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城之脑》 第1章 角斗士？ 暗！ 几道栅栏劈开火光，放它们从栏间缝隙钻进，使李阅眼前的一切都摇摇曳曳的，看不真切。 腥！ 血污在土墙上涂抹开来，层层叠叠不知多少层，宛若随意崩撒的涂料，散发着刺鼻难闻的气味。 吵！ 所处之地被喧嚣声包裹，声波汇集成的震动惊动尘埃，从顶上的墙壁簌簌落下，滴在李阅的头上，痒痒的。 乱！ 奇怪的是，无论是火光、血腥味还是灰尘，映射在李阅的感知中……仿佛都并没有那么令人不适，反而鼓噪起一股激昂之意，就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好事在前面等着一样。 李阅还在思考这究竟是哪里，下意识地甩甩头，抬手想要擦去头顶的灰尘，结果发现个有趣的事情。 自己没有手。 不仅没有手——眼睛、鼻子、耳朵一样都没逃过，全无。 光溜溜一个脑子。 沟壑纵横、无手无脚，脑沟里还沾着灰，在火光摇曳之下阴影叠嶂，看起来颇为深沉的样子…… 等一下，没有五官，那咱是怎么感知到火光、声波和灰尘的？ 李阅刚刚升起了一个疑问，紧接着就把握到了所处之地的全貌——四四方方、破破烂烂一个石头屋子，三面石墙，背后铁门锁死；正面连墙都没有，铺满铁栅栏，雕着锋锐的荆棘花…… 假如想钻过去的话……整个脑子都得被划个稀烂。 随意念的延伸，李阅所能感知到的也愈发具象——左右两面墙上除了血污连连，新的旧的像牛皮广告一样铺满，然后……竟然有不少武具？ 开山刀，不用说了，当然遍布磕痕，老物件，不是很强力的样子；链子锤，小杆的，张牙舞爪中……显露着中世纪的骑士风情。 大剑，可惜断掉了，就斜斜插在角落；手弩，弩箭的质量参差不齐，锈迹斑斑。 两把火枪交叉，挂得挺整齐，结果连子弹都没有。 还有……那把镰刀是怎么回事啦？杆子差不多就有一丈长度，这是人使得来的？ 紧接着，李阅就感知到有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脑子，飘乎乎地飞到了那镰刀边，在一阵吱嘎声中用意念将其提起，漂亮地抡了两圈，一副得心应手的样子。 一个、两个、三个……算上李阅总共十五个脑子，都像李阅一样，被困在了这间石室之中，与血腥味和吵闹声作伴；但是与李阅不同的是，这群脑子好像明确知道要做什么，三两成组，前额叶相抵、脑沟乱颤，隐约流露出一股雀跃。 于是我们看到，半封闭的石室中，十五个“脑子”有的挑选武具，有的分组讨论，有个李阅……正在发呆。 宛如一个小孩凌乱的涂鸦，将几个并不十分相干的事物强行拼如了一幅画，层层叠叠不住修改，最终就搞成了这样一个极为扭曲的作品。 无处不在的血腥味和摇曳的火光……一直提示着李阅此处并不简单，但直到此刻李阅的心情还是轻松的，轻松之中略微觉得荒诞。 行吧，做梦了。 这当然是李阅的第一反应——这梦好像还挺有新意的，感情自己这是成了个怪物，在石室里面……跟自己的怪物同伴开会呢？ 想及此处，李阅突然出现了一种在梦中很难实现的感觉——头痛。 头一痛，李阅脑海中蓦然浮现了一些凌乱的记忆碎片，知道这一群漂浮在空中孤零零的脑子名为脑灵，自己成了脑灵…… 而显然，脑灵能够感知周围的环境，也有基础的意念移物能力，不然李阅也就不会“看”得到火光，“听”得见喧闹声了。 挺逼真，还有背景设定的，这梦不愧是我做的……李阅猜想自己可能是前一阵子玩了太多游戏，以至于晚上会有这种梦境。 当！ 一声金铁相击的声音透过荆棘花的铁栅栏，落入了李阅感知之中，打断了李阅的思绪。 意念一动，李阅向铁栅栏处漂浮移动，想看看外面正在发生什么；结果栅栏外还是墙壁，墙壁上孤零零挂着两个巨大的火把，上面渗出一丝丝月光，透露出危险的意味。 “你还乱晃什么？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傻子。家伙挑好了吗？”徜徉之间，一道意念落入脑海。 李阅回“头”，发现那刚才玩弄镰刀的脑灵正挡在自己身前。 “挑什么家伙？武器吗？”李阅本能回问，突然掌握了意念交流的技巧，就像是肌肉记忆。 身前的脑灵又甩了两圈镰刀，最后定格在一个拖刀的位置，还挺酷的：“当然啊！这么多年都没有脑灵登上斗兽场，要好好把握啊！” 斗兽场？ 李阅恍然大悟，心说怪不得似曾相识——角斗士在登台前都是被关在这种小黑屋里，挑选武器等待上场…… 这解释了房间的封闭布局以及外面的噪音，可墙上的血污又是怎么回事？ 第3章 恶魔图鉴 在这一刻，李阅脑海中没有任何杂念，只看得到逐步接近的魔狼芬迪斯。 没有公不公平，也没有无能狂怒——李阅能做的只是尽最大的努力对抗命运，就如同前世生而为人时一样。 “阵型！”李阅接过镰刀，也接过了整队脑灵的指挥权。 脑灵们原本在首脑死时阵型瞬间松散，但听到脑海中响起来的声音，下意识便选择了听从，重新按照首脑的布置发挥作用。 当李阅的注意力完全集中，魔狼芬迪斯奔过来的过程也仿佛变成了慢动作——巨大的身躯没有影响它的协调性，魔力滋润的骨骼能够使它承受这种运动强度，手脚并用着高速接近；牛头人大角对它造成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复原，于是地上洒下片片血迹，每当它在前后肢发力转化时就会撕开更大的裂口…… 地上的草皮与土被不断掀翻，这也标志着魔狼的力量，如同一个宣言，宣告脑灵的身体决计无法承受它随意一击；路程过半，魔狼没有丝毫减速，显然也没有办法在冲到脑灵们面前时刹车或者进行站立攻击…… 【解析中……10%……】 李阅的脑海中突然弹出了一行无法被忽视的提示，但正在默算魔狼与脑灵速度的李阅没有办法思考这行提示的含义，因为此刻必须下令了。 “散开躲避！”李阅放弃了由第一组与芬迪斯缠斗的布置——在魔狼这种速度下，挡路的一切都会被直接撞死，有刀剑或者是盾牌也没用。 脑灵们的沟通与理解能力没有任何障碍，瞬间领会了李阅的意图，各自驱动着身体，为芬迪斯让出了冲撞的通路。 也是在这一刻，魔狼双腿的肌肉暴涨，就连李阅都怀疑它那相对细长的脚踝和腰肢……能否承受这股巨力——芬迪斯高高跃起，张开一双狼爪，凌空扑击！ 【解析中……20%……】 脑灵们让开了魔狼冲撞的道路，却还是有两只线路不太完美的脑灵落入了它的攻击范围——魔狼轰然落地，一掌拍死了两只脑灵，第二组的盾牌脑灵。 还剩12只。 在观众们的惊呼声中，灰尘扬起，遮蔽了魔狼芬迪斯的所在；李阅与幸存的脑灵们躲开第一击，也不忘按照安排，向那尘土扬起之处射上几箭几枪。 总共五支火枪，三支哑火，一支偏离，只有一发击中了芬迪斯；弩箭的命中率要高上一些，但也只是在烟尘里回馈了“噗噗”地几声入肉声。 的确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呢…… 李阅指挥脑灵重新结阵，终于见到烟尘中的阴影扩大，魔狼芬迪斯站立着走出——一枚铅弹碎裂在了它的胳膊上，三支弩箭分别插在芬迪斯的脖颈、背部以及大腿根，跟它秃秃的毛混在一起，几乎没有造成任何有效伤害。 这就是脑灵们这轮反击的全部。 【解析中……30%……】 “啊——”观众们似乎惊叹于脑灵们的勇气，在台上怪叫着，乱成一团。 见魔狼走出烟尘，第一组的脑灵们也如同安排得那样，兢兢业业地开始围猎，动用刀剑与长矛，齐齐砍了上去…… 这对芬迪斯来说并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挑衅——它挥动狼爪拨开刀剑，闪身袭向离它最近的脑灵…… “躲！”第二组的脑灵动用念力，操控芬迪斯的攻击目标急速后撤，堪堪躲开了这一爪。 【解析中……50%……】 与此同时，李阅也开始思考这行信息的含义——是在解析魔狼芬迪斯的动作吗？这就是作为穿越者的标配外挂吗？应该如何生效？ 李阅虽然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但这并不影响为此调整战术——无论解析的是什么，总归会有一个结果，那么时间就是自己暂时的朋友。 熬到解析完毕，就会知道这个外挂的作用；就算熬不到解析完成，也要熬到第二回合。 李阅想罢，果断放弃了让第一组的脑灵们进行那些挠痒痒一般的进攻：“收回你们的刀剑，佯攻，用它们吸引魔狼的注意力……” 伴随着李阅一声令下，脑灵们也放弃了用残破的刀剑杀死芬迪斯的念头，转而处处虚招演了起来，令人眼花缭乱——长剑本可以刺中魔狼的大腿，结果转了个弯扫了一下魔狼的尾巴，割下来了几根毛；砍刀本可剁向魔狼的巨耳，但却像逗猫棒一样倏然抬起，害得芬迪斯抓了个空…… 第二组脑灵携带的盾牌也成为了很好的掩体，脑灵们将长短不一的盾牌零零落落地衔接起来，高速逡行其中，用以躲避致命的狼爪；魔狼芬迪斯当然知道要攻杀脑灵本身，但刀剑不断的骚扰令它烦躁，体型的差距也成为了脑灵们的优势，害得魔狼就像是一个巨人，想要努力驱赶周围的十几只蚊蝇……还是那种会念力的蚊蝇。 【解析中……80%……】 李阅适时稍微远离，尽量压下心头的焦躁，在脑灵们接连不断的战损中，与芬迪斯消耗着——战斗向着稍微平静的态势发展，但观众都很耐心地没有爆出嘘声，因为他们都知道，这种平静……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打破。 脑灵们的数量有限——五分钟过去，脑灵们几乎没有对芬迪斯造成任何伤害，但已只剩下七只脑灵存活……好在就算武具被狼爪击碎，但依旧可以起到骚扰效果，且越来越杂乱，越来越惹狼心烦…… 期间李阅也想过攻击芬迪斯的下腹，怎奈魔狼对它的伤口附近防范极严，有时甚至放弃击杀脑灵也要进行保护，这让李阅更加肯定了它的弱点。 可惜李阅无法完全掌握芬迪斯的行动，能对其下腹造成致命伤害的手段也极度匮乏，渐渐被逼入了无计可施的境地。 只有等待。 【解析中……99%……99%……】 卧槽？卡进度条？ 即便是李阅的修养，也没忍住火气噌地窜到脑门——脑灵们仅存五只，眨眼的工夫又被芬迪斯拍死了一个。 “嗷——”芬迪斯下腹的血洞还在，但它似乎已经嗅到了胜利的味道，对着西北方的观众席上的黑雾长嚎一声。 低下头，芬迪斯咧着嘴狼爪微张，依次从幸存的脑灵身上点过，点了四下。 “第一回合——结束——中场休息——”浑厚的声音如同救命的钟声响起，布袋恶魔跳出黑雾高呼，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那是庄家的狂喜。 “唔——”观众席发出嘘声，他们想看见脑灵们死光，第一回合就死光。 “3，2，1……休息结束——战斗再开——”布袋恶魔的语声几乎没有停顿，戏耍了斗兽场中的所有人，也碾碎了脑灵们的希望…… 这特么叫中场休息？这是中场戏耍吧？这就是恶魔的行事作风？ 李阅满心焦急。 而也就在布袋恶魔宣判脑灵们的死刑时，李阅的脑海中终于弹出提示，收到了一条穿越以来唯一的一条好消息。 【解析完成，恶魔图鉴收录no.134——魔狼战士】 【魔狼战士；分布：禁忌森林/斗兽场；寿命：100-200年；习性：孤僻而狂暴，会因一点争吵与同类厮杀，直至将其杀死，但对魔狼王绝对服从；爱好：战斗/新鲜血肉；技能：爪击/扑击/啃咬；行动预判成功率：99.9973%；弱点：下腹。】 【当前对象……状态：虚弱/暴怒……】 当李阅再次将意念集中到魔狼芬迪斯身上时，“恶魔图鉴”给出来的提示，结结实实地为他提了一口气。 【向前奔跑，爪击右侧；向前奔跑，爪击右侧……】 恶魔图鉴提醒着李阅芬迪斯下一步的打算，李阅也利用脑灵那强大的思考能力，最速制定好了反击策略。 第5章 好想要魔石 【解析中断，保存记录。】 李阅连恶魔图鉴的作用都没有搞清楚，可不敢瞎解析，急忙撤去自己的意念。 魔王虽然没有觉察到恶魔图鉴的发动，但能够感知到脑灵们的意念，眼中有厌恶之色一闪而逝。 【恶意收集功能开启，恶意+9999】 恶魔图鉴弹出提示。 这是……魔王想杀掉自己了吗？李阅脑中轰地一声，心说凉了。 好在李阅不是唯一一个用意念触碰魔王的脑灵——另外三只脑灵也在意念满溢后下意识地释放，都收获到了魔王的恶念。 但在刚才那种情况下，发动念力才是正常的表现——李阅想通了这一关节，也就稍微冷静了下来，暗自揣测恶魔图鉴的存在。 解析成功后，恶魔图鉴收录了no.134魔狼战士，此刻依旧被储存在脑海的列表中，也是实打实地在刚刚与芬迪斯的战斗中发生了作用，初步展现了其价值。 那刚刚弹出来的【恶意+9999】又是怎么回事？李阅觉得有必要找时间好好研究研究这个恶魔图鉴，从而制定行止。 这厢李阅收敛意念内视脑海，那厢魔王完全失去了奉陪的兴趣——无论脑灵们是用哪种方式战胜的魔狼战士，这种层级的战斗……也无法引起魔王的关心。 脸色愈发苍白的他喝掉了杯中浓稠的酒，微微抬起手掌向观众席致意。 李阅庆幸……自己好像是被放过了。 观众席沸腾。 “狂欢吧，我的子民们。” 观众席上的魔物们气冲云霄，声震夜空。 魔王微笑点头，紧接着黑光一闪，倏然消失在了王座之上。 “魔王大人说了——狂欢吧——”布袋恶魔的身体变成了酒桶的形状，也对着观众席高呼。 过关了？李阅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好像少了点什么？ “奖励呢？我们赢了！魔石呢！”另外三只脑灵不约而同地把意念投去王座后面的奖励区。 在那里，一个脑袋上有个缺口的骷髅兵托着一个银盘，盘中陈列着一颗形状规整对称、色泽无瑕的魔石。 李阅还记得欧基布基在开赛前说过的——至臻魔石是每个魔物梦寐以求的宝物，有了它，就能够大幅提升自己的魔力。 会有质变吗？李阅不知道，但李阅想要。 “想要至臻魔石？脑灵？想要魔石？”布袋恶魔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双布袋封着的嘴巴都崩开了线，浑身颤抖着，抖落一地蚂蚁。 【恶意+323】 脑中再度弹出提示，李阅察觉有异，原地浮好不动——显然这股恶念来自布袋恶魔，再有动作的话兴许会倒霉。 “对！那是胜利者的奖励！”“我们胜利了！”“给我们！” 另外三只脑灵显然没有恶魔图鉴这种好东西，还在上蹿下跳——可能是太过激动，它们急切飘动的同时，也不小心用意念掀起了魔石之下的红布。 “哈哈哈？抢？真是跳脱的蠢货，去死吧你们，害我赔钱的垃圾……”布袋恶魔“啊”地一声张开嘴，瞬间从布袋里飞出无数蝇虫！ 它们从那三只脑灵裸露在外的血管钻入了脑灵体内，登时止住了脑灵们的任何活动；而随着蝇虫越进越多，这三只击杀了魔狼芬迪斯的“斗兽场战士”就这样被撑破了脑子，化作空中的一团响屁。 三只脑灵被爆头，惹得王座附近的魔物们哈哈大笑，倒是有一只妖艳的女魔靠了过来，声音一片甜腻：“你怎么会赔钱呢？我们的斗兽场之王？明明没什么人押中了这个结果吧？” “哈哈哈！可我自己从金库里拿了钱，押脑灵们第二回合死亡啊！”布袋恶魔大嘴煽动，转向李阅恶狠狠地说，“你呢？胜利者？要奖励吗？” “无需奖励。”李阅强忍着内心的震动，回答得像个反应慢了半拍的、鲁钝的脑灵。 “哼，这才乖……你已经拿到你的奖励了，能活着，就是你最大的奖励。”布袋恶魔向李阅充分展示着魔王城“强者占有一切”的规矩。 【恶念+72】 布袋恶魔的恶念有所减少，李阅觉得这一次……或许是真的活下来了。 但，这样就够了吗？ “可是你动用了金库的钱诶，不怕被魔王大人发现，摘了你的脑袋吗？”妖艳的女魔抱上了布袋恶魔肥胖的身躯。 “魔王大人？他才刚刚上位，跟上一位魔王战斗时受的伤……没个几百年养不回来的！”布袋恶魔笑着笑着，突然把自己的头套摘了下来，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蝇虫，“再说了，他要摘我的脑袋，就给他摘咯？” “嘻嘻……”女魔被布袋恶魔逗乐了。 “流水的魔王，铁打的……斗兽场之王！哈哈哈嗝！”布袋恶魔喝下了魔王剩下的酒，指挥那托着银盘的骷髅兵，“你，把魔石送回金库……” “顺便把这个垃圾关起来，下一场杀戮杯再叫他上！”布袋恶魔指了指场中的李阅，“要么帮我回本，要么死！” 李阅知道，这就是这位斗兽场之王对自己的最终判决了。 “咯咯咯！”骷髅兵应了一声，李阅却听懂了——保证完成任务！ 这就是恶魔的世界吗？强者为王，弱者连选择死亡方式的权力都没有？ “我是赌魔欧基布基，绝不玩公平的游戏~”宣判完李阅，布袋恶魔抱着女魔哼起了歌，在观众席上跳起了恶心的舞蹈，挥洒着布袋里的蝇虫。 “走吧可怜虫！”骷髅兵一手托着银盘，一手掣出砍刀，抵着李阅的小脑向斗兽场外走去，“跟你相比，也许你的那些同伴更加幸运一点，至少它们不需要活着受折磨。” 【恶意+17】 似乎越弱小的怪物，提供的恶意点数越少？以及……跟对方恶念的具体内容有关？ 李阅一刻不停地加深着对恶魔图鉴的理解，知道这是自己在魔王城唯一有用的底牌。 至于被关押在地牢里，等着下一次杀戮杯成为欧基布基的赌注……李阅并不反对——本体的记忆起了作用，李阅知道杀戮杯每个满月举办一次，那就算逃不出地牢，至少还有一次月亮轮回的时间做准备。 更何况……有恶魔图鉴的话，脱身应该不难——只有一个骷髅兵押送自己，就算它再难缠，也难缠不过魔狼芬迪斯吧？ 甚至还可以…… 李阅缓缓飘着，意念包裹住了银盘上的那颗魔石。 “慢着！”欧基布基的声音再度响起，“差点忘记了，这可是我们斗兽场的新星，只有一个骷髅兵护送的话太失礼了嗝……” “你们也去！”欧基布基又叫了四只正在跳舞的骷髅，组成一个小队“护送”李阅进大牢。 李阅略微增加了一些烦躁，直到又有四份【恶意】收获，方才好受了一点点。 五把砍刀怼着李阅的脑子，怼得李阅动弹不得；李阅也随着它们飘离斗兽场，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过程中，李阅忍不住地在想，在这个“强者占有一切”的魔王城中……想要活下去的话，似乎只有一条路可走？ 成为魔王？ 欧基布基不是才说过，刚才的魔王是新任，与上届魔王战斗中的伤还要养上几百年……或许是所有魔物翻身的良机？自己翻身的良机？ 对，李阅已经开始从魔物的角度思考眼前的处境。 斗兽场中的狂欢刚刚开始，离开的路上，一行提示信息亮起在了李阅的脑海中。 【解析中……30%……】 第7章 完美牢房 魔王城中处处地牢，寝室是地牢，仓库是地牢，甚至连茶水间也可以成为地牢…… 但是，能够被欧基布基提及的地牢一共有三处，一处是用于关押强大恶魔以及各种诅咒生物的“深渊巨口”，第二处名为“猪笼”，关押勇者和贵族一类稍有利用价值的人类，在固定期限内接受“赎身”。 第三处，也就是李阅眼下被关押的这处，名为“菜地”——菜地没什么强大的魔法咒文，也不施加任何诅咒，只是单纯的大型地牢，用于关押一些掳来的人类、动物，以及魔王城中犯了错的弱小魔物。 但是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菜地”管理松散，也就成为了骷髅兵们动用私刑或者是玩乐的地牢，甚至还会有魔王城中的低阶恶魔来此暗箱交易，购买一些用于实验的人类，统称为“提菜”。 按照过往的经验——低阶魔物收入菜地关押，于是5只骷髅兵十分默契、步伐统一，砍刀抵着李阅的脑沟，将他丢进了菜地的187号牢房。 进入菜园的路上，一处堆满了杂物的区域引起了李阅的注意——那里堆着各种各样的衣服、人类的钱币、铁板一样的糠饼、写满字迹的纸屑等等，看起来像是囚犯们身上搜刮而来的杂物，等待统一的焚烧处理。 感知着遍布荆棘花铁刺的牢门，李阅却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以脑灵软糯的身体也无法从缝隙中钻出，但没有咒文或者魔法的牢房……对于李阅来说，就是此刻的完美牢房。 不过……的确是被小看了啊…… 关上牢门，领头的骷髅将钥匙链哗啦啦地别回腰间，另外四只骷髅驱赶了一番牢房门口的蝇虫，全然不知这一趟护送之旅能够顺利完成……皆是因为那几只蝇虫的护佑。 “我们走！再晚点的话！狂欢就要结束了！”领头的骷髅终于完成任务，道出了期待已久的心情。 “咯咯咯！走走走！”另外四只骷髅应和了一番，随着骷髅一哥走向门外。 “对了，你们几个当心点，提菜的时候可不要把这只脑灵提走了，欧基布基大人留着他还有用呢！” “咯咯咯！” 骨头踏过地面渐渐远去，李阅却依旧一动不动，意念牢牢锁定那只趴在荆棘花上、假装若无其事的苍蝇。 【解析中……84%……】 李阅已经完全确定了，恶魔图鉴的解析时间与解析对象的强度呈正比，显然目前遇到过的货色中，魔王本人的解析时间最长，其次就是布袋恶魔欧基布基了。 第8章 完美杀手 展开意念，李阅感知到了从墙缝里外渗的水滴，感知到了早些时候溅落在地的脑浆，感知到了隔壁房间的尸骨，也感知到了对面三个牢房中……那两个截然不同的生命。 有人类。 还有一个魔力比自己还低微的魔物……又或者是动物？ 只不过距离有些远，隔绝物也比较多，李阅没办法解析其身份，只能模模糊糊感知到它们的存在。 而且这些东西……似乎都没什么办法让苍蝇“自然死亡”嘛…… 李阅不急不躁，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自己的牢房，耐心地将意念渗入石砖，渗入深处的土壤……终于在一处孔洞里，找到了完美的“杀手”。 它身体光滑，腰肢苗条，大部分时间里静若处子，但几乎每动必杀，在石砖、墙缝中穿行无碍——它是一只壁虎，灰褐色中隐隐带着黑色斑点的壁虎。 此时此刻，它正所在孔洞中休息，有一些腹部中空，蠢蠢欲动的样子。 “出来吧小东西……”李阅尝试与它意念沟通，发现无果——看来脑灵的异能也有限制，沟通的对象需要是灵智生物。 想着，李阅直接用意念把小小壁虎从孔洞中拽了出来，在墙缝里发出了微微响动。 苍蝇微微转换角度，但似乎对墙壁里的生物活动并不是太感兴趣，重新静止；而李阅就操控着那壁虎定在墙缝里，等待下一次苍蝇“演戏”，去别的牢房防风。 壁虎虽然很小，但控制得时间长了，李阅也有点累，尤其是还要照顾它的情绪。 好在苍蝇没让李阅陷入无尽的等待——斜对面牢房的魔物好像正在撞墙，苍蝇好奇，便飞过去看了看。 也就是在这时，李阅将壁虎隔空移出墙缝，轻飘飘地放在了铁栅栏内侧的荆棘花上。 铁荆棘花张牙舞爪，花间壁虎几乎与其融为一体，微微抬首，守望着空气——虽然它内心中有些疑惑，疑惑为什么自己会从墙缝被拽到了这里，但很快忘却了。 接下来又是等待，等苍蝇回来。 这次很快——苍蝇绕了一圈，几百只复眼同时越过铁栏，看到了乖乖的脑灵，一时间也有些疲累，决定这一次就在铁栅栏上休息一会儿。 挑了一株宽些的荆棘花，苍蝇缓缓飞落，隐约觉得……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铁栅栏似乎与此前有些不同？ 第10章 魔王城的囚人 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李阅醒来。 意念延伸，李阅仿佛看得到一个骷髅兵朝着牢房走来，正是此前托着银盘的那个——它捧着一瓶廉价的红酒，顺着空荡荡的咽喉倒在了自己的胸腔里，流过脊柱、髋部滴落在地，一路都滴滴答答的。 说起来，李阅觉得它还挺尽责的——其他的骷髅在狂欢过后都各自休息，只有这位欧基布基的宠儿……都喝成这样了，还记得来查看一下新到的囚徒。 李阅忆起这只骷髅的灵魂寄宿处是在后脑……李阅挑了一块最为锋利的石子丢去对面，只等骷髅站在牢房外的那一刻。 “咯咯咯……你这小贱种……爹爹又来看你了……”骷髅走到李阅左手边第五个牢房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李阅有些听不懂。 叮叮当，吱嘎……是铁门打开的声音；隔得很远，李阅实在是想象不出骷髅在做什么。 骷髅如此的动作，给李阅带来了新的困扰——万一这货不是来看自己的，而是来寻乐子的，那还要再等下去吗？ 当然不。 李阅驱动意念，“当”地一声击打在了牢门之上，引得骷髅那边的动作一滞。 “妈的怎么回事……”骷髅骂骂咧咧地推开牢门，重新走回了正确的路线。 “你这只垃圾……咯……杀戮杯的下一场就订在了三天之后，你活不了多久了……”骷髅走到门口，不小心透露了一个重要消息。 三天后？果然如此。 李阅知道欧基布基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三天的时间也在意料之内——举办一场杀戮杯需要不少准备工作，比如传递消息、比如指定赛程和奖励……三天，几乎是在斗兽场最快的速度了。 只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大奖不再会是那颗至臻魔石了。 “下一场杀戮杯……我想我可能没办法参加了。”李阅摇摇脑子，颇为可惜地传念。 “放屁！你欠了欧基布基大人的债，一辈子都躲不掉，你必须参加！”骷髅分度地咧嘴大喊，下巴差点脱臼，“还是说……你害怕死在这里？不会的，我跟所有的垃圾们都打好招呼了，他们不会杀死你，最多……” 【恶意+12】 啧啧……太少，恶意的收集或许真的与恶念的内容有关——但是李阅不打算在骷髅的身上试出规则，毕竟这只骷髅必死，下一次再来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 “死吧……”李阅暗自说了一声，运足念力，便见喋喋不休的骷髅身后升起一枚尖锐的小石子，然后轻松穿透了它的后脑。 “割破你的脑子削弱你的生命……”骷髅的咯咯声戛然而止，像是一个突然断线的木偶，颓然散架在了牢门前。 咚！酒瓶落地未碎，横着流淌，宛若木瓶船失了木塞、丢了船。 吱嘎——李阅操控钥匙打开牢门，重新恢复了自由。 “菜地”的走廊静还算安静，火光的摇曳也有些缓慢，似乎……这就是魔王城真正入了夜的样子；风轻轻吹过，极难察觉到似有若无的“呜呜”声呜咽在远处，囚人们的呻吟也几近于无，不知是累了、困了，还是死了。 李阅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先一根一根地将托盘骷髅的骨架拆散、掰碎，然后才扔到了附近的空牢房中，与那些骸骨混在一起、难分彼此。 随后，李阅左手拎起酒瓶，右手拎起骷髅的砍刀，再把那串钥匙别在腰间；迈起略微蹒跚的步态，牙关轻碰散出一些酒醉的呢喃…… 李阅觉得，自己真的变成了那只骷髅，巡视起了自己的菜地来。 出于好奇，李阅先是来到了右手边相隔五间的牢房，看到里面一个并无生命的骨架被拼成了不可名状的体态，脑中升出巨大的问号。 紧接着，李阅漫步菜地的走廊，挨个检视起了牢房中的囚人——有比这更好的增加恶魔图鉴收录数量的机会吗？ 也许有，但短期内不会再有。 对李阅来说，多扫描一种魔物就相当于多个身份，不如趁着杀戮杯的狂欢刚刚结束，暂时不会有人打扰自己的此刻……多解析几个。 于是李阅率先来到最初牢房对面的那两间，打量起了内里的囚人——说是人一点儿也没错，菜地本身就是关押一些没什么身份的人类、弱小的魔物……用于实验和交易，此刻李阅面对的这个，就是一名人类，女性。 少女，很美的少女——从人类的审美来看的话。 她被刚刚骷髅死去的吵闹声惊醒，正缩在墙角打量李阅，身上盖着一个破破烂烂的草席，很难遮蔽住全部的身体。 即便幻化成了骷髅，李阅依然是通过脑灵的感知来探查环境，所以遮住了视线也没什么用。 少女是短发，头缩在双膝之间，依据李阅对颜色的感知，少女的发色应该是银色；她发梢碎碎的不是很规则，甚至有些潦草，此刻圆溜溜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在李阅与牢门之间来回摇摆。 那个娇小的身躯抱着双腿贴在墙边，似乎是想努力隐藏自己，展现着动物本能一样的恐惧；而相较她的身躯来说，她的四肢算得上修长，即便蜷缩在了一起，但依旧玲珑毕现…… 这是李阅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一个人类，愣神的时间难免长了一些——看起来，这里的人类与自己来的那个世界没什么不同，也没有多长个胳膊什么的。 “不要过来……”可能是李阅盯得久了，少女缩得又深了些。 少女的声音甜美而又虚弱。 “不会。”李阅下意识地向她传念，然后笨拙地“咯咯咯”了一声。 “嗯？”少女好像对魔法不是很敏感，没有发现其中的细微差别，但却实实在在感应到了李阅的意志。 “没什么。”李阅突然想到了一个此前无暇思考的问题——恶魔城中不仅有魔物，还有被囚禁的人类，就像是眼前的少女一样。 那么身为魔物、身为脑灵的李阅……该以哪种态度面对人类？ 拯救他们？遇见善良的人还好说，遇见仇视魔物的人类，会不会反手一刀就了结了自己？ 不救他们？李阅还没有泯灭人性，显然无法真的像一个怪物一样视人命如粪土。 “你要做什么？”少女看到愣神的骷髅，莫名升起一团心火。 虽然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隐约觉得这只骷髅不一样。 而且，这只骷髅腰间有一串钥匙。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是迷路了，才不小心来到了这里，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少女的眼中瞬间充满泪光，秀气的手指也死死握住了草席，压下了下面的累累伤痕。 李阅听得懂她说的每一句话，但人类与恶魔的想法交缠，暂时无法决定要做什么，甚至忘记了动用恶魔图鉴。 “你叫什么？” 第11章 不要为你的牛羊起名字 牧人们说，不要为你的牛羊起名字。 虽然是个不太恰当的比喻，但李阅觉得此时把这句话用在自己身上，也会造成一样的困扰——知道或是赋予了对方姓名，从此它就不再是一个物件，而是有着性格与特征的，“活”着的存在。 “洛克菲儿……”少女虽然不知道李阅思考了这么多，但还是喃喃奉上了自己的名字。 李阅沉默，内心有点纠结——扔个钥匙放她出去，捎带手的事，假如就这么关着，日后定然是像菜那样被吃掉被杀掉…… 那么假如自己放她出去，她死在了逃亡的路上呢？ 李阅想了想，突然不想了——脑子是个好东西，但绕进了死胡同就不美了。 这里不是前生，不是人类社会，这里是魔王城。 在魔王城，就连“怜悯”……也是属于强者的特权。 而漠然，也是魔王的必备表情。 李阅沉默，脸上面无表情，而洛克菲儿好像看到一条生命线正在被人从掌中抽走，当即呜咽了起来。 “呜呜呜……” 从初见人类的惊讶中缓过神来，李阅突然发现恶魔图鉴对面前这个少女有了反应！ 此时，一切的表情似乎都无关紧要了，李阅不发一语，静静等待恶魔图鉴收录完成，看一看面前这个少女的真实故事。 当李阅完全集中了精神，屏蔽掉对她人类身份的遐想后，恶魔图鉴的提示如约而至。 【解析中……50%……】 很弱，很快。 【解析完成，恶魔图鉴收录no.666——人类】 李阅一惊，没想到恶魔图鉴中真的会收录“人类”这一物种，又或者说……在某种意义上，“人类”也是一种恶魔？ 而且还是no.666这种奇诡的数字。 不过至少洛克菲儿不是某种恶魔假扮的，李阅稍稍放下心来。 【人类；分布：各处/扩散；寿命：40-120年；习性：被欲望驱使的生命，出发点单一，却在实现过程中有着千变万化的表象/包装；爱好：复杂；技能：多种；行动预判成功率：常规态1.356%，已知动因73.84%；弱点：脑部/心脏】 读完恶魔图鉴中有关“人类”的介绍，李阅的感受一言难尽。 首先从寿命上来判断，这个世界的人类发展水平就很诡异——魔王城中可以见到火枪、手弩，那么从这一点上来说……应该与工业革命附近时差不多？ 可偏偏又有120岁的高龄，这是魔力的影响？ 至于习性……李阅更是想直接掏出宝键开杠了——刚刚穿越不久的李阅，作为人类的自豪感与认同感还是有的，虽然恶魔图鉴花多了些字来描述人类的“习性”，但李阅还是下意识地想说一句……请恕我无法认同。 什么叫“被欲望驱使的生命”？人类的爱、善良、勇气……都可以用一个名叫“欲望”的词来概括吗？ 呃……好像也不是不行。 李阅的脑子有些痛——作为久经互联网海浪洗礼的杠精，李阅还是想要找到一个反驳的立足点，但也不得不承认，恶魔图鉴给出的评价略有些精准。 爱是欲望，恨是欲望，一言从心，概括善恶…… 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李阅浑身难受，但又很有自知之明地放弃了与恶魔图鉴较真，专心研究后面的几行描述了。 “实现过程中有着千变万化的表象/包装”，说的就是爱与勇气、责任之类的东西了——当然了，恶魔图鉴并不是在将所有对于人类来说美好的品质否定，而是毫无情感地将其总结起来而已，从它描述的字数来看，也是肯定了人类的复杂性的。 李阅自行找补了半天，方才没有再度把思维带去另一个死胡同。 毕竟咱现在不是人。 爱好、技能、弱点不必多说，速速跳过，李阅对“行动预判成功率”颇为在意——这是当初在芬迪斯身上印证过的重要数据，此刻有了新格式的描述，难免多看几眼。 略作分析，李阅觉得自己的理解应该没有问题——常规态，自然指的是恶魔图鉴对于陌生人的描述，显然相比预测魔物的行动，预测陌生人的行为更加困难，只能依照人类社会的“常理”进行判断。 已知动因……指得应该是在了解了对象的“欲望”后，分析而得出来的结论吧？ 73.84%也不是很高，甚至低于魔狼与骷髅，但也没有跳出逻辑——毕竟人类……可是会冲动的。 确认自己完全理解了恶魔图鉴对于“人类”的描述，李阅再用意念包裹住牢房中的洛克菲儿时，恶魔图鉴也分析出了她的状态。 【当前对象……状态：健康/恐惧】 与自己刚来魔王城的时候一样吗？李阅不禁自嘲，想起那无比凶险的斗兽场。 而在查看恶魔图鉴的这段时间里，李阅一直保持着沉默，这在洛克菲儿眼里看来自然十分骇人。 【这骷髅……脑子……有病……会不会放我……】 洛克菲儿的心声唤醒了李阅。 李阅的骷髅脸做不出什么表情，空洞的眼里也毫无情绪，但是脑袋一激灵，转身就走。 恶魔图鉴收录了“人类”，那么幻化功能里也应该一并开启了吧？ 是不是…… 李阅快速打开“幻化”的页面，果不其然在其上找到了“人类”一列，突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脑灵的身体虽然没什么不好，但从习惯上来说，李阅下意识想要重新找回手脚…… 幻化可微调，也就足够满足李阅的期待，不过为了保险，李阅还是准备向“菜地”的深处走一走，解析个男的试试，兴许改得能少一点…… 而且不管怎么说，人类的皮肤总归有用，更何况这是一菜地的人呢？ 先把洛克菲儿晾在笼子里，李阅重新拾回了骷髅醉醺醺的步伐，沿着走廊向内迈进，准备看一看菜地里的其他人。 原本李阅以为菜园那么大，除了洛克菲儿还会有其他的魔物，正是丰富恶魔图鉴的好时机，结果绕了一圈也没有多收录一个。 有脚上茧子颇厚但体态油腻的行脚商，有头发微卷只余一口气的旅行者，有年迈体弱双眼浑浊的农户…… 甚至还有一只猪，就被关在李阅对面，具有一丝魔力，以至于曾让李阅误以为是某种弱小的魔物。 这些都不是恶魔图鉴想要收录的对象，而李阅也只是把这些囚徒的形象记在心里，用于幻化——这次李阅没有额外与任何人类交流，匆匆走过一圈，收获了零星十几点【恶意】之后，悄无声息地站在了牢笼的最深处。 行走这一路，也是李阅整理思绪的一路，制定好了去金库的完整路线，且完全复刻了托盘骷髅兵的体态。 李阅觉得，至臻魔石在向自己招手。 而关于菜地里的这些人，李阅也想到了一个处理办法。 都放掉。 当他们自行寻找出路去吧。 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 反正在他们的认知里，自己是一只骷髅。 而且无论他们做什么，都可以吸引外面恶魔们的注意，有利于自己取回至臻魔石。 李阅想罢，挨个打开牢笼。 行脚商、旅行者、农户…… 一个又一个人类惊奇地看着一只持刀骷髅打开牢笼，最开始还以为是要被拿出去献祭给恶魔，但走出牢笼发现骷髅毫无动作后，忙不迭地沿着走廊逃去外面，一刻都不敢停留。 而那些奄奄一息无法动弹的，李阅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直到能走的都已逃散，李阅来到洛克菲儿的囚牢前。 第12章 骷髅的首秀 【这只骷髅……在放人？快放了我……】 当李阅把“生存”作为动因，套到恶魔图鉴中时，已经能够相对清楚地听到洛克菲儿的心声了。 在见过那些被关押着的人接连跑过走廊后，洛克菲儿也已经看出了李阅的行为，内心疯狂呐喊。 李阅不想耽误太多时间——洛克菲儿已经是最后一个囚犯，放掉她就算结束，自己便可以趁着他们逃跑制造出的混乱，安安心心去取至臻魔石。 而在李阅打开牢门的那一刻，洛克菲儿第一时间逃到菜地入口的杂物堆，迅速翻找了起来。 李阅不由得停下脚步，一双空洞的眼孔望着她。 洛克菲儿嘴里叼着一张沾染鲜血的糠饼，努力想把它含得软些再吃下；手上未停，先胡乱套上了一件轻便的衣裤，再不断检查着杂物堆，翻找着任何有助于脱身的东西。 【活下去……】 看她手指上下翻飞，从垃圾堆里再找出条鱼骨吮吸着残肉，李阅突然对她有些改观。 或许……她可能活得下来。 【偷取魔王城的材料……】 李阅突然听到了些新的信息。 【在盗贼的道路上不断晋升……】 李阅意识到了不妥。 【所有的恶魔都该死……】 【恶意+100！】 李阅一惊，正要动念时，便见洛克菲儿闪身而至，手中尖锐的鱼骨刺在了自己的脖颈！ 这一刺戳破了李阅的幻化，也戳破了幻想。 一颗光秃秃的脑子紧挨着洛克菲儿的头，脑沟蠕动，继而拧在了一起。 意念冲击！ 李阅一击打在了洛克菲儿的头上，硬生生打得她额骨下陷，挤得眼珠凸起、眼渗鲜血，整个人站在地上摇摇晃晃。 【这……是脑灵？该死……哪个恶魔在恶作剧……混蛋……】 洛克菲儿的思绪混乱不堪，缩回墙角，不断挥舞着尖锐的鱼骨，以免李阅近身。 而李阅就像是被一盆冷水彻底洗过脑子，忽然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人了。 用意念操控着掉落在地的刀，李阅直刺洛克菲儿的心脏，被她勉强扭身躲过要害，然后被硬生生地钉在了墙角。 几秒的工夫，这位女盗贼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该死……恶魔都该死……】 感知着菜地外的逃犯们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李阅知道没时间、也没必要再与洛克菲儿干耗了——会有恶魔让她生不如死。 留她在这里，刚好能吸引更多注意力。 用意念稍微撕裂了些她的伤口，鲜血涌出，李阅在她的尖叫声中重新幻化成骷髅模样，转身离去。 脚步坚定。 …… 延着记忆的路，李阅默默穿行在魔王城的廊下，不敢有一丝一毫地路线偏离，直奔金库——几种预案在脑海中转了又转，李阅默默期待是最顺利的那种情况。 一路原本有重重守卫把守，只不过杀戮杯的狂欢过后，那些看得见的骷髅仿佛都玩得累了，三五成堆地散落在墙角，正在休憩。 就连此前被放掉的逃犯都没有注意。 廊下的阴影还是那般黑暗，李阅复刻着托盘骷髅的步态，终于接近了金库，只剩一个转角。 “来者何人——”李阅甚至都不知道那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阴影中，一个两米多高的甲胄缓步而出，如同看守者财富的魔神，阻拦住了李阅的去处。 “奉赌赌赌魔、斗斗斗兽场之王欧基布基大人的命令，前来‘提取’至臻魔石……”李阅早有预案，模仿着托盘骷髅的声线，说出了它归还至臻魔石时的对白——只不过把“归还”换成了“提取”。 这是李阅为了不被窥破身份，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恶意+14】 被发现了？ “嗯……”甲胄的身体里回荡着空洞的声音，不知听没听出来细微的差别。 “保证完成任务！”李阅又补充了一句，说的都是自己曾经听到过的对白。 面甲上下微晃，像是要把李阅的身影记牢一般；而后，甲胄犹豫片刻，又重新退回到了阴影中。 李阅暗叫侥幸，转过转角，终于看到了那面占据了整面墙壁的纯金大门。 金色晃眼，但李阅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它上面，用尽全力感知着恶魔书记官的存在。 他不在，完美。 李阅狂喜，心说终于转运了？ 步速不变，李阅跌跌撞撞地走到金库前的抽屉附近，感知到了愈发熟悉的魔力源——至臻魔石还在，那是属于斗兽场胜者的奖励…… “你又来干嘛？”终究还是有一个声音响起，响在李阅心上。 果然，即便恶魔书记官不在，还是有魔物会看守者金库……这至少证明金库是魔王城的一处重要设施，当然不可能全无守卫。 李阅幽幽转头，便“看”见了一个披着黑色的斗篷的小家伙——小家伙与恶魔书记官十分相似，只不过小了一号，一样拎着羽毛笔与羊皮卷，另一只手绑着一簇铁链。 莫非是亲戚？ 李阅的记忆里当然没有小家伙的信息，幻化亦不保留本体的记忆，所以接下来……只能靠演了。 “奉赌赌赌魔、斗斗斗兽场之王欧基布基大人的命令，前来‘提取’至臻魔石……”李阅有点后悔没从托盘骷髅那里多掌握一些对白。 【解析中……3%……】 小家伙的实力不错，解析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哦？为什么又要拿走？”小家伙比恶魔书记官本人活泼许多，晃了晃羽毛笔，浮空绕在李阅身边上下观察。 “该不会……是你要独吞吧？”小家伙的联想能力亦是十分惊人，直接道破了李阅的内心。 “杀戮杯的下一场就订在了三天之后……”李阅斟酌发言，恨不得身上酒气散发得再多一些。 “哦？所以现在拿走，省掉进出金库的仪式吗？”小家伙好像很了解金库的提货流程，绕来绕去自言自语，“斗兽场之王……什么时候会帮别人考虑了？” 【解析中……6%……】 解析的速度不够，李阅无法预测小家伙的行动，差点滴汗，急忙打开恶魔图鉴，模仿了一套骷髅兵唯唯诺诺的动作：“抱抱报告书记官大人，杀戮杯的下一场就订在了三天之后……欧基布基大人……跟所有的垃圾们都打好招呼了……” 李阅语焉不详，截取多个对白，勉强拼凑出了一个模糊的含义，只看小家伙能不能领会了。 时间仿佛被拉长，李阅正在等待审判。 “切，又要提前串通，然后坑钱了吗？”小家伙非常乐意表现出自己看透了一切的洞察力，“那叫他快点还钱，不然我们的账不好算哦……” “这这……好的。”李阅用掌握有限的对白勉强接话。 “给你~”小家伙手上锁链一动，拉开了抽屉，将那黑芒收敛的“至臻魔石”放到了李阅的手中，然后嘟嘟囔囔，“一块破石头，真不明白凭什么被称作是奖励……” 人均大佬……李阅只能如此评价上位恶魔们的价值观，然后满怀欣喜与崇敬地接过魔石，再向小家伙敬礼。 【解析中……9%……】 而正在李阅的背影正要转过走廊时，好死不死的，小家伙又讲话了，触动着李阅脆弱的神经。 “对了，你刚才叫我什么？” 李阅脑筋飞速运转：“叔叔……书记官大人？” “哎，真好听。”小家伙满怀欣喜，翘着铁链坐上了桌子，望向投在地面的影子——影子经过放大与拉长，与恶魔书记官本人差不多。 小家伙也有梦想啊……李阅迅速从转角消失，有惊无险地完成了“幻化”以来的首秀，并牢记以后要多学几句恶魔图鉴中的对白。 【解析中断，保存记录】 恰在此时，警铃大作。 第14章 米尼米妮 紧接着，落入李阅“眼帘”的，是两个圆圆矮矮的红色小“人”。 它们圆墩墩的，高不到一米，像是两颗番薯，又像是两个长了手脚的菠萝。 米尼米妮——本体的回忆中冒出了它们的名字，李阅也一下掌握了这两个小东西与自己的关系…… 搭档？ 李阅不知道脑灵怎么会有搭档，也不明白脑灵的搭档为什么不是脑灵，只是第一时间涌起的亲近感让李阅放弃对他们发起攻击，而是下意识地回忆更多。 回忆的画面有些支离破碎，不过主要是这两颗红色的小番薯不断伸长了手臂，频繁地、从各个角度把藏书库书架上的书籍递过来放在桌上；而李阅与旁边的脑灵们则动用意念翻书，孜孜不倦地阅读着什么。 翻译，对，李阅忆起了，藏书库中的脑灵……基本工作是翻译——将藏书室的各种书籍翻译成恶魔通用语，传念给奴隶学者。 对于恶魔而言，知识既重要也不重要——毕竟，你无法指望一个满脑子杀戮与奴役的恶魔……有耐心去学习改良小麦的方法。 但是同样，藏书库本身就是一座知识的宝藏，只不过其中的知识深奥而又庞杂，要进行永无止尽的传承与梳理。 于是，某一任城主便布置了任务，利用脑灵能够“阅读”书上意志的能力，再豢养一群精通恶魔语言的“奴隶学者”，组成了藏书室基本的翻译团队。 日常，由脑灵阅读书上的意志，并将其传达给奴隶学者，奴隶学者用恶魔语言将其记录下来，完成知识的“翻新”，方便后续有需要的恶魔们取阅。 脑灵就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毕竟藏书库的藏书语言繁杂，只有脑灵才能进行有效阅读，于是“翻译”也就成了脑灵们的日常。 “你怎么……不说话？”这厢李阅想着，那厢两颗小番薯异口同声，两双小眼睛各自挤在一起，颇为局促，“被抓出去的脑灵……只有你一个回来了……” 没有恶意。 “我运气好……回来了……”李阅五味杂陈——米尼米妮平日里没少帮李阅从书架上拿书，这种搭档关系……严格说来算是同事，又有点像是家人。 “可是……听说你们是被抓去斗兽场参加杀戮杯的呀……”米尼米妮的语气中透露着担忧，“杀戮杯是生死战……” “所以它们都死掉了。”李阅想起一个新的问题——假如第五藏书室的脑灵只剩下自己，那会不会被人查到越狱者的身份？ 欧基布基还指望着自己帮他回本呢，被发现身份肯定是死路一条。 旋即李阅又想起……藏书库的脑灵总会得到补充，从而维持一定的数量——假如有脑灵死去，第二天，第一藏书室中都会诞生新生的脑灵。 这可能源于某种未知的魔法。 也就是说，只要眼前这对米尼米妮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到了明天，新生脑灵与旧有脑灵就会混在一起，不虞被发现。 当然了，前提是这对米尼米妮不暴露。 【解析中……40%……】 李阅启动恶魔图鉴，准备评估暴露的风险——假如无法预测米尼米妮的行为，李阅觉得自己只剩下杀人灭口这一个选项了……虽然两颗小番薯挺可爱的。 “那么明天……你还会被抓走吗？”米尼米妮小眼睛睁得圆圆。 【解析中……80%……】 “这个不一定，只要你们不把我回来了的消息告诉别人，我就不会被抓走。”李阅耐心解释，同时也回忆起了与米尼米妮的点滴——这是两个单纯的小东西，与脑灵们一样，战战兢兢地生活在藏书库，服务着那些更上位的存在。 “那我们一定不说！”米尼米妮互相击掌，两双小手“啪”地一声。 【解析完成，恶魔图鉴收录no.1115——米尼米妮】 【米尼米妮；分布：藏书库；寿命：20-50年；习性：两两成组，乖巧无主见，忠实执行伙伴的命令，即便有时这会令它们死亡；爱好：工作/被赞美/伸展运动；技能：伸长手臂/伸长手指；行动预判成功率：99.9994%；弱点：责骂】 【当前对象……状态：担忧……】 如此忠实的伙伴？ 李阅差点不敢相信恶魔图鉴给出的介绍——魔王城中怎么会有米尼米妮这么单纯的魔物？而且弱点是“责骂”？怎么？骂着骂着就会死？ 而且爱好是“工作”，这么卷的么？ “请帮我保守秘密……谢谢你们，你们最好了。”李阅摒弃杂乱的思绪，郑重向面前的两个小番薯传念。 “当然！”米尼米妮信誓旦旦，异口同声。 【帮助13号脑灵保守秘密！】 【当前对象……状态：欣喜/坚定……】 李阅看到了恶魔图鉴的反馈，放下了99.9994%的心。 “你一定很累了，休息休息吧？”米妮小脚跳起来，手臂倏然伸长！ “你还能休息三个小时，到时候我们又能一起干活啦！”米妮的手指指向了第五藏书室桌面上的魔法沙漏。 “对了，虽然你都不吃，但我们还是给你留了一些食物，就藏在你家！”米尼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拉着米妮向后转。 李阅先是被米尼米妮的伸展性吓了一跳，然后悠悠望去自己的“家”——第五藏书室西北角的墙洞。 洞里堆满了像是煤渣一样的硬肉块，很多很多，那是米尼米妮每天的“工钱”，也是他们献给李阅的爱。 “谢谢……”李阅叹。 “不客气！我们是家人嘛！一会儿见！”米尼米妮告别，两个胖墩墩的小番薯跑出第五藏书室，艰难地迈过一块破损的地砖，屁颠颠地准备上工。 李阅思绪翻腾，感受着硬肉块的怪味，泛起丝丝温暖。 …… 斗兽场，王座上，月色大亮。 一“夜”的狂欢过后，欧基布基悠悠醒来…… 斗兽场之王看了看身边瘫倒的女魔、观众席上狂欢未归的魔物，咧开嘴笑了笑，充满了成就感，就像是在审视着自己的王国。 偏偏不远处有两个唯唯诺诺的骷髅，成为了王国里为数不多格格不入的魔物，这让欧基布基大人有一些恼火。 “你们两个废物，在干什么？”欧基布基认出了它们是昨天护送脑灵离开的骷髅，猜想它们有话要说，声音从鼻子里呼出。 两只骷髅你看我我看你，推推搡搡之后，还是一只头骨相对棱角分明的说了话：“报告欧基布基大人……昨天晚上……菜地有骚乱。” “菜地？然后呢？”欧基布基不知道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那个……昨晚的胜者脑灵……找不到了……”沉吟了许久，骷髅还是说出了口，“没有人看到它离开，可能是在混乱中死去了……” “什么？”欧基布基倏然膨胀了一圈，“再说一遍？” 棱角分明的骷髅当即闭口不言，而另外一只像是配合好了一样，接着道：“也可能是逃出来了！但骚乱很快就被制止住了，没有发现脑灵逃窜的迹象……” “我让你说话了？”欧基布基盛怒之下，一挥手便有蚊蝇释出，啃噬尽了刚刚发言的骷髅。 “你们的队长呢？”欧基布基还记得自己的那个亲信。 “金库的看守者说……昨晚队长曾经离开过菜园来到金库……还提走了至臻魔石……”棱角分明的骷髅牙关打颤，“但是骚乱之后……它也不见了，金库看守者是最后看到它的人！” 提走了至臻魔石？叛逃了？ 欧基布基强忍住了杀死面前骷髅兵的冲动，默默思考，王座旁只余苍蝇的嗡嗡声和骨头的颤栗声。 “我这就去找它！”骷髅兵实在忍耐不住，自告奋勇，“它就算是死了，我也会把它找出来！” “找？在城堡里找一根骨头？”欧基布基吐了一口蝇虫，“你去找魔女薇妮，听说她非常擅长占卜……” 话一出口，欧基布基突然改了主意：“不，不不不，占卜给出来的东西听也听不懂……你去深渊巨口！借一只地狱犬！叫它追上那脑灵的味道……” “不对不对，深渊巨口的看守要价太高，这么急着去找更亏本，我要……”欧基布基来回踱步，骷髅兵站在身旁与蝇虫为伍，倍显煎熬。 “对！斗兽场的战士里是不是有个叫博德科利的？排名281？我记得他曾经是一个奴隶主？”欧基布基终于想到了成本更低的选择，靠谱的选择，“据说没有奴隶可以从他的监管下逃脱？献祭了自己的三千奴隶，只为了成为恶魔？” 骷髅哪敢说话啊，但印象里的确记得斗兽场中有这么个家伙，此刻也许在休息室的单间开私人宴会，又或者跑到了欢愉之间享乐？ “去找他！我要知道昨晚的脑灵去了哪里，我的队长去了哪里，我的钱去了哪里！”欧基布基挥手大喊。 “是！”骷髅兵如蒙大赦，转身便向着城堡一路小跑。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欧基布基托了托自己的大肚子站起身、迈开步子……而刚跑了不远的骷髅兵瞬间被蝇虫包裹，一根骨头也没有剩下。 第15章 演一个婴孩 李阅还不知道欧基布基已经动用了斗兽场排名281的角斗士、“奴隶主”博德科利来寻找自己，但也没有天真到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休息了将近三小时，李阅收拢了体内泛动的魔力，也借此机会回忆了一遍脑灵们的日常生活，寻找着完美“融入”的可能——藏书室是李阅本体最熟悉的地方，李阅当然不会放弃在这里现成的身份，转而去伪装一只骷髅兵，陪欧基布基鞍前马后。 每个早晨，脑灵都会聚集在藏书库的大厅，开启一天的翻译工作——魔王城的日与夜划分很明确，明确到像是一种假想，并未按照自然安排。 白天，也就是月光强烈的时间有16小时，每日如此，日日皆然；晚上，是月光较为黯淡的8小时，约从20时到第二天的4时，与人类社会相差不大。 在白天的16小时里，脑灵会被米尼米妮和奴隶学者夹在中间，翻译着藏书库无穷无尽的藏书，与坐牢没有太多两样。 只不过没有午休、没有放风、不用喝水、无需吃饭——这就是脑灵的生产力了。 更令李阅感觉到后怕和忐忑的是，脑灵们在翻译过程中可不是一帆风顺——毕竟藏书库中的书籍涵盖面广，有些禁忌书籍中含有恶念极强的诅咒，稍一不慎就会使脑灵们爆脑而死，可以说是危险性很高的工种了。 所以昨天，当第五藏书室的脑灵们得知自己可以去斗兽场参加杀戮杯时，每一只都是那么的勇敢与雀跃，哪怕最终只有李阅一个人回来。 昨天的战斗发生在夜晚的8小时中，魔狼芬迪斯的战败，随后是整夜的狂欢与李阅的越狱、盗宝。 今晨4时整，就要有新生的脑灵从第一藏书室中诞生，补足第五藏书室15只脑灵的固定数量——藏书库常驻有4个藏书室正常运作，即为第二到第五藏书室，每个藏书室15只脑灵，共计60只。 第六藏书室位于藏书库下层的最角落，被脑灵之主布迪博格改造成了奴隶学者的宿舍，分配给他们用于睡觉——奴隶学者都是人类，被魔王城的恶魔们掳来的人类，各个精通凯欧斯的恶魔通用语，平均一批可以养3-5年左右。 不是说凯欧斯大陆的人类寿命只有这么短，而是魔王城对于这批人类的照顾仅限于此罢了——日常奴隶学者们戴好厚重的脚镣，与脑灵们一样每天16小时工作制，早中晚各有半小时的进食以及排泄时间，然后在一天的忙碌工作后，于夜晚20时赶回第六藏书室休息，等待第二天4时起床，继续上工。 回忆至此，李阅甚至有点庆幸自己穿越过来是脑灵，而不是状况更为凄惨的奴隶学者…… 当下，藏书库的奴隶学者约有40人左右，这个左或者右……取决于今晚他们是否有人在睡梦中死去；年龄上覆盖了22岁-72岁，最主要集中在22岁-32岁之间，只有三位年迈的奴隶学者似乎是在翻译过程中学习到了一些魔法、增强了体魄与生存能力，分别达到了67、69和72高龄。 不过奴隶学者可不像脑灵一样，能够从第一藏书室中得到补充——他们都是恶魔远征军团从凯欧斯大陆各处掳来的，一旦在魔王城里伤亡过重就会耽误进度，偏偏又没什么办法，只能等下一次远征军团带会些新的。 于是从地位上来讲……奴隶学者在藏书库的地位比脑灵高一些，更能得到“书魔”的重视。 在李阅本体的记忆中，书魔是一本巨大的书，掌控着藏书库中层与下层的一切权力——奴隶学者翻译好的零碎纸张，都会经由米尼米妮的手，丢到它的巨口中。 经过咀嚼，书魔会将散乱的纸张装订成册，从而成为一本本完整的、翻译好的恶魔书籍，然后被送入第七到第十二藏书室，供往来的恶魔们借阅或者是“糟蹋”。 对，糟蹋——恶魔看书从不文雅，甚至有些恶魔来藏书库借书……也只是因为厕纸不够了而已。 魔王城的藏书库一共有十三间藏书室，第一藏书室是脑灵们的诞生之间，第二到第五藏书室是脑灵宿舍，第六藏书室是奴隶学者的地盘，第七到第十二藏书室是储藏室…… 唯独第十三藏书室李阅没什么印象，从未进去过，只记得有一道张牙舞爪的骨门阻挡了所有的魔物，甚至连脑灵之主布迪博格本人都进不去。 如果说书魔是藏书库大厅的管理者，那么布迪博格就是藏书库的权力本身——李阅从来没有正面面对过这位脑灵之主，只知道它占据了藏书库上层，近十年来从未与下层的一切产生过交集，不知道在忙什么。 就这样，在脑灵之主的注视下，藏书库底层的脑灵、米尼米妮、奴隶学者日复一日地翻译，经由书魔的巨口装订，最终或许成为了恶魔们横行无忌的知识，或许成为它们的厕所读物甚至是厕纸…… 这便是藏书库的基本生态了。 作为生态链中毫不起眼的一环，李阅决定今早4时前往第一藏书室，与新生脑灵们一起“诞生”，加入藏书库的翻译大军，重新做灵。 4时整，魔力沙漏中红沙流动，准时翻转为绿色——魔王城中的魔力沙漏通常被设定为8小时一翻，三个时间节点的时之沙颜色各不相同，4至12时绿，12至20时蓝，20-次日4时红。 李阅离开墙洞来到门口，放开感知确认走廊无人后，瞬间飙出老远，等在了第一藏书室的门口。 吱嘎！ 第一藏书室的铁门轰然作响，宛若一个巨口张开，露出了其后魔力充盈的黑暗；新生脑灵们准时诞生，它们一股脑地飘出，十四只，与李阅凑成了一个整编小队。 与此同时，廊上第二到第五藏书室中的脑灵也纷纷飘出——它们将醒而未醒，麻木又虚浮，汇集成将行就木的潮水，涌动着布满走廊，朝着藏书库大厅的方向翻滚而行。 这个场景，莫名让李阅想起前世早高峰的地铁。 没有脑灵注意到李阅的特别，又或者在它们的感知里李阅也没什么特别——它们都空洞地目视前方，像是想要努力窥破未来的羔羊。 唯有新生的脑灵们有一点点躁动，但那刚刚涌起的热血也很快被同类们的麻木冲刷殆尽，随波逐流了。 倒是李阅下意识地用感知包裹着同类，才想起自己来这里已经收录了5种“魔物”，却居然还没有看过脑灵本身的资料？ 【解析中……80%……】 吸收了至臻魔石的李阅，恶魔图鉴的解析速度明显有所加强，脑灵的队伍们都还没有走到大厅，就已经成为了图鉴里循环不断的动画。 【解析完成，恶魔图鉴收录no.1114——脑灵】 【脑灵；分布：藏书库；寿命：50-500年；习性：专注而又散漫，讨厌同类，只有死亡能令它们团结；爱好：书籍/荒诞/恶作剧；技能：探知/意念移物/灵魂冲击；行动预判成功率：73.21%；弱点：各处】 弱点……各处？ 即便李阅早知道脑灵很弱，却也没想到“各处”这个描述，除了会出现在“分布”下，也会出现在“弱点”栏的描述里。 想着，李阅隐藏在60只脑灵组成的队伍中，抵达了藏书库大厅，宛若坐班车抵达工厂的工人。 第16章 开始工作，或者去死 大厅中已经做好了开工准备——米尼米妮们两两成队，分4组站在了4张巨大的书桌旁，旁边堆满了等待翻译的书籍。 其中第四张桌子旁的书籍摞得最高，显然是李阅所在的第五藏书室小组——昨天参加杀戮杯工时未满，第五藏书室小组没有完成既定的工作量。 昨晚送了李阅硬肉块的米尼米妮也在桌旁，远远地向李阅挤眉弄眼，喜滋滋的。 而大厅的正前方立着一本宛若庭柱的书，约有一个半魔狼芬迪斯那么高，就像是教堂中等待信徒们坐好的神父，书脊笔直，张开了巨大的书页。 阅读记忆，李阅知道，这位就是书魔——藏书库的管理员。 “停下你们的乱飘，去到你们该在的位置上。”书魔言简意赅，张开的空白书页上突然浮现了一行字。 三组脑灵按照昨天的位置各自飘到书桌旁，唯有第一藏书室新诞生的脑灵未动，静静飘着。 李阅自然也跟随者节奏飘，飘在队伍的末尾。 “第五藏书室的脑灵……昨天去参加杀戮杯……全灭……？”书魔的巨幅纸上突然落下了一个问号，这让李阅稍稍有些紧张。 紧接着，书魔倏然煽动书页，如同一只巨鹰煽动翅膀，落在了新生脑灵们的队列前。 书页拂过十五只脑灵，像轻拍脸庞的风；但左页不变，省略号逐渐拉长。 “……” 【解析中……13%……】 李阅迅速解析书魔。 “的确都不一样了……”解析未完，书魔却打够了脑灵的脸，书页停了下来。 李阅松一口气，知道这是至臻魔石为自己带来的改变。 “等待……”书魔左侧的书页开始翻动，最终定格在了十几页之前，露出了一张古旧的、老早写好了的“脑灵翻译守则”。 守则上写出了李阅记忆里的工作内容，但李阅也如同其他脑灵一样匆匆用意念过了一遍，并暗讽守则上连“翻译”的危险性都没有写出来，显然书魔完全不在乎脑灵们的死活。 “开始工作，或者去死。”守则的最后一行直白地威胁，新生脑灵们微微颤抖，最终都安安静静地去到了第四张桌旁，如同几百年来一样，选择了开始工作。 “这里这里……”与李阅相熟的米尼米妮正要伸手，幸好李阅及时传念制止。 “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们认识。”好不容易骗过了书魔，李阅可不想再度被迫逃亡。 “哦，上班时间，不要拜访，对吗？”米尼嘟嘟囔囔地说——这是李阅本体与这对米尼米妮之间的小游戏，也是给李阅带来亲切感的源头之一。 李阅的本体与这对米尼米妮已经合作了三年多，其间他们曾翻译过一本《凯欧斯大陆纺织女工现状分析》的书籍，一开始还以为是某种戏剧，随后很快在其中找到了一些些共鸣，便根据自己的粗浅理解演了起来…… 在三个魔物的剧本中，李阅饰演的是某一个案例中的懒散女工，米尼米妮则饰演这位纺织女工的年迈双亲——纺织女工白天工作，工时为18小时，而年迈的双亲游走街头捡拾垃圾，夜里为女儿加餐，体现了伟大工业下的亲情之爱。 其中有一小节就曾提到，纺织女工上班期间不接受探访。 “对……”李阅无奈答道。 “那我们岂不是不能说话了？”米妮情绪低落，伸长的手臂与手指在书堆上无力地垂着。 “或者……我们可以一起当纺织女工……这也更适合我们现在的情况。”李阅并不打算放弃在白天这段时间里找米尼米妮打探更多情报。 “那……我们还能当你的爸爸吗？还能叫你亲爱的宝贝吗……”米尼的脸也抻了开来。 李阅更加无奈，但可不打算捡这么一对大宝贝做自己的父母：“你们可以是我的弟弟妹妹，兄弟姐妹同在一起工作很正常。” “嘻嘻好，我们玩新的！”米尼米妮很快统一，小手也重新回复了活力。 三人交流之时，藏书库大厅的入口，也走进来了一群无助的人们——奴隶学者。 他们托着脏兮兮的斗篷，踩着僵尸般的步伐，在一阵脚镣的叮当声中走到了各自的桌前；理好纸张，拿起羽毛笔蘸了蘸墨水，望向各自面前的脑灵。 唰唰唰…… 逐渐的，开始有写字声响起，但李阅满脑袋都只有奴隶学者那空洞的眼——与李阅搭档的便那位72岁高龄的老者，此刻脸上遍布淤青、花白头发稀稀疏疏，似乎已经在没日没夜的工作中即将耗尽生命。 李阅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恶魔图鉴并未弹出“解析中”，于是默认他只是普通人类中的一员。 【当前对象……状态：亢奋】 看过学者的状态，李阅颇为疑惑——这人在亢奋什么？怎么看都是快死了的样子……难道爱上了工作的感觉？ “我为什么没有感知到你的意念？你还愣着干嘛？”老学者作为最资深的奴隶，对脑灵没有什么好脸色，直接质问李阅。 与此同时，米尼也不多言语，伸长手臂把一本翻到一半的书摊开在李阅面前，名为《凯历259年贵族名录》。 李阅小心翼翼地伪装脑灵，没办法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拒绝工作，便将意念探入书本，努力去理解微微凸起出的每一个字样。 虽然没有眼睛，但是当李阅把意念落在书册上时，都能够隐约感觉到著作者写下书名时的情绪和气息。 无论年代有多么久远、作者的身份如何特别，这份念想都会保留在书籍上，暴露一些有关这本书的信息……随后帮助李阅理解字里行间的每个含义。 拿《凯历259年贵族名录》来说，这本书编纂了当前人类时历259年时，大陆上的知名贵族的简介、家训、史诗和家族的著名人物。 这本书的作者写就此书时十分自豪，李阅猜想他应该就是贵族中的一员，联合了诸多贵族出版了这部著作……来帮大家名垂青史。 “金斯顿家族，曾出现过3位勇者，圣骑士兰斯洛特·金斯顿作为指挥官，于凯历235年的塔斯帝国王都防卫战后，指挥了凯历237年恶魔反击战，击杀了三百魔王军卒，保卫了盲山脚下的黑河村，取得卓越战功……” 李阅以传念的方式，将书本上所记载的贵族信息传递到老学者的脑海中；老学者也“唰唰唰”地执笔记录，很快写下一行又一行字迹。 “家训：除恶务尽；家徽：百合花……”李阅将意念传递给老学者，同时不由自主地查看了一下他写下的字样…… 却发现，有关金斯顿家族的家训和家徽……在李阅传达给他之前，他居然就已经写上去了？ 李阅升起疑惑——这人看过这本书？还是经历过那段历史，不用看也知道？ 李阅知道当下是凯历299年，与贵族名录中记载的这段历史相差半个世纪……那么以老学者的高龄，或许比书中记载得还清楚？ 魔王城中处处诡谲，李阅小心翼翼，继续机械式地将书中记载的一切翻译着、投向老学者，只不过故意慢上了半拍；老学者笔尖不停，在无形的意念注视下，很快填满了那半张纸，仿佛非常熟练这种操作。 【恶意+79】 针对自己的恶意？李阅一惊。 李阅倏然收到了恶魔图鉴中弹出的提示，再一晃神，发现老学者写完那半张纸，竟然抽空用羽毛笔刺透那老迈的肌肤，以血染笔。 学者的手背上密密麻麻遍布血点，按照刺下时的时间深深浅浅地陈列，暗的是即将愈合、鲜的是才刺不久——刚刚刺的那个就在一枚小痂旁边，平平整整地铺满到大拇指的指根。 紧接着，老学者在手背上的血洞上蘸了蘸，而后将羽毛笔悬停于桌面，直到那一滴血滴入了书桌上一块沟壑，于一片“唰唰”声中，点亮了一块六芒星形状的刻印！ 【恶意+99！】 第17章 去做一个异类吧！ 李阅不敢与米尼米妮交流，生怕引起老学者的警觉；但又不敢太过于放肆地感知桌上那一枚刻印，继续缓缓翻译着《凯历259年贵族名录》。 显然老学者的行为并非因李阅的变化而起，那手背上密密麻麻的疤痕也印证了……这位老学者每天誊书时都会做这件事，脑灵们似乎见怪不怪。 只要不会暴露自己“杀戮杯胜者”这一事实，引来欧基布基的话，李阅就不会过于紧张。 【当前对象——状态：亢奋/满足……】 是个自虐狂？ 不对，桌上那枚刻印绝对有猫腻……李阅甚至放弃了用恶魔图鉴去解析书魔，而是专注地体察老学者的思维，于那一片意识之海中寻找他的目的。 【仪式开始，缓缓地、不露痕迹地……盗取脑灵的生命……盗取小恶魔的生命……】 李阅仿佛感觉到有一种无形的力量降临此间，稳稳地将一众脑灵与米尼米妮包裹，但是展开意念后发觉只是自己的错觉，此间并没有什么不同，其他的脑灵也没有感知到什么。 仪式开始？利用书桌上的某种刻印加上自己的鲜血，来盗取脑灵和米尼米妮的生命……这就是老学者坚挺地活到72岁高龄的奥秘？ 就算脑灵的寿命是50-500年，也架不住您天天这么薅吧？更何况米尼米妮才20-50年…… 李阅刚刚升起一个念头，马上想起藏书库做翻译的脑灵基本活不到那个岁数，老学者如此作为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倒是那仪式颇为灵性，居然还能有这种功能，直接偷寿命？ 【脑灵……小恶魔……卑微的魔物……盗取它们的生命……逃离这里……回到王都盗取更多！生长吧人类……在我缺席的时间里尽情生长……然后成为我的养分……伴吾君临……】 老学者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内心戏深深震撼了李阅的灵魂，李阅感知着他老迈而稳定的手、微微颤抖着的眼瞳、伟大的鸿鹄之志，仿佛看得到他臆想出的那个世界，那个臆想中的血红伊甸园。 这是失了智么…… 李阅突然能够理解老学者的心情——在魔王城经历过这一切后，很难不崩断内心的弦……可能是某一天，老学者在某部恶魔典籍上读到了这个仪式，也可能是偶然在书桌上发现了刻印的妙用，于是把未来全部寄托于此，追求更长久的永恒…… 李阅觉得假如自己和老学者身份对调的话，可能也会跟他做出一样的选择。 可惜，偷我的命，肯定不行——李阅思绪发散片刻，突然坚定了要找机会干掉老学者的心。 第19章 厕所杀 第六藏书室的盥洗室是单独搭建，大约有二十平米大小，就突兀地依附在外城的崖壁，厕坑直通未知。 窗是牢房一样的铁条，遍布荆棘花，李阅释放感知的话，可以从中感受到强大的“拒绝”意味，应该是被封存过某种魔法，防止奴隶学者攀窗而逃。 至于味道嘛……当然是厕所的味道——李阅迈过门挡，便看见了一长条潦草开凿的厕坑，积累了许多排泄物。 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学者，正拿着一根折叠的长棍，反复搅动略微堵塞的厕坑…… 显然奴隶学者之中也有一个等级制度，由新人负责“打扫”厕所。 李阅看到年轻学者微湿的金发略微扬眉，咳嗽了一声：“你出去。” 年轻学者一愣：“可……” “出去。”李阅已经感知到老学者的脚步在接近中。 金发学者没再坚持，折好长棍堆放在角落，低着头向外走去；恰逢老学者推门而入，看到金发学者轻哼了一声，吓得金发身子一抖，快步向外。 老学者本来要说什么，见到厕坑旁的李阅又没说话，静静来到厕所的月光位，掀起长袍蹲了下去…… 李阅以意念微微抵住门，另一端则释放意念，将老学者紧紧包裹…… 隔着身躯，李阅的意念无法触及老学者的内部，于是只能外部攻破…… 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李阅幻化出的人形站在原地不动，念力却迟迟没有扼住老学者的脖子——这是个人，即便他眼神浑浊、内心阴暗，但却也依然是个人。 李阅杀死过魔狼芬迪斯，也以一枚小石子抹除过骷髅兵的存在……但面对老学者的时候，还是犹豫了。 “你在干什么？”老学者发觉有异，望向了站在旁边的李阅。 【恶意+199！】 【发动……集中盗取……拉里斯的心脏寿命！】 蓦然间，李阅在老学者的手边感知到了一股轻微的魔力波动；紧接着，那股魔力仿佛化作了一双魔爪，瞬间袭向了第六藏书室外的廊上，那偷懒沉睡的拉里斯…… 李阅身披伪装，老学者的施法搞错了对象。 就像是一个握紧手枪但犹疑开火的枪手，李阅还没想清楚是怎么回事，但看到了敌人的“拔枪”动作，便下意识地扣动扳机。 “呃……”老学者只觉脖颈被狠狠勒紧，将自己提到了半空之中。 而也是在这时，李阅才反应过来，老学者是误把自己认成了廊上的奴隶学者，攻击错了人。 “你刚才做了什么？”李阅凑近老学者，向他传念。 老学者就像是被一块破抹布，无形的手扼在半空中，扭动着身体。 【吾将每个人都拖入了仪式，随时可以盗取他们的生命……】 老学者的嗓子中发出“嗬哬”的声音，说不出话，但在内心中回答着李阅的问题。 这是李阅早就设想好的拷问方式——利用恶魔图鉴洞察人心的效果，通过“询问”特定的问题，从恶魔图鉴的反馈中得到接近真实的答案。 第21章 金发的证言 吩咐了几个米尼米妮拉来了四个奴隶学者的尸体，在藏书库大厅的边缘摆成一排，如同四根脏兮兮的火柴棍。 再吩咐几个脑灵查验奴隶学者的尸身，书魔摊开一页纸张，自动记下了他们的死因。 “死者七百八十三，心脏老化死亡，停止跳动。” “死者七百八十四，颈骨断裂，窒息而亡。” “死者七百八十五，溺死。” “死者七百八十六，头骨破裂，脑部受损……” 李阅的心提着——假如他有心的话。 “证言：听到争执声，厕所发生打斗，随后证人们被赶出第六藏书室；片刻后证人们回归，见到死者七百八十四自缢……？” 书魔写下问号后，年轻的金发奴隶学者低着头，走去了书页旁边，手指按上了那个问号。 “呀……”金发学者惊叫一声，手掌渗出血液，留下了一枚掌印，问号也随之消失不见。 “上报恶魔远征军，请求补充奴隶学者……5到10位……凯历299年……第三满月……”书魔很快完成了报告。 “呲啦——”书页自行被扯下，在切开了四人镣铐之后包裹住了四人的尸身，将他们拖到了藏书室大厅的门口。 “狗屎……狗屎一样的规矩……”书魔剩余的书页微颤，咒骂的字样反复在剩余的书页上浮现、涂抹、再浮现。 “会有收尸人来收尸的，干活！”书魔又是一声号令，场中的奴隶学者、米尼米妮以及脑灵们都各回原位，而四位奴隶学者的死亡事件，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那种漠然，既让李阅长吁一口气，又令他有些许愤慨。 就这样？这就是藏书库最宝贵的资产、奴隶学者们死亡后的流程？ 可能也只是因为死去的是奴隶学者，所以书魔还多废了一丝精力，记载了他们的死因——李阅相信假如脑灵是被某本书的诅咒致死，肯定不会有一样的待遇。 不过好在还是结束了——李阅相信，就算有最厉害的侦探，也无法还原第六藏书室和厕所中所发生的一切；而桌上的那枚六芒星刻印也已经黯淡，或许几百年后还会被激活，但李阅知道到那时候……自己已经不会再困于此处了。 想着，李阅回到书桌，却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老学者死了，那自己和米尼米妮翻译给谁？ 书魔恰到好处地解决了李阅的疑问——只见它书页一次开阖，煽动两张书桌合而为一，而最接近李阅的奴隶学者的脚步被带动，来到了两组脑灵的中间。 “你，翻译两份。”书魔来到桌前，将一行触目惊心的字迹展现给那位奴隶学者。 奴隶学者手上的羽毛笔一哆嗦，然后便见原本属于老学者的纸张……也都被堆在了他的面前。 面对突如其来的工作量，奴隶学者无从拒绝，目光凄惨；同时，旁边组的脑灵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直接开始了向奴隶学者传念。 第22章 脑灵之主布迪博格 当李阅在藏书库大厅努力翻译《死亡小镇德斯勒》，并借机钻研恶魔图鉴的时候，“奴隶主”博德科利不请自来，踏足厅外的走廊。 犬吠不止，狠狠敲击着脑灵、米尼米妮和奴隶学者们的心弦——这就是书魔说的收尸人吗？怎么还带着狗？ 天啊……听那叫声……好像有三只，非常凶狠的样子……以前收尸人并不带着狗啊…… 不由自主地，大厅中工作着的人们与魔物都停下了手边的事，齐齐将注意力转向藏书库大厅的入口，等待“收尸人”的出现。 而当牵着三只恶犬的博德科利来到门外，藏书库土著们望着三只獠牙锋利、流着口水的恶犬，以及那围绕在奴隶主身边的蝇群与人皮时……都迷惑了。 这不是收尸人。 李阅在感知到那蝇虫时脑沟一抽，瞬间想明白发生了什么——欧基布基找自己算账来了。 欧基布基就像一只输急了的疯狗，一定要补上他的损失，尽一切办法。 大厅门口是书页包裹着的四具尸体，衬得门外那肌肉盘虬的“奴隶主”格外凶恶，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位斗兽场的角斗士。 只不过此时此刻，角斗士出现在藏书库十分违和，除了李阅之外，没有魔物或者是人类知道他们来干什么。 “真方便，都在这里了……”博德科利掣出腰间的长鞭，抚了抚人皮，露出狰狞笑颜。 【解析中……4%……】 解析速度很慢，“奴隶主”博德科利比魔狼芬迪斯还要强大。 李阅有些慌了——欧基布基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那个角斗士是谁？万一突然出手，扑过来了怎么办？ 越是发慌，李阅便越要求自己冷静下来——他是怎么找过来的？嗅觉？占卜？通灵？洛克菲儿？ 李阅思考片刻，感知着那三条宛若发狂的巨犬，觉得对方也许是通过嗅觉追踪而来的。 不对，没有道理…… 李阅旋即否认——恶魔图鉴的幻化效果早就确认过，完全改变了体味以及气息，没道理被狗鼻子问出来。 一定还有别的什么手段。 李阅望向那漂浮不定的人皮，隐约觉得它透露出一丝自己无法理解的信息…… 想着，李阅依旧保留着脑灵的样子，但迅速微调外观，改变了体味以及气息。 “嗷嗷嗷！”三只巨犬当然闻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狂吠不止。 “去吧！”博德科利狞笑一声，松开了巨犬的项圈。 巨犬蹬地的那一瞬间，仿佛是蹬在了李阅的心头——它们化作三团黑光，宛若三根鞭影一样抽进了门，抽在门口的一张书页上。 “禁止通行。”书页上四个大字，如钢铁般剪影，阻住了三条巨犬的来路。 “嗯？”博德科利冷哼一声，身旁的蝇虫也疯狂飞舞。 “斗兽场的角斗士？为何硬闯藏书库？此处是脑灵之主布迪博格的领地。”书魔并认不出博德科利身旁的蝇群，尽职尽责地告知。 第28章 最努力的低阶魔物 “那要是我们两个都要去呢？”米妮追问。 “那就……我们一起去。”李阅不知道如何才能保护米尼米妮，下意识地回答。 “这就是那本书的结局呀……纺织女工全部死在了工作间，同生共死啦……”米尼米妮潸然泪下，陷在了角色里。 “可惜……你是一个脑灵，脑灵是不被允许进入教室的……”米尼米妮又一齐长叹。 此处人多眼杂，李阅并没有就地展现自己的“幻化”能力，心说也没有必要这时就让米尼米妮了解这个，等侍从人员定下来了，再决定幻化成什么过去。 至不济，李阅还是能幻化成魔狼战士的。 见米尼米妮低落，李阅马上说起点别的帮他们转移注意力：“那么……假如你们是参加战训的恶魔之子，你会主修哪门课程？” “我吗！我当然是选迷生物学！”米尼举手，“听说我们米尼米妮们之前就是迷之生物，然后被远征军带回到这里的！我想知道……魔王城外面……还有没有我们的同类……” 米尼米妮是一种群居的小魔物，同类能够让他们依赖，为他们带来力量。 “我要选死亡禁令！我不想死！”米妮缩在米尼身后，“我对战争、人类什么的不感兴趣……而且死亡禁令没有米尼米妮们偷听过课程内容，好神秘哦……” “都不想学习晋级学吗？”李阅皱起脑沟——明明他们说起这個的时候都很兴奋的嘛。 “想晋级……但很早以前有米尼米妮说过，他问过魔王的老师大人……老师大人说米尼米妮的极限就是这样，没有强大的米尼米妮出现过……” “老师也不知道如何帮助米尼米妮成长吗……”李阅歪头，对前前前任魔王的老师有些失望，同时又有些担心——米尼米妮的极限如此，那脑灵呢？ 不过至少有布迪博格在前，李阅心想就算脑灵再差劲，应该也能当个藏书库的王者吧？ “哥哥呢，哥哥要学什么？”米尼米妮齐齐望向李阅，眼睛眨眨。 “晋级学吧……”李阅用脑沟回望，“晋级了之后，也许就有可能改变现状……” 平日里与脑灵合作翻译、与奴隶学者抢食物，一旦进行封闭战训，还要去服侍喜怒无常的恶魔，随时都会死掉——米尼米妮的悲惨程度，可以说与脑灵不相上下了。 米尼米妮很容易感动，但也感受到了李阅意念中的真诚。 三人几乎忙了一夜，此刻相视无言，而在红时将尽的这段时间里，李阅全然无法入眠，满脑子都是有关封闭战训的遐想，以及如何潜入到课堂中。 可以肯定的是，参加战训的恶魔都是未来的大佬，不然也不会被分配到这么好的学习机会；同时，给他们培训的“老师”们也必然不是省油的灯…… 就连前前前任魔王的老师都要过来传授知识，那也可以想到其他几门课的老师大概是个什么水平——假如有一个老师会有读心术之类的能力，李阅就肯定无法遁形。 而且，如果要参加的话，那就相当于绿时与蓝时翻译书籍，红时服侍指挥官们培训——16小时工作再加上8小时偷师……吃得消吗？ 真要这么干了，估计不会有比自己更努力的魔物了吧？ 李阅想了半天，肯定了一件事——假如伪装米尼米妮去参加封闭战训的话，暴露风险很大。 但危险，就意味着要放弃吗？ 当然，放弃这次机会，可能在藏书库的书籍中，李阅也能翻到脑灵相关的晋级方法，但这又需要多久？ 战训课程上的书籍可都是筛选、编辑过的，就算没办法去找前前前任魔王老师询问“脑灵”的晋级方式，找书也可能找得到吧？ 李阅评估片刻，更倾向于去偷师一番。 而且李阅觉得，凭借着恶魔图鉴，还是有可能将暴露风险压制在一个较低的水平线以内的——比如只去听晋级学，比如不与任何米尼米妮或者学员交流…… 不过在对培训流程不甚理解的当下，很难凭空想到好的计划…… 咦？藏书库的米尼米妮……没有活过12年的吗？没有参加过12年前封闭战训的小家伙？不如问问他们，提前先了解一下封闭战训的流程，再重新评估一下风险…… 李阅倏然抬头，结果发现对面的两个小眼睛已经悄咪咪地合上，累坏了。 等他们醒来再说吧——李阅就这样想着，红色的时之沙悄然而逝，当它一次翻转、由红转绿，脑灵与米尼米妮们……也迎来了新一天的工作。 一样的将行就木，一样的战战兢兢——奴隶学者们重新落座，这一次李阅身旁的换了一个更年轻的，显然昨天双开的那位今天脑力吃不消了，商量出了一个轮换制。 第32章 服务型人才 “当啷啷……”米尼米妮弹奏起鲁特琴来热情似火，两个小家伙高举着那上梨型的音箱，一人拨弄一根琴弦，迈起小步跑向了第十三藏书室的门口。 斯科尔瑞克似乎有闻弦起舞的雅兴，但只是脚趾骨微动，强行忍了下来，直到米尼米妮托着鲁特琴走到身前，方才一把抢过，仔仔细细地端详了起来。 仓促做成的鲁特琴卖相不怎么样——琴头、琴把与琴箱都是由木板拼成，有些部位是书架的棕红色，有些是地板的木褐色，像是一个打满了补丁的乞丐。 但是即便如此，音箱的封音效果和琴弦的柔韧度都十分不错，综合来看，是一把虽然长得难看、但是能够满足使用的物件。 【试奏……】 斯科尔瑞克拨弄了两下琴弦，弹起了一首古朴而又悠扬的小调。 这是李阅第一次听这个世界的音乐，莫名的，思绪被拉得远了一些，仿佛在脑海中展开了一幅画卷——月光下有魔城，城内混沌又隐有秩序；无数轮满月变幻，魔城岿然，但登山的人类化作白骨，蝙蝠筋皮寸断着于天空中凋落，背景是叶起叶升，飘摆出无数阴影…… 小调不长，如此反复循环。 “你们滚吧。”斯科尔瑞克停下手指，空洞的眼眶望向李阅和四只米尼米妮。 【等待混沌之门打开……找到那個……】 斯科尔瑞克杀心来得快，消得也快——但李阅毫不怀疑假如自己在这里多晃荡一会，又会引来骷髅的恶意与骨剑的狰狞，于是急忙向米尼米妮传念，与他们一起离开。 “骷髅王子的性格还不错哦？”下楼路上，另一组米尼米妮说。 “对呀，比老米尼说的，参加战训的指挥官们好多了~都没有杀人~” 李阅一惊，心想这叫性格不错？相处不到一个小时，已经要拔剑杀死自己三次了；再看同组的米尼米妮，发现两个小家伙正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等待表扬呢。 “你们太棒了，救了我一命。”李阅不吝奉上，“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嗯？那么短的时间，就做了一把鲁特琴？” “哎呀没有啦，时间太短了，不然我们还能做得更好~”米妮摆摆手，耳洞却张得贼大，显然是没听够李阅的夸奖。 “身为米尼米妮，就是要满足大家的各种需求！”米尼骄傲地说，“做琴，做床，做刀剑……听说有米尼米妮看过火枪，还把它做了出来呢！” 李阅愕然——这就是服务型人才成长到顶点的模样？米尼米妮？ “枪？只要被你们看过，就可以做出来？” “没有那么厉害啦……要拆开好好研究研究的……”米妮捅了捅米尼的屁股，叫他不要说大话。 “你们会做吗？”李阅想象自己用意念控制无数把火枪……那只需要几轮齐射，就有不小的杀伤力，更何况脑灵还能用意念进行繁复的计算与校准…… “我们不会啦，会做火枪的那对米尼米妮也已经死了，很久没见过什么新东西了……”米妮浇灭了李阅心头的火。 “那你们两个……都可以制作什么？” “床呀，琴呀，灯呀……”李阅同组的米尼米妮是家居型人才，“娱乐室休息室里面的物品要是坏掉了的话，都要米尼米妮来修的……” “刀啊！剑啊！链子锤！”另一组的米尼米妮好像猜到了李阅在聊什么，跳起来接话，向李阅亮明了他们冷兵器专家的属性。 “我听出来了，伱们一个个……都身怀绝技。”李阅向四只米尼米妮传念，“太好了，我记住了。” “哈哈记好了哦，米尼米妮很厉害的！”四只米尼米妮互相击掌。 李阅一想也是，米尼米妮力气不小，手臂和手指又能灵活伸长，完成各种复杂的手工活都不在话下，可谓是宝藏一样的迷之生物了。 也不知道魔王城里的诸位是怎么想的，就拿他们来藏书库搬书打杂？ “所以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啊？也是被恶魔远征军掳来的？”李阅重新看了一边恶魔图鉴中米尼米妮的相关内容，没找到他们的来路，“分布”一栏里也只显示了“藏书库”。 “我们的家乡……好像不在这片大陆……应该是在……死亡之海……”米妮努力回想很久远的事。 “我们出生后不久就被送来了这里，可能就像哥哥说的，是恶魔远征军做的吧？”米尼搂了搂米妮，差点搂错。 李阅想象几百年前，恶魔远征军在死亡之海的某座小岛上……找到了米尼米妮这种迷之生物，然后或许是武力镇压，或许是连哄带骗，要求米尼米妮一族每过一段时间，就送一些新生儿过来…… “可你们能回去吗？要回去吗？” “当然要回去了！米尼米妮只有在家乡才可以……嘿嘿嘿……”米妮圆脸一红。 第35章 针对骷髅王子的恶意 作为搭档，米尼米妮与脑灵一直和谐相处，很少发生什么争执，最多就是关系不好、不互相理睬而已。 当然也有过关系密切的米尼米妮和脑灵的伙伴——老米尼就是曾经看过脑灵恶作剧式地安排米尼米妮做这做那，最终害死过米尼米妮，这才鼓起勇气对李阅说那句话。 “利用他们……”李阅皱起脑沟，猜想老米尼应该是在那天被问话后，看破了同桌的米尼米妮与自己的关系。 “但我也在保护他们。”李阅没有否认自己的作为，“我们应该互相帮助。” “你不是在利用他们……来完成斯科尔瑞克布置给你的任务吗？你不是怕被斯科尔瑞克杀死，所以硬要留他们在身边……帮你吗？”老米尼虽然害怕李阅，但这并不影响他发出质问。 “不是。”李阅摇头，“我只是不想让他们两个死在混沌之门里面……” “希望如此吧……”老米尼竟然也读懂了李阅的心思，“希望你的想法不会改变，希望你真的可以给他们两个更安全的未来……” “那当然，不然靠伱吗？” “我？我不会做什么的，我只想活下去。”老米尼望向已经睡着了的老米妮，“再熬过两次封闭战训，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希望书魔的安排不会改变，希望下一次封闭战训……我还能活下去。” 李阅默然，没有戳破老米尼的幻想。 “而你……就去做你觉得正确的事吧，我就看着，看尽头是天堂还是地狱……”老米尼叹了一声，“反正脑灵……都是奇怪的魔物。” 李阅对自己是否是“正义”的一方并没有执念，所以也没有严词辩解，更不会因老米尼的几句揶揄改变想法。 同样是弱小的魔物，各施所长，才可以一点点将藏书库打造成一个更宜安居的环境。 活下去，才有正义。 “那……”李阅再一传念，却被老米尼打断了。 “我不会因为把‘你的’米尼米妮置于险境而道歉，”老米尼倚在墙角，喃喃说道，“但我也会将我知道的……关于封闭战训的……都告诉你，全部。” 李阅看老米尼坦然的样子，既觉可怜又觉无奈，突然没了报复的念头。 “好，你说。”李阅趴伏到老米尼面前，静静听他说起封闭战训。 如果说……昨天米尼米妮从老米尼这打听到的是封闭战训的大概情况，那么今夜，老米尼则为李阅丰富了更多细节，甚至还介绍了“战争学”和“人性堕落学”的老师。 第36章 睡梦杀 李阅知道，骷髅也是要睡觉的。 前一刻，李阅就在等斯科尔瑞克睡着——毫无疑问，这位骷髅王子是强大的，远远比魔狼战士芬迪斯还要强大。 这一点，从他提供的恶意就看得出来。 但李阅还是选择在他来的当晚就对他出手，窃取他的身份——倒不是说李阅做足了充分准备，而是李阅觉得……没有办法准备万全。 这里是魔王城，有五成把握，就已经应该铤而走险了。 尤其是在收益如此诱人的条件下——幻化成米尼米妮加入封闭战训简直是找死，既然想要潜入，那不如把格局放放大，直接伪装一位骷髅王子。 要不是没机会用恶魔图鉴收录任何一个“封闭战训”的老师，更不懂的要传授的知识，李阅甚至都觉得仅靠骷髅王子的身份也不够看。 不过，李阅也稍微进行了一下评估，得出不被发现的概率……大概有七成。 两成来自李阅此前伪装骷髅兵的经历，两成来自两次与斯科尔瑞克相处时记下来的细节，剩下的三成……来自恶魔图鉴。 对于恶魔图鉴来说，骷髅兵的弱点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明显，这给李阅实施计划提供了最大的倚仗。 寻常情况下，一只低阶魔物想要刺杀骷髅王子当然是痴人说梦，但李阅有图鉴，而且敢用这图鉴。 此刻，李阅正站在斯科尔瑞克的身前，凝望着他胸骨上不断移动着的“灵魂寄宿处”，驱动意念，缓缓举起了那把平铺在沙发上的骨剑…… 【当前对象……状态：熟睡/浅眠】 李阅凝视着斯科尔瑞克的状态，尽最大的努力不打扰他的睡眠——每当“熟睡”状态发生变化，转为“浅眠”时，李阅都会停下动作完全静止，直到他的状态转回“熟睡”。 红时的藏书库静悄悄的，偶有蝙蝠扑动翅膀的声音隐隐传来，却惊不起什么风浪，如同千年以来环绕在魔王城左近的背景音。 努力稳定着骨剑上的魔力波动，李阅最大限度地放松心情，不去思索假如计划败露所能产生的影响——好一点的就是触动“召唤”按钮然后跑路，差一点的就是惊醒斯科尔瑞克，然后被他就地刺死。 再差一点的嘛……就是惊动了更上位的存在，比如布迪博格，比如魔王，然后生不如死。 但这些……又会比苟在藏书库的慢性死亡更糟吗？ 李阅的动作速率平缓，就像是慢速播放的哑剧，静止在了那二层铺的旁边——一个漂浮着的骷髅，伸着手，够着一把泛着黑光的骨剑。 快了……李阅估计再有一刻钟，就可以将那骨剑竖握。 李阅毫不怀疑再锋利的石子，也无法击破斯科尔瑞克那晶莹剔透的骨；也毫不怀疑那把泛着黑光的，骷髅王的圣剑……可以轻而易举地刺破缓缓游弋在骨上的“灵魂寄宿处”。 这一点，李阅在被骨剑抵着后脑的时候就确定了。 骨剑开始缓缓拉开角度，由平行于床铺逐渐变为垂直；李阅也开始聚精会神地归纳着“灵魂寄宿处”的游弋规律，就像是一位望着水面的捕鱼人。 灵魂寄宿处只能在骨上，为了最大限度地对斯科尔瑞克的胸骨造成破坏，李阅瞄准的是胸骨的正中胸骨柄——此刻它就正对着李阅，像在对李阅打招呼一样。 李阅却没有急躁，因为一丝魔力的波动，就有可能惊醒正在熟睡着的骷髅王子——此刻的李阅面对斯科尔瑞克，就像是面对沉睡着的公主那样，不忍打扰她的一根发丝。 当骨剑垂直于斯科尔瑞克的胸骨柄，第十三藏书室旁的空气都仿佛冷了几分，烛光令阴影不断在骨缝间摆动，一副不安分的样子…… 【当前对象……状态：熟睡/不安】 难道斯科尔瑞克感受到了杀气？ 李阅强行静止不动，为了最大限度减弱自己的杀意，他想起了土豆炖牛肉，想起了上辈子还没有通关的游戏…… 咦？他动了？ 李阅仿佛觉得床铺的褶皱有一丝细微的变化，晶莹剔透的骨折射过来的光……好像角度也不太一样…… 李阅绷紧心弦，强忍住就地散架装死的冲动。 没动，是李阅的错觉——斯科尔瑞克依旧沉睡。 当李阅注视得足够久，也终于从恶魔图鉴上“预见”到了灵魂寄宿处的移动轨迹——就像是当时面对魔狼芬迪斯时，刺透它眼睛之前的那样。 就是现在！ 李阅动用全部的意念，狠狠地驱动骨剑，垂直刺入了斯科尔瑞克的胸骨柄！ 咔—— 崩裂声自那晶莹剔透的骨缝中响起，紧接着一双空洞的眼眶从床上弹起，深深地看进了李阅的灵魂！ 【恶意+2999】 “谁……你……想杀我……？”斯科尔瑞克的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你是……脑灵？一只卑微的脑灵……想杀死尊贵的我……？” 嗡—— 又是一声嗡鸣，仿佛开裂了的骨无法再承受内里的蓬勃魔力，逐渐蔓延至全身，晶莹与剔透的光全部汇集在了裂口处。 “就凭你？杀得掉掌握了‘自愈’能力的我！？”斯科尔瑞克的每一根骨棒都在急颤。 与此同时，胸骨柄上的裂口隐有复原之势，爆炸般的破坏力与强行捏合的复原力的相持，裂口不断愈合然后再反复崩开！ 紧接着，仿佛有空间裂开的声音响起，无数亡灵正在另一个世界挣扎，企图争破一道隔膜，扑杀李阅！ 那些死亡的意念如此清晰，仿佛下一秒就能够将李阅撕裂！ 而李阅已然顾不得那么多，面前只有斯科尔瑞克一個敌人，将骨剑继续下压，同时将意念渗入胸骨柄的裂缝中，勉力外撑！ 李阅投入骨缝的意念……就像是在一架庞大的齿轮机器中塞着的小石子，吱嘎不绝，却偏偏不破不碎；而与此同时，李阅也感受到了一股凋零的死意，脑海中充斥着白骨与时间之轮的倾轧声，随时都会断裂…… 啪！ 终于，还是胸骨柄先一步不堪重负，刹那间遍布裂璺！ 床铺上的骨也瞬间散乱，在对李阅造成伤害之前崩坏，化作了炸响在骨缝中的一缕漆黑……进而完全崩碎！ 轰！ 李阅连同骨剑一起被弹飞，狠狠地砸在墙上，直接散架，头痛欲裂。 斯科尔瑞克不在了。 叮！恶魔图鉴中好像弹出了什么提示，但李阅的脑海昏昏沉沉的，看不真切…… 杀掉了——李阅感受到了成功的喜悦，紧绷的神经有一瞬间松动。 李阅望向掉落一边的魔法徽记，下意识地将其拿到掌中，感受到上面泛动着的魔力。 但是紧接着，没有等李阅享受更多胜利的喜悦，突然有一股熟悉的压力降临，包裹了李阅的身体！ 那股压力触动了李阅的回忆——那是一个本体与李阅共同拥有的回忆，共同拥有的可怖感觉…… 布迪博格！ 脑灵之主布迪博格的意念！ 布迪博格即将注视自己！ 李阅强撑着头痛欲裂的感觉，瞬间消耗100多恶意点，幻化为斯科尔瑞克的外观，倚在墙边，手握骨剑。 第37章 还可以演 “发生……了什么……”终于，布迪博格的声音在李阅的脑海中响起。 再之后，李阅就看到通向藏书库上层的大阶梯瞬间被阴影笼罩，湮灭了月光与烛火。 “斯科尔……瑞克……？”脑海中的声音无绝，伴随着一股威压，李阅看到一个不规则的坨状物体出现在了大阶梯之上，缓步移到了第十三藏书室的门口。 当坨状物体被月光和森森白骨映照，李阅也终于看到了布迪博格的全貌——那是一个被重重死尸与骷髅环抱、包裹着的黑褐色脑灵。 死尸与骷髅们仿佛还残留着意识与情感，在布迪博格发问的同时，挤出了痛苦与疑惑交加的表情，纷纷开口询问，让那疑惑声回荡在整个藏书库的中层。 “斯科尔瑞克……什么……瑞克……发生了什么……你在干什么……干……混沌之门还没有打开……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里……”声音交叠、悲戚，富含了无限怨恨。 李阅注意到环抱着布迪博格的死尸不仅仅有人类，也有魔狼、小恶魔，甚至是女魔，只不过它们都自布迪博格的本体上轮番出现，仿佛被统一了意志。 “关你……什么事？嗯？布迪博格？”李阅驱散脑中的恐惧，以最大的意志力稳定情绪，咯咯说道，“我来这里等待……混沌之门的开放，你有什么疑问吗？” 布迪博格没有回答，这让李阅感觉很慌——这位脑灵之主一定是察觉到了发生在这里的震荡，所以亲自过来查看一番。 好在斯科尔瑞克的碎骨已经失去了光芒，看不出太多曾经存在的痕迹，而且骨剑也在李阅手里，“召唤”按钮也在李阅脑中。 “刚才……做了個噩梦。”李阅努力表演着斯科尔瑞克的骄傲与不羁，“你这破地方……真应该好好修整一下了……” “噩梦……吗？”布迪博格的声音再度在李阅的脑海中响起，“骷髅……也会做梦？” 怎么回？李阅还真的不知道骷髅兵们会不会做梦。 “不要再用你卑微的意念，污染我的脑袋……” 李阅学足了斯科尔瑞克的语气，不耐地打断布迪博格，针锋相对。 布迪博格沉默片刻，驱动身体周遭的尸体，喃喃和声：“我卑微的意念……？” 第53章 没了，开车吧 前有蒸汽机兵和发条战士，身后则是不断释放着“死寂”的攻城兽战阵…… 倒是钢铁城下已经产生了极大的伤亡，倘若此时发动骨法师的“召唤”法术，必然能够对战局产生一些改变，增添恶魔远征军的优势。 只可惜李阅情况危急，完全没有余力去顾及城下的战况发展。 在被扯向发条战士的路上，李阅想了很多，靠着脑灵出色的记忆力，回想起了刚刚战场上的几处细节。 红袍祭司法术成型的时候，李阅感受到了凋零与虚弱，但影影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似乎对于那法术的抗性高于自己…… 而且攻城兽们好像完全没有被法术影响，专注地瞄准钢铁城，发起一轮又一轮的攻势…… 红袍祭司的“死寂”法术，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区分敌我？ 李阅无从选择，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当即改变了策略。 “我们回去！”李阅咯了一声，用意念唤起地上插着的那把焦黑骨剑，一剑斩断发条战士细长的机簧。 然后像是击球一样，李阅在即将被发条战士的手臂扯入战阵之前，以剑把侧击自己那已经碎了一块的头骨，投回了攻城兽所在的战场中线，堪堪避过了接二连三抓向自己的机械手掌。 一阵之隔宛若天堑，李阅没有选择，借着红袍祭司的法术另外再找机会。 而这其期间的生存问题……就要交给影影了。 “跟我来……”李阅招呼影影，引起他注意的同时，唤回了被圣光弹打散的骨灰，扬起在空中，随着骨剑一起落往轮型攻城兽旁边。 “一会儿把我装进你的影空间，我们换个影子寄宿……”李阅一边驱使着骨灰包裹头骨，重新凝聚人形，一边向影影讲解。 影影在见识过圣光弹之后……也放弃了硬冲的想法，默默听着李阅的布置，但始终涌动着不安与躁动。 这反应在李阅的影子上，便是不断泛起的涟漪，虚实交杂，时不时还冒出骨法师的局部。 “怎么样，你可以吧？捱过红袍祭司的法术？”李阅即将坠入“死寂”的笼罩范围，心情忐忑。 “不去城下？”影影反问。 “扔下你们的话，我也许可以。”影影的影空间装满了骨法师，丧失了一部分机动力。 “你可以选择自己去拼，也可以选择跟我一起。”李阅的骨灰重组人形，晃动着，勉强站在了法术边缘——身前是驱离魔狼骑兵冲过来的蒸汽机兵，身后是正在猛攻攻城兽与红袍祭司的勇者们。 “有我的骨法师的话，我们到了城下，能造成更大的伤亡。”李阅单纯地摆事实，而大战中的一只骷髅是如此的渺小，即便是所谓“骷髅王子”。 “……那就一起。”似乎是想起了圣光袭来时李阅递出的手掌，又似乎是担忧蒸汽机兵附近不断闪耀着的圣光，影影选择了后者。 “我们还是要去城下，不过要换一种方式……”李阅放下心来，见蒸汽机兵不断逼近，勉强迈入了红袍祭司的法术范围，“要让攻城兽成为我们的桥梁……” 骨灰不断散落，化为空气中的微尘，李阅又在一瞬间感受到了虚弱。 而此刻，攻城兽的战阵散乱不堪，已有三只象型攻城兽被巨剑勇者率领着的勇士们大卸八块，堆在地上如同一块块肉山，肉体不断腐烂着、萎靡着。 当然勇者们也不好过——他们身上的甲胄黯淡无光，肌肤上也逐渐松垮、显露出层层褶皱与病态的斑点，象征着生命力的不断削弱。 奇怪的是，即便攻城兽战阵中不断有攻城兽陨落，砸在地上尘土飞扬；也有勇者的重锤、重剑砸得地面开裂、攻城兽爆血，但偏偏没有一丝声音，寂静到令人发慌。 “蠢货！不要打那根破线，直接杀攻城兽！”巨剑勇者的声音已经不是那么中气十足，大声呵斥着身边的同伴，但是他的同伴们却听不到，只有少数依照对嘴型的理解做出反应。 李阅看到，一位手持巨斧的勇士，正努力劈斩着连结红袍祭司与攻城兽的红线，似乎知道红线有诡异，很重要。 可那红线丝毫不惧巨斧的重击，即便被劈中也不会斩断，而是在猛烈的打击下被扯得更长，更飘忽不定，完全不受力的样子。 倒是身穿法袍的魔法师们似乎可以通过某种魔法硬化红线，从而将其扯断——只不过红袍祭司不断掀开自己的皮肉，扯出更多血管做成红线，孜孜不倦地连结着攻城兽。 李阅猜想红线的作用，应该是将攻城兽的生命与红袍祭司的生命……在一定程度上进行共享，从而不被“死寂”法阵所影响。 于是李阅在翻滚的尘土中艰难前行，感知到一截断掉的红线，硬生生地将其接在了自己的脑沟里！ 仿佛溺水之人忽然接通了呼吸，李阅感知到自己的虚弱症状迅速得到了缓解，知道自己赌对了。 “怎么做桥？”法术对影影的影响的确不大，这位影子恶魔没什么过激的反应，再度摆出文字，问起了李阅的目的。 第54章 名为“骷髅”的海 沟壑犁向钢铁城，轮型攻城兽也化作虚影，将空气搅动成层层波纹，劈裂沿途的零散圣光…… 下一刹，就将轰入战场对面的那伟岸城墙。 然而就在此刻，那些包裹着传送而来勇者的圣光蓦然合拢，于三个轮型攻城兽最近的行进路线上交汇，呈现出一道圣洁无瑕的“门”。 门只有薄薄的一层，却彻底阻碍、隔绝了对面的空气——从攻城兽战阵处望去，能看见门外侧依旧是那火光零落的城堡，但门里却是汹涌而又深沉的汪洋大海。 海上无船，乌云滚滚落雷直下，与此间格格不入，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轮型攻城兽直奔“门”中而去，假如保持线路的话，无疑会在从传送门中穿梭到另外的地点——这也意味着影空间中的李阅，以及那恍若不存在的影影……都失去了模拟战的资格。 这一刹那，影影甚至无法判断寄身的攻城兽是否就是那“1”个幸运的、攻破钢铁城的攻城兽，但依旧按照事先制定的那样，通过“扭杀”之法瞬间扯动了轮型攻城兽的影子，略微改变了它的线路…… 无声无息间，先后两只轮型攻城兽穿过传送门，劈开门内的海面，一路落入大海深处；一只轮型攻城兽堪堪避过传送门，冲向了钢铁城的外侧…… 因方向有了细微的更改，有幸避开传送门的攻城兽即便命中，也无法完全摧毁钢铁城，充其量只能砸坏其一角。 而这只攻城兽，正是李阅、影影与骨法师寄身的那只。 “还是只有一個命中……”影影暗忖，觉得自己的加入，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轮型攻城兽化作虚影，打破音障的尖啸声还在身后；而直至此时，第三位大魔导依旧没有出手。 倒是王帐处，原本经过圣光洗礼，本是妖邪全无，但就在三只轮型攻城兽启动并冲向钢铁城时，残帐旁蓦然浮现了一个手握羽毛笔、羊皮卷的身影。 “大魔导半途阻拦了2只攻城兽，但依旧被1只攻破了城墙……”戴门本本嘴角噙着笑，调皮地在羊皮卷上划去了一个“1”字。 看着羊皮卷上紧迫的空隙，戴门本本羽毛笔硬塞在划掉的数字之后，添了一横，似乎是想要写下一个代表着“5”的数字。 但就在戴门本本想接第二笔的时候，手臂迅速枯萎，仿佛无力支撑这种程度的“扭曲”。 “唉……”戴门本本叹了口气，接着那一横写下了“2”，但又在写到一半的时候勉强提气，将原本想写的“2”修改成了“3”。 “大魔导半途阻拦了2只攻城兽，但依旧被3只攻破了城墙……”戴门本本手臂枯干，却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语气有些凶恶，“敢叫我沐浴圣光，我就要你们付出代价……” 于是影影寄身的那只轮型攻城兽，在砸入钢铁城的城墙之时，蓦然以1化3，同时穿墙而入！ 三道沟壑被大魔导的传送门拦腰截断，却在戴门本本的“扭曲”下重新裂变，出现在了城脚，然后破土、催城、惹尘，并带来无数死亡。 天地先是一阵寂静，而后时间才重新开始走动，叫醒了无数痛声哭嚎与狞笑。 城上、城中，无论是恶魔远征军还是守城的人类，都在这一击下化作肉泥；而那裂开的城池如同向天长嗥的恶魔之口，呼唤着更血腥的杀戮。 空中的翼魔与红皮恶魔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犹如血龙一般呼啸而入，呼应着城破的巨口。 而刚被影影扔出影空间的李阅却是什么都不知道。 “运气还不错……？”李阅站在城下，感知着开裂的城池和满天而起的尘雾，忙不迭地叫影影收好七位骨法师。 影影没有回答，李阅还以为是从城头不断落下的尸体导致影子过分凌乱，以至于自己没有注意到。 喊杀声再起，圣光与法术重新为这城墙破损的一侧添加无数凶险，而李阅与影影缩在一处断壁之下，看身后无数魔狼骑兵沿着断墙攀上城头，攻入城区。 “接下来？”影影扼断了冲向李阅的一位士兵队长的脖颈，缓缓发问，表达着不耐。 李阅望着地上那脖子扭转了180度的尸体，反复自我暗示这一切都是血河模拟出来的，自己正在玩一场代入感很强的游戏…… 沉默了片刻调整状态，李阅方才说道：“接下来，就到我们的时间了……” “骨法师，两个。”李阅指示影影，影子也蓦然蠕动，“吐”出了两位摇摇晃晃的骨法师。 当骨法师持起法杖开始施法，极具死意的魔力沿着战场扩散，李阅身边的那个士兵的遗体突然扭头，血肉也肉眼可见地消散。 重新站起时，他已是全身血肉凋零，仅余挂在胸骨中的部分内脏。 同样的，在这处战场的几百米范围内，那些死去的人类、魔狼、红皮恶魔，都以半尸半骷髅的身姿重新站起，缓缓扭动那仿佛生了锈的骨架，捡起地上的刀剑武具，将头扭向了钢铁城的方向。 有些眼眶中还挂着眼球，只不过不再转动，也没有一丝光芒。 “你们，守住它们两个。”李阅大致划了上百骷髅兵原地警戒，护卫着持续施法的骨法师。 “剩下的，攻击……敌人。”李阅顿了一顿，剩余的骷髅们咯咯咯抖动牙关，四散冲向了目之所及的所有人类。 “你，停下。”李阅叫住了一开始倒在身边的人类队长。 “咯咯？”那骷髅眼中毫无情感，只有对鲜血的渴望。 “坟地……在哪？” “咯咯咯！”骷髅说出了钢铁城中的三处埋骨地。 “是否被施加过祝福之类的……针对死灵的法术？”李阅望着城头上不断落下的圣光，不确定血河能够模拟到什么程度。 “咯……”骷髅面色疑惑。 “你，带它们攻去坟地。”李阅对这位骷髅队长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一位骨法师，再划出了数百骷髅兵，“我们需要……更多同类。” “咯！”骷髅雀跃着，大踏步领命而去。 不再等影影发问，李阅迈着沉重的步伐，跟上了一群攻向钢铁城城头的魔狼骑兵与骷髅，也将绽放着的枯白海洋蔓延更远。 那白色的涟漪如同水花拍打着城墙，以一种不规则的升落方式滚滚向前；李阅则成为了骷髅海中一个不怎么显眼的浪花，用骨灰包裹全身，漂浮着一颗头骨缓缓前进。 路过了被压在断壁残垣之下的半身骷髅，李阅动动骨剑，用意念使其脱困——那骷髅抓住一把阔剑，牙关不断上下开阖，发出诡异而又连绵的“咔咔”声，爬着跟上了浪潮。 “咔咔”声汇集成片，被这股枯白浪潮的挟裹着，李阅前行百米后停下，指使影影放下新的骨法师。 新的骨法师成为了新的泉眼，不断召唤新的有生力量，接连扩散着骨浪的范围…… 当李阅放下所有的骨法师，城墙上仿佛多了七个可以移动的水柱——血肉褪尽，汹涌白骨席卷向前，在城上散布了一场名为“骷髅”的瘟疫。 于是在骨浪与人群的交界线上，人类士兵经常可以看到这样一幕——原本并肩作战着的同袍，或是被魔狼的利爪割破脖颈，或是被看不清的“咔嚓”一声被扭断脖子……在血崩与骨裂的声响中，同袍的面皮突然枯萎，进而化作骷髅，转而就成为了新的敌人。 它们以手上的枪与剑，收割新的灵魂。 影空间中不再有骨法师，影影也终于卸下了束缚，不断在战场上快速游移，以影刺和扭杀迅速袭杀勇者与人类兵卒，帮助骨海的推进。 当然会有圣光照耀，不过在骷髅海与魔狼骑兵的内外夹攻下支离破碎，无法造成有效的阻截。 就这样，李阅置身城墙之内，沿城根从破损走到完好，忽见地面开裂，一位“熟人”从地底钻出。 第55章 像杀条野狗一样 魔狼王子芬利。 它失去了右臂，半边身子被冰霜覆盖，另外半边则全部都是圣光烧灼后的焦痕，此刻从地底钻出，左手掐着一只红皮恶魔的尸身，像是舔冰棍一样舔去其上不断脱落的血肉，在那红皮恶魔已经成为了骷髅兵的前提下，依旧啃噬尽了骨头与血肉，努力恢复状态。 当然了，李阅的状态也不怎么样——即便自愈之骨在不断愈合，但被蒸汽机兵的圣光弹打掉的骨质还远远构不成一副完整的躯体，只有骨灰托着头骨，宛若另一种怪物。 “斯科尔瑞克？你还没死呢？”芬利看到李阅，十分诧异。 “死？就算你的魔狼战士死光了，我的骷髅还是源源不绝。”李阅咯了两声，抬了抬下巴，示意芬利自己去看城头上的情况。 看到枯白的骷髅海，芬利沉默了。 “魔王导师门托的赐福，没你的份了。”李阅当然不会放过含金量这么高的奖励。 再之后，李阅倏然收到一行提示，并且心叫不妙。 【恶意+372】 话说攻城的一路，李阅都没有收到什么恶意，这让李阅更坚定此处战场是血河模拟出来的信念，也就放开了手脚去杀伤人类；但血河没有恶意不代表芬利不会有，此刻这位嚼着“能量棒”的魔狼王子显然依旧把李阅当成是竞争者，有些不想要李阅擭取大量战功了。 “砍死他。”不等芬利有任何反应，李阅率先下令，白花花的骷髅们倏然包裹住了刚从地洞里面爬出来的魔狼王子芬利。 刀剑一股脑地落下，伤重的芬利甚至都还没有理清楚其中的逻辑，就被乱剑刺破了下腹，倒在了血泊之中。 用骨剑刺死了十几只闻讯赶来救援的魔狼战士，直到他们不再攻击骷髅，李阅方才放下了骨剑，尽量回复魔力。 “你把芬利送走了？”不知什么时候，影影已经回到了李阅身边。 “就这么杀了？像杀条野狗一样？”影影内心泛起了波澜——强者动手都这么突然？ “嗯，战况激烈，我可不打算冒着背后被他捅刀的风险继续前进咯……”李阅说着，骨法师已经复活了芬利的尸体，血肉褪至一半。 还要拿来当坐骑？ 影影沉默了。 “而且……是他先动念要杀我的。”想到影影也同样是参加测验的恶魔之子，李阅“坐”到了芬利的胸骨之中，多解释了一句。 这句解释落在影影心中，更多的起到的是安慰的作用，像是在说“我不会杀你”。 “你知道别人动念想杀伱？”影影不信。 “猜也猜得到吧……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魔狼战士。”李阅有些可惜不能亲手杀掉芬利，也可惜芬利的“死”只是血河模拟出来的，不然兴许还会有类似自愈之骨之类的材料释出。 “当然没有‘人’……”影影暗说，又想起了别的。 “那万一我想让你出局呢？”影影再次进驻到李阅的影子里。 没有恶意相关的提示弹出。 “不，你不想。”李阅咯咯一笑。 “……”影影惊心，心想不愧是强者，那自己也不能落后…… 紧接着，影影问了一个令李阅差点从芬利的胸骨中摔下来的问题。 “要不要去杀个国王？或者城主？或者人类指挥官什么的……”战况大好，影影也动了些相对激进的念头，“想要门托‘赐福’的话，不杀点厉害的东西肯定不行吧……” “可以一试……但要非常小心。”李阅勉强回答，自己都不太相信能够做到这一步——打到现在，李阅只能确定钢铁城中的三位大魔导只出动了两位，一位是投掷冰墙打散波什阵列的，一位是用传送术送去勇者的，第三位依旧迟迟不见。 这一仗要打三天，现在第一晚才刚要过去……而从波什制定的战术来看，胜负很可能在一天之内就要见分晓——极小的概率是恶魔远征军攻破城墙后一路破城屠杀，但是大概率还是人类保存了足够的防反力量，在恶魔远征军消耗到一定程度后，就会丧钟长鸣。 而李阅召唤的骷髅海……也许充其量只是延缓了人类的反击号角而已。 想着，李阅号令骷髅态的芬利爬上城墙，延展意念，回“望”远处的王帐以及攻城兽战阵——王帐附近依旧安安静静的，似乎是在那阵圣光之后就没有再受到什么伤害；但攻城兽战阵已经损失过半，好在有李阅留在那里的三位骨法师，复活了的几只象型攻城兽和数十位勇者，依旧在缠斗中。 出乎意料的是，李阅遗留的三位骨法师都没有成为勇者的进攻目标，此刻还在外围坚持施法；同时，红袍祭司死伤过半，所打造的“死寂”也出现了极大的缺口，原本陷入虚弱的勇者们阵型完全打开，很快即将肃清缠斗着的魔狼骑军，进一步蚕食攻城兽战阵。 停留于攻城兽战阵的骷髅成不了气候，很快就要被清扫一空——李阅确定了形势。 至于那只造型非常别致的钟型攻城兽……依旧翻弄着月光。 直到现在，李阅也不知道它的攻击方式到底是什么——戴门本本的纪录中没有记载，李阅不禁怀疑等到人类开始反攻，这个怪异的家伙也未必完成得了攻城准备。 第56章 翻转月光 那是一个正在默念咒文的灰袍法师，每当他手掌翻动，都会蓦然散发一股魔力，削弱骷髅们灵魂寄宿处上的魔力，直至其消失。 显然是某种针对骷髅一族的净化魔法。 而像这样的法师，在李阅去往城头的行进线路上约有五位——他们在身旁发条战士的护卫下不仅没有后退，反而有异军突起之势，逐渐逼近着骷髅海中的骨法师，反推骨海。 “他们对我们造成的阻力很大……”李阅展开感知，站在一个更广阔的视角上，分析整个战局。 “好，我杀了他。”影影留下的字迹转瞬即逝，紧接着跳往战场之前，如同一道在另外一個空间不断变幻方向的剑，直刺入灰袍法师的影子！ 灰袍法师喉咙一紧，接着整个头背向扭转，再也念不出一句咒文；而他身边你的发条战士与士兵们也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身上魔石辉耀圣光，耀淡了地上的影子。 影影没有回头，那蠕动着的群影仿佛另一个空间的黑手，深深淡淡地变形，而后就将站在正在释放圣光的发条战士拧成了一团废铁。 “好了，呼……”影影回到李阅身边，行进的骷髅海也拔掉了灰袍法师这个桩子，继续向前涌动。 惊叹于影影的行动力，也惊叹于恶魔远征军千变万化的攻击方式，李阅明白这就是不同魔物的不同天赋…… 希望这一战自己的表现能给门托留下些印象，从而在“晋级学”上给一些建议——李阅依旧牢记着血河模拟战的目的，一边了解着顶级魔物与勇者的战斗方式，一边不断延续着骷髅海对于人类守军的破坏。 不过，李阅并没有随骷髅海径直前行，而是沿着城边、墙槽左右跳动，不断矫正可能被攻击的路线，踩着一个奇怪的韵律在骷髅海中行进。 就这样，李阅与影影沿着一条相对安全的路线，在遭受了程度不大反抗的同时，除掉了沿路的几位灰袍法师，终于行至城外的主城楼之前，约有数十丈距离。 城墙另一侧，有攀上城楼的魔狼骑兵被发条战士打陷了胸骨，也有红皮恶魔与蒸汽机兵纠缠着掉落城墙摔成肉泥…… 可战局即便激烈至此，李阅依旧看不到任何恶魔远征军可以破城的希望。 而此刻，已经是朝阳初生，天光即将撕破黑夜——到了白天，恶魔们的战斗力一定会打上许多折扣，不再像现在这样凶残。 骷髅海也在主城楼前遭遇了强盛的反攻力量，战线达成了一股诡异的平衡——虽然照着这个局势发展下去，骷髅海终将吞没主城楼，但那也许是半天、又或者是一天之后的事了。 而日光已经对恶魔远征军们造成了一定的削弱，无论是红皮恶魔们手中的火刀，还是魔狼战士的利爪，都远不如黑夜时有力。 城楼上，人类指挥官与大魔导正与波什和他的一众亲卫战斗，看到汹涌而来的骷髅海，表情依旧没有一丝变化。 波什整个小了一大圈，此刻只有最初的一半大小；可丽与可儿比之波什更是不堪，几乎已经缩小到了四分之一。 亲卫队的翼魔早已全灭，沿城头新到的翼魔也无法与红皮恶魔完成合体，在接近前就被袭向天空的法术们撕裂、击溃。 城中，亦有一处骷髅海绽放于坟地，但很快就被周围的教士与士兵攻杀、熄灭，没有搅起太多水花。 城外，攻城兽战阵已经基本覆灭，残存的魔狼骑军与骷髅兵们围绕着钟型攻城兽抵抗勇者，但随时都会崩掉那根维系着脆弱平衡的线，进而湮灭。 紧接着，天地间的变化令李阅猝不及防，呆立原地。 刚刚破晓而生的日头仅仅在天空划过一道弧线，便重新归于地平面，唤起了新的月亮…… 一日晨光绽放忽敛，直入第二夜！ 仿佛被快放了百倍，城头上的骷髅海反复绽放，而又在一浪浪拍击主城楼时凋零，如此循环往复中……将战线直推城下。 而此刻李阅才注意到，那战场中线上的钟型攻城兽终于落在地上，前夜积累的无数月光驱赶了太阳，笼罩着主城楼前所有的恶魔远征军，硬生生加快了他们的进攻步伐，也造成了当下被“加速”过了的战果！ 钟型攻城兽翻转了昼与夜！ 这就是恶魔的战斗…… 李阅蓦然升起一股无力感，感知到身边“可见”的时间流逝，头一次发现原来“战争”还可以以这种方式被迫提速。 可是戴门本本给出的“历史”中，并没有相应的描述…… 难道是因为遗留在攻城兽战阵的三个骨法师，帮攻城兽们抵挡住了传送过去的勇者的进攻，所以才让钟型攻城兽的战术得以发挥？ 李阅忍不住做出如此猜测，心想这也许就是战场上的蝴蝶效应——或许这一战的结局并不像戴门本本说的那样“你们死定了”，而是有战胜的可能？ 由波什全军冲锋的号令开始，以钟型攻城兽的落地为止，战役居然在首夜刚尽、新夜再启之时，就来到了胜负即将揭晓的时刻。 当然了，这是基于李阅的判断——恶魔远征军已经没有多余的预备队，王帐附近也应该只剩下了红袍祭司瑞德寇特、戴门本本、卖卖和皮哥这几位未参加直接战斗的恶魔之子…… 没有远征军可供指挥了，他们还能做什么？ 城楼前的加速使李阅的骷髅海战术得到了最大的发挥，造成了守军的极大伤亡，并将去往城楼的路清扫干净…… 李阅知道，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次擭取战功的机会了——无论是破城而胜，还是被守军第三位大魔导逆转战局，马上就要有个结果。 然而就在此刻，人类指挥官的身旁，却突然出现了第二个大魔导的身影。 大魔导掌心白光流动，与之相应的，则是内城中一处笼罩范围极广的光阵。 这是要传送来新的生力军，吃掉攻城的剩余的远征军部队？ 然后一路平推？ 李阅心想这场战斗果然如同此前想象的那般充满绝望，却又依旧没有放弃寻找战机，准备驱使座下的芬利遗骨暂避一时，不与生力军在第一时间进行正面战斗。 圣洁的白光笼罩城头，开始有人影自光影中浮现；李阅勉强凭借自愈之骨抵御着传送阵的侵蚀，并招呼影影躲到芬利腹内的影子中。 而也就是在大魔导的传送术发动之后，大地自王帐处传来一股剧震，一个尖锐的山头自王帐旁反重力升起！ 尖石刺破云层，而后微微调转方向，直落钢铁城的主城头！ “瑞德寇特！哈哈哈！做得好——”当尖锐山头自王帐旁被抛入云端，空中那缩小了一大圈的波什扬天大笑。 波什的亲卫们也振奋鼓舞， “蠢货，这是要连我们一起砸死……”李阅望着高空逐渐变大，化作陨石的山头，找不到任何躲避之法。 再之后，李阅的节奏就全乱了套——波什再度动用远征军的司令权柄，向城头所有的魔物发起了冲锋号令。 失去了芬利遗骨的保护，李阅再度成为了主城楼下一个提着骨剑的骷髅头，孤零零，只影相伴。 “这是我的机会，再见！”影影感知到地面那不断接近、扩大的陨石影子，倏然跳离了李阅，张开双臂去迎接。 “机会……”李阅感知着人类指挥官身边那重新扣起拇指的大魔导，天上嚎叫着接近主城楼的波什，和身旁正在化作实体的人类生力军……突然觉得，这可能也是自己的最后一次战机。 最后一次擭取战功的机会。 第57章 国王……不会抛弃我 李阅对“战机”的定义，就是绝对的混乱——远征军残存的兵力在全力进攻，掌握传送术的大魔导正在施法，应该不会再有余力顾及天上的陨石，只能交给第一位或者是第三位大魔导处理…… 果然，是第二把冰枪——大魔导拇指交缠，完美的冰枪再度开始成型。 【加速陨石……笼罩他们……脖子转圈……】 这是影影离开前，李阅在恶魔图鉴中读到的信息——虽然只有43.675%的准确率，但李阅也相信这足以作为参考，证明影影准备动用什么威力极大的杀招。 而无需恶魔图鉴的引导，李阅也能看出波什和亲卫们的攻击目标正是人类指挥官，即便有第三位大魔导出手，也应该是针对远征军的司令，而不是一个毫不起眼的荧光骷髅头…… 主城楼下、墙上，同时有无数骷髅与魔狼战士正在疾奔，与剩余的少量人类战士和勇者们缠斗，很快即将淹没于骷髅的海洋。 可预见的，无论结果如何，过程中，主城楼附近都会产生极大的混乱，那就是所谓“战机”了。 李阅决定寻求最大的战果——刺杀人类指挥官，或者是两位大魔导其中一人。 李阅猜想这三人，一定都还有相当程度的护身力量，就看当真生的混乱发生时，各自会如何串换使用…… 意念、灵魂冲击、骨剑——反观己身，李阅的选择有限，依旧不打算动用恶魔图鉴上的“召唤”功能，决定还是以“伪装”的方式接近战局中心。 强行用意念在身边的骷髅战士身上拆下一副骨架，李阅迈着深浅不一的步伐，胡乱挥舞着双臂，时不时摔倒在地连滚带爬，恍若一个已经失了神智与战斗力的骷髅兵。 冲上去的同时，李阅将骨剑先行扔去，浅浅地插在主城楼缓台下的城墙上，然后捡起地上一把已经断裂了一半的阔剑，跑向主城楼的底层。 然后，李阅被传送而来的一位发条战士拦阻了去路。 李阅早有准备，高高跃起，似要劈向发条战士的头顶；发条战士如同李阅预想的那样拳头射出，击向了半空中李阅的跳跃轨迹。 在被拳头击中的一瞬，李阅强令骨架散开，头骨与臂骨则像是因惯性太大而失去控制，继续落往城头的半高处…… 直至挂在了缓台下那把插着的骨剑上，如同一个已经死去了的骷髅兵。 在李阅的意念操控下，虽然头骨很反重力地挂在了剑上，但一片混乱之中，并没有人注意到。 第58章 杀伤率 李阅的灵魂冲击，没有对白光中的人类指挥官造成任何影响，而骨剑却是实实在在地穿透了柔和的光芒，逐步递向了他的脖颈。 最初，指挥官的眼中闪过惊愕之色，但在看到骨剑的时候倏然转冷，充满漠然。 李阅更觉得那人类指挥官似乎是活人，但此刻毫无其他想法，动用所有的意念，只为了能让骨剑多刺一寸。 然而就在骨剑不断接近指挥官的脖颈时，一只被圣光包裹的手自虚空中递来，握住了剑锋，轻而易举地阻住其冲势——那只手盈润无瑕，李阅隐约认得，那是第二位大魔导的手。 可能是魔力消耗过剧，也可能是拦阻的心意太盛，那只手握得紧了一些，无意间被划出了一滴鲜血。 鲜血与骨剑一起掉落在地，而后，缓台上已经不再有任何人类。 紧接着，李阅就被那无所抵御的严寒冻结了所有的念头，僵死在了城头的缓台之下。 临死前，李阅只看到战场中线上白光聚集，人类部队准备反击王帐；而王帐前隐约打开了一扇巨大的传送门，却在星光一点之下倏然破碎。 一阵实实在在的眩晕感过后，李阅发觉自己又重新回到了最初的石室之中——血河与四周缓慢流动，门托依旧站在蜡制的城堡旁边，但在李阅的感知里，他的存在似乎与墙壁、空气没什么不同，宛若没有任何生命。 而当李阅的感知聚集在门托身上久些，这位魔王导师似乎微微抬头看了李阅一眼。 李阅没有具体感知到门托的动作，但却莫名有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 身侧，梦魇女魔内特媚儿倚墙站立，微笑着看着李阅，圣光造成的伤痕已经消失不见；而魔狼王子芬利则依旧是半个身体冻伤半个身体焦黑，在李阅回来的第一时间就龇了龇牙，恨不得直接啃噬李阅的骨头来治愈自己。 【恶意+651】 感知己身，李阅发现自己依旧是骨灰包裹着头骨的状态，显然血河中所造成的伤害都是真实的，需要时间恢复。 也就是说，只要血河动一丝丝恶念，就可以对他们生杀予夺，而即便所有的学员加在一起，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回忆刚刚的战斗，李阅突然想起最后自己用了“幻化”——可能是波什的某种特质结合了李阅的动因，从而引发了狂暴表现，导致忘记了伪装脑灵，甚至用上了“灵魂冲击”…… 会不会有麻烦？李阅开始思考借口。 还没有从刚刚的战斗中回过神来，李阅忽见自己的影子像是纸片一样升了起来，摆出了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我！死！了！”影影十分不甘。 “我还没有用影刺！”影影感慨，“啊！那么大范围的影子！” “我也死了。”李阅咯了两声，没有告知影影正是因为他的扭杀，造成了人类指挥官决定后撤，也直接让恶魔远征军和绽放的骷髅海……成为了瑞德寇特那记陨石的受害者。 “好可惜，不知道能拿到多少功勋……”影影叹气，吐了一小截影子在地上，继而缝合回了李阅身上。 “功勋……”李阅心底自言自语——让大魔导流下了一滴血，算功勋么？ “血河模拟中杀伤敌人是会有功勋，我的最后一击要是成功了该有多好……”影影再度感慨，留下了白底的恶魔通用文字，“在我还是影子的时候，以前参加封闭战训的纯血恶魔们……都最在意模拟战里的功勋了。” “就连侦察敌情都能拿到功勋，可惜这次没怎么用。”影影指了指原本波什站着的地方，“这個家伙脑子有问题，的确是蠢货。” 李阅并没有太在意影影对波什的评价，心说难怪影影一直蠢蠢欲动地要去杀伤人类，原来是要攒些功勋…… 那自己有多少？李阅好奇。 骷髅海战术算是非常成功，不仅对钢铁城的守军造成了不小的杀伤，更是一路不断累积，最终推进到了外城的城头，再加上最后骨剑刺出时，那位大魔导手上掉落的一滴血…… 李阅觉得，或许这次可以名列前茅。 正在李阅盘算时，拎着锁链的恶魔书记官戴门本本被血河抛出，正拿着羊皮卷默默欣赏——羊皮卷上画着一只从冰雨中狼狈逃出的红皮恶魔，那恶魔小小只，翅膀尽碎，冻得只剩下半个身子，在钢铁城的内城街道上无力地爬行。 “结束了？”李阅依稀认得那是这次战斗的指挥官波什，问戴门本本。 “马上啦，我没等到最后，画好这个，就把自己写死了。”戴门本本枯萎了一条手臂，但依旧表情轻松，“最后一个死的才最惨，要被人类撬开脑子，提取恶魔材料和情报……会扣光功勋的……嘻嘻，希望是这个家伙。” 戴门本本指了指自己的画。 “对了，你的头哦。”戴门本本想起了与李阅的约定，看了看那被骨灰包裹着的头骨，“还不错，知道保护好你的脑袋。” “嗯，等我恢复恢复，借你玩玩。”李阅决定在战训结束后再兑现诺言——反正当初就与戴门本本约定过了，是自己“方便”的时候。 戴门本本嗯了一声，继续欣赏起自己的画作。 紧接着，恶魔商人卖卖与恶魔厨师皮哥携手从血河中滚落，卖卖浑身是伤，但依旧抱着所有的宝石饰品，仿佛那些比他的命还珍贵；皮哥按住了自己正在喷血的脖子，努力把碎骨碎肉塞了回去，一看就是被巨剑勇者抡死的。 当可丽、可儿与红袍祭司瑞德寇特接连回来，封闭战训们的所有学员们也都各自站回了原位，等待着本场战斗的指挥官波什死出血河；其中戴门本本虚握羽毛笔与羊皮卷，似乎是准备第一时间画下波什的惨状。 但是没有等到模拟战真正结束——门托见场中只剩下波什未归，只微微抖了抖身上充满圣洁之感的白袍，血河便将波什“吐”了出来，中止了模拟。 波什整个身子只有最初的五分之一大小，此刻头皮开裂，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把他的脑子抠出来一样；身上也几乎没有一寸完整的皮肤，与戴门本本画得差不多，只不过更小、更惨一些。 “哈！”戴门本本等候多时，见波什掉落在地，“嗖”地飞了上去，转着圈开始速写，像是要以一种更为立体的方式，记录下波什的所有惨状。 戴门本本边画边笑，笑声骇人，而波什显然暂时丧失了行动能力，趴在地上抱头抽搐，难以做出任何回应。 最终还是恶魔商人卖卖驱动手中的宝石戒指，减缓了波什的痛楚，方才让他重新站立。 但是不经意间，李阅感知到卖卖好像在治疗波什的同时，从他身上抽了一张突兀的纸条，塞到了自己怀里。 “不要接受恶魔商人的好意，因为他们随时会在你身上完成借贷。”影影在李阅的影子上写字，好意告知。 李阅点点头，心想这一战……似乎收获了影子恶魔一定程度上的信任？还不错。 【恶意+623+777……】 波什与芬利的恶意也不会缺席，但李阅却知道波什的并不只针对自己，而是几乎恨上了场中所有恶魔之子。 场中并没有肃静，门托也没有开口，但偏偏就某一瞬间，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不再有任何声音，也不再有恶意相关的提示弹出。 门托抬起他枯干的手掌，动了动手指，虚空抚过血河；血河先是荡起一丝涟漪，紧接着汹涌翻动，而后重归平静。 “杀伤率13%……这就是你们的最终战果……”门托的声音古朴而又沉重，“其中……你完成了4%，可以得到‘赐福’。” 门托指向李阅，波什当即表情抽搐。 第59章 怪物……也要当第一 参与封闭战训的所有恶魔一齐望向李阅，就连影影也在地上摆出了眼睛的形状。 【恶意+451+803+274……】 恶意源于嫉妒，也让他们的目光有若实质。 这种压力虽然很大，但是在血河模拟战中经历过血河注视的李阅还支撑得来，向门托微微欠身，表示接受。 虽然李阅不知道“赐福”是什么，也不知道那13%和这4%是怎么计算得来的，但猜想应该是与钢铁城的守军伤亡以及破城贡献有关。 将近三分之一！ 第一名！ 李阅觉得没有白在模拟战中浪费心力——谁不想当第一名呢？即便是个怪物。 而且……李阅的确是绞尽脑汁，为了达到最大的战果，做出了远超一只脑灵极限的尝试。 接着，门托的手指划过场中魔物，按次序说起了各自的成绩。 “波什，直接杀伤加上恶魔鼓舞的效果……为你赢得了1.7%……” 1.7%？ 这意思是，参加一次血河的模拟战，最后还会给出一个输出统计？ 李阅腹诽的同时，也跟上门托的思路，默默回忆、重温了一遍整个战场——波什以自己和亲卫队为前锋军进行冲锋，的确为后续总攻积攒了不少优势，这就是所谓的“恶魔鼓舞”效果吧？ 那些充满力量的感觉，尽情杀戮的狂想，以及最后刺向人类指挥官的一剑……应该都经过了波什与他亲卫队的强化，间接对钢铁城的守军造成了更大的杀伤。 李阅觉得，等恶魔图鉴将波什收录了之后，一定能从“技能”一栏中找到“恶魔鼓舞”，以及“重生”。 待门托的手指转向下一位，李阅才发现门托的评价机制中……似乎并没有与指挥官战术分配相关的分数。 也就是说……不评价波什的指挥？ 恶魔远征军的战术全由指挥官自拟？就连魔王导师也不会置喙？ “可丽，直接杀伤……0.3%……” “可儿，直接杀伤……0.5%……” 原来亲卫二姐妹……倒是妹妹的战斗力更强一些——李阅默默记下。 “内特媚儿……卖卖……皮哥……”门托的手指扫过梦魇女魔、恶魔商人和恶魔厨师，没有任何评价，就像是在说路边的花草，只点了個名字，就去到下一个方向。 “戴门本本，情报贡献……扭曲……破城……传送门……完成了3%……”门托的手指终于停了一停。 “嘻嘻……”戴门本本嘴巴咧开，看了李阅一眼。 李阅不明所以——情报贡献可以理解，扭曲是扭曲了什么？ 当时李阅在影空间中，错过了戴门本本篡改战果的一幕。 影子中的影影似乎是感受到了李阅的疑惑，蓦然摆出一行字迹：“攻城兽破城时他把1个扭曲成了3个……” 李阅恍然，感知着戴门本本枯萎了的手臂，心想怪不得钢铁城外侧的缺口……能被砸成那副样子。 “瑞德寇特，陨石仪式……传送门仪式……贡献度1%……” 李阅略一思忖，便觉这贡献度中一定没有计算陨石被大魔导利用、从而对恶魔远征军所造成的极大伤害，也终于读懂了门托的言外之意以及远征军的战斗方略——不记伤亡，只求对人类造成最大限度上的杀伤。 “芬利，先锋，直接伤害……贡献度1.2%……” 魔狼王子芬利龇了龇牙，却也不敢打断门托的发言，只在背后默默望向了李阅的头骨。 【恶意+651】 李阅知道芬利想说的是……假如不是斯科尔瑞克指使骷髅兵倒戈，魔狼王子一定能够夺得更多功勋！ 果不其然，门托完全没有追究李阅命令骷髅杀死魔狼王子芬利一事，手指转向下一“人”——李阅……的脚下。 此刻，场中只剩下影影没有提到得分，这只影子恶魔也不再摆出字迹与李阅交流，而是专注等待着门托的宣读，轮廓微微颤抖着，仿佛随时会跳出个骨法师的头那样。 李阅觉得影影的杀伤率一定不会低——首先就是骨法师的骷髅海战术……假如没有影影支持的话，肯定无法成型，更不用说最后那遮天蔽日陨石下“扭杀”掉的无数钢铁城守军了。 从李阅的角度看来，影影才是应该被“赐福”的那一个。 “影影，携带骨法师……直接伤害……共计3.2%……”门托果然提及了影影与李阅的配合，给出了相应的加分，总评价仅低于李阅，高于恶魔书记官戴门本本。 “可惜最后没有用影刺，”相比在意成绩，影影更在意能否达成他理想中的广域杀伤，“那么大的影子……” 李阅也没有告诉影影——就算最后能用出影刺，死的也都是恶魔远征军，几乎不会有什么人类伤亡。 本以为门托的宣读已经结束，没想到最后魔王导师的手指又微微抬起，落回到了李阅身上，似乎要给一个完整的评价。 李阅背后，无论是魔狼战士芬利还是红皮的小波什，都正在赠予李阅最强烈的憎恨与怨毒，不相信这只一直隐藏在远征军中的骷髅能够获得4%的杀伤率。 “你，骨法师……间接伤害……大魔导之血……共计4%……”门托的解释到此为止，李阅通过收到的恶意了解到，背后两个魔物并没有理解门托对自己的评价。 同时，李阅微微恍然，心想在场所有学员的分数得分加起来也没有达到13%，看来这个杀伤率的确是算上了血河的配合，剩下的都是血河基于战况自行模拟出来的效果…… 等等。 门托刚才说的是……“你”？ 李阅注意到，门托叫出了所有参与封闭战训魔物的名字，唯独没有用“斯科尔瑞克”来称呼自己！ 被识破了？ 强行压下脑海中的惊骇，李阅任脚下影影无限招摇、身旁戴门本本对波什极尽地嘲笑，也依旧一动不动。 “根据你们的状态……封闭战训会做出一定的更改……”门托的声音依旧古朴而又厚重，但是在他说话的同时，身旁那座城堡似的蜡像悄然发生着改变，仿佛内里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茧而出，不断自内而外对蜡像造成裂痕，再重新粘合，恍若获得了生命。 “红时将近……你们休息……复原……战训将在下一个红时准时开启……”门托宣告测试结束，甚至不等指挥官们有任何互动，便有一只蠕虫从他尖锐的下巴脱落，落入血河。 血河转瞬褪尽，卷走了其他的远征军指挥官，只留下了影影与李阅。 “影影……依据你的杀伤率排名……伱可以挑选一件恶魔遗物……”门托下巴上的蠕虫摆动，蓦然于他面前浮现了三个光球，光球由晦暗的雾包裹，依稀可见到其中的物品轮廓。 影影瞬间伸展，从李阅的影子中跳到了光球的影子中，来回跳跃，各个爱不释手。 “而你……将接受赐福……”门托转望李阅，依旧没有呼唤“斯科尔瑞克”的名字。 “不过在那之前……我将询问你一个问题。” 第60章 能让我选选么？ 李阅脑沟一紧，心道来了——基于某种李阅无法理解的原因，显然魔王导师门托察觉到了李阅的一些特质，所以才一直没以“斯科尔瑞克”称呼，也会在赐福之前进行额外询问。 李阅不知道的，只是门托看破到了哪一步——是确认自己不是斯科尔瑞克？还是察觉到了本体是脑灵？甚至发觉自己的灵魂……都不是来自这个世界？ 回忆了一番自己在战场上的表现，李阅发现除了最后时刻动用了“幻化”和灵魂冲击的能力外，其他时候都是中规中矩，基本上保持了一只骷髅兵的正常表现，最多细节上使用了一点点念力…… 主要还是在“恶魔鼓舞”作用下，李阅没办法做到天衣无缝，很多时候只能选择全力出手。 于是，就在内心的忐忑中，李阅听到了门托的“询问”。 “你为什么……不深入？”门托的问题让李阅摸不着头脑。 深入？深入谁？ 李阅还以为门托要问自己是不是脑灵，为什么混到封闭战训里，真正的斯科尔瑞克去哪里了，是不是你杀死的…… 结果问了个不知所指的问题？ 李阅的骨手已经自愈得差不多了，抬起来挠了挠骨缝；影影本在挑选恶魔遗物，听到门托发问也被吸引了过来，不断蠕动着，似乎是在一起思考。 李阅疑惑，但门托颇有耐心。 “你的战术……是将骨法师携带到战场中伤亡最重的地方，或是最易泛滥的地方，然后最大程度上复活死尸与枯骨，将人类逝去的战力化为远征军的战力……” “那么当外城的城墙被攻城兽击破，你为什么……不直接深入去往内城，而是依旧在城头战斗？” “对于当时的你们来说，内城的教堂、地窖、民宅……几乎都是取之不尽的征兵点……” “你甚至想到了……分兵去内城的坟地召唤……” “那为什么，不深入？” 刹那间，李阅脑袋嗡地颤了颤，找到了自己的思维盲区。 以李阅的角度来说，想得到利用坟地中的枯骨为骷髅海增色，但是完全没有考虑杀伤平民，从而将其转化为骷髅…… 这是李阅的本能，也是门托的疑惑，更隐约是当下至关重要的一句回答。 面前是魔王导师，没有询问李阅骷髅王子的下落，也没有询问李阅的本体，而是问起了战场上的一次思考。 李阅脑筋急速运转，终于把握到了门托问题的关键。 魔王导师问的是——伱，到底是不是恶魔？ 内讧击杀魔狼王子芬利是恶魔之举，未遵从波什的号令是恶魔之举，“哄骗”影影随行是恶魔之举，借人性弱点突袭指挥官是恶魔之举…… 唯独那一次选择，不像恶魔。 “我……”心念电转，李阅的脑海中拟出了数种答案。 波什的恶魔鼓舞太强，身为远征军的一员，下意识协同作战？分去坟地的骨法师按照计划，在复活了坟地的死者后就会开始对平民的杀伤，只不过被守军阻止？指挥官才是最急切需要被消灭的目标，应当抓住骷髅海的鼎盛时期进行突袭？ “我……”李阅拉了个长音，为自己争取时间。 “我知道了。”李阅正要开口，门托却是突然收回了问题。 ？ 影影摆出来一個大大的问号，李阅心里则更慌了——这老头儿已经得到了答案？就跟掌握了恶魔图鉴的自己一样，只要问出正确的问题，就能收获想要的情报？ 李阅忍不住动用意念去解析这位魔王导师，发现解析速度与解析魔王本尊差不多，无论聚焦多久，都是那可怜的0.1%。 好在没有恶意弹出，李阅虽然忐忑，但还没有迈入到恐惧的那一步。 “你，选好了吗？”门托面无表情地转向影影，询问他的选择。 而那厢李阅还沉浸在刚刚发生的一切，完全搞不懂门托究竟确定了什么，未来又会如何处置自己。 “我选这个！怪人拼图！”影影从来不是易于纠结的个性，见门托问回自己，马上凝成一个箭头，指向了三团模糊光球中最右侧的那团。 挑选战利品……李阅当然感兴趣，见门托没再追问，也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移到那头。 影影选择的那团光球层层叠叠，每一层都有数个人形完美拼接、将其包裹……只不过那“人形”的形状诡异，有的长着狗头巨口，有的下半身只有一条大腿突兀相连，有的甚至连头也没有，五官镶嵌在胸前，闭着眼、打着呼。 奇怪的是，无论人皮长得如何怪异，手中的武器如何不规则，却偏偏能够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是为“拼图”。 而另外两个光球没有被影影指到，所以依旧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李阅只要用意念稍微探去，就会产生一股难言的刺痛，被迫回缩。 “你确定？”门托的询问没有一丝感情。 “我确定！”影影摆出了一大段文字，正是怪人拼图的关键信息，“怪人拼图，是“怪人”一族的恶魔遗物，消耗主人魔力召唤数个怪人进行探索、战斗，很适合我……” 影影依附于影子而移动，那么如果有数个可控的傀儡，活动方式也就更加多变。 “不同的怪人有不同的能力、个性以及形状，所以使用后必须将其拼好，不然就会引发它们的暴乱，以污言秽语、诱惑、献食等方式反噬主人……”影影也充分了解了怪人拼图的负面效果，“这一点我可以通过扭杀来强行拼接，消除掉暴乱的可能……” “所以非常适合我，就是它！”影影的字迹欢欣雀跃，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扑上去进行融合了。 李阅不知道“怪人拼图”中的怪人有多强力，但见影影开心的样子，也猜得到是个十分有用的恶魔遗物，不禁有些期待自己的“赐福”——第一名的奖励比第二名的好是常识吧？ “好……”门托一挥手，另两个光球不见，将怪人拼图交给了影影。 影影好像还要摆出什么字迹，却被墙缝中隐藏的血河包裹，丢出了这片空间。 “你，我将对你进行赐福。”门托转向李阅，场中只剩下他们两个。 “老师……”李阅再难忍受这种令人脑沟抽动的氛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就好像明知道对方已经看透你的身份，却迟迟不拆穿，等着你继续尬演……与其如此，李阅觉得不如把信息交换到某一个范围内，判断一下魔王导师到底是怎么想的。 听到李阅的询问，门托下巴上的蠕虫们瞬间定格，然后逐渐向李阅的头骨缝隙中延伸过来，就好像一团密密麻麻的线虫，正在拥抱它们的归宿。 “你……想死吗？”门托问道。 蠕虫们抚过李阅的头骨，在李阅的脑部延展出了丝丝麻麻的感觉。 “不想。”李阅坚定摇头。 “那就……不要问……” “这里是魔王城，你只是这畸形之海深处……一颗不起眼的小水珠……没人在意你的来历，更没人在意你的去向……”门托抬头，李阅也终于感知到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种收敛着的，同时释放出一丝丝期待的眼神，瞳孔幽若星空，似有光斑明灭。 李阅生出一种性命掌握在对方手里的感觉，同时又隐有一丝直觉——似乎因为某种原因，门托对自己很感兴趣。 没有答案，也是一种答案——门托对自己暂时没有恶意。 李阅没有闪躲门托的眼神，猛然抬头：“那……请对我赐福。” 无论未来是哪种命运，李阅知道自己能做的，唯有变强而已。 “……”门托沉默片刻，向李阅张开手掌，却似乎还没有决定进行哪种“赐福”。 “等一下。”李阅忽然抬手，“都有哪种赐福，能让我选选么？” 门托更沉默了。 第62章 去你个骨头屁股 晃神间，李阅已感知不到门托的所在——血河模拟战结束，也代表第一天的课程结束，魔王导师没有进一步陪同的必要。 娱乐室奢华豪贵，天鹅绒的窗帘遮蔽月光，在灯火摇曳下包裹住了室内诸魔；巨大而又宣软的沙发环绕着地面上的血色毛毯，衬得头顶的水晶吊灯璀璨百层，琉璃梦幻。 沙发外侧，餐桌、祭坛、酒架不一而足，墙角处亦是堆放着各种各样的娱乐器具，其中自然有刀剑等武具，亦有斯科尔瑞克最爱的鲁特琴。 金色的雕花由墙面蔓上顶层，犹如金色的血脉，绕过墙壁的油画攀上天花板的星空图案，最终围绕着巨型吊灯旁的星云图案，内里金光流动，仿佛让这座休息室活了起来。 “你回来了……”魔狼王子芬利的声音率先响起，此刻它正在李阅背后的餐桌上，啃噬着一块紫黑色的肉，身上的伤势早已痊愈大半。 不远处，红色的小矮人波什正与同样矮小的可丽可儿姊妹大吃大喝，盆中有被吃掉一半的骨臂，杯中有粘稠的血酒。 戴门本本、内特媚儿、卖卖、皮哥、瑞德寇特并不在场，影影也许在，也许不在。 芬利起身，向李阅走来，却忽然见到面前这一个纤弱的骨架抬起了手指。 “别动。” 李阅正在进行一个大胆的尝试，一个与芬利或者波什都毫无关系的尝试。 用意念包裹自身，李阅如愿从恶魔图鉴中检视出了当前的状态。 【当前对象……状态：疲惫/紧绷；赐福：汲取/补完/可憎】 李阅做出如此尝试的原因很简单——恶魔图鉴可以分析已记录魔物的当前状态，那么no.1114的脑灵显然也应该包括自己，再结合被赐福后体内那微妙的感觉，李阅难免怀疑“赐福”也属于状态的一种。 经历过血河模拟战与赐福环节，李阅有些疲惫和紧绷实属正常，而其后紧跟着的赐福列表也印证了他的想法…… 可以随时查知当前处于那种赐福，自然也就可以更好的利用，比如现在。 【恶意+323+411+76……】 处于“可憎”状态下的李阅收获大批恶意，同时进一步挑衅芬利与波什——既然已经着了门托的道儿，自怨自艾已是无用，也要找到方法利用才是。 即便李阅现在还没有完全做好与恶魔之子们全面冲突的准备，但在赐福的效果之下，有些冲突无法避免，只能面对。 “我回来了，然后呢？”李阅将空洞洞的眼神投向正走过来的芬利。 “你在城下，杀了我……”芬利当然是来算账的，即便他还没想好要如何虐杀李阅。 “对，因为当时的你与现在的你一样……”李阅回忆起城下芬利升起的恶意，“都那么愚蠢和不自量力。” 芬利大腿的肌肉爆起，渗出丝丝血液。 “你可以扯恶魔远征军的后腿，也可以撕碎测试的竞争对手，然后拿到更好的战果……但愚蠢的是，你挑错了人。”李阅胳膊一甩，“当时的城下遍布我的骷髅，伱竟然还敢对我露出獠牙？” 芬利鼻间抽动。 “顺便，战斗的后半场我拿你当坐骑了，速度还不错，就是有点不太稳……这一点，以后你要多多改进。”李阅看到芬利的眼珠子都要瞪爆了，恶意也纷至沓来。 喘着依旧带有血腥味的粗气，芬利步步向前。 “你要来？咯咯……”李阅咧开他的骷髅嘴巴，手指朝着芬利勾了勾，“你想被关禁闭吗？” 芬利一愣，有一刹不知该如何反应，然后才在乱做一团的狂暴思绪中，想起了一些封闭战训的规则：“封闭战训，无法死亡……” “哦，我以为你血河冲刷了你的智力，让你的魔狼脑子像是气球一样空空荡荡。”李阅摊了摊手，一屁股坐在了宣软的沙发上。 芬利的肌肉紧了又松，狼爪伸长微微颤抖，很难抑制住扑上来给李阅一爪的冲动。 然而这还不够，仿佛嫌只有芬利一狼提供的恶意不够多，李阅紧接着抬起了手中的骨剑，指向了背后餐桌旁的波什，“还是说……你想像那边那個小矮人一样，狠狠锤烂自己的脸，给大家欣赏一下你的凶狠？” 李阅说的是波什当初袭向戴门本本的那一拳，在门托的空间折叠下打烂了自己的脸。 “当！”波什听了扔下酒杯腾地起身，翅膀煽动，宛若悬空的小蝙蝠，身边的可丽与可儿也飞上了天，攥紧了小拳头。 “咯咯……生气了。”李阅最大限度地利用“可憎”的效果，不断吸纳房间内生灵的恶意。 “来吧！动手吧！向我证明你们的凶狠！与愚蠢！”李阅张开双臂倚在沙发上，同时翘起二郎腿，就连才自愈没多久的趾骨都在摆动叫嚣。 芬利一步踏至李阅面前，狼爪却硬生生地没有劈下：“很好……你收获了魔狼一族的敌意，从此以后，禁忌森林将不会再容许骷髅进出。” 李阅腹诽：你禁足骷髅，与我脑灵有什么关系？ 波什他们三个呼扇翅膀，转瞬来到李阅身后，皮肤渗出岩浆一般的灼灼热息，幸好李阅有头骨阻挡。 “下个满月，我就要你死。”波什呼出腥臭的气息，不断贡献着致死程度的恶意。 李阅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没问题。 当下，李阅十分满意恶意的收集，同时又觉得有些可惜——可惜没有逼得波什与芬利出手，没办法利用禁闭除掉他们，减少封闭战训的不稳定因素。 内心深处，李阅巴不得所有的指挥官都被禁闭，只有自己独霸所有课堂，安心寻找脑灵提升实力的方式。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极点，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自墙角响起。 “去你个骨头屁股——还我哥哥——” 一只小手远远伸了过来，拎着一个酒杯砸在了李阅的头骨，打得酒液横飞，李阅脑袋发晕。 李阅强行拉扯回迷迷糊糊的念头，将意念聚焦墙角，赫然发现那攻击者……竟然是米妮？ 自己的那只米妮！ 她怎么来了？ 但来不及等李阅过多思考，身前的芬利与身后的波什见李阅被击中，当即眼睛一亮，然后便是狼爪与挂满岩浆的拳头毫不犹豫地砸下，要将晶莹剔透的白骨化为脚下的骨屑。 再之后，狼爪与火拳各自击中了他们的头顶，各自沾染上魔狼与恶魔污血，然后蓦然消失。 与之一起的，当然还有一位魔狼王子，三只红皮恶魔。 他们被关禁闭了？李阅愕然。 封闭战训的空间折叠……只针对受训的指挥官？ 李阅的思绪不由得发散。 换句话说，米尼米妮是唯一可控的，可以伤到受训者的魔物？ 一瞬间，李阅脑海中想了很多——如此一来，米尼米妮们的地位暴涨？受训者们巴不得可以控制他们，进而消除自己讨厌的对象？ 就比如“斯科尔瑞克”。 稍微想想，李阅觉得这也许变向保护了米尼米妮，也侧面印证了这些小番薯一样的魔物们的温顺——这么多次封闭战训下来，米尼米妮们居然从来没有暴走过，唯独这次有米妮对骷髅王子斯科尔瑞克出了手，还是因为心爱的脑灵“哥哥”不见了…… 我刚才的表现……就那么“可憎”？ 飘到米妮面前，李阅黑洞洞的目光竟也显得柔软了些。 第64章 血茧 “哥哥……”米妮看见影子的变化，下意识摇了摇李阅的脑子。 “什么是‘结婚’？”影影单独列举出了一个词汇，表示无法理解它代表的含义。 “就是两个魔物……生活在一起？”米尼米妮虽然没有接触过影子恶魔，以为它是自己的幻觉，但这并不影响她乖巧地给出答案。 与此同时，李阅醒来，迷迷糊糊地感知到了地上的影子变化。 “然后呢？结婚……就会变得更加强大？” “影影？”李阅立刻认出了这熟悉的沟通方式，一边操控骨架重组身体，一边把米妮护到了身后——印象中影影仿佛只对人类抱有很大敌意，但无法确定他对弱小魔物的态度。 “哦，你醒了，我们在聊什么是‘结婚’。”影影绕着李阅和米妮转了一圈，“你和它结婚了吗？” “没有，她是我的随从米妮。”李阅当然不打算向影影暴露自己与米妮真正的关系，飞快思考如何补救。 “哦，结婚会让我变得强大吗？”影影似乎不怎么在意米妮与李阅的关系。 “不会。”李阅生怕影影下一秒就向自己求婚，“结婚是米尼米妮的生存方式，他们从出生到死亡都有另一只米尼米妮相伴，繁衍新的米尼米妮……” 李阅说着，看了米妮一眼，不确定是否回答正确；米妮挠挠头，也是一样的不确定。 “哦，那你是她的米尼？”影影的好奇心似乎永无止境，并且总能戳到让李阅不知如何回答的点。 “不，我是骷髅王子斯科尔瑞克，她的米尼在藏书库睡觉。”回答的同时，李阅忍不住用恶魔图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状态。 【当前对象……状态：平常/汲取/补完】 没有“可憎”，李阅放心了不少。 “原来是这样，米尼米妮可以结婚，繁衍新的米尼米妮。”影影总结了一下收获，“真的是很好的知识，谢谢你们。” 李阅不知道是该表示认同还是指出他的误解，想了片刻还是决定翻篇为妙：“你刚才一直在这里？不休息么？明天还要上课。” “我在感悟你的‘赐福’。”影影的回答令李阅惊愕，“是一种令人讨厌伱的赐福吗？刚才我有想杀死你的冲动。” “这只米妮也有，她打了你，替我出了气。”影影伸出一条细长的手臂，拍了拍米妮的圆脑瓜。 米妮发觉影影是活着的魔物后，也颇为好奇地用手指触了触那影子，然后在影影的操控下胳膊抖成了波浪，憨憨发笑。 第65章 弱小，等同于罪恶 今夜的血河模拟战，是门托用于判定恶魔之子们的现状，从而制定战训内容的一次测试。 当门托携李阅一同传送回娱乐室的时候，入口的墙上便显现出了未来一个月战训的内容安排——只不过除了影影以外，没有人注意到而已。 也就是说，课程的安排，将与恶魔之子们的实力、表现息息相关，这让李阅不禁好奇第一堂正式的课程会是什么，晋级学又是排在哪天。 勇者学、人类史、战争学、人性堕落学、迷生物学、晋级学、死亡禁令——封闭战训一共设置七种课程，每夜一课，每种课程排布四次，七夜课程轮转四次，也就构成了为期一轮满月的封闭战训。 将意念聚焦到墙上的“课表”，李阅愕然发现，第一课居然是“死亡禁令”——在米尼米妮们的描述中，死亡禁令是即便身为恶魔也绝对不要做的事，绝对不要去的地方…… 基本上等同于恶魔生存学。 门托是觉得这一届恶魔之子……应该先学会不要作死？ 回忆血河中的整场战斗，李阅默认了门托的判断，但也觉得原本至少能够支撑三天的钢铁城战役被他们打成了两晚结束，其中指挥官波什占主责。 “死亡禁令吗……波什也许完全不适合做指挥官。”对于这位满脑子冲冲冲的司令官，李阅毫不同情，并且非常满意他与魔狼王子芬利被自己嘲讽到关禁闭。 “他的确很愚蠢，且弱小。”影影与李阅的看法一致，“远征军的司令官权柄会给这些‘纯血’恶魔很大的增强，但他还是连指挥官或者大魔导的皮都没碰到，真的很弱。” “当初我还是血茧影子的时候，有参加过封闭战训的指挥官，他说之前杀伤率最高到达过57%，创下了纪录……” “谁的？” “前任城主，48年前。”影影甚至无需回忆。 又是前任城主……那个在课桌上刻下了盗命咒文的城主？被现任城主赶下王座的城主？ 李阅默默留意。 “而我所听到的杀伤率中，最低也没有低于过20%，所以毫无疑问，我们是最弱的一群学员。”影影在扩散与收缩之间，显露出一丝丝不甘。 “你做得很好了。”李阅安慰影影，“如果波什能够尽一个指挥官的职责，针对不同的能力制定战术……或许会好些。” “也许吧，但那样的话，我们得先杀掉波什。”影影的判断依然很冷漠，“可依照我们的力量……无法像前任城主那样，打败血河，取代远征军司令官……” 第66章 反逆 绿时将至，藏书库的中层走廊静悄悄的，那些第七到第十二藏书室的精选藏书已经米尼米妮们搬运到了混沌之门内部，在对应的课堂上都可以看到。 “哥哥，斯科尔瑞克不见了，会不会有骷髅找他？”米妮与李阅走出混沌之门，望着李阅黑洞洞的眼眶说。 不知何时，第十三藏书室门口的床与沙发已经被米尼米妮们修好，李阅将鲁特琴扔到沙发上，骨剑随手插在墙边。 “对我们来说，骷髅王子死掉了；但对别人来说，它只是行踪不定，只有我想让他出现的时候，他才会出现。”李阅倚上了沙发，多向米尼米妮们解释了一句，可不想再被小家伙殴打了，“斯科尔瑞克成为了我的身份，用来参加封闭战训的身份，所以你可别再为我担心，跑到混沌之门里面了。” “哥哥……你为什么要参加封闭战训？里面的家伙很可怕。”米妮嗫嚅道，“难不成……你是为了保护米尼米妮们？” “我只是为了变强，让那些家伙不再那么可怕。”李阅尽量不想让小家伙有心理负担。 “那我明天叫上米尼，跟哥哥一起参加。”米妮攥紧了小拳头。 “你忘了之前怎么答应我的？我刚才怎么说的？”李阅想起了米尼和米妮被迫抽签时候的无助。 “可我们不能总让哥哥保护，我们也想帮你……” “还没到时候。”李阅俯下身子，摸了摸米妮的头，“我在里面，想活下去都要拼尽全力，更没办法分心保护你们。” 李阅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自己的状态，庆幸没有遇上“反逆”。 “乖，我也会向魔王导师询问一下米尼米妮的变强方法。”李阅忆起门托的态度，觉得在晋级学上随口问问的话……问题不大。 “魔王导师？”米妮眼睛一亮，“伱见过他啦？他强大吗？漂亮吗？喜欢米尼米妮吗？” 米妮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李阅却只回答了第一个：“强大，无法理解的强大。” 至今李阅也不知道“赐福”究竟是怎么样作用在自己身上的，那几种几乎脱离了“规则”的效果……又是怎么实现的。 “魔王导师是教导魔王的，那米尼米妮也可以成为魔王吗？”小米妮搓搓手，想象那简陋的白骨王座上坐着的是自己，米尼在一旁侍酒。 “谁都可以成为魔王，只要足够强大。”这是李阅在血河中得到的感悟——就像前任魔王可以在模拟战中抢夺司令权柄，就像现任城主可以把前任城主打到连名字都不被记录。 “不过你为什么要成为魔王？你不是要和米尼回家乡结婚吗？”李阅歪头看米妮。 “成为魔王，书魔就管不到我们啦，我们就可以回去结婚了……”米妮说到一半突然捂住嘴巴，想起了自己稚嫩的画，“哥哥……你都听到了？看到了？” “嗯……那白骨王座，我会坐上去的……”李阅忆起那团简陋的白骨画，后半句没说的却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到家乡。 末了李阅又在心里笑了——一个孤零零的脑子，回去了做什么？ 正想着，藏书库中层的光线发生了细微的改变，绿时即将到来，一夜也快过去；而伴随着时间的变化，李阅也蓦然发现“反逆”浮现在了自己的状态中。 “我去上班啦，你不要跟我来了。”李阅说起反话，叫米妮一起去藏书库大厅翻译——这是对“反逆”效果的粗浅理解，李阅没办法挑选它生效的时间，只能尽量利用。 而汲取的状态还在，几夜前好不容易挑选出来的书籍，今天是时候大读特读了。 “为什么……你不要我了？”米妮又是眼眶湿润，随时爆泪。 “不是……你想去……我们翻译……”李阅有一种要死机了的感觉，不知道米妮的反应究竟是“反逆”在生效，还是无效。 “走……”李阅只能模糊目的，回归成脑灵的样子，向下层飘去。 “来啦！”米妮小步跟上，但由于跑得太快，踢起了一块碎石，正好打在了李阅毫无保护的脑袋上，打得他飘摇不定，并同时感受到一阵猛烈的刺痛！ “反逆”……主要作用于环境吗…… 想着，李阅赶忙在周遭张开意念，提前感知所有变化。 “哥哥你走反了……”米妮弱弱地哼了一声。 李阅一愣，莫名觉得可怖——刚刚明明方向是对的，结果莫名其妙走错了方向…… 难道“反逆”连现实都能发生改变？ 哦不对，是被那枚石子打得转了向…… “你先走吧，我休息一下……”李阅思忖片刻，决定熬过“反逆”再回下层。 于是李阅重新穿上了自愈之骨，顺着沙发躺了下去，结果凹凸不平的沙发在某种混合的作用发力下，致使李阅滑落在地，散成一团。 “走……”李阅原地躺平，用意念操控骨手向米妮摆了摆，但恍惚间指骨没有操作好，掉在沙发缝里找不到了。 最终米妮还是在李阅的强烈要求下去往了下层，犹犹豫豫地，一步三回头。 第69章 濒死 “弱小，等同于罪恶。”李阅现学现卖，直接将影影的总结丢给了布迪博格，意念一刻不离“召唤”按钮。 “真的吗……我弱少吗？”布迪博格借博德科利说话，嘴巴开阖，偏偏漏风，难听难懂。 “是的，你很弱。”李阅通过恶魔图鉴的解析速度判断出了布迪博格的状态，知道他眼下连魔狼芬迪斯亦是不如。 不过……对上脑灵的自己还是可以完全碾压，所以绝对不能露怯，不能让布迪博格发现自己是脑灵，“斯科尔瑞克”要演到底。 “那么你可以死一死……”博德科利的语声还不是很连贯，其间夹杂着恶犬的呜咽，“攻击一只恶魔的同时……要有死亡的觉悟……汪……” 李阅一想的确如此，血河中魔狼芬利就是这么死的。 “刚刚发生了什么？你吸收了全部脑灵？”李阅一边拖延时间解析布迪博格，一边评估自己未来的安全程度。 “少了……一只……”布迪博格还没有积攒出离开此地的力气，或者是已经足够了，但正在用于防备面前的骷髅。 “哦，那只脑灵，归我了，我吩咐它去收集骨头……”李阅正好解释自己的去向，“或者已经死在了哪里吧。” 【解析中……26%……】 “下一个绿时就会有答案……”布迪博格恢复的速度极快，博德科利的嘴巴已经不再漏风，“如果它死掉了，下一个绿时会在藏书室中复生……” “那么你呢？假如你死了，会在这里复活？第七……藏书室？”李阅至今也不确定布迪博格的来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了第七藏书室的门口。 “也许吧，你要试一试吗？”布迪博格终于重新悬浮起来，环抱着他的死尸、博德科利、恶犬们同时望向李阅。 “也许……我真的会试一试。”李阅一抬手，借机招来了第十三藏书室门口的骨剑，但其实也仅止于此了。 但同一瞬间，博德科利与三只恶犬爬出了布迪博格的脑子，隔在了李阅与脑灵之主中间，防备之意尽显，却有些力不从心，恶犬口中流脓。 场面剑拔脑胀，李阅咯咯一笑，耍了个轻灵的剑花别回腰间：“以我对欧基布基的了解……这位斗兽场之王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伱，就算你活过了今夜，但斗兽场里还是有无数個角斗士、无数场战斗在等着你，直到你死亡。” 一边心战，一边拖延，全是试探。 【解析中……41%……】 “关于这个……”布迪博格的脑筋抽动，“我已经在‘它’的脑袋里……找到了答案……” 第70章 No.1101 藏书库中层尘土飞扬，烛火摇曳，那些原本就不太结实的墙壁隐现裂痕…… 凭李阅的意念能力，造出这等声势便是极限了。 布迪博格戛然失语，博德科利抱起三头恶犬挡在身前，筑起一道血肉之墙；紧接着，飘在半空中的那团烂泥如同生了手脚，噼里啪啦地扯动砖墙，爆发出磅礴巨力，逃向去往上层的台阶。 【不能战斗……下次斗兽场在三天后……逃……回去上层就不会死……】 可惜布迪博格伤势太重，移动的速度并不如何迅捷，李阅只好用足了力气，仿佛提着千钧重剑那般，缓缓递向第十三藏书室的方向。 就在李阅的慢动作中，布迪博格逃离了藏书库中层，只留下李阅拔剑四顾心茫然。 居然吓走了脑灵之主？ 就像是两只狭路相逢的动物，在一方摸不透另一方实力的时候，一吓便走。 李阅哼着小曲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会喊出那句汉语——当时李阅只想假装念些咒文造声势，又怕用恶魔通用语的话被布迪博格看出破绽，只得应景地来上一句金句，没想到还真成了。 这下布迪博格爆发了积累许久的力气逃窜，回复的时间还会延长不少，估计一时半会不会再回来藏书库中层。 李阅回想遇到布迪博格后的所作所为，觉得虽然有些冒险，但结果是好的——没有成为他的养料已经算是逃过一劫，在这基础上不仅暂时逼退了这位脑灵之主，还在恶魔图鉴中将其收录…… 接下来就可以观察一下布迪博格的弱点，从而针对性地制定除掉他的方法了。 对，除掉——李阅不知道下一次他受重伤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下一次他再打算将藏书库中所有的脑灵作为养料的时候……还会不会有米尼米妮及时出现了。 脑灵之主对脑灵的威胁太大，是当前李阅无法负担的风险，所以李阅要么离开藏书库，要么就要除掉布迪博格。 刚刚爆发全部念力差点虚脱，李阅原地站了会，正要观察恶魔图鉴中的信息，却听藏书库下层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没你们事回去，回大厅，一会儿我去找你们。”李阅猜也猜得到跑上来的是米尼米妮，估计手上还拎着哪里捡的砖块，扭头就叫它们躲远点不要添乱。 米尼米妮得到传念，互相推搡着咚咚下楼，逃得比来的时候快了很多。 而此刻李阅才有时间喘口气，观察起了恶魔图鉴中“布迪博格”这一栏。 与欧基布基一样，布迪博格在恶魔图鉴中也是金字，李阅推测当魔物强大到某种程度，就会有这种特殊的待遇。 但也与欧基布基不同，赌魔的序号是no.093，而布迪博格的序号是no.1101——序号前两位与书魔、脑灵和米尼米妮一样…… 也许序号“11”代表的就是藏书库区域？ 李阅默默揣测，但也不是十分确定——赌魔是斗兽场之王，但是在斗兽场解析的魔狼战士芬迪斯编号no.134，与欧基布基不同……或许还有什么隐藏的规则。 【布迪博格；分布：藏书库；寿命：50-；习性：畏惧强者，胆小，尽量避免冲突，沉溺于自身熟悉的环境，不允许能够挑战自身的同类存在，乐于不断融合死去的强者，从而遮蔽自身弱点；爱好：密室/陷阱/霸占/捡尸；技能：附念/念力实体化/融合/灵魂冲击；行动预判成功率：56.431%；弱点：各处】 李阅快速读完，读到了不少很有意思的信息。 首先从大致描述上看，依旧能看出来布迪博格的脑灵本质——起始寿命与脑灵相当，技能一栏中有“灵魂冲击”，弱点也一样是“各处”。 当然了，李阅可以想象布迪博格的灵魂冲击强度与自己的全然不同，不然博德科利和他的三只恶犬也不会被打得头骨下陷；但弱点相同，就说明假如布迪博格不反抗不躲避，任李阅宰割的话，只需要找准位置，杀一个脑灵之主与杀一只脑灵没什么区别。 好消息。 剩下的则是布迪博格的特异点——“胆小”这一点无需多言，这在刚刚的对峙中已经有所体现；乐于不断融合死者加上“捡尸”这个爱好，不禁让李阅怀疑那博德科利……是不是布迪博格第一个亲手干掉的敌人？ 最后就是“不允许能够挑战自身的同类存在”，这一条也许说明了为什么藏书库中的脑灵都如此麻木和弱小——难道是布迪博格也与此有关？ 至于布迪博格的爱好——密室、陷阱、霸占……算是对他性格的进一步延伸。 看罢了布迪博格的基础介绍，李阅对这位脑灵之主有了更深的了解，随后便把重心放在了他的“技能”上。 或许这些……未来都可以成为自己的力量？ 依旧对“晋级学”抱有极大期望的李阅，此刻先行意淫一下力量的甜美。 “附念”已经见识过了，不知道是否只是局限于针对脑灵；“融合”也从布迪博格的外观就看得出来，问题是融合过后，到底能发挥尸体原主人的多少实力…… 最后的“念力实体化”目前布迪博格还没有展现过，李阅也不希望布迪博格施展在自己身上——除去脑灵之主势在必行，或许下一次斗兽场打完就是机会，而在那之前了解到这些情报极有意义…… 将布迪博格纳入计算范围，李阅重新分析了一下当前处境，发觉麻烦不断，默默区分起了优先级。 首先就是封闭战训，今晚将传授“死亡禁令”，被关了禁闭的波什与芬利一定会找自己的麻烦…… 不过有门托的禁制，这两個凶残的家伙没有办法直接伤害自己，所以危险并不大，可以暂时放缓。 其次就是布迪博格融合脑灵复原自身……这必然不会局限于一次，很大概率上，明早就会有第二次召唤，到时候怎么办？藏在混沌之门里？ 也不失为是一个方法。 最后，就是测验赐福的“汲取”效果——要不是布迪博格搞出来的麻烦，此刻李阅觉得自己应该已经在藏书库中好好学习了。 综合三方面考虑，李阅先是放弃了逃离藏书库的想法——封闭战训就在此间，倘若现在离开的话，更难找到脑灵变强的方法，也失去了藏书库的知识，未来很可能就此沉沦。 而混沌之门中……无疑是魔王城内目前最安全的地方，只要李阅有那枚从斯科尔瑞克处抢来的魔法徽记，就不会受到来自学员们的伤害，或许还可以借机躲避布迪博格的“融合”…… 李阅突然发现魔王城处处危机，自己似乎没有选择——就算没有布迪博格还会有铁迪博格，当下的自己唯有与时间赛跑，找到突破它控制的方法。 想罢，李阅一刻都无法多等，转身飘向藏书库下层，然后收起自愈之骨，消耗1000恶意，幻化成了脑灵之主“布迪博格”的模样。 当然了，是那副半死不活、烂泥状的布迪博格。 第71章 吃书 原本李阅是想借着布迪博格的样子，指示书魔修改封闭战训的从者名单。 假如能够将前往封闭战训的米尼米妮换成脑灵的话……一来可以减少米尼米妮的死亡，二来还可以控制布迪博格的痊愈速度，一举两得。 不过走到一半的时候，李阅发现了问题——真的布迪博格还没有死，书魔万一和布迪博格有沟通的话，很容易就会拆穿自己的谎言，进而找出扰乱藏书库秩序的李阅。 看来只有杀掉布迪博格以后才能实施这个计划…… 又或者……杀掉书魔？ 在血河中经历了一场战斗以后，李阅的想法愈发接近恶魔，蓦然发现在这个弱肉强食的魔王城中，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的秩序。 又或者说……力量，就是唯一的秩序。 而力量不足的李阅，暂时还没有办法重构自己的秩序。 于是在来到下层时，李阅重新披戴上自愈之骨，回复成了斯科尔瑞克的样子，缓步走进了藏书库大厅——“汲取”的赐福到底有多强力，就看这个绿时与红时了。 书魔矗立在大厅正中，本是合拢了书页正在休息，见骷髅王子迈入便打开了书本，似乎又要释放一些“禁止进入”之类的词。 “收起你的小伎俩吧，你们也没在做事。”李阅摆摆手，甚至连骨剑都没有抽出来——关于伪装斯科尔瑞克，李阅愈发成熟了。 书魔也无意与斯科尔瑞克起冲突，合拢了书本开始假寐，却时不时扔出了一封信件飘出大厅，收信者是“布迪博格”，忠诚地向脑灵之主汇报斯科尔瑞克的一举一动。 【恶意+223……】 伴随着李阅入座，来自书魔的恶意开始稳步浮现，李阅注意到了角落里似是有话要说的米尼和米妮，抬手招呼道：“你们……来服侍我……” 米尼米妮一路小跑过来，一家人终于在桌前再次团圆。 “尊贵的斯科尔瑞克阁下，您有什么吩咐……”米尼米妮滑稽地鞠躬，显然米妮已经将“斯科尔瑞克”的真实身份告诉了米尼。 “布迪博格也被您给……？”米妮后半句的声音小得不能再小，番薯一样的脑袋有一瞬间变形，像是要爆炸一样。 “快了。”李阅先回答米尼米妮的后一问，然后才装模作样的说，“你们，去叫同伴，把这些书都搬到我面前……” 对，李阅准备吃书。 那夜与米尼米妮精挑细选摞起来的“书堡”还在，李阅便从这一堆中开始；另一端米尼米妮好不容易找到了事情做，拉着同伴们努力搬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把李阅完全埋了。 埋在书海里。 好在李阅读书是用意念，对于光线的要求不高，此刻只顾着保持自己不被压死，同时利用“汲取”进行量子阅读。 在“汲取”的赐福下，李阅本身吸收至臻魔石魔力的速率就有很大的提高，相应感知能力与记忆能力都在增强，所以完全可以在迅速翻书的同时，捡取一些更感兴趣的东西进行深度思考。 翻过了几十本书，渐渐地，李阅已经感知不到外界，脑海中充斥着歪歪扭扭的文字，勾勒出一幅幅字符构成的图画，最终汇集成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 而这篇大海出现的一瞬间，李阅脑中鼓响，轰地一声晕了过去。 眩晕之中，偶有头痛欲裂之感，差点便让李阅丧失理智；不过汪洋依旧在不断构成、流动，李阅将注意力转入那文字的海洋里，疼痛稍减。 那汪洋由无数支流汇集而成，有的蜿蜒向深山，带李阅去想象高山族的风土人情，有的绵延向死亡之海，深海中无数传说中的怪物深处獠牙，颠簸着李阅的意念。 李阅流连最多的，依旧是文字中构成的凯欧斯大陆核心区域——在这片区域中，魔王城的地理位置并不明确，三大国的轮廓却是十分清晰。 三個王国、三种文化以教廷为核心交织碰撞，蚕食或者分裂出无数小国，进而演变成一副迅速轮转的地图；地图上有无数光点，每个光点，在某一个特定的时间段，都是某一种知识的应用。 有王城郊外的一声枪响，那是黑火药第一次被填入到铁管中，成为了枪；有发生在伦德河畔的农夫的欢呼，简陋的水车被高高架起，一旁的机关师捧腹大笑。 有王国校场上数百名年轻人手持木剑呼喝，攻防搏击；有昏暗的停尸房中医生正在解剖，细分筋骨皮…… 《凯欧斯大陆通史》、《剑术与搏击》、《人体解剖学》、《实用农具大全》、《母猪的产后护理》、《圣骑士修行准则》、《致命机关》、《黑森林兽族通商利益》、《辛提斯蜗牛的15种烹饪方法》…… 在“汲取”的帮助下，李阅用了近乎一个绿时和一个蓝时的时间，以纷杂无序的知识为底，在脑海中建立了一个仅有骨架、脆弱不堪的大陆；其中有无数相对空白和位置的区域，等待李阅用相应的知识填满。 在这片脆弱的大陆上，偏偏没有任何一本与脑灵或者是晋级学有关的区域，就连与魔物相关的都比较少，大部分都是一些人类历史——显然与李阅阅读的书籍范围有关，也是李阅与米尼米妮精挑细选的结果。 而在这副地图中，魔王城一直呈现着一个破碎的形状，时而将某座城市夷为平地，时而与贵族勾连沆瀣一气，时而在纯洁的圣光中仅存废墟…… 那些是历史中的浮光掠影。 纷杂博乱的知识还在不断被“汲取”着，李阅却丝毫不觉得疲累，也不认为这些知识都是垃圾——硬说起来，可能《剑术与搏击》对李阅来讲是最没用的书籍了。 李阅连“飞剑”都会了，如果“想”的话，甚至可以轻轻松松用膝盖踢到自己的后脑勺，再学搏击之术又有啥用？ 想象中，在一个月的封闭战训之后，李阅觉得第一藏书室到第十二藏书室的所有内容，都会成为自己武装头脑的武器，也终于有资格说“略懂”——对这个名为凯欧斯的大陆，对这个自己即将徘徊许久的地方。 当脑海中的“大陆”终于成型，不会随着李阅的某个念头而呈现虚影或破碎，李阅终于打开感知，发现米尼米妮正不断摇着自己的肩膀、扇着自己的嘴巴。 “醒醒！不要死！不要死……”米妮又是哭喊。 “怎么了？”李阅幽幽醒转，从书海中扒拉出了自己的下半身。 厅中书魔不动，大批米尼米妮围观，一脸活见鬼了的样子。 “你……我……有米尼米妮不小心……给你看了‘禁书’……”米妮目光呆滞，“他们不是故意的……嗯？伱醒了？” 李阅也惊——最初来做翻译工作的时候就听说过，会有脑灵不小心翻译到禁书爆脑而亡，在这里也的确见过那脑灵如屁般崩散的情景，结果自己没事？ 是至臻魔石的某种强化效果？还是“汲取”的赐福可以任自己取阅禁书？ “哪本？”李阅心念一动，两本禁书被米尼米妮递到了眼前。 第74章 禁闭遁 直接攻击？ 不，内特媚儿的黑潮绕开了李阅，绕开了所有的受训者，直扑波什身旁的米尼米妮们，将其包裹其中；米尼米妮们的眼神瞬间涣散、翻白，随后闭上了眼，胳膊筋肉暴涨…… 催眠？ 李阅顿觉棘手，紧接着便发现米尼米妮们突增巨力，拳头势大力沉，躲避也开始变得艰难。 “梦游……暴走……小家伙们也变得更可爱了喏。”内特媚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讨厌斯科尔瑞克，“爆发吧，用你们全部的力气，碾碎那骷髅……” 开始有拳头落在李阅的骨架上，打不破骨头，却会让李阅散架。 但这还不算完。 “交易吧。”恶魔商人卖卖手指一动，指间的戒指放光，化作数十条光点，收走了米尼米妮们的左耳，紧接着为所有的米尼米妮们各自武装了一根短杖。 短杖击打在李阅的骨头上，虽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打得李阅无法稳定身形，反复在散架与重组之间的状态下摇摆。 【解析中……97%……】 “哈哈！哈哈！死吧！骷髅！”波什大笑，丝毫不理会米尼米妮们胳膊上爆开的血管、狂暴梦境下的意识崩溃，眼中看到的只有反复被击打并站起的“斯科尔瑞克”。 而李阅的脑海则填满了愤懑——教室中，单单一个波什构不成威胁，米尼米妮也构不成威胁，但是加上了梦魇女魔与恶魔商人就完全不同了。 这【可憎】未免也来得太过巧合——藏书库大厅中呆了一天都没有触发，偏偏，偏偏就是在课堂上…… 或许真的像这一课的内容一样——魔王城无序，致命的危险总会来得如此突然。 此刻，米尼米妮们完全被当做是了恶魔的刀，一刀刀捅在李阅的骨上、心上，差点将李阅好不容易积攒的理智劈碎。 要是够强大就好了。 要是足够强大，让书魔用脑灵替换米尼米妮成为侍从，他们就不会死去了；要是足够强大，压制、消灭波什它们，也就不会有眼前的群魔乱舞了…… 内特媚儿还在与波什眉来眼去，卖卖盯着那泛着黑光的骨剑表露贪婪，波什享受着李阅的窘迫，期待骨头被锤成粉末的样子…… 李阅艰难地操控头骨躲避，甚至无法站立，更无法提剑防御。 “你死定了！你无路可逃！”波什扯开嗓子高呼，近乎于得意忘形，“死亡禁令上可以加一课了！” “绝不要惹怒我们纯血恶魔！哈哈哈！”波什拍对冤魂聚合体大喊。 然后，教室中的影子也凌乱了——仿佛被这种狂暴的场面吸引，又似是在米尼米妮的血液中动摇了意志，一直强忍着不被【可憎】影响的影影剧烈颤抖，缓缓压向了米尼米妮们的影子…… 米尼米妮们被扯得更长，动作更加迅捷，仿佛要榨干自身全部的力量！ 【解析完成……】 “到此为止了。”围攻至此，李阅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紧接着，骨剑以雷霆之势袭向空中的波什；波什先是一愣，再是一笑，像是终于抓住了斯科尔瑞克的某次愚行。 “蠢货！这里是封闭战训！你伤不到我！”波什张开血盆大口，像是要吃掉那铺面袭来的骨剑。 “蠢货，正是如此。”李阅用意念控制骨剑，恰到好处地停顿在波什的面前，一小段剑尖被空间折叠，消弭不见。 那剑尖出现在李阅的脑后，刺破了一丝丝皮肉，而撕裂大脑的痛，也同时传遍了李阅的每一根神经，此生再不会有一刻忘记。 这时波什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才明白李阅的意图，暴吼一声：“禁闭！禁闭！你，你不要逃……” “再见，伱离死不远了。”李阅向波什留下了这句话后，转瞬间消失在了教室中。 而失去了憎恨对象的受训者，与失去了攻击目标的米尼米妮们都呆立原地，怔怔看那骨剑坠落、插在地面上，然后倏然消失。 像是被谁突然拿走了一样。 “死……我的死期？不，等你出来，就是你的死期。”波什咬牙握拳，却莫名被骷髅消失前的极深恶念惹得心悸。 地上的影子重新聚拢，汇入了讲台之下；讲台后的冤魂聚合体看了一场好戏，乐不可支地重新回到了桌前。 “居然~没死~”“看吧~这就是~无序~”“等他回来~又会是谁呢~死去的~” 当教室恢复平静，冤魂聚合体的声音也就显得呱噪了起来。 “让我们~拭目以待~下面~继续我们的课程~” “我呢~是这么死的~”又有冤魂冒头，娓娓道来。 …… 绝对的黑暗将李阅包裹，李阅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清醒。 周遭完全虚无，无论李阅的意念延伸到多远，都感知不到环境中的任何事物，甚至也感知不到自己。 时间仿佛也不存在了，“禁闭”中没有任何概念，没有任何变化，有的只是被拉长了的寂静与空荡。 李阅有一点能够想象波什的感受了——他们会先在这里无能狂怒，然后反复计算如何在出去后报仇雪恨，直到那情绪成为唯一支撑他们存在的理由，不断膨胀至即将爆炸，也就造就了刚才教室中的那一幕。 而如今，这仇恨成为了李阅的武器，并且更加生动——空间的虚无没有办法抹去恶魔图鉴的存在，李阅有充足的时间调整状态，并在图鉴中寻找致波什于死地的方法。 【解析成功，恶魔图鉴收录no.1202——恶魔军团长】 【恶魔军团长；分布：深渊巨口；寿命：100-200年；习性：深渊巨口中血茧诞生的恶魔，眼中只有破坏与杀戮，也因无限的杀戮变得愈发强大；爱好：战斗/破坏；技能：重生/夺力/自愈；行动预判成功率：99.9994%；弱点：三颗心脏】 总体而言，恶魔图鉴中关于恶魔军团长的介绍，与李阅认知中的波什差不多——高预判成功率，喜好杀戮与破坏。 也许波什也想不到，他的“行动预判成功率”……会与米尼米妮持统一水准吧？ 李阅也当然极为关注波什的弱点，只是没想到这红皮恶魔居然会有三颗心脏——要捅掉三颗才算终结掉一条命？然后还能重生？ 不得不说……的确很难被杀死。 不过结合当下波什的体型，李阅觉得他剩余的性命应该不是很多，再解析一下的话，或许会有一个准确的数字…… 正好，可以多杀几次。 李阅将整个藏书库的情况、地形在脑海中铺陈，并不断地在还没有完全稳固的知识中，寻找着杀死波什的方法，很快陶醉在了无穷无尽的可行性中。 正在李阅不知时日，模糊地收束念想，隐约找到几条路径的时候，忽然，在周遭绝对的黑暗中浮现了一個身影。 门托的身影。 “你决定了吗？”门托发问，下颚蠕虫摆动。 “决定什么？”李阅并不意外门托会出现在这里。 “决定……你的……道路了吗？”门托一问，像极了一位老爷爷。 “你好像……对我很感兴趣？”李阅反问，隐约把握到了什么。 第75章 你像一条毒蛇 作为穿越者，李阅不觉得自己的表现天衣无缝——这个世界有太多无法理解的力量，没办法针对性地遮蔽，并且血河中自己的作为门托都看在眼里，甚至还生出了疑问。 为什么不深入？ 这是门托第一个关键问题，而李阅的答案其实也很简单——我是人类，即便知道是假想，也会下意识地回避屠戮平民来增加优势。 那么明知如此，明知李阅不是典型的恶魔作风，门托还是进行了“赐福”，甚至还是六合一的赐福…… 门托的目的又是什么？ 李阅思来想去，觉得结论只有一个——这位魔王导师并不一味追求残暴，也不在意自己的战斗方法和真实身份，甚至还颇感兴趣。 所以才有了那句反问。 “你好像……对我很感兴趣？”李阅知道门托有能力查看“禁闭”中的魔物，但不认为他会费神与波什或者是芬利交流。 而目前，李阅能够猜测到门托对自己感兴趣的内容仅有两個——穿越者的身份，恶魔图鉴的存在。 会是哪个？ 结合门托的询问，李阅猜想答案是前者，至少也与前者有关——身份可以决定选择，恶魔图鉴只是工具，无关所谓“道路的决定”。 “你很聪明，也很愚蠢。”门托没有回答李阅的问题，反而评价了一句。 李阅心向我特么当然愚蠢，不然也不会代入感那么强，死了一大群米尼米妮都要暴怒如雷，还想反杀恶魔军团长波什…… “你同情弱者，不畏强者，敢于行险……”门托终于不再讳莫如深、说那些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话，而是缓缓解释了起来，“斯科尔瑞克……布迪博格……波什……你反抗他们，伪装他们，像是一条毒蛇一样寻找着他们的弱点，伺机而动……” 李阅一时间失去了言语能力——门托居然完全看透了自己来到藏书库之后的一举一动……这是怎么做到的？ 明明在封闭战训开始前，魔王导师根本没有理由注意到一只反叛的脑灵才对。 “这里是我制作出来的空间，这里的‘时间’由我决定。”门托似乎看穿了李阅的疑惑，重读了“时间”二字。 李阅放弃挣扎，假想门托可以回溯时间，查找到来到藏书库的每一个“李阅”，也就自然看到了自己所有的作为。 “你是一个很特别的魔物。”门托抬头，言语重重地点在了李阅的脑海。 对，在这个世界的认知中，无论李阅做了什么，其本质上，都是一副魔物的身体。 第77章 赐名 李阅对自己贫瘠的想象力有些无语，门托却笑了，不以为意。 “强加的效果……实际上也是以你感应过的事物为基础。”门托举了个例子，“假如‘火焰’是你的感应物，而你又掌控了这把骨剑，那么……就可以为这把剑‘强加’火焰。” 说着，李阅手中的骨剑燃了起来，李阅却丝毫感觉不到温度。 李阅怀疑……脑灵之主布迪博格的“附念”，就是“强加”的一种应用。 “当然了，我不希望你理解错误……强加，是为感应物‘强加’效果，而不是被感应物击中的东西增加效果。”门托打碎了李阅“捅谁谁爆炸”的假想。 说穿了，目前门托提到的两步晋级，实际上都是以脑灵对外物的感知为基础，通过外物来提升自身的实力。 “第三步，想象，就是依照你对世界的理解，想象出真实的实体……”门托指了指李阅手中的火剑，“如果还用它举例的话……比如实体化出了一张骨剑制成的床，骨剑制成的王座，会不断燃烧火焰……” “也可能是遍布剑山的房间，以骨剑为牙的恶兽……”伴随着门托的话语，骨剑被不断复制，组合成各种诡异的样子。 这回轮到李阅腹诽门托的想象力贫乏了——光是改变骨头的形状，这一点恶魔图鉴也可以做到，重点还是不同特性的东西……要如何融合生效。 而老子从另外一个世界而来，完全可以依照前世作为参考，做出点厉害的东西嘛…… 高达怎么样？骨剑高达？ 好像挺难——李阅按照脑灵的晋升学考量，发现想要做出高达的话，除了选对材料，至少还要把各种能源与激光之类的变成自己的感应物后，才可以实施…… 不过李阅读懂了门托的意思——脑灵的晋级可谓没有限制，前提是要活得足够久，将足够多的事物变成自己的感应物……然后通过“强加”和“想象”，融合出不一样的新鲜玩意。 “不过实体化的‘想象物’，将以你的意志强度为基础，所以可能会很脆弱。”门托耸耸肩，“总体来说，想象物的强度很难与实物相媲美……不过伱的意志力……或许有些看头。” 打工人钢铁般的意志？ 李阅自嘲，暂时掐灭了无止境的想象，知道路还是要一步步走。 “这便是脑灵的‘晋级学’了，也就是脑灵的可能性。”门托甩动衣袖，重新拢起了手。 李阅升起了一些疑问——门托的晋级学并没有解释布迪博格的现状。 那环绕着脑灵之主的死尸可以理解为感应物，曾赋予脑灵们的“念头”可以理解为强加，也就是“附念”这个技能，可是被融合了的“奴隶主”博德科利又该怎么解释？ “除此之外，还有全部魔物都适用的一些晋级规则……”门托点点头，虚空中又勾勒出了脑灵之主布迪博格的样子。 “即是‘异变’。”门托说着，布迪博格的线条不断蠕动、改变着形状，“强烈的情绪刺激、环境刺激……都会引发魔物的异变。” “这也构成了恶魔的千奇百怪，形态上的千奇百怪，以及能力上的千奇百怪。”门托猛然张手，虚空中展开了无数人类与恶魔交织着的世界，宛若一幅星图，“所以才有那么多恶魔喜欢玩弄人类，喜欢潜入人类社会……” “这会给他们极大的刺激，更多的异变可能。”门托下巴上的蠕虫乱颤，“相应地……也会让恶魔们陷入痴迷、疯狂，最后成为纯粹的癫狂意识，不再具备神智，只保留一些简单的魔物本能，比如吞噬、排放……” 星图中，无数魔物瞬间癫狂，迅速蚕食干净了所有的人类，进而互相残杀、污染，将整张星图蔓上污渍，进而回归于虚无。 李阅总觉着门托给自己看了個这，好像不仅仅是传授“晋级学”那么简单，还有一点私货。 不过李阅很快放掉了去钻研星图的念头——反正在“汲取”赐福下，它就存在在记忆之中，想看随时可以看。 “感应、强加、想象……”李阅回忆一番门托刚刚所讲的，终于知道身为脑灵的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变得更加强大，要怎么做才能重构身边的秩序。 就从“感应”开始吧——李阅飞剑已经用得顺遂，结合恶魔图鉴的各种功能，顿时觉得未来前途大好，可以演进出一条专属于自己的路，就连门托也无法预测。 这可能……也是门托会另眼相待的原因？ 李阅不禁瞟了门托一眼。 “有什么想问的？”一番交际过后，门托的态度也不像以前那么生硬了。 “为什么藏书库有这么多只脑灵，却没有一只高阶的存在？”李阅完全没在其他的脑灵身上找到他们感应外物的渴望。 “你觉得呢？”门托笑笑，“你有在藏书库……感应到魔力的流动吗？” “没有……”李阅摇摇头，忽然想起第一夜从菜园到藏书库的路上的确有隐约的魔力流动，但是进入藏书库之后就完全没有了，仿佛有人刻意为之。 “布迪博格？”李阅在脑海中打开恶魔图鉴，回望那段描述，读出了点别的意思。 “不允许能够挑战自身的同类存在。” “对。”门托下巴上所有的蠕虫一起点头，“要征得布迪博格的同意，或者杀了他，藏书库的脑灵才可能得到魔力的滋养。” 第78章 可以成为我的影子吗？ 李阅毫不怀疑门托有“魔王级”的强大，但依旧不打算与他做任何交易。 “我拒绝。”李阅摇摇头，放弃了在“权柄”上寻求魔王导师的帮助——曾经直面过布迪博格的李阅知道，只要不让布迪博格发觉自己是脑灵，就会最大限度上地剪除位格的干扰，保留刺杀的可能性。 “很好。”门托居然相当满意，“不过……获得魔名的方式有三种，一是自行觉醒，但这需要无上的资质，比如戴门本本，比如影影。” “而波什、芬利……这些都只能是代号，与‘第五藏书室七号脑灵’没什么不同。” 李阅心叫难怪，并且对受训者的阶级区分有了更明确的概念——戴门本本与影影是天选之子，相比较背景深厚的波什和芬利……潜力更高。 “再就是册封与祈求，魔王级的恶魔进行册封，或者向混沌的魔力源头祈求。”门托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不过后者……大部分都把自己祈求死了。” “也就是说，你可以不求我赐名，选择自行觉醒。”门托挤了挤那幽暗的眼睛，“我非常期待你能觉醒魔名的那一天。” “嗯。”实际上，李阅并未对魔名有太强的渴望——对于他来说，脑灵、恶魔都不是他的真正身份，他只是地球人李阅，这一点谁也无法改变。 “那么这节晋级学……就到此为止了。”门托一挥手，散去一切虚影，甚至还驱散了原本禁闭着李阅的绝对的黑。 烛台静静立着，李阅又回到了最初进入混沌之门时的那间石室。 “禁闭结束了？”李阅虽然知道观感错乱，但也不觉得这么快就到达了一个月的时间——还有那么多知识没有吸收，还有很多计划需要打磨…… “当然没有，就当这是我对你最后的施舍。”门托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李阅的骨剑，“就让我凝望你……死去，或者成为魔王。” 门托消去的瞬间，石室中烛台亮起，散下莹莹的光。 重归寂静，李阅把骨剑静置于石室正中，然后脱下一身的自愈之骨放在骨剑旁边，用一团意念将两样事物牢牢完全包裹，感知、浸泡。 …… 教室中，冤魂聚合体的“死亡禁令”课程还在继续，无数冤魂诉说着各自的死法，而这些死法都成为了波什的启发。 第82张 晋级 “要是这里面可以互相攻击就简单了。”李阅望着自己凌乱的影子说，“只要波什骗进来，一个月的时间，几条命也杀掉了。” 李阅颇感可惜——刚刚与影影心有灵犀，想试试禁闭室内可否互相伤害，但是答案是否定的，与外面一样，这里受训者之间的空间也遭到了折叠，只要稍带恶意，便无法碰触对方。 而普通的拥抱还是可以做到的。 “不一定，门托这次取消了虚无，谁知道下一次还会不会这样。”影影摇晃，“不过只是这个程度的话，你还不是波什他们的对手，他们有五个人。” “也许吧。”李阅不置可否，重新把骨剑放回到烛台下面，继续浸泡。 说来奇怪，刚刚石室里面打的热闹，烛台却没有收到丝毫影响，宛如不在这個空间中一样；但是李阅又能明确感知到它的存在，猜想应该是某种超出自己理解的空间法术。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需要非常的专注，所以可能不会回应你。”李阅坐在烛台前，面向骨剑——自愈之骨已经成为感应物，李阅对骨质的理解有了很大加强，此刻终于准备在“汲取”赐福的效果下，开动小脑瓜，全神贯注地感应骨剑。 骨剑内侧的液体到底有什么玄虚，又会有怎样的效果……这是李阅指定未来行止的重要依据。 影影孤寂千年，当然早就习惯了沉默，便扭头打开怪人拼图，用影子开始帮他们重新拼接身体疗伤。 就这样，禁闭室重归平静，坑坑洼洼的墙壁与地面也在某一次烛火摇曳后完好如初；室内的两个魔物都没有说话，却在某一瞬间，影影注意到了环境里的不同。 李阅褪去了骷髅的样子，只余一个大脑缓缓漂浮在空中，而原本褶皱齐全的脑沟此时互相交叉、深深裂开，继而蔓延到了整个脑部，将那大脑染成了莹黑的半液态！ 李阅“晋级”中，也无法再刻意控制幻化，无法隐藏身份了。 “唔……真没想到，这家伙不是斯科尔瑞克，更不是骷髅……”影影自言自语。 “这个东西好像叫脑灵？一碰就会死？”影影想用影子触一触，但是失败了。 “真的看不见？”影影确定李阅已经完全忘我，急忙将自身环绕包裹住他，“可别不小心死掉了……” 液态的大脑极为诡异地漂浮着，引起骨剑细微的震动，隐约与骨剑建立了一丝丝联系，然而就在影影疑惑于这种震动时，更令他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散落在地上的骨架倏然飘起，在脑灵潜意识的影响下，做出了很多影影完全无法理解的举动。 骨架组成一个人形，双膝弯曲双臂向前，就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椅子正在他屁股底下；那人形右手空摆了一会儿后突然起身，拎起骨剑凌空虚斩几记，就像是斗兽场中正在濒临绝境的的角斗士。 随后人形时哭时笑，时躺时立，宛若精神失控；紧接着液态脑中又垂出根根细线，于空中悬浮交击，就像是一场尚未落下又被收回的雨。 影影吓坏了。 雨线愈发密集，渐渐被收束，归拢成一个只存在线与骨的世界，线编织而成的场景是影影从未见过的——逼仄的房间，书桌上立着一个宽大的平白，下面是遍布小方块的板子，以及一个带线的椭圆体。 人形骷髅右手握着椭圆体，左手在方块板子上敲击，然后敲着敲着，头颅坠在板子上死去。 “唰！”线型再变，从一个墙壁上挂满武具的石室，变成静谧谧的林间小路；从一个充斥着冷漠的藏书库走廊，变成了稍有温情的第五藏书室。 在每一个场景中，骷髅人形都无数次以匪夷所思的方式死去——被坠落的石子砸死，被倏然拉紧的空气勒死，被邪恶的禁术诅咒致死…… 那骷髅人形就这样死过一个又一个场景，循环不绝；每一次循环开始时，骷髅人形都会举起空荡荡的手，虚握着什么，指天。 骷髅人形张开嘴，像是在呼喊，但偏偏没声音。 影影就这样看着，感受到了一些些烦躁，一些些悲凉。 不知是第几次死去重来，石室中那液态的脑子一阵紊乱，整个线织成的场景突然不断膨胀缩小，线与线之间开始留下黑色的液体，腥腥咸咸。 眼见液态的脑子憋得就要爆炸，影子遵从直觉，直接从外围挤压住了液态大脑的影子，企图把它保留在大脑的形状。 然而不试不知道，影影在接触李阅影子的一瞬间，就感知到了一股汹涌如海的力量——就像是被数十万骷髅的骸骨压住，那股重量与无孔不入的死意……让影影一触即溃。 “这脑灵的力量……怎么变成了这样……”影影勉力保持身形，移去骨剑处，换了一个方式帮李阅控制。 好比原本是有数十万骷髅大军冲锋，影子想在外围将其完全圈住，力有不逮；而这次只是控制住了一个通道，减少了一次从这个通道通过的骷髅数量，于是勉强支持得住…… 第83章 谁把骨头放出来了 时至今日，李阅真正掌握了这把骨剑，也才发现当初能捅死斯科尔瑞克是有多么侥幸——骨剑中封印了三种高阶恶魔级别的能力，如果斯科尔瑞克在当时来得及动用其中任意一种，死的就不是骷髅王子，而是第五藏书室的七号脑灵了。 虚位权柄、凋零之刺、亡灵咏叹。 虚位权柄来自骷髅王利德瑞克，是魔王城地下区域“光之坟茔”的信物，那里是照耀到魔王城所有“光”的坟茔，也是各种魔物的埋骨地，栖息着大量死灵魔物，像是食尸鬼、僵尸…… 而虚位权柄就是骷髅王的权柄，只要不与真正的骷髅王的意志相违背，在利德瑞克不在的时候，掌握这把骨剑的魔物，在位阶上就相当于是骷髅王本尊。 魔王城的骷髅与光之坟茔中的死灵魔物……都要遵从持有者的意志，并且可以免疫大部分死灵类魔法的伤害。 凋零之刺是抽取持有者的魔力转化为“凋零”属性的强力攻击——具体效果李阅还没有实验过，不过以脑灵的魔力储备，每天只可以使用一次。 亡灵咏叹则是一个范围法术，并不需要消耗持有者的魔力，而是直接从死灵界召唤无主的冤魂，具体效果并不固定，但是结合虚位权柄的话，可以理解为是一个范围性地攻击魔法，有着令敌人迟缓、混乱、疯狂乃至死亡的可能。 有了这三种能力，大大地丰富了李阅的战术空间，一个充满血腥的计划逐渐在脑海中成型，其中最大的变数并不是波什与他的狗腿子们，而是门托的赐福。 拿“亡灵咏叹”来说，一旦与“逆反”生效，场面也许会极度失控。 不过这一点很难规避，门托的赐福有利有弊，不可能只享用“汲取”这样的好处——可能这就是与恶魔讨价还价的结果。 除此之外，李阅隐约能从骨剑中感知到，在成为感应物以后，它已无法再伤害到自己的脑灵本体；而且……它不仅是一把武具，更是一把钥匙。 只不过李阅暂时无法判断它能开启怎样的一扇门——啧，也没有给個地图啥的。 魔王城这么大，这把骨剑会开哪扇门？光之坟茔？还是什么？ 里面有啥？或许有斯科尔瑞克的全部家当？ 身为骷髅王子，斯科尔瑞克总不能只有一把骨剑宝贝吧？ 用意念仔细查探片刻，李阅还是无法得知“门”的具体所在，只能期待假如真有一天站在那门前的话，骨剑能给出提示。 “波什该死了？”影影打断了李阅的思考，说起了李阅眼前的危机。 “以你和我现在的状态，无异于送到他嘴边的肉，还是一点嚼劲都没有的那种。”影影针对当下二魔的状态，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当然要先休息休息……”李阅不断完善着计划，同时也尽力放平心态，通过冥想消除刚刚浸泡骨剑的后遗症。 此刻的李阅别说用骨剑制敌，就连操纵骨架都成问题。 “休息后呢？怎么杀？我帮你控制住内特媚儿、卖卖他们，然后呢？”影影有些替李阅焦急，“波什他们三个可还在外面等你呢……” “你不要急……我都没急，你急什么？这不是一场决斗，而是一场持久战，不可能一次性消灭掉波什三个再加上芬利……所以要有杀有停，找好节奏……”李阅一边说着，也是在一边结合从骨剑处获得的新能力，捋顺自己的想法。 藏书库外面很大，可供发挥的空间也很大，场面也很大——李阅的初步想法，是要连脑灵、米尼米妮、书魔……甚至是布迪博格都算上，杀他个七上八下，鸡犬不宁。 冥想中，李阅在脑海中勾勒了一幅藏书库的地图，脑灵、米尼米妮、书魔、布迪博格……就连芬利都可以是一颗棋子——只要摆到正确的位置，就可以将其粉碎。 在无尽地试错中，李阅寻找着“翻盘”的可能性，计划也逐渐丰满——虽然处处险棋，但凭借“隐匿”和“凋零之刺”等底牌，李阅觉得差不多了，可以一试。 计划的细节不如计划的框架有价值，李阅牢牢记住关键的几处要点，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影影一定想不到，这一趟自己出山，会带着这么可怕的计划…… “我们在这里呆多久了？有算过吗？”李阅全身心投入，早就忘了室中岁月，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晋级的过程中，开放了潜意识，更令影影心折了。 【这脑灵好像很有野心……这脑灵很值得……】 能处？李阅还以为影影想的是这个。 “你问我呆多久了？我怎么知道？这里有月光吗？”影影回答李阅上一个问题——影子恶魔是通过光线的变化计算时间，此刻也是一头雾水。 然而就在李阅问好这句，石室中的烛台倏然灭去，禁闭结束。 …… 娱乐室中，波什与可丽、可儿三魔依旧是那副小小的身躯，游弋在半空中寻找风吹草动，波什的眼圈黢黑，但嘴角还挂着一丝欢愉、眼神炽热，显然是与内特媚儿缠绵许久，身体与精神都达到了另一种狂热的巅峰。 恶魔商人卖卖那肥大的身躯压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一只手捂着脖颈上的巨大项链，一只手循环翘起手指，欣赏着五光十色的戒指；梦魇女魔内特媚儿则倒挂于天花板的水晶灯，面色潮红一脸慵懒，似乎是嫌光线太亮，又嫌娱乐室中的味道太淡。 幸存的米尼米妮已经披好甲胄，此刻双目无神宛如坠进梦境，手上除了卖卖“交易”过来的刀剑，胳膊上也各自多了一块宝石，不知在酝酿着怎样的行动。 水晶吊灯绽放光亮，斯科尔瑞克倏然出现在了灯下，骨剑在手，一脸警戒。 但也就是在同时，波什三魔发现了骷髅的影踪，只一抬手，就是无数辉光砸了过来——米尼米妮的胳膊伸长如同电闪，在宝石加成下，手中刀剑散发辉光，宛若倒放的新星爆炸，一瞬间汇集在了骷髅的所在。 铮！ 空间破碎的声音响起，没有一个死角，斯科尔瑞克所在的区域像是一面被打裂了的镜子，每一次攻击都刺出新的裂隙，只打得斯科尔瑞克骨骼寸寸开裂，然后不规则地掉在了地毯上。 但是攻击并未止于此——胳膊上的辉光侵染全身，灰蒙蒙的米尼米妮们哇哇大叫着冲上来，抓起碎裂一地的骨头便各自往喉咙塞去。 在辉光的包裹下，骨头似是被侵蚀成了最美味的奶酪，不一会儿就被米尼米妮们分食殆尽。 骨骼碎裂声不断变弱，嚼到一半，米尼米妮狂呕不止，呕得连身体也吐得变了形状！ 可是他们却只能吐出浑浊的雾气，然后在筋骨的错位中翻起了白眼，重新陷入呆滞——至于斯科尔瑞克的骨头……则是一点也没有剩下。 “去死吧骷髅……死吧……”波什咬牙切齿，接着，一口热息吹散了米尼米妮吐出来的浑浊雾气。 “那……万一骷髅王追究起来……”恶魔商人还不是很放心，欲言又止。 “骷髅王利德瑞克正在‘梦乡’沉睡，等他出来也许是几千年后啦……”内特媚儿得意地笑笑，“即便是魔王……只要进入了‘梦乡’，不到时间，也很难凭借自己的意志出来呢~” 娱乐室中的几人正沉浸在杀掉了斯科尔瑞克的喜悦中，忽然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又是一亮，他们方才想起还有一位受训者也被关了禁闭。 影影回来了，比李阅慢了半拍。 一团影子趴在米尼米妮身旁，挨个在小家伙们的影子之间遛了一圈，吱吱嘎嘎的骨头响动声过后，米尼米妮们终于告别了身体的畸形，回复正常模样。 “斯科尔瑞克已经死了，伱还要随他而去吗？”波什望向米尼米妮身下蠕动不停的影子。 “噗……”影影好像听到了好笑的笑话，淡淡的阴影颤成一团。 而在那淡影旁边，一团污渍似的影子极为不自然地挂在沙发下，惹得波什愈发好奇。 那污渍似的影子正是李阅——血河中就已经将影子恶魔收录，李阅可以变成影影的样子，也在传送回娱乐室的第一时间“幻化”。 只不过李阅没办法像影影那样把这副身体操纵自如，再加上禁闭室中巨大的精神力消耗，李阅才只好先放出一副骨头吸引火力…… 当然了，要是能骗过波什他们最好，这样就可以完全转为暗处。 “骷髅没死！”波什的恶魔直觉像一根刺一般扎入脑海，在看到影影不自然的表现后，也就马上发现事情并没有按照自己的预想发展。 当数双眼睛落在了那污渍一般的影子上，数个恶意提示从脑海中弹出，李阅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隐匿”。 那块污渍悄无声息地被擦去，再没有谁能够感知到李阅的存在。 第85章 双杀 在一阵魔力的散溢中，书魔逐渐消散，只余地上两个头颅大小的黑紫色线团；与此同时，李阅脑海中一行提示弹出，收获恶意与恶魔点数。 【击杀高阶魔物，获得1恶魔点数，材料“装订线”，请确认。】 李阅感知战场，发现所谓的“装订线”卷在一起，却是几乎没有重量；确认后，两个黑紫色的线团融入了身体，书魔也彻底不存在了。 只有大厅正中那碎裂的地板与切痕，证明它曾经傲立此处，执掌生杀之权。 紧接着，书魔死去而散溢的魔力仿佛在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牵引，齐齐涌向了大厅的天花板，然后消失于李阅的感知之中。 李阅若有所思，收起骨剑，回头看了看桌上的时光沙漏，点点头，幻化成了书魔的模样。 吱嘎—— 大厅的正门打开，五十九只脑灵战战兢兢地钻进来——眼前的书魔没有问题，可米尼米妮们都没来，脑灵们一时间也有些紧张。 而见到了脑灵的李阅像是见到了亲人——李阅没办法预计今日布迪博格会在什么时候吸收脑灵，假如绿时刚来就吸掉，那么李阅只能动用第二次“隐匿”，再回去中层解决可丽、可儿与芬利，那么现在嘛…… 可以省下来一次“隐匿”，保留一张底牌。 “你们……进入混沌之门……接替米尼米妮侍从封闭战训……”书魔的安排毫无道理，但是脑灵们却没有询问的权利。 它们互相摩挲了片刻，行尸走肉一般调转了方向，飘向了通往藏书库中层的阶梯——李阅安排脑灵去混沌之门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保证侍从的数量，尽量稳住里面的恶魔之子；二则是借机削弱布迪博格，减少他出来捣乱的可能。 因为这位脑灵之主今天必然还会吸收脑灵，那第一时间断了他这次的供给，就能够持续保持他不敢随便外出的心态——只要布迪博格依旧伤重，就算出来了，也可以再吓回去。 看着脑灵们消失，计划如期进行，李阅却陷入深深的沉思，内心天人交战。 计划中，这里需要冒险。 李阅权衡得失，重新分析了一下当前的情况，做出了选择。 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李阅攥紧拳头，摇身一变回复脑灵真身，跟上了大部队。 …… 藏书库中层，第十三藏书室门口，魔狼芬利与恶魔亲卫可丽怒目而视，一旁的可儿还在逐屋搜索李阅的踪迹，此时正搜索到第八藏书室。 由于李阅书魔杀得干净利落，恶魔之子们没有感知到藏书库大厅的异常。 “要是找到了骷髅，要由我来杀。”波什不在，芬利敢对可丽龇牙，“我在外面守了这么久，骷髅就应该是我的。” 第86章 好可怕的骷髅 “动静还是太大了……”李阅翻找备案，目光在布迪博格与魔狼芬利之间游移。 布迪博格也是惊疑不定——他想不通为什么短短几天的时间，藏书库会发生这么多极其突然的变化。 虽然封闭战训开始了，不少背景雄厚的恶魔聚集于此，添乱在所难免……但从前他们都是在混沌之门里面闹，怎么这回跑到了外面？ 又偏偏是在自己被欧基布基胁迫参加斗兽场、受了这辈子最重的伤的时候？ 【骷髅杀了纯血恶魔……骷髅还要杀魔狼芬利……好可怕的骷髅……幸亏那次逃得够快……】 布迪博格下意识想要退缩。 魔狼芬利也是同样惊疑不定——对脑灵不甚了解的他，不知道布迪博格是敌是友，更不知道这位传说中的脑灵之主会如何应对这种场面。 【它就是布迪博格？它来干嘛？给脑灵报仇吗？】 魔狼芬利双脚撑地，打或逃只在一念之间。 而这些心理活动落到了李阅脑海中，马上放松了即将按下的“召唤”按钮，瞬间分裂成了七个完好的“斯科尔瑞克”，以数量造成压力。 于是第十三藏书室门口，八个斯科尔瑞克，八双黑洞洞的眼睛望向布迪博格，释放着无穷无尽的杀意。 “天灵灵地灵灵！”八个斯科尔瑞克展剑，齐指脑灵之主布迪博格。 布迪博格倏然一惊，烂泥变形，那刚刚重有人形的博德科利拔脚就逃，攀爬着眨眼消失在了通向上层的阶梯。 【回去上层就不会死……】 而听到了布迪博格心声的李阅若有所思，愈发好奇藏书库的上层到底有什么布置——两次了，布迪博格都觉得回到上面就不会死…… 也许要找机会上去……看看布迪博格的底牌…… 不过眼前还有一個目标——李阅借着刚刚蓄起的势头，八柄骨剑齐刺魔狼芬利的下腹，其中一把乌光凌厉，另外七把徒有其表。 以魔狼芬利的战斗直觉，当然能够察觉到哪把骨剑最具威胁，调转身躯以手撑地，以远超恶魔亲卫的速度反击李阅本体！ 李阅本体被一爪击裂，剩余的七把骨剑虽然也刺中了芬利，但仅仅留下了几道血痕。 芬利颇受鼓舞，针对着李阅的本体扭转身躯，狼爪从各个角度纷至沓来，很快打得李阅站也站不稳。 “还是太容易失衡了……”战斗中，李阅再度发现了这副身体的弱点——要是能把骨头连接在一起，可分可合就好了…… 等下，不是有装订线？ 可惜现在再尝试这个不太来得及…… 当然了，李阅可以换一副身体与芬利缠斗，但没必要。 当魔狼芬利的狼爪自上而下劈落，那能够击碎李阅头颅的一击袭来，李阅释放骨河，轰隆隆地倒转，碾向半空中扑击下来的魔狼；而真正的骨剑就如同骨河中的一根致命的针，随时都会绞烂魔狼的下腹！ 芬利感受到了危险，变招捂住下腹，继而被骨河击飞，四肢着地落在了第十一藏书室的门口；李阅不给芬利反应的时间，自身也融入骨河，顺便换了一个状态相对较好的头骨，如潮水一般卷向走廊上的芬利。 芬利一边挥舞狼爪击打浪头，时不时爬上中层走廊的天花板、侧墙，始终保持着自身的行动范围，不被骨河抓住——能占满禁闭室的骨河填不满中层的走廊，似乎很难追上行动迅捷的魔狼芬利…… 但这是李阅故意留下的破绽——杀恶魔要讲方法，打不过的要吓跑，打得过的嘛……则要让他相信他也打得过。 芬利看准机会，一头探入骨河，狠狠咬向那遍布焦痕的头骨！ 在芬利的认知中，这颗头骨就是李阅的本体，咬碎它，战斗就结束了；而头骨本身自然是李阅故意为之，借机抓准了魔狼芬利的行动线路，将一缕乌光隐藏在流淌于地面的骨头细流中，直到芬利咬上头骨，才倏然挺直、刺出！ “哈！”芬利竟然早有防备，扭身堪堪避过，并嚼碎了李阅的头骨——无数骨质爆出、散溢，可骨河依旧气势汹汹。 【咬我的狼屁股……不是这个骨头……】 魔狼芬利发觉自己无法完全分辨李阅的本体，知道除非把骨河完全吞噬，否则没有办法杀死李阅。 【合作……回去与波什合作……】 一个正确的念头在芬利脑海中回荡，魔狼的目标也从击杀骷髅变成了回归混沌之门。 李阅知道不能再耽误，默默叹了一口气，交出了一张底牌——亡灵咏叹。 李阅当然可以第一时间发动“亡灵咏叹”，只不过原本的计划中就有很大“随机应变”的成分，所以不得不尽量保留手中的底牌；不过此刻魔狼要逃，逃走就可以把这场战斗的所有情况告知波什…… 这与李阅的战略目标相违背，所以不能再节省。 魔狼芬利紧抱下腹，一头扎入了骨河，从左下侧冲破了阻碍，只要再一发力就能窜去混沌之门。 可也仅止于此。 烛火明灭，无数冤魂自石缝、廊间涌现——它们有的抓向了芬利的身躯，有的在芬利耳边呓语，有的疯狂撕扯着芬利的灵魂，直接将这位来自禁忌森林的魔狼王子压到在地。 对于恶魔来说，冤魂们并不陌生，但是如此大规模的出现依旧超过魔狼的认知和处理范围，导致他的狼毛根根直立、狼口长嗥，却无法对冤魂们造成任何影响，很快陷入了绝望、混乱与恐惧交缠的境地，无法行动。 “翻过来……”骨河的流淌渐缓——无主的冤魂们是自死灵界直接召唤而来，耗费的都是李阅自身的魔力，差点在一瞬间便将李阅抽干。 第89章 藏书库上层 李阅走出藏书库大厅，摇身一变，幻化成了“书魔”的样子。 由于要去藏书库上层，李阅早就想好了以书魔的身份，与布迪博格进行更进一步的接触——书魔每天绿时与蓝时都会在大厅“监工”，剩下的时间里，米尼米妮们根本不知道他去向何方，李阅也就只能推测作为管理者之一，书魔会在上层休息。 从恶魔图鉴中找到书魔的步态，李阅尽力模仿，终于在从下层到中层的路上掌握了方法——书魔的移动方式主要以煽动书页为主，巨大的身体显得十分笨拙，而煽动的频率与力量，决定了“一步”可以走多远。 适应了书魔的动作，李阅跳上中层，然后就吓了一跳——在下面教米尼米妮制作刺网，教他们剑术与搏击，李阅一时间忘记了中层的现状如此血腥。 走廊的墙壁、地板上遍布裂隙，有芬利的狼爪造成的，也有李阅的骨河造成的；沿着散落在地的凌乱骨骼向前，第十一藏书室门口一大滩血迹，此刻虽然已经被尘土染上了一层灰霾，但依旧狰狞地在地上张牙舞爪。 混沌之门前则更是触目惊心，墙壁在灼热的岩浆与狂猎的骨河摧残下，早就不复原本那肃穆样子，只有天花板上一道剑痕依旧深邃…… 可儿就是在这里被李阅横截成两段的。 李阅稍加感知，便知道自可丽与可儿死后，波什应该还没有来过，不然不可能不满藏书库寻找斯科尔瑞克…… 等到蓝时，这货到底会带来什么新的力量？ 想着，李阅在一路收起自愈之骨打扫现场，故布疑阵——这样的话，无论是波什还是布迪博格，都很难判断斯科尔瑞克到底死了没有。 从藏书库中层到上层的路很安静，当李阅拾级而上，踩到二楼半的台阶时，蓦然感知到此处空气中蕴含的魔力极为浓厚，显然是布迪博格的手笔。 这也印证了书魔红时会歇息在藏书库上层——作为除去布迪博格以外，藏书库中唯一的高阶魔物，书魔平日里一定有魔力滋养，那么只能是上层。 这是很简单的推断。 “啧啧……要是把这些魔力分发给脑灵和米尼米妮，兴许藏书库还会出现更多高阶魔物呢。”这样想着，李阅终于跳过了最后一级台阶，来到一扇铁门前。 在某一版《魔王城游览简介》中，曾经整体性地介绍过藏书库——藏书库的来历与李阅猜想的差不多，原本是凯历元年前、某个魔法文明的图书馆，后来在恶魔远征军的某次掠夺中，被强行带回了魔王城，嵌入了魔王城。 第91章 不要让哥哥失望！ “可否调用一部分藏书库的力量……支援我镇压斯科尔瑞克……”李阅一是想试探布迪博格对藏书库的影响力具体能到哪个地步，二则是试试看能不能捞到一点什么好处，帮自己干掉波什。 不仅吓得布迪博格不敢出家门，还贪婪地想要利用他的力量。 【藏书库的魔力……脑灵……是我疗伤的源泉……上层的一切……都将用于保护我……】 布迪博格内心中写满了拒绝。 “你自己……做不到吗？”银鱼微微吐出泡泡，反问李阅。 【做不到的话……你其实可以去死……】 “我可以，我做得到。”李阅暗说打扰了，“我只是担心布迪博格大人您的处境是否安全……” 李阅感觉自己再多问一句就会被布迪博格原地吸收，放弃了继续薅羊毛的想法，而是乖溜溜地缩去了铁门旁边。 【有他们的陪伴……我绝对安全……】 布迪博格的意志在此刻显得非常坚决，那走廊中的想象物也一起抬头，回望第七藏书室门口的污泥，杀意勃发。 “祝您早日康复，布迪博格大人……也祝您明晚的斗兽场之行……武运昌盛……”李阅心中有数，从门缝中挤了出去——至少证明了藏书库上层非常危险，这一趟完全没有白来。 布迪博格受到“斗兽场”三个字的刺激，没有理会李阅的离开，而是向第八藏书室挥了挥手；紧接着原本那拿着心脏的老学者施施然从中走出，手上的心脏污泥流动，隐约五颜六色，似乎是某种疗伤的药品。 李阅离开铁门不敢多呆，快速向藏书库中层行去；墙壁上油画中的学者在人群中探了探头，重新站回了前排，关上了铁门。 至此，藏书库的上中下三层都已经被李阅探索过——李阅猜想上层本身并不是刚才看见的样子，只不过被布迪博格的“想象”遮蔽，暂时无法得见真容；而中、下两层除了第十三藏书室，都已经成为了李阅的开放地图，没有布迪博格搅局的话，几乎已经相当于在李阅的掌控之中了。 经过刚刚的观察，李阅觉得如果布迪博格不离开上层的话，几乎完全没有杀掉他的可能，但妙就妙在他还要被迫参加斗兽场的第二场、第三场，直至死亡，或者赢下杀戮杯…… 这给了李阅动手的机会——明晚布迪博格必定不在，而下一个绿时开启时，假如他还活着，那就会回来。 到那时，藏书库的形势也许就会天翻地覆了——假如顺利干掉了波什，再杀個布迪博格，这样加上书魔、恶魔军团长、恶魔亲卫、魔狼王子……能凑个五杀。 李阅回到中层，见到还是刚刚离开时的模样，挠挠头，把地上最后一副散落而又遍布焦痕的骨架收了起来。 停止自愈——李阅动念，原本正在逐渐愈合的伤口重新开裂，淡去的焦痕也重新变得浓重。 自愈之骨已经成为了感应物，李阅操纵自如，不忍放弃这么一副伤势如此自然的骨架，准备留做惑敌之用。 既然布迪博格在明晚前不会离开藏书库中层，那么在这段时间里，李阅的目标就是混沌之门内的波什——三条命、九个心脏的波什。 李阅无法准确预测与波什战斗时的情况，但觉得自己首先要做好正面战的准备——从运动能力和破坏能力上来说，李阅相信自己已经满足了基本需求，但毕竟面对的是现任恶魔远征军司令官的子嗣，准备得再多也不过分。 狼牙、装订线，这两样新获得的材料，李阅已经在制作“刺网”时发现了它们的潜力，进一步思考片刻，李阅发现它们完全可以用来作为细节的填充，为恶魔图纸中“斯科尔瑞克”的模板做出一定的提升。 不过在那之前，李阅觉得还是应该下去大厅，查看一下米尼米妮们的工作进度。 不过，这是第一次为米尼米妮提供武装，李阅也无法确定成果会不会如同自己预想，于是不打算引起米尼米妮们的注意——在藏书库大厅的门口，李阅撤去“书魔”的样子，幻化成了一团不是很规则的阴影，自门缝底下偷偷挤了进去。 米尼米妮们丝毫没有察觉门缝下的阴影变化，落入李阅感知的，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百副刺网已经就绪，米尼米妮们甚至分不出多余的人手操控，基本上都是米手五副堆在身后，正在互相吆喝着练习投掷。 李阅明显发现米尼米妮们撒的网不仅速度够快，范围也非常广，就算以李阅结合自愈之骨的速度，都很难闪避，更何况刺网的数量又是那么巨量…… 练习投掷的米尼米妮在书架上站成一排，在老米尼的指挥下有序投掷；地上则是穿载了大量骨骼覆盖全身的米尼来回跑动，每一轮都会被刺网网中，然后细细挑出骨刺，再嘻嘻哈哈地跳起来，对着书架上排成排的同胞们大喊大叫，呵斥某只米尼米妮的投掷不够精准，漏出了空缺。 即便小米尼也没躲过去，但这种追求完美的心态李阅颇为赞赏，也更加期待起了刺网战术实施的那一刻。 这边七八对米尼米妮还在投掷打靶，大厅中央附近则已经有两三对米尼米妮已经开始了剑术与搏击的练习——小米妮呼叱着站在前面，每次呼喊，手中骨剑都是虎虎生风直刺墙壁，竟然有股英姿飒爽的劲头。 他们正对着的方向，书架与书桌早就已经搬空，在小米妮的带领下，那龟裂的墙壁已经被扎了无数个小洞，有些甚至与骨剑的长度一般深。 李阅遗留在此处的骨骼还在循环往复着展示动作，今早刚从封闭战训替换回来的米尼米妮艳羡地投来目光，怎奈身体和精神状态还没有恢复，不被允许下场。 “好好练习！不要让哥哥失望！”小米妮一边刺击一边鼓舞着大家，“是哥哥把我们从封闭战训中救回来的，我们要报答哥哥！” “对！报答哥哥！”李阅已经成为了米尼米妮们心中的图腾——尤其是幸存的米尼米妮带回来李阅曾在娱乐室保护他们的消息之后。 一只只米尼米妮练得更起劲了。 李阅感受着他们坚定的信念和满腔的热情，突然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快了……接下来，只要解决掉波什和布迪博格，就可以在魔王城有一处安身之所——李阅当然不会将这里称之为家，至少现在不会。 保持着幻化的影子形态，李阅不声不响地钻出门缝，回到藏书库中层，再钻入混沌之门附近的第十二藏书室，去到那最阴暗的角落。 李阅也是深思熟虑才挑选了第十二藏书室——早在击杀可丽与可儿时，从她们的想法中李阅得知波什将会在蓝时走出血茧，来到中层，当然要提前守在外面。 等波什出来，就可以依照当时的状态选择打法，看看一次能打掉他几条命…… 想着，李阅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展开了脑海中的恶魔图纸——魔狼之牙、装订线……该怎么用？ 在斯科尔瑞克的模板上加装上这两种材料的话，正好能解决骨头的散架问题，可以确定会变得更强大。 强大到可以正面击杀三条命的波什。 第92章 锋利的骨感美男 李阅是在制作“刺网”时找到的灵感——自愈之骨、魔狼之牙与装订线都可以被李阅的意念打磨，从而改变形状，那么既然能在魔狼之牙上开小洞穿网，为何不能直接用装订线，把魔狼之牙换到自己的牙上？ 魔狼之牙自带“流血”效果，无疑可以成为李阅的一道杀手锏，甚至不光是在嘴上，脚底板也可以搞几颗？？ 再多一点的话……连拥抱，都会成为一次死亡的邀约？ 不过李阅也是在此时印证了，只有达到一定级别的魔物，才有可能掉落像自愈之骨、魔狼之牙这类的材料——早先杀骷髅时没有，杀斯科尔瑞克就掉了；杀角斗士芬迪斯的时候没有，杀魔狼芬利有…… 也许以后目标要放得高一些，奖励也会更加丰富？ 李阅胡思乱想了一会，重新思索起了装订线的应用——李阅决定利用装订线本身的韧性与可伸长的特性，按照《人类解剖学》中所记载的那样，在斯科尔瑞克骨架的基础上，把装订线重叠、拧紧，增加一些“筋膜”。 当然了，李阅也不会完全按照人体的结构制作恶魔图纸的“模板1”，因为那无异于放弃了骷髅兵与脑灵本身结合在一起的优势——念力加上可拆散的骨架，完全可以让李阅做出超过任何生物预计角度的攻击，只不过在血河模拟战和与波什的战斗中，李阅发现空有骨架的躯体在某些时刻无法发力、经常被击散，这很不方便。 有了“装订线”连接骨骼，并在某些重要的发力部位制成筋膜，便是增强骨力与筋力的又一重保障；并且装订线有极强的延展度，所以完全不影响李阅解体躲闪，甚至可以利用筋膜的反作用力增强各关节的速度与力量，进行更强力的打击。 这是骨与筋，倘若未来有了血肉、皮肤，李阅觉得……搞个看似是人，但又是缝合怪的存在的话，面对敌人时会很有优势。 谁能想到一个人，会突然用魔狼之牙咬你？ 这“人”最多只是外形上与人类接近，实际上的运作全靠李阅的脑灵本体与意念。 不过对于李阅来说，这就够了，这就是自己在这个充满疯狂的、不可理喻的世界上，逐渐完美的自己。 而且未来如果有了更厉害的骨头、更合适的筋肉，李阅不介意用恶魔图纸多做几個模板，换着穿穿——光是现在，李阅就已经能想到自己做一个人类“剑仙”的模板，白衣飘飘，随便伸手便是骨剑电闪，取敌首级于千里之外…… 不然，岂不是浪费了天生自带的这一手飞剑？ 或者也搞一身触手怪的行头，触手上嵌满魔狼之牙的那种，拧碎一切…… 如此想来，脑灵的身体加上恶魔图鉴，的确是非常方便——至少不用像布迪博格那样恶心，永远都处在污泥与死尸的包裹之中。 但当下，李阅的材料有限，还是更注重功能性——装订线的调整非常繁琐，即便李阅已经从《人体解剖学》中将有关人体的知识熟记于心，不过李阅想象中的身体与书中所写并不是绝对一致，还需要不断尝试与微调。 于是李阅在脑海中不断校准装订线的装订位置与长度、强度，大约耗费了半个绿时，方才在恶魔图纸中，将“模板1”调整到了一个比较稳定的状态。 李阅甚至还在头骨与脑灵本体之间……用装订线层层垫起，做了一副夹层用于减震。 穿上试了试，李阅把头骨拉伸到第十二藏书室的角落，胸骨搁在中央，手脚四肢各自分去四个方向，甚至还用右手的食指与中指抠了抠西北角上、左脚的指缝；而那细不可察的装订线，跨过数米的距离也丝毫不显吃力，还有能伸展得更长的潜力。 “啪！”李阅动念，一身骨架瞬间合拢，在第十二藏书室的中坚站得稳稳，只是不小心扯倒了一个书架而已。 可以了——李阅对当下的身体非常满意，而具体的抗击打抗散架能力，则需要在与波什的战斗中进行验证。 接下来就是安装“魔狼之牙”。 李阅积累的恶意点数经过了百张刺网和骨架的消耗，此时并不充裕——一单位的自愈之骨需要5000恶意点兑换，装订线和魔狼之牙分别是每单位1000。 不过一单位的装订线线量很大，足以支撑李阅将其覆盖到自己的身体——在编辑好“模板1”的筋膜以后，李阅剩余的恶意点只有一千出头，只能再兑换一单位的魔狼之牙。 一单位的魔狼之牙有十二颗，皆是非常尖锐，四颗尤为突出。 李阅猜想，这十二颗粒并不包含魔狼芬利的咀嚼齿，主要是他用于撕咬的十二颗，才有足够的破坏力和“流血”效果。 不过魔狼一族的体型过大，狼牙的大小也远超李阅上下颚所能容纳的极限，只得先用恶魔图纸打磨一番，才勉强塞得进去…… 不多时，李阅终于将一单位的魔狼之牙塞到了自己的嘴里，“咔咔”咬合了几次试了试，严丝合缝，然后又动起了在自己身上放一些的念头。 假想敌当然是恶魔军团长波什——波什的攻击主要以拳击、掌击与吐息为主，头骨外面自然不用放，因为这是绝对不能被波什打中的地方，剩下的胸骨、脊骨倒是可以搭配一些，必要时卖个破绽，以波什的性格应该不会想到避让…… 最后，李阅将分解出来的小颗魔狼之牙嵌在了胸骨、脊骨与脚底板、外指骨，攻防兼备，准备就绪。 恶魔图鉴中的恶意告罄，恶魔点数也只剩下了1点——李阅将此前积累的所有材料转换成了当下的战斗力，内心一片平静。 意念聚焦在恶魔图纸的“模板1”上，李阅思索该给这副新身体起个什么名字——一开始李阅下意识想叫它“李奥瑞克王”，旋即又想起终有一天它会有血有肉有触手，不可能一辈子都只满足于当一个骷髅…… 李阅瑞克王？李阅骷髅版？ 人造魔1号？ 李阅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以易区分、好记为主，于是将模板1命名为“锋利的骨感美男”。 虽然换成了尖牙，胸口、双足等几处布满细碎狼牙，但李阅相信，斯科尔瑞克的底子依旧是骷髅中的美男子，眼下这样最为好记。 能做的都做了，即便接下来的发展未必会如李阅所愿，但李阅本人已经毫不惧怕，准备好与波什血战到底了。 相比斗兽场时的一无所有，此刻的李阅仿佛已经有了全世界——剪除恶魔亲卫、魔狼王子，再与恶魔军团长正面一战，这足以证明了自己的成长。 接下来就是揭盅的时刻。 有了新身体的李阅闭目养神，直到蓝时已至，混沌之门荡起了一层涟漪。 第93章 炼狱之心 意念顺着墙缝延展，即便隔着第十二藏书室的墙壁，李阅依旧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灼热。 仿佛有谁把炼狱搬到了藏书库，整个空间在热气氤氲下有些扭曲，墙壁的线不再那么直，地面与天花板也似乎凹凸不平了起来。 这就是波什的心力量——当李阅把意念落到波什身上，赫然发现他的体型比上次见时大了一些，周身隐隐缠绕着某种火焰；李阅的意念只要轻轻一触那火焰，就会升出强烈的嗜血渴望，差点直接冲出去与波什决斗。 【当前对象……状态：亢奋/疑惑；生命：4】 生命数量也有所提升——果然如同恶魔亲卫所透露的，波什趁着绿时这段时间回复了一定实力，再补了一条性命。 不过李阅最在意的，还是那股令人焦躁的灼热。 【有战斗的痕迹……我的亲卫……魔狼芬利……】 波什巡视走廊，看到了墙上的剑痕和地上的焦黑，不难判断不久前发生了一场激战。 【感应不到……他们都死了？骷髅死了吗？】 波什用他有限的智力推测战况，很快就失去了耐心，即便明知道可丽与可儿已经不在了，却还是要暴躁地吼上一声：“可丽！可儿！你们两坨废肉！最好给我死干净，不然回去我也要把你们放在血茧底下！煎到最后一片心脏都滋滋作响！” 听着波什震耳欲聋的怒吼，李阅不禁怀疑波什根本不知道他的亲卫们……从血河回来时已经无法再复活了，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还有几条性命。 “咬我的红屁股……那只骷髅可最好不要死掉……我要亲手杀了它……”波什扫视藏书库中层，开始寻找起了李阅的行踪，联想起李阅的神出鬼没，这一次波什连墙边最狭窄的影子也没有放过。 而在李阅的感知中，波什的手里正握着一团心脏大小的器物，那不断散发着的焦热也正是从这枚“心脏”中来——烤得久了，甚至连墙皮都变得脆弱了起来。 【那只骷髅真的死了吗……枉我从血茧中祈求来了“炼狱之心”……】 李阅猜想“炼狱之心”应该是某种恶魔遗物，有着不断释放灼热、令一定范围内的生灵变得更加狂暴的作用。 来就来，还带了礼物？ 那我就收下了。 李阅不准备放波什继续在藏书库中层移动——下层大厅米尼米妮们正在练习，第六藏书室也都是奴隶学者，一旦进入“炼狱之心”的影响范围，很容易就会造成极大的混乱…… 并且炼狱之心释放的灼热气息不断加强，李阅甚至怀疑多放一会儿的话，自愈之骨包裹着的大脑就会收到损伤，必须速战速决…… “陪你的亲卫一起死吧……”当波什游弋到第十二藏书室正门附近时，本就被灼热气息烤得酥脆的木门被瞬间刺破，一把骨剑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疾刺波什的腋下，正是三颗心脏之一的所在。 第94章 杀一半的你 在炼狱之心爆炸之前，李阅已经收到了波什的心念，所以第一时间便跃入地板上的大洞，尽最大的努力远离爆炸的中心点。 与波什战斗到现在积累下来的恶意，也统统被李阅兑换成了自愈之骨包裹后脑，进而包裹整个头骨，越聚越多层层叠叠，以脑灵的身体为中心，眨眼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骨球。 即便如此，李阅依旧不确定能够在接下来的爆炸中生还，对当下的现状颇感无奈——不是没有设想过与波什正面战斗的种种情况，甚至也预测到波什可能会利用“重生”而进行一些自杀式攻击，但唯一的变数就在于“炼狱之心”。 目前已知这件恶魔遗物……可以挑起范围内魔物的战斗渴望，释放热流、灼血，并且还可以引发大爆炸…… 这种狂暴的爆炸当然也会使位于中心点的波什尸骨无存，可恶魔军团长刚好可以重生——如此看来，波什的确挑了一个最适合他发挥的恶魔遗物来杀自己。 【生命：3】 波什自爆。 自愈之骨能否挡得住炼狱之心？ 这是李阅丧失意识前的最后想法。 第十二藏书室宛若火山喷发，无数岩浆与热流摧枯拉朽一般吞噬了烛火、摧毁了墙壁、蒸发了空气，炸得地上月光在某一瞬间杳然无踪，继而波及到第十、第十三与底层的第五藏书室——整個藏书库仿佛突然被一只巨兽啃噬，浓尘弥漫红黑交杂，最后定格成了肿瘤一样的岩块，凝固于三间半藏书室大小的区域。 奇怪的是，剧烈的爆发过后，藏书库的中层天花板丝毫无损，上层安然无恙。 “咔……”一丝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岩块的正中心地带突然开裂，一双被岩浆包裹的小手从中探出。 小手拨开岩层，紧接着岩缝间窜出来灼热的呼吸，红皮恶魔的脸挤了出来，脸上是天真而又丑陋的笑容。 那是一种由衷的快乐，快乐到完全忘记了两位恶魔亲卫的死亡，忘却了血河中的受挫。 但很快，那笑容有所收敛——波什感受着岩洞中的余烬和温度，侧耳倾听一切动静，也没有找到李阅的所在。 “找到那副贱骨头……”波什看了看岩洞正中那块干瘪的心脏，撬了下来吞到口中，开始满藏书库寻找李阅的踪迹。 嗅着焦骨的味道，波什伸手融化岩层，来到了位于下层的第五藏书室——此刻第五藏书室已经是面目全非，周围的墙壁破损了大半，但并没有被完全击穿；一坨巨大的、黏连成一团的骨堆被嵌在岩层下方，外表皮已经完全与凝固后的岩浆结合在了一起，很难区分哪部分是骨质，哪部分是岩层。 波什的小手不断刨着骨堆，寻找着“斯科尔瑞克”死亡的证明，但是骨堆太多层层叠叠，完全超出了波什的分辨能力。 甚至一不小心，波什的红皮就会被细小的狼牙割破，汩汩流血。 好在“炼狱之心”消耗过度，暂时失去了作用，才不至于让波什刨着刨着血尽蒸发而死。 在骨海中寻找一个特别的头骨？ 波什做不到——波什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寻找的是李阅的头骨。 “咬我的恶魔屁股……”刨得久了，波什终于失去了耐心，手化岩浆，以拳猛轰骨堆！ 砰！砰！砰！ 焦骨四散，脆弱的那些被岩浆拳烧成灰烬，残留较多的则直接燃烧，眨眼间外层就被敲击一空！ 砰！砰！砰！ 波什的动作不停，三两下攻到核心，捧起核心处的全部骨头，岩浆手掌将其包裹，逐渐碾碎并融化，就像是正在不断挥发着的波什的恨意。 然而也就在此时，突然有一蓬焦黑的骨头莫名扯住了波什的脚；刚刚被扔得四散的骨头闪烁着火苗，悬挂在外围缓缓蠕动，向内挤压。 一根骨剑从骨堆中突兀刺出，刺穿了波什翅根的心脏。 【没死……在哪里……】 波什幡然醒悟，横扫后背，而这次李阅没给他脱身的机会——空间里蓦然探出无数细线，牢牢捆住了波什的四肢！ 即便手上的灼热岩浆可以轻而易举地烧毁细线，不过细线的角度刁钻，除非波什回击自己，否则无法一次清空。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骨剑游弋而下，斩断波什右腿！ 鲜血爆开，波什右腿内侧的第二颗心脏再度被一斩而裂。 “咯咯……一颗心脏，瘪了……第二颗心脏，漏了……第三颗心脏，会裂开哦……”骨堆的最下方，一颗骷髅头咯咯嘲笑，“还剩下几颗？要如何毁灭？” 骨河流动不断挤压，一点点形成一个“骨茧”，内里的波什伤势极重血流不止，终于知道唯一的脱身之法是爆锤自己，拳上的岩浆也如同瀑布一般落回己身，一次洗净了限制其行动的“装订线”，同时遍体焦痕伤口流脓。 倒数第三条命已去三分之二，还没有被李阅完全收割。 “混蛋……！”波什好不容易回复行动，一声怒吼，先是拍烂了地上那“咯咯”作响的骷髅头，再一记上勾拳用全部的岩浆覆盖骨海，打出了一条自下而上的焰流！ 焰流范围极大，几乎笼罩了整个第五藏书室，也烧尽了所有的白骨；但是即便如此，波什也被神出鬼没的斯科尔瑞克打杀得怕了，猛然振翅上飞，想要离开这可怖之地。 “你开始害怕了？别急……”第五藏书室天花板上的一处影子蓦然变形，全身焦痕处处的斯科尔瑞克再度现身，牢牢抱住了波什的背脊。 “你还有三条命呢，不要怕……”骷髅说着伸手，那焰流中的骨剑飞至掌中，“我还能再杀你三次……” 一边说着，缠抱着红皮恶魔的骷髅一边强韧炽热，将掌中的骨剑一寸寸刺入了波什的腋下…… 第三颗心脏！ 一股热流自波什的体内爆发，李阅知机地松开双手，坠回到第五藏书室那遍布焦骨的地板上，欣赏那半空中的波什炸成了一朵焰花。 【生命：2】 【逃……逃回去……祈求更强大的恶魔遗物……】 【等到封闭战训结束……率领我的亲卫队……杀光骷髅一族……】 波什的想法李阅一览无余，李阅足尖撑地飞起，不准备给波什逃回去的机会——肉眼可见的，这位恶魔军团长又缩小了一圈，此刻的身形与米尼米妮相差不多。 李阅挺剑，对着波什的后心刺去，准备再捅三次心脏；波什也在撤退之余，不断向身后挥出岩浆拳，只不过这次无论是破坏力还是准确度都有了大幅下降。 波什慌了——他还从来没有过只剩两条命的时候，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是死亡。 这骷髅怎么如此神出鬼没？ 李阅越逼越近，与波什追逐着穿过滴着岩浆的地板孔洞，钻过已经成为废墟的第十二藏书室，抵达藏书库的中层走廊。 可惜“亡灵咏叹”无法使用，积累的自愈之骨也尽数毁于第五藏书室，李阅只能与波什比拼速度，电光火石之间追到了这里，才堪堪将波什拢入攻击范围。 骨剑已经照准了波什的翅根，有一击的机会——是平直一刺还是“凋零之刺”？ 李阅还没有想好，却在最后一次避开岩浆拳后倏然止步，咬着牙看波什钻入了混沌之门，荡起一层涟漪。 第95章 谁敢动，我就一剑捅死！ “反逆”与“瞩目”正在同时生效。 而且就在骨剑的剑尖即将抵达波什背心的同时，李阅发现自己被盯上了，但还不确定是哪位存在——这次“瞩目”递来的目光与此前几次皆为不同，没有那么多漠然，也不带什么恶意，反而是颇有兴趣的感觉。 很可能是因“炼狱之心”的爆炸，在藏书库中造成的巨大动静而引来的某位。 李阅刚才当然可以挺剑一刺，再消耗掉波什的一颗心脏，但是在“反逆”的作用下，绝无可能一举铲除他剩下的两条生命，索性放弃，以免被那位不知名的存在看到太多信息。 但实际上……停手，也是一种信息。 “怎么停下了？”呓语声蓦然响起在李阅的耳畔，接着自问自答，“哦你察觉到我了……” 李阅庆幸自己依旧保留着斯科尔瑞克的躯壳，高昂头颅以咯咯声回应：“你是谁？” “你问我是谁？呵呵……”声音变得纤细了些，该当是个雌性，“你在藏书库……那我们是邻居哦？” “我只是来参加封闭战训。”李阅回忆《魔王城游览简介》，却不记得在魔王城中，藏书库与哪里是邻居——从地形上来说，藏书库是魔王城的单独区域，要去往哪里都要通过迷惑回廊，这声音的主人到底在哪里？ 不过李阅也从另一本书上曾得知，魔王统治下的魔王城变成了混沌产物，所以地理位置上的相邻并不代表真正相邻，或许是回廊中的传送阵相连而已。 “作为一个骷髅来说……你的破坏力不错嘛……”声音中有一丝赞许。 李阅回看已经成为了固态岩浆吞噬之地的第十二藏书室，微微思索片刻，还是没把这种“功劳”揽在身上：“那是恶魔遗物的作用，炼狱之心。” “呵……”声音中透露着些李阅读不懂的意味，“恶魔之子干的？那你更不错哦，一只骷髅，居然能从炼狱之心爆炸中活下来……” “伱好像对那件恶魔遗物很了解？”李阅想起那颗干瘪的心脏还在波什的身上，下次杀他的时候必然还会遇上，急忙问起。 “当然，那可是我的心。”回答出乎意料，但戛然而止。 李阅默然，心里却是惊涛骇浪——恶魔遗物之所以被称为恶魔遗物，其本质难道不是某些恶魔死了之后所形成的诅咒物吗？为什么这颗心脏的主人还在说话，还与自己交流，甚至还是邻居？ “你们这群恶魔之子……真的没有一个好东西。”声音重又响起，依旧轻松，“可别真的打爆了我的心脏……那会造成很大麻烦的……” “你被恶魔之子伤害过？”李阅顺着她的感慨发问，突然被她启发到了——炼狱之心还可以继续爆？ 那这玩意……或许用好了的话，正好可以解决另一個难题？ “瞩目”与“反逆”依旧存在，李阅甚至不敢动动手指，企图靠插科打诨糊弄过去，不然就要动用最后一次“隐匿”。 “我曾经也是一位恶魔之子呢……”声音飘飘然，“只不过找到了新的生存方式……” 李阅不敢接话——既然声音的主人是恶魔之子，那就说明她背后也许还会有一位更“伟大”的存在。 “什么时候……你来看看我？我叫薇妮，我就在‘研究室’……”声音的主人报出了一个新的地点，李阅搜索回忆，瞬间有了些许猜想。 魔王城豢养了许多“邪恶”的魔法师，研究室就是他们的聚集地，只不过李阅回忆中的资料是几百年前，现在那里什么样……李阅根本无从得知。 不过这却不影响李阅胡思乱想——薇妮是魔法师？恶魔之子级别的魔法师……她的老师必然非常强大…… 而她的心脏在某个时候被摘除了？制作成了恶魔遗物？ 李阅只能联想到这里。 “你一定要来找我哦，我等你。”似乎是感应到了“瞩目”效果的减弱，薇妮的声音渐渐远去，藏书库重新归于平静。 平静到有一些寂寞。 书魔死亡，布迪博格不敢下楼，波什逃回混沌之门，只剩下了一只骷髅。 藏书库一下子寂寞了。 李阅整理目前状况，发现莫名比想象中好很多——一次杀掉了波什两条命，并逼得他仓皇逃窜……虽然下一次战斗必然是生死之战，不过这也给了李阅喘息之机，可以重新分析波什的战力，从容制定下一次的攻击计划。 毕竟现在“反逆”还在，李阅可不敢追进混沌之门。 不过略微让人感到尴尬的是，今晚的“战争学”上，或许会与波什同处一室，到时又避不过一些口舌之争…… 一旦与波什争执起来，结果必然是脑灵全部死光，某一方再度被门托关一下“禁闭”——李阅结合上一次门托离开时的态度，不确定这一次禁闭还会有有三十天提升自我的机会，很可能就是虚度光阴，甚至在一片虚无中脑损伤…… 决定了——最好能今晚就把波什引出来，杀掉。 想及此处，李阅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些，再看看第十二藏书室的受损情况，觉得以布迪博格的胆小程度，看到这些的话……可能会从此变成宅脑。 不过“炼狱之心”的确很难解决，再加上万一波什又在蓝时到红时的这段时间里“祈求”到了什么新鲜玩意，杀他的风险又会更大…… 可是这种风险又不能不冒——万一波什怕到骨子里，连出来都不敢的话，李阅也就没办法杀掉他了。 不能让他太过嚣张，又要给他希望……对于李阅来讲，这种尺度把握起来还是挺难的。 想着，李阅构思起了下一次遇见波什时的场景，并连“炼狱之心”都加入了考量。 在思考得差不多之后，李阅迈步去向藏书库下层——米尼米妮们一定听到了“炼狱之心”爆炸的响动，此刻不用说，一定诚惶诚恐，有必要安慰一番。 但现状出乎意料，不安分的并不是米尼米妮们，而是被困于第六藏书室的奴隶学者——原本他们发觉书魔不在、脑灵不在，难免浮想联翩，听到炸响之后更是急不可耐，想要从第六藏书室冲出来，了解一下藏书库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奴隶学者们来说，每一秒钟的等待都是地狱，而如果没有掌权的恶魔在，他们甚至觉得也许可以趁乱改善一下现状？ 反正米尼米妮们看起来都很弱小的样子，哄骗一番，或许就能成为逃出魔王城的臂助？ 奴隶学者们就是这样商讨的，但是一推第六藏书室的大门，就看到一只小米妮一身骨甲，拎着骨刺，在门口划下了一条线。 “想死吗！都给我回去！”小米妮已经剑法纯熟，要不是答应了李阅，早就跑上去一探究竟了。 这不，喊的时候，小米妮还时不时地回头，瞟向通往中层的阶梯。 “发生了什么！放我们出去！”奴隶学者们闹归闹，却还没有胆量迈过小米妮在地上画的死线，只是拿着扫厕所的扫帚拖把跃跃欲试。 “咤！谁敢动！我就一剑捅死！”小米妮十分威风，但身材过于矮小，手臂也没有伸长，所以耍起剑来颇像小孩，还是捡了骨头垃圾穿在身上的小孩。 “上！一只低阶魔物，拿根骨头就能拦住我们吗！”奴隶学者们哄叫起来。 第97章 要么……让你爸接你下课？ 进门的一刹，无数意念落到李阅身上，仿佛将空气抽干，瞬间令李阅动弹不得。 展开感知，李阅赫然发现十余只脑灵脑筋暴起，像是被打了什么激素一样膨胀了一大圈，在娱乐室中列成了一个网状，包围了李阅、控制住了李阅。 脑灵们的身后，梦魇女魔内特媚儿原本正慵懒的躺在沙发上，见李阅进门便是眼睛一亮，腰肢舒展地摊开，头贴在沙发的边缘，吐出丝丝雾气。 内特媚儿注意到李阅身上的细微变化，若有所思。 不远处娱乐室的正中燃起一个火堆，火堆正中立着一根羊角，正是从波什头顶掰下的；羊角旁边则置放着那颗干瘪的“炼狱之心”，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回复，炼狱之心有了一丝血色，在火焰的燃烧下极为缓慢地跳动，一下、两下。 而波什正坐在火堆中闭目祈祷，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看到李阅一身焦黑的狼狈样子，内特媚儿微微蹙眉，厚唇嘟起，像在撒娇，更像是在思考。 “抓住了~”内特媚儿呼出的雾气渐浓，脑灵们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李阅周遭的念力愈发浓厚，瞬间扯开了手中的骨剑，骨骼也崩出了道道裂璺。 倒是波什见到李阅回来吓了一跳，回身的同时表情惊骇，小拳头在岩浆与实体之间切换。 “抓住了……吗？”李阅的念力经过至臻魔石的锤炼，又已经“晋级”过，比起这些新生的脑灵们来，当然是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咯咯发言。 可是脑灵也被内特媚儿的某种秘术增强过，李阅能够勉强动动嘴，完全挣脱束缚的话……还需要更多时间。 “没抓住吗？”内特媚儿妖娆地从沙发上支起身体，翅膀一抖便飘到了李阅身前，紧贴上了李阅的骨头。 纤细的手指正在李阅的后脑游走，然后盈盈一握：“那这次……抓住咯？” 李阅没有感知到恶意，也印证了对局势的猜测——内特媚儿和恶魔商人卖卖相当于封闭战训的搅屎棍，在波什的要求和好处下伸出援手，实际上并不是必须要清除的对象。 只不过此刻动弹不得，看起来李阅正处于明显的劣势；但李阅也知道，影影一定躲在娱乐室的某处。 “波什大人~”内特媚儿思考片刻，一边抚摸李阅的骨头，一边头也不回地招呼恶魔军团长，“可以叫你们的亲卫回来啦~” 波什从火堆中拎出炼狱之心，那颗羊角也在瞬间化为灰烬；他飘忽飞到内特媚儿身后，脸上阴晴不定，似是找不准以什么姿态面对李阅。 亲卫死绝，丢了一半的性命，波什并不是很想靠近这個恶魔。 “亲卫？你是说可丽与可儿吗？她们死了。”李阅发觉脑灵意念的束缚力逐渐减轻，知道内特媚儿想听自己多说两句，“芬利也死了，接下来就是你了，波什。” “唔……”内特媚儿的惊讶之色表露无疑，瞄了一眼李阅新长出来的牙，翩翩让开了身体，能让李阅与波什直接对话。 这就是恶魔——当寄身之人失势时，他们反叛得比谁都快。 “我？死？你才该死！你就像是一只杀不死的虫子……”波什被李阅的话激怒，“你是我见过最狡猾的骷髅……这一定不是伱的本体吧？你一定藏在哪个阴森的地方，准备用你这根刺来插我的心脏吧？” 李阅差点笑出声——进门时没有预料到脑灵会在内特媚儿的魅惑下发生如此变化，以至于本体被控制住了，没想到波什居然不信？ 打怕了。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波什惊疑不定，不知道李阅还有什么花招没有使出来，“想要得到恶魔远征军的支持，当上骷髅王？还是赶走脑灵之主布迪博格，占据藏书库，守着那间破骨头的门……” 波什开启了一次恶魔与恶魔之间的商谈。 “哈？我没听错吧？你这是在乞求？”李阅咯咯发笑，“哦我想我知道了，这段时间里……你没有从爸爸那里祈求到更厉害的遗物，所以认输了？” “混蛋！只要你不逃，我能杀死你一百次！”波什牢牢攥着那颗干瘪的炼狱之心，捏得血色更浓。 “哦？你要杀我一百次？可我已经杀了你两次了哦……”如果不是李阅知道在娱乐室中恶魔无法互相伤害，哪里有闲心与波什说这么多？ 好在已经对脑灵的意念强度感到适应，虽然依旧无法行动，但李阅能够凭借自己的念力与自愈之骨，保证吃脑灵们的一击而不死——这很关键。 “你问我要怎么样？很简单，我要你死。”李阅吐露心声，“你明白吗？就是不管你复活几次，不管你身边站着的是谁，我都要你死。” “这里将成为你的牢笼，在你离开的那一刻，你就会死去。”李阅微微抬起头，看了看整个娱乐室。 “希望你能珍惜生命。”李阅回望波什，波什的脸色连变，愈发难以抑制内心的愤怒。 “怎么样，要叫你的司令爸爸来接你吗？接你下课……最好上学放学都天天接送，不然说不定哪天你就死掉了……” 李阅这句话彻底引爆了波什的情绪。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能赢吗，能赢吗……就靠梦魇女妖了……】 “混蛋！我要把你这个恶魔屁股大卸八块！”波什青筋暴露，无能狂怒，“你到底是不是恶魔？如果和我合作的话，你明明可以获得更多！恶魔之间没有永远的敌人！” “什么恶魔不恶魔的，还恶魔之子呢？就这格局？”李阅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这方面凌驾了恶魔的认知，“想你死就想你死，哪那么多为什么？” “弱小等同于罪恶，你他魔茧的罪孽深重啊！”李阅戏谑道。 【啊？我弱小？】 波什的表情呈痴呆状，身子好像又缩小了点。 “混蛋！现在是你被我抓住了！我随时都可以叫你死！”波什握着炼狱之心，又有了将其捏爆的冲动。 “真的吗？我看你的盟友未必有你想象中那么可靠。”李阅望向一旁的内特媚儿。 “波什大人是我的大人，我们的关系非常亲密呢~”内特媚儿的语气并不怎么正经，更像是在调笑李阅，“我要为波什大人营造最美的梦境，哪怕只是一场梦~” 内特媚儿背着波什对李阅眨了眨眼睛，李阅大概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谁赢帮谁。 “杀掉他！就在这里！撕碎他的恶魔屁股！”波什暴怒至极，喝令内特媚儿。 【该死的梦魇女妖……你已经与我签过合作契约，你不能违抗我的愿望！】 波什的心声让李阅松了一口气——幸亏梦魇女妖还会帮他，不然这戏都不知道要怎么演下去了。 与此同时，李阅注意到，地上有一行影子发生了变化。 “玩够了吗？要帮忙吗？红时了，我很强。” “现在不用，等一下。”李阅顺势而为，向影影传念，准备演一出不敌落跑的戏。 戏的关键就在于，要让波什相信自己被脑灵重创，再以一种合理的方式，阴差阳错地地离开混沌之门——只有这样，才能引君入瓮。 只有这样，李阅才有机会杀死波什。 “遵命~我的波什大人~”内特媚儿妩媚一笑，“啪啪”两只脑灵身体爆开，如同在空气中消失的响屁。 脑灵爆开的时候，意念也在同时爆开——李阅的骨架被瞬间崩碎，整个身体被震出了细碎的骨粉！ 李阅用所有的意念护住了脑灵本体，才没有被这一记耗尽生命的灵魂冲击打得如屁般消散；紧接着内特媚儿脸上又现甜笑，下一批脑灵即将爆震。 在它们燃尽生命之前，李阅仅有一次驱动意念的机会——杀尽脑灵的话，只能吓得波什不敢离开娱乐室；不杀的话，再有两震，李阅必死无疑。 这场戏能否如李阅意愿般发展，只看这次选择。 李阅选择自行崩坏。 第99章 这是你的死地 铁门被震烈，堵门的李阅直接被剧烈的气浪掀飞。 李阅意念一动，所有骨架瞬间铺陈在了墙壁上用于减震，但依旧被这一下震得七荤八素，差一点就失去意识。 随后是浓烟滚滚。 “要快……”李阅努力保持清明，从碎裂的残肢中挑选了两副相对保持完好的，一副守在浓烟之中，本体则快速跑去了中层的混沌之门。 不管布迪博格是否生还，波什依旧是李阅的第一目标。 况且……就算布迪博格没死，这么炸了一下之后，最多也只剩下半条命吧？可以过一会儿再来看看…… 红影现。 已经缩小到米尼米妮大小的波什自铁门中钻出，一脸仓皇地避开堵门的“斯科尔瑞克”，用尽全速逃向中层。 波什没死…… 那难道是布迪博格被炸死了？ 李阅不太确定，而接下来，疯狂逃窜的波什被混沌之门门口的李阅堵了个正着。 【生命：1】 “禁止通行哦。”终于杀光了波什备用的性命，李阅知道来到了决战的时候，此刻绝对容不得一丝迟疑或者退缩。 骨海铺陈开来，遮蔽住了混沌之门；李阅挺剑而上，力刺波什腋下。 【逃……要逃……会死……】 波什经过了藏书库上层的洗礼，丧失了正面战斗的勇气，眼前的那骷髅虽然残破不堪，却比深渊巨口中的远古恶魔都让他感到害怕，迅速绕开，逃往尽头通往下层的台阶。 李阅飞剑追击，却也赫然发现自身的状态中出现了“瞩目”。 还好，不是“反逆”。 李阅强定心神，不紧不慢地追在波什的身后——不求有效杀伤，只求不被红皮恶魔返身逃回混沌之门…… “我的心，碎了。”又是薇妮的声音。 听到是薇妮，李阅放心许多，迅速追击——这位研究室的恶魔……似乎并不在意纯血恶魔的死活。 “我好恨你，我的心被毁掉了。”薇妮的声音非常幽怨，却没有对李阅造成太多影响——此刻的李阅，只想把波什逼入绝地。 “你居然可以把恶魔之子像兔子一样追赶……”薇妮似乎是看到了李阅与波什的追逐过程，“很少见呢，骷髅追击纯血恶魔……” 李阅没有理会，刚刚把波什从第七藏书室赶出来，继续逼着他逃亡。 至于所谓“心碎了”一说，李阅猜想波什应该是无力面对布迪博格的想象物，不得已摧毁了“炼狱之心”再来一次爆炸，求得了一线生机。 难怪那股爆炸如此猛烈…… 不过何必多此一举？乖乖与布迪博格一起死掉不好么…… 李阅真的像赶兔子一样，在走廊中不断调整站位，与波什一起来到下层。 下层走廊的正中，一只提着骨刺的骷髅正在等待，那是原本在大厅传授米尼米妮们“剑技”的骷髅。 虽然与“锋利的骨感美男”在细节上略有出入，但这副骨骼胜在状态健全，没有那一身焦痕——前有狼后有虎，波什没有过多思考，逃去了藏书库大厅，那唯一的出路。 破门而入，波什发觉藏书库大厅正中有一片空地，书架、书桌都被堆到了墙边，就仿佛是为自己准备好的战场一般。 月光明亮，穿过窗棂撒在地面，但无论波什尝试几次，都无法穿窗而出，就像被某种无形的屏障阻挡了。 死地。 “这是你的死地。”破掉的门旁，一只骷髅倚墙而立，手肘夹着骨剑，抱起了肩膀，好整以暇。 “哇……这些米尼米妮……都是你的眷从？”薇妮“瞩目”李阅，从另一个视角看到了藏书库大厅的一切，“哈哈，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会有恶魔利用米尼米妮来战斗……” “好卑鄙，好有趣……” “不，这不是战斗，这是复仇。”李阅已经感知到了米尼米妮们无法掩饰的怒火，在回答薇妮的同时，也在向隐藏着的米尼米妮们传念，沟通一会儿动手的细节。 焰流在波什周身流淌着，蕴含着无穷的绝望与恨意——恶魔的直觉告诉他，这次真的会死。 是骨剑，还是狼牙？ 为什么那些书架……给自己如此大的不安之感？ 仿佛阴影里有什么蠢蠢欲动，却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波什默默感应着危险的来源，只恨失去了可丽与可儿的照拂——以往都是她们守着自己的后背，这一次他前所未有的孤单，也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位恶魔军团长无力破墙，只剩下与李阅正面决战这一个选项，或者是……投降。 “你……我……”波什想选后者，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能够用来谈判的筹码。 【该死的……这只骷髅到底要什么？只要自己死吗？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会变成这個样子……他和脑灵之主串通好了要杀我……】 “布迪博格呢？怎么样了？”李阅也颇为在意藏书库上层的现状，但还没决定要不要回去看看。 【布迪博格一定没有死……布迪博格太可怕了……】 波什虽然没有回答，但依旧给了李阅足够的反馈。 “你慢慢想，我先出去了。”李阅摩挲了一番自己的下巴，咯咯一笑，再对大厅正中的波什微微点头，退出了藏书库大厅。 骨海封门。 “瞩目”的效果还在，李阅觉得要在一会儿波什死的时候，尽最大的可能减少变量——无论是三种赐福中的哪种。 波什不明就里，完全搞不懂斯科尔瑞克为什么会放自己独处，接下来他就看见了，也悟了。 波什看见了从阴影中窜上书架的米尼米妮们，一下子想起了这种魔物的名字，也终于搞懂了李阅对自己的恨意是从何而来。 就这些？这些弱小的，甚至无法让高级恶魔们记住名字的魔物？ 就因为他们，自己就要死？ “我可是恶魔军团长！纯血恶魔！伱们这些杂碎……”波什鼓起胸膛释放自己的威压，但那小小的躯体内，对低阶魔物颇有震慑作用的血统效应已经几乎不存在了。 第100章 你已经是一个强大的魔鬼 李阅本来期待的是“炼狱之心”——骨头、筋膜都有了，再添一颗心的话当然更好。 可惜想象物们战斗力过于强大，波什不得不完全捏爆炼狱之心脱身，甚至惊动了心脏的主人薇妮，害得她心碎。 她好像还恨上了自己？ 李阅有时真的不得不佩服恶魔们的脑回路…… 胡思乱想着，李阅缓缓用意念包裹着那团事物，递到近前仔细观察——那是一只刻满了魔纹的右手，波什的右手，波什完全体大小的右手。 用意念探去的一瞬，那只右手便被恶魔图鉴收去。 【材料“熔岩右手”，请确认】 李阅在脑海中点选“确认”，也就明白了这个材料的作用——熔岩右手的功能与还长在波什身上时一样，无惧炽热，能够从热量中吸取力量、分泌出高热的岩浆，甚至可以根据持有者的意念，在一定范围内改变岩浆的形状。 而改变形状这一点，与李阅脑灵本体的能力是天作之合——波什的岩浆拳李阅已经体验过很多次，很懂那质感，完全可以铺开更大的范围，造成更广的伤害。 熔岩右手的兑换消耗也不算惊人，与“自愈之骨”相当，都是一单位5000恶意，只不过李阅为了让米尼米妮报仇、同时躲避恶魔司令官可能的凝视，所以波什死时并没有在场，少去了他死时的大笔恶意。 不过李阅依旧觉得值得，尤其是感知到米尼米妮们大仇得报的表情时。 而且，同时波什的死亡也让李阅对恶魔图鉴的了解更深入了一层——这次的提示中并没有恶魔点数的相关信息，显然因为最后波什并不是死于李阅手上，所以没有这方面的奖励，但是，材料依旧存在。 这是不是说明……假如李阅能从一个真正的恶魔战场上生存下来，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李阅暂时驱散了这一危险的念头，重新思索起如何应用“熔岩右手”。 假如把熔岩右手装在“锋利的骨感美男”上，李阅的攻击手段又能够得到加强，只可惜不能装两个——长着两只右手的骷髅会很奇怪。 从这一点上来看的话，或许“熔岩右手”相比“炼狱之心”是更好的选择，毕竟李阅可不像是纯血恶魔一样，有多余的命用来自爆，也不能让身体里都流淌着熔岩那样高温的血液，除非是某個时候想要自杀…… 啧，看来以后自己妥妥是个缝合怪了…… 李阅一边在心里自嘲，脑海中却迫不及待地消耗掉了刚刚获得的一单位“熔岩右手”，开始在“锋利的骨感美男”的恶魔图纸上进行编辑，替换掉了本来的骨手。 啧啧……果然很奇怪。 恶魔图纸上，一只原本还算颇具美感的骷髅突兀地多了一只红色的右手，手腕与小臂的衔接处闭合，像是强行插上去了之后，又渐渐长起来了一样。 李阅犹豫片刻，还是没有马上替换成这副新骨骼——米尼米妮们还在自己身边庆祝，现在更换的话还要向他们解释，没有那个必要。 李阅抱过米尼和米妮好生安抚，准备赶赴下一场与布迪博格的约会；但两个小家伙却不放过李阅，米尼一个劲地比划刚刚自己是怎么捅死波什的，米妮则瞪大了眼睛无比天真。 “哥哥……我们自由了吗？”米妮似乎感受到了李阅的兴奋，和兴奋之中夹杂着的忐忑。 “快了。”李阅有些恨上了这个字眼，“还差最后一个。” “你们不要问，专心呆在下面。”李阅放下米尼米妮，“今夜、最晚明夜过后，一切都会有个答案……” “记得，如果某个时候布迪博格来了，你们就说……”李阅觉得还是要做好失败的准备，“这些刺网，这些骨头，都是你们从我身上捡的，明白了吗？” “不明白。”米妮明明听懂了，却在摇头。 “放心，这种可能不是很大。”如果说当时斗兽场回来的李阅还是个假装胜者，此刻已经是经验丰富的战士了。 “哥哥再见！”望着李阅疲惫的背影，米妮大喊。 “哥哥再见！”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大厅里所有的米尼米妮们齐声高呼。 原本李阅步履疲惫，但听到那震耳欲聋的和声，却莫名轻快了许多，握着骨剑走向藏书库上层。 “你要去上面？找布迪博格？”影影问李阅。 “嗯……”李阅的回答有气无力——刚才的一切行动颇耗心力，就像是完成了一场全速的长跑，积累了无限的疲累。 但又不能放任布迪博格不管——家被炸了，脑灵之主会是什么反应？ 尤其是明晚还有一场杀戮杯要打的脑灵之主。 “他逃了，波什炸掉之后他就逃了。”出乎李阅意料，影影居然直接给出了答案——追出来的他虽然没敢进入铁门，但一直通过影子注视着外面的变化。 “嗯？逃了？” “嗯，炸掉之后就逃了，里面遍布熔岩，非常灼热，布迪博格逃出了藏书库，在岩浆凝固之前都不会回来了……”影影的字迹有些颤抖，“你可真行。” 李阅却知道，明晚杀戮杯结束之前，布迪博格可都不敢回家了。 “真好……”已经疲累到极致的李阅一头栽倒在地，呼呼大睡。 藏书库已经千疮百孔濒临崩坏，但在这片疮痍中，还缺最浓烈的那一道伤口。 …… 一觉睡过一节课，直到第二天李阅才醒过来——坐在中层通往上层的台阶转角，李阅正在思索该不该上去。 今夜，又是布迪博格参加斗兽场的一夜——他会回来吗？他会从哪里回来？ 第七藏书室？还是藏书库上层？ 李阅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等在藏书库上层最稳妥，不过也带来了一个问题——经过“炼狱之心”的爆炸和熔岩之后，上层的想象物们怎么样了？ 没有了“隐匿”护体，李阅不太确定能否从想象物们手中生还。 最理想的状态，当然是布迪博格的想象物被“炼狱之心”炸光，李阅在上层藏好，待布迪博格从斗兽场回来，一记凋零之刺取下他的性命。 但李阅也知道世事难料，此刻通往上层的后半程台阶好像姓了薛，不走上去，就没有答案。 “喂。”影影居然还在，招呼李阅。 “昨晚，这里是波什的手吧？去哪里了？”李阅踟蹰该不该上去的时候，地上的影子列字，问出昨晚没来得及问的问题。 “在这里。”李阅右臂一抬，熔岩右手突兀出现——模板已经保存覆盖，“锋利的骨感美男”现在正式更名为“热疯了的骨感美男”。 套上右手的李阅感应到一股热流在指间流淌，怀疑真的释放岩浆的话，会连自己也灼伤。 好在自愈之骨的强度不错，且有自愈功能，能够经受得住几次的使用。 “你从哪里拿出来的？伱也有影空间？”影影还在拓展自己的认知，“可是他的手为什么会保留下来？变成了恶魔遗物？” “差不多……”李阅无法费尽周章地向影影解释恶魔图鉴，即便关系还不错。 “你在想什么？”影影察觉到了李阅的不安。 “没什么。你逃课了。”李阅脑海中思绪纷乱，随口转换话题，聊点轻松的。 “战争学，我们上过一次了，这回最多是另一个战役，不会有太多变化。”影影振振有词，“再说了，还有什么比钢铁城之战更经典的吗？” “你告诉我好了。”在“汲取”的帮助下，李阅看过了大厅里的各种典籍，凯欧斯大陆现存的、人类与恶魔的战争史熟记于心，发现的确如同影影所说——近百年人类与恶魔已没有大规模战争，钢铁城算是经典中的经典。 同时，近几十年是人类高速发展的时期，再往前的战争相对古早，并没有办法启发未来，所以翘掉一节“战争学”也没什么。 “对了，你再告诉我一次，你是怎么做到的？”提起血河，提起战争学，影影突然凝固了一瞬，然后再问李阅。 “我明明记得血河里……你还是个满营地找骨法师……把他们像珍宝一样埋在地里……弱到不行的骷髅……”影影一边写着字，一边用影子再现李阅兢兢业业地把骨法师埋在土里压实的画面，“最多就是比一般骷髅耐打一点，有一把还不错的剑……” “别说是波什了，当时的你，连解决掉一滴血河的分身都很难……”影影复现李阅被巨剑勇者打爆的那一幕，“怎么才过了两天，你就屠光了波什三个，和魔狼王子芬利？” “还有书魔……即将要有布迪博格。”李阅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怎么搞的？”影影茫然。 “我还真没想过这回事……”李阅也是经影影询问，才想起来自己走了这么远、走得这么快——当时王座之下瑟瑟发抖的光秃脑灵，现在已经想要堵门杀布迪博格了。 “几个因素吧……”李阅挠挠头。 “首先，波什他们并不是完好的状态，从血河里面出来……就已经丢了好多性命，实力也不在巅峰。”李阅还没有太膨胀，当然知道自己当时忙前忙后杀了两天，其实最多的输出还是血河造成的——没有血河的削弱，凭自己的骷髅身子，连与他们正面一战的可能都没有。 “其次，我有你们的帮助。”李阅没有点名，但内心中当然想到了米尼米妮，想到了影影，甚至想到了门托。 “最后……准确的说，并不是我变成现在的样子，并不是两三天的事情。”李阅竖起了一根手指，“还记得吗，禁闭？” 禁闭室里，李阅与影影呆了一个满月；也是在那时，李阅将自愈之骨和骨剑变成了自己的感应物，实力才有了质变，有了追杀波什的资格。 “我收回我的话，你不像从前那么弱小了，你已经是一个强大的魔鬼。”影影的态度有所转变。 “三天不见可能就会晋升，何况是三十天？”李阅竟有些享受影影态度的转变。 “哦……那要么再关一次禁闭？”影影蠢蠢欲动，觉得自己与骷髅相比，进步太慢了——明明影子恶魔才是天选之子。 “来不及。”李阅攥紧拳头，仿佛下了某种决心。 “来不及什么？对了，我们在干嘛？”影影才想起来询问李阅为什么会坐在这台阶上发呆，“波什都已经死了，你还说没有成功，那怎么才算成功？” “今晚你还要逃课？”影影问。 影影一语提醒了李阅——战争学之后是晋级学，这节课很重要…… 可是杀掉布迪博格一样重要——炼狱之心的爆炸，再加上杀戮杯……布迪博格如果还侥幸回得来的话，一定无比脆弱。 “没办法，还要逃课。”李阅摇摇头，“要么你帮我上课，回头讲给我？晋级学？” “哦，门托调了课表，换成了人类史。”影影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人类史……李阅不是很介意少上一节。 因为自己即将开辟新的人类史。 “还要杀一个……”李阅终于走到最后一步，没说出“布迪博格”的名字，但是泛起了一股杀意。 “那我陪你。”影影内心剧震，隐约有些猜测。 李阅望了望自己的影子，点点头，没说什么——要是有影子恶魔帮忙，补刀脑灵之主的成功可能就更大一些…… 倒是怎么跟它谈这件事，还需要一些技巧，可以一会试试。 “那么……我们走，进去看看。”李阅起身，幻化书魔，迈过转角，登上台阶。 影影已经对李阅变来变去习以为常，默默跟上。 铁门旁，油画中的恶魔学者表情复杂，连连向李阅使着眼色。 第101章 好邪恶 学者在对书魔使眼色？快逃？ 毕竟上一次幻化书魔过来时，并没有被学者看出破绽。 如此一来，藏书库上层的情形就十分值得揣摩了——恶魔学者是在叫书魔快逃？里面很恐怖？ “怎么了？”李阅向学者展露字迹，贴上了油画。 “主人家被炸了，疯了，逃了，你最好别进去，不然今晚主人回来……一定把你吸收掉。”学者好心好意，又有点自怨自艾，“我就没地方逃了……” 虽然不知道里面情况如何，但见学者这般表现，也知道布迪博格的状态一定极差，必须今晚干掉他。 李阅没有过多理会学者，在铁门口驻足，逐步将意念向内探入，身后的影影却突然写字了。 “等一下，你的目标……真的是布迪博格？”影影本来都已经有点麻木，此时终于确认了，“你要在藏书库杀高阶恶魔？你知道吗，这样会引起战争……” 文字显露在墙角，油画里面学者的视野被书页挡住，看不见影影的字。 “什么战争？”李阅咯咯笑，“骷髅一族与脑灵一族的战争么？” “你放心，布迪博格不会真的死去，他的身份将换个方式活着。”李阅既然已经在影影面前变成了书魔，当然也就不会再隐藏自己可以“幻化”成他人的能力。 而且更早之前，李阅甚至“幻化”过影影；再早到血河模拟战，影影离开后，李阅还幻化过巨剑勇者。 要是杀了布迪博格，以后就由自己幻化脑灵之主。 “伱杀了波什一家，杀了魔狼芬利，还要杀布迪博格……”影影平时只是懒得思考与战斗无关的事情，并不是傻，“而且你也是脑灵……难道……” “你在争夺藏书库的权柄？”影影为李阅的生存欲扣上了一个宏伟的目标。 “弱小，等同于罪恶，不是吗？”李阅回望自己的影子，意念中饱含浓浓的嘲讽。 “所以布迪博格也受伤了，你要趁机掳夺藏书库的权柄！”影影艰难地追上李阅的思路，并且隐约发觉了一些真相。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假如我能活下来的话。”李阅的表现完全超出了影影的认知。 “里面还是很危险？”影影也在影子的变化中，注意到了油画中恶魔学者的微妙表情。 “也许……不过这需要由我们自己发现答案……”李阅的意念已经在里面延展开来，发觉与第十二藏书室当下的情况类似，布迪博格原本的想象空间早已不复存在，此时里面倒像是一个岩洞一般，且没有任何活物的踪迹，岩浆也已经冷却得差不多。 可以确定的是，上层的想象空间受损，布迪博格即便不会因此而加重伤势，至少布置在这里的防卫手段也一定接近失灵，甚至完全毁坏。 “那……布迪博格在里面吗？”影影的文字忽深忽浅，还没做好直面脑灵之主的心理准备。 “不，此刻的他……正在斗兽场接受洗礼。” “斗兽场？杀戮杯？”影影虽然没有参加过，但热衷战斗的他莫名心潮澎湃，“怪不得昨天逃掉后就消失了……” “对，杀戮杯第二场。”李阅点点头，“不知道他能活到哪一场，所以今夜他回来的时候，将是未来三天里，他最弱小、‘罪孽’也最为深重的时候……” “我需要尽快探明里面的情况，找到最合适的伏击地点……”李阅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有一個打算——叫影影帮忙，至少一起探一探藏书库上层。 毕竟那些想象物实力不明，有影影的话，无论是潜入还是探索都更加有利——要是能叫它出力杀布迪博格就最好了。 “你杀过高阶恶魔吗？”李阅想了半天，还是直接传念，向影影发出了组队邀请，“怎么样，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目标……那要不要一起杀一个玩玩？” 通过与影影的交流，李阅发现它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不如直接发问。 影影沉默，沉默了许久。 李阅也没有逼问——在人家家里杀主人……的确很疯狂，但李阅却不得不这么做。 不然无论成长到什么地步，都随时有可能成为布迪博格的养分。 终于，天人交战许久，影影有了答案。 “为什么不？”影影写下一行坚实的字迹，“战争学最好的老师就是实战，更何况这次实战……也许会开启一场战争？” 李阅非常怀疑影影的后半句话——布迪博格的权柄来自从前的城主，掐断了其他脑灵晋升可能的他……除了想象物以外，哪会有什么恶魔帮他报仇？ 藏书库的脑灵们几乎每隔几天都会死上一次，可能都不记得这位脑灵之主了吧？ 得到了影影的积极表现，李阅终于转身再度面向铁门——左边的铁门已经被爆炸掀飞，右边的铁门嵌在墙壁里，像是歪嘴笑的恶魔巨口。 而油画中的恶魔学者表情诡异，不明白书魔为什么明知送死还要进去，只默默念了一句珍重。 越过残破的铁门，李阅依旧保持着书魔的形象跃动前进，影影就寄居在影子中，在与岩洞中的阴影相会的一刻倏然扩大，探查着了内里的情况。 “唔……里面居然是这个样子……”甫一进入，影影就在地上大大惊叹，“炸成了这样……” “嗯，‘炼狱之心’被波什在这里捏爆了。”李阅随口解释。 “哦，他向爸爸祈求来的那玩意……”影影此前一直在娱乐室休息，见证了波什得到炼狱之心时的画面。 “当时你故意把他引来这里，然后逼得他自爆？”影影想及此处，突然紧张了些许——这脑灵在杀波什的时候，就算计起了脑灵之主…… 好邪恶。 “嗯，当心点。”李阅善意叮咛，“这里面有很多……布迪博格的想象。” “区域很大，有古怪的存在……”几乎是同时，影影在李阅面前摆出了一个警示符号。 李阅没想到效果如此立竿见影，在这片完全被阴影覆盖了的区域，影影几乎可以一瞬间查明到极大的一块区域。 “多大？”魔王城是混沌的产物，李阅并不能完全相信藏书中记载的一切——直到现在，李阅自己的意念还没有延展到上层的尽头，其地形在“炼狱之心”爆炸后错综复杂，宛若一个巨大的迷宫。 “比我大，而且边缘被封印了。”影影已经伸展到了极限，除非脱离李阅，不然没有办法走到更远。 而莫名的，影影的直觉告诉他，假如现在深入到“封印”的后面，就再也无法回来了。 “被什么封印了？” “一扇门。”影影的绘画天赋不错，描绘了一副十分立体的景象——画面中，李阅被一片巨大的阴影挟裹，游走在一个心脏形状的迷宫中，每一条通路都像是一条脉络，但偏偏上方有一个防护罩一样的膜，罩住了整个藏书库的外层空间。 “一扇门？一扇门把我们封印了？”李阅努力在脑海中想象此处的构造，却不太明白这么多“出口”的迷宫，为什么会被一扇门封印。 “因为我能感觉到……只要离开这里，无论是走哪条路，都会去到同一个地方。”影影斟酌字句，“那个地方很热、很熟悉、很亲切……” 李阅想象原本藏书库上层就有通往魔王城其他区域的通路，只不过“通向哪里”并不是目前最急切需要了解的，所以暂时放弃纠结门后的世界：“你刚才说有‘古怪’的的存在，怎么古怪的？” 李阅想判断那些东西是不是布迪博格的“想象物”，于是果断将原本上层的银鱼、老魔法师以及土元素等等通过传念递给了影影。 “是不是这些？” “呃……应该是……又不是……”影影并不是十分确定的样子。 李阅猜想这些想象物必然会被“炼狱之心”的爆炸影响，有所变化也实属正常：“走，带我过去看看。” “你的方向不对。”影影提醒李阅走错了岔路。 “笨，你在地图上标下。”李阅硬是把影影当做了活点地图来使用。 影影得到启发，瞬间在地图上标注了几个有古怪物体的位置，实时向李阅展示。 李阅数了数数量，差不多就是曾在藏书库上层见到的那几个，同时也注意到，有一个多出来的点明显与其他几个想象物的标识不同，是一个奇怪的小斗篷。 “这是什么？”李阅指着小斗篷问。 “这里有一个活体，非常诡异的活体，在中央区域。”影影的字迹有些颤抖，“我们最好避开它。” 第104章 56.431%的选择 对于布迪博格而言，今夜又是艰难一战。 在干掉了“奴隶主”博德科利之后，布迪博格在斗兽场的赔率已经有所下调，更有消息灵通的赌场巨鲸知晓了布迪博格的身份——所以在欧基布基与巨鲸们的运作下，布迪博格这一场的对手，是排名斗兽场排名前两百的堕落者，曾经是凯欧斯大陆知名勇者的七阶骑士，“巡行之剑”帕拉丁。 “斗兽场是骑士的归宿。” 这是近些年在凯欧斯大陆上流传很广的一句话，原因是在发条战士和蒸汽机兵等技术愈发成熟了之后，那些纯粹锻炼肉体而又没有显赫家世的非贵族骑士失去了用武之地，只能跑去斗兽场来讨生活。 魔王城外是如此，魔王城内则是另外的因由——骑士们精通肉搏战，所以在魔王城的斗兽场胜率普遍较高，是下注的热门，一旦有堕落的骑士来到魔王城，都会由欧基布基安排成为角斗士…… 魔王城里的斗兽场，也与外面一样，成为了所谓“骑士的归宿”。 布迪博格本就带伤，家又被炸了，在对上帕拉丁后虽然艰难取胜，但身上的伤势更加严重，已经几乎到了崩溃边缘。 不过好消息是，布迪博格也像战胜博德科利后一样，“融合”掉了帕拉丁的尸体，所以这位七阶骑士生前那些精炼过的魔甲、魔剑都半挂到了布迪博格身上，能够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而假如给布迪博格足够的时间的话，这位脑灵之主还可以将魔甲与魔剑都转化成自己的战力，用来应对更加艰难的下一场战斗…… 打过两场后，布迪博格的战斗排名扶摇直上，也赢得了十多天的休息期，接下来只要再打两场就能打到满月的决赛，赢了决赛，就可以还清欧基布基的债务。 回到藏书库前，布迪博格已经从小道消息知道了后面三场对手的排名区间，分别是150、100和90——斗兽场排名到了前一百的话，至少已经是高阶恶魔，布迪博格觉得在那之前……一定要回复到最佳状态。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藏书库，布迪博格只是随便动动就有爆体之险，所以动作速率也慢下来了许多。 “该死的……斯科尔瑞克……纯血恶魔……”布迪博格看到炼狱之心第一次爆发的一片狼藉，不敢在下层和中层过多停留，直奔藏书库上层。 “该死的恶魔之子们……偏偏是在现在……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样……”布迪博格一边在心里咒骂着所有参与封闭战训的受训者，一边爬到了铁门旁边，然后更狰狞的断壁残垣就映入了脑海。 布迪博格的思路有一瞬间的呆滞，扒着廊下的扶手默然无语；而油画中的恶魔学者快速躲到后排，眼睛都不敢眨，生怕被布迪博格吸收掉。 “滋……”布迪博格黑褐色的身体呲出一股脑液，才在剧痛中重新醒来；一动念便将恶魔学者拎了过来，问起藏书库上层的现状。 “您走后……安静……刚刚……书魔……回来了……”学者所见有限，只给了布迪博格一些十分表象的情报，却也足够他又惊又疑。 起初，布迪博格的第一反应是逃离，但赫然发现无处可去——万一在中层再度遇到斯科尔瑞克，以现在的身体情况又是大麻烦。 至少书魔在里面，想象物也在里面…… 布迪博格努力将帕拉丁的魔甲移动到了脑子外面，护住了所有薄弱部位，决定进去看看——总不能有家不回吧？ 然而在飘入岩洞的第一秒，布迪博格就再度发现，里面的诡异超出自己的认知——首先是原本熟悉的藏书库上层此刻已经完全陌生，就好像日夜居住的家突然被替换成了一个溶洞，不由得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那些古籍、书桌早已在“炼狱之心”的爆炸下不知所踪，想象物们也都处于一个“沉默不回应”的状态，很可能已经死了个干净。 更令布迪博格无法理解的是，从那岩洞错综复杂的通道中，时不时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就好像有人在挖掘宝藏一般；那些声音混杂交响，虽然不剧烈，但仿佛永无尽头，令人不安与烦躁。 布迪博格踟蹰片刻，意念延展，没有感知到书魔的存在，反而发现了那一组组忙碌得如火如荼的骷髅们——每一只骷髅都是斯科尔瑞克的样子，每一只骷髅都是面容焦黑且表情木然，拼命用手中的骨刺刺击着紊乱的想象物。 布迪博格连家都被李阅拆掉，此刻已经是退无可退，怒火与惊惧上脑，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银鱼所在的那处岩洞。 骷髅们勤恳挥剑，劈斩着散发着银光的鳞片与鱼头，宛若恶魔厨房中的帮厨；布迪博格稳定了一下状态，蓦然将凝固住了挥剑的骷髅们，一刹将其碾为骨灰。 “呼……”布迪博格压制了一番脑内伤势，再将银鱼的残肢吸收到体内、银鳞覆盖全身，再鼓起勇气向内进发。 …… 老魔法师所在的岩洞依旧平静，影影颇有战斗素养，在确定布迪博格回归之后就没有再做出过任何改变，也没有动用影子去探查布迪博格的行踪，以免被他提前发现。 战略既定，影影选择相信李阅的判断。 李阅则机械地抽动着幻化后的身体，双眼翻得只剩下眼白，做等布迪博格入局——老魔法师的位置相对土元素、金甲勇者、和欧基布基更加靠前，按照路线来说的话，布迪博格收拾完银鱼就会来到此间。 意念不断延展着，直到某一刹那，一团污泥一样的阴影贴满临光，来到了岩洞的通道口。 “来吧……来吧……”李阅压下一切杂念，默默呼唤洞口的布迪博格，幻化的皮肤下，骨剑已经握紧。 然而事与愿违，布迪博格突然停止移动，脑上的博德科利与帕拉丁齐齐发声：“你们的恶魔屁股是那么碍眼……就不要躲藏了……出来吧……” 李阅怀疑布迪博格是在诈自己，却又不敢向影影传念，只希望他的战斗素养能够好到经住这一诈。 与此同时，李阅操控正在刺击石墩的骷髅齐齐回身，挥舞骨剑向布迪博格冲去——听到声音就应该有所反应，李阅依旧在兢兢业业地“补完”着这场名为伏击的表演。 【夏尔法斯的状态很奇怪……我应该把这個岩洞完全抹除……即便会有崩溃的危险……也应该抹除……抹除……】 李阅没想到老魔法师还有名字，同时脑筋也倏然紧绷——布迪博格要直接动手？ 下一秒会不会就是一发高阶恶魔全力的“灵魂冲击”，直接把这块岩洞打碎掉？ 56.431%的行动预判成功率，信还是不信？ 一次选择，即可能左右成败——选错了的话粉身碎骨，红皮恶魔、魔狼，全部白杀。 摒弃杂念，李阅硬着头皮做出选择。 第105章 我把我自己骨灰扬了 “别动。”李阅向影影传念。 李阅的选择是无视布迪博格的想法。 一是布迪博格的“当前状态”如同料想一般，极为脆弱，全力抹除岩洞的话，必然会对他的伤势造成更大的负担；二是布迪博格并没有确认敌人就在此处，刚才的只是一个遐想，他没有决定。 最重要的，则是布迪博格此刻还没有进入李阅的攻击范围，勉强出手的话把握不大，反而浪费了所有的布置，并且一样会招致脑灵之主的无情打击。 另外还有一些些“补完”的作用，驱使李阅潜意识中演足全套。 布迪博格感知着笨拙跑来的骷髅，终于还是没有一瞬发动最大的魔力，只是轻微用意念搅动空气，骷髅们的腿骨便被卸开，散落在了岩洞的地面。 李阅赌赢了。 影影依旧一动不动。 “来吧，朋友，来收回你的想象物……”李阅牢牢踩着地上的石墩，同时打量着布迪博格身上的银色鱼鳞与魔甲，寻找着空隙。 【夏尔法斯……为什么不回应我……】 布迪博格微微靠近了一些，李阅感知到脚下的石墩开始有些躁动——原来这老魔法师叫夏尔法斯。 【他被什么束缚了……无法回应我的呼唤？】 布迪博格缓缓漂浮到岩洞内，意念化作一层包裹自身的屏障，路过骷髅的时候仿佛将整个空气都变为高压，牢牢压制住了地上的骷髅。 “吱嘎……”自愈之骨不堪重压，开始有裂缝爬上骨骼。 李阅借着自愈之骨感知布迪博格的状态，觉得石洞里好像是多了一辆坦克，没有任何意念和骨渣能够刺入他周遭一丈的范围，心底有些焦虑——布迪博格毕竟还是高阶恶魔，此前利用他的胆怯逼退了他几次，可不代表正面战就有必胜的把握…… 无论是恶魔直觉还是本能的防护，布迪博格都做得无懈可击，让李阅一时间找不到突破口，只希望能再近点。 “近点，朋友，再近点……” “咔！”李阅脚下的石墩开裂，想象物亟待破土。 【夏尔法斯……等一下……哪个是夏尔法斯？】 距离近了，布迪博格终于感知到想象物位置的细微差别，升起了一丝疑惑；而也就是与此同时，李阅伪装的老魔法师突然停止了抽搐，开口了。 “你猜？”标准的恶魔通用语。 布迪博格没有想到这個抽搐着的老魔法师能够读到自己的内心，心神一荡，刹那分神；李阅也早就做好抓住这次机会的准备，老魔法师突然伸手，一根泛着乌光的骨剑蓦然从他的掌心刺出，撑破了年迈的皮囊，整个人化作一副狰狞骷髅！ 【是你！斯科尔瑞克！】 “脑灵之主……好久不见，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骨剑上黑光频闪，是李阅最大程度上催动其死灵气息的表现。 与此同时，布迪博格脚下的枯骨蓦然结成骨河，以违背骷髅行动规律的动作翻滚直上，涌向布迪博格身躯的底部——李阅声势造足，更重要的是为影影的影刺制造机会。 李阅本人也不觉得这么一点微弱的优势就可以铲除脑灵，真正的战斗还在影影加入战场之后；而凋零之刺只有一次机会，必须在“必中”的前提下，才会被真正使出。 此前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那最后一击所做的伪装。 【挡住……反刺……】 布迪博格下意识的反应没什么意外，意念屏障撑大，隔绝了李阅的骨剑和下方的骨河——李阅全力刺击，却只在布迪博格的意念屏障中刺入了一米的距离，便再难做寸进；下面的骨河则在布迪博格的一压之下寸寸断裂，化为骨灰。 我把我自己骨灰扬了。 李阅的下一个动作就是将所有的骨灰满天卷起，尽最大的可能干扰布迪博格对整座岩洞的感知——这个细节是在与波什战斗时发现的，空间中的灰尘过多的话，脑灵对事物的判断会更加模糊。 李阅不敢向影影传念，怕被布迪博格发现岩洞中藏着的另一个恶魔；而本以为影影会心有灵犀进行夹攻，却依旧没有感知到刺向布迪博格的影子。 影影在等什么？ 来不及细想，布迪博格的意念倏然勒紧了那凝在半空中的骨剑，反过来刺向了李阅！ 【下贱的骷髅……死在你自己的剑下吧……】 不得不说，布迪博格依旧十分节约自己的念力，不敢放松防护自身的念量，只分出一小部分握紧了李阅的骨剑，反刺斯科尔瑞克的头骨！ 骨灰弥漫中，布迪博格的意念分布一览无余，一道意念在骨灰中破出一道通道，一道引领李阅死亡的通道——这一击不是针对身体的攻击，恰好目标是头骨，是李阅的脑灵本体，对李阅来说无法躲避，而影影依旧毫无动静，似乎还没有找到他的战机。 第106章 你……是一只脑灵？ 李阅虽然被刺中，但却没有死。 甚至可以说……毫无感觉。 骨剑在刺透李阅的头骨以后插入了脑灵本体，但却像是一个虚无的器官穿过另一个器官——骨剑就那么突兀地与脑子合为一体，并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李阅惊骇到无以复加，甚至有些怀疑是这个世界出了错误——然后才想起来，在骨剑成为了感应物后，就无法对本体造成杀伤了。 那可救了命了…… 或许……这也是布迪博格把所有死人融合在身体里，却还依旧可以行动自如的原因？ 李阅一瞬间想了很多，却没有过度纠结——头被骨剑的惯性插落在地，李阅的骨架却是张开双臂抱向了布迪博格，右拳也化作岩浆，顺着布迪博格的意念空档，直击脑灵之主本体！ “果然是引诱！有破绽！”影影恨不得拍案叫绝，“我也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脑灵之主或许就要死了……就是现在！” 影影在骨灰下瞬间移动，奔向了布迪博格的影子。 【灵魂不在头骨吗……刺偏了吗……你到底怎么样……才肯死……】 布迪博格明明感知到骨剑刺中了什么，却没有造成伤害，心底更加惊讶——时至此刻，他依旧不知道敌人是一只脑灵，一只将骨剑练成了感应物的脑灵。 随后，布迪博格便看到没了头骨的骷髅抱向自己，岩浆也从意念的通道空隙涌入，直袭那布满银鳞与魔甲的本体。 岩洞的温度骤然提高了几度，布迪博格凝固那半径一丈的有限意念，一刹牢牢将骨骼、岩浆与骨灰完全包裹！ 【我必将你……捏成粉碎……】 布迪博格的意念唯独漏过了掉在地上的头骨，意念的压力顺势爆发，骨骼化为齑粉，岩浆寸寸凝固爆起飞灰。 “喜欢捏？够你捏的！”李阅明显查知到布迪博格的意念又有所消耗，急忙释出剩余的全部自愈之骨，再在满天飘飞的骨灰中造一道骨河！ 【到底……哪個是本体……】 布迪博格像是在与一个看不见的敌人作战，此刻的他甚至怀疑斯科尔瑞克是一个没有实体的冤魂——不然为什么都碎成这个样子了，还没有破坏掉灵魂寄宿处？ 战斗至此，虽然布迪博格有些慌乱，但实际上李阅还完全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但是当影影融入了布迪博格的影子，这位脑灵之主瞬间头皮发麻，感知到了死亡的威胁。 “嘎嘎……”遍布于布迪博格全身的银鳞与魔甲像是脆弱的纸张一样泛起褶皱，层层延展着挤压起了脑灵之主的本体。 而影影此刻也十分紧张——杀了吗？可以吗？脑灵之主就要这样被自己扭死了吗？ 【影子恶魔……怎么会有影子恶魔……某些大人物……想要我死吗……】 布迪博格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将包裹于全身的意念猛力下压，竟然将自己的影子完全控制住了！？ 仿佛发生了错位，无论影影如何发力，地上布迪博格的影子都是那样凝固着动弹不得，不碎也不扁，时间就像是凝固了。 而就在布迪博格与影影拉扯之间，李阅把握到战机，再度勾勒骨河涌向半空中的遍身银鳞与魔甲的深褐色脑灵，希冀能有走运的魔狼之牙划破他的皮肤…… 【只有你们有帮手吗……即便丢弃我的宝藏……我也要活下去……】 李阅无法读懂布迪博格的念头，却赫然发现原本被融入到他身体里的“奴隶主”与其他几个死尸都撑起了身体，从那深褐色的脑沟中窜了出来！ 三只恶犬当先狂吼，早不复当初脑壳绽裂的样子，博德科利看起来伤势也不是很重，只是上下身体被帕拉丁的魔剑切断，战斗力基本上还保持完好。 一众死尸傀儡迎上李阅的骨河，三两下便将其劈得只剩下涓涓细流，就算有还有零星的骨头淋到了布迪博格身上，也都无法破开银鳞造成“流血”。 但李阅依旧没有放弃出手的机会——意念障壁不再，此刻是使用凋零之刺的最好机会，也是唯一机会。 李阅只希望银鳞和布迪博格已经融合为一个整体，刺透银鳞的时候也能给他造成致命伤。 李阅奋身一跃，在零落的散骨与骨灰的包裹下，头骨顶着骨剑疾奔布迪博格；在感应物级别的速度下，博德科利来不及回援，唯有三只恶犬反应了过来，撕咬上了李阅的头骨。 感受着森寒的獠牙刺破自愈之骨，抵住了装订线，李阅努力用意念支撑着颅内，务求先行击中布迪博格…… 【极度危险……所以骷髅的本体还是他的头颅……逼退！】 布迪博格仿佛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此时也来不及去想为什么骨剑又从头骨里完好无缺地探出来，只想躲开那缭绕着死气的剑尖！ “轰！”布迪博格的意念瞬间散溢，于周遭完全扩散，霎时间侵入了土石、骨灰以及李阅本体！ “逃……”李阅不明所以地生出这样一个念头，接着便发现自己主动放弃了使到一半的“凋零之刺”，头骨急速后退。 附念！布迪博格的意念为周遭所有的物事附着了一层“逃亡”的念头，霎时间岩洞的地面开裂，骨灰与骨河皆是向外扩散，完全不受李阅控制。 “咔咔咔……”李阅头骨崩开，甚至连骨剑也现出了裂痕。 骨剑也要逃？ 地上的影子像是被强行扯断了一般四分五裂，就连布迪博格原本的影子也离开了丈许的范围内，逃去了岩洞的墙壁边缘，地上被扯得整个白了一块。 都在“逃”。 至此，布迪博格周遭的丈许之地重新空了下来，博德科利等尸体都成了尸块散落在地，但依旧保持着包围之势；李阅的头骨与装订线都被扯烂，此刻又变成了光秃秃的一个脑灵，骨剑都差点在刚刚的一道“附念”下自行崩碎。 即便受伤濒死，布迪博格也有这种程度的力量吗…… 李阅默默给自己打气，思索如何将“凋零之刺”刺到布迪博格身上——异界恶魔的召唤由于“反逆”而被暂时终止，此刻那处析出的魔力颇为紊乱，李阅也猜不透片刻之后……会不会有更可怕的东西跑出来。 至于影影则是不知所踪，但李阅注意到了刚才它的配合，猜想再有好机会的话，影影应该还是会想办法“扭杀”布迪博格一记的。 问题就是如何“刺中”脑灵之主——有“反逆”的状态在，李阅蓦然发现自己如何计划都是徒劳，似乎陷入了绝境？ 这厢李阅正在脑补战术，那厢布迪博格缓缓回气，重新又有意念凝固在身，只不过比刚才少了一大半，此刻只剩下半米左右的安全距离。 而布迪博格看到裂开的头骨下那光秃秃的脑子，猛然整个身躯剧烈膨胀，脑筋爆起，就像是看到了世间最可憎的东西。 “你……是一只脑灵？”布迪博格传来的念头哑然而又无比愤懑，“你不是斯科尔瑞克……而是一只脑灵？” “一只我藏书库的脑灵……我低贱的奴仆……伪装恶魔之子……拆了我的家，破坏了我的想象，还把我逼成了这副模样？”布迪博格浑身颤抖，甚至有体液从空荡荡的脑管中崩落。 “早知如此……我何须怕伱？”布迪博格身躯一震，释放着高位脑灵的威压，释放着脑灵之主的权柄。 【恶意+4444】 布迪博格动动念，便直接将李阅本体扯向了他——在脑灵之主面前，对李阅最危险的，其实是暴露“脑灵”的身份。 “成为我的养分吧，弥补我的损失吧，你这卑微的奴仆。” 李阅甚至生不出一丝以“布迪博格”为对象的念头，身躯被拉扯得笔直向前。 第109章 你好？ 那是一个浑圆无瑕的“蛋”。 蛋是银色，极具一种金属感，周围隐有细碎的小颗粒来回流动，构成了碗状，然后不断组合成面孔又或者是骨骼，形态都极端怪异；中间隐约还出现过斯科尔瑞克的骷髅面孔，不禁令李阅猜想这个“蛋”能够感知到自己。 在小颗粒分解组合时，同时有一种接近于呓语的声音在岩洞内响起，从刺耳的鸣叫再到通用恶魔语，仿佛是在进行语言的校准。 这是啥？ 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甚至是另一個时代的恶魔？ 李阅打量着这颗“蛋”，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这是完全体吗？还是某种恶魔幼崽？要不要灭杀？ 能吃吗？ 【解析中……0.4%……】 【是否消耗1恶魔点，撤销异界传送？】 当李阅用恶魔图鉴开始分析起眼前的恶魔，忽见脑海中弹出这样一行提示，当即一惊——还可以传送回去的吗？ 而这1点恶魔点，是刚刚杀死布迪博格才拿到的，也是李阅目前唯一积攒的恶魔点，可谓十分珍贵了。 既然可以撤销，李阅就稍微有了些底气，觉得似乎可以与这颗“蛋”交流交流，或许可以省下唯一的1点恶魔点…… 当然了，就算真的要传送回去的话，也要打好提前量，以免再像召唤时一样晚了那么多才成功，不仅没能拿来挡刀，反而留下了一个不得不解决的小尾巴。 再怎么说，这颗“蛋”也算是外来物种，显然不能就这样丢在藏书库上层——李阅一边用恶魔图鉴进行解析，一边思索着它的处置方式。 “这是什么？”影影绕蛋一周，好奇地触碰那不断变幻形状的颗粒，甚至还抚了抚银色的蛋壳。 “一个蛋，恶魔的蛋。”李阅心想假如这蛋爆起伤人的话，显然需要影影的帮助，于是便和他简单解释一番，“你不要太靠近，也许有危险。” “蛋？危险？”影影一惊，“你生的？” 这是什么操作？一边与布迪博格战斗，一边还下了一个蛋？ “它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李阅强忍住内心的波澜，勉强回答。 “你刚才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影影更加惊讶——即便他是诞生于深渊巨口，但也从恶魔远征军里听说过……破开一个空间障壁需要多少魔力。 这脑灵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远远把自己落在身后了？ 假如有这种程度的魔力，直接灌到布迪博格身体里，就够把脑灵之主打爆了吧？ 还是说这脑灵也和自己一样，非常享受战斗的乐趣？ 李阅没空关注影影这么多的内心戏，又很难向他解释，便默认了下来：“总之它可能很危险，禁止触碰。” 影影急忙让开。 【解析中……4.3%……】 李阅一边解析着蛋的构成，一边观察着异样的颗粒流动，心说幸好这蛋除此以外暂时还没有其他的动作。 感知着核心区域的空间破碎，李阅有些想要趁机去找找有没有幸存的禁书——解析进度很慢，这蛋显然不是凡物。 无法忍受浪费时间，于是李阅用意念包裹银蛋，想要拖着它一起去看看——管它到底是什么，总之先带走，解析完了再决定要不要送回去。 但是稍微想要把蛋抬起，李阅才发现这颗蛋是有多么沉重。 就像一座山。 无论李阅如何发力，以当下半吊子的意念力，竟然不能将其挪动一丝一毫！ “你在干嘛？”影影察觉到了李阅的意念波动。 李阅装作若无其事：“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把它送回去。” 还能送回去？这只脑灵到底保留了多少底牌？ 明明已经精疲力尽，居然还能破开空间，把蛋送回去？ 影影肃然起敬。 于是就这样，一只脑灵与一只影子恶魔凝望着岩洞正中的银蛋，互不说话，像是在思考这蛋是煮还是煎。 与此同时，在一片混沌中，魔王导师门托也拨开迷雾，远远地看着这颗蛋。 “居然可以突破现实进行召唤……”门托当然自始至终都观察着李阅，这一下彻底被他惊到——这脑灵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事？ 既可以幻化成各种恶魔的形态，又能够读取恶魔的心灵，现在还能带异界物突破空间？ 难怪一直遮遮掩掩，藏着很多秘密的样子…… 门托活了千年，即便见多识广，也被李阅层出不穷的手段惊住，不由得更加兴奋——假如这只脑灵成为了魔王，会对这个世界造成多少影响？ 自己的心愿是不是也终究能够达成了？ 门托想起脑灵小心翼翼又拒绝帮助的别扭劲头，决定暂时先不去招惹他，继续慢慢观察，等到下一次沉睡之前……再与这只脑灵好好谈一谈。 而且下一堂“晋级学”，似乎有直接可用的内容了——门托抚了抚那一片焦痕的“反逆”卡牌，捏在指间，拢入袖中。 …… 【解析中……36%……】 “想好了吗？要不要送回去？”影影等了许久，耐心终于告罄。 通常来说，影子恶魔都是非常有耐心的类型，毕竟大多数都曾在诞生地经过了千年的孤寂时光。 只不过这一次不一样——影影与李阅携手击杀了布迪博格，然后就看到李阅收起了脑垂体，再唤出了异界的蛋，然后……就不动了？ 这未免与影影的期待存在了太多出入——莫名的，影影总觉着还会再发生点什么。 “没想好。”李阅当然要等解析完成才能有所决断——这可是异界恶魔，谁知道会掉什么材料？ 而且李阅怀疑……这本就是恶魔图鉴能够召唤异界恶魔的初衷——一个世界的生态以及时态都相对固定，“召唤”异界恶魔，就是丰富恶魔图鉴的补充手段。 那必须要趁这颗“蛋”相对平静的时候，全力将其解析完成。 不过截止目前，蛋除了校准声音以及用细碎的颗粒模拟形态之外，还没有任何针对李阅的恶意产生，这也是李阅一直安心等到现在的原因。 “你有什么建议？”闲来无事，李阅问影影。 “我？我没吃过蛋。”影影居然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纯血恶魔们说，蛋要生吃才好吃，无论是什么品种。” “不吃。”李阅连嘴都没有，也没这个需求。 而且李阅也怀疑这颗“蛋”根本就不是碳基生物——哪有碳基生物的表皮就这么有机械感，蛋时期就体重超标的？ “这样，你去核心区域看一看……”李阅见影影闲得发慌，提出了一个建议，顺便把自己的猜测也告知于他——核心区域的“小斗篷”是藏书库的灵魂祭坛，脑灵们每个绿时开始时，都会从中复活。 禁书的残页也应该都保存在核心区域。 “布迪博格还会复活？”影影一下来了精神——回忆刚才，影影对自己一直划水的表现不太满意，是多么希望能再有一次血河模拟战中那样的表现。 李阅任由影影去核心区域守尸，没提布迪博格归来时已不会再是脑灵之主，只会是个记忆破碎的普通脑灵。 【解析中……67%……】 影影一去不归。 【解析中……98.7%……】 正当李阅期待从恶魔图鉴中看到“蛋”的全部状态时，蛋却突然“说话”了。 “伱好？”破碎的颗粒聚拢在蛋的周围，上下起伏凝成声浪，标准的恶魔语。 第110章 让我尝尝 若非李阅是个穿越者，可真就被蛋吓到了。 我在解析它的同时，它也在观察我？ 还有，它是怎么掌握恶魔通用语的？明明这段时间里，自己和影影的交流都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就算它能够解析文字，也没道理掌握发音啊？ “你好。”李阅强压下心中惊骇，咯咯发声。 “这里是哪……凯欧斯……好像与我的世界不太一样……”蛋自言自语着，突然变得很有礼貌，“很抱歉，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一只‘斯帕德’幼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还要96个凯欧斯纪年才会成熟……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你可以叫我……蛋蛋。”颗粒组合成手臂的形状，向李阅伸了过来。 “请多指教……”李阅握上了颗粒组合的手掌，触感凉腻，如同抓住了一蓬不断变幻的金属沙子。 外星生物？ 李阅完全无法理解“斯帕德”指的是什么，只能等待恶魔图鉴解析完成，但猜想中……既然恶魔图鉴把人类也归为“恶魔”的一种，那么“外星生物”等同于“异界恶魔”也勉强可以成立。 不过还需要96年才成熟，那应该还在可处理的范围内，不急着把它赶回去？ 好不容易解决了布迪博格他们，李阅还没做好准备面对一个新麻烦。 “在对方进行自我介绍时，不自报姓名是非常失礼的。”蛋蛋的颗粒凝成一個有些生气的骷髅面孔。 “哦，我是斯科尔瑞克，骷髅王子，骨剑的执掌者，骷髅一族的恶魔之子。”李阅既然穿着斯科尔瑞克的脸，自然就这这个身份发散。 蛋蛋的颗粒缓缓化成一个问号，似乎有些困惑于李阅到底是在介绍几个人。 片刻后，蛋蛋想明白了：“我是蛋蛋，‘斯帕德’幼体，母星的执掌者，宇宙的流浪垃圾，不可摧毁之极限物质……” “够了，够了。”李阅握紧了蛋蛋的手，“你好，蛋蛋，很高兴认识你。” 李阅难得遇见一个勉强算得上是“正常”的交流对象，却没想到是一颗蛋。 “是你把我叫过来的，对吗？你有什么诉求？”蛋蛋像是一位神灵，正在聆听李阅的心愿。 “也没什么……”李阅怎么敢说当初是要叫伱来挡刀？ 不过按照蛋蛋对自己的描述，“不可摧毁的极限物质”……或许真的有点东西？ 【解析完成，恶魔图鉴收录no.9901——斯帕德】 交谈间，恶魔图鉴终于完成了解析，李阅也终于可以按图索骥，在看透蛋蛋的底细，再与它谨慎沟通。 【斯帕德，分布：未知；寿命：300-；习性：彬彬有礼，乐于承受对撞与猛击，不断寻找着自身的极限，成为成熟体的时候，会依据承受过的伤害而成为一个固定形态；爱好：重击/极寒/沐浴岩浆；技能：颗粒拟态；行动预测成功率：0.132%；弱点：从幼体到成熟体的转化期】 果不其然，作为一只“异界恶魔”，蛋蛋的资料整体上非常离谱，始于“未知”——从寿命上来看，斯帕德的寿命甚至超出了恶魔书记官的寿命极限；而习性的介绍也非常能够说明问题…… 合着，是个自虐狂？ 而且与其他恶魔不同，蛋蛋在恶魔图鉴中的介绍中，多了一行“执念”。 【执念：一次足以裂蛋的重击】 【召唤异界恶魔不受驱使、不被限制，但可完成其执念，构筑一个良性关系……】 也就是说，只要能把蛋蛋打碎，就可以做朋友？ 李阅看到这行介绍，下意识就像动用“凋零之刺”来上一记，可惜布迪博格才死不久，要等到下一个红时才有刺蛋蛋的机会。 而除了“凋零之刺”以外，李阅也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能碎蛋的手段，只好暂时忍耐。 啧，当初没叫它挡刀还真是可惜了…… 或许召唤异界恶魔时，恶魔图鉴能够感知到自己的心意，然后做出一定程度上的甄别？ 而且这东西……成熟期才会有一个固定的形态？蛋蛋的形态又会是什么？ 养成系了？ 李阅先把这个疑问压在心里，继续向下看——蛋蛋的爱好也比较特殊，除了意料之内的“重击”以外，还包括了极寒与酷热。 从“宇宙的流浪垃圾”来分析的话，斯帕德一族似乎是真的不断在探索极限，而“沐浴岩浆”……岂不是正中下怀？ 李阅那突兀的红色右手不就能化成大把岩浆？ 最后再看弱点——斯帕德唯一的弱点，就是从幼体到成熟体的转化期，除此之外无敌？ 至于幻化蛋蛋需要的恶意消耗……竟然惊人地达到了10万？ 李阅惊骇于蛋蛋本身的“质量”，同时也对如何“运用”蛋蛋有了些考量——见这异界恶魔这么有礼貌，不告知它一声，似乎不是很妥当？ 双方没有利害纠葛，现在告诉它，总比被它自己发现得好。 “嗯……我没什么诉求，还是说，你要回去？”李阅给蛋蛋一次自己选择的机会，“我可以把你送回去。” 虽然这会消耗1点来之不易的恶魔点，不过李阅觉得等自己站稳阵脚，还会有很多狩猎恶魔的机会。 听到李阅要把自己送回去，蛋蛋的颗粒突然皱在了一起：“怎么，我碍着你什么事了吗？” “不，这是一种礼貌。”李阅很快找到了与蛋蛋沟通的要诀，“毕竟我在拉你过来的时候没有征询过你的同意，所以这一次，你自己选择。” “怎么样，要回去吗？”李阅其实猜得到答案。 “都可以……”蛋蛋沉默片刻，颗粒乱摆，“这个星球……也存在着一些我成长所需的物质，或许我可以停留一段时间。” 李阅现在怀疑，蛋蛋的颗粒也有某种作用方式，能够感知并学习这个世界——不然怎么解释这蛋一开始的沉默，和突然学会的恶魔通用语？ “但其实我更在乎的是……这个世界有能伤到我的东西吗？我成为成熟体之前，还需要很多这方面的帮助……”蛋蛋的颗粒再度呈碗状，似乎是在努力感知着凯欧斯大陆混沌与凶险。 “好像还不错。”蛋蛋给出评价。 “一定可以。”李阅心想挨打的机会简直不要太多，尤其是自己“可憎”加身，真的很需要一块盾牌。 即便这盾牌只是个蛋，还是个重到很难移动的蛋。 自愈之骨加上装订线的防卫能力虽然还算不错，但是遇见真正强大的恶魔还是不够看——布迪博格伤重至濒死，连意念都只能停留在丈许的范围内，却依旧可以瞬间将自愈之骨捏碎、威胁到李阅本体，那么换做其他更加擅长战斗的恶魔，显然会更加危险。 至于沉重到无法移动这个问题……李阅完全可以通过“浸泡”来解决。 反正干掉了布迪博格之后，暂时还没有什么迫切需要解决的麻烦，李阅觉得自己还有些时间用来“浸泡”蛋蛋。 而测试蛋蛋的坚固程度……远的不说，近的不就有一次机会？ 核心区域还处于破碎状态，也不知道影影有没有找到进去的办法，实在不行投“蛋”问路也是一种选择。 “那我留下。”蛋蛋再度伸出了“手”，“请多指教，斯科尔瑞克，骷髅王子，骨剑的执掌者，骷髅一族的恶魔之子……” “很高兴认识你。”李阅牢牢握上那凉腻的手，继而问道，“有没有兴趣……感受一些空间破碎的撕裂之力？” “当然。我对那个很奇怪的区域很感兴趣……”蛋蛋竟然也早就感应到了核心区域的状况，像是遇见了一顿大餐，“让我尝尝。” 第111章 投蛋 李阅用尽全力，方才勉强用意念抬起了蛋蛋——就这，还是蛋蛋不断用颗粒一起搀扶着才完成的。 李阅不禁觉得自己把事情想得有点简单了——蛋蛋连挪动身子都费劲，哪能在电光石火的战斗中充当盾牌？ 用法上还要再做考量，或许等蛋蛋成为感应物后才可以自由使用……又或者……要有影影的帮助才可以。 “虽然这不太礼貌，但是我不得不说，你的力气不怎么样。”蛋蛋的本体毫不吃力，托着它的粒子倒是已经崩溃了好几次，“凯欧斯大陆上的生物……力气都是你这种水平的吗？” 李阅知道他是求“重击”了，恨不得抽出骨剑给它一记凋零之刺：“当然不，我并不是以力气见长。” “你的这只手……好像不太一样？”蛋蛋用它的颗粒凝成线，指了指李阅的右手，“有我很喜欢的气息。” “哦？什么喜欢？”李阅装作不知，心里想的却是还好没有被蛋蛋遇见过波什或者炼狱之心，不然这些纯血恶魔和炼狱之心可比自己的右手有吸引力多了。 “炽热的味道。”蛋蛋的颗粒在李阅右手的魔纹之间流淌，带来一股凉意。 “这样？”李阅释放岩浆，很快将魔纹之间的颗粒包裹住。 而剩余那些支撑着蛋蛋身体的颗粒像是遇见了蜜糖，一窝蜂地涌了过来，差点将李阅刚刚释出的岩浆凝固。 “对！对对！”蛋蛋的本体非常激动，“想不到你还可以这样，那我又多了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等一下可以帮你泡澡。”李阅淡淡道，“你先把伱自己身子撑好……” 刚刚颗粒们一窝蜂地涌上，蛋蛋的本体也毫不意外地掉落在地，砸了一个大坑。 “好的，什么时候？”蛋蛋勉力把颗粒召回，堪堪支撑住身体，整个蛋都被热意侵染，舒服死了。 “快了。”李阅三步一個踉跄，才走了一半的路，与蛋蛋一起来到了核心区域的外沿。 蛋蛋坠地的声音引来了影影，这个好不容易沉寂了片刻的影子恶魔见到岩道上奇诡的一幕，好奇心自然爆发。 “这是……你在干什么？”影影没看懂李阅的动作——满手岩浆，扶着银蛋，是正在烤吗？居然不叫我？ “你好，我是蛋蛋，‘斯帕德’幼体，母星的执掌者……”蛋蛋的颗粒感知到了影子的变化，开始自我介绍。 第112章 残页 蛋蛋被扔进去的一瞬，那整个造成空间破碎的力量仿佛全部汇集到了它的身上，爆起一连串“啵啵啵”的裂响。 裂响响彻在李阅脑海中，甚至有蔓延的趋势，一瞬间洞口崩裂，自愈之骨再度有了些崩溃之势。 影影见李阅一步不退，不由内心的尊敬之情更加泛滥——裂痕开始蔓延，自己是影子还可以拼回来，脑灵居然也不怕？ 而实际上，李阅是有些被惊呆了，被蛋蛋的表现惊呆。 余威已经如此震撼，但那股沛然巨力落在蛋蛋身上，却只泛起了层层涟漪，丝毫没有对它的行动造成任何影响。 也没什么好影响的——蛋蛋根本没动作。 也是在这一瞬间，李阅明确感知到空间有重新拼合的迹象，意念再度以一个正常的方式在空间里延展，等待空间被拼凑的同时，逐步靠近正中的祭坛。 但那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而孤零零的蛋蛋被丢到了核心区的岩洞，岩洞中也刹那惊现无数飘零的书页、断壁与碎木，就好像一枚蛋砸破了空间的表象，撕开了空间的伪装，现出了最真实的样子。 正中央是一座石墩一样的灵魂祭坛，石墩上刻印着一枚“书籍”样式的徽记。 而环绕着祭坛的除了书页、断壁以外，更有一個实实在在的蓝紫色斗篷，团成一团的蓝紫色斗篷——那斗篷缓缓漂浮在祭坛旁边，内里包含着一个与蛋蛋差不多大的事物，但具体是什么还无从得知。 藏书库的权柄？还是什么其他的宝物？ 这一刻，李阅非常焦急于空间拼凑的进度，但却无可奈何——蛋蛋只能以被动承受破碎空间的挤压，并不能主动改变什么，李阅只能等岩洞处的空间被慢慢拼接回来。 虽然李阅还不明白其中道理，但是猜想中，那处空间应该是以某种破碎的规则存在，而蛋蛋的出现打破了这种规则，也就反过来造成了影响。 由于无法破坏，进而锚定了这处空间？ 李阅没想到蛋蛋还能如此使用——这个异界恶魔的召唤性价比很高，又几乎是为了现在这个场景量身定做的，一时间让李阅李阅有种转运之感。 当然结果还是要看“斗篷”到底是什么，禁书的残页是否有价值，能否被利用…… “怎么样？么样？”影影见李阅一直不做声，终于摆字询问。 “快了。”李阅的意念已经越过了蛋蛋，延展到了岩洞的中段，“就快要恢复原状了……” 与此同时，那些漂浮在半空中的断壁也开始以某种规律拼接起来，一小段走廊和墙壁出现在了去往中央的方向；书页与碎木也像是拼图一般悬空重组，开始有一个书架的轮廓逐渐形成…… 空间正在重新组合！ 影影彻底融入李阅的影子，与他无限接近，感受着这位王者的强大——不仅面对空间的破碎丝毫不惧，随便拎来了一个蛋，就破解了这种强大的诅咒？ 这是怎样的恶魔之子啊…… 伴随着影影的幻想和李阅的观察，蛋蛋的细碎颗粒颤动起来，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被空间阻碍，无论是声音还是字迹都无法成型。 而此时李阅的意念已经可以触及到蛋蛋，果断传念：“有什么发现？” 好像听不太清，蛋蛋勉强把颗粒组成了碗状，随后才有凌乱的声音传了出来：“这里……真的很舒服……还有这样的地方吗？” 蛋蛋已经想到了后续，怕再也享受不到这种快感了。 李阅不禁怀疑如果回答“没有”的话，蛋蛋会主动要求出来，放弃对空间的还原。 “一定还会有的。”李阅十分肯定——这片空间是在“炼狱之心”爆炸后才形成的，估计是灵魂祭坛的魔法与之产生了碰撞，那么魔王城里必然不会只有一座灵魂祭坛，以后一定还有这种机会。 远的不说，近的不就还有藏书库上层外壁的那充满混沌之感的“门”么？ “好！记得一会儿为我沐浴！”蛋蛋说着，细碎的颗粒开始铺陈在身下，然后高速移动！ 像是在身下铺设了一块固定的跑道，蛋蛋的本体开始滚动，不断加速——越来越快，越来越模糊，渐渐看不出那椭圆形，进而整个蛋变成了一团银色的光影。 颗粒撤去，蛋蛋也仿佛化作了一颗银色的炮弹，径直击向正中的灵魂祭坛！ “喂……”李阅一惊——这货是想砸烂灵魂祭坛？ 来不及阻止，银色炮弹袭向灵魂祭坛，却在接触的一瞬间穿坛而过，并未产生碰撞！ 紧接着，银色炮弹绕场一周，浮空的残页、断壁与碎木在电光火石之间重组完成，成为了岩洞这种一座方方正正的石室！ 石室的走廊通向李阅与影影所在的岩道，像是在发出某种邀请；蛋蛋就屹立在走廊的尽头，宛若一个来自异界的守护神。 “好了，我们一起？”李阅心潮澎湃，向影影发出邀约。 没来由地，影影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羞怯，挽着李阅的影子，紧紧跟着他走过走廊，轮廓也更加柔和了一些。 “扶我一下……”蛋蛋当然记得李阅为它“沐浴”的约定，不过此刻更加在意重组完成后的灵魂祭坛有什么玄虚，要求李阅与影影带它一起进去。 三魔互相搀扶着进入石室，望向正中的灵魂祭坛沉默不语，静静感知。 祭坛宛若水盆——不知道另外两位是什么感受，此刻的李阅能够察觉到祭坛正中不断扭曲着、盘绕着的灵魂。 它们仿佛都是活着的一样，皆在等待祭坛生效的时候，重新回归魔王城。 其中有一条灵魂躲在水盆的最底部，给了李阅一种非常强烈的熟悉感——布迪博格，这就是布迪博格的灵魂，果然他还会复活。 权柄还在他那里？ 李阅不是很确定，决定等下一个绿时去第七藏书室堵他——不自己堵，叫影影或者是米尼米妮去堵。 意念向上，水盆中的灵魂……都滋养着祭坛上方悬空的蓝紫色斗篷，释放丝丝生命力，刺激着它不断蠕动。 李阅将意念探向斗篷时，赫然发现斗篷本身触感丝滑，绝非凡物；里面层层叠叠宛若洋葱，包裹着最内部的事物，不给李阅探查的机会。 宝物？诅咒？不可名状之存在？ 李阅无法猜测。 当然了，每一层之间都有一丝丝缝隙，假如有足够的时间的话，李阅完全可以用意念逐步渗透斗篷的包裹，刺探内部的具体情况…… “这是复活脑灵的灵魂祭坛，这是恶魔遗物……吧？”影影分别指了指祭坛与斗篷，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蛋蛋静静听着，碗状。 “也许。”李阅不置可否，转而研究起了旁边的禁书残页。 《脑灵解剖》《脑垂体提炼仪式》《感知力魔药制作》…… 禁书的第一排全部是与脑灵相关的藏书，显然是布迪博格自行将其列为“禁书”，藏到了上层，钻研的同时也防止其他高阶脑灵的诞生。 《灵魂契约的签订》《毁约者死亡实验》《逃出约束之地》…… 第二排则是布迪博格想要破除灵魂契约所进行的努力，可惜没有找到可行的方法，最终还是要走上斗兽场。 匆匆一瞥，第二排的禁书残页中，似乎也记载了一些签订灵魂契约的方法…… 再看到下面几排，李阅不淡定了。 第113章 全骨宴 《第23任魔王的盗命术》 剩下几排的残页都以一种“模糊”的状态呈现，李阅只能勉强感知到这一本，但也足够惊讶——布迪博格在钻研前任魔王的法术？ 就是那个……曾经在封闭战训期间，为桌子刻了一个盗命符印的前任魔王？ 倒是布迪博格胆怯又怕死的性格……可以解释他想办法了解前任魔王法术的动机，不过这又带来了一个新的疑问——这本书是谁写的？ 为什么单独著作了一本研究前任魔王的书？想要针对魔王？还是学习如何成为一個魔王？ 可惜以李阅的意念能力，此时完全看不清残页上的具体内容，无法得知魔王城第23任魔王的姓名，甚至连作者的姓名也无从感知，只能得到一个书名。 剩下的残页也都是一样模糊，李阅的意念完全无法刺破包裹着它们的“膜”，更无法了解其内容——稍微用力的话，就能够感知到残页上传来的复杂的邪念，十分危险。 够了。 李阅觉得当下的这些内容也不错，至少能帮自己融合门托传授的“晋级学”，进一步加深对脑灵的理解，甚至能找到“脑灵脑垂体”更简单的应用方法；加上灵魂契约相关的书籍，也能帮自己有效避免一些雷区，省得不知不觉与哪些诡异的存在签了契约。 等魔力提升到下一个阶段，或者把下层这些书也变成感应物，再或者成为藏书库的权柄之主的话……应该就可以读懂了？ 李阅还有很多知识没有消化，所以也不急于一时。 “就这样吗？”蛋蛋本来还期待会有什么激烈的战斗，或者是更震撼的魔法——没想到无论是祭坛、斗篷还是书架，都只是静静矗立在那，与土石无异。 影影却没有发表意见，生怕李阅再说一句“快了”，然后瞬间就掌握了藏书库的权柄、获得了所有知识。 “先这样。”李阅回答蛋蛋，“该为你‘沐浴’了……” 说着，李阅扯动蛋蛋，当先退出了石室——此处已经进入了稳定的状态，无论是权柄的探索、斗篷内的“恶魔遗物”，还是残页上面的知识……都需要耗费大量时间。 在那之前，还需要回去下层，给米尼米妮们报捷，为他们做好安排，同时调整一下状态。 经历了一连串的苦战，李阅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真正休息过，眼下也只是强行绷紧那根弦，确定了没有紧迫的危险，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 蛋蛋颇觉无趣，影影的好奇心则没有得到满足，想好了下个红时还要跟李阅过来——以后经常都要跟李阅过来。 三魔撞坏了几块石壁，跌跌撞撞去往中层的路上，蛋蛋和影影一起发问了。 “去哪里沐浴？”“现在去哪？要不要去上课？” 李阅的右手搭在蛋蛋身上，不断释放着岩浆，缓缓说道：“不去了，翘课翘到底。我们去品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并把这快乐……与所有的家人们分享。” “翘课？”“家人？” 蛋蛋与影影各有各的疑问，李阅忍不住想象……当这两个恶魔遇见米尼米妮，会不会把自己吵死？ 布迪博格死亡，整个藏书库的氛围似乎都平静了下来，但在一些超出李阅感知的地方，一些更高位者存在的地方，却产生了一点点微小的变化。 宽阔到甚至有些空荡荡的魔王城最上层，王座上空无一人；城主卧室中，层层帷幔垂下，代表了现任城主正在沉睡，没有任何生灵被允许打扰。 或许是伤重未愈，又或许是在为下一场杀戮杯决赛积累精力——那位一头银发、双目细长的魔王此刻安详地躺在暗红色的绒被上，期待城中的恶魔们能够再迟钝一些，少些荒谬的、错乱的行为……比如观众席上的暴乱，比如以下犯上的试探。 再多给自己一些时间，一些回复状态的时间。 然后……找到那个破解当下的困局的办法。 而王座之下，象征着藏书库权柄的烛台突然微微倾斜，烛火隐约变了一丝角度。 没有人知道假如魔王醒来的话，会不会注意到这一点点变化；也没有人知道，如果这枚烛台未能在下一个满月之前扶正，会不会有更多的恶魔涌入藏书库，引发更无序的混乱。 已知的，有一位魔狼王芬特乌斯……实是急不可耐想要来藏书库转转，寻找杀死自己儿子的那只骷髅，甚至不惜为此参加满月之夜的杀戮杯决赛。 只不过芬特乌斯还没有决定是要在观众席，还是亲自上场。 王座旁烛火与月光交鸣，当象征着藏书库的烛火倾斜，其他的烛火立刻更加嚣张了些，光芒倾轧，互相掩盖。 而那烛火还在继续变得微弱。 …… 藏书库中层火光大作，不过这一次不再是炼狱之心爆发的火焰，而是欢快的火把排成一条长龙，不断在破损的门洞之间来回穿梭，欢声笑语点亮了藏书库的每一个角落，即便连最畸形最阴暗的焦坑也没有放过。 持着火把的当然都是米尼米妮，他们有的还一身伤痕，有的因为噩梦的后遗症流着口水，但这些都无法阻碍映在他们脸上的由衷笑容。 庆祝当然要宴会。 第十一藏书室的巨大岩洞内，就在在举办着一场简陋但真挚的宴会。 这场宴会真挚到李阅甚至贡献出了自己的骨与手。 布迪博格临死前贡献的所有恶意，大部分都被李阅兑换成了自愈之骨与熔岩右手，搭配硬肉块一起食用，给担惊受怕许久的米尼米妮们加餐；而他本人也攒了几只右手，一起为蛋蛋“沐浴”，泡得这位异界恶魔舒服到呻吟。 说来可怖，但是实际上“自愈之骨”有自愈功能，嚼劲也不错，米尼米妮们吃起来不仅不费力，甚至可以等它“自愈”一番后再继续啃，无论是作为正餐还是佐餐零食，都十分不错。 小米妮一开始还不好意思吃，李阅亲自喂她一根，她才大口嚼了起来，甚至抢了米尼的一起啃，不禁让李阅怀疑这么喂下去的话，兴许米尼米妮们有一天会异变。 脑灵、影子恶魔、蛋蛋、米尼米妮……李阅感知着身边这群奇形怪状的恶魔，觉得这画面虽然十分温馨，但总有一种莫名诡异。 别人的团队都是什么战士、亲卫、射手……怎么到自己这里，就是热衷泡澡的银蛋、伸长手臂的小番薯，还有个不知道为啥不敢露面的影子？ “吃归吃，接下来要说正事了哦……”李阅想在席间嘱咐米尼米妮几句。 虽然还没想好怎么处置奴隶学者和脑灵们，但对于米尼米妮，李阅可是包含期待。 可是一来宴会的声音太吵，二来太过疲惫——李阅就在这喧嚣而又欢快的氛围中沉沉睡去，体会到了穿越一来从未有过的踏实之感。 小米妮本来吃得正欢，见哥哥睡去，自觉地抽出骨剑守在一旁，谁也不许靠近。 第114章 露露与飞飞 李阅醒来时，宴会已经结束，米尼米妮们七零八落地躺在藏书库各处，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意，像是做了最香甜的美梦。 李阅是被小米妮的呼喝声吵醒的——有米尼米妮在梦中找吃的，啃上了李阅穿着的这副骨架的脚趾，直接被小米妮剑柄一击，打飞去了通往下层第五藏书室的洞里。 “哥哥对不起，吵醒你了。”小米妮伸长手臂盖住李阅的眼睛，“你继续睡，没关系的……” 李阅哑然失笑，即便遮住了眼睛，小米妮担心的表情还是丝毫毕现地落在了自己的脑海里，忍不住用心体察她小手上传来的温暖。 不再需要为书魔、布迪博格工作的米尼米妮们还有点不适应，有的到了时间自然醒来，然后见大家都在睡，方才重新闭上了眼睛。 熔岩早已冷却，此刻完全包裹住了蛋蛋，让它成为了石中蛋，可能也已经休息了；影影则不知所踪，李阅不确定它是否离开…… 这家伙昨晚不太对劲，几乎没怎么出现过，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李阅决定下次见到他的时候问一问。 “不睡了，够了。”李阅神清气爽，一夜睡眠驱散了萦绕脑海的几大阴影，现在正是大刀阔斧改良藏书库的良机。 就从一片废墟开始。 “哥哥，你昨晚要说正事，什么是正事？”小米妮对“正事”的理解还停留在纺织厂女工的层面，胡思乱想了一夜也不知道李阅要她做什么——难道还要捕杀恶魔么？ “当然是让大家生活得更安心更快乐。”李阅握了握小米妮的手，然后起身，“今天，就是我们新生活的第一天！” 小米妮心里莫名激动，即便自己都不知道激动个啥——从此以后不用再做纺织女工了吗？还是天天骨头管够？ 新生活……听起来真的很美好啊！ 李阅起身的同时，也向米妮传念，传了一副画面——画面中米尼米妮们享用着美食，每天嘻嘻哈哈地做着游戏，直到某日坐上了一条大船，回到了家乡。 看到这副画面，小米妮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然后突然攥起了小手说：“哥哥，我有一个请求。” “说……”即便权柄在哪都不知道，藏书库也是一片废墟，李阅却像是王者一样应道。 刚应出声，李阅猛然想起了一件事——绿时已过，今日份的脑灵们应该都活了？ 得，睡得太死，忘记去第七藏书室守布迪博格的尸了…… 正在李阅如此想着的时候，废墟口飘来了一个熟悉的影子——真的是影子，影影。 影影操纵着一只脑灵送到了李阅面前，近了李阅才发现，那脑灵居然是倒着移动过来的，想来是想逃但是逃不出自己的影子，只能硬被推到了这里。 布迪博格——影影把复活了的布迪博格送到李阅面前。 感知了一番布迪博格当下的魔力，李阅就知道这位曾经的脑灵之主已经不再特别，当下只是一只魔力低微的脑灵而已，甚至不如最初穿越到这個世界的自己。 “谢谢你。”李阅没想到影影也会这么体贴，趁着自己睡觉还做出了这事。 影影表面没什么反应，也没有什么答复，缩回到了一旁；而李阅见没有恶意弹出，布迪博格又是只想离开的样子，便先晾他在一边。 “咳咳……说。”李阅重新示意小米妮发言。 “我……想要哥哥给我起个名字。”小米妮的手攥了半天，指了指那包裹着蛋蛋的岩石，“昨晚哥哥睡着以后，这个东西问我的名字，我说是米妮，可大家都叫米妮……” 李阅一想起蛋蛋的“礼貌”，也就对小米妮的要求有了几分想法——这是……自我意识觉醒了吗？想要把自己和其他的米尼米妮区分开？ 还是说……想要距离自己再近一点？ 李阅没想到，自己还没有成为魔王，就已经有魔物要求“赐名”了，当即搂过了小米妮：“当然可以，你是我最爱的妹妹，你要多长的？” 怎么也不能输给了所谓“‘斯帕德’幼体，母星的执掌者，宇宙的流浪垃圾，不可摧毁之极限物质……”吧？ “就一个名字，哥哥为我起的名字。”小米妮圆脸摩挲着李阅的胸骨。 既然小米妮如此郑重其事地请求，李阅当然也要起得用心——联想到米尼米妮一族特别的手臂伸长能力，还有小米妮的伴侣，李阅几乎一瞬间就决定了小米妮的名字。 “露露，怎么样？伱叫露露。”李阅摸了摸小米尼远远的头儿，狠狠恋爱。 “露露……露露……”小米妮反复念着，很快爱上了这个发音，“太好啦！” “我是露露！”小米妮跳出李阅的怀抱，大声喊道。 “呃……哥哥，我也想要。”一旁的米尼听了半天，见露露跑开方才缓缓举手，挡在李阅的眼睛前晃着。 “当然啦，也为你想好了。”李阅捉住米尼的手，“你叫飞飞。” “露露……和飞飞。”李阅的手指在最亲近的两只米尼米妮之间游移，像是点兵点将。 “我是飞飞！”米尼跳到露露面前，也喊了起来。 “露露！”“飞飞！” 两只米尼米妮抱在一起，胡闹了半天，方才放彼此下来。 “还有，哥哥，你叫什么？”露露又指了指蛋蛋，“他说你叫斯科尔瑞克，我没有戳穿，但我知道不是……” 李阅一呆，发现自己还真没想过这事——未来可见的，自己会以各种各样的身份游走在魔王城，捕猎恶魔、寻找成为魔王的契机……但对最亲近的小家伙，要不要把自己的形象更加具现化？ “我不需要名字，我就是你们的‘哥哥’。”思衬片刻，李阅还是不打算将前世的名字告知于露露与飞飞，以免为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令李阅疑惑的是，相较于人类，自己竟然对单纯的米尼米妮更容易产生好感——难道是自己更加接近魔物了？ 还是因为米尼米妮如此可靠，从来不会叫自己失望？ “露露，飞飞……接下来，新生活的第一步，我有份重任要交给你们哦。”布迪博格还在身边凝固着，李阅与两个小家伙的沟通全部由传念完成，“很重要，能做到吗？你们一定可以做到的。” “什么！露露在听！”露露有了新名字，当然喜欢挂在嘴边。 “飞飞也在听！” “我需要你们全部考察一遍藏书库的构造，然后……”李阅相信这个任务米尼米妮们一定可以完成——毕竟他们动手能力那么强，学习能力又是那么快，不到一下午的时间就掌握了刺网的制作、投掷与剑术，未来还能有多少惊喜？ 李阅的“任务”就是改造藏书库——先进行一番简单的维修，然后在合适的地方，安装更多陷阱，增强藏书库的防卫能力。 至于材料嘛，大部分都会来自李阅的恶魔图鉴——自愈之骨、装订线加上魔狼之牙……虽然没有办法满足所有的材料需求，但胜在产出稳定、可塑性强、杀伤力够、维护简单。 一些地刺陷阱或者是坠落式的物理陷阱，都可以直接制作并实施，大大提高李阅与米尼米妮们的安全系数。 尤其自愈之骨已经是李阅的感应物，凡是以骨质为主的陷阱，都可以通过李阅一念触发，想想都觉得省事又实用。 向露露与飞飞描绘完任务，李阅把那本《致命机关》具现化在了他们的脑海中：“从今以后，你们就是藏书库的总工程师了！” 露露与飞飞心气一震，迫不及待地研究起了哪些可做，哪些有难度。 “不要急，先勘察环境，再召集其他米尼米妮们简单维修一下……”李阅叫两个小家伙慢一些，“等我抽出时间了，我们一起研究研究，制作一幅蓝图。” 新生活的蓝图。 “好的！露露明白！”露露拉着飞飞就跑，迅速出发去勘察藏书库的结构和地形了。 一边跑，露露心里还喜滋滋的。 露露……哥哥最疼爱的妹妹，出走故乡的流浪者，米尼米妮的剑术指导，魔王城藏书库的总工程师…… 她觉得自己的新名字神气极了。 第115章 布迪博格卑微了 露露与飞飞走后，李阅也终于可以腾出脑子面对“布迪博格”了。 为了避免发生意外，李阅用装订线把自己缠得紧紧，再缓缓挪移到布迪博格的面前。 从另一个视角看去，一只骨架散发着晶莹微光的骷髅，身周黑线招摇、紧紧缠绕着石墩与地上的凸起，那可怖的样子……仿佛是在抑制自己的愤怒。 倒是旁边的影影见李阅与米尼米妮亲亲密密一番交流，崇敬之意油然而生。 这就是真正的恶魔吗？如此特立独行？ 愿意与最弱小的魔物米尼米妮乐得开怀，却不愿意向恶魔之子们甚至脑灵之主妥协，然后杀了个遍，现在就要抢夺藏书库的权柄了？ “你的名字。”李阅咯咯说着，并未向眼前的脑灵表明身份。 “布迪……博……”脑灵的意念颇为卡顿，似乎有些忘记了该如何称呼自己。 在它的脑海中，自己应该有一个很崇高的名字，是一個很伟大的存在赐予的…… 【该死的……我叫什么……为什么想不起来】 布迪博格被影子钉住无法行动，十分紧张，意念乱窜；那些胡乱行动的意念触碰到李阅的身体，使这位曾经的脑灵之主产生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愤恨，十分愤恨。 “不要用你卑贱的意念触碰我的身体……”李阅猜也猜得到布迪博格正在干嘛，熟练地用起了真正“斯科尔瑞克”的对白。 “对，对不起……”新生的布迪博格与从前一样胆怯，并变得卑微。 【当前对象……状态：恐惧】 “你好好想一想，再回答我。”李阅给足压力，甚至动用了自己的意念能力，直接包裹住了布迪博格。 虽然李阅的意念完全无法与当初的脑灵之主相提并论，但经过了至臻魔石的提升以及“汲取”的效果，也算得上是脑灵中的统治级别了。 李阅现在想确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藏书库的权柄是否还在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脑灵身上，二是怎样才能握在自己手中。 其中第一点要先行确认，假如结论为否，就可以思索一下第二个问题了——掳夺权柄的方法李阅当然不知道，不过也可以从门托身上找答案。 今夜红时的封闭战训，正是“晋级学”的第一堂课……而且藏书库剩余的书籍，都在混沌之门里面——也就是之前脑灵、奴隶学者与米尼米妮们翻译的那些。 相信还会有不少收获。 感受到了来自李阅的压力，布迪博格瑟瑟发抖，且想不明白为什么这骷髅的恶意若有实质——杀李阅当然毫无心理负担，甚至还有一点期待，甚至可以杀无数次。。 【为什么……我觉得不是我自己了……我的家不在这里……在上面……不……在第七藏书室……】 布迪博格胡思乱想。 【该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只骷髅好可恨……哦可怕……哦我想离开……】 【可恨……为什么会可恨？】 【我是……我是布迪博……格？】 布迪博格几乎无法将思绪保留在一个问题上太久，不过李阅经过对它内心的洞察，能够肯定新生的这位……已经回归了它最原始的状态。 只要保持这种状态的话，威胁就可以被降到最低。 李阅无需等待布迪博格的回答，下一秒，直接用意念将布迪博格碾成了半空中的一个响屁——脑灵之主、藏书库最强大的脑灵，就这样在结束了第一次新生。 今天如此，日日皆然；每天杀一次，安心又安全。 杀到布迪博格忘却自己的尊名，又或是李阅掌握了藏书库的权柄。 “你为什么这么恨它？”影影没想到李阅动手如此突然，旋又想起当初这人杀前面几位的时候，也都没有什么预兆——强大的存在，就是可以这么不讲道理。 “不，我不恨。”李阅淡淡地说，挥散了空气中怪异的脑液味道，“因为这是必要的。” 争抢权柄的必要手段？ 该死的，我还在犹豫要做雄性还是雌性，他却只在乎魔王城一大区域的权柄？ 境界相差有这么大吗？ 影影暗骂自己，却依旧没想好做男做女。 “对了，谢谢你。”李阅说的是影影还记得把布迪博格抓回俩，帮自己“补完”了一处小小的漏洞。 “不客气。”影子微微蠕动。 “现在是绿时，你怎么会在外面？”李阅打趣道，“绿时的伱不是很弱吗？” 第116章 从今天起，这里是我的了 来到藏书库下层，脑灵们无所事事地飘着，大多集中在大厅区域，零散的三两只停驻廊上，寻找着书魔。 就在一天以前，藏书库还是布迪博格与书魔的天地，任脑灵们千想万想，也不会想到此时此刻，藏书库已经基本易主。 脑灵们只是好奇昨天发生了什么——藏书库破破烂烂的，米尼米妮们也都跑去了中层睡觉，谁给他们的胆子不干活？ 有些小意的脑灵甚至期待书魔快点出现，好好惩罚一下无法无天的米尼米妮们，看看热闹。 这就是李阅再来时，脑灵们的状态。 再度感知到“斯科尔瑞克”，下层廊前的几只脑灵不以为意——他们怎会知道，昨天安排他们进混沌之门侍从的……就是这只骷髅呢？ “把所有的脑灵……都叫到大厅来。”李阅没有再幻化成书魔的样子与脑灵们沟通，因为“锋利的骨感美男”是目前李阅自身防卫最强的状态，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李阅都将用这副躯壳统治藏书库。 “你以为你是谁啊……”脑灵们等待的是书魔，并不是斯科尔瑞克，所以态度也不太好。 但是这种态度在李阅举起骨剑的时候消敛无踪：“好的。” 廊前的脑灵很快通知同伴们，不多时，便与李阅一起等在了下层藏书库大厅——57只，少了两只，是跑去藏书库中层转转的时候不小心与米尼米妮产生了冲突，被乱剑刺死了。 “听着，我没有很多时间与你们浪费。”骷髅表情漠然，环视高高低低的脑灵们，“从今天开始，这里是我的了，你们也是我的了。” 影影缩在李阅旁边，一起听着他的霸道发言。 脑灵们表面沉默，但杂乱的内心戏却完全没有逃过李阅的凝视。 【恶意+37+98+114】 【你算是什么东西……不就是一只骷髅么……这里是藏书库……脑灵们的地盘……布迪博格大人的地盘……】 “啵！啵！”突然有两只脑灵暴毙，惊呆了一众同伴。 爆掉的那两只，便是内心中反抗情绪最为严重的那两只，也是恶意爆发最浓厚的两只——李阅默默将他们记在心里，准备明天再观察一下，看看会不会有改观。 “我叫你们去哪里，伱们就去哪里；我叫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李阅继续咯咯着，“没有多余的问题要问，也不需要你们进行任何联想。” 【凭什么啊……你能把我们全杀了吗……早晚会有书魔大人……布迪博格大人为我们收拾你……】 【恶意+98+114+131……】 “啵！啵！啵……”又是一连串脑灵死亡——提供恶意超过100的脑灵们全部死亡。 “我不需要你们的回答，但我知道你们之中……谁想死。”李阅恶魔图鉴的介绍，甄别着脑灵中更容易控制的那些。 【恶意+78+54+31……】 恶意开始减少，脑灵们的情绪更多剩下的是恐惧——这只骷髅知道我们在想什么？下一个死去的会不会是我？ 而聆听着脑灵们的心声，李阅很快找到了与他们沟通的诀窍——恶意超过一定程度的，要么是念力相对比较充沛的，要么是反抗意识最为强烈的……根据他们的内心戏和实力，李阅有选择地剔除掉了不容易被控制的那些。 一轮筛选下来，仅余21只脑灵活着；而影影见到李阅对脑灵们的处置如此干净利落，贴得更近了一些。 “我想，我与你们应该可以达成共识了，对吗？”李阅说着，又碾爆了一只内心戏隐藏较深的，终究把幸存者的数量定格在了20只。 “很好，恭喜你们，今天活下来了。”李阅当然不打算只筛选一次，决定在多轮筛选之后，挑选出服从度最高的那些，成为第一批护卫。 这是当下迫不得已的选择——布迪博格已死，藏书库的魔力已经开放，脑灵们也有了晋升的可能，便有必要培养一批忠诚的、精锐的脑灵成为自己的助手。 换句话说，李阅杀掉布迪博格除了解放了米尼米妮以外，其实也解放了所有的脑灵——只不过他们不知道而已。 而助手的条件……李阅最看重的当然是忠诚度，而在权柄、契约与恐惧三种方法之中，显然最后一种最为高效。 【果然忍耐才是正确的选择……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吗……】 幸存的脑灵们的反应也没有出乎李阅的预料——经常死亡的脑灵们，记忆几乎都是一团浆糊，仅仅保存的生存本能主宰了他们一切的想法，与野兽无异。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每天都要死亡。”李阅用恶魔的方法激励脑灵们，“希望你们今后的每一天……都能健康快乐。” 20只脑灵噤若寒蝉，与李阅面面相觑。 静得久了，终究还是有脑灵发问：“请问……我们该如何为您效劳？” “你们……有一个任务。”李阅终于等到了这句询问，“不是翻译，也不是侍从……” “每只脑灵，选一个你们最喜欢的东西……”李阅没有直接阐释“晋级学”，但还是把“浸泡”感应物的方法教给了他们。 李阅预估，以新生脑灵的魔力，“浸泡”一個感应物所需要的时间……几乎都要按月或者按年计算，那么时间紧迫，不如现在就开始。 反正从魔力储备上来说，李阅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只要不是布迪博格，对这群脑灵们还是予取予夺，不会改变。 【喜欢的东西……我没有喜欢的东西……蜘蛛网算吗……我很喜欢第三藏书室的蜘蛛网……】 脑灵们有很多疑问，李阅也一一悉心为他们解答——全程都是李阅在说、脑灵传念，虽然内容比较晦涩，但影影依旧摸到了一丝轮廓。 伴李阅战斗了这么久，影影愈发感觉这只恶魔非常特别。 “比如火焰，比如月光……任何你们喜欢的东西，都可以。”李阅一边聆听这脑灵们的心声，一边放宽他们的思路，并莫名期待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惊喜。 一只脑灵的想象力、时间终究有限，兴许能开发出一些非常实用的能力。 “好了，去吧，下一个绿时回来向我汇报。”李阅挥了挥手。 而大半脑灵暴毙后，剩下的都非常听话——脑灵们四散而去，迫不及待地寻找起了自己的“感应物”。 米尼米妮与脑灵们都有了安排，李阅终究还是不得不思考一个很头疼的问题——奴隶学者们要怎么办？ 在李阅有关藏书库的构想中，唯独没有奴隶学者们的位置。 是人，又非人，几乎无用…… “接下来去哪？”影影觉得自己学到了很多，也大概猜出了李阅要干嘛——这只脑灵，正在把藏书库打造成他的堡垒！ “你觉得……应该拿那群奴隶学者怎么办？”李阅步向第六藏书室，征求一些新奇的视角。 “第六藏书室的那些菜？”影影凝固，“菜……不是用来吃的吗？” 这脑灵是怪物吗？连菜……都想开发些新用法？ 第117章 你介不介意…… 打开第六藏书室的大门，一股排泄物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让李阅不禁有些怀疑……不是有厕所么？满了？ 再看藏书室内部，硬肉块与水桶凌乱地摆在盥洗室的对角线最远距离，旁边还有打斗过后的痕迹；奴隶学者的数量好像比昨天少了几个，或者的那些此刻都聚集在门口张望，似是在观察今天需不需要“开工”。 见到开门的是骷髅，奴隶学者们往后退了两步，最终推出来了金发的汤姆与骷髅交涉。 “放我们出去，我们要见书魔大人……”汤姆说归说，不敢看李阅的眼睛。 对于奴隶学者们来说，书魔通常都会站在他们这一边，所以硬要挑选一个守护者的话，他们选择书魔。 李阅却压根没有听汤姆在说什么，而是挨个用恶魔图鉴扫过奴隶学者们，像聆听脑灵一样，聆听着他们的心声——人类的行动预判成功率有两個数据，但李阅猜想他们中的绝大部分更多的是想“活下去”，偏差应该不大。 当然了，奴隶学者们中的绝大部分都还处于一种茫然状态——书魔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出现，脑灵与米尼米妮们似乎也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去处，甚至没再来看管了？ 藏书库变天了？ 奴隶学者们心中隐约有一丝期待，但更多的是害怕。 “书魔不会管你们了，这里也不需要你们了。”李阅说的是实话——从得知封闭战训每隔12年一个周期后，李阅就没再考虑过奴隶学者们的归宿。 “不需要……？”汤姆一呆，“可我们不是要翻译藏书，为下一次封闭战训做储备吗？” 全部的奴隶学者都极度害怕自己失去利用价值——毕竟在魔王城这个地方，对于一群没什么自保能力的人类来讲……失去了利用价值，就与“菜地”里的菜无异了。 “对，不需要。”李阅也没有在意过12年后的洪水滔天。 未来绝不会在一个藏书库画地为牢，即便连布迪博格和欧基布基都惧怕“未能储存到足够知识”的后果，可李阅却觉得无视也无所谓——城主都换了几任，目前封闭战训的话事人似乎是门托？ 和门托说明一下就可以了。 更何况上过两堂课的李阅，早就发现恶魔之子们……并不怎么在乎这些年藏书库的积累。 也就是说，这数十乃至百多年来的光阴，死在这里的奴隶学者、米尼米妮、脑灵，根本死得都毫无价值。 或者说他们唯一的价值，就是帮助李阅收集了足够多的知识。 一切都像是个扭曲的笑话——一群没人在意的魔物，在一个没有活路的地方，翻译着没人期待的知识。 “所以……恭喜你们，你们自由了。”李阅张开骨手，向奴隶学者们宣读这扭曲笑话的结局。 【自由……什么是自由？他要我们自生自灭？还是说……学院来赎回我们了吗？】 “什么意思？”“要把我们送走吗！”“送去哪里？”“不会是菜地吧！我知道那里！没有人可以从菜地活着出来……” “我们要食物！”“我们要武器！”“放我们出去……我们会死的！” 奴隶学者们霎时间乱做一团，一半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一半想要改变既定的现实。 李阅毫不犹豫地伸出熔岩右手，将距离自己最近的、叫得最欢的一位奴隶学者拍成了烤肉：“你们要食物？这里有。” “还要更多吗？”李阅右手岩浆流动，骨剑的剑尖也像是一个死亡指针，颤抖着寻找目标。 李阅知道需要在最短时间内解决藏书库的遗留问题，为此也不惜双手染血——就像处理洛克菲儿一样，李阅让奴隶学者们自己选择。 区别是，遇见洛克菲儿时，李阅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而现在，实实在在是藏书库中的王者。 有菜不吃，扔掉？影影跟在李阅身边，折服于他的铺张浪费。 骷髅的杀意是真实的，手段也是震撼的——奴隶学者们很快意识到，这位乱来的骷髅不会在意自己的感受，也不会在意书魔大人，更不会在意藏书库不成文的规定。 对这骷髅来说，奴隶学者不是珍贵的资产，而是难以摆脱的麻烦。 奴隶学者们当即安静，各自盘算起了出路，进而发现……没有出路。 【我们该去哪里……混沌之门吗……直接走出去肯定会被庭院里的狼吃掉吧……蝙蝠也会把我们吸干……该死的……怎么办……】 【还是留在这里吧……肉块还会继续供应的吧……我好像读到过……骷髅喜欢跳舞……】 而在奴隶学者们可悲的回应中，李阅却被汤姆的心声吓了一跳。 【逃……厕坑爬下……下个满月之夜……从恶魔市集……逃走……】 这段意念极为熟悉，李阅搜索记忆，方才在想起在哪里听过“恶魔市集”——初到藏书库，厕所杀老学者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想的！ 当时老学者即将窒息而亡，李阅努力榨取有用的情报，就听到了这段。 只不过后来伪造现场，又遭遇了奴隶主追寻而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李阅都忘记了这回事，这次被汤姆重新提及，李阅结合现在对魔王城的理解，忽然有了些许猜测。 难道第六藏书室的盥洗室直通城外？厕坑？ 爬下去就是恶魔市集？ 可是为什么要等满月？ 李阅望向汤姆，发现这位金发学者依旧在暗自盘算着什么。 【该死的……恶魔市集现在并未开放……厕坑会直通城底的异界……我必须要在这里……等到下一个满月……等到恶魔市集开放的时候……】 汤姆的心声，也解释了为什么第六藏书室屎味这么重——看来这小伙子已经下去检查过一次了，无功而返。 有“汲取”赐福的李阅储存过下层藏书，当即开始在脑海中检索“恶魔市集”相关的内容，很快找到了相应的介绍，然后隐约把思绪串联成了一条线。 第六藏书库的盥洗室厕坑本来是通向异界，但在恶魔市集开放的时候，不知是什么原因，厕坑会通往恶魔市集？ 而恶魔市集的存在，本就是魔王城和恶魔远征军协力造就的扭曲产物——恶魔远征军征伐的村落、城镇，都会拉扯到魔王城附近，在固定的时间里就会开放与人类的交易，成为“恶魔市集”。 每当恶魔市集开放时，都会有来自大陆各处的人类来与恶魔交换材料、进行祭祀……只要用对方法，就可以回归人类社会…… 恶魔市集，是魔王城通往外界的出路之一！ 显然那死去的老学者早就发现了这条出路，原本就是在等待下个满月恶魔市集开放的时候逃离魔王城——带着从魔王城学会的邪术，带着抄录了数年的恶魔知识…… 可惜壮志未酬，被李阅杀死在了厕坑之旁。 如今这条路也被打扫厕所的汤姆探索了出来，并准备在下一个满月付诸实践。 “下一个满月……会很热闹呢。”李阅默默在心里想着——下一个满月有杀戮杯决赛，布迪博格必将缺席的杀戮杯；同时下一个满月也是恶魔市集开放的时机，一个逃离魔王城的时机？ 李阅完全没想到逛一次第六藏书室还会有这种收获，忽然有些犯难——好不容易肃清了藏书库，却突然有一个逃离的机会摆在面前？ 带着米尼米妮们一起走？甚至把他们送回故乡？ 李阅无法现在就做出这个决定，忽向影影传念：“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请说。”影影没想到李阅突然这么客气。 “伱介不介意……钻一趟厕坑？” 第119章 蓝图 “你终于记得回来了，请拉我一把，谢谢。”被卡在岩石里的蛋蛋如是说道。 熔岩凝固，也就把蛋蛋“嵌”在了里面；蛋蛋的颗粒们也被一起凝在一起无法发力，就这么动弹不得。 李阅与影影合力把蛋蛋从岩石里撬了出来，嘱咐米尼米妮们照常为奴隶学者们发放恶魔厨房送来的食水后，方才重新行向藏书库上层。 与影影一样，米尼米妮们也有相似的疑惑——为什么还要给奴隶学者们放饭？为什么不把他们当成是饭？ 好在做“斯科尔瑞克”的好处就是不需要进行解释——李阅只关照米尼米妮们不要太过头地欺负奴隶学者，其他都随他们处置，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露露和飞飞还在勘测地形，李阅安顿好了藏书库的三方原住民，终于决定把有限的精力都放在“小斗篷”的探索上——目前观察下来，也就是这个东西最为玄妙，也最接近那虚无的“权柄”。 斗篷包裹着什么李阅还不知道，但用意念探去像是走进了一座迷宫，唯有一层一层将其探过了之后，才能排除其嫌疑。 而探索斗篷的这段时间，李阅正好也可以继续“汲取”脑海中储存的知识，包括“脑垂体”相关、灵魂契约相关，以及《致命机关》。 尤其是《致命机关》——这是能够利用现有材料，最快将藏书库打造成一处堡垒的方法。 最好今天设计好蓝图，然后等到今天红时，再去参加门托的“晋级学”，顺便问这位魔王导师一些问题。 哦不对，进混沌之门前，还要考察一下20只脑灵都挑了什么做感应物…… 李阅突然觉得时间不够用了起来。 想着，李阅、影影与蛋蛋回到了灵魂祭坛前，三魔不约而同地望向祭坛上漂浮着的蓝紫色斗篷，互相都发现了不同。 “这不对吧？它变了。” “它掀起了一个角。” 李阅沉默——与走时不同，斗篷原本层层包裹着某样东西，此刻却展开了一点点，似乎是在逐步揭开某个秘密。 发生了什么？ 李阅回忆这一去一回发生的一切，暂时还没办法推断出是什么导致了这种变化。 第120章 血腥回廊 纸上是藏书库的地图，虽然简陋，但也能一眼看出三层的结构，和每层几间小小藏书室的具体设计。 图上最显眼的地方，无疑是藏书库下层和中层的两条大走廊——在露露与飞飞的设计中，两条走廊像是两个方方正正的血腥巨口，天花板、地面与两侧墙壁全部布满魔狼之牙，结合装订线的拉扯与简易的物理机关，可以实现横向或者纵向的完全闭合。 换句话说，两条走廊整个被他们设计成了两道死亡通路，只要扯动机关，就可以以巨力加上狼牙直接将敌人压成齑粉！ 就算是波什或者是芬利这种皮糙肉厚的，也很难抵抗魔狼之牙带来的流血效果。 真·不打算留活口·米尼米妮。 同时，设计图的边缘部分还点缀着三种其他陷阱——地刺、吊灯以及束网。 束网与刺网不同，没有在接线处设置骨刺或者魔狼之牙，单纯为了捕捉和限制敌人行动；地刺则是地板下根根矗立的骨刺与魔狼之牙，一旦出发，就会因装订线的弹性而弹出，给地面上的敌人致命伤害。 “吊灯”也是如此——在藏书库天花板原本的铁吊灯的根部，露露与飞飞准备加装一些装订线，再在灯头上附以骨刺等锐物，能把敌人的脑浆子砸出来。 李阅感知着那设计图上的线条与说明，越看越觉得藏书库本身被露露与飞飞设计成了一个怪物，会咬人的巨大怪物。 甚至就连各处墙壁都遍布魔狼之牙？这简直有点敌我不分了吧？ 只能说露露与飞飞把骷髅美学开发到了极致，而且最大限度上的利用了李阅当下所拥有的全部材料，甚至还与那未知的第十三藏书室有点配套？ 都是骨头、锐刺、张牙舞爪。 李阅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又不敢批评两個小家伙，只得慢慢与他们沟通：“你们的想法很好……但是有没有想过……做成这个样子的话，一不小心，就会让同类流血而死？” 李阅对地刺与吊灯、束网的设计没什么问题，唯独比较害怕中层和下层走廊上遍布的魔狼之牙——可以想象如果真的这么做了，日常藏书库里会有多少误伤……发生在米尼米妮或者脑灵们的嬉闹之间。 而奴隶学者们……看到就吓死了吧？ “呃……”露露与飞飞对望一眼，各自挠头。 第122章 晋级是唯一目的 怀抱一颗蛋，跟着一道影，李阅终于重临娱乐室。 “我就知道，能活下来的是你~”等着李阅的居然是内特媚儿——梦魇女妖自波什追出后，就几乎猜到了纯血恶魔的下场，此刻盯着李阅红呼呼的右手目不转睛，一副亲眼见证了谜底被揭开的样子。 戴门本本、卖卖、皮哥、瑞德寇特都不在，沙发显得很宽，但对比着内特媚儿的妖娆身姿，却又没有那么宽。 这梦魇女妖变大了？李阅总觉得尺寸不太一样。 “这是你的战利品吗？”内特媚儿握上了李阅的手，然后“咦”了一声，似乎对李阅的反应不太满意。 因为李阅没反应。 “我真的好期待~期待这次战训的报告~”内特媚儿嬉笑着说，“恶魔之子们死亡了一半，几百年来都没有这么精彩过吧？嗯？” “我有个疑问，你们一天天没有事情做么？”李阅想不太明白为什么恶魔之子们都很闲的样子——自己都忙到爆炸了好吗？ 是没上过“晋级学”，找不到事做？ “你怎么知道我没在做？我在做自己。”内特媚儿又是娇红上脸，看得李阅一阵心悸，转身向教室走去。 “哎~生命那么久~浪费一下又没有什么~”内特媚儿缠了上来，“人家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就是想犒劳一下胜者嘛~不然万一你和纯血恶魔们胜负未分，他又求助于人家，人家该怎么办？” 李阅听明白了，这梦魇女魔是不想围攻自己，找了方式避开。 此前李阅每次进来都是剑拔弩张，不是打打杀杀就是被关禁闭，本以为这下能清净些，没想到还是被梦魇女妖缠上了。 “还是说~你喜欢一起上？”内特媚儿飞在半空中，环绕李阅，不小心触到了怀里的蛋。 “这是什么？可以塞吗？”内特媚儿的热情仿佛不会冷却，也不会因李阅的态度而发生更改，只想要离李阅近些，再近些，就差与蛋蛋一起坐在李阅怀里了。 【解析中……14%……】 李阅依旧保留着先解析、再交谈的良好习惯，面对内特媚儿的殷勤沉默以对，去封闭战训的藏书区进行了一番量子阅读后，准时坐在了教室中，静静等待“晋级学”的开始。 不记得又听得内特媚儿说了多少骚话，恶魔书记官戴门本本、恶魔商人卖卖、恶魔厨师皮哥、红袍祭司瑞德寇特也都来到了教室中，与李阅一起凝望讲台上的烛台。 看来无论是哪种恶魔，都承认“晋级学”是帮助最大的课程。 “哎哟，发生了什么，伱的手？”见时间充裕，戴门本本突然望向李阅开口，“纯血恶魔们呢？魔狼呢？” 第125章 藏书库不可湮灭 “权柄不可无主。”门托先解释了用意，“在魔王城，当一个区域的权柄空窗过久，魔力就会发生散溢，也会逐渐失去维持空间存在的活性，进而被拉入混沌……” 混沌是无序，是恶魔也很难存活的世界，是所有善恶的总和。 “这城里，不少曾经煊赫一时的区域……如今都已经湮灭，成为了混沌中的禁地。” 禁地？李阅一听有点来劲，因为这虽然代表着危险，但也代表了一些独有的收益。 “所以我才会阻止你杀布迪博格，阻止你成为脑灵之主。”门托感受得到李阅的情绪，后半句语气冷冽。 “因为藏书库不可湮灭。” “这里保存了重要的恶魔传承，也保存了人类与恶魔的历史。”门托为了警告李阅，在这一瞬间点了点李阅的头部，凝固住了他的思绪。 李阅甚至无法动任何念头。 “布迪博格虽然不怎么样，但至少也是魔王册封的脑灵之主，有他独有的优势。”门托保证李阅全心全意在听，“比如足够低调，足够隐秘，不容易招来麻烦……你听懂了吗？” 门托收回手指，李阅才又重新有了思考能力——意思是说布迪博格怂也有怂的优势？ “什么麻烦？”李阅已经对门托的手段见怪不怪，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回答。 也的确，来藏书库这段时间里，李阅发现除了收尸人以及恶魔厨房的餐车以外，几乎没有其他魔物来过这里，这些都是布迪博格的功劳？ “麻烦？当然是来自其他的高位恶魔。”门托终于讲起了魔王城的高阶隔绝制度，“除非受到权柄之主的邀请，或者是被城主允许，不然同一个区域内……不允许存在两个以上的高阶恶魔。” 李阅悟了，悟到了为什么魔狼王芬特乌斯干生气没动作，也悟到了薇妮为什么一直勾引自己去研究室做客。 “而布迪博格……更是在此基础上扩大了范围，拒绝了大部分意志不坚的低阶魔物。”门托说起这個，语气中隐约有一些赞赏。 “嗯？怎么做到的？”李阅至今也没有从藏书库的入口处离开过，此时一想更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从没有这种念头？ “用他的‘强加’，在入口处，向低阶魔物强加了‘逃走’的意念。”门托的解释让李阅豁然开朗，更有一丝觉得恐怖——自己甚至都没有察觉过？ 是否每次转悠到入口时，就被布迪博格强加的意念影响到了？ 是否当初能回藏书库……是因为自己身为脑灵，所以被布迪博格的意念接纳，此后再想出去就做不到了？ 李阅用了不少时间平静心情，方从惊骇中恢复过来，感慨胆小也有胆小的优势，至少会尽最大的可能保持周围的安宁…… 紧接着，李阅又想起了一个问题——布迪博格没了，强加的意念也不在了，岂不是说这几天开始……就会有低阶魔物上门玩耍了？ 米尼米妮们支撑得住吗？赶紧问完赶紧回去开工…… “而这些……你能做到么？哦？你还在担心那些低阶魔物？”门托看到李阅想象的图景，下巴上一条蠕虫爆体而亡，被气爆的。 “可能我还没有他这种‘强加’的能力，但我也有我自己的方法。”李阅对这一点并没有什么怀疑，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可你还不是高阶恶魔，也不是权柄之主。”门托一语点破重点，“现在的伱，没有办法利用规则，阻挡其他高阶恶魔的到来。” 李阅一愣，旋又咧嘴笑：“这不来找您了么，问问权柄到底怎么拿……” “拿了权柄也没有意义，你依旧不是高阶恶魔。”门托终于在李阅面前表露出了更多的情绪——这位魔王导师，对李阅杀死脑灵之主依旧十分不满。 “执掌权柄的人，就有了区域内的生杀大权，包括魔力的分配，场景的改变……这些当然都是很令人陶醉的事。”门托只想要提醒李阅藏书库的重要性，“但你真的准备好了面对混沌的拉扯，以及恶魔的骚扰了吗？” 李阅只听了前半段，想快点把权柄握在手里，好好规划一番魔力的分配，顺便帮助米尼米妮们快点改造藏书库。 至于后半句，所谓“混沌的拉扯”，李阅觉得可能与藏书库上层的破碎空间相关——到现在那里不还有个“门”呢么？ 至于它通向哪里……成谜。 “权柄既是一种权力，同时也是一种责任。”门托已经懒得去看李阅想象中的图景了，生气，“执掌权柄的人有义务保护区域内魔物的存在，保护不被混沌所侵蚀，保护不沦落至无序。” “无序？我以为魔王城已经足够无序了。”既然被看破身份，李阅也就敢以人类的口吻评价魔王城本身。 “无序并非是指杀戮，无序是万物凌乱，是一切不合常理的发展，是无法开垦、愈发野蛮的蛮荒。”门托颇有深意地望了李阅一眼，“混沌，才是最纯粹的恶魔。” 听门托这么一说，李阅更好奇了。 “而你，对这个世界没有敬畏。”门托则马上有了反应，“你不会像布迪博格一样，成为一个远离麻烦的脑灵之主。” 这个评价李阅不想承认也不行——魔王城里无法适应的东西太多，必须要依自己的审美做出改变。 而听完有关混沌的“警告”，李阅依旧相信，只要做好了准备，即便是未知的、空洞的虚无……也可以去进行探索的——前世的人类，就是如此。 我们没有敬畏吗？ “哦，我听明白了，你是觉得藏书库的主人，最好是个怂货，帮你保管积累下来的知识。”李阅也被门托说得有了一点火气，“但这不也正是你期待我做的事吗？嗯？超乎你意料的发展？魔王？” 门托默然。 “行了，别藏着掖着了，权柄到底有什么用，怎么拿，快说。”李阅至今都没有收到过门托的恶意，彻底敞开了聊。 “这样啊……那就由你吧……”门托顿了一顿，似乎觉得这一次沟通没有唤起李阅足够的敬畏，有些不满意，而后便说起了权柄的擭取和应用。 “魔力分配，地形塑造，这些你都知道了……”门托娓娓道来，不情不愿。 但就在李阅没有感知的地方，那正对着六个恶魔之子上课的门托脸上，突然荡起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就好像李阅那刚刚被彻底激起的野心……是最甜美的蜜糖。 第127章 坏蛋 “来吧朋友，签字吧！”一张契约出现在了蛋蛋脑海中，李阅递过去的。 只等蛋蛋签字画押。 【不做危害对方的事……在对方需要的时候，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协议对双方有效……期限是100年……请确认……】 由于“执念”已被达成，在恶魔图鉴的影响下，蛋蛋机械地阅读一遍，仿佛被洗脑一样，很快选择了“确认”。 【良性关系达成】 蛋蛋确认的一刹，也意味着契约达成，李阅赫然发现“召唤”按钮旁边多了一行悬浮文字，写着“契约者”的名单，此刻只有一位异界恶魔——蛋蛋·斯帕德。 与此同时，一个正圆形的魔法印记于李阅和蛋蛋之间显现，然后分成两片，轻飘飘地落在了李阅的脑灵本体和蛋蛋身上，化成了两枚魔纹。 李阅身上的位于右脑，并且映射、穿透了外层的装订线和自愈之骨，像是无法遮挡的纹身，静静标记在了“斯科尔瑞克”的头骨上。 这就成了？还带纹身功能的？ 蛋蛋光溜溜的身上也纹了一个，非常突兀的样子。 李阅本以为还会有一些讨价还价的环节，也没想到恶魔图鉴如此霸道，只要完成了对方的执念，对方连交流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签字。 早知道这契约还可以再不平等一点？ 不过李阅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蛋蛋只是喜欢挨打和岩浆泡澡，本就和自己比较契合，也不需要太多契约约束。 真遇见难搞的，才需要一个奴隶一样的契约，将其完全掌控。 李阅抬起手，摸了摸脑壳上的纹身，再摸了摸蛋，知道这就是自己与蛋蛋·斯帕德友谊的见证了。 “我还以为你会把我变成你的婊子。”蛋蛋冷冷说道，“没想到你这么客气，这么礼貌。” “嗯，这是对异界文明的尊重。”李阅心想第一次尊重居多，后面可就未必再像现在这么有节操了，“毕竟以后见面的机会可能不太多，所以先与你达成一個互助协议，未来也可以互相帮衬一下。” 李阅心想这位可是门托的关门弟子，会直接丢材料在它身上、扶着它当魔王的……灵魂契约既可以有效避免冲突，至少保证彼此不是敌人。 “见面机会不多？你不要我了？”蛋蛋还不知道门托的安排。 “刚才那位，魔王导师，要收你做关门弟子。”李阅摸摸蛋，“伱的成长……需要很多材料吧？门托都会主动帮你找来，喂你吃，让你变强。” 第128章 哥哥，你长瘤了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藏书库进入了一段相对“平缓”的发展期。 在良性关系的约束下，藏书库的“澡堂”很快落成，就位于上层岩洞——李阅并没有借用米尼米妮的手来制作澡堂，而是亲力亲为一手包办，除了泡蛋蛋以外，也作为奖励米尼米妮们的惊喜。 澡堂分两个池，一个池专门服务蛋蛋，高端岩浆池，每被蛋蛋用过一次之后都要进行维护，清除积存的熔岩；另一个池子则在底部空出一部分，借用岩浆加热上面的池水，供米尼米妮们泡澡。 这是李阅结合《塔斯帝国见闻》亲自设计，不那么精致，但胜在实用——当米尼米妮们结束了忙碌的一天，臭汗淋漓，很容易就爱上了这种令人放松的消遣，几乎每天都要组团来澡堂玩耍。 可惜的是藏书库水源不是很充足，每天只能等待恶魔厨房的餐车来送，一天泡一次已是极限，而且一般都是以米尼米妮们喝光了为结束，也算是物尽其用，虽然有点恶心。 而这個问题……李阅准备等稳固了藏书库现状以后，去一趟恶魔厨房，一起解决掉。 也好在现在是“封闭战训”期间，恶魔厨房送来的给养量远超平常数倍，不然第六藏书室的奴隶学者们可能连饮用水都无法保证。 在认清了现实以后，奴隶学者们也都不再吵闹，行动时也尽量避开米尼米妮与脑灵们——曾有六七人一起离开了藏书库的入口，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可能是变成了硬肉块。 剩下的奴隶学者们仿佛达成了共识，有了无言的默契，都安静地生活在第六藏书室——当然了，李阅知道他们在盘算什么，也期待他们爬下厕坑的那一天。 期间李阅也尝试过吩咐奴隶学者们给米尼米妮上课，至少学习一下人类通用语，但是效果并不理想，因为奴隶学者们现在满脑子逃去恶魔市集的念头，李阅也不好强迫。 李阅觉得，也许等希望破灭后，可以再试一次。 布迪博格每天也会死上一次，不断被削弱着对权柄的掌控力；只不过让李阅不胜其烦的是，但凡绿时去的晚了一点，布迪博格就会疯狂逃窜，造成一些麻烦。 墙缝、墙角、吊灯顶上无一不去，找都要找上半天，像是捉迷藏一样。 更无奈的是，布迪博格还保留了一部分藏书库的权柄，追杀的时候偶尔逼出了他的反抗精神的话，还会发生地形的改变、环境中物件的突然袭击…… 有一次脑灵帮助李阅寻找布迪博格时突然叛变，袭击了一只米尼米妮，一记灵魂冲击把小家伙打得智障了三天，差点有生命危险。 李阅愈发觉得应该早日去收集那三份材料，跟布迪博格签好契约，省得脑灵之主到处乱蹿造成混乱。 这段时间影影则没有来藏书库，似乎是在“晋级学”上学到了了不得的知识，暂时陷入了沉默，李阅也没有打扰它。 更加坚定了李阅决心的是，在某天绿时，李阅在布迪博格的尸体上找到了一封邀请函——受邀者是脑灵之主布迪博格，受邀参加明晚的杀戮杯第三场的比赛。 邀请函上的字迹是由上百只死苍蝇组成，排成几列恶魔通用语：“别忘了明晚的约定，杀戮杯上期待你的演出……但是你的伤势怎么样？别怕，我已经安排好了，千万要在第二回合就抓住机会哦！你诚挚的，可怖的债主，斗兽场之王欧基布基。” 布迪博格的尸体每消解一分，邀请函上的苍蝇就会依次爆开；当尸体完全枯萎，邀请函上的最后一只苍蝇也断翅爆浆，成为了纸上一块狰狞污渍。 那污渍提醒着李阅……就在藏书库之外，还有更浓重的阴影正在接近。 李阅还没想好如何处理这场杀戮杯——一切都要在与布迪博格签订了灵魂契约后，再找出应对的方法，要义就是不能引起欧基布基对藏书库更多注视，在此基础上，布迪博格怎样都无所谓。 剩下的事情相对都更加顺利一些——其他的脑灵们发觉只要不违逆骷髅就不会死，渐渐也就有了记忆和遵从，大多数都乖乖地帮助米尼米妮们改造藏书库，少数顽劣的，每天成为杀鸡儆猴的鸡。 其中那三只颇有潜质的脑灵也没有令李阅失望，分别感应火焰、门与月光，已经几乎到了忘我的程度，赖在藏书库大厅一动也不动，都是非常刻苦的样子。 李阅甚至为它们赋予了名字，那必然就是火火、门门与月月。 至于李阅本人的进度……也算是顺顺利利——与权柄的联系每天都在加强，前任的尸体、一本书、一捧土、一点烛火……几种材料已经收集完毕，只等布迪博格对权柄的掌控力弱到一定程度，李阅就可以举行仪式。 “脑灵脑垂体”很快就要完成浸泡，速度远超蛋蛋的颗粒——即便有蛋蛋不断的说明与解释，李阅还是无法理解这种来自异界的物质，所以缓慢了许多，甚至可以说是遥遥无期。 不过，只一枚颗粒就有如此能量，反而让李阅更期待成果。 蓝紫色斗篷里的事物依旧没有探明，李阅甚至不确定自己的进度，只得每天继续守着它，探索它。 近来的几个红时，李阅也与蛋蛋、影影一同参加了封闭战训的“勇者学”、“人类史”、“人性堕落学”以及“迷生物学”，一边讶异于恶魔的多种多样，一边得到了不少有用的知识。 “勇者学”的老师是初代魔王利用初代拉蒙特家族的勇者制作成的丧尸，非常喜欢像喝奶一样吸干勇者的灵魂；“人类史”的老师则是堕落主教霍拉尼桑，也曾经是人类，只不过被当代教廷定义为邪教，于是转投到了魔王城——而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人性堕落学”的老师名叫宝儿，可以说是欢愉之间的老鸨，与内特媚儿十分有共同语言，李阅甚至怀疑她是欢愉之间的权柄之主，于是在见到她的第一面就果断旷课，因为她非常擅长于读心；“迷生物学”的老师则是一艘名为哥斯西普的鬼船，活跃于魔王城另一处施设“保鲜库”，曾航行过死亡之海，见过凯欧斯大陆上绝大多数的魔物。 剩下的四种课程中，李阅最感兴趣的是哥斯西普的“迷生物学”，也是在课堂上强行记下了好几本禁书，认识到了好多迷生物的结构与构成，为恶魔图纸的设计激发了全新的灵感——李阅尤其迷恋的是一种类似恐龙的强大迷生物，恰好那堂课上，哥斯西普还向恶魔之子们展示了一番这种迷生物的骨架，很震撼。 同期的恶魔之子们也都进入了一段对知识的渴求期，没了波什三魔和芬利之后，课堂上也都平静了许多，李阅也借机完善了恶魔图鉴，收录了no.214梦魇女魔、no.501恶魔商人、no.1507恶魔厨师与no.401红袍祭司，让恶魔图鉴的收录数达到了17种。 在达到16种时，恶魔点+1——李阅还没做好召唤新的异界恶魔的准备，便暂时留点备用，也可以用来开发新的恶魔图纸模板。 结合编号、“分布”与《魔王城游览简介》，李阅也找到了一些恶魔图鉴的规律——序列2开头的对应欢愉之间，序列4对应的是魔王城的大祭坛，序列5保鲜库，序列11是藏书库，序列12是深渊巨口，序列15恶魔厨房，序列16则是金库。 而像蛋蛋这种异界恶魔则以“99”开头进行编号，属于待李阅填补的新序列。 每次上课，李阅也都会翻开“可憎”卡牌，吸收恶魔之子们的恶意，恶意储备也能满足日常改造藏书库、为米尼米妮提供零食的需求。 可以说，除了逐步接近的杀戮杯以外，藏书库的一切都踏上了李阅期待的正轨，欣欣向荣。 地形的改造已经初具雏形，尤其是入口附近的防卫工事都已经搭建完毕——在门托提醒之后，李阅与露露飞飞改变了施工顺序，优先完善藏书库入口的施设，以防有低阶魔物前来骚扰。 地刺、吊灯与束网都已完善，第一条血腥回廊也已经经过了几次模拟测试，处于最后的调整阶段，只需要几次杀伤力实测，就可以投入使用。 李阅仿佛已经感受得到藏书库正在披起一层铠甲，虽然还有很大的完善空间，但已经刻挡蚊蝇。 这几天里，当然也有一些酒醉的骷髅路过藏书室，但都没有用到这些防卫工事，而是被米尼米妮们打散了扔出去。 不得不说小家伙们的剑术进境飞快，寻常的骷髅兵已经不是他们的对手，就露露本米妮，一打五非常轻松，甚至还有余裕控制住骷髅兵，叫上同胞一起上来对战练剑。 这一天，李阅终于如愿将“脑灵脑垂体”浸泡完毕，开发出了布迪博格遗产的新作用——有了它，李阅才算暂时有了一些些空余的时间，可以去恶魔厨房收集那三种材料，回来彻底控制住布迪博格了。 毕竟……杀戮杯的下一场就在明晚，届时何去何从，会不会招惹到来自高阶恶魔的麻烦，都看布迪博格的表现。 “哥哥，你长瘤了。”露露和飞飞为李阅送行，指了指李阅脑后的肿块说。 “傻孩子，这不是瘤，这是哥哥的新脑子。” 第129章 朋友，你这样不太礼貌 为了向露露解释清楚哥哥没事，李阅还是耗费了一点口舌的。 脑灵脑垂体就像露露看到的，成为了长在李阅后脑上的一颗瘤，问了迎合形状的变化，李阅还不得不重新改变了一下头骨的形状，看起来已经越来越不像是斯科尔瑞克了。 至于它的作用……也与本身它的性质息息相关——脑垂体是生物最为复杂的内分泌腺，生产各种激素，其中最主要的当然就是生长激素。 这也是外界的人类喜欢用脑灵脑垂体当成主材料制作魔药的原因，因为有了它，不仅能够提高对各种心灵攻击的抵抗，还能够刺激自身生长发育，长成更加强大的躯体。 只不过人类服食脑垂体时，需要各种副材料进行辅助，消除其有害的、不适宜于人类的成分；而作为魔物的李阅在把脑垂体潜入本体后，就相当于直接服食了这种魔药，获得了好处的同时，也没有副作用。 与魔药的效果接近，李阅现在明显感知到大脑不断释放着某种生长激素，无论是神经还是表皮都在变强，动力源源不绝，并且吸收至臻魔石的进度也更快了一些，而且接近于完全吸收，不会再有大量浪费的现象。 但凡是能够生长的、“活着”的东西，似乎都可以通过脑灵脑垂体进行增强——李阅甚至怀疑，现在要是插个魔植物在自己的脑袋上，魔植物都能继续生长。 当然了，李阅完成了“浸泡”，所以脑垂体的好处还不止这些——感知力、记忆力、理解力、思维敏捷度、心灵攻击抗性、负面情绪的消解……都达成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可谓是脑灵中六边形战士。 此时此刻，李阅真正觉得自己头脑清醒，整个藏书库都在自己的感应范围以内，风吹草动亦不会错过。 竟然在某种程度上……达到了获得了藏书库权柄的效果。 就比如金发的汤姆正在跟奴隶学者们开着小会，希望死去的奴隶学者不影响硬肉块分配的数量，争取加餐……这些都落在了李阅的感知之中。 李阅甚至能联想到他们是在为探索厕坑做准备，想要储存更多食物，支撑他们的恶魔市集探险…… 对此，李阅没有意见，甚至期待他们快点离开——毕竟是人类，面对他们时，李阅总觉得无法彻底放开手脚。 “哥哥，你的瘤好大，真的没事吗？”露露也怕李阅像其他恶魔异变后那样，不再认识自己这個妹妹了。 “真的没事，记得我嘱咐你们的。”李阅说的是藏书库的防卫策略，以免自己离开的这一小段时间里，米尼米妮们受到伤害。 “记得！来了别的恶魔就叫他们滚！不滚就陷阱招呼！”露露扯着脖子喊道。 可李阅记得自己说的明显比这个客气得多。 “米尼米妮们与脑灵配合陷阱发起攻击！要是血腥回廊也不管用的话，就逃！逃到混沌之门里面，逃到影影的影空间里！”露露记得非常清楚，“如果有掉队的一律不管，最大限度保证生存！” “乖。”李阅宠溺地捋了捋露露和飞飞头上的几根毛，捧着一颗蛋，站在入口旁，像是在等一辆马车。 片刻后，一辆餐车吱吱嘎嘎晃晃悠悠地从大厅自行滑来——结束了绿时与蓝时之间的送餐，餐车要回恶魔厨房了。 “车来了，我出发了。”李阅一手提蛋，一手提着骨剑，第一次凭借自己的意志，走出了藏书库。 …… 餐车吱吱嘎嘎的声音有些吵闹，但李阅也只能忍耐；重新走过这条路时，李阅感触良多，发觉短短几天里什么都变了。 上次来时自己才从菜地逃出，这次重来已经是出征——虽然只是去恶魔厨房找三样材料而已，但小小一步的探索，却是李阅魔物生涯的一大步。 走廊上已经没有人敢对自己吆五喝六了——无论是骷髅队长还是守着转角的巨大甲胄，在看到李阅手中骨剑的时候便恭敬行礼，甚至不敢上前询问。 而李阅在封闭战训中混了这些日子，已经学足了恶魔之子们的姿态，恰当地掩饰住了自己的好奇，行走之间毫无破绽。 除了长得诡异了一点。 但这魔王城里，什么东西长得不诡异呢？ 如果说藏书库内魔物的使命是翻译藏书、编纂教材的话，那么廊间魔物的使命便是巡逻、维护城内的秩序，确保没有入侵者。 这一点李阅还是很感激的——至少能过滤大部分闲杂人等对藏书库的打扰，尤其是封闭战训期间。 “喂，朋友，你知道去哪里么？”自从建立了良性关系后，蛋蛋对李阅的称呼就变成了“朋友”，它觉得还不错，不会过分亲密，也不会觉得生疏。 李阅却总感觉这蛋是在嘲讽自己一样：“我知道，恶魔厨房。” “我看你不太像知道的样子。”蛋蛋发现李阅丝毫不急，餐车磕在台阶上倒了三次也从不扶起，就像是在参观游览一般。 “你错了，我知道我们要去哪里，但不知道怎么去。”李阅改成向蛋蛋传念，“谁叫我们的导航员动作比较慢，而我们又只能跟着它？” 李阅说的是餐车——魔王城的地形错综复杂，不是居住在某个区域的魔物，很难找到正确的路。 此刻他们所处之地名为“迷惑回廊”，可以说是魔王城各个区域的交汇处，只要拐过正确的转角，以正确的方式开门，就可以去往魔王城绝大部分区域。 当初李阅从斗兽场到菜地，从菜地到金库，再从金库回藏书库……也是这一路上都有脑灵本体的记忆做倚仗，方才没有走错路。 而从来没有去过恶魔厨房的李阅，此刻只能靠餐车来导航了。 “说好了哦，你记住路，要是有什么意外，伱先逃回藏书库。”李阅随着餐车转到了一处陌生的走廊，感知到那熟悉的硬肉块气息，李阅怀疑恶魔厨房就快到了。 “明白，要是我被抓住了，咱们就不是去取材料，而是送餐了。”蛋蛋千求万求才求来了这次与李阅一起去恶魔厨房的机会，礼貌也使它不会把这次机会搞砸。 蛋蛋只想随李阅一起，翻翻恶魔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可以用来吸收的材料——这也是契约里“力所能及的帮助”中的一种。 终于，腐臭的气息愈发浓厚，餐车停留在了一处墙壁前，狠狠一撞，撞开了一扇小门。 那门只有一米高，恰好容餐车一滚而过；而餐车进入小门，那门马上就要闭合回来。 李阅看了看怀里的蛋，再看看逐渐合拢的门缝，稍一思衬，便把蛋塞了进去，卡住了门。 “朋友，你这……不太礼貌吧？”蛋蛋愕然。 李阅延展意念，从门缝钻入，默默感知里面的一切。 恶魔厨房的内里浓烟滚滚，一切都十分模糊，空气中充满了油腥味和各种调料交杂的气息，让李阅很难辨别。 李阅只察觉到餐车遁入浓烟消失不见，门旁隐约有只魔物，块头很大的魔物。 “砰！”门被踹得一声巨响，但依旧没关上，被蛋蛋卡住了。 “哦~痛~”蛋蛋叫了一声，很舒服的样子。 “嗯？咋关不上？”门内传来一个疑惑的声音。 “咦？蛋？”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吸溜”一声，蛋蛋不见了。 第130章 我的蛋，还给我。 李阅穿墙而过，便见到一个大了一号的“皮哥”，正微眯双目，六只手拍着肚皮，一副非常满足的样子。 还好李阅已经收录了恶魔厨师皮哥，所以看到大一号的也没有慌乱。 恶魔厨师通常是猪面人身，皮哥因为还没进入成熟期，所以还保留一只猪的形态；而眼前这位则是大猪头加上孔武有力的身躯，六只手中有两只在动，一只手手持菜刀，另一只胳膊被切到只剩肘子却没流血，伤口处点缀着几颗硬肉块，就是米尼米妮们常吃的那种。 同时，猪头裸露在外的皮肤打着各种各样的补丁，树皮、菜皮、鱼皮，一副遍尝山珍海味的样子，极度扭曲。 恶魔厨师在不同的恶魔领地有不同的形态，魔王城里的就是长这个样子——他们擅长混沌料理，通过吞食分析原材料的属性，再将之消化来制作料理。 至于制作方法嘛……显然是切割身体某种部分，直接端上成品。 他们的混沌料理能够赋予各种各样的口味和效果，这取决于自身的魔力以及原材料的成分；从习惯上来说，一旦遇见新事物，恶魔厨师是必须要尝一尝的，而在消化时肠道则会剧烈蠕动，腹部会像是灌满了水的气球。 此刻眼前这位猪头只是尝一尝，还没有走到消化那一步；同时，恶魔厨师们的“弱点”也是在胃袋。 李阅与猪头对峙，而餐车进来后自动归位到了角落，与它的同伴叠在了一起。 除了堆放餐车的角落，此处大部分的空间被一张平铺的巨大剁板和几个幽深的垃圾桶占据——李阅此前闻到的刺鼻味道就是从此处散发，似乎在酝酿什么有毒物质，浓烟也自桶中不断翻涌而出，微微遮挡了猪耳朵的轮廓。 李阅静静地盯着猪头，说了句：“吐出来。” “嗯……？”恶魔厨师们的反应通常都不是很快，在后厨这种地方见到骷髅，也是非常不明所以。 “什么……吐什么出来？”显然眼前的这位记性也不太好。 “我的蛋，还给我。” 【恶意+333】 “你走错了吧？怎会有骷髅兵……哦不对……不是骷髅兵……”恶魔厨师见到了李阅手中的骨剑，马上感受到了地位上的差距，换过了语气。 “呃……您是……呃……大，大人物？”恶魔厨师开始结巴起来，“您，走错了吧？餐，餐厅在前面，今，今天的主菜是蜘蛛肉炖菜心……都是最，最新鲜的‘菜’心，新，新摘的，有六個……” 李阅大概明白菜是从哪里来，心中默哀，盯着猪头呓语的口，觉得很难跟这个家伙交流。 “我们还特别剔出了菜的泪腺，为整道菜品增添了一丝酸味和口感……”恶魔厨师还在介绍。 而没等李阅动手，便见猪头的血管瞬间肿胀爆起，先青后白，进而整个巨大的身躯肉眼可见地干瘪了下去，像是一块瞬间被抽干了某种元素的肉。 “砰！”猪头倒在了剁板上，沉甸甸的，完全晕厥。 李阅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突然发现眼前这位恶魔厨师的状态迅速从“虚弱”转变为“濒死”，然后彻底死亡。 没来得及流露更多恶意恶意，更没有什么材料析出——死了。 “朋友，帮我剖一下，我在这儿，在这儿。”蛋蛋的声音。 细碎的颗粒从猪头的眼窝、鼻孔、耳朵和口中钻了出来，将猪头的尸体翻了个面，指了指那微微隆起的肚子。 李阅好像明白发生什么了——恶魔厨师就这样……被蛋蛋吸死了？ “在这儿，这里下刀……”颗粒在微微隆起的肚皮上移动，标注出了李阅下刀的范围。 李阅颇感无奈，但还是先用骨剑剖开了猪头的肚子，取出了蛋蛋——蛋上沾满血渍，血液正在以某种规律在蛋壳上流动，就像是某种图腾。 “谁吃谁呢？”蛋蛋吸净了血，幽幽道，“不好意思没有忍住，这位朋友身上有很多稀有的元素，虽然量不是很大，但也很美味，谢谢你。” 蛋蛋吃干抹净，感恩食物，而李阅没想到猪头也是他的“朋友”。 “你特么……打乱了我的计划啊……”李阅残念地说——原本李阅的打算是找打恶魔厨房管事的谈谈，一边要点零碎材料，也借机要求增加藏书库的食水供给…… 这蛋蛋一见面就把猪头吸干了，还怎么提诉求？ “像我说过的，这位朋友邀请我进入他的身体，那我也要成全他的一番美意。”蛋蛋说得颇为正经，“至于正事……我可以帮你一起找。” 说着，蛋蛋就在地上滚了起来。 “不用了，我已经找到了。”李阅自打进门就在感知着这里，几乎就是在猪头倒下的同时，透过几个较深的门缝找到了一处暗室，猜想应该是储藏间之类的地方。 李阅带蛋蛋一起走到一堵墙前，剑尖指了指墙面，左手则抬向了猪头尸体的那边。 “锁了。”蛋蛋也发现这堵墙四面的砖缝过大，细碎颗粒延展进去，遇见了一道魔法锁。 “朋友，我帮你撞开。”蛋蛋不懂魔法，为了弥补刚才的冒失，决定帮李阅撞门。 “别了朋友，求求你。”李阅用意念从猪头的尸体上扯下了一串钥匙，“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钥匙。” 第131章 恶魔厨师长 “我是斯科尔瑞克，骷髅王子，骨剑的执掌者，骷髅一族的恶魔之子……”李阅驾轻就熟地拿头衔唬人，不过背上的一个大麻袋还是暴露了他的贼心，挺直身躯自我介绍的时候也有点猥琐。 “这些东西……将作为封闭战训的食物，供恶魔之子们取用……”李阅眼见猪头的菜刀越伸越长，继续加码，企图用恶魔远征军逼退猪头——毕竟来这儿是取材料，要是大动干戈的话危险度会提高。 猪头果然犹豫了一下，但很快握紧了菜刀的刀柄。 “厨师长说了，不管是谁，偷菜就是死罪哄。”猪头可不会管那么多，“就算你是骷髅王，我也要砍了你，不然我会被厨师长做成菜的……” “吃了我吧！我为我的朋友赎罪！”蛋蛋跳了起来，还不想放过猪头肚子里的金属元素。 “别闹，我来……”李阅见猪头如此反应已有决断，向蛋蛋传念，叫它不要添乱。 李阅见猪头流下了口水，急忙挡在了蛋蛋身前，以防猪头突然张口：“我知道了，那如果是这样……你觉得能跟厨师长交待吗？” “吸溜……哪样？”猪头咽了一口口水，干净直勾勾地盯着肋骨缝中露出的蛋蛋。 “你与它，抢食物，互相攻击……” “你杀了它，担心成为菜，就盗走了暗室的菜逃亡了。” 李阅安排好剧情，剑尖分别指了指站着的猪头与已经被开膛破肚了的猪头：“怎么样？” “啊？”猪头不懂，猪头只想吃蛋。 而李阅说完，凋零之刺直刺恶魔厨师的胃袋！ 恶魔厨师皮糙肉厚，虽然能感受到剑尖上的死意，但想起被厨师长拿来做菜更惨，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菜刀劈来，直落李阅头骨！ 【恶意+444】 然后，双方都得偿所愿——菜刀劈入了骷髅的头骨，骷髅的剑尖也刺入了猪头的胃袋。 紧接着，猪头在一片死气缭绕中灰飞烟灭，李阅头顶一把生了锈的血腥菜刀，强忍着眩晕之感，迅速布置起了现场——先拔下头上的菜刀，在地上的尸体连砍几记，血肉模糊，然后幻化成了第二个猪头的形象，扛起麻袋向外走去。 “还愣着干嘛，快跟上。”李阅招呼蛋蛋，同时在后门劈碎了几块砖，崩坏了菜刀，勉强从破洞钻了出去。 蛋蛋原本还在琢磨刚刚发生了什么，此刻听到李阅传念，急忙一起滚了出去。 …… 李阅伪装成了恶魔厨师，扛着麻袋回到迷惑回廊，蛋蛋则在后面托着麻袋隐藏身形；后厨那里开始有了叮叮当当的响动，不知是有新的恶魔厨师发现食材被盗，还是陈列在那里的几个幽深大桶因没了看管，发生了某些反应。 恶魔厨师的身体李阅应用还不是很熟练，就像第一次伪装影子恶魔一样，期间好几次肚子刮蹭到了墙壁，差点摔倒。 李阅已经明明可以走了，却还等在廊下，望着后厨的方向一言不发。 “怎么不走？” “这戏还差点东西……”李阅顶着一颗猪头皱眉，不小心把眼睛皱了起来。 “差什么？” “差個目击证人。” 李阅曾在藏书库做过案，当时死了4个奴隶学者，懒惰的书魔还要被迫引用汤姆的证言，那这次也不例外，在“补完”的作用下，走到转角就突然想起这事，等着。 正说着，便见被撞破的后厨后门探出了一个猪脑袋，李阅想都不想，菜刀顺手丢向了后厨，却是有点歪，扔向了墙壁的方向。 李阅动用念力，方才控制住了菜刀的轨迹，斜斜地飞向探出来的那颗猪头；猪头吓了一跳，急忙缩回去，菜刀砸在破洞的墙壁，发出“叮”的一声轻响，插了进去。 “厨师长大人！出事了……”猪头在后厨大喊。 李阅加速，扔完刀就跑——这次伪装一个贼，为了排除“斯科尔瑞克”的嫌疑，特意在回藏书库的路上绕了个远，先跑到金库附近，方才转回藏书库的方向。 金库未开，看起来只是一条普通的长廊，廊下一个巨大的甲胄转过面甲，看一个大肚子的恶魔厨师鬼鬼祟祟地跑过。 李阅对节奏的把握颇为讲究，刚好用肚子把蛋蛋挡在了甲胄的视野盲区，没有被它发现。 “喂……”甲胄瓮声瓮气想要叫住李阅，却发现这猪头居然毫不停留，扛着麻袋就走，竟然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甲胄想起前面还有骷髅，也就没有追击——守住金库这条长廊才是它的任务，而且偶尔恶魔厨师也会去菜地采购食材，路过这里也实属正常。 而李阅侥幸过关转过墙角，知道前面就是多个骷髅兵巡弋的长廊——当初就是在这里遭遇了骑着骨马的骷髅队长，也是在这里听到菜园丢菜的警报声。 骷髅不像甲胄，整个迷惑回廊都是他们的活动范围，显然不能混过去，必须找另一个方法；而只要突破了这群骷髅，李阅就可以重新穿戴起“锋利的骨感美男”，大咧咧地走回藏书库了。 最后一出好戏，就能拎了材料回老家，干净利落地把布迪博格揣进腰包，还多收了这么多材料…… 咦？等下……我材料呢？ 李阅正在观察廊下的骨堆，顺便瞟了一眼麻袋，愕然发现……空了？ 麻袋外面一颗蛋紧紧挨着，又是蛋壳血管凸起、吃干抹净的样子。 “我东西呢？”李阅质问蛋蛋，“你给吃了？” “对不起，实在没有忍住。”蛋蛋的回答彬彬有礼，“伱最需要的三种材料……不都在你自己那里么，剩下的这些……在我们逃离时是负累，所以我帮你解决掉了。” 蛋蛋的声音发虚，李阅则是气不打一处来——凶器扔好了，目击证人也找了两个，为的不就是能把麻袋里的东西顺利带回藏书库？ 为什么“补完”没有提醒自己下意识防备蛋蛋？ 难道赐福对异界恶魔无效？ 李阅不由得想了些有的没的，接着身后开始传来语声，是追出来的猪头正在与甲胄对话。 紧接着，一串洪亮的猪哼响起，李阅却莫名听懂了哼声的含义：“刚才那猪头……恶魔厨师……去哪里了？” “报告……厨师长……”甲胄瓮声瓮气地回答，李阅知道没时间了——恶魔厨师长追出来了。 在魔王城……还是一不小心，就会惹出来厉害的家伙呢…… 在恶魔厨师的“幻化”皮肤之下，是李阅用恶魔图纸制作的斯科尔瑞克，一旦与厨师长发生冲突的话，就很难隐藏斯科尔瑞克的身份了。 要是被恶魔厨师长发现小偷是“斯科尔瑞克”假扮的，岂不是会引来恶魔厨房与藏书库或者是骷髅一族的战争？ 刚刚平了内忧，可不想惹上外患——在这个节骨眼上，李阅当然不肯被恶魔厨师长拆穿身份。 趁着甲胄语速迟缓，李阅迅速做出决断，勿要将这场戏演到底。 第133章 你前途没有了 今晚的“晋级学”上，李阅遭到了门托不少白眼，还要听他在蛋蛋旁边冷嘲热讽。 “吃的都是什么垃圾东西……”“这不是进食，这是自杀。”“跟这种魔物做朋友，你前途没有了……” 门托一边对蛋蛋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从袖中掏出了一滴液体，抹在了蛋蛋的表面上：“这才是你该吃的东西，这是我从混沌中提炼出的三种物质的结合物，唯有无上强大的魔力，才能让它成为稳定的液态，对你的‘成熟’有很大的帮助……” 李阅在一旁听得不对味——自己血河里打生打死，也只得到了好坏难辨的几种赐福，差点因此而死；蛋蛋什么都不用做，就直接送上大餐…… 差别对待也太过明显了。 倒是蛋蛋不以为意，也许是故意挑衅，也许是为李阅打抱不平：“老师，你这样说我的朋友，很不礼貌。” 李阅腹诽——呵，把恶魔厨房的“朋友”吃掉了就很礼貌？吃老子的材料就很礼貌？ “有主食也要有配菜，这是我最近才学到的。”蛋蛋任那枚液体在蛋壳上流淌，像是拥有了新玩具的小孩。 “真是我的好学生。”蛋蛋得到了门托毫无保留的爱。 随后门托单独分出了一个分身，传授蛋蛋吸收那物质的方法，留下一人与李阅干瞪眼。 瞪了一会儿，门托突然蠕虫乱颤——经过与这位魔王导师的相处，李阅大概看得出他这种颤法是在笑，每次幸灾乐祸时，门托都会这么笑。 “明晚的杀戮杯，我很期待哦。”门托笑着说，“布迪博格失去了能力，无法战胜的话，欧基布基的债也还不清……到时候谁拿着藏书库的权柄，他就会找谁来讨。” 李阅也正愁这事——灵魂契约的仪式和材料也都已经准备完毕，迫在眉睫的就是明晚的杀戮杯…… 到底怎样才能让布迪博格顺利度过？ 又如何定义“顺利”？ 好在灵魂契约已经可签，等契约达成，李阅可以完全控制布迪博格的行动。 “你有什么建议么？”李阅问起了门托的看法。 “随你。”门托的回答非常迅速，依旧对李阅采取放养政策，“伱要相信，所有的决定，都是由你自己来做。” “不过我好像看出来……你想要先与布迪博格签订契约，变成你的奴隶，然后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再决定叫他赢还是输？”门托指着李阅头上的空气说。 透过李阅头顶的空气，门托看见了一副画面——画面位于斗兽场正中，布迪博格被李阅的脑灵阴影笼罩，像是傀儡一样，与一团模糊的影子战斗。 第134章 重装猛男 “怎么回事？他怎么活了？”李阅不理解灵魂祭坛为什么会在此刻发生变化。 “啊噫~飞飞也不知道啊，飞飞本来想帮哥哥守着这里，等绿时好抓他过来……可他突然活了，还抓了伙伴做人质，要飞飞放他离开……”飞飞哗地哭了出来。 见到李阅，布迪博格突然脑沟一紧，十分害怕，已经养成了习惯。 “你下来。”李阅动念冲散了布迪博格的意念，硬把他拎了下来。 “放我出去……放我逃走……”布迪博格无法安分，内心中有一股执念，逼使他做出更加大胆的尝试。 【我有我的使命……我要去斗兽场……杀戮杯……欧基布基的契约……】 “我知道，我这不来帮你想办法了么……”李阅拎着布迪博格走去上层——魔蝠之翅、辛提斯蜗牛和虎斑壁虎粪便在那里，就差一个低阶魔物了。 “你怎么这么早就活了？”路上，李阅掐算了一下时间，距离绿时还有一两个小时，完全没到布迪博格该醒来的时间。 【吾乃脑灵之主……藏书库的魔力都为吾所用……】 布迪博格这段心念……李阅倒是第一次听到，心想还好契约以及仪式都已经准备就绪，不然再给他一段时间，兴许就真被他逃掉了。 “差不多。”李阅用意念把布迪博格固定在仪式法阵的尖端，不让他有分毫移动的可能——低阶魔物的灵魂契约虽然要求不高，但是李阅本身不会魔法，也没办法省略相关的步骤，所以必须严谨。 安顿罢，李阅不再与布迪博格交流，直接发动了仪式——在魔力的作用下，原本紧紧缩在壳中的辛提斯蜗牛仿佛被什么刺激到了，突然钻了出来，开始向法阵中的三颗虎斑壁虎粪便移动；而原本漂浮在空中的魔蝠之翅摆了摆，蓦然托起了辛提斯蜗牛的蜗居，带着大蜗牛呼扇呼扇地飞了起来！ 布迪博格似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拼命挣扎，竭力想要离开法阵的尖端；而李阅一边按照仪式记载的那样释放魔力，同时也分神压制得布迪博格动弹不得，逼得他只能眼睁睁地等着辛提斯蜗牛吃掉那三颗粪便。 吃掉一颗粪便，布迪博格的身躯瞬间安静；吃掉两颗粪便，布迪博格的脑袋放空；三颗粪便下肚，布迪博格在一阵剧震后坠到地上，软得像一团化开了的果冻。 而李阅明显感觉到了一股魔力牢牢地绑住了自己的脑干，掌控了布迪博格的每个脑沟。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了，我让你悬空，你就不许倚墙，我叫伱爆炸而死，你就不许枯萎而亡……”李阅游走在布迪博格身边，静静观察他的状态，“没有我的允许，你甚至不需动任何念头，听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