气，逐渐凝聚成了一些绿色的粉末状微粒，最后就像是雪花一样向他飘了过来！ 「嗯……？！」林异的眼底闪过一丝警戒之色，身体在第一时间作出了闪避的反应。 可那些绿色粉末微粒却因此而“兴奋”了起来，像是受到了某种牵引一样加快了速度，直接划出一个刁钻的弧度，朝他的胸膛射来！ 「我草？还带追踪的？」林异头皮一麻，潜意识里生出来了一种被锁定的感觉——躲不开，根本躲不开！ 下一刻，这些绿色粉末微粒就像微型导弹群一样射中了他的胸口，然后在一连串「噗噗噗……」响声里破碎成了一片稀薄的绿色雾气，附着在了他的皮肤之上！ “我靠！”林异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又拉开领口往里张望了一下。 这一看，他当场就有些炸毛了，只见绿色雾气附着的区域上多出来了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绿色印记，他试着用手抠抠，然后发现这玩意儿和李慧鸢被绿帽子攻击时留在背后的指甲标记又不太一样。 李慧鸢的那个标记可以抠下来的，但是他的这个却好像抠不下来，就像是纹身一样…… 而他的视界也在这个时候像早期段誉的那时灵时不灵的六脉神剑一样……恢复了正常。 恢复正常之后，他发现肉眼根本看不到胸口上的那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绿色印记，就像是一下子又没有问题了。 可是看不到问题就不代表问题不存在了，他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在这种时候，找不到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嘶……妈蛋，这他妈算什么事啊？” 林异下意识地咬紧了牙齿，腮帮子处的肌肉登时就硬了一下。 「冷静冷静冷静……」 「这枚绿色印记虽然看上去和李慧鸢的不太一样，但应该都属于是某种污染标记……」 这种绿色粉末微粒和白色粉末微粒似乎不太一样，他记得那种诡异的艺术生和艺术老师，就是将白色粉末微粒吸收之后换成绿色粉末微粒释放出来的…… 就像污染有深度一样的，林异怀疑这种印记或许也有“档次”划分，他的这种印记显然就比李慧鸢的那种有点难缠…… 「暂时就叫它‘绿雾印记’……不是，神他妈绿雾印记！」林异忽然汗颜，这尼玛下意识地为这种东西下名称定义的习惯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但别说，这个名称……似乎还他妈有点贴切。 但现在很显然不是为自己的命名能力沾沾自喜的时候，先想想办法抹除掉这个绿雾印记才是真的…… 林异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然后试图抛开自己当事人的身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重新复盘一下这件事情，以此寻找一下这里面被他遗漏的蛛丝马迹。 绿雾印记如果非要标记一个单位的话，这里有他和李慧鸢，怎么就不是无差别的飞向他和李慧鸢，而是专门专盯着他来呢？ 难道看他不爽？ 不可能。 「肯定是有一定的逻辑的。」 「比如……是因为我用镜子干掉了那个夜行种？所以，它体内的绿色粉末微粒就变成了绿雾印记附着到了我的身上？」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之前用镜子灼烧那个楼梯间的夜行种，为什么没……不对，好像是有的！」 林异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面，他当时固然是对夜行种动手了，但是夜行种却没有被他干掉，而是石化了最外面的那部分躯壳，但是最深处却保存下来一条血管似的东西，如果不是徐顺康和谢华阳过来“扫尾”的话，那夜行种或许还不会彻底死掉。 而当谢华阳用球棒把它捣碎的时候，他的视界又没有变成曝光画质，所以就算有也看不到，而且……从逻辑上来讲，那个夜行种的标记，应该是给谢华阳的！ 林异琢磨了起来，这绿雾印记难不成真的是一种夜行种在死亡的时候留下的用来锁定「凶手」的记号？ 可它不是已经挂了吗？ 所以是用来定位给给别人看的？ 就像打游戏的时候，原本是一波5V5的团战，双方打得你来我往满屏特效，最后10个人里只有一个倒霉蛋挂掉了，原本大家都不知道是谁干掉的，可是这个时候忽然屏幕上跳出来一条播报—— 【‘黑白撞色丝袜萝莉’击杀了‘网吧战神黄色吊毛’！】 好了，现在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网吧战神黄色吊毛”是被那个叫做“黑白撞色丝袜萝莉”给干掉的了。 时间一久或许别人都会不记得网吧战神黄色吊毛是谁，但是黑白撞色丝袜萝莉的头上却一直挂着一个人头数。 而林异现在就是这个黑白撞色丝袜萝莉，别人就算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式干掉了夜行种的，但是身上那个代表了“人头数”的绿雾印记却实打实的存在。 而这个绿雾印记也等于是在告诉夜行种，我他妈干掉了你们中的一个家伙。 「靠……」 推测到了这个地步的林异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这绿雾印记在白天的时候还行，挂着就挂着了，大不了我晒一手太阳，直接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太阳总有不在的时候，一旦来到了连不可一世威武霸气的体育生都要退避三舍的晚上或者是图层跌落的异常天气中，当夜行种开始占据主场的时候，那他这个绿雾印记就像是脑袋上顶了一座灯塔一样明显。 不止如此，灯塔上好像还有一个阿力木在边跳新宝岛边叫：“你打我撒~伱打我撒~~” 简直是高悬找死金牌啊！ 林异想到这里一下子感到阵阵恶寒，可偏偏这些东西他没办法躲避！ 这次可不是他先动的手啊！ 是那个夜行种先盯上的他啊！ 林异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但忽然他的脑海里又闪过了另一幅画面。 韦山……好像暴打了夜行种？ 嗯……？！ 对啊，韦山对夜行种出手了的！ 他想到了晚上做梦的时候，梦到了韦山在熄灯教室里和体育生一起血战非人的同学。而那时候的非人的同学，可还是夜行种在主场下的姿态诶！ 那时候的韦山大打出脚，踢得夜行种一脚一个不吱声…… 「有说法啊！」林异忽然眼睛一亮，「韦桑难道已经‘参破了符文的奥秘’？知道了什么，不然他一拳一个夜行种？」 甚至，韦山竟然两次主动提出在离开食堂的殿后！ 「等等……？」 「说到殿后……田公子拦过一次韦桑，难道他也早就知道点什么了？」 「不，没有‘难道’，田公子一定知道很多东西，只是……」 只是林异感觉田不凡有点像一个知道很多机密的压缩文件，随着留在校区里的时间增加，解压缩的内容也越来越多…… 可如果田不凡什么都知道的话，为什么还要探索校区呢？ 哎，想不明白…… 林异暗暗摇头，眼下首先能够确定一点就是，绿雾印记无法以常规手段抹除，但田不凡和韦山应该知道一些与此相关的线索。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问问他们这件事情……最迟睡觉前也得问清楚。」林异不希望带着这么大的问题过夜。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15:03。 啧……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原计划只休息3分钟，等到14:55就起身出发的，可没想到愣是因为夜行种的事情多拖了几分钟。 只剩下半个小时就该动身去食堂了。 「半个小时……这时间理论上是够的。」心中虽然这么想，但他的心中并没有底。 毕竟，只是来廊桥看一眼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而他接下来要去“看一眼”的地方还有两个——楼梯间，以及教学楼的第四层。 他想要去第四层寻找一下前往教学楼第五层的楼梯，还是游走在规则边缘的那种试探法，找一下，没找到就算了，找到了的话，就浅浅地看一眼。 根据教学楼守则的说法：【如不慎发现除教学楼四层以外的区域，禁止前往。】 因此，他可以“不慎发现”，但是并不前往，使自己在安全状态的边缘区域擦个边，来一手利用惯性漂移从排水渠过弯。 而去楼梯楼梯间和就教学楼第四层的这两件事情，说到底其实可以归结为一件，因为上楼本身就需要走楼梯。 “走吧，我们回A栋。”林异将镜子还给了李慧鸢。 李慧鸢收好镜子，然后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那个类雕塑状物体，迟疑道：“林同学，我们要不要把那个雕塑打碎再走？” 林异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想去打碎它？” 李慧鸢抿了抿嘴：“我看之前的同学不是就用球棒敲碎掉那个夜行种的吗？” 林异犹豫了一下：“可是我没有球棒呀……” “那怎么办？”李慧鸢担心了起来，“那个东西现在不打碎，晚上会不会变回来啊？” “emmm……”林异皱起了眉头，环顾了一下子四周，忽然想到了什么，“你在这里不要走动，我马上就回来。” 说罢他就从教学楼C栋的台阶上走了下去，走上了鹅卵石道路，去往路边捡了一些石块。 下午15点的阳光还是暖洋洋的，洒在后背上有一种力量感，林异感觉自己有一种“多年的老风湿都好了”的感觉。 而就在他捡够了石头，将它们捧在手里准备带回教学楼C栋的时候，从阳光下站起身的他，忽然产生了一种蹲坑蹲久了突然起身然后低血糖的感觉，头脑有一种血液循环没跟上的引起的晕眩感，与此同时，他的视界忽然一阵崩坏，黑白色的条线开始扭曲交融…… 10分钟！ 10分钟不到，他又一次进入了这种视界之中！ 他赶紧低头看了一眼胸口，果然又看到了绿雾印记，但这一次他并没有观察绿雾印记，而是被眼前的另一幅画面所深深地震撼到了。 只见他面前的教学楼C栋，整个变成了一幅像是透析过后一样的X光片子，扭曲的黑白线条在过度曝光的底片上清晰地可见，教学楼的棱角、轮廓反而淡化了许多…… 然而让他感到震撼与惊悚的并不是教学楼的图像，而是那些潜伏、畏缩在的教学楼线条夹缝里的那些犹如充满了生命的血肉一样、正在缓缓蠕动着的绿色的香蕉状物质！ 夜行种！ 数不清的夜行种！ 林异的头皮忽然就麻了，感觉有一股电流从脚底心直窜脑门，然后狠狠地掀飞了他的天灵盖！ 他看到了无数的夜行种倒悬在教学楼的阴暗角落里，那缓缓舒张与收缩的频率就像是跳动的心脏一样充满了节奏感，但他依旧感到一种深邃的可怖感。 这一刻的教学楼C栋在他的眼中仿佛成为了夜行种的巢穴！ 像一个蝙蝠洞。 夜行种们就像无数只蝙蝠一样，密密麻麻的挂满了蝙蝠洞的顶部，阴暗、潮湿、诡秘的气氛，就像是一团森冷的雾气一样缓缓地侵蚀而来，让他感到丝丝凉意。 「难道我从一开始就推测错了？！教学楼才是真正的巢穴？！」 【21:00禁止离开教室。】 这条规则忽然钻到了他的脑子来。 我靠，原来21:00之后禁止离开教室是因为……夜行种晚上集体出动？ 第一百三十九章 D栋廊桥？ 还是因为从21:00开始，教学楼的性质就从「教学楼」变成了「夜行种巢穴」了？ 教室两侧都是军事级防炸玻璃、教室的门锁了一圈又一圈……似乎一下子就能够得到解释了！ 他原本就知道21:00之后教室外很危险，但现在知道了21:00之后的教室外因为什么而危险！ 林异的瞳孔一阵收缩，但那很显然，虽然白天不是夜行种的主场，并且在白天它们全部都会以某种方式保持着“沉睡”的姿态，但出现一些特殊情况的时候，还是会苏醒过来并且出现一些活动的。 比如在厕所里伪装成别人…… 又比如当电梯的门被打开，它们就醒了…… 这个时候，他忽然看到李慧鸢的身上正飘出一缕缕若有似无的绿色的气息，这些气息肉眼无法察觉，但是在他如今的这种视界里，却清晰地像是信标一样！ 「冒烟了？等一下！」 林异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猛地看了看自己…… 然后他就发现，他的身上，果真也正在一点一点地摔渗透出一些绿色的雾气！ 但正是灯下黑的缘故，他在此之间压根就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问题！ 「草了！！」 「是我身上的绿色雾气唤醒了那只潜伏在天花板角落里的夜行种？」 「可我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向外‘释放’出绿色雾气的？！」 「还是说还有一些我都不知道的原因？」 林异头皮麻了，忽然感觉这个校区里到处都是旋涡而后陷阱，他一不小心就从陷阱里踩到了一脚屎。 「难道……毛子那边又遭遇了什么情况？」 「该不会毛子的污染升级了吧？」 林异感觉了一种无形压迫感与危机感，毛飞扬现在就是他们的悬顶之剑、污染之源…… 他的眼神变得坚定了一些，比起毛飞扬那边无时无刻不在面对雕塑和诡异艺术系成员的威胁，甚至连他妈图层都不太对劲的地狱级开局，他在教学楼这边开局简直就是一个温床！ emmm……夜行种的温床。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趁着大白天的时候，该干的事情还是得继续干。 他看了一眼天色，决定将太阳光在教学楼里的分布情况也纳入“决定他是否继续探索教学楼”的先决条件之一。 随着他视界的恢复，教学楼C栋看上去有没有什么异常了，可就在的他的视界开始恢复正常的时候，他的心底蓦地涌起了一丝不安感，这种不安感很诡异，就像是好不容易做完了一道题，解答出来了答案，但是在即将交卷的时候却感觉他好像忽略了题中的某个小条件一样…… 「我是不是遗漏了什么细节？」他忍不住扪心自问，可遗憾地的是他的视界已经恢复了正常，而他并没有主动“开启”那种视界的办法，因此就算想要重新去找细节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暗自叹了一口气，然后双手捧着几块石头从台阶下走了回来，表情严肃地像是一个买了一斤橘子却总觉得对方缺斤少两但他又拿不出证据来于是只能够乖乖付钱的人。 “你先到我后面来。”林异将石块放到了地上，示意李慧鸢退后鸢退后一些，然后抄起一块石头朝着那个类雕塑状物质砸去。 「嘭」地一声，类雕塑状石膏当场四分五裂，中间并没有出现血管状的物体，看起来似乎是已经被太阳光彻底毁灭了。 然后，还不等林异抄起的第二块石头丢过去，那崩碎的雕塑碎块就自行分解了起来，最后化为了漫天的飞灰，像粉笔灰一样消散了去…… 林异眯起了眼睛，感觉这一点倒是和之前看到的其他类型的石膏状碎片破碎的时候差不多。 “这……这就搞定了？”身边的李慧鸢吃惊又疑惑地说道。 “如果你没有看到一些奇怪的现象的话，那么这个夜行种多半就被彻底我干掉了。”林异说道。 李慧鸢赶紧摇了摇头：“一开始的确有一些绿色的雾气从它的身上冒出来，但是等绿色的雾气没有了之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你用石头把它砸碎的时候，我也什么都没有看到。” 林异忽然灵机一动：“伱看到的是绿色雾气消散？” “啊，难道你看到的不是？”李慧鸢一愣。 林异赶紧道：“没有，我就和你核对一下情况，我看到的也是那个。” “噢，那就好。”李慧鸢轻轻地拍了拍胸口。 林异道：“走吧，我们先回B栋，为了以防万一，你走前面，我来殿后。” “好的。”李慧鸢应道，说完便抬脚迈入了廊桥，开始返回教学楼B栋。 跟着李慧鸢的林异眉头微微皱起。 「李慧鸢果然看不到绿色雾气凝聚成绿色粉末微粒的那一幕……就像正常人看不到白色雾气下隐藏着的绿色雾气……」 「看来能够看到多少东西，取决于自身的污染深度……污染越严重，能够看到的东西就越多。」 林异从不认为他受到的污染比李慧鸢浅，作为一个无时无刻都有可能跌落图层的人，他其实一直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只不过曾经的他不知道他的脚下是冰层，而现在他能够察觉到冰上裂痕的存在。 尽管如此，他脚下的冰层却始终存在。 5月7日一觉醒来后，他已经意识到了现实对他而言已经千疮百孔，而他却还要在随时都会崩塌的现实图层上这个世界的框架，找到正常与不正常两个图层的途径和逻辑…… 不然一旦等到毛飞扬彻底沉沦，他们也将源源不断地接受来自于毛飞扬的终极污染，到时候一个人都跑不了。 而林异其实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污染可以在他们几个人里传递的话，那么他受到的污染会不会也传输给田不凡他们？ 会不会不止有毛飞扬一个人在污染他们，当他们在接收了毛飞扬的污染并重新自我污染之后，会不会也成为了一个新的污染源，向其他人传递污染呢？ 原本是毛飞扬一个人吸收了五个人的污染量，然后平均分给他们，可现实，却是他们每个人都吸收了五个人的污染量，然后再分给其余人？ 也就是说，他们每一个人受到的污染，其实都等于各人之和？ 「他妈的……什么南孚聚能环逻辑？」 当然这还只停留在猜想层面，林异目前还找不到什么证据来证明这个猜想。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15:06。 今天能够自由支配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但却过得格外的充实。 二人有惊无险地回到了教学楼B栋，然后直奔楼梯间而去。 教学楼的楼梯间就在从廊桥返回卫生间的途中，没几步路就走到了。 但就在林异回到了教学楼B栋，看着通往教学楼A栋的廊桥，感受着身后那通往教学楼C栋的廊桥，他的脊椎骨忽然一凉，一股寒气从脊柱上直冲脑门，让他天灵盖一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猛然间意识到了他之前在曝光画质的视界里忽略了什么东西了！ 是廊桥！ 教学楼C栋只有一条返回教学楼B栋的廊桥。 可是！ 他站在教学楼C栋的台阶下时，从黑白曝光相片的画面里，看到了教学楼C栋上还延伸出来了一条与前往教学楼B栋的方向完全反方向的廊桥—— 「我之前看到了……那条通往教学楼D栋的廊桥？！！」 「艹！！」 那廊桥果然就在那里，只不过在正常的天气下并不可见，只有当异常天气来临的时候，才会从图层之中显现出来！ 「那么……夜行种难不成是从教学楼D栋来到了教学楼C栋的？」 这又是一个全新的推测，但……林异却感觉有那么几分接触到真相的味道了！ 因为他曾经在教学楼区域看到过教学楼D栋的轮廓…… 那是一座极其狂野与抽象风格的建筑，屹立于月光与灰雾交界之地，在视觉上给人以一种强烈的梦幻般的不真实感。 在那月光之下，他隐隐可见那教学楼D栋的轮廓上还有着一座钟楼模样的建筑的影子。 那时候的他还没有回到过宿舍，因此也就只是因为建筑楼风格的迥异而略感差异，可自从他在梦境中去往过一次艺术楼之后，明确得到了艺术楼的外观就是一座城堡的时候，就很难不将教学楼D栋和艺术楼联系在一起。 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因为—— 「教学楼D栋，看起来实在是太像一座城堡了！难不成教学楼D栋就是艺术楼？！」 林异迄今为止知道的校区里与城堡有关的建筑，有且仅有一个——艺术楼！ 「可是……艺术楼不是在海边吗？」 而且，根据体育馆前告示牌上书写的是： 【如果您抬头看到除此之外的建筑，尤其是一座西方建筑风格的城堡，请环顾四周，直到您找到体育馆或者是教学楼。】 【请务必坚信：校区内是不存在城堡的。】 想到这里，林异的思路忽然有意识地戛然而止，然后，他环顾了一下四周。 「图层一切正常。」 他又看了一眼手表。 15:08。 「时间也都一切正常。」 他于是叫停了李慧鸢，让她先不要上楼梯，让他浅浅地理一下思路然后再继续行动。 看着原地思考的林异，李慧鸢没有任何异议，她现在就是一颗子弹，林异想让她射到哪里就射到哪里，不想射她就不射。 「不对不对不对！」林异的眼睛忽然一亮，他想到了教学楼告示牌上那一句话里的问题。 【如果您抬头看到除此之外的建筑，尤其是一座西方建筑风格的城堡，请环顾四周，直到您找到体育馆或者是教学楼。】 而在告示牌上，这句话前提的原话是【如果您在通往体育馆的路上发现下雨了，请根据第一眼看到的建筑决定去向……】 「‘请根据第一眼看到的建筑决定去向’！」 「这里原本说的就是，看到体育馆就冲向体育馆，看到教学楼就返回教学楼，而城堡如果是教学楼D栋，那么……看向教学楼的时候不是也有可能看到D栋吗？」 「等等等等……也不对也不对……」 「在教学楼朝向体育馆去的方向，建筑楼排列是C栋B栋A栋……也就是说从那边看过来，就算真的要看到什么，那也应该是看到教学楼A栋才对，怎么会看到D栋呢？」 「除非……图层扭曲，把D栋给扭过来了？」 林异眯起了眼睛，缓慢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假设教学楼D栋真的是艺术楼，那么它的附近应该有一片海，它的周围还应该有一片山，等等……山？！」 他遥望教学楼外，只见稀薄的雾气徘徊在绿林带的边缘，从绿林带向深处望去，起伏的山岭与浓雾互相交织，恍若一幅大师级的水墨画作…… 山的问题解决了，那么海……？ 林异又想到了在《我的世界》中看到的那个画面，廊桥之下迷雾翻滚，迷雾之下仿佛又有着正在缓缓涌动的片片海浪！ 「迷雾之下，难不成还真他妈就是一片海洋？！」 「册……」 他想到了梦境中的那幅画面，当他从艺术办公室离开前往城堡的时候，走过了一条两侧有着烛台的石桥，而那石桥的下方就是海岸线。 如果说图层跌落之后，廊桥和石桥发生某种像是空间重叠一样的关系，那么当艺术生搭乘电梯来到教学楼里的某个足够高的楼层时，是不是就相当于抵达了灯塔，然后就可以通过廊桥抵达艺术楼，也就是……教学楼D栋呢？ 林异被自己的推测惊呆了，这个假设如果成立的话，那他真他妈是个天才了！ 可遗憾的事，直觉告诉他事情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因为但凡他触及了真相，都会跌落图层，但是现在正常的不行。 甚至，就连太阳都晒得他暖洋洋的。 难不成校区里的环境除了会引导他无意识地开始思考之外，还会逆向影响，让他推测对了却不掉图层，从而怀疑自己没推测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