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鸡飞狗跳的重生》 1. 第 1 章 《我那鸡飞狗跳的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他们坐在客厅一天了，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里是最早拆迁的安居小区，1栋602室。 “嫂子你和哥的酒席什么时候请啊？别想用几块披萨就打发了我们。” 李美霞沉着脸不接话，只因这些人不请自来，来了就自说自话。 自从上次公公葬礼后，人还没这么到齐过，她误以为是前夫得绝症要噶了，白高兴一场！ “小鑫别忙了，坐下来歇歇吧，我们自己拿了吃，你妈这态度可是不友好啊。” “都说娘亲舅大，不如李家舅舅来劝劝吧。” “别别，你们林家人的事，你们做主。” 他们互相推让又争着发表意见，李美霞越听越咬牙切齿。 谁家亲儿子会攒局请亲戚上门逼迫亲妈复婚去伺候车祸截肢的前夫呢！？ 怪不得，他总说保姆找不到，原来一直诓骗她。 “妈，这都是为您着想，您一没房产二没退休金，将来靠什么生活？我爸说了，只要您答应复婚，房子您住着，退休金您拿着，家里开支您拿主意。我和娜娜每月都回来看望你们，将来有了孩子，爷爷奶奶叫着您多幸福啊。” “二姐你都五十了，不是十五岁！闹着玩似的就把婚离了，幸亏小鑫成熟，费这么大阵仗给你台阶下。要我讲，你赶紧答应和姐夫复婚，不要耽误我们时间。” 她弟李天赐仗着自己是校长的女婿，总是一脸高傲地训斥二姐。 “嫂子人品好，亲戚们哪个不夸呢。当初你们突然离婚，我们都说我哥喝了迷魂汤，放走你这么好的人。现如今缘分兜转回来了，这就是命里注定的夫妻，要我说得办几桌喜酒热热闹闹。” 扮白脸的是林家大姑奶奶的女儿。 李美霞年年提着烟酒上门给她拜年，都被塞条围裙赶去厨房帮忙。 “老头去世时惦记你的事，讲两个霞儿就你嫁的好，偏你连个男人都拢不住。今天女婿肯回头找你团聚，也是你爸在天之灵保佑的。讲句不怕得罪女婿的话，老头哪怕全身瘫痪，我都心甘情愿服侍他，只要他能活着。我是羡慕霞儿老来有伴，人不孤单。” 李美霞的后妈黄书秀眼眶泛湿，抬起皱皮的手背抹泪。 “爸需要人24小时陪伴的，我们上班忙没时间，请保姆总归是不放心，我赞同爸妈复婚，对大家都好。” 外企工作的儿媳娜娜开口，语气中透着屈尊降贵。 “老婆，我真的知错了。今天当大家面郑重发誓：到死就你一个老婆了，绝不看旁人一眼，你就再信我一次吧。” …… 这些人自说自话，好像复婚照顾一个瘫子是对她李美霞的施舍，是她的福报！ 当年婆婆丧事刚办完的第三天，林苏南就提出离婚。 那时候亲戚们怎么不提她辞职足足照顾瘫痪婆婆七年？怎么不提她累的腰盘突出胸闷气短一身毛病？都被掐着喉咙还是被毒哑了？ 想起以前的事，李美霞深深叹息：这辈子活得真不值！ 结婚前，她被扔在舅舅家养大；初中毕业就被赶出去打工；和继姐为李家盖起两层楼，却没自己的一张床；明明没看中林家，为让亲爸高兴，她嫁了。 结婚后，婆婆旁敲侧击她的彩礼钱，知道没带回来后，当场给她难堪，呵斥她回娘家去要。 后妈耍横拿刀架脖子质问她：是不是想逼死我？ 亲爸噙着泪说：我怂没本事，拗不过她黄书秀，算爸求你了！ 她恨过怨过，有什么用？日子还不是要过下去。 白天在厂里上班，晚上去大排档帮人家炒菜洗碗。每月上交一半的收入给林家当生活费，还有一半没捂热就被亲爸各种借口要走。 后来婆婆中风半身不遂又渐渐老年痴呆，而全家就她的工作不是正式工，哄她辞职回来伺候婆婆。 婆婆啥都不记得了，就记得她是林家花钱买来的，训斥她服侍的不好。 林苏南把这个家和他妈都交给她操持却不舍得给钱，每月生活费都是掐着算就怕她藏私房钱。 再后来婆婆去世，儿子上大三了，她以为好日子来了。 林苏南提离婚，说她没文化，两人没共同话题；又说她娘家像吸血鬼屁事太多，他厌烦了。 李美霞看着他那道貌岸然地喷这些话，好像多少年来都是他在忍耐，越听越觉得恶心。 被通知房产和存款都在公公名下，请她净身出户，她才知道林家人一直多防备她。 她请娘家人来主持公道，亲爸看她像看脏东西，张口就骂：“结婚这么多年连个男人都拢不住，窝囊废的东西！离婚这么丢人的事还敢要你弟弟去帮你出头？趁早滚吧。” 又指望亲儿子总能给她主持公道吧？他打着游戏，眼都不抬地说：“这是你们的事。” 净身出户的她没文凭又脱离社会这么多年，只能找公司保洁和保姆这样的累活。 儿子也学坏了，动不动跟她要钱买这买那。 她被叫去商场陪着看手机，五六千的手机抵她三个月的工资，她刚说一句：太贵了。儿子立马挂脸，她只能咬着牙默默掏钱。 去年十月，儿子打电话说出车祸让赶紧来医院，吓得她心惊肉跳。好消息：车祸的是前夫；坏消息：前夫截肢，当儿子的上班忙请妈去医院轮班陪护。 前夫现任叫刘琳，见面就亲热地叫姐姐。 李美霞：现在不是旧社会了，还是互叫名字吧。 刘琳面带尴尬解释她绝对不是三，和林苏南是初恋，两人离婚后才联系上的。 这话说的不老实，哪有人月头离婚，月尾就结婚的？ 可惜林刘两人情深，义却不重。 林苏南出院后康复的不理想，常竭斯底里地乱打乱砸。 刘琳不惯他，操东西跟他对打，打着打着两人抱着哭，最后还是分了。 林苏南说词是：刘琳为满足欲望买小药丸逼他吃，可怜他残疾有心无力啊。 刘琳说法是：好好地给他擦背洗澡，他突然就发痴，非要她满足他。她是体面人做不来那些奇怪的脏事。 就这么个货色，亲儿子还张罗着让她复婚去伺候，就不能心疼心疼她？ 亏她为儿子忧心到失眠，想不到好儿子这么冷血。 李美霞冷笑说：“千万别指望我，帮忙照顾你爸一个月是我善良，你讲过找到保姆就放我走的。” 又说：“我还是那句老话，不行就送养老院去。” 林苏南急红了眼，拍着轮椅大声吼：“我不去养老院！那里跟养鸟笼似的，我才五十出头，关里头等死啊！不去！打死都不去！” “妈，找保姆或是送养老院，我都负担不起哦，你可能心疼心疼我啊。” “当初两孩子结婚，你们林家可没出什么大钱。亲家唉，都是当父母的人，能忍心看着伢愁死啊？但凡咱们能动能走，咬着牙也要帮衬帮衬啊。” “你们不就是担心钱的事嘛，卖老房啊，钱款够养他一二十年了。” 李霞不想惯着这些人，凭啥拿她当软柿子捏。 这话像点了马蜂窝，像吃了林家和亲家的心肝肉。 他们夸张地叫：乱讲话，商议复婚的事，你扯房子干什么。 李美霞讲林家的无情、因果；这些人振振有词地讲亲情、讲责任。 一张嘴干不过正义凛然的七嘴八舌。 她想 2. 第 2 章 《我那鸡飞狗跳的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李美霞眼皮子很重，可耳边有人呱噪不停，还说起曾让她做噩梦的数学题。 “李美霞！站起来！” 她都困得睁不开眼，还站起？ 突然耳朵剧痛，惊醒，四周全是哄堂大笑声。 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对她动手！ 她凭本能一手护住耳朵，一手摸索到那人的手腕，扣住后下死劲地反拧。 “放手！上课睡觉还敢打老师！反了天了！” 老师？上课？ 李美霞懵了，木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愣愣地看看眼前穿白衬衫的男老师，转头看看四周青涩的青少年们，再看回老师的黑边镜框，里头的眼睛正在冒火。 这老头不是死了吗，她还参加过他的葬礼包过200块白事包啊，怎么活过来还变年轻了？ 她有些慌张，立即撒开对方手腕，老实地垂手站着。 “你啊你，学习一般般，力气倒是不小，将来就是种田的好手！” “同学们，今天上课最后一天了，明天开始放暑假。” “静一静，一讲放假都有劲了？嗷嗷叫，狼嚎啊！初二就这样了，放假期间好好复习，没事多帮家里干干事，不要当个甩手街溜子。过几天双抢多出点劲，人都是懒死的，没有累死的！大人汗流浃背地烈日下插秧，你们在家吹风扇，不心疼啊？” “……男生少往湖边去，不要仗着自己会点狗爬就往深水游，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下课！” 雷鸣般的响声中，李美霞迷茫地跟着喊“张老师再见。” 她震惊：这是初中二年级的最后一天？ 怎么回事？她是死了？还是正在做梦啊！ 同桌女生喊她：“哎，你的板凳不带回去？” 李美霞认出是张小红，她嫩萌的脸蛋全然没有20年后同学聚会时的疲惫沧桑。 “哦，哦带呢，谢谢啊。” 学生板凳都是从家里带来，寒暑假再拎回去。 她心里都是疑问又不敢开口询问，刚到村口找个借口返了回来。 李美霞站在比腰还粗的梧桐树下心脏突突跳，右手无意识地抠起裂开的树皮。 白墙黛瓦马头墙，三进“张氏祠堂”改造的“张家村学校”，就是在这里她完成的九年义务教育。 学校，门口池塘，七颗梧桐树，岸边小树林拴着的水牛……都是记忆中的模样。 她眼里涌出泪水，喃喃自语：妈呀，看来我这是重生了。 树影婆娑的梧桐树叶子摇曳起来，像是回应着她。 李美霞两眼直直地陷入对上辈子的回忆。 她清楚记的就是这一天开始，舅妈开始对她疏远。 那天晚上继姐叫她回去吃饭，炫耀说明天有红烧排骨、红烧鸡。 要知道，90年代的农村不缺蔬菜缺肉啊。 虽然家家都在养猪，那要留到腊月杀猪换钱过个好年的。 平日里想吃上口硬菜，都是盼着端午或中秋节，再不然是村里谁家办红白喜事。 一大早李美霞就颠颠去了，她馋肉了。 吃饭时，后妈说她爸打电话说不回来双抢，交代话让她回来干农活。 李美霞不愿意，她最怕蚂蝗叮了。 后妈嗤笑，筷子指着菜盘说：一共才两个鸡腿，就给你夹了一个。你红霞姐馋哭，我都舍不得给她。排骨你吃了九块，吃这么多好菜，不能给家里帮把手？你不要犟，是你爸让你下地的，不是我在求你，你要是不愿意就给他打个电报。 14岁女孩敏感又嘴笨，哪经得住大人又挤兑又拿捏的？ 那年双抢的二十天，她白天在田里干活，晚上回舅舅家吃饭睡觉，腿被蚂蝗叮的血淋淋的，皮肤也晒黑了。 后妈嫌她头发碍事，抓着镰刀就把她辫子割了！ 拿去镇上卖了五十块钱，买肉买布料，满村炫耀说：我二女儿孝顺，剪了辫子来孝敬我的。 舅妈气的撸起袖子找她吵架，李美霞怕她们打起来，违心地说是自己嫌热让后妈剪的。 二表哥忍到回校的前一天，找茬骂她是喂不熟白眼狼。 推搡她，让她滚回自己家住去。 李美霞哭着说是后妈趁她没防备剪的辫子，可没人听她解释。 后妈闻讯赶来，硬气地抱起被褥就拽她走。 站在巷子里大声说：“霞儿是李家的人，肯定是要回自己家的。以前外婆舍不得她，把她接过来住，我们也不敢拒绝。现在女娃大了不方便，早就该回来了。不管怎么讲，我跟李大海都谢谢舅舅舅妈照顾这么多年。” 就这么着，李美霞听得热泪长流，掩面哭着跑回了李家。 初三毕业，她爸说：继姐读完初三就去打工了，为了公平，你也去吧。 —— 李美霞摸着自己白皙的双手，甩甩及腰的乌黑麻花辫。 默默嗤笑自己：舅妈是爱说反话，可没让她没下过地。 后妈嘴甜心苦和亲爸一唱一和，又下套又摆弄，她怎就那么蠢那么听话？ 能重活一世真是太好，她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亲爸不是骂她窝囊废吗？ 那她偏要努力上进，考高中考大学，让李大海和黄书秀看看，没有他们的拖累，她能飞得多高！ 村里此时大部分是平房，屋前屋后留着空地走路。 不像后来各家起两层楼小又圈围墙，搞得村里只剩几条主路。 其实从李家门口走去舅舅家，路是最近的。 可她别扭不想看到李家的任何东西，情愿多绕路。 跟随记忆，七拐八拐地回到舅舅家。 李美霞门缝往里看看，伸手去掏钥匙绳，果然还挂在门后的铁钉上。 悄没声地推开大门，里头瞬间亮堂起来。 挂着迎客松的巨幅堂画，四方大桌上放着茶盘，瓷茶壶和四只倒扣的茶杯都用镂空花纱巾盖着。 三条长櫈摆放的整整齐齐。 横七竖八的红砖缝里看起来熟悉又亲切。 唯一杂乱处，就是门后犄角旮旯的几双大小不一的旧鞋子。 两边白墙贴了伟人画像，电灯开关旁边突出铁钉上挂着撕了一半的黄历本，上面印着：1994年7月9日星期二农历五月廿七甲戌年（狗）。 李美霞观察一番，倒杯凉水边喝边往自己房间去。 床板架在半米高的砖头上，四根竹竿撑起粗纱的蚊帐，床上铺着竹席，枕头压着叠好的床单。 三块红砖垫起来的红木色箱柜，是床头柜也是衣柜。 书桌是合起来的蝴蝶牌缝纫机，上面整齐地摆了两摞书。 桌前横着的长条櫈一看就是堂屋的同款。 后半间放着各式农具，大米缸，都整齐地挨着墙摆放。 农村都这样，中间是堂屋，两边是对门的卧室。 孩子多的，卧室中间再砌堵墙，隔成两个开间。 舅家还有两个表哥，能让她单住杂物房又收拾的这么整齐，已经是尽力。 可她那时胆小觉得委屈，想念外婆又怕外婆的魂魄真来找她。 外婆生前 3. 第 3 章 《我那鸡飞狗跳的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要是李美霞不去吃饭，明天的排骨和鸡肯定吃不上了，她还得挨顿骂。 刘红霞挺严肃地说：“我妈有事跟你讲，昨天叔叔来电话有要紧话要交代给你，一定要去啊！” 看来不去是不行了，李美霞点点头不再管她，端起碗吃饭。 刘红霞不放心，临出门又回头叮嘱，“明天天亮就过来哈，我等你一起抓鸡。” “等我干嘛？我过去只带嘴不行啊？” 这话说的忒硬，气得刘红霞瞪着她看。 王翠兰笑外甥女嘴太厉害，开口说：“让你妈杀，霞儿不杀鸡你家不吃肉啦？你也不要动手，小孩子哪能动刀呢，万一鸡没杀到割到手就坏事了。” 晚饭后，王翠兰听说明天放暑假，叮嘱外甥女起来后先喂猪喂鸡。 她要趁着早晨太阳没出来，先去地里忙一阵。 李美霞体贴地问：用不用送早饭到地头去。 王翠兰爽利地摆摆手，“费那劲，回来吃。” “我自己从菜园带菜回来，你忙完自己的事就去那边吃肉去吧，也不知道黄书秀是不是吹牛逼，不逢年不过节的还杀鸡吃，嘁。” “等他们中饭烧好喊我再去，我先在家看书学习。” 李美霞决定了，趁着暑假把初一初二的全部课程全复习一遍，再用二表哥的书把初三主课都预习好。 她是打定主意要读高中的。 次日，8点来钟，李天赐跑来喊她过去烧饭。 说大姐已经去镇上把排骨买回来了，该二姐去烧菜。 “没空，我还有好多事情忙，要洗碗洗衣服，让你妈或者大姐烧吧，吃饭时候喊我。” 李天赐比她小三岁，两只小眼在屋里滴溜溜地转，手里拿着根细竹条抽着空气玩。 站了一会，看二姐真的不再搭理他才往家跑。 上辈子就是这样，每次喊她回去吃饭，肯定一早就来叫。 等人到了，不是院子扫扫就是扔一堆脏衣服让她帮忙搓搓，或让她大夏天钻锅台去烧火…… 黄书秀做事鸡贼，都是继女能干的活，旁人即便看到也挑不出理。 毕竟她把亲女儿使唤的跟个童养媳似的。 以前的李美霞胆小怯懦又同情继姐，能干就干点算了。 现在不会了，谁爱干就自己干去，别使唤她！ 刘红霞听说李美霞不肯来，把手里的烧火钳一扔。 家里活这么多，她还要淘米、洗衣、烧饭怎么忙的过来！ 瞪着眼珠喊天赐过来烧火，那家伙不来不说，抻歪个脖子扮鬼脸气势他姐。 刘红霞跑出来揍他，可惜天赐的小短腿跑得飞快，扫帚追到门口都没砸中。 黄书秀挑着担子从地里回来，刚进门就踩到鸡屎。 她一边歪脚蹭鞋底的污秽，一边惊惊炸炸地喊：“霞儿，你扫的这叫什么地啊？” “不要喊了，你的霞儿没过来，讲吃饭时候再去请她。” 黄书秀一愣，破口大骂道：“那你是眼瞎了还是手断了？这么大的人在家蹲着，邻居看到地上这么多屎，你可羞耻啊！” 亲妈骂的难听，刘红霞早就习惯了。 她在厨房里回嘴，“我一个人又要烧饭又要喂鸡喂猪还要洗衣服，我又没长四只手！你有本事喊李美霞过来给你扫啊，就晓得拿我出气！” “你少犟嘴，她不是从老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轮不到我管她！我喊一二三，你麻溜出来把地扫了。” 又想起来一件事，“鸡可杀了？” “跑了，没逮到。” “你啊你，又蠢又孬，一事无成！” 刘红霞心里有怨气，火钳子差点捅破了锅底。 黄书秀这人喜怒无常，高兴时喊女儿宝贝，不高兴时骂女儿丧门星。 刘红霞爸爸在煤矿出事故死了，奶奶大伯叔叔合伙吞下赔偿金，又把她们娘俩赶出来自生自灭。 她4岁多就来到李家，李大海觉得她晦气，只让她喊叔叔。 黄书秀生下儿子后才觉得站稳了脚跟，担心拖油瓶女儿白吃饭会遭丈夫嫌弃。 家里家务都让女儿跟着学，看护弟弟、放牛、晒稻谷、插秧割麦子，当妈的没半分心疼的。 好像女儿一闲下来，丈夫就嫌弃到翻白眼。 黄书秀也不想想，女儿跟个保姆一样干那么多活，还对不起在李家吃的那点饭？ 刘红霞不跟天赐比，她只跟李美霞比。 凭什么都是拖油瓶，李美霞就有外婆、舅舅疼？ 四季的衣裳都是她大姨包揽，虽是旧的也是城里的款式啊。 不像她，衣服都打着补丁，电视机里济公和尚的补丁都比她的少！ ……… 李美霞拿起一只碗，想想换了更大的，这才跟着李天赐前后脚地去到李家。 黄书秀笑模样地照顾：“哎呦，还带碗筷来啊，家里有你的碗筷。” “我习惯用这个碗，你不会觉得我碗大，怕我吃饭吃的多吧？” “哈你真是乱讲话，快点上桌坐吧。昨天你爸来电话讲工地上忙，不回来双抢了。” 桌上摆着青椒炒肉丝，炒空心菜，炒酸缸豆，红烧排骨，冬瓜鸡蛋汤，没有见到鸡。 四个人坐下，正好一人一个桌边。 李天赐馋的不行，把碗凑到排骨那里一通乱扒拉。 黄书秀看儿子的朽样，又心疼又好气，拿筷子轻轻打了他手背。 “给你夹多多的可行？别跟饿死鬼投胎样。” 刘红霞本来想夹排骨，瞥见妈的目光，不情愿地拐弯去夹青椒里的肉丝…… 李天赐大口吃肉，幸灾乐祸地瞄着大姐。 “霞儿吃啊，你爸不回来正好，娘几个吃好的补补！我们又不是没长嘴，不会吃好的，你讲可是啊？” 黄书秀看继女不说话，只顾着一筷子一筷子地往大碗里装荤菜，心疼极了。 “不要光吃肉吃点菜啊，大霞你给妹妹打饭啊！” 她嘴里说着话，手把菜盘换了个位置。 “舍不得给我吃啊，那就不要喊我来啊。” 李美霞把筷子啪地放下！ 黄书秀黑着脸将刚挪开的菜盘又换了回来。 “喊你来是有事要讲。你爸讲你们暑假不用上学就回家帮忙，田里事太多，你回来只管插秧割稻，家里饭菜都让你姐烧好，三餐都在这里吃，我看三个人多忙几天应该能双抢搞完。” “我没时间哦，舅妈家烧饭洗衣服还指望我呢。” “你这孩子真是孬，你姓李啊，不帮家里还帮外人啊。咱们家每年都送你舅妈两三袋的稻米，你又不是白吃她的！双抢你要是不来帮忙，到时候没有粮食给你舅妈上供，你可不要哭。” “让我爸回来呗，小工请假半个多月少不了多少钱。反正我没空也不会插秧，你甭指望我。” 黄书秀不高兴了，眼皮抹耷下来，指着只剩几块排骨的菜盘，说：“给你吃的这么好，给家里干点活还不乐意了？” 李美霞笑笑说：“我爸不在家，我知道后妈看我碍眼，我走行了吧。” 李美霞端着冒尖的碗，起身就快步往外走。 屋里娘仨面面相觑，待悟过味来，“哎你这话怎么讲的，我还有话 4. 第 4 章 《我那鸡飞狗跳的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黄书秀断定王翠兰会热的受不住，肯定会来学校门口纳凉。 特意把自家凉床边的空位占下，就等着王翠兰两人过来。 她准备了好多话术，就等这俩馋嘴货来，今晚一定要在村里人面前好好过个招。 哪知，打着哈切等了一晚上，人家没来！ 之前被她拦着不准放凉床的人家，早晨起来看到这里还空着。 嘲讽她：占着茅坑不拉屎！睡个棺材都用不了这么大的地方。 黄书秀气得跟他吵嘴，结果吵着吵着，眼发晕差点摔一跤。 吵架输了，邪火发不出来，牙龈都肿了。 她饭也不吃了，大清早跑到镇上，坐在邮电局门口，等着开门发电报。 李大海接到电报，只有两个字“速归”。 吓了一跳，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赶紧去小卖部打长途电话。 张麦子来喊李美霞去接电话，告诉她，“你那个后妈接过电话了，我听见她跟你爸告你不少的黑状。” 村里除了大队部和村长家有电话，唯三的就是张麦子家。 她爸在市里工作，电话线是花一千块拉的。 在外打工的邻居习惯打电话去她家，先打通说明是谁，然后让去家里传话，过几分钟再打电话来。 张家人不胜其烦又不能挂断，只好定下规矩：只能中午或者晚饭时候打来，其他时候一概不理。 跑腿的总是张麦子和弟弟张稻稻。 李美霞被她一喊，心里就猜到了。 谢过张麦子，她坐在板凳上等着电话机响。 “喂，喂！是李美霞吗？” “嗯我是。” 李大海心里是有气的，怪女儿不懂事，害他花钱打长途，语气里就带着点生硬。 “你妈讲你不愿意回家帮忙干活，可是真的啊？” “你初中生了唉，当年我十四岁就去工地筛沙赚钱。你给自己家里干点活，还委屈上了？赶紧跟你妈讲你明天就去割稻，懂点人事吧。我在工地干活多辛苦啊，一身的汗都没干过，手脚打颤还要背水泥上那么高的楼梯，还不是为了给你们赚钱花。听话啊，我霞儿最懂事了，不要让爸爸夹你们中间难做人。” 李海霞平静地说：“我腰疼干不了农活啊。” “你腰疼？小孩子哪里有腰啊。要是不经意扭到，贴个膏药不就好了。她们母女在地里忙，你一个姓李的不去干事，这不是让她找我闹翻天吗？双抢不过十几天嘛，你忍忍，就算爸爸求你了。” 上辈子李大海就是这样，只要有事就是：算爸爸求你了。 她因为这个“求”字，委屈了一辈子。 “爸你还是请假回来吧，我真是腰疼干不了重活，你要是非逼我，我只能请大姨跟你求情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家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那也是你的家啊，给家里做事你还推三阻四啊。” “那是你和黄书秀李天赐的家，不是我的家。” 李美霞以前总被她爸这句“也是你的家”给感动，殊不知自己根本就被没当成一家人。 怎么说的？给女儿一口饭吃，就指望她掏心掏肺。 那这口饭，不吃也罢。 李大海气的太阳穴突突的，手里红色的话筒快被他捏碎了。 电话显示通话时长：5分57秒。 他快速说一句：“随便你！”砰地挂断电话。 老板不满地斜他一白眼，面无表情地指着计价器说，“4个电话，合计18块6毛。” 李大海把心里的火撤一撤，挤出个笑脸问：“老板你这计时器的时间不对吧？感觉我也没讲几句话啊？” 没人接他的话，场面尴尬。 李大海只好从裤兜掏出来一把毛票，不舍地一张张数好递进去。 老板没有找零4毛，丢过来4块水果糖。 李大海敢怒不敢言，怕对方耻笑他农村人穷，认栽地接过来。 出了门，他把这把糖狠狠砸在地上，用脚使劲跺了几脚！ 看着碎的不成型的棒棒糖，他才觉得出口恶气。 回工地后，满场子找小包工头，说要请假。 工头是隔壁村里的，这次的活就是他包揽的，当然不乐意放人。 最后被李大海说的烦，同意他请假，不过没同意给他预支工钱。 李大海回工棚收拾好行李，找大哥张长江交代了几句情况，又借100块钱买了回去的车票。 …… 李美霞心情并不平静，她对爸爸感情复杂。 头回听到爸爸声音，她想让他关心，撒谎说自己腰疼，结果…… 她之所以提大姨，是因为大姨无条件护着她，也是李大海最忌惮的人。 张文静当年考上卫校，毕业留市一院当护士，嫁的是城里人。 村里人去市里看病，都找张文静帮忙。 有时还在她家客厅打地铺，节省住宿费。 以张文静在村里的威信，这些年她代替妹妹护犊子从没让人诟病过。 有她护着，李美霞长到14岁没下地插过秧、没挑过重担，这在八九十年代的农村简直凤毛麟角的存在。 一路走着回忆着，她撞到了刘红霞。 刘红霞一脸关心地问：“是不是叔叔说你什么了？都怪我妈事多。你回来干活也好，咱俩一起说说话一起干活就不累了。” “我妈说了，你回来干活的那些天，天天都买肉回来烧给你吃，我给你做红烧肉好不好？” 都快走到舅妈家了，刘红霞还追着她凑近说话，“晚上我过来和你一起睡呗，告诉你个秘密，我妈说跟洪斌家说好了，下个月中他姐回来就带我去南方打工。我班好几个女同学都去呢。” 李美霞推开她，厌烦地说：“天热，你离我远着点儿”。 刘红霞还在紧撵着跟，循循善诱她：“我先去探路混熟了，明年你初三一毕业也去那里。听说那里水果卖的便宜，像荔枝芒果，一大堆才十块钱，夜市的东西便宜又热闹还有人拿话筒唱歌呢……” 李美霞无可奈何地说：“你回去吧，我是不会去打工的。” 刘红霞撇着嘴，阴阳怪气地说：“是哦，我忘记你还有个亲大姨，她能给你找个好班上。不过你就初中文凭又不是吃商品粮的，能找的事不是服务员就是洗碗的。” “对对，你讲的都对，天黑下来了，你回去吧啊。” 李美霞说着话，慢慢又坚决地关上了大门。 被关门外的刘红霞生气，低声骂：“痴人才顶厚头毛！” 她天生细软发质，满脑袋头发攥一起赶不上李美霞三分之一粗。 她最讨厌李美霞一边说话，一边摸弄那条又长又粗又乌黑的麻花辫，显摆什么劲儿！ 李美霞哪知道她的心思，烦死自己的厚发了，只要没梳顺溜捆紧它，就炸毛的像狮子头。 夏天热，盘在头顶像带厚帽子；放下辫子垂在后背扫来扫去，刺挠痒痒。 以前黄书秀几次引诱她把头剪了，说卖钱给她买布料做灯芯绒裤子。 正摸麻将的王翠兰听人说了，立马推牌一路小跑。 硬是从剪刀下救回辫子，叉着腰给姓黄的一顿好骂。 张大琴春节初二回门，为了这事，去到李家门又是一顿臊。 羞的李大海当面立下保证：以后都不会剪女儿头发。 这事才算翻篇。 李美霞对着手里的塑料红框圆镜子比划半天，决定还是剪成短发。 不 5. 第 5 章 《我那鸡飞狗跳的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王翠兰从小没读过书，年轻时扫盲班认识的几个大字，出了门就还给老师了。 两儿子读书不错，夫妻俩也是尽力供着。 大儿子的成绩比小儿子还要好，可惜没赶上好时候，家里当时真缺钱。 想着上了三年高中，考个大学再四年，农村家庭哪里供的起啊。 听说委培读书不要学费，学成后给安排工作又给上城里户口，傻子才不选委培呢。 张学松自己是想上高中的，曾跪下来求妈妈。 可她又能怎么办？手里没钱说什么都没用。 因上学的事，大儿子心里有疙瘩，没再说什么却很少回家。 虽然县城到镇上客车每天七八趟，车费也就五块钱。 每年双抢都是她和男人带着小儿子一起忙前忙后，大儿子只在插秧时回来四五天，忙完就走。 王翠兰觉得自己越来越怯大儿子，嘴里的话都要想一想再说出来，这叫什么事啊！ 次日，早上五点，王翠兰把两孩子叫醒，交代外甥女起来煮红薯稀饭，洗几个咸鸭蛋，再炒个咸缸豆，喂好鸡猪再去送饭。 她拿上担子和镰刀往地里去，小儿子蓬着鸡窝头，打着哈欠跟在后面。 田埂上的露水打湿两人鞋面，旁边地里的“三老歪”夫妻已经割下一大片稻了。 “你们两口子真勤快，割这么多了啊。” 三老歪老婆直起腰歇口气，回话：“早点来早点回去，太阳一出来又晒死人的。” 又说：“哟，大学生也来割稻啊。” “三伯伯三舅妈好。” “你好你好，念书人就是懂礼貌。还是翠兰你有福气，大儿子吃国家粮，小儿子上二中将来考大学，都是人才啊，你家这是起来了哦。” “不要瞎吹捧可好？你家两丫头就差了啊？都在南方打工给你们赚大钱呢！” 两家人互相吹捧几句，又弯下腰默默无声地割起稻谷。 四周渐渐人多起来，相熟的互相打个招呼。 黎明田野里布谷鸟在叫，青蛙呱呱，虫子稀稀落落的声，还有稻子经过镰刀刃的咔咔声。 李美霞把两人份的稀饭装在大瓷缸里，提着沉甸甸的竹篮往地里去。 路过李家的田地，看到后妈和继姐正吭哧吭哧地割稻，她偏过头快速走过。 邻居看到，故意拔高嗓门喊：“美霞这是给你后妈送饭呢？” 她见李美霞头也不回，自己解答道：“哦，看来我看错了，是给舅妈送饭呢。黄书秀，今年怎么没把你这二丫头哄回来给你烧饭做家务啊？” “管你屁事啊！闲的你！” 那人被骂还爽声大笑，同旁边田里的人小声嚼谷李家的闲话。 黄书秀心烦，让女儿回去烧饭，叮嘱她把儿子喊起来吃饭。 往年双抢，她给丈夫吹床头风，说：霞儿大了，王翠兰要是开口让她下地插秧，孩子心实，肯定会去。细皮嫩肉的被蚂蝗围着叮，想想都心疼。不如喊过来给家里烧饭洗衣做点家务，总归比田里事轻松吧？再讲她姓李，我们供她上学吃饭，不出点力不是白养了吗？我是无所谓的，一个后妈也不指望她养老，是为了你和天赐着想，不来不往没感情，将来怎指望她真心帮衬天赐…… 黄书秀心里认定这回就是王翠兰捣的鬼，继女从小就是冲不出的性格，哪能一朝就变了样。 越想越气，她把稻杆当王翠兰那个奸人割。 一下一下，很快就割开一大片。 可惜割得太解气，弯腰太久，乍然直起腰，竟然把腰筋给抻了。 强烈的酸疼感让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那边，王翠兰坐在田埂上喝着稀饭，把咸鸭蛋的蛋黄拨到儿子碗里。 张学友端着碗左右躲，依然逃不过，嘟囔：“我有蛮，可能不要给了，咸的慌。” “我看不是蛋黄咸，是嫌我老嫌我脏哦。” 母子斗着嘴吃完早饭，脏碗筷放回竹篮里，扬声喊正在割稻的人回去。 李美霞头也不回地说：“没事，正好这田里没水是旱的，我割一会就回去。” 她又不是真的十四岁，怎么能看着他们辛苦，自己只做点家务呢。 再说这割稻、晒场的活还是能干的。 村里各家连着四五日的割水稻，在田里打捆子。 一百多斤的草担子，凭着双肩挑到场坝上，排队等队里的电脱粒机脱好粒，摊开暴晒。 家里田地少的，舍不得出均摊脱粒机的电费钱，把生产队早年的人力脱粒机搬了出来。 脚踏板用力踩踏，一把把的稻穗被塞进仓门里搅着…… 李美霞被安排翻晒稻谷、驱赶麻雀，还要关注天气，不时抬头看云，就怕雷阵雨来突袭。 晒足三个太阳后，稻谷被木铲扬起两米高，就着微风吹净里头的沙石空壳，再一铲一铲地装进蛇皮袋里，搬到板车上推回家。 这些粮食等交完摊定的公粮后才能算是自己的。 本来村里互助小组十家合养一头大水牛，轮流喂养，轮流使唤。 今年张建军不在家，犁田就得花钱请人。 村里耕田为生的老犁头带着他的两头大黄牛赶来。 犁了足足两天半时间，管了七顿饭后，地里就能放水养田了。 王翠兰把大水缸里泡出芽的稻种移到田里开始育秧苗。 老八特意过来打招呼，“你家的糯米秧苗给我留点，我家去年的种杂交了不糯了。” 李美霞喊了声，“大伯母好。” 老八是她大伯李长江的老婆，因为娘家排行第八，都叫她老八，真名倒没人记得了。 “你好，你爸回来了可看到了啊？有时间找你姐玩去。” 老八生的一对儿女，女儿叫李带弟，儿子李宗保。 李带弟前年初中毕业，如今闲家里帮手做家务。 用老八的话说：毛都没长齐就去打工，到时候好好的姑娘被人骗了，哭都没眼水。 李大海在割稻那天下午就到家了，这几天不分日夜地在地里头忙。 他对女儿有气，加上黄书秀的添油加醋。 即便田间地头遇到女儿喊他，他都是丧着脸不吭声。 李美霞来来去去都大声喊爸，她不在乎爸爸聋不聋，只要旁边那些人不聋就行。 村里就是这样，你自己的礼数做到位，别人就没闲话讲。 刘红霞放牛的时候，特意靠近李美霞，安慰她：“叔叔就是这样的性格，我从早到晚叫他都没应一声的呢，谁让我们是女娃。你看天赐啥活不干，还天天被哄着宠着。” 李美霞抬眼看看不远处的牛还在乖乖吃草，她继续叽哩咕噜地背书。 刘红霞凑过来看看她的书，惊讶地问：“你背初一的课文干嘛？你不是马上初三了吗？” “ 6. 第 6 章 《我那鸡飞狗跳的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王翠兰和两儿子前后脚进家门，见到支棱起的缝纫机很是惊讶。 家里除了张建军跟张老爷子学过裁缝，旁人都不会使机子，所以多年闲置着当个书桌用。 李美霞端着热好的饭菜出来，同他们打招呼，“我把缝纫机搬出来加点油润润，舅妈和哥哥们可有衣服要缝补的，我捎带手都给弄了。” 干农活动作幅度大，裤子经常拃开线，上衫被刮破口子都是正常。 稍微破点，谁会特意动针线啊，都是凑合穿，等哪天下雨不好干农活，再拿出来一起缝补。 李美霞解释说以前看舅舅用过，早就看会了。 王翠兰半信半疑地翻出几件拃线的，让她试试。 从始至终，李美霞没提半句继姐被烧的事。 张学友摇头晃脑地赞美：“你真能干，棒棒滴。” 那边李天赐回来哭了一圈没找到人，又狼嚎着跑回自家地里找妈。 黄书秀心都要碎了，一把搂着儿子汗涔涔的胖身子，心疼地扯脖子上的湿毛巾给他擦黑乎乎的小嘴。 “二姐要打死我了！呜呜，啊！她好用力地打，还骂我孬种！” “她好好地打你干吗？” “她…她…反正我没惹她！” 黄书秀看着丈夫冷冷地说：“我生的是孬种？哈！你前面那个生的就是优良品种？” 所以当吃完晚饭，大家都在门口歇凉，李大海沉着脸走过来。 他直接问女儿：“你打了天赐，还骂他孬种？” “你先回去问问李天赐干了什么。” 李大海积怒多时，一巴掌就搧了过去。 可惜打了个空！ 李美霞看他发狠劲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动手教训她。 早就有准备，竹椅背后就是墙，她就势后仰一靠！ 坎坎躲过！哈！ 上辈子只要牵扯李天赐的事，不问对错，他抬手就搧！ 搧完又过来安慰人，给你道歉给你买好吃的，总之就是你不懂事才惹怒了他。 就像李天赐被学校记大过那次，李大海逼她去找领导说情。 校领导说是无故虐流浪猫的原因，震惊的她责骂李天赐阴毒、活该！ 当场就被爸爸搧肿了脸。 校领导惊呆，拦不住暴怒的李大海，又同情无辜的李美霞，勉强同意改成写检讨、记小过。 —— 正在堂屋切西瓜的王翠兰听到动静，冲出来，举着菜刀问，“李大海！你想干吗！？” 听李大海说了情况，她没好气地质问：“哪家姐姐没打过弟弟？你没被你哥打过啊？姓黄的没被她兄弟姐妹打过啊？” 啧啧几声后，“李大海你真得味，儿子打不过女儿，当老子的来出头。你真行！” “她打人还打对了啊？” 张学友在一旁怪声怪气叫：“打弟弟要趁早！” 李大海只望着女儿痛心疾首地说：“你就狂吧！你妈原先讲那些话，我还不信。你看看你这一头短毛炸窝、野毛山丘的鬼样子。” 李美霞摸摸自己的头发：真那么炸吗？哎呦，忘记请理发师给里面打薄了。 邻居劝：“你小声点吧，小姑娘都吓的不敢说话了，吓着了晚上还要收惊。” 李大海故意拔高嗓门说：“哼哼！她胆大的很，想打人就打。以为自己剪头短毛，晒黑了皮，就能像男娃一样野了。” 他总提头发的事，一是因为当年剪发事件代累他受张文静的怼； 二是听讲剪发有五十块钱，女儿竟然自己拿着了，都没说给弟弟买块糖。 一直没吭声的张学松突然开口：“要是照你讲的，男女是看头发长短和皮肤黑白，那道士是女的，和尚是男的？英国是女儿国，非洲是男人国？” 探头探脑留意这边的邻居们，实在忍不住，噗嗤噗嗤发笑。 李大海指着三个晚辈训斥：“大人讲话你们就这样怼啊？还是读书人呢，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王翠兰说：“行啦，少在这抖威风了。赶紧家去问清楚事情原委吧，我是不相信霞儿会无缘故打人。” 转头对着三孩子说：“闲着没事干就吃西瓜去，一天天的烦死人！” “西瓜不大刚够四个人吃的，就不留你了。” 李大海：…… 这女人睁眼睛说瞎话，她家西瓜有冬瓜那么大，还讲不大？ 抠门就说抠门算了。 此时李家已在鸡飞狗跳了。 黄书秀洗完澡发现女儿的脏衣服竟破好大一块，还自己打了补丁掩盖。 拎着衣服冲出来，骂她就是命贱穿不来好东西。 刘红霞委屈，逮着一旁乘凉的弟弟就打。 他挣脱跑了，她追着打。 黄书秀护着往背后躲藏的儿子，骂女儿发疯病要打死弟弟。 正骂的起劲，李大海回来了。 她不想在丈夫面前给女儿难堪，顺势佯装给儿子拍身上的蚊子，厉眼色让女儿和儿子不许再出声闹腾。 李大海一言不发，越过他们直接回屋。 黄书秀撵上去说：“大海你怎么了？是不是霞儿顶嘴了？哎，青春期的孩子都犟，算啦。” 李大海委屈啊，花大钱养得女儿怎么就不贴心了。 小时候听话又乖，怎么越长越歪了？性格也古里古怪，将来出嫁，不是等着亲家骂他养个害人精嘛。 李大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晾凉的茶水，虚盯着前方。 沉默良久，没好气地说：“妈的，养女儿就是不如养儿子，个赔钱货！” 黄书秀拿小板凳坐到他跟前，摇着芭蕉扇给他扇风，“咋？跟我讲讲。” “讲个屁。”李大海想到女儿和张家那两坏种就来气。 黄书秀扯着笑的脸一愣。 呆望着丈夫不做声地拿个裤衩去洗澡了。 她的热脸竟然贴了个冷屁股。 月底前结束了繁忙的双抢季，人人都被累的脱层皮。 张学松忙完插秧就回去上班了。 张学友暑假在家，只要睁着眼睛，不是跑同学家吃喝玩耍，就是跟一帮孩子在湖里野泳。 用王翠兰的话说：家里板凳烫他的腚。 李美霞从早到晚捧着课本学习，张学友笑话她：“那书看的，比吃排骨还香。” 话虽如此，李美霞有不懂的题请教他，他都是用心解答。 守着一个二中的学霸，不像海绵一样学习，那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李美霞把初三的课本都搬出来，说要好好预习，麻烦小张老师了。 张 7. 第 7 章 《我那鸡飞狗跳的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暑假过完，天气明显凉快不少。 8月29和30是报名的日子，校门口公布栏写着：初三学杂费340元。 李大海走得时候没把学费交给女儿，交代老婆：等女儿上门要，借机压压她的小性。 黄书秀得了圣旨，就等着继女上门，计划着好好拿捏她一把。 到了九月一号，学费都没人来要，她也不喊李美霞来拿。 王翠兰取钱给儿子交学费，特意多取了点，正好给外甥女去交。 “过几天你舅舅打电话来，我让他找你爸要这个钱。大人事你不要管，你只管认真读书就好了。” “有舅妈的孩子像块宝。”该拍的马屁还是得拍。 开学后按部就班地上学、吃饭睡觉，只是她给自己定下11点睡4点起。 班级里32个同学的名字、外号，她也渐渐熟悉起来，还和成年后的记忆连接上了。 她有些唏嘘。 成绩好的努力考上大学，每月拿着几千块工资；成绩不好的早早去打工，不是开店成小老板，就是当包工头做工程。 几个学习不好的坐一起吹牛，每次见到李美霞走过去，就噗嗤掩着嘴笑，那眼神猥琐的要命。 要不说历史是不轻易改变的。 李美霞想起上辈子的自己，敏感胆小，被这几个人捉弄后，她含胸驼背了两三年。 直到出去打工见识了外面的世界，才挺起胸膛做人。 李美霞走近，问其中一个看似领头的，“有什么好笑的，讲给我听听。” 他装无辜地说：“没讲什么啊。” 一个尖嗓子的同伙出卖了他，“朱小林讲你胸大，奶、头尖尖！” 几人挤眉弄眼，笑得一副淫、荡样。 李美霞愣了一下，虽然羞耻又愤懑，但还是强迫自己镇定冷静。 叫朱小林出来，跟她借一步说话。 朱小林不肯，挑衅地梗着脖子看她。 李美霞硬拉他起来，他跟座钟似的纹丝不动。 他的同伙们起哄，劝他做个真汉子！ “猪小肠，你要是没种出来，等放学我找你爸猪大肠，讲他儿子在学校耍流氓！” 朱小林见她当众揭露老爸的外号，气急败坏地说：“是你自己不知羞耻，胸这么大，走路还挺成这样。” 他夸张地模仿，引的同伴又是一阵阵怪声尖叫。 这些青春期孩子，很会利用性别意识来羞耻别人。 换作正当龄女生肯定会脸红，捂着脸哭跑，成就他们的尖叫欢呼。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李美霞。 她抬手就赏朱小林正反两巴掌，丢下一句“臭流氓，呸！” 被打得不知所措，打人的已经速离了现场。 下午的时候，李美霞就遭遇了报复。 体育课回来，她的文具盒里被塞了块干牛粪。 知情的几个男生碰头吃吃坏笑。 “是你放的？”李美霞举着文具盒质问。 “你讲什么，我听不见啊。”朱小林一副你拿我没办法的贱样。 话音刚落，他的头发被人薅住，被迫后仰。 朱小林开口要骂，文具盒扣他脸上摩擦，他预感不好，拼命闭紧嘴唇。 到底是男孩力气大，没几下就挣脱了。 朱小林玩命地呕，呸呸往外吐口水。 李美霞学着他的怪腔调，讥讽说：“哦…你现在不叫猪小肠了，改名叫焦大吧！他吃马粪，你吃牛粪，绝配！” 事情闹的有点大。 朱小林头低低不敢吭声；李美霞捂着脸哭，双肩一耸一耸的，就是不说话。 老师简直无语，这都什么学生啊！ 最后责令朱小林去办公室门口罚站一堂课。 李美霞知道最坏情况只会这样。 现在的学风是：老师打学生有理；学生互殴只要没受伤最多罚站。 而且，一个男生被女生欺侮这么惨，还是因为他先扯流氓话。 老师们摇头笑谈后一致认为：活该！ 朱小林今天被打还吃了牛粪，又被罚站。 他委屈极了，忍不住抹眼泪。 李美霞坐在教室里，闭着眼睛默背英语单词。 身后的同学们都在窃窃私语：这是个不吃亏的主。 一个老抽抽了皮的老太太拄着拐棍，站在李家门口骂街：一个不值钱的女娃竟然敢动手打我重孙孙，反了天！厉害是吧？那把我这罐子老血也倒给她…… 黄书秀在茅厕蹲坑听到动静，慌忙系上腰带出来看。 就见一半大小子硬扶着一老奶奶往巷子外走。 虽然朱小林制止了他那90岁的小脚老太上门胡闹。 可黄书秀依然从儿子嘴巴里知道这事，还是添油加醋版的。 她真的敢啊！ 黄书秀怀疑继女是中邪，不然怎么越来越无法无天。 她坐在灶台下烧火，看着红彤彤的火苗心里越来越燥。 黄书秀换了身衣裳，跑去朱家故作慈母来口头道歉。 本来毫不知情的朱家父母这下知道了。 客客气气的人立马变脸，对着黄书秀的脸一顿啐。 要不是她跑的快，就被扫帚砸到头了。 巷子里的邻居议论黄书秀：怎么变得稀里糊涂的。 她一脸委屈地叹气，“我哪里是犯糊涂，我是后娘难当哦。” 王翠兰嗤笑，“你讲话我听不懂呢，小孩子打架，哪个家长不先护犊子。你倒好！呵呵，个人有什么影影绰绰的歪心思，那就不好讲了。” 李美霞丝毫不受这事影响，张开眼就背书，低下头就刷题。 两个表哥学习都很好，留下来的读书笔记一摞摞的，上面可都是花钱都买不到的实战心得啊，精髓得认真学。 不知不觉期中考试到了，老师走来走去地转悠着监考。 她发现有个女生写字刷刷的，像蚕在吃桑叶。 特意走过去看了几眼，赞许地点点头。 考完试后批改试卷，初三部的办公室桌子都被拍裂开了！ “这学生是考大学的料啊！门门120分！” “是叫李美霞的吗？她的进步真大啊，以前不过是中等成绩，现在这起飞的比战斗机还猛！” “这就是念书念开窍了，我讲啊，这人一旦开窍那就不得了了。张老师，你真运气啊。照这样发展下去，没准能考清北。那张老师就是名师了啊！” 8. 第 8 章 《我那鸡飞狗跳的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照旧年惯例，李美霞年三十这天是回李家过的。 焦湖县这一带风俗，三十早上撕下旧对联，用浆糊贴上新的。 男人们用铜凿子一下下砸黄纸上刻出铜钱印。 中午放两挂小鞭炮，还要放坐地十八响大炮，然后开席正式过年。 桌上必定有一条半熟整鱼，要放在上席那里朝东摆放，这是看菜，一直留到正月初五。 其余菜有荤有素有豆腐那些，必须是九个，哪怕菜不够，也要端个咸菜碟子来凑个十全十美的好意头。 李美霞在堂屋门口晒太阳，和回来过年的刘红霞站着聊天。 李大海给高案几上的香炉点了三根香，对着巨幅中堂画上的福寿禄三仙，诚心诚意地拜了三拜。 见菜上齐了，喊她们上桌吃饭。 “两个霞儿赶紧进来，站在那里像七仙女似的。还要三请四请啊。” 李美霞抓着一把筷子给大家分，先给自己一双，又给旁身边的刘红霞一双，再分给坐两边的，最后给李大海一双。 黄书秀一顿，快手把筷子全收回来，在桌面墩一墩，重新分配。 先给李大海分一双，再给李天赐，然后自己，最后是两个霞。 “看到没，要先给当家男人分，然后再分女的。做事要尊卑有序，不然人家背地里会笑话你的。”黄书秀教诲道。 李大海脸色好看起来，点点头说：“这都是老祖宗传下来规矩，跟你妈妈好好学。” 两个霞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都看到了嘲笑。 李大海端着酒杯说吉祥话，家人都配合着也祝贺他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吃完饭，李大海让老婆提着黄纸一起去上坟。 刘红霞不算李家的后人，留她在家里，美其名曰：看家。 祭拜就是烧纸钱和磕头这些仪式，有心里话的就在坟前说说。 黄书秀祭拜完公公婆婆这些李家上人后，带着儿子先回去。 李大海和女儿在张加琴的坟前烧黄纸。 “小琴啊你在天上可要好好保佑霞儿啊，我们都好好的，你不用担心。” “霞儿也跟你妈说说话吧。” “妈，我是美霞啊，烧给你的纸钱你使劲花，要是不够就托梦给爸爸。” 李大海闻言心里隔应一下，不满地看女儿一眼。 李美霞用树枝把烧着的纸钱挑开点，这样能烧的更彻底。 “我会好好读书的。我现在门门功课都是第一，拿了好几个奖状呢。你放心，我会考高中上大学的，我爸答应会好好赚钱供我的。你都放心吧……” 李大海瞪眼了。 他什么时候答应过供她上高中的？还上大学？！ 想的怪美哩！ 李美霞知道她爸这人迷信，所以故意在妈妈的坟前给他来这么一遭。 “霞儿，我本来想等你初中毕业再讲的。你现在讲你上高中上大学，那我们就是话赶话，提前讲下吧，正好当着你妈面，我们讲清楚这事。” “刘红梅也只上了初中，你再上高中，不是让我在黄书秀和村里人面前落话柄嘛。所以说，” 李美霞截断他的话，抢着说：“所以说能读下去的认真读，念书不行的就去打工，对吧？” 李大海点点头，想想，又摇摇头。 “我意思，女孩子初中毕业和高中毕业没区别，将来打工、嫁人都一样。你看刘红霞去南方打工，一个月600多块钱工资，又能养活自己又能贴补家里，多好。” “我大姨和学松表哥都是考上去，不过是中专学历，你看他们过的又体面又轻松，事实证明考学是我们农村孩子唯一的出路！我就是要上高中上大学的，你阻止不了。相信我妈妈活着的话，肯定也会支持我的。” 李大海拉着脸，“我没那闲钱供你造。你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托生在我们这样的穷人家，你就认命吧！” 说完，他不搭理女儿直接回家了。 李美霞眯着眼睛目送他走远，心里并不难受。 上辈子他也是这样说的，不过地点换了而已。 以前她能谅解，因为周边的女孩大部分都是这样生活，初中毕业就去打工，然后结婚生子，彩礼补贴娘家。 现在的她不愿意了，凭什么大学生那么多，就不能多她一个？ “妈妈，你肯定能知道女儿是重活一世的人。我这辈子一定要争气，你放心我会好好的。爸爸要是亏待我，你就跑他梦里吓唬吓唬他………” 中饭后没啥事做，大人们不是打麻将就是聚众聊天。 男孩子们把搜刮到的小鞭炮拿在手里炫耀，一会儿点燃一个。 所以，村里时不时地响起一声鞭炮响。 李美霞回舅舅家看书去了，她准备吃晚饭时候再回李家。 舅舅正在招待客人抽烟喝茶，舅妈在堂屋门口热火朝天地打麻将。 “回来啦，自己拿零嘴吃啊。”舅妈一边摸牌一边说话。 牌友二刚妈妈说：“听说霞儿给你跟你男人一人做了条裤子啊？” “建军是裤子，我是罩衣，喏，就是我身上这件暗花的，你看罩在我棉袄上面可是服服帖帖的？” 王翠兰抬抬胳膊、转转腰身，“你看这么动来动去都舒服得很，我家霞儿能干吧？” “真能干！我羡慕哦！” “你这外甥女跟自己肚子里亲生的没什么两样，值了！” 看牌的大伯母老八，大嗓门喊，“霞儿，你哪天抽空也给大妈做一件啊，你不能偏心哦！” 李美霞坐在里屋看书，并不接话。 反正村里妇女就喜欢瞎扯，你不接话没事。 一但接话承诺了，哪怕过了两三年，她都能说：哪年哪月你答应了我什么什么。 王翠兰把手里的“二万”往中间重重一拍。 笑着说：“那可能不行哦。要是给你做了，就得给那边做，扯山芋藤一扯一大堆。我霞儿念书好，老师都讲她是考大学的料，看书看的睡觉都没时间了。可不能给你做衣服耽误大前程。” 老八也笑：“那行吧，等以后霞儿发达了再给大妈做件好衣服，到时候要做个毛呢大衣，把舅妈这个比下去。” 牌友老三媳妇起哄，“那你这个当大妈的也不能小气啊，霞儿真考上大学，你可得包个大红包！” 晚饭时候，李天赐跑来叫她去吃饭。 张学友送给他一小截挂炮，把他开心的直蹦。 “你给他拿这么多，一会炸手炸眼睛怎么搞？” 9. 第 9 章 《我那鸡飞狗跳的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就像刘红梅不喜欢读书，你劝她考高中就是为难人。 而她要劝李美霞去打工，就是自说自话了。 两人没有共同语言，一个静静看书，一个去看电视春晚。 晚上十二点一到，村里鞭炮声震天响。 这里风俗是放完鞭炮后，再关门睡觉。 凌晨三点开始，村里鞭炮声此起彼伏。 各家比赛着放鞭炮，放的越早争到的财气、福气就越多。 李美霞被鞭炮搅扰了一夜，一会睡着一会惊醒比熬夜都累。 黎明天没亮，三个孩子被大人从床上拖起来。 李家要放鞭炮开门争福气，红色的炮仗点燃，噼啪噼啪响了一分钟，硝烟弥漫中纸屑散落一地。 黄书秀笑模样地把扫帚递给李美霞，示意她把炮仗纸屑扫一边去。 李美霞直接忽略她，走到院门外看巷子里风景。 上辈子她被黄书秀这么摆过一道，老老实实地扫地，结果被爸爸抽了一巴掌。 因为风俗里初一不能扫地，不然就是扫走财气。 大年初一早上要吃鸡汤挂面，炖了一整晚的老母鸡汤，上面飘浮一层厚厚的鸡黄油。 每个人碗底卧上两只剥皮的茶叶蛋，铺上开水煮好的面条，浇上一大勺带鸡肉带油的鸡汤，最后洒上切碎碎的小葱花，香味扑鼻、热气腾腾。 饭桌上摆着四碟咸菜，腌韭菜，腌生姜，酸豆角，腌莴笋。 李美霞的茶叶蛋吃不完，趁着没动筷子先扒拉出来一个。 刘红霞也是同样想法，就着她拿来的空碗，也夹了一个进去。 李天赐把碗挪到自己面前，他宣布：要吃四个鸡蛋！ 黄书秀怕儿子吃撑，哄劝他别吃，留着肚子吃那些零食。 李天赐是那种传统型犟怂，你越是不让，他偏要！ 这家伙抢着把整个鸡蛋往嘴巴里塞！ 果然，噎住了！ 李大海和黄书秀急疯了，一个拍后背，一个扣他喉咙。 吐出一嘴碎蛋白的李天赐，咳的眼泪都冒出来了，就这样，还要往嘴巴里塞鸡蛋！ 黄书秀心疼地夺下来半只鸡蛋，“还吃什么吃！都怪你姐浪费粮食，各人吃完各人碗里的，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她不光责怪，还撇嘴拿眼珠瞪李美霞。 李美霞不惯着她，鼻子一哼说：“你别大过年的没事找事，要打要骂找你亲生的折腾去。” 李大海看她说的不像话，说：“都不要瞎讲了，天赐自己馋嘴关霞儿什么事？你当妈的要一碗水端平，家和万事兴，你可晓得？” “都吃饭吃饭，大年初一的有惊无险，好意头！” 李美霞心里暗暗撇嘴，她爸就这德行，每次黄书秀一要找事，他就蹦出来装好人。 黄书秀开口时候他怎不拦她话头？嗛，假公道！ 上辈子她傻乎乎地真当他在维护自己。 吃完饭，李大海拿出红纸包着的五元钱，给儿子和女儿一人一个。 对刘红梅笑嘻嘻着说：“你工作了就是大人了，叔叔就不给你红包了啊。” 黄书秀看出女儿不高兴，插话说：“你不是讲一碗水端平吗？只要没结婚就算小孩子，多给一个红包也不耽误你发财吧？” 李大海嘿嘿笑：“你讲的对，是我疏忽了，马上补！”又补充说：“都是五块钱的，不要讲我偏心了哦。” 刘红霞捏着这份没包红纸的五元钱，心里五味杂陈，嘴上还要说着：谢谢叔叔。 李大海领着一家子人，提着年礼去拜年。 先去的哥哥李长江家。 老八热情地招呼小叔子一家坐下喝茶，揭开果盘盒，让大家吃里面的糕点。 又拿出两个红纸包递给李美霞和李天赐，笑着对刘红霞说：“你上班就是大人了，不给你红包了啊。” 这话说的，好像刘红霞往年收到过她红包似的。 黄书秀不动声色，也包了两个红包给大伯哥家两个孩子。 等到了张建军家，就只有李大海带着三小只来拜年。 “每年都带东西来，讲了不要嘛，客气干什么。来来，都坐下吃口热茶！” 王翠兰热情招呼。 她拿出准备好的两个红包，笑着说：“一人一个。红霞工作了，舅妈就不给你红包了哦，来来多吃点瓜子。” 刘红霞真受不了李家这些亲戚，明明从来都没给过她红包，非说的好像年年不落。 近亲拜年需要带年礼，邻居、族亲就空手人上门，说几句吉祥话，抓点瓜子糕点吃吃，喝杯茶，就算拜过年了。 到十点钟，李美霞才把周边认识的人家都拜完。 收获了满满两口袋的瓜子、糖果、奶糖。 红包只有三个，大伯母的，舅妈的，爸爸的，加一起十五元。 别的亲戚也是那句经典台词：霞儿大了，我就不给你包红包了啊。 李美霞：……… 正月初二那天，黄书秀带着儿女回娘家，是车程要一个半小时的庐州县。 王翠兰也要带着两儿子和老公回娘家，很近，就是隔壁的王家村。 黄美秀不愿意跟着去，说要在家看书。 家里剩饭剩菜多的很，王翠兰倒也不用担心她饿了。 正月初三的时候，大姨张文静一家过来拜年了。 每年她都是初三回娘家，这样和王翠兰初二回娘家错开了。 初三这天也是王翠兰家请亲戚吃饭的日子。 李大海一家都会过来，加上自己家的和小姑家的三口人，足足12个人的饭菜。 初一的荤菜像排骨、红烧肉还能上桌，其他的菜就要新炒了。 好在地里有现成的白菜菠菜青蒜。 老豆腐泡在水里冰着，还有两条活草鱼特意养在水缸里。 张文静的女儿叫许婷婷，长的高挑，和张学友同岁，都是79年的。 许姨夫是县城土著，在广播局上班，听说是做维修设备的工作。 李美霞嘴甜地喊人，得了个大红包。 她偷偷打开看过，是两张十元。 李天赐跑过来要看二姐红包里有多少钱。 她要求先看他的。 看完是十元后，二姐不让看了，说：都是十元，看什么看！ 张学友和张学松也得了红包，也都是十元。 张文静拉李美霞到房间说话，问她最近学习怎样，生活怎样，有没有受什么委屈，有事要知道张嘴跟她讲，不要憋在心里。 李美霞笑着说，生活一切都好，舅妈对她照顾的很。 学习方面，她上学期第一名。 张文静很欣慰，告诉她好好学习，农村女孩子唯一出路就是上学。 又说起女儿许婷婷的学习，说偏科严重的很，将来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李美霞是知道表姐前途的。 许婷婷考的大学不算好，可她英语好。家 10. 第 10 章 《我那鸡飞狗跳的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七九河开，八，九雁来，转眼已开学一周了。 作为张家村学校初三班的尖子生，即便李美霞身高是全班第三，依然被安排离讲台最近的第一c位。 后面被挡住的同学敢怒不敢言，只能歪着身子看黑板。 朱小林躁动的心终究没按纳住，骚红着脸递给张小红一封信，求她转交。 放学后，他满心期待地跑去学校后的小树林里等人。 从亮堂堂等到天黑黑，都没见到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影。 小树林里有许多高出地面的土包，传说那都是旧社会早夭的婴孩坟墓。 怕黑的朱小林脑子里高速运转：学校以前是祠堂，家法，私刑......传说大概率保真啊！ 寂静的四下越发诡异，他心慌后退踩到枯树枝，“咔嚓！” 高高的树上又突然响起尖锐的一声怪叫。 朱小林脆弱的小心脏受不了了，嗷嗷叫着抱头鼠窜。 觅食的乌鸦被他惊到，“扑通扑通”扇着黑翅膀飞远。 朱家老太睁圆昏黄的老眼，一口咬定：乖重孙儿中邪丢魂了，必须拿着贴身褂子在路上招魂。 孙媳林荷花拗不过她，只能陪着一起喊，从村外到村里响起女声二重唱。 重复的台词：朱小林啊，天黑了回家啊！回来找妈妈（老太）啊！朱小林啊，天黑……… 过几天王翠兰说起村里趣事，沉迷于学习的李美霞才想起：是递信那天？ 她以为朱小林魂回来了，事儿悄没声息地算了，哪知后来还是惹出麻烦事。 四个月的时间在她日夜苦读中很快过去。 转眼到了中考这天。 李美霞带着准考证去到镇上中心学校，按着号码牌进了教室里。 规规矩矩地把准考证放在左上角，照片上的人嘴角微翘笑得极为自信。 急促的铃声一响，考生们顿入考试状态，安静的考场里只听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偶然的清咳声都显得震耳欲聋。 第一天考了语文和物理化学，第二天考了数学、政治历史，第三天只考了上午的英语。 三天中考结束，李美霞绷了一年的劲也散开。 她昏头昏脑地睡了两天，中间除了吃饭和上厕所，话都不想说。 王翠兰毫不担心，对这状况老有经验了。 两儿子当初也是这样睡，不过一天就缓过来，女孩子到底身子弱，读书亏了身子就要好好补补。 王家的公鸡在鸡窝里瑟瑟发抖，没多久，它就乖乖地躺在了砂锅里。 中考要七天才能知道成绩，期间就放假了。 李美霞心情复杂地收拾课本和复习笔记，里头的每张纸每个字都在证明她的努力和倔强。 终究在拼命战斗后，它们也与前辈们一起被好好收藏在角落养老。 李美霞对自己有信心，镇上的高中肯定没问题。 不过她的理想目标是：二中。 这是县里排行老二的重点高中，如果考上就和二表哥当校友了。 趁着空闲下来，李美霞把自己的东西归置归置，穿小的衣服不想穿的都扔在一边。 冬闲时候，王翠兰会把这些旧衣剪成片，挂上浆糊反复码上四五层布片，放在通风处晾干做成布坯。 接着按照各人鞋码剪下来，做鞋底子做鞋面，当然这杂色的布坯只能藏里面，外面再裱一层好看的布。 鞋底子被铁锥钻个小眼，粗粗的白色麻绳从中间“嗖”地一声拉过，周而复始，密密麻麻线会把鞋垫坯连在一起，纳成拇指厚的鞋底。 春夏天做成敞口单鞋，冬天做成系绳棉鞋，鞋面续上厚厚的棉花穿着一点都不冻脚。 王翠兰每年都要做，虽然孩子们更喜欢穿球鞋，可她坚持自家做的布鞋更舒服。 算着今天出成绩，几个同学约上李美霞去镇上中学看红榜。 三米长的公告栏贴着红纸，毛笔写的考生名字和分数，分高的排前面，分低的在后面。 而没有达到及格线的，自然就不用上榜单了。 大家挤在那里逐行看自己熟悉人的名字。 李美霞是从最后一行看起的。 “李美霞，你在前面！你在第一排那里！对对就是最上面那个692分的！” “满分700分，她692分！天，这是什么人啊！” “一中稳当了！” 李美霞震惊，她前几天的填表，第一第二志愿都是二中啊！ 完犊子了，浪费超常发挥的好成绩了！ 同学们为她高兴，簇拥着给她鼓掌。 还特傲气地给旁边询问的同学介绍：这是我同班同学，还是一个村的！ 得分这么高，老师们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班主任张老师兴奋地给校长报完喜，想着自己今年的优秀教师职称稳了，又骑上车去往李美霞同学家。 门上挂着铁锁。 张老师掏出香烟壳撕开，抽出衬衫口袋里的钢笔，刷刷地写了留言：恭喜李美霞，见字请来学校一趟。张老师 李美霞被同学起哄让她请客。 最终商议决定，她掏钱请同学们一人吃一根桔子冰棒。 张小红边吃边说：“小气鬼！桔子的两毛钱一根，你考的这么好，应该请我们吃五毛的蛋筒。” “有的吃不错，嫌弃？那还给我！” 张小红笑的奸，身子一扭躲过去。 李美霞回到家的时候，看到门上的字条，门都没开，直接骑去学校。 张老师住在学校的宿舍，她送班级作业本去过。 果然，张老师在等她。 “张老师。” “李美霞来啦？看红榜了吗？” “看到了，想不到超常发挥了，呵呵。” “我记得你前两个志愿都是填二中对吧？” 李美霞难过地点点头。 张老师拿出她的志愿表，只见第一志向的二中，变成了一中！ 她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张老师。 “哈哈，想不到吧？我对你有信心，二中绝对不是你的水平！报上去的时候，我想想不能埋没人才啊，就把第一志向改了！”张老师又解释，“放心，我考虑过，万一考不中，二中不是在第二志愿待着嘛。嘿嘿。” 李美霞激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郑重地鞠躬感谢张老师。 想想，又叮嘱张老师录取通知书一定只给她本人。 因 11. 第 11 章 《我那鸡飞狗跳的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黄书秀是捂着肚子走来的，脸上难受的表情表示她真的没装病。 几个大人坐在桌边，人手一杯茶。 张文静拿着一中的录取通知书，递给李大海看。 李大海正要接过，她倏地把手抽了回来。 “你看看就行了，这东西金贵，还是放我这里保管。” “李大海你真运气哦，生个女儿这么优秀。这要换我啊，定要买好几挂鞭炮回来放哦！” 李大海不接受恭维，反驳道：“一个丫头，再优秀有什么用，还不是人家的。” “我们都商议过了，霞儿考一中是大喜事，整个张家村第一个考一中的！必须上！” 李大海双手一摊，真诚地说：“上高中要好多钱的啊，一个学期就要一千多，我们哪里供得起哦。田里的东西卖不上价，交完公家的就糊个嘴，做小工的钱，我大哥和大舅哥都知道啊。一天累下来就30块钱，家里还有个小的等着花钱，我不能不给儿子准备将来结婚和做房子的钱啊。” 李长江发话：“天赐还小急什么，长大结婚早的很。先把大的解决了，小的一步一步来。” 李大海夫妻对视一眼，昂头看屋梁，就是不接话。 “你们家条件我晓得的，高中学费是给出的起的。霞儿要是不出息，我们这些长辈都不会出声的，可人家这么有本事，你当爹的能忍心埋没啊？” “少扯！女孩子念书算什么本事？赚钱帮衬家里才叫有本事。”李大海有点激动，“你上下嘴皮一嗑容易的很，高中三年要上万吧？我穷出不起行了吧。她要是不服气就怨自己命不好，哪个叫她投胎当女孩呢。” 黄书秀帮腔说：“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我家红霞不也是初中毕业就乖乖打工去了？女孩子家读书真的一点用都没有。” 王翠兰提着暖壶来给妹婿的杯子续茶水。 “要谈穷啊，我们还不如你家呢。两个儿子要赚两份家当，我跟建军累到70岁怕是都不得歇。你两个女儿一个儿子，轻松多了。孩子有机会读书考学，你不帮衬还要拉下来，不怕张加琴晚上找你啊？你李家的穷根子就不想改改命啊？” “讲一千道一万，我真的没钱！你就是把红兵请来，也不能从石头缝里榨出钱来啊？没得钱就是没得钱！” 几人对了下眼神，李长江说话了。 “这个事呢，我们有个建议你看可行。开学第一学期加上校服费什么的大概1230这样，后面的一个学期也就800块上下。你手头紧没关系，我们几个凑份子先帮你垫着。等到过年，你结了工地的帐，再还给我们。霞儿住校吃饭，生活费差不多150块钱一个月，你按月给，应该能给的起吧？你看可行？” 黄书秀急了，“这还不是一回事啊！” “那下个学期怎么讲？以后要讲上大学，又怎么讲？”李大海追问。 “你有钱就交，没钱就还是我们先垫，你再慢慢还。” “你们这是打算强买强卖啊！霞儿你是家里老二，红霞是大姐已经打过样了，你怎么讲！” 李大海把问题扔给女儿。 李美霞看懂爸爸眼里急迫的暗示，她笑笑。 “我觉得大伯他们的建议很好，我会认真读书的，将来赚钱好好孝顺爸爸。听说上大学能申请助学贷款，学费不用你们操心。” “什么助学贷款啊？”几个长辈异口同声地诧异问道。 李美霞：？？！ 忘了，助学贷款好像是99年的政策，现在95年，露馅了。 “我是听张老师讲的，他有同学在北京的教育部门上班，讲国家未来有这个大学助学贷款的政策，不过还没公布。我高中要三年呢，到时候可能就开始了。” 黄书秀抓住重点问：“那到时候要是没有你讲的这个政策呢，是不是高中毕业还是去打工？” “不是爸爸拦着不让你出息，大学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摸得门槛。” 李美霞豁出去了，“只要家里出我上高中的费用，将来上大学的事我保证自己解决。哪怕寒暑假去工地搬砖赚钱，我都不用你们出一分钱，行了吧？” 她又转头冲着黄书秀说：“你不就是担心高中学费白花了吗？我以后赚钱还你们。” “嗛，一口一个大学毕业，好像你真能考得上一样。”黄书秀小声嘟囔。 张文静不高兴了，指着她大声说：“你讲什么！再讲一遍！你自己家没念书的好基因，就以为别人家也都没有吗！” “好啦好啦，都好好讲话，不要争吵。事情我都听着呢，霞说的完全可行。大海你眼光放长远点，这么能干的丫头将来肯定是天赐的好助力。你不要为这点小钱寒了大家的心。” 张建军语重心长地劝说，“霞儿15岁了。讲句不好听的，2岁起就在张家养着，你李大海养女儿可没费什么神。本来感情就差那么点，你再逼她出去打工，翅膀一硬肯定不会飞回来，你就相当于丢了一个女儿。” “是啊，妹婿你又不孬，这么简单的帐算不明白啊？” 李大海被他们七嘴八舌讲的脑瓜痛，索性借坡下驴，“行吧行吧，就照你们讲的来。不过李美霞你自己今天当大家面讲的话，要认！我不是只有你一个孩子，三个孩子我要一碗水端平。高中学费是我们先借给你的，你以后必须要还的。” “凭什么还啊，亲生女儿的学费钱还要还？李大海要点脸吧！” 张文静一脸愤怒和瞧不起。 李美霞拽拽她衣角，安慰说：“大姨，我可以的，只要爸爸能让我读书，我就很感激他了，谢谢你们为我操心，将来我会报答你们的。” “我们不要你的报答，你自己争气就好。你妈去世的早，我们这些姊妹兄弟有责任对你上点心。你也能干，猛不丁地就考上重点一中！要是你念书不行，我们也没脸劝你爸呀。” 王翠兰拍手招呼大家，“好啦，这事就这么讲定喽。你们中午也不用费事烧饭了，我一早就买了肉，再杀只鸡，就当给霞儿办升学宴了！文静你也在家待待跟你哥讲讲话，晚点再回去。” 饭后，亲人们各怀心思地各回各家。 李美霞看着手里的300块钱唏嘘不已。 大伯、舅舅和大姨说是给的升学奖励，她怎么会不明白是变着法子补 12. 第 12 章 《我那鸡飞狗跳的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寝室的闲置的五张床铺很快迎来新主人。 靠门那里的上铺住着来自苏齐镇的刘汉英，她长相白净，有洁癖。 不准别人碰她的任何东西，洗脸洗脚盆、热水瓶要分别用塑料袋套起来。 她下铺住着新汤镇的徐仁妹，这个女孩皮肤有点黑，一看就是腼腆型。 每每对视上别人的眼神，她就抿嘴笑笑。 李美霞上铺住的邓鑫美，家在城乡结合部的环城区，说是家里开小卖部的。 她从进门开始就嘴巴不停，一直吃啊嚼的。 自然，邓同学长的有些丰满，每次上下床，床架都会微微颤抖。 对面住着的是城里的两个女生，周梓沫和冯少晗。 这两个女生每周五回家，周一才会回来住。 今年五一开始实行双休制了。 刚入学的时候，李美霞还有点不习惯，生活方面是无所谓的。 当年也是住过几年集体宿舍的，工厂里面可没学校这里条件好，人多嘴杂比这闹腾多了。 她不习惯的是上英语课。 一中的老师全程英语授课，他也不管你听得懂听不懂。 相对于市里的口语教学方式来说，村里初中英语专注于书面和语法知识，差不多算是哑巴英语。 李美霞虽有提前预习功课的习惯，可听力还是跟不上老师节奏，每节课基本都是连蒙带猜。 徐仁妹和刘汉英更惨，她俩一点都听不懂，说之前初中英语老师口音和现在的老师都不一样，每次上完英语课都是泪水涟涟。 这两人每天五点起来跑去操场背书，晚上去自习室找英语好的同学对话口语。 城里的那三位毫无压力，说小学时期就上英语补习班了，她们一直都注重口语的。 刘汉英掩面叹息：咱们努力的终点不过是人家的起跑线啊。 李美霞不喜欢这种长他人志气的丧气话。 “你要反过来想，咱们原生家庭确实不如意，可靠着自己的努力，现在不也和她们同一个教室学习嘛。” 徐仁妹极为认同这句话，使劲点点头。 到了月底，学生们纷纷带上脏衣服回家洗，顺便拿生活费。 李美霞和张学友约好时间，一起坐车回村。 张学友递给她一个旧复读机，“这是我一个同学淘汰下来的，便宜卖给我了。” 李美霞惊喜地接过来，赶紧把耳机插上，按下开关，里面的磁带转动起来。 耳机里传来新概念英语的内容。 “多少钱啊？我给你啊。” “算了，当我们送给你考上一中的礼物吧，这里一半的钱是大哥给的。” “磁带有吗？” “这就要你自己买了，不过新华书店后面那条街，有好多家卖盗版磁带和盗版书的店。下回带你去见识下。” 李美霞花10元钱，买了两包街上现烤的蛋卷。 一包孝敬舅妈，一包提过去给后妈。 黄书秀看儿子吃的高兴，“你拿手接着点啊，看这掉一地的渣渣浪费哦。” 她“哦哦”地唤鸡过来啄这些碎渣。 “我来拿下个月生活费的。” 黄书秀心里气这个继女没规矩，故意不搭理她。 每次说话要么直接开口说事，要么喊她红霞妈妈。 “不是我挑你的错，红霞喊你爸一口一个叔叔的；你不喊我妈，起码阿姨要喊一声吧。” “黄阿姨。” 黄书秀求有所应，却觉得更加隔应人了。 “钱呢？” “早给你准备了。”黄书秀递过去一把钱，故意点她：“你命真好，按月拿工资呢。” “一次性给我一个学期的也行啊。” “我就讲讲，是羡慕你的意思，听不懂好赖话啊？” 李美霞不置可否地鼻孔里笑笑。 “你红霞姐现在一个月能拿900块了，听讲是上缝纫机干技术活了，以后每个月干的越多工资就拿得越多，还有奖金发呢。你们俩个可有通信啊？” “要我说啊，女孩子读书多有什么用，过几年还不是嫁人。书读多了心气就高了，婚姻生活就不可能美满。电视剧里不是讲要进得厨房上得床……” 李美霞实在不能再待下去了，转身就走，多停一秒，她怕自己忍不住往死里怼她！ 黄书秀的话被断在喉咙里，看继女大步伐逃离的背影，心里是又气又恨。 自己亲生的在外面拼死拼活地赚钱，继女快快活活地上学，每个月还按时来“领工资”。 她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把这些钱连本带利全拿回来！ 王翠兰知道两个孩子今天回来，特意起早去镇上买黑猪肉回来做红烧肉，还买了刚捞上来的活蹦乱跳的湖虾。 李美霞一进门就闻到虾酱的香辣味，忍不住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厨房里，王翠兰手脚麻利地把香干切丁丁，剪去头的湖虾倒进油锅里，和生姜大蒜一起爆炒，蚕豆辣酱倒进去一整瓶。 最后加上香干丁和熟肉丁，开水从滚烫的锅边“呲呲”地淋进去，又继续焖煮了十来分钟。 盛出来一小盘今天吃，剩下的分装在两个罐头瓶里给孩子们带去学校加餐。 饭桌上，王翠兰不停地给孩子们夹菜，埋怨学校食堂的饭菜肯定差劲，把正长身体孩子的脸上肉都下去了。 李美霞的碗里只看到菜已经看不见饭，即便努力吃光，打着饱嗝了。 舅妈抢过她的碗又舀来满满的西红柿肉圆汤。 李美霞：…… 两人在家待到周日下午才去上学。 学校食堂节假日不开火，张学友喊李美霞去街上吃晚饭。 “去城南吧，广场有家卖赤豆糊和炸鸡肉饼，吃完饭我们还能溜达逛逛。” 学校去城南广场没有直达的车，两人也没有自行车，抄近路走过去，差不多花了20分钟时间。 那家店原来就在有名的宝岛咖啡下面，里面挤满了学生模样的小年轻。 赤豆糊3元一碗，炸鸡肉饼4元一个。 两人吃完饭顺着广场右边大道走到水泥厂这里。 不过两人没进去找张学松，下班时间门关了，门卫室的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两人又绕圈往回走，经过“天鹅商场”。 张学友指指点点地：这里是批发市场，包啊鞋啊衣服啊玩具应有尽有。镇上服装店好多货就是这里拿的…… 她当然知道这些，上辈子来过这里好多次，女孩子不就喜欢逛街还价这些嘛。 突然她想到个赚钱的法子。 “你看这里夜市人不少，你说我批发点小东西，摆摊卖套圈，一元2个圈，你看怎么样？” “还真行，不过你是来学习的，搞这些多耽误时间啊。” < 13. 第 13 章 《我那鸡飞狗跳的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李美霞的英语听力经过她日夜“磨耳朵”，还有不懈的苦读努力，终于跟上老师节奏。 寝室里几个女生约定，尽量对话用英语。 “有些词语我找不到合适的英文翻译，怎么办？” “那就用拼音代替，再加点洋腔鬼调！” …… 李美霞有自己的计划，高一的寒暑假她就想法赚钱；高二下学期课程紧张，她再玩命地认真学习。 她的目标明确：就是要考大学！ 目前能确定的：她爸肯定不会管她大学学费的。 没准她爸和后妈还在商议法子让她退学去打工，借机赖掉答应借的高中学费。 这两夫妻唱黑白脸的配合手段，坑过她太多次，所以她从未放下警惕心。 李美霞不相信她爸，必须先为自己做好打算。 去到“天鹅商城”那里，讨价还价35块钱买最便宜的行李箱，批发一堆扇子、手绢、铁青蛙、塑料小玩具，又去菜市场花8元买了块涤纶的双人床单。 周六下午4点多，她拖着行李箱走路去到南城广场那里，把床单铺在路边，间隔一尺的距离摆上小玩具那些。 纸壳箱的招牌上写着：运气套圈。 随着夜幕降临，逛街的人渐渐多起来，有人看稀奇上来问价。 “玩吗？一元两个圈，三元七个圈，五元12个圈，套中就拿走！我这都是新玩具，才开张的生意。” “那来三块钱玩玩？”小情侣中的男人询问娇羞的女伴。 李美霞把竹编的圈递过去8个，笑着说：“美女长的好看，多送你一个！” 这时候的风气还保守，不是称呼师傅就是小姑娘，小伙子。 不像广东那里，1岁到80岁都是美女帅哥。 如果男老板叫别人美女，难免有歪嘴耍流氓的嫌隙。 可这一个青春学生模样的女娃喊美女，肯定是在实话实说！ 美女很高兴，扔了8个圈，得了三个玩具更高兴了。 又搡着男友撒娇，让再来5元的。 李美霞照旧多送她一个。 这回美女又套中2个发夹一个发圈！ 李美霞给她个塑料袋全装起来。 美女兴奋地跟男友自夸技术高，说声拜拜后，跟男友勾着胳膊继续逛街去了。 围观的人都开始一元，三元的买圈。 她也不是见人就送圈的，只有可爱的孩子还有美丽的小姐姐，才能让她白送一两个。 玩具不停地被套走，李美霞不停地掏货出来补上空位。 最后一箱子的玩具被套走一大半，她也收获乱糟糟的一堆毛票。 叠好床单放回箱子里，她赶紧往学校赶，要在9点前回到学校不然就进不去了。 回到宿舍，她把箱子放回床底，去水房打水洗漱。 在厕所蹲坑时，躲在那里把乱钱都数了。 一张一张的票子被顺平，叠放在她膝盖上。 厚厚一叠夹在手心里，快速地数了一遍。 呜呜，92块钱！她成本总共才100块钱，一晚就回本了！ 徐仁妹还没有睡，问她白天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李美霞不想说摆摊的事，“我大姨叫我去她家了。” “你真好，在城里有个大姨，休息天还喊你去吃饭。” 次日，李美霞中午出门先去批发市场进些便宜货。 路边有人在卖5元一个的小白兔，她还价8元买了两只。 还央求老板送了些莴笋叶子。 摊位还是之前的地方，她先把一只兔子摆上，放在最远最中间的地方。 还有一只她留着，等7点最热闹的时候补坑位。 果然，小动物就是吸引人，没一会就聚拢好多小孩。 吵着让父母给他/她一块钱，他们要带小兔兔回家！ 今晚运气更好，卖了98元！ 李美霞兴奋啊，一个月她能出摊8天，扣去成本，一晚上有三四十块的进项。 等到第二周的时候，她刚赶到那里，傻眼了。 套圈的摊子，已经有七个在了！ 摊主都是本市的老爷爷老奶奶，他们坐在小马扎上，眼神不屑地看着刚到的李美霞。 来都来了，怎么可能回去呢，先把摊位支棱起来吧。 今天她进的货不是玩具，是些项链和头箍，卷毛老板要撤店，剩下好些尾货。 好看的被人捡走了，剩下的都是平常一般的。 见李美霞肯包圆了要，卷毛老板直接给的超低价，还送她几盘开封的丝绸带。 李美霞眼珠乱转地打量这个拆得乱七八糟的店，指着个雕塑问：“老板你这个还要吗？” 这是卷毛老板摆在收银桌上的招财弥勒佛，木质的，有一尺高。 卷毛老板本来还在头疼怎么处理，店铺都不开了，招财菩萨又不能乱扔。 摆家里也不合适，家里已经请了观音大士，一山容不得……啊。 再说了，没招到财，他也不想要了。 啊呸！是无力供养了！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女孩子口无遮拦不敬神佛，张口闭口要不要，而他是做生意的小老板，是有信仰的。 卷毛老板认真在脑子里把语言精炼了下，回复说：“你要是诚心想请回去，就转赠与你吧。” 于是，李美霞今天摊位中间的大奖，就是招财弥勒佛！ 时间还早，好看点的发卡都给摆上，发箍都是光秃秃塑料的，她给绑上丝带，断口处用打火机燎好。 里面还有几个大红和粉红的小蝴蝶结，她也给绑在发箍上，看着怪别致的。 “小姑娘，给我三块钱的圈！” “姐姐，我要1元的，我同学也要1元的。” “你看那个大奖，哎呦大弥勒佛哎！，赶紧买五元的圈试试，我们单位正好能摆！” 李美霞生意火爆，可她只准备了50个竹圈。 客人们不走，非要排队等着，眼睛都盯着正在施展套圈技术的人手上，随着圈的落下，有惊呼鼓掌的，有大声惋惜的…… 七个摊位的老奶奶老爷爷们好生气，坐立难安地瞅着这边的动静。 同病相怜的他们商议一番，决定低价出击。 纷纷吆喝起来：“5元10个圈！10元13个圈！快来玩！” 即便如此，李美霞这一晚成果丰厚！ 因为客人太多，她差点耽误回去的时间。 她一边收摊，一边给还想买圈的客人道歉。 “真是对不起，我有事得赶回去，明天还在这里。” “你五点来就在了，到时候我多送你两个圈，可好？” 紧赶慢赶，在门卫大爷关门的一瞬间，她气喘吁吁地拉住了门。 “你这同学拖个行李箱这么晚回来多不安全，怎么不早点啊 14. 第 14 章 《我那鸡飞狗跳的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李美霞神态自若地回到寝室，生活作息一切照旧。 她没兴趣研究是谁举报的；也没去疑心谁谁在暗中观察她。 不过有些人见她安然无恙并没得到任何惩处，脸阴的像风雨欲来的黑云。 李美霞照旧每天早自习晚自习，还要上课刷题查资料，忙的眼底都发青，吃喝拉撒睡对于她来说就是中场休息。 别人的周六日是玩耍期间，她要上午学习下午赶着去摆摊。 她的时间很宝贵，不想浪费在无谓的事上，合得来就和，合不来她也不怯。 …… 李大海最近有点飘。 工地上不少老家的工友听说他女儿在读县城重点一中，碰到面都会停下跟他打声招呼恭维他。 平时对他吆三喝四的大工师傅老黄，嗓门也压低了稍许，从毫无尊敬的“哎那个人！”变成亲切的“老李师傅。” 工地上做油漆大工的“猪大肠”更是殷勤主动，常来帮他搭把手地推砖车筛筛沙。 下班后，“猪大肠”还去工地门口的卤菜摊子，买来猪头肉那些下酒菜，热情地邀约他去喝杯啤酒解解乏。 自豪介绍他儿子兼小徒弟：朱小林，是你家李美霞多少年的同班同学了。 “猪大肠”暧昧提醒李大海：两和小孩有过不打不相识的特殊情谊在。 酒酣耳热的时候，“猪大肠”开玩笑，说：“大海兄弟，你不光人品好，酒品也赞，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做朋友！你家丫头肯定错不了，将来要是找婆家，大海一定要先考虑考虑我家二子啊。” 李大海被人捧得晕乎乎的，啥都不知道地光知道点头。 他做小工的，在工地上算是低人一等的存在，谁都都能呵斥他几句。 听着油漆大工的奉承话，他心里舒坦的很。 李大海酒醒后，回味起来：这“猪大肠”真不错，人好讲话还会来事。朱小林人长的短小精悍，家里老小就一个大6岁的姐姐，明年他家就要起二层的小楼，确实是个女婿的好人选。 不过，他李大海也不孬，不可能人家看好他女儿，他就白白把人送出去。 他的霞儿可是高中生！还是县里重点中学一中的！ 不讲找城里吃商品粮的公家人，起码要找个包工头那样有钱的！ 他这女儿养得多费劲啊，哪能这么便宜就送给人家。 没有个三五万彩礼，想都不要想！ 当再次被“猪大肠”灌酒说要定下儿女亲家时，他带着醉意开口了，“这话讲得还太早，我家丫头还有好几年才到18岁，秧苗都没吐穗呢。你讲这话就是开玩笑了。” “对对，还早还早，两孩子都没成年呢。来喝酒喝酒！小林给你大海叔叔满上啊！我不是夸自己小孩，他就是个老实头。” 李大海端着酒喝的时候，余光偷瞄朱小林。 他也是过来人，看这小子臊红的脸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也不知道那丫头怎么搞的，念书就念书啊，非要招蜂引蝶。 远在几百里外的李美霞打了个喷嚏。 她把身上的衣服拢拢，心里寻思套圈生意是不能继续做了。 大姨已经知道了，明令禁止她搞这些歪门邪道！ 李美霞当时被训的双脚立正，举着右手保证：马上把摊位停了。 她本来不准备干了，露天的寒风吹得冻得耳朵疼。 来玩的客人少了不少，还总有“能人”来捣乱。 5块钱买的12个圈，他能中8个！还都照着成本贵的来！ 这么搞下去，赔钱就在眼前了！ 趁着张文静去厨房端汤，张学友在她耳边轻轻说：“我发誓不是我跟大姑告密的。” 对面的许婷婷拿筷子丟他，压低声音骂：“是，不是你告密的，却是你泄露的！” 张学友一脸尴尬地借住飞来的了筷子，小声说：“我就是不小心讲漏嘴了，也不能怪我，大姑喊你两次来吃饭，你都不来，也不回村。那个黄书秀看每次都是我去拿钱，她怀疑我贪污！你讲可搞笑，我贪污？！这么简单的逻辑关系，她给搞得好复杂，还给大姑打电话核对这个事。” 张文静端着满满的鱼汤出来，三人立马收声。 她疑惑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李美霞特有眼力地把炒菜盘往边上挪挪，腾出中间能放汤盆的位置。 张文静满意地对外甥女笑笑，挨个给孩子们盛汤盛豆腐。 她冷不丁地问：“刚才窃窃私语什么？是不是又在商量干坏事？” 三个孩子吓得赶紧摇头，一致说：只是探讨学习。 吃晚饭，张学友和许婷婷躲在房间玩游戏机。 张文静招手让李美霞过主卧来，拿着一张50元钱塞进她口袋。 李美霞拿出来要还给大姨。 张文静一瞪眼又给塞了回去，还朝张学友那里努努嘴，眼神示意李美霞不要告诉他。 两人跟演哑剧一样，完成整个过程。 张文静把两外甥送到小区门口，交代他们好好读书一切学业为重，说考上大学就轻松了。 张学友和李美霞乖巧地点头。 一直到张文静的背影转弯看不见了，这两人才松一口气。 大姨好是好，可惜像个教导主任总是做人思想工作，让人一直紧绷着神经。 走回去有好长一段路，表兄妹两人边走边斗嘴。 说急了，李美霞捏拳头要揍他，这家伙就跳着跑，转身又继续挑衅。 突然，李美霞看到对面公交站牌下，有个高个子女生盯着他们看，眼神好像有刀。 她戳戳张学友，示意他看看那个奇怪的人。 张学友一脸尴尬，眼神飘忽，摇头装不认识。 那女生已经走过马路，直直地朝这里来了。 “张学友！逛街呢？怎么不介绍下这个同学是哪位啊？” 语气不对，像当街抓小三的正室在宣战。 李美霞赶紧上前一步，主动介绍自己：“我是张学友的表妹，一起长大的。” 那女生一脸严肃地瞪眼睛了。 李美霞：…… 完蛋了，我们不是红楼梦里的表哥表妹关系啊，千万别误会啊！ “姐姐是我二哥的女朋友吧？我叫李美霞，是张学友的亲表妹，纯正的表妹，没有任何复杂关系的表妹，跟亲生的一样的兄妹关系那样纯洁的兄妹！” 张学友和唐寄梅都被她的顺口溜给逗笑了。 “她是我同班同学唐寄梅，这是李美霞我表妹。” 三个人解除了误会，互相握手表示友好。 唐寄梅提议一起去喝咖啡，她请客。 这时候是下午3点多，回学校确实早了点。 而且拐一条街就是南门广场，唐寄梅又是极力邀请，于是三人转身就往那里去。 本来是三人并排顶风走，走着走着，两个女生就挎胳膊紧紧挨着走后头了。 张学友惊讶：这女人的情谊怎么来的这么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