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宠冠六宫》
1.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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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四月雨惊春,斜阳透过层层云烟落在琉璃瓦上,折射的光将脂红的宫墙滴下的水珠照得透亮,五彩斑斓煞为好看,然底下行走的人却无暇欣赏此番美景。
经过一夜暴雨的冲刷,露珠顺着叶片落下,有人用帕子细心擦去,交给身旁之人,脚步匆忙间,有道轻柔银铃的声音落在众人的耳中,随着微风轻荡,驱赶一早倦怠。
阮筠用纤细的手剪掉高山芍药多余的枝叶,起身时娇艳面容带有几分浅笑,声调柔和,“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仔细些送至淑妃娘娘的宫中。”
小太监有些看呆,若说花美,眼前的人才更美,渐出的日头洒在含羞带开的花瓣上,又照在她似海棠秾颜般琼蕤清晓。
阮筠没好气的嗔他,“不想当差不成?”
小太监倏然回神,不好意思的挠头,“姐姐美貌堪比国色实在让人想不看都难。”
阮筠用帕子擦着自个指尖沾染上的露珠,鸦羽似的眼睫垂下,“快去吧。”
小太监抱着花离开,周围一众人也只敢暗暗打量,接着又低头做着自个的事。
阮筠再度抬头,杏眸中布满深深浅浅的花儿,却正如小太监所言,她凝脂般的肌肤与桃花面颊相得应彰,闭月羞花之姿不胜娇怯,帕子放下那瞬她早就挂上浅笑看着甚好相与。
然则这副美景被突然闯入的一道哭声打破,阮筠眉头微蹙朝声响处看去,听絮哭的整张小脸都拧巴在一处,又怕惊扰宫中贵人,下唇被咬得满是齿痕。
阮筠朝听絮走去,听絮抬头看见,本是想要避开而后还是站在原处,只快速用手帕将眼泪擦干,抽噎间不敢再发出响动,弱声道:“阿筠姐姐。”
阮筠叹口气,将听絮拉至凭栏处,确定无人看见,细若无骨的手帮她擦干净泪痕,“若是被宫中贵人撞见,只怕是你的小命都没了。”
听絮抬眼满目都是惊慌,又快速低下头,声音泛哑,“我知道的,宫规我记得很清楚,一路上都走的小路回来,没让人撞见……”
阮筠听着听絮越说愈发的委屈的,不免怜惜她一些。
宫女都是统一采选入宫,听絮与她是同一批入宫,出入禁庭听絮年纪尚小在西三所偏僻宫殿做粗使宫女,可她常常被人欺负,个子瘦小无力反抗,连饭食也争抢不过,还是被内侍省掌事太监邓公公撞见,可怜听絮让她来花房。
阮筠是在听絮来的第一日就与她说上话的,彼时阮筠因侍弄花草甚有经验,邓公公虽未明说却一贯偏爱阮筠,久而久之花房中的人都尊称阮筠一声“姐姐”,听絮被人欺负久了接连好几顿都不敢用饭,还是阮筠日日都为她留饭,又在看见她的伤处用自个的体己银子找太医开了药,这才使得听絮这般依赖她。
宫中人心叵测,难得遇见听絮这样心思纯良的小丫头,阮筠觉得有趣又心疼她,不免将她当作妹妹来看。
阮筠拨开听絮脸旁的碎发,“怎么了?你不是去给钰容华送垂丝海棠了吗?”
听絮哭的太久,说话都抽抽嗒嗒的,“钰容华嫌弃垂丝海棠开的不好,说花房的人看她如今不受宠就敢这般糊弄她,而后又说每日送进淑妃娘娘宫中的都是花房精心培育的,将我骂了一通又让人打我手板子。”
阮筠立刻朝听絮掩在袖中的手看去,一双细嫩的小手肿胀得不像样子,红痕看着就可怖。
她眉头拧紧,宫中主子若要责打下人又不想被人抓住错处去皇后面前告上一状,多会选择这些不大能被注意的地方,听絮这般也是受了牵连。
今年乃是圣上御极第二年,因去年登基各地灾祸频繁,圣上便将选秀延迟到今年,前些日子殿选已经结束,各位秀女再过三月就要入宫,是以内侍省上下都异常忙碌。
钰容华无宠许久,花房只能挑些看的过眼的花送去,自是不能如同盛宠非常的淑妃娘娘般每日都能瞧见花房精心培育的花。
阮筠进到宫女所,从柜中的荷包取出几块碎银子包在帕子中让听絮拿着,“你去太医院让医女帮你开副药,明日就不必当值好生将养着,省得贵人们看见你手上的伤更为不悦。”
新秀入宫意味着有人分宠,纵然是现在圣上最为偏疼的淑妃娘娘恐怕也不愿看见,只是为表现贤良淑德,不妒不嫉,后宫主子们表面互称姐妹,私下的气都撒在奴才身上。
听絮用手裹住帕子,“姐姐,钰容华还说,花房培育出的高山芍药,明日她也想看看。”
阮筠脸色瞬间淡下来,高山芍药极难培育,去岁养的十盆,如今也才堪堪活了三盆,淑妃娘娘知晓后求了圣上,皇上就将三盆全都赏给淑妃,连皇后娘娘都没有,哪还有多的给钰容华。
她很快就恢复如常,清丽绝伦的脸上又透出一抹笑意,“没事,你去太医署,钰容华那边,我自能应付。”
送听絮出门,阮筠站回余下两盆高山芍药前,依着栏杆像是躲懒,然则杏眸中秋水波光萦绕,平静无波。
珍贵之花向来是各宫主子的恩宠,钰容华此番实难满足。
……
含玉宫。
阮筠一早带着两名小太监站在殿外,他们二人手中各有一盆开的极好的花,阮筠则是恭敬的站在前头,只等钰容华起身。
晨光熹微,洋洋懒懒的照在人身上,驱赶一早的寒凉,柔和春风拂面而过,阮筠发丝轻动半遮如玉脂般的面容。
两个小太监都不自觉伸长脖子朝前头看,而后视线又落回到自个的手上,在心底无声哀叹。
不知等了多久,殿内帘帐掀开,沉露眼眸冷淡道:“进来吧。”
阮筠跟着沉露踏进含玉宫,珠幔撞动间薄澈绡宝罗帐被人掀开,她眸中只见七重锦绣层叠织金裙摆从眼前滑过,跪下那瞬余光尽数是钰容华珠玉镶金凤蝶步摇。
上首唯有茶盏声响,三人安静跪着,不敢发出一丝的声响。
沉露收到钰容华的眼神,冷着声音道:“主子说要高山芍药,你们是明摆着诓骗主子不成?”
两名小太监已经吓得浑身发抖,阮筠平复气息温声道:“钰容华恕罪,高山芍药今年只存活三盆,这三盆被皇上一并赏给淑妃娘娘,奴才等不敢违抗圣旨。”
钰容华猛然将茶盖扣上,手上鎏金累丝的护甲重重压下,还未等人反应过来,只瞧见茶盏迸裂满地,阮筠肩头猛然发出刺痛,热茶透过单薄宫装在她肌肤上四散蔓延。
阮筠不敢着急自个的伤处,红唇在一瞬变得煞白,唇齿打颤,“小主恕罪。”
钰容华站起身,娇俏脸上尽显她此时
2.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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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阮筠被人扔在地上,钰容华并未多看直接离开乘上仪仗。
白玉砖石甚是冰凉,严寒从膝盖蔓延至全身,阮筠不用照铜镜就知现在的模样有多难看。
青苓站至阮筠跟前,面色如常并无半分悲悯,“你就跪在此处。”
待到青苓离开,跟着阮筠一道来的小太监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阮筠姐姐,您撑着些,我去寻邓公公来。”
阮筠本就白皙的脸颊平添惨白,她缓缓摇头,“可有帕子?”
小太监赶紧点头,只是在触及阮筠手上的伤处时,帕子竟不知搁在何处。
阮筠这才垂头,发髻松散开来,一缕青丝随风荡漾而下,盖住她眼眸中的明灭不定。
手掌握紧又松开,刺痛让阮筠时刻保持清醒,浅色帕子沾染血渍,“不必劳烦公公来一趟,若我两个时辰后还未回去,你们再去寻公公。”
小太监犹豫,钰容华刚才的样子分明就是想要了阮筠姐姐命那般的可怖,虽说宫女不能被随意责罚,但倘若主子娘娘真起了杀心,也终会如此。
阮筠将帕子紧紧攥在手中,“照我说的去做。”
鸦羽般的眼睫湿漉漉的,阮筠发如乌瀑,即使如此狼狈不施粉黛却自然妩媚,眸中布满可怜,底层是被她掩盖极好的恨意。
身旁脚步声逐渐离去,阮筠抬头望着雕梁玉柱盘旋而上,屋檐处铃铛颤动清脆悦耳,彩云四照底下光影散出,直落在人身上。
肩头疼得厉害,烫伤久久不处理只怕是要留疤,阮筠将杏眸中的水汽憋回去,水葱似的指尖正巧掐在伤处。
宫中妃嫔辰时至皇后娘娘的凤仪宫请安,若无意外,小半个时辰也就足够,两个时辰若她还未走出含玉宫,怕是就得劳烦邓公公前来。
宫道上。
沉露走在仪仗旁轻觑钰容华的模样,瞧不出什么不对但心中一直藏着一股好奇。
钰容华红唇微启,依旧是那副看着甚好相与的模样,“想问什么就问。”
沉露立刻埋头不敢多看,“主子何必要让那花房宫女留在含玉宫?”
钰容华抚摸护甲的手猛然顿住,“宫中就要进新人了,本主位份不低却一无子嗣、二无宠爱,合该有位妹妹替本主一并侍奉皇上。”
她的手不免落在小腹上,不论瞧了多少的太医,喝了多少的汤药,她都迟迟不曾有子嗣,眼瞧着从潜邸熬到宫中,成为钰容华,可她却渐渐失了恩宠。
美眸落下钰容华盖住眼眸中的落寞,从前皇上常来她这处都没有动静,如今不来了又怎会有。
妆台上家中送来的书信,上头字字句句都在戳她的心,母亲不得父亲宠爱,唯仗着她在宫中地位坐稳侯府夫人的位置,新人就要入宫,皇上如何还能想起她来,想要送庶妹入宫?
除非她死了!
钰容华的手紧紧握住仪架,因得太过于气愤不停喘息。
沉露生怕钰容华伤到自己,慌忙提醒,“主子,马上就要到凤仪宫了。”
钰容华倏然闭眼,将眼中泪水尽数憋了回去,帕子轻拭泛红的眼角,仪仗到了凤仪宫的门口,她脸上又挂上笑意。
左右都是侍奉皇上的,选个好拿捏,才是最为紧要的。
钰容华不紧不慢走进凤仪宫,派头十足,不见半分落魄。
……
“什么!”听絮手中的银剪掉落在地上,逼得她后退一步,“你们怎能让姐姐一人待在含玉宫。”
小太监为难道:“阮筠姐姐如此说,我们也不能久留,况且钰容华也不敢明目张胆对姐姐做什么,不还有邓公公吗?”
听絮顾不上多的,豆大的泪珠迎风而落,她跑得很急,想到的唯有邓公公,手心被鞭笞的痛还未散去,她只是听太监说姐姐被茶盏砸伤就知道定然很疼。
姐姐在意自己的容貌,在意她凝脂白玉的肌肤,甚至在宫中一向小心谨慎、对人和善,今日不能因为钰容华的一时私/欲,就断送在含玉宫。
听絮一路跑进内侍省,太监不客气地将她给拦住,“哪来的宫女,也不瞧这是什么地方就朝里闯。”
听絮提着裙摆直接跪下,脸上泪珠更多,磕头道:“邓公公可在?我是花房的宫女,有急事要见邓公公。”
邓公公是内侍省掌事太监,莫说普通宫婢太监,就是寻常妃嫔见到也会给几分薄面。
果然眼前的太监十分不耐烦,“邓公公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快些回去当值,别吵了公公清净。”
话必太监转身要走,听絮连连磕头,大声道:“邓公公,阮筠姐姐有难,还请邓公公帮忙!邓公公……”
太监直接转身要将听絮带走,“你这人,怎么……”
听絮奋力挣扎,手上才包好的伤处又因为这动作裂开,她不能被人拖走,阮筠姐姐还在含玉宫,都是因为她,若不是因为她差事没有办好,阮筠姐姐今日就不会被扣在含玉宫。
一时间场面混乱,身后倏然传来威严的声音,“吵什么?都想领罚不成?”
听絮定睛一看,跪在邓公公跟前,眼中泪水像是怎么都流不完,“邓公公,阮筠姐姐被钰容华扣下了……”
……
阮筠两手撑在膝上,弱柳扶风的身段虽显狼狈脊背却挺得很直。
凉风拂过,刚才晴空万里瞬间变得乌云密布。
阮筠嘴角轻扯,不慎带动下颌的伤处,珠串似的汗渍与泪珠一道落下淌入衣襟中。
身后一阵嘈杂,阮筠提不起精力去看究竟怎么回事,直到下一刻听见太监的通报才知——
钰容华回宫了。
在宫中摸爬滚打两年,阮筠不会傻傻以为钰容华所说等她回宫是准备放过自个的意思,一切都只是开始罢了。
钰容华迈着莲步,娇声道:“这天儿变得可真快,本宫的裙衫可不能湿了。”
沉露接过钰容华的话头,“奴婢服侍主子进殿。”
钰容华抬手,止住沉露的动作,眼眸朝下看,见着跪在自己脚边满身狼藉的人这才满意勾了唇角,“你来。”
轻飘飘一句话让阮筠咬紧牙关,努力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是正常的,“奴婢手上不慎沾染血污,
3.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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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殿外惊雷滚滚,余亮将每人面容照得透彻,阮筠在触及到钰容华的脸色时,身子发抖,下意识朝后退一步。
阮筠握紧听絮的胳膊,喉咙中血腥味上涌。
邓公公阴沉着脸,比外头的天还要黑,“主子宫中伺候的人手都是足的,此番怕是……”
钰容华没那个心情在此处同邓公公虚以委蛇,“那就带两人走。”
如同蛇信子般冰凉的视线从阮筠和听絮的身上滑过,“她们二人,本主要定了。”
骤雨将歇,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窗户上,模糊远处的烛光,朦胧中可见宫婢掌灯,又恢复往常。
听絮将窗户关紧,眼睛泛肿从包裹中拿出一瓶药膏,“方才邓公公派人送包袱过来,说里头放着治烫伤的膏药,我帮姐姐涂吧。”
阮筠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圆浑肩头莹润半露,只是在朝下一方可怖的红痕打破此等美好,弱柳扶风之姿显她娇弱。
钰容华毫不客气要走她二人,邓公公也无可奈何,随后安排她们住在最下等的耳房中,年久失修的屋子让人冷的打颤。
阮筠没有回听絮的话,反倒是先握住听絮的手,刚才咳嗽过好一阵,这会喉咙沉哑,“从今日起,含玉宫不管是谁同你说的话都不要相信。”
她杏眸中浮现水雾,钰容华这位主子心思歹毒,又久居深宫无宠,她想用自己来争恩宠,可利用完,自己又会是怎样的下场。
听絮重重点头,“我都听姐姐的,是我不好才让姐姐受伤。”
阮筠扯出一个笑意,摸着听絮的乌发,“她们是主子,又岂是我们能抗争的,你帮我打盆热水来,一会儿上药。”
听絮赶忙点头起身打开门就准备出去,不料才踏出房门一步就撞到一人,沉露没好气的说:“走路也不看着些,干什么吃的!”
阮筠将肩头的衣裳拉起,沉露眼尖看见侧身进来按住阮筠的手,制止她想要起身的动作,“主子知晓今日不小心伤到阮筠姑娘,让我给姑娘拿来上好的烫伤膏,还有一盒芙蓉玉面霜,姑娘可要好生养着。”
伸手不打笑脸人,沉露这番态度阮筠没必要同她结仇,客气收下。
阮筠冷眼瞧着沉露离开,听絮上前看向床头摆放的两瓶膏药,“姐姐,要用吗?”
目光落上去,阮筠点头,“用,她都送来了不是。”
……
这一月除却听絮在外头当值,阮筠没怎么踏出过房门。
钰容华午憩起身,宫婢服侍她用一瓣瓣剥好的橘子,眼眸阖上不经意一问,“那贱婢如何了?”
沉露立刻明白钰容华所说是谁,上前一步,“近一月来倒是没怎么出门,不过有人撞见过,说她面色红润,看上去应是好了。”
钰容华搭在腿上的手猛然一僵,朱唇将籽吐出,宫婢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接着,美眸睁开,钰容华眼神中有股坚定,更是下定某种决心,“将妆匣中那枚腾龙翔飞荷包送去御前,顺道请皇上今日过来用晚膳。”
她撇过头,只一眼就见着那封被她收好的信,信中每个字都历历在目,钰容华攥紧自个的裙摆,“既然阮筠伤好了,就让她过来伺候,将本主新裁的蔻梢绿重锦裙赏她。”
沉露心惊跪下,“主子……”
钰容华冷冷道:“怎么?本主现在连你都使唤不动了?”
阮筠收到衣衫正坐在房中,将支摘窗打开手撑在下颌处无意识的摩挲,虽说伤痕淡去,芙蓉玉面霜也极好用早就没了印记,可她依旧忘不了那日雨天,钰容华长长护甲划破她脸的痛。
沉露没好气地将衣裳搁在阮筠的面前,“主子让你今日去正殿伺候晚膳,这是赏你的衣裙。”
阮筠手一顿笑着接下,弯唇,“有劳沉露姐姐来这一趟。”
裙衫被阮筠展开,纤细指骨从上头抚摸过,宫女衣裙只有水红与绿色两种颜色,颜色虽适合,但这面料又岂是宫婢能有的。
阮筠垂眸盖住眼中渐起的泪花,用手背拭去眼尾处的水渍,阿娘,女儿无法为自己而活了。
……
紫宸宫。
晏识聿伏案处理朝政,眉头紧锁,手边的茶水换下去好几盏也不见他用一口。
魏茂元战战兢兢又换上一盏,劝说道:“皇上处理政务许久,不如喝口茶歇上一会儿?”
晏识聿从折子上收回视线,掀眸攫住他,屈指在桌案上轻磕,白玉扳指也清脆发出声响,“你这差事,当的愈发好了。”
魏茂元赶紧跪下,“奴才不敢,只是皇上都处理一天的朝政,是该休息片刻了,这不马上就到了晚膳时辰,淑妃娘娘与钰容华都派了人来,您看……”
说完,魏茂元抬头瞧见晏识聿黑眸微眯,又补上一句,“钰容华还着人送了物什来,您可要瞧瞧?”
晏识聿视线落在桌案上,似是不在意道:“拿上来。”
御前的人手脚麻利,那枚钰容华亲手绣的荷包被恭敬地放在御案上。
他未动手去拿,眸光沉沉落在荷包上头,就在魏茂元心惊胆战想要再次开口的时候,晏识聿甩袖起身,“去钰容华宫中用晚膳。”
含玉宫上下得了消息都十分高兴,主子受宠些他们日子也能好过不少,阮筠自然也听到这一事情。
简陋桌案上放着几盒脂粉,她思来想去,仍是将脂粉放回去,便连唇瓣都不染半分赤色。
钰容华先是欣喜,紧接着便是酸楚的笑意,抹干净脸上的泪,她吩咐道:“去御膳房仔细盯着,不能出半分的纰漏。”
后又坐回妆镜前,“帮本主上妆,定要将本主最好看的模样展现在皇上面前。”
内殿忙碌起来,阮筠也换上那件裙衫站在殿外等着,模样温顺乖巧,头垂下,手规矩地叠在身前。
半晌后外头有太监通传,钰容华扶着云鬓从内殿走出,在见着阮筠时,她面不改色地向前,留下一句,“你留在这处等着。”
阮筠柔柔应下,看样子并非有逾矩之心,钰容华放心一些。
晏识聿从銮仗走下,钰容华娇柔对他行礼,“陛下万安。”
伸手将钰容华扶起,晏识聿淡淡道:“爱妃不必多礼。”
一句“爱妃”还有晏识聿熟悉的声音让钰容华红了眼眶,她本就生的极美,这般的柔弱动人任凭是谁都会动心。
晏识聿见她倚在自个怀中,眼眶中闪着微光,语气平和些,“怎得了?见到朕不高兴?”
钰容华的手想要扯住晏识聿的衣袖最终又将手给收回,“嫔妾是太高兴了。”
晏识聿并未多言,负手走在前面,钰容华手中一瞬的落空,她很好掩盖住脸上的那份失落,手中的帕子都快搅碎,提步跟上前头的晏识聿。
阮筠跪地时,只见玄色金丝龙纹衣袍翻涌而过。
沉露走在最后站至阮筠的身侧,“进去,仔细侍奉。”
阮筠应下,脚步极轻的走进内殿。
钰容华服侍晏识聿净手后这才坐在他对面,余光扫见阮筠,用眼神示意她过来,阮筠不得不站在钰容华身侧。
晏识聿没滋没味的用膳,似是不经意间提起,“爱妃怎得想起绣荷包了?”
钰容华放下手中布菜的玉筷,“陛下从前,最喜欢就是嫔妾绣的荷包了。”
她放在桌下的手指都要嵌入掌心中,从前荷包给皇上送去,皇上可从未这样问起过,后宫这些狐媚子,都是因为她们,才让自己失了圣心!
晏识聿盖住眼眸中的不耐烦,脸色冷淡,“朕随口一问。”
钰容华赶忙将话转到膳食上,“皇上尝尝乳酿鱼,吃着很是鲜美。”
说完,她目光望向阮筠,阮筠立刻明了钰容华的意思,上前一步,纤细手指将衣袖朝上抬,动作细微将盘中鱼肉最为鲜嫩那块放至晏识聿的碗碟中。
晏识聿黑眸微沉,唯在见着阮筠那双白玉无瑕、如笋般白腻指骨后,视线停住。
烛光之下,衬得女子面容娇俏明艳,柳眉似远山舒展,杏眸洒满水汽,眼波流转间又如慌乱兔子赶忙垂头;她此番动作使得脖颈处那抹更为白皙的地方露出,晏识聿神色自若的移开视线,只是眼眸倏又回到她的手上。
4.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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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钰容华娇艳脸上唯余惨白,龙纹玉佩从她手中掉落,美眸噙着泪珠望向晏识聿,“皇上……”
晏识聿眉间染上几抹不耐,黑眸微阖,脸色冷淡,毫不留情道:“魏茂元!”
“诶。”魏茂元上前刚准备伸手,钰容华岂能不明白晏识聿的意思,泪珠被她生生逼回去,哪怕是再难受也没有在晏识聿跟前落泪的道理,玉佩被她捡起,钰容华仿若没有听见晏识聿刚才的话,跪在他面前帮他穿好朝衣。
晏识聿不虞之色溢于言表,感受到钰容华做完手上的动作,一句话也不曾留下径直从含玉宫离开。
魏茂元紧跟在后头无声叹气,皇上想要什么纵然旁人心中不愿,可面上仍旧要笑意盈盈的奉上,钰容华昨夜分明有心思将那名宫女献上可今晨又突然反悔,高门出身的世家女做出此番举动着实拂了皇上的面子,不怪皇上不悦。
钰容华还未反应过来,眼底就只剩晏识聿龙袍下摆涌动离去的声响,嗓子中想要说的话硬生生卡住,怎么都说不出口,还酸涩的不行。
沉露将钰容华扶起,见着主子泪珠簌簌朝下掉,赶紧对着宫人使眼色将钰容华扶进内殿中,方才上好的妆面被钰容华的泪水给染脏,沉露劝道:“主子若是不愿,昨夜又何必要让皇上见到那贱婢,不是为自己徒增烦恼。”
钰容华心中恨意横生,头上珠钗被她摇晃的厉害,她何尝不愿讨皇上开心,明知一切都是在按照计划走却又偏偏抑制不住的心,她多恨好不容易到手的宠爱、皇上的心都被人夺走,有哪位女子不想获得枕侧之人的爱护,若不是逼不得已谁又愿亲手将旁的女子送上龙床。
一时间钰容华有千般的滋味又无法言说,闷闷不已不复往日娇艳高贵的样子。
沉露帮钰容华净面,“一会儿要去皇后娘娘宫中请安,昨晚主子侍寝本是好事,可莫要让旁人看出端倪来,不然传到皇上耳中只怕会惹恼皇上。”
钰容华眼眸稍动收回泪珠,看向铜镜中的自己,面容依旧姣好,又怎会不能再获圣宠,且让她再等等,至少如今她没法做到将人亲自送给皇上。
晏识聿指骨微曲在銮仗侧边无声轻叩,眉眼垂望冷意渐显,魏茂元在一旁都瞧得清楚,大气不敢出地在一旁走着,生怕皇上一个不顺心他就又要遭罪。
先皇尚且在病中时就一直是皇上监国,虽皇上御极堪堪两载,但早年间皇上早已是心照不宣江山的主人,任凭什么想要的、什么好东西没有,偏生今日钰容华这般做惹得皇上不快,后头钰容华自个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銮仗在紫宸宫落下,魏茂元出声提醒,“皇上,到了。”
晏识聿睇他一眼,将魏茂元看的心惊肉跳,膝盖还未落在地上,就见晏识聿大步迈出銮仗,在经过魏茂元时落下一句话,“去查,昨晚的宫女是谁。”
魏茂元刚准备应下,晏识聿却倏然顿住脚步,将手上的白玉扳指转了一圈,“不必了。”
两相对比来得太快,让魏茂元都摸不着头脑,也不敢多嘴问,只能一切按照皇上的吩咐办事。
……
阮筠一概不知前殿发生的事情,只知自那日后她与听絮就被沉露安排到后殿去侍弄一整片的桃花林,阮筠明白过来,钰容华是改了心思,这会也在用她们出气。
桃花林不大却也不小,含玉宫风景雅致,当年被皇上亲手点给钰容华居住,可惜如今人还住在这处,圣宠犹如落花无情早已不在。
阮筠将廊庑之下的桃花残瓣打扫干净,又去与听絮一道捡着地上掉落的桃花枝桠。
整片林子少说也得有五人打扫,如今只她们二人在此处,每日干不完活钰容华还不让人给她们饭吃,阮筠弯腰再起时脸色有些发白,手撑在树干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听絮将掉落在地上的枝桠放在一旁,朝阮筠那处看了一眼只觉不对着急过去,站起身时一个头晕目眩手也没有撑住,磕在廊柱上。
阮筠听到声响,顾不上手上的活计,强撑着身子朝听絮过去,将听絮抱起看见她额角触目惊心的伤痕,脸上的惨白更甚。
用帕子压着听絮的伤处,阮筠让自个镇定一些,小声唤着她,“听絮,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听絮恍惚间感觉姐姐在喊她,想要伸出手却愈发地无力,唇瓣轻动想要说话。
阮筠看见听絮额角上的伤并不是十分的严重,手朝她额头上探去也并未起高热。制止听絮想要说话的意图,阮筠扶住听絮的肩膀让她靠在廊柱上,“你在此处等着,我去想法子帮你请医女来。”
此事艰难,如今人在含玉宫不在邓公公的手下当差,一切都得钰容华答应才行,虽知事情不易,但为了听絮不论怎样都要尽力一试。
阮筠站起身,手捂住心口处感觉平复些,垂头又看眼几乎要昏死过去的听絮,顾不上旁的,快步朝前殿去。
擦掉额头上的汗珠,拍掉手上的尘渍,阮筠每走出一步都感到乏力,好不容易到了前殿,还未多走上一步就被青苓拦下,“站住!你这时不打扫桃花林,在这处做甚!”
青苓见阮筠满脸虚弱,就算如此她也依旧貌美,楚楚可怜更加让人心疼,不免想起主子说阮筠狐媚的话语,此时再看着阮筠,就有了另外一层深意在其中,语气也不善,“若打扫不完,你们今日不许吃饭!”
阮筠喉咙涌上一阵的血腥,努力扯出一个笑意,“青苓姐姐,听絮方才当值不甚摔倒,能不能求主子请位医女来给她瞧瞧。”
青苓觉得晦气不已,“你们一去桃林做洒扫不是这处伤了,就是那边病了,你们究竟是来含玉宫当差的,还是来做主子的?”
阮筠扯住青苓的衣袖,想起还在桃林的听絮深吸一口气,尽数都是哀求,“是我们不好,听絮不小心摔伤,请姐姐帮忙通传与主子说一声,日后我定会记得姐姐这份恩情。”
青苓不紧不慢将自己的袖子给扯出,缓缓露出一个得意的笑,“你的恩情,我要了有何用?”
阮筠的指骨攥得很紧,猛然手中无物,朝后踉跄差点摔倒,手逐渐握紧,手心中细碎的伤口让她的心也跟着抽痛。
她朝后一步跪在青苓的面前,“还请青苓姐姐帮忙。”
青苓瞧见她的模样,笑容更加得意,含玉宫上下都停了手头上的活朝阮筠那处张望,早起就湿漉漉的天儿盖着一层薄雾,如今雾气散去却无光落下,冰凉的石板让阮筠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她眼前一片昏暗,贝齿紧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满口的血腥神智才稍稍清醒一些。
青苓正准备离开,不远处廊庑下传来钰容华千娇百媚的声音,“做什么,这般吵闹。”
阮筠抬头,不顾前头青苓的阻挡,走至钰容华面前跪下,“主子,听絮不小心摔倒
5.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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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初夏的天儿难免使人烦闷,殿内用冰都挡不住外头袭来的层层热浪。
钰容华午睡起身,美眸余光掠过摆放的冰鉴,不由得皱眉嗔道:“怎得就这一点的冰,虽还未进入酷暑天儿,但是不是太少一些。”
沉露眼睛朝冰鉴看去,手中木梳握紧,垂头低声说:“许是内侍省记错份例,等明个奴婢亲自去。”
钰容华涂着蔻丹的手一顿,闷热的天加之她躁动不安的神思,拂袖将桌上的承盘扫落至地上,内殿侍奉的婢女全都跪下,钰容华冷笑一声,瞧着鎏金錾花嵌玉松香炉徐徐燃着青烟,她默不作声将眼角的泪花擦去,“究竟怎么回事?”
沉露脸色上全是担忧,“主子……”
钰容华的手轻抚过香炉,“说!”
沉露被她的厉声吓到,手搅住帕子,“近来新的妃嫔就要入宫,内侍省说冰块短缺,让主子将就用着。”
钰容华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她转过身看着含玉宫,外头仍是一副富丽堂皇的模样,然则内里,却早就已经冷透:
“是吗?”
钰容华声调很轻,方才那话如同没说般。
自从一月前皇上从她的宫中离开就再也未曾踏足过,吃食用度都比不上从前,当真是新人入宫才会有这样的遭遇?钰容华不信,也不愿相信。
她擦掉眼角的泪珠,“上妆,本主想去御花园走走。”
沉露瞥眼外面的天儿,劝阻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殿内寂静无声,所有人都警醒着伺候,无人敢发出声响。
阮筠依旧是在桃林做洒扫,那日晕厥在殿前,醒来时房中只有她与听絮二人,她使些银子从含玉宫其他宫女口中得知后头的事情。
钰容华终究是为她们请了太医,却也仅仅是如此,每日只让人给她们灌入米汤,其余一概看她们自个的造化。
阮筠坐在廊庑之下,伸出手接住树上掉落在的一片叶片,如今不是桃花绽放的时节,她掌心逐渐收拢,在答应钰容华的那刻她便没有后路可言,从前种种想法如今只能压在心底再也不能同人道起,可就如同这花,顺着时节而开零落,何况是依附于树干的枝桠,最后怕是连残枝都不会留下。
再度摊开手心,阮筠怔怔望着已被掐烂的叶片,绿色汁水黏糊的粘在掌心中,着实让她难受的紧。
抽出帕子一点点将掌心擦拭干净,身侧窸窣的响动让她侧眸看过去。
听絮乖觉将手中的枝桠放下,将额头上细碎的汗珠拭去而后坐在阮筠的身侧,献宝般将怀中的物什拿出给阮筠。
阮筠动手接过,手中瓷瓶分量不轻,听絮笑着道:“姐姐平日最为爱惜一双手,这药膏是我从太医院求来的,淡痕祛疤都十分好用,阿筠姐姐记着用。”
缓缓打开瓷瓶,一股花香传来,香气四溢登时间酷暑的狠厉俨然散去不少,阮筠杏眸渐渐湿润,手心无意识的收紧,一阵濡湿传来,阮筠柔声问道:
“听絮,如今可有什么想做的事?”
听絮两手捧着脸摇头,“我是个孤儿被送进宫中,遇到阿筠姐姐已经是最好的事,不敢奢求旁的。”
转过头看向阮筠,听絮晃着阮筠的胳膊,“姐姐呢?”
阮筠的手一顿,杏眸微阖滑过一处场面,男女的叫喊声混杂于一处,成了她多年都挥之不去的噩梦。低下头敛了神思,阮筠将白瓷瓶中的药膏抹在听絮的手上:
“你的手也莫要伤了。”
听絮想要躲过阮筠的动作,却被阮筠的素手牢牢桎梏住,“这是给姐姐用的,我不用这些。”
阮筠抿唇脸上布满笑意,“哪有女子不爱惜自个的。”
白瓷瓶被阮筠盖上,她摸着听絮的乌发,只是淡声道:“只希望我们都能好生在深宫中活下去。”
……
御花园的花争奇斗艳,色泽艳丽,含羞待放的花蕊立在枝头也盖住热浪,缕缕微风穿枝而过带来一分的沁凉。
钰容华晃着缂丝花蝶红木雕花柄团扇,眉目上挑不见方才落寞之态。
御花园高木遮挡唯余这处落得自然清凉,钰容华还想着母亲的来信,又记起内侍省的态度,手中团扇攥紧,一时分神竟未曾察觉跟前凉亭中有道娇浓声调。
淑妃倚在晏识聿怀中,嗓音婉转娇声动人,芊芊玉指剥了葡萄送至晏识聿的口中,指尖若有若无滑过他腰间玉带,“皇上许久不来臣妾宫中用膳了。”
晏识聿黑眸落下,面容虽淡却惯是平和,手拍着淑妃的肩头,“近来朝政繁忙。”
淑妃从晏识聿怀中坐起,涂着嫣红蔻丹的手附上晏识聿的手背,“臣妾知道,可皇上却也不能不顾自个的身子,臣妾的小厨房新做了江南菜式,皇上得空可要来尝尝才是。”
“嗯。”晏识聿眉眼微挑,不似对待旁人那般疏离,“爱妃有心了。”
淑妃脸上才挂起笑意,端着茶盏还未递至晏识聿的手中,不远处就听见物什掉落的声响。她柔媚小脸登时僵硬,茶盖都带着晃了几分。
又是哪个狐媚子,定是打听到皇上与她在御花园中,故意来给她不痛快,更是想要将皇上从她的身旁抢走!
钰容华并未料想到会看见眼前这一幕,她惯是爱花,心情不大好时就想着来御花园转转,不想竟撞见淑妃与晏识聿这一幕。
淑妃不轻不重将茶盏放回桌案之上,“倒是巧了。”
已被人看见就断然没有装作不知的道理,钰容华恢复往日神情,千娇百媚走上前,“皇上、淑妃娘娘。”
淑妃仍旧倚在晏识聿的怀中,晏识聿则靠在美人榻上,一条腿叠起手随意放在上头,漫不经心朝钰容华那处看去。
然则视线尚未第一时间就落在钰容华身上,而是朝她身侧望去,掀眸没瞧见娇媚艳丽的人,不慌不忙将黑眸收回。
钰容华在晏识聿看过来时本有一瞬的开怀,可她却清晰注意到晏识聿的黑眸落在何处,他未曾看见想见的,便连句话都不曾说。
多日来酸楚的劲骤然涌上心头,日头晃在人身上,钰容华脸色逐渐惨白,妆容都盖不住她的失魂落魄。
晏识聿本想闲暇进后宫好生歇息,去到淑妃处听她娇嗔也愿意纵着她来这御花园,然则钰容华着实令他不悦,再望过去一眼中温情尽失,惹得钰容华险些站不住。
他不愿听她们吵闹,魏茂元见皇上起身忙唤人上前帮帝王整理衣裳。
淑妃见皇上要走,想要皇上多留些时候,手才堪堪碰上晏识聿的衣角,就见他黑眸掠过,里头掺杂不少的冷意,只得将手给收回。
一句话都不曾给钰容华留下,晏识聿身上裹挟着龙涎香直接从钰容华身侧离开。
钰容华身形踉跄,明了皇上对她仍是带了怒气。
护甲都要生生被她掰断,身后淑妃与钰容华的仪仗站在一处,品阶一目了然。
待皇上走后,淑妃一改方才模样,冷下眉眼摸着手上的华丽护甲。
钰容华与淑妃向来不对付,从前在潜邸淑妃恩宠并不如钰容华,却不想皇上御极后淑妃竟在四妃之列,圣宠也愈发地多。不愿与淑妃在此装模作样,钰容华福身就要离开,淑妃却将她给叫住,“站住,本宫许你走了?”
被迫停下身子,钰容华仍未将身子转过去,淑妃手一抬宫人立刻会意,帮着淑妃
6.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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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沉露送完太医回到内殿,将手中的药放在案几之上跪在榻前低声道:“主子,奴婢帮您上药可好?”
钰容华整个人失了往日的精气神,一言不发的躺在榻上,眼眸怔愣望向妆台,只一眼就让她将妆台上的信看的很是清楚。
沉露继续道:“太医说您的伤只要上药后好生养着就成,奴婢明日取些珍珠粉为主子备好,待伤好用珍珠粉敷上,过个半月主子的肌肤定会如同先前那般滑腻嫩白。”
钰容华却摇头,猛然想起今日淑妃那股得意的模样,凭什么?凭什么淑妃一个毫无根基、毫无家世的女人能踩到她的头上!而她竟要受这样的罪!
重重喘上几口气,心中郁结并未褪去半分,钰容华嗓音清冷,“秀女们还有多久入宫?”
沉露说:“不到一个月了。”
钰容华闻言,唇角露出苦笑,她抹干净眼泪,看向自个腿上的伤处,“本主要沐浴上妆,你去准备。”
沉露只得照钰容华的意思去办,帮她穿好宫裙,姣丽容颜脂粉点缀,艳而不媚。
钰容华定定看着铜镜,“去将阮筠为本主叫来。”
沉露心头一颤,分明知晓钰容华要做些什么,可却也无法劝解,只能由得主子去做。
阮筠见沉露过来丝毫不意外,今日御花园的事含玉宫上下无人不知,阮筠看见钰容华回宫的那刻,就明了今日钰容华定会见她。
反倒是听絮显得急切许多,“阿筠姐姐,我陪你去吧。”
阮筠微微摇头,“你等着我就成。”
听絮见阮筠如此说只能送阮筠出门,沉露早已在外头等着阮筠,见她出门后一句旁的话都不曾有直接朝前头走去。
阮筠低眉走在沉露身后,绕过长长廊庑,烛光渐明,皎洁弯月斜挂在枝头,偶有飞鸟经过带动满树摇曳,晃得满院馨香。阮筠小脸被烛火照亮,眉眼沉静艳若海棠,一颦一静间与院中景致相映,未施粉黛却压了花影交叠。
钰容华在看见阮筠的面容时手中帕子都要搅烂,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的貌美,只可惜时光逝去也带走她靡丽容颜。
“明日你去领盅消暑的百合绿豆汤送到御前,本主明晚要在含玉宫见到皇上。”钰容华说话语调平和,压迫力却十足,分明只是在说着她的想法,然则让人必须将事情给办成。
阮筠轻咬下唇,她没法拒绝钰容华,更不能拒绝,“是。”
钰容华坐姿慵懒,似是说着玩笑话,“那个叫听絮的丫头看着是个心思灵巧、手脚麻利的,往后让她来本主跟前伺候。”
阮筠一惊,不敢置信地抬头,“主子,听絮年纪小性子也不稳重,只怕是多会惹主子生气,还是让她在桃林做洒扫吧。”
她原以为只要她听钰容华的吩咐,至少能保住自己和听絮,可眼下钰容华要将听絮放在身边,里头的警示不必她多说阮筠都能觉察出来。
钰容华扇子轻晃,初夏的夜间倒也不似白日闷热,“若是无事,下去便是。”
阮筠朝前跪一步,还想要多说什么,却被沉露拦住眼前的场面,“主子乏了,你且退下。”
不知是如何走出内殿的,回到耳房时听絮正焦急不安的等着阮筠。
见到阮筠回来,听絮先是上前看看阮筠身上是否有伤痕,发觉阮筠没有受伤,口中不住地念叨,“还好阿筠姐姐无事,可把我给担心坏了,今日钰容华没有再难为姐姐吧。”
说着听絮自个察觉出不对来,阮筠脸色不好,神情也悻悻,她扯出一个笑意来安抚听絮,却不知这般更让听絮紧张起来,“怎么了?”
阮筠拽着听絮的衣袖将她带入耳房,杏眸中满是听絮的倒影,听絮年纪尚小,因她被卷入宫闱争斗之中,现在也是因为她,才要去钰容华的跟前当差,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朱唇半张,盈盈贝齿咬住下唇,阮筠声调很轻,“钰容华点了你明日去她跟前当差,不必在桃林做洒扫了。”
听絮先是一愣,似是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事情,而后她展露笑意,站起身倒杯水放在阮筠的手心中,“我以为是什么,姐姐让我吓了好大一跳,主子想要什么人去跟前伺候也是我的福分,倒是阿筠姐姐一人在桃林中,我不放心。”
阮筠的手被杯中热水暖透,盏中水太满,沁湿她靛青的裙衫,“我也不在桃林了。”
在听絮担忧的目光中,阮筠一字一句道:
“钰容华让我明日去御前一趟。”
……
钰容华今日告假并未去请安,阮筠一早就到外殿候着。
知晓钰容华不喜自己,阮筠也没什么心思刻意朝钰容华凑,只安静站在门侧等着钰容华吩咐。
掩在袖中的手将帕子搅得一团乱麻,正如她现下的心也难以宣之于口,宫女本就命薄,她与听絮的命又都捏在主子手中,如何能不怕。
青苓掀开珠帘,响动并未让阮筠有任何旁的动作,一张小脸上艳而不媚,又有着旁人没有的心性,打量她片刻,青苓出声道:“主子传你进去。”
阮筠恭恭敬敬跪在钰容华的面前,“请主子安。”
钰容华侧眸看向阮筠,嗓调平缓,“抬起头来。”
阮筠将头抬起,素净面容上不沾粉黛,温顺谦卑姿态做足,让人挑不出错。
钰容华就这般看了许久,实难否认,阮筠姿容在整个宫中都是上乘,从前她总认为自个与淑妃容貌出众,可两人自潜邸就侍奉皇上,多年过去怎么比得上这么水灵的人。
芊芊玉指拿起妆匣中一枚珍珠嵌玉的珠花,钰容华起身,指尖先是滑过阮筠的下颌,引得阮筠多些怕意,那处火辣辣的疼仿佛又再次出现,钰容华牢牢固定住阮筠,将珠花别在她发间,“这珠花——衬你。”
钰容华站起身,接过沉露手中捧着的锦帕,当着阮筠的面将指腹擦拭干净又扔在她的身前,“午时前回来。”
阮筠离了殿,钰容华满脸悲怆,沉露为主子伤怀,“小主便是不用那贱婢也定能再度获得皇上的眷宠,何苦这么为难自己。”
钰容华手放在自己小腹之上,平坦紧绷;后宫女子繁多,又有谁能保证自己圣恩不倦,可有了孩子总归是不一样的,至少念着龙嗣皇上也定能想着他的母亲,她若是迟迟不进行下一步,等到新秀入宫,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坐回妆台前,钰容华垂下眼眸,“本主承宠多年却迟迟未有身孕,你去太医署将江太医请来,本主想要一昧药。”
……
阮筠先去趟御膳房,塞了几块碎银子给小太监,“钰容华觉着夏日难熬,百合绿豆汤最为解暑,不知能否做一碗。”
小太监听是含玉宫,眉眼闪过不耐烦,手中捏着碎银子满口随便应下,“知道了,等着就是。”
宫中位份重要,更为紧要的是皇上的宠爱,哪怕钰容华是一宫主位,宠爱颇少免不得要看人脸色,阮筠松口气,好歹是拿到了。
一炷香过后,小太监将食盒交给阮筠,阮筠笑着同他道谢,一双杏眸盈弯清
7.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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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晏识聿黑眸深邃,阮筠细腰掐在宫裙之中,穿在旁人身上总觉平平,而衬得她水灵。
魏茂元见状早已不声不响地退下,走出殿内时长舒一口气,皇上今日心情定然是会便好的,只是还未有一个妃嫔是在紫宸宫侍寝的,怕是今日阮筠姑娘会是个例外。
小穆子上前道:“师傅在想什么?”
魏茂元睨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当好你的差事。”
阮筠一步步朝御案去,殊不知她此番低垂的模样,后颈的白皙都尽数落在帝王眼中,黑眸被染上白皙,还有她鸦羽似的眼睫不停颤动,乌发坠在身后斜斜轻晃,殿内冰鉴徐徐凉气都无法抑制阮筠耳垂渐红。
站在案桌之前,阮筠的步子迈出又收回停顿在原处。
晏识聿指骨微弯轻敲食盒,沉闷响动混杂他低哑嗓调,“拿出来。”
阮筠胸膛起伏一瞬,水葱似的指尖也无意识的嵌入掌心,挪动步子站在桌案之侧,素手柔美,凝脂如玉的白格外晃眼,与帝王靠的近些,周遭都变得格外燥热。
稳稳将羹汤放至于晏识聿的跟前,阮筠才准备收回,雪白皓腕上强有力的大掌桎梏她将有的动作,未等阮筠惊愕,普一抬眸天旋地转,她口中的惊呼险些就要呼之欲出,莹白贝齿硬生生咬住下唇才使得她止住惊慌。
晏识聿眸子深沉,对上阮筠清凌凌的杏眸,他颇有兴致地挑起阮筠的下颌,迫使她抬头,“看着朕。”
阮筠眼睫颤动的厉害,睁开眼就撞入晏识聿无边的眸中,粗粝薄茧指腹在阮筠面庞上轻蹭,许是她肌肤太过于娇嫩,此番做使得脸上多了一道红痕。
晏识聿的手不曾放开,唯淡淡道上一句,“娇气。”
阮筠脆弱尽数在晏识聿的眼中,人躺在晏识聿的腿上,后脊绷紧,细弱小腿也在使劲生怕真的压在帝王身上。
“叫什么。”晏识聿不紧不慢问她,没丝毫想要放过她的意思。
他倒要看看,她究竟能撑到几时。
阮筠声调都在打颤,“阮筠。”
晏识聿大掌猛然扣住她后颈,肌理相触引得她无边颤栗,不知是不是脚下密绒毯子太滑,她一时不慎直直跌落在晏识聿的腿上。
玲花耳铛砸的她委屈,眼睫盖住杏眸中的泪花,阮筠着急就要起身,竟未察觉手上那抹力道早已松开,移至她柳腰。
阮筠还未站起,就被晏识聿放在桌案之上,衣裙早已乱了,头上带着的珠花都无声无息掉落在地上。
登时间,二人调转方向,阮筠坐在桌案之上,晏识聿掌心紧紧扣住她脖颈与腰肢,身后书案挡住阮筠的一切去路,晏识聿起身见着她胆怯的模样,手心朝下,指腹擦上她嫣红唇瓣。
指腹不染朱色,晏识聿随意揉了几下,直到红的似是要滴血才放过阮筠的朱唇。
阮筠的唇疼的不行,她不是没看出皇上的意思,只是不知皇上究竟对她的心思窥见多少,然则不论是何种,她也能明显知道唇定然已经红肿,碰上一下就痒痛难忍。
晏识聿并未想要就此放过她,指腹很快就到了阮筠的耳侧,见她发髻松散青丝垂落,挑起她的一抹发丝帮她别至耳后,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碰到阮筠的耳垂后在上头轻轻划过,看着她耳垂一点点红透这才心满意足的放开。
人都是有劣根性,晏识聿也不列外,如今人竟如此轻易的得到,竟还让他觉得失了趣味。
眼前的小宫女自那时在含玉宫见到她,一双柔荑总能不经意出现在他夜梦中,只是隔靴搔痒,不如此刻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中来得好。
大掌随意揉搓着阮筠的掌心,晏识聿倏然觉得有些败兴。
阮筠望向紫宸宫的漏刻,没忘记钰容华的话,离午时只有一刻钟,若她不能及时回去,不知钰容华要如何责罚她。
如同小鹿乱窜,阮筠的杏眸也撞入晏识聿的眼中,里头的乐趣消减不少,阮筠还未开口,只见帝王靠近一步,她下意识攥住晏识聿衣裳的前摆,脸朝一旁侧过去,低着声音又怕外头的听见:
“主子请皇上去用晚膳。”
手臂横亘在她与晏识聿中间,晏识聿动作一停,阮筠竟趁着这一时间,毫不犹豫地推开他,跳下桌案。
身上动作大了些,不小心带倒御桌上的那碗百合绿豆羹汤。
魏茂元耳边传来碎瓷片炸开的声音,小穆子看眼师傅,眼见着师傅推开紫宸宫的门。
阮筠感觉到魏茂元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此时更能感受到帝王无端的施压,还有他冷冽的目光。
魏茂元瞧着阮筠衣裙不复开始进紫宸宫那么的整洁,发髻也松散许多,整个人站至一旁,若不是地上碎了满地的羹汤,方才紫宸宫内殿倒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生。
阮筠脑海中一直都紧绷着一根弦,刚才她那句话说出就是在拒绝皇上,可她绝不能在此时承宠,莫说后头的路艰难,等晏识聿回过味来,只怕后宫妃嫔早就将她啃得骨头都不剩。
不敢再去看晏识聿,也不敢贸然离开。
晏识聿脸色黑沉,一改方才随性,掠过地上残羹,“收拾了。”
有些不知是怎么走出紫宸宫的,阮筠只觉身上出了不少的冷汗。
魏茂元亲自将阮筠送出紫宸宫,暗暗咂舌,原以为后宫今日就会多一位主子,皇上的神色不大好,阮筠姑娘又如此害怕,倒是可惜了,不过他总认为,皇上多日来等着阮筠姑娘,总不可能轻易放手,“阮筠姑娘好走。”
阮筠浑噩离开紫宸宫,走至半道才想起此时自己衣裙不大整洁,慌忙整理好又摸上发髻,这会才发觉出不对来。
珠花掉了。
晏识聿拿着阮筠掉落的那枚珠花,沉沉望着,手上轻抚摩挲,而后将珠花放在奏折旁,无人知他究竟是何打算。
钰容华视线扫过阮筠,第一眼就发觉她赐给阮筠的珠花没了,又看见阮筠乌发之后隐藏的那抹红痕,她用着冰盏中的瓜果,“皇上可有说什么?”
阮筠立刻跪下,眼睫害怕的发颤,“奴婢办事不利,皇上什么都不曾说。”
钰容华视线冷的不行,“外头蝉鸣吵得本主心烦,你去将它们都粘走。”
后午的太阳照得人发晕,阮筠被日头晒得汗水涔涔,小脸透出不正常的红,听絮在廊庑下站着,青苓冷眼望着眼前的场面,在听絮心急想要去帮阮筠的时候,适时开口,“你可要想清楚,今日你若是去了,主子生气可就不止是这般了。”
听絮脸上充满愤怒,不论阿筠姐姐如何做,钰容华都是不会满意的!
鸣蝉本就难粘,阮筠杏眸沾上一层水珠,日头晃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
钰容华歇晌起来,悻悻坐在妆台前,沉露担忧地望向钰容华,“主子,已经打听到了。”
睁开美眸,钰容华眼中有挣扎,又苦笑道:“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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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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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是夜,含玉宫掌灯。
冉霞将煎好的药递在娘娘手中,告诉皇后这一消息,“这药前后喝了也有半年,不若明个请李太医再为娘娘看看?”
皇后接过药碗,面上没太大的波动,将药汁一饮而尽,拒了冉霞端来的蜜饯,她坐在床沿边,“换来换去都是那几味药,这样喝着就成。”
冉霞跪在皇后脚下,“娘娘还年轻,皇上也是记挂着娘娘才会让太医署好生顾着娘娘的身子,娘娘何不借此机会,说不准还能再怀上龙嗣,届时……”
皇后冰冷的目光扫过去,脸上失了笑意,冉霞咬住嘴不敢再说,皇后没了往日的和善,拨动自己的乌发,“往后这话,再也不必提及。”
冉霞脸色惨白,“是。”
皇后几息之间调整好自个的神态,“明日你将库房中青州进贡的云绫锦给钰容华送过去,她病才好,皇上也格外怜惜她,该穿得鲜艳些。”
冉霞应下皇后的话,服侍娘娘睡下后将帘帐放下,在娘娘看不见的地方抹干净泪珠,带走那只空碗。
……
钰容华得了皇上要来含玉宫的消息并未有半分的高兴,送走传旨的太监,进到内殿就将桌案上的茶盏摔了。
“主子息怒!传旨的人还未走远,若被皇上知道只怕是又要生主子的气!”
沉露与青苓将地上的碎瓷片都捡起,生怕被人知晓。
钰容华眼中全然都是愤怒,“贱人!这个贱人竟真能请动皇上!”
她一面想着皇上真的来,可一想到是谁将皇上请来的,心底止不住地恨!
沉露劝道:“皇上愿意来就是好事,主子可切莫如此想,如今能重得圣宠,早日有身孕才是要紧事,别因那贱人惹主子不快。”
钰容华死死抓住沉露的手,“你说的对,帮本主上妆,本主定能有身孕的。”
沉露与青苓对视一眼松下一口气,只要主子在这宫中过的好,她们做奴婢的也能跟着开心。
钰容华领着众人站在外殿等着,阮筠自觉寻个角落的位置缩着。
晏识聿从銮架下来,钰容华娇滴滴道:“请皇上安。”
“嗯。”晏识聿径直朝里走去,“起来吧。”
钰容华跪在地上,只见帝王早已朝里进,她面上笑容僵硬,由着身旁宫人将她扶起来。
不是没受过晏识聿亲自扶她起身的时候,正因从前有过,才显得今日她孤零零的身影分外可笑。
晏识聿进到含玉宫,只一眼就看见努力让自个不起眼的阮筠。
手中的白玉扳指被他猛然扣住,眼眸沉沉如墨,她换了一身水红的宫裙,艳丽颜色反倒是被她给压住,妆点的那抹红让晏识聿记起正午在紫宸宫,她朱唇似若染赤,耳垂小小一处如同血玉珠子。
似是察觉到自己的视线,阮筠朝其他宫人身后躲了一下,头也垂得更低,风过将她发丝吹动,盖住那抹白皙美景。
晏识聿在心里嗤笑,她倒是挺会装,也会勾人。
哪能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不过此时,他也愿意陪她做戏。
钰容华很快站在晏识聿的身边,顺着晏识聿眸光望过去,酸楚感蔓延,强撑着笑意道:“外头风大,皇上进去吧。”
内殿中宫人将菜式都摆在桌案上,钰容华殷勤为晏识聿布菜,自个都没吃上两口。
今夜的帝王毫无半分怜香惜玉的心,钰容华惨白着小脸一直强忍着,腰窝处青紫交叠,晏识聿失了兴致,不到一刻钟就叫了水。
钰容华撑着身子伺候皇上沐浴,“你身子不适,不必了。”
沉露扶着钰容华躺下,替她垫个软枕在腰下,“主子可要净身?”
钰容华脸色悻悻,唇瓣一撇,“不用。”
水声在耳旁响起,钰容华看着床帐的缠枝花蔓头晕,索性闭上眼眸,“你让阮筠过来伺候,今夜,你们都不必在内殿了。”
沉露低声道:“是。”
步步回头,沉露去耳房将阮筠给叫了出来,“不许耍花招,更不准勾引皇上!”
沉露左看右看,压低声音警示着阮筠。
阮筠冲着沉露一笑,“姐姐说的话我有些听不明白,主子还等着人伺候,就不在此与姐姐闲聊了。”
“你……”沉露上前准备扯住阮筠的衣袖,被阮筠灵巧避开。
花颜玉面早已没了刚才的笑意,阮筠声调凌凌,“宫中最忌讳有人乱嚼舌根、胡乱攀扯,若被皇后娘娘知道,是要仗责后赶出宫去的,更何况姐姐说的可是当今圣上,姐姐不想要这条命,我还是想要的。”
沉露被她气的站在原处喘/气,贱婢果然是贱婢,说的话都如此惺惺作态!
阮筠心情大好,今夜皇上到了含玉宫也在她预料之外,可也正因皇上的到来,反倒让她在含玉宫多了底气,指尖绕着乌发回忆起刚才与沉露呛声的场景,竟平白生出些心虚。
魏茂元站在外殿候着,离得很远都瞧见一道窈窕身影靠近,等阮筠走至近前,魏茂元一惊,怎得是阮筠姑娘。
阮筠见着魏茂元僵硬的神情,不免问上一句,“可是有何不妥?”
今日后午皇上与大臣议事,没一位大人不是被骂得狗血淋头走出紫宸宫,有些大人明日还要给圣上回话,胆战心惊的问御前大太监皇上究竟是怎得,都被魏茂元搪塞过去,他哪敢说是因为什么,也从未见过皇上被哪位主子娘娘气得脸黑如锅,谁知快到晚膳时辰,皇上淡然一句“去含玉宫”,让魏茂元对眼前的女子不由敬佩。
魏茂元掀开门帘,“无事,姑娘进去就成。”
阮筠轻步踏入殿中,内殿一片安静不见半分声响,她纤细指尖朝掌心中掐去,好生当差。
钰容华毫无睡意,她看着躺在身侧的帝王,想要靠的近些又怕皇上厌烦,美眸眨动,只将指尖勾在皇上寝衣系带上,总归能与皇上更近。
阮筠没值夜过,后半夜坐在石板上抱膝浅寐。
魏茂元焦急闯入殿中,无意惊醒阮筠,快速站起身规矩站在一旁,魏茂元顾不上旁的,“皇上,南方军情有急事要报!”
近些时日黄河水患、南方叛乱无不使人忧思,魏茂元声音传来晏识聿更是迅速起身,阮筠身为值夜宫婢理应上前为皇上穿衣。
朝前走上一步,阮筠又停下步子,眉眼怯生生的向钰容华望去。
钰容华紧张着皇上,不可能不注意到阮筠,晏识聿则不同,阮筠身形晃入眼中的时候,他眸色就全都落在阮筠身上。
那抹怯意也被他很好捕捉,昏暗烛火下宫裙裹着她腰身,如初春嫩柳,绽于枝头,肌
9.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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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钰容华款款步入,声音娇柔,“嫔妾早起身子不适这才来得晚些,皇后娘娘见谅。”
皇后温声说:“无妨,你昨夜才侍寝,其实今日告假也是无妨。”
淑妃抚着手中金丝镂空红玉髓护甲,媚艳花容全是嫉恨,“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可却不一定所有人都感念娘娘的好意,晨昏定省是臣妾们应做的,却有人不顾宫规迟来许久,娘娘不能就这般轻易放过。”
钰容华施施然坐在德妃左手边捻起一块糕点,“淑妃姐姐这话错了,昨晚皇上因军情连夜回了紫宸宫,妹妹起身伺候这才使得今晨来迟,姐姐这话……倒是曲解妹妹了。”
淑妃冷笑一声,“侍寝一次你就敢不将皇后娘娘,不将本宫放在眼中,倘若日后有了龙裔,岂不是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位置!”
“你……”钰容华手紧扣住桌沿,嘲讽她不曾有孕,淑妃圣宠多年,不也迟迟未有身孕!
“够了!”皇后手拍上桌案,“你们瞧瞧自个方才的做派,是你们该有的吗?”
淑妃与钰容华瞬间哑声,两人的美眸中都有着恨意。
皇后眼睛看向底下众位嫔妃,“皇上子嗣不多,宫中只有大皇子与歆姒公主两个皇嗣,再过半月秀女就要入宫,若让新人瞧见你们这番模样,岂不是白白落人笑柄,有此番斗嘴的功夫倒不如想想怎样为皇上排忧解难,为宫中添上一名龙嗣。”
请安散去,皇后回内殿歇息,冉霞替皇后按头,“娘娘身子不好,往后还是莫要动气。”
皇后睁开眼眸,“淑妃与钰容华都是在潜邸都一直侍奉皇上的老人,两人性子相似也就罢了,偏偏都还恃宠而骄,从前不消停也就罢了,秀女就要入宫,难不成还由着她们?”
冉霞手上功夫没停,“侯爷从外头递话进来,问娘娘——为何五姑娘没能入选。”
皇后拿起书册,“你是如何回的?”
冉霞替皇后卸下护甲,“奴婢照娘娘吩咐说的。”
皇后点头,手才一翻动书册又轻压在上面,“侯府掀不起什么风浪,你亲自去趟敬章宫瞧瞧大皇子,那孩子身子不好,最怕有个病痛。”
冉霞手一顿,眼眸透出担心,“是。”
……
钰容华才走出凤仪宫就被淑妃身旁的人拦住。
瞧见淑妃气势汹汹,钰容华隐约觉着自个的膝盖还在疼着,御花园那日罚跪,她终有一日定会报回来!
“姐姐这是作甚?”钰容华挑眉,“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做了什么错事。”
淑妃化着精致妆面,“方才在皇后娘娘宫中,你竟敢顶撞本宫?我看你是忘记在御花园罚跪的滋味了。”
钰容华笑意散去,“所以姐姐是还想要惩罚妹妹不成?姐姐莫要忘记,妹妹是侍奉皇上才来的迟些,若皇上知道姐姐做法,就是不知……”
“姐姐还能不能如同今日的趾高气昂。”
甩袖离去,钰容华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淑妃被她气得浑身发抖,死死抓住宫婢的手,“备轿!本宫要去紫宸宫。”
魏茂元远远看见淑妃盛气娇艳走来忙下去迎她,“淑妃娘娘怎得来了?”
淑妃声调平平,“本宫来陪皇上用午膳。”
魏茂元犯难,淑妃娘娘圣宠非常,从前日日出入紫宸宫都是无事的,只今日大臣都尚在议事,还是南方军情,恐怕是多有不便,况且,这不还没到用午膳的时候。
“今日皇上还在与大臣议事,军情大事耽误不得,只怕是午膳都没时间用了,要不娘娘先回去,奴才定会将娘娘今日来的事情告知皇上。”
淑妃受了委屈自然不能忍着,“魏公公去通报就是,皇上还没说不见本宫。”
魏茂元唇角抽动,只得见到内殿。
冰鉴中泛着白烟透出清凉来,然则比冰块更冷的,是位居高位的帝王。
折子被重重扔在大臣跟前,“叛乱贼人不过千人,我方一万大军竟硬生生耗了半月还未平息!你们竟还同朕说要增派人手,莫不是你们想告诉朕,那伙贼人如今一人都未打下来不成!”
劈头盖脸的折子砸在身上,帝王怒气无一人能轻易承受。
兵部尚书道:“皇上息怒,这伙贼人本不值一提,只是却与边境南海诸国勾连在一起,我方将士并未在海上打过仗,益州才迟迟未能攻下!”
晏识聿扣住手中白玉扳指,“一群废物!”
锐利眼眸看向魏茂元,“让誉小公爷进宫!”
魏茂元不敢耽搁,慌忙去传旨,路过淑妃身旁时不免劝着道:“娘娘也看见了,皇上为南方战事动了肝火,娘娘又何必此时进去。”
淑妃眼中已经尽数都只剩下担忧,“正因为如此,本宫才要进去劝皇上注意身子,再怎么生气,也不能连午膳都不用。”
魏茂元进殿,“皇上,淑妃娘娘在外头,说要求见皇上。”
晏识聿手中朱笔微顿,“让她进来。”
殿内几个小太监在收拾刚才乱飞的奏折,皇上不喜宫婢近身伺候,御前并未有宫女。
淑妃堪一进殿,唇瓣一撇就止不住的委屈,站在原处抽抽嗒嗒的哭咽起来,百媚千娇间楚楚动人,“皇上偏心。”
晏识聿搁下手中御笔,走过去按住淑妃的肩头,“爱妃怎得了?”
淑妃借势揽住晏识聿的腰身,“皇上昨夜去了钰容华那处,今晨臣妾不过说她请安迟了,她竟以下犯上、不敬上位!皇上还说不偏心!”
晏识聿黑眸倏然一沉,望向淑妃再无柔情。
魏茂元敛下心神,淑妃娘娘一向骄纵惯了,虽家世不好却是皇上老师的明珠,皇上也乐得宠淑妃娘娘,位份更是在小公主生母沈充仪之上,只是淑妃娘娘怕是忘了,皇上最不喜后宫在他跟前沾酸惹醋。
淑妃陡然一惊,那会儿被气得发晕竟一时忘了分寸,拖长语调娇声道:“皇上莫生气,臣妾不敢了。”
晏识聿脸色缓和,牵着淑妃的手,“你先回去,朝政繁忙,朕得空去看你。”
有皇上这句话,纵然现在是让她回去,也让淑妃羞涩淡笑,“皇上要顾念自个身子,莫要忘记用午膳。”
魏茂元亲自送淑妃出紫宸宫,长舒一口气,淑妃娘娘以为昨日是钰容华争宠,却不知皇
10.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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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紫宸宫。
魏茂元又打发走一名宫婢,廊庑下站着的小太监喝着碗盏中的补汤,脸都喝的红润起来。
小穆子愁眉苦脸的移至师傅身侧,“皇上五日都不曾进后宫,后宫的主子娘娘们日日都送羹汤来,师傅,咱们真的要喝不动了。”
魏茂元朝内殿望去,低声训斥他,“主子的事岂是你能置喙的?”
莫说是后宫的主子,万岁爷的心思他更是摸不明白,都已经好几日的功夫,照钰容华平日的性子,怎么能忍到现在还不发作,想见的人没有见到,不该收的补汤倒是收了好几碗,紫宸宫当值的小太监们如今闻见补汤的味都受不住,再喝下去只怕是脸都要喝成猪肝色。
魏茂元看向漏刻,得,又来个大事。
小心翼翼推开殿门,魏茂元在御桌前伺候笔墨,“皇上,午膳时辰到了,您瞧今日中午是去哪位娘娘处,还是在紫宸宫?”
冰鉴中的冰用得很足,魏茂元眼见帝王搁下御笔,手有一搭没一搭在桌上敲着,每一下都足够让魏茂元心惊肉跳,跪在地上头都想要埋进去。
钰容华分明知道皇上的心思,若是个聪明的更应该懂得皇上让她禁足究竟是想要看什么,可偏生钰容华每日都按时给皇后娘娘送去罚抄的书,皇后娘娘又着人送来御前,没用的废纸扔了一箩筐,皇上想见的人是一点都没见着。
晏识聿眸色暗沉,端起温茶润喉,“敬章宫。”
魏茂元起身用手将额头上的汗珠擦去,忙去传銮架。
敬章宫。
德妃知晓皇上要来的消息,面上惯是温和,并未如同旁人那般喜形于色,“让绪儿今午不必来本宫这请安,嘱咐他好生歇着就成。”
望漪端来铜盆替德妃净手,“大皇子聪慧上进,若是皇上见到定会开怀的。”
德妃将手泡在玫瑰汁子中,一双眸似笑非笑,“南方军情加之黄河水患,皇上五日来头回进后宫,可不是想见绪儿的。”
将手抬起,宫女用布巾将德妃手上的水渍擦干净,“秀女没过几日就要入宫,到时候皇上贪图一时新鲜,也不是没有的事。”
德妃涂上护手的手脂,“今年手脂不错,内侍省用心了。”
望漪立刻说:“为娘娘办事哪有不用心的道理。”
德妃闻言,唇角只是勾起一个笑意,并未多说什么旁的,“皇上也快到了,去候着吧。”
一刻后銮架在敬章宫门口落下,德妃纤细身段掐在樱草紫珍珠缀玉衫裙中,“皇上万安。”
晏识聿顺手将她扶起,“天热,怎得站在外头了。”
德妃听见关切自个的话语,不由得秋眸一弯,“臣妾许久不曾见皇上,自是想快些的。”
晏识聿与德妃一道进内殿中,德妃差人送来净手的水,亲自帮皇上将手上的水渍擦拭干净,“今日小厨房做了几道清爽可口的小菜,最适合夏日用,近来天热皇上胃口不好,索性就一道放在桌上。”
掩帕无奈一笑,“皇上也知臣妾做事粗笨,一会儿皇上见着可不许笑话臣妾。”
晏识聿黑眸闪过笑意,“爱妃最是心思玲珑,若你都做得不好,阖宫上下只怕是无人能做得出彩。”
德妃脸上透出爱意,“皇上快些用膳吧。”
歇晌之时,德妃替帝王褪下龙纹鞋履,主动提及,“秀女就要入宫,钰容华虽有错但位份也高,只怕那时还在禁足会惹得众位妹妹闲话,届时钰容华……”
德妃柔荑抚上晏识聿的胸膛,晏识聿不轻不重敲着膝头,沉默片刻,黑眸虽凉意渐起但也道:“解了钰容华的禁足。”
听闻此话,德妃将头靠在晏识聿的怀中,“臣妾替钰容华多谢皇上。”
晏识聿眸色沉沉,视线掠过魏茂元后躺下歇晌。
魏茂元无声退出内殿,先亲自去趟凤仪宫。
皇后着人赏了一碗消暑的绿豆汤给魏茂元,“本宫知道了。”
冉霞领着魏茂元去偏殿,后又折回内殿,见着门口的小宫女,“你们先下去。”
内殿中皇后已经坐在妆台前,指尖拿起木梳自个拨弄乌发。
冉霞过去将皇后手中的木梳接过,“德妃娘娘这是何意。”
皇后透过铜镜看向冉霞,“皇上膝下单薄唯有大皇子一个皇子,选秀本就是为了皇室血脉绵延,将钰容华放出,对德妃而言自是好的。”
冉霞望着娘娘沉静的面容,有许多的话卡在唇边却又硬生生被她憋住,她明白娘娘不愿参与后宫争斗,可既在这位置之上,靠着皇上心中一分的怜惜,又能支撑多久?
……
含玉宫。
魏茂元恭敬同钰容华说解了禁足一事,登时多日陇在心头的阴霾瞬间散去,钰容华笑意张扬,“有劳魏公公来这一趟。”
“不敢当。”魏茂元并未明说是德妃今日后午同皇上说的这事,钰容华主子只怕也不大爱听,同怎样的人说怎样的话,魏茂元很是清楚且明白的。
待魏茂元走后,沉露与青苓领着宫人向钰容华道喜,“恭喜主子、贺喜主子。”
钰容华美眸冷凝之下,“等本主有了身孕,你们再道喜也不迟。”
阮筠跪在地上,不明为何皇上突然解了钰容华的禁足。
那日听见禁足一事,她直觉与自个有关,像是皇上刻意为之,但君心似海她也无法揣测,更是不明白皇上为何要如此做。
退出内殿,阮筠一心琢磨今日的事,忽略钰容华阴恻的目光。
沉露小声道:“主子,阮筠的药,可还要给?”
钰容华失了歇晌的心思,她思索片刻终是点头,“给!本主还有用得到她的地方,这药,必须给。”
青苓与沉露对视一眼,同钰容华说:“再过三日秀女就要入宫,其中翰林大学士的嫡女最为出众,温柔贤淑、百媚娇面。”
钰容华轻闭眼眸,盖住眸底的不屑,“宫中最不缺的就是貌美的女人,枪打出头鸟!”
沉露赶忙道:“主子说得是,江太医说您身子无虞,只要心境放宽,假以时日自会怀上龙胎。”
钰容华手摸上小腹,“但愿如此。”
……
三日后新秀入宫,钰容华自仪仗而下,见到含玉宫闹哄哄的一片,冷眼蹙眉。
沉露上前道:“何人在此喧哗,扰了主子的清净!”
一位小太监忙里忙慌叩拜,“钰容华恕罪,新入宫的温御女被分在含玉宫西侧殿,今日东西已经送来,这才搅扰主子。”
沉露呵斥他,“当年含玉宫皇上亲自明说让主子一人住着,东西六宫有不少的空殿,怎得让温御女搬来此处!”
小太监磕头说:“奴才也不知,内侍省的单册就是如此,主子息怒!”
钰容华身形晃动,看他们依旧不停在朝西侧殿送东西,娇声怒斥,“都给本主停下!”
当年从潜邸到宫中,皇上金口玉言含玉宫赐她一人独住,不过两年的光景,竟变成此番模样。
钰容华甩袖离去,转过身那瞬又顿住脚步,吩咐青苓,“你留在这处,不许他们再搬任何的东西进西侧殿!让阮筠跟着本主一道去御前。”
前殿阮筠细心打理花草,芊芊玉指托起水壶灌满被光晒得蔫巴的花朵,墨绿宫裙衬她眉目柔和,乌发散落身前与叶片交缠,杏眸流盼
11.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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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魏茂元头低的愈发厉害,钰容华之前禁足都不曾将阮筠姑娘带来,此番看来定是被宫殿住处刺激得不小,眼看着从前的种种殊荣都要散尽,钰容华妒恨得不轻啊!
晏识聿黑眸向外头扫去,隐约可见人影晃动,他眸子精准落在那人身上,腰肢愈发的低,青丝被风扬起露出她脆弱且白皙的颈侧,只是却独独盖住小巧似坠玉的耳垂。
懒散朝后一靠,晏识聿阖上眼眸淡声道:“同她说,若她想要跪着那便跪着,跪几个时辰后头禁足几月。”
魏茂元抹干额头上的汗珠,还有两月就到中秋家宴,阖宫上下都会前去,钰容华若还尚存几分理智,就该即刻从御前离开回含玉宫去,往后得恩宠的日子还长着,何必计较这一时。
殿外太阳比方才还大,钰容华噙着泪珠望向魏茂元,然则魏茂元却只有尴尬一笑,将皇上的话转告给钰容华,“您还是回去的好,如今跪在这处,除了惹恼皇上,再无半分旁的作用。”
钰容华美眸骤失光亮跌坐在地,阮筠离她极近赶忙过去用身子撑住钰容华,只是膝盖磕在地上,疼的她闷哼一声。
沉露低声劝着钰容华,“主子,新秀入宫,您定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钰容华不知自己是怎样坐上仪仗的,也不知是如何回到含玉宫的,外面声音嘈杂,她也只是静静坐在桌前,无声淌着泪珠。
小穆子将手中的承盘递给沉露,“皇上还是疼惜钰容华的,这不命奴才送来上好的肌玉膏,这可是从皇上的私库中拿出来的。”
沉露先是朝缩在角落的阮筠看去,几盒肌玉膏很轻,然则她拿在手中却觉着沉甸甸的。
给小穆子塞了赏银,沉露闷声道:“有劳公公来这一趟。”
小穆子喜笑颜开,“沉露姐姐客气了。”
端着肌玉膏进到内殿,沉露上前帮钰容华擦干净泪珠,“主子瞧,皇上差人送来的,可见皇上还是疼惜主子的。”
钰容华没什么表情,“是吗?”
放在从前她得了这样的赏赐定然会无比开心,已经走到这个地步,纵然今日皇上根本没有出来,也不曾见到阮筠,她依旧会觉得今日得来的种种,全都与阮筠有关!
“去将药煎好,顺道让阮筠进来。”
沉露领命下去,亲自在后院煎药放入茶盏中,路过门口处,沉露扫眼西侧殿的方向,声音很轻,“你随我进来。”
阮筠忍着腿上的痛随着沉露进殿,外头的天炙热难耐,腿上的伤又被闷在衣裙中,她感觉膝上肿胀好大一片,偏生不能让主子看出来,否则血气冲撞主子只怕要挨罚。
钰容华美眸沉沉落在阮筠身上,对着沉露使个眼色,沉露笑着将茶盏放在阮筠的跟前,“方才日头太大,主子体恤你特让我制了盏凉茶,你快些喝了。”
阮筠下意识朝后瑟缩,杯盏中的水并不似一般的清茶,浓烈的苦味传来,黑的透亮。
她指尖朝手心中嵌去,垂下清凌凌的眸子掩盖冰冷刺骨。
几息之间阮筠再度抬眸,“主子……”
沉露面容带笑,看上去甚好相与,“怎么不喝?主子可是分外疼惜你才会赏你凉茶,莫要付了主子的好意。”
苦涩的气味不断朝阮筠的鼻腔中窜进去,身子不断发颤,满身心都在抗拒跟前的物什。
钰容华拔下头上玉钗,“本主知道你无父无母,宫中也不见得有你记挂之人,但你不喝,凉茶制出来,总不能平白浪费。”
阮筠咬紧牙关,眸前闪过听絮怯生生的样子,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眸,手中捧起茶盏一口气灌下去,因为喝的太急,放下茶盏跪伏在地不断咳嗽,似是要将肺腑都咳出。
钰容华轻笑一声,“你果然是个聪明人,也足够听话,今日在殿外跪着想必你也难受,将肌玉膏带回去一盒好生养着吧。”
才绕过转角处,阮筠蹲在墙根,拼命想将方才喝的给吐出来。
脸上布满泪珠,舌尖处苦的发麻,纵然她再为努力,也终是没能成功。
听絮寻来就是眼前的场景,刚才她看着姐姐从主殿出来,怎么倏然就变成这样,头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钰容华大抵又对姐姐做了什么!
将阮筠扶住耳房,听絮焦急地想要去请医女来,却被阮筠死死扯住,“你可知有什么药闻着极苦无比,喝下去舌尖都是涩然的感觉?”
听絮慌乱间想了一番,而后又摇头,“我……我不知道。”
倒盏茶递给阮筠,听絮不断拍着阮筠的背,“阿筠姐姐,我去给你请个太医来吧。”
阮筠靠在枕上,钰容华敢给她灌药,自然也是笃定这药没有解法,就算是她背地吐出也用处不大,现在她连是什么药都不知,贸然请医女只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茶水入了腹中,苦味还未散去。
宫中奴才本就薄命,生死全由主子做主,她虽未曾主动做过什么却仍是让主子不喜,更何况皇上不是对她全然没有心思,也正是因为有那抹若有若无的关照,钰容华不会容得下她。
主子想要借助她在后宫中站稳脚跟,又不想她好过,只成为她手中的利刃,阮筠唇角抽动一下,落在听絮眼中,全然是一副生死由命的样子。
听絮晃着阮筠,“姐姐饿吗?我去给姐姐拿些饭食来。”
阮筠谢过听絮,自己动手解开裙裾露出白皙挺直的腿,膝上一团乌青看着严重,她揭开肌玉膏的盖子,重重压下去。
贝齿死死咬住唇珠没发出一点声音,自从两年前,她早已经不会哭了,只要还能记住阿爹与阿娘,她会好好活下去。
侧头看着已经平静的西侧殿,阮筠眸光闪过精亮。
……
领路小太监得了赏银,开心从含玉宫门口离开。
洛绾扶住温御女,“可算是到了,这天实在太热。”
温御女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含玉宫,“别说这样的话,位份高低大家都是如此过来的。”
洛绾吐下舌头,“新入宫的秀女中,唯有小主家世最好、位份最高,皇上定是满意小主的。”
温御女脸上染上薄红,似是制止洛绾的话,“别瞎说。”
殿选那日她遥遥见过皇上,天龙之姿轻易不能视,她却忍不住抬头,淡漠疏离之态帝王威严显露,一双眼眸不经意扫过她这处吓得她赶紧低头,却在后面的每日,都能想起那双冷厉黑眸。
温御女路过主殿时,眉眼舒展开,“听闻主位是钰容华,等会放下东西收拾妥帖就拿上准备的礼物拜见钰容华。”
洛绾应声随着温御女进殿,惯例是敲
12.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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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温御女打小就被捧在掌心呵护长大,何时受过这样奚落的言语。
钰容华睨她一眼,直接扭身离开。
洛绾扶住温御女,说话带着刺,“小主的住所又岂是自己能决定的,况且钰容华如此说,不是给您扣上一个狐媚惑主的名声,她怎能如此!”
温御女泪珠淌落,亲自动手将脸上的珠串给擦干净,“先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今天第一日,可莫要晚了。”
等温御女到凤仪宫,除了上首空着一个位置,其余众人皆已经到齐。
温御女寻到自个的位置坐下,沈充仪突然出口,“早在选秀时就听闻温御女姿容甚为出众,今日一见妹妹果真不俗。”
寻常人听见这话指不定心中会高兴,但今早温御女被钰容华拿话堵了,话语间中的刻薄让她现在都还忘不掉,沈充仪的话温御女只是恭维一笑,不敢有任何旁的反应。
钰容华嗤笑,“沈充仪的话,温御女想必听得多了,也不知寻些旁的话说。”
沈充仪笑意一僵,温御女赶紧站起身摆手,“嫔妾没有这个意思。”
皇后及时开口,“好了,今日是新人入宫第一天,理应和气才是。”
外头太监通传的声音传进来,淑妃身段轻盈走进内殿,先在各位秀女间扫过一圈,这才去给皇后行礼。
皇后向来温和,唇边含笑说:“众位妹妹既入宫就是一家人,侍奉好皇上、开枝散叶是最为要紧的事,本宫最喜和气,你们都莫要忘了本分。”
温御女在内新入宫的妃嫔都起身,“谨听皇后娘娘教诲。”
淑妃面无表情坐在原处,一个个都是狐媚子,却在面上装得好,说不定侍寝一回就目中无人,不将旁人放在眼中了!
皇后赏了东西又简单说了几句后离开,淑妃与钰容华今日都格外安静,直到走出殿外,本该钰容华先出内殿,淑妃不管不顾的直直从钰容华身边离开,撞至钰容华的胳膊让她一个踉跄。
“你!”钰容华气急败坏,“淑妃娘娘这是何意!”
淑妃玉手拢下发髻,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来,“原来妹妹在这处,本宫方才竟不曾看到。”
“不过妹妹先莫要急着生气,温御女现如今与妹妹住在同一宫中,在新人中又是拔尖的,待温御女侍寝之时,可有妹妹气恼的时候。”
说完,淑妃得意离开。
淑妃仪仗比温御女的脚程快上不少,她的倾颐宫与含玉宫是一个方向,自然看见沿着宫道步履款款的温御女。
眼睛一转,淑妃冲着流堇使个眼色,流堇声调平平,“落轿。”
温御女听见声音回过身半跪,脸上还是一片的惨白,低垂着头盖住不大好的脸色。
流堇走至温御女的身边,笑意盈盈,“淑妃娘娘想与小主您一道去御花园赏花,不知小主可否得空?”
温御女怯生生的朝淑妃看过去,“既然如此,有劳姑姑带路。”
手骤然收紧又猛然放开,温御女轻咬下唇又朝洛绾看去,在得到洛绾肯定的视线中,温御女随着流堇朝御花园深处去。
湖面波光粼粼矗立凉亭,周围帘幔轻动隔绝绝色美景。
流堇掀开帘帐后温御女缓步而入,两手搅在一处分外紧张的给淑妃行礼。
淑妃站起身亲自将温御女扶起,“早先就听说妹妹才情出众,今日一见倍感亲切,想着晨光不可负特邀妹妹一道来赏景。”
温御女小脸羞红一片,“多谢淑妃娘娘抬爱。”
淑妃拉着温御女坐在石桌前,宫婢早已在四周放上冰盆,冰鉴中盛着时令水果,盛宠如淑妃才有此番待遇。
“与你寒暄半日竟忘了问,你在含玉宫可是一切都好?”
温御女才缓和的情绪在听见淑妃的话,手中葡萄登时掉落在地,“钰容华她……”
淑妃叹口气,“本宫就知你过得不好,如此可心的人竟要受她的气,不过皇上若见了定会疼惜妹妹,妹妹搬出含玉宫,都是早晚的事。”
温御女走出凉亭,一直到回含玉宫都没有开口说话。
既然为人不喜,又何必讨好旁人。
……
新人入宫皇上却好几日都没有翻牌子。
温御女打着团扇,洛绾在一旁低声道:“新入宫的小主都时不时送了羹汤去御前,虽说皇上依旧没进后宫,但指不定皇上听到多了,就记住她们的名字,小主要不要也送?”
手一停顿,温御女犹豫再三还是摇头,家中有位姨娘长相貌美,父亲一月中有半月都要去这位姨娘的院中,她曾亲眼见到过,在旁人都期盼父亲过去时,唯有姨娘每每还将父亲朝外推,可姨娘越是如此做,父亲就越喜欢。
温御女心中跳动的厉害,只希望放在皇上的身上也能有用。
淑妃娘娘说的对,她只有自己争取了,才有机会走出含玉宫,不用再受主位的气。
洛绾叹口气,刚准备去给主子取今日的晚膳,御前大太监竟带着人走来,“温御女可在里头?”
洛绾眼睛亮晶晶的,赶紧点头,“主子在,奴婢这就进去通传。”
魏茂元应下洛绾的话,只在门口等待一会儿温御女就出来,“魏公公怎么来了?”
“恭喜小主。”魏茂元满脸挂笑,“今夜皇上翻了您的牌子,圣驾会在晚膳时到幽舟轩,小主收拾收拾准备迎接圣驾吧。”
温御女先是怔愣在原处,而后长舒一口气握住洛绾的手,“有劳公公来这一趟,这些金叶子就当请公公喝茶。”
魏茂元道:“多谢小主,在新人中小主可是头一份,这可是求之不得的殊荣。”
温御女盖住眼眸中泪花,还好,法子是有用的。
幽舟轩如此大的阵仗钰容华不可能没有听见,美眸恨意骤涨,护甲都几乎要嵌入廊柱中,“阮筠的药,可有按时送去?”
沉露点头,“主子放心,奴婢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的,她不敢不喝。”
走着瞧吧,温御女想要得到皇上的恩宠,她偏偏不让!
钰容华声音喑哑,“今夜圣驾过来,让阮筠在前殿侍弄花草,就说让她接满整瓶露水,不然不许回房!”
沉露应下钰容华的话,而后又不确定的问,“温御女心性单纯,看来是个好摆布的人,当真不拉拢温御女?”
钰容华鸢尾百花九层裙晃动的厉害,“她也配?”
一切想与她抢皇上的人,还有胆敢沾染半分她东西的人,都不该有好下场!
……
温御女特意摆了满桌的吃食,在殿外等着皇上过来。
夏夜风扑面徐徐而来,不似白日炙热平添几分宁静,不远处草丛偶有蝉鸣叫声,宫灯朦胧散出光亮与月光相衬。
洛绾替温御女整理衣裙,“小主今晚真好看,皇上定会喜欢。”
温御女娇声说:“皇上会喜欢就成。”
宫里小太监机灵得很,皇上銮架快要到了就进来通传,温御女呼吸急促些,柔柔道:“皇上万安。”
晏识聿从銮架而下,龙纹云靴站定在温御女跟前,淡声道:“起来吧。”
说完他径直朝幽舟轩走去,经过前殿时,晏识聿下意识朝里望去一眼,阮筠乌发被风轻扬,见他望过去像只受惊的兔子朝后退了一步,几乎要将自己埋在花圃中。
温御女站在帝王身侧,有些疑惑地顺着晏识聿眼眸看过去,“皇上?”
晏识聿眼风扫过温御女,这才大步朝内殿走去。
温御女捏紧手中的帕子,纵然夜间昏暗她也能看出,那处站着的是名宫女,所以皇上看的人,是她对吗?
洛绾出声提醒
13.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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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阮筠被帝王说出的话一惊,她掩饰的很好,连钰容华都未必看出端倪,晏识聿却在短短几次见面中,瞧出她的小心思。
一时间身上冷的更为厉害,阮筠牙关都在打颤。
晏识聿垂眸,“就这么怕?”
阮筠倏然退开一步,身上恶寒散去,她翁声道:“奴婢不敢。”
不敢不是没想过,晏识聿扫过她单薄的身形,黑眸沉沉,似如夜色般,不是看不出她拙劣的计谋,若真想要了她,也大可直接将人带走。
偏生她在紫宸宫时落荒而逃,又在今夜如此好的机会之下,对着他仍为拒绝的话语,或许她被钰容华送去御前只是偶然,可这几次,分明就是她自认为藏得很好的心绪却又全然都是破绽,毫不保留的在他面前展露。
晏识聿神色淡淡,恍若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既如此,好生当差吧。”
他倒是想要看看,阮筠究竟会做到哪一步。
……
皇上离开的无声无息,阖宫上下无一人知晓温御女侍寝后皇上只歇了一个时辰就离开。
洛绾附在温御女耳边,温御女登时抓住掌下锦被,“你说的可是真的?”
洛绾点头,“不会有错,奴婢看的真切,是含玉宫的一名宫婢,皇上对她……似乎有些不同。”
温御女没受到这样的屈辱,更是没有想到皇上深夜从她寝殿离开,是去见了一名宫女。
含玉宫的宫女,又碰巧是她侍寝那夜在殿外当差,不论如何说温御女都是不信是宫婢自个的意思,只怕是钰容华早就有了将人献给皇上的意思,却又迟迟不愿动,才会有如今的局面。
温御女眸中的柔弱被狠厉取代,她进宫本不想与人为敌,是钰容华偏生要如此,既然这样,就别怪她了。
“你找个机会,同那宫婢说说话吧。”
……
新人入宫后都接连侍寝,然则后宫中风头最盛的,还是先前盛宠的淑妃娘娘。
钰容华焦急不安的在殿内来回走动,“安胎药本主日日都在喝,可皇上不来,本主就算是喝了又有何用,你当真看见了,皇上那夜与阮筠说了话?”
沉露应声道:“奴婢瞧的千真万确不会有错,但奴婢那时离得太远,只隐约看见阮筠从皇上的怀中挣脱出来,没两句话的功夫,皇上就径直走了。”
钰容华充满狐疑,身子却渐渐放松下来,“莫不是阮筠太过蠢笨,惹了皇上不悦?”
沉露也没法回钰容华的话,倒是钰容华眉头紧皱,“她还没让本主心愿达成竟就惹恼皇上,岂不是后面本主也不能再让皇上见她,否则一个不慎就会牵连本主!”
沉露眼睛一转,低声道:“其实奴婢倒是不这般认为。”
钰容华低垂眼望向沉露,皇上是离开含玉宫不假,但也并不是怒气冲冲离开,怕不是阮筠不愿,皇上这才失了兴致,若她表现出阮筠愿意的想法,皇上定然会来!
沉露眼看着主子由方才的郁结转为现在有把握的样子,试探的问道:“可要奴婢将阮筠给叫来?”
钰容华点头,“去吧,记得将听絮,也一并带进来。”
阮筠跪在钰容华的跟前,乌发仅一只玉钗斜/插,美眸中透出紧张来,阮筠微不可察的扯动唇角,再度抬眼将一切弱点尽显。
钰容华声调平平,“近些时日青苓身子不爽利,太医嘱咐她要好生休息些时日,思来想去你到本主身边伺候最为妥当。”
阮筠揪紧衣袖,“是。”
钰容华目光落在听絮的身上,“你们二人情同姐妹,往后的凉茶自也不能少了她的一份才是,不然岂不是姐妹间会起了龃龉。”
阮筠呼吸都变得急促,眼神短暂地在听絮瞬间变白的脸上扫过,“主子!”
钰容华饶有兴致的问道:“怎的?可是觉着凉茶不好喝?”
阮筠跪下磕头,“主子慈心奴婢不敢妄言,只是凉茶用药名贵,岂是听絮能用的。”
钰容华轻笑一声,音调中有着明显的嘲讽,转头对着听絮道:“你可听见了,你的好姐妹可是只顾着自己享福呢。”
听絮刚要反驳钰容华的话,却在看见阮筠的眼神时及时收回想要说的话,“主子说的是。”
钰容华仔细思索一番,“如今含玉宫缺了人手,皇上能来含玉宫的次数你们也都瞧见,只是宫中不能无人当值,既然如此,听絮一人打扫桃花林就成。”
阮筠被惊得抬头,桃林两人做洒扫都分外吃力,更莫要提让听絮一人来,钰容华这是在利用她,更是在逼她,让她不得不听命于钰容华。
走出内殿,听絮赶忙宽慰阮筠,“姐姐放心,我一人能做的来,从前在西三所做洒扫,我一人能做好多的活,管事姑姑都夸我。”
阮筠美眸中有着深深的担忧,听絮也止住话头没有再说。
她是怎样的阮筠姐姐知道的最为清楚,那时被调去花房遇到阮筠姐姐是她命好,不然早就被草席一裹乱葬岗随便扔了,现在说这些,阮筠姐姐知道是安慰反而还会更加难过。
阮筠眼眸中闪过一丝的坚定,她握住听絮的手道:“你放心,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
幽舟轩掌灯。
这消息一传开,众人都有些坐不住。
淑妃握住茶盏,硬生生的让自己保持着镇定,茶水泼洒出来一些,她也似是感觉不到一般。
流堇上前一步帮淑妃擦拭干净手背上的水渍,被淑妃挡开,“你去一趟幽舟轩,送些衣料与首饰,再去小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点心,一道送过去。”
既然决定要拉拢温御女,面上自然不能做的太不好看,一个心性单纯家世又好、现如今位份不高的人,钰容华是个蠢得,她可不蠢。
流堇领命走出去,与流雨对视一眼,“娘娘心情不大好,你进去陪陪娘娘。”
流雨点头,“我知道了,你快些去吧,娘娘这处有我在,况且娘娘有自个的考量,一会儿想清楚自然就好了。”
流堇深吸一口气,带着个小宫婢到幽舟轩时,皇上还未过来。
洛绾亲切的将人请进来,淑妃娘娘人长的好,那日若不是淑妃娘娘的一句话,小主也不会有后面的考量,如今新人中小主虽只是第二回侍寝,却已经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流堇恭敬同温御女行礼,“小主安好。”
温御女温柔同流堇道:“姑姑不必客气,可是淑妃娘娘有事让姑姑来?”
流堇笑着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温御女的跟前,“娘娘新得了几匹好缎子还有首饰,想着最是衬小主这般水灵的人就让奴婢送来;还有小厨房今日新做了些糕点,小主尝尝就是。”
温御女受宠若惊,“怎好劳烦娘娘。”
流堇赶忙道:“小主入宫后就未曾再见过家人,娘娘也是体恤小主,还请小主定要收下。”
温御女看着桌案上放着流光萦绕的布匹,“请姑姑替我谢过娘娘。”
流堇道:“这是自然。”
送走流堇,温御女手轻抚那些布料,“收起来吧,明日选些好的东西给淑妃娘娘回礼。”
走不出含玉宫,又有更高位的娘娘想要拉拢她,她为何不试一试,哪怕是为自己结个善缘。
看着四下无人,温御女低声问道:“你可同阮筠说上话了?”
洛绾摇头,“钰容华将她调至身边贴身伺候,奴婢不好开口,不过每日请安时,阮筠都在凤仪宫外候着,或许可以寻个机会,但又没什么正当理由。”
温御女望向桌案上的点心,咬着唇珠在洛绾耳旁低语,“明日就这么办。”
洛绾应下温御女的话,却也是有担心在,“这样阮筠会不会一下就看出咱们的意图?”
温御女柳眉微蹙,“就是要让她看出,和聪明人,打什么哑谜。”
皇上今日事忙用了晚膳才过来,温御女小意温柔将淑妃送的茶点摆上,晏识聿只用眼睛扫下,淡声道:“淑妃送来的?”
温御女点头,“是,淑妃娘娘待嫔妾很好。”
晏识聿拍着温御女的手,虽未发一言,比起从前来讲,就已经足够温柔了。
温御女红着一张脸,对着皇上道:“嫔妾今日摆了个棋局竟还不会解,不知皇上可有兴趣一看?”
晏识聿眸中起了好奇,“看看吧。”
一副棋局磨了半个时辰,温御女执子的手都淡淡泛着红,她看向漏刻,娇声道:“皇上英明神武,就没有您解不开的棋局。”
晏识聿动手接过魏茂元递过来的帕斤,“爱妃在家中常摆棋局?”
温御女不大好意思的点头,“是,闲来无趣,总会自个找些事做。”
晏识聿垂眸,“朕的私库中有一套上好的白玉棋子,明日着人给你送来。”
魏茂元接下差事,不由得多看几眼温御女,要说温御女确实长相貌美,不过后宫中的美人多了去了,皇上也不是贪图美色之人,可偏生温御女在新人中拔尖出头,皇上最不喜欢后宫捻酸吃醋,温御女更是直接将淑妃娘娘赏的糕点摆在面上,还请皇上品尝,上回来,温御女还不是这般,莫不是得了什么高人指点?
幽舟轩今夜叫了两次水才彻底安静下来,钰容华倚在榻上没有半分的睡意,泪水静静顺着面庞淌落。
手摸上小腹轻压,分明自个身子康健,坐胎药也吃了那般的多,可迟迟不见喜。
长夜漫漫,倘若有个孩子,哪怕只是个小公主都是好的,不然
14.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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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阮筠微一愣神,很快答应下来,“自是可以。”
离皇上设宴的清宣宫越远,歌舞丝竹的声音逐渐变小,温御女先开口笑着道:“日日都见阮筠姑娘,倒是没机会说上什么话。”
阮筠恭顺非常,“承蒙小主厚爱。”
温御女站在一处岔口前,斜眸掩唇道:“怎得不走了。”
阮筠朝清宣宫望一眼,“小主第一次参加宴席,只怕不好离宫太久。”
温御女幽幽叹口气,“本主只是个小小的御女,就算是有人发现我离席,怎会有人关心在乎。”
阮筠呼吸一滞,“朝左边僻静清幽些,右边会朝太液池的湖心去。”
温御女浅笑着迈开步子,“本主生性喜静。”
抬腿朝左手边走去,阮筠站在温御女的斜前方为她引路,洛绾则是寸步不离守在温御女身旁。
夜幕之下花儿不似白日那般没有精神,宫灯昏暗烛火之上,僻静无人处赏花,倒是别有一番风趣。
温御女用手拂过牡丹的样子尽数都落在阮筠的眼中,宫中人心难测,再清澈的人进到其中也会沾染上后宫的争斗。
阮筠柔柔站在一侧,当真是像一名热心肠的宫婢,只是帮温御女引路。
温御女念念不舍将手从牡丹之上收回,“听闻你之前在花房当差?”
阮筠面色沉着,“是。”
温御女朝阮筠掩在衣袖中的手望去,“你人长的美,手也如此的巧,不怪能培育出好花来。”
要在宫中打探消息并不是什么难事,若是想知道,随便使些银子自然就能得知她为什么会被调来含玉宫当差。
阮筠腼腆一笑,“小主谬赞,都是奴婢分内的事。”
温御女又转身看向花丛中盛放的牡丹,唯有一枝点缀枝头,其余全不过是陪衬绿叶而已,“本主那缺一个心灵手巧侍弄花草的人,你可愿意?”
阮筠的手逐渐搅紧,眼含春水的直直跪在温御女跟前,倒是让温御女吓了一跳,“奴婢还有位好友在含玉宫,恳请小主发发善心,让我们二人离开钰容华身边伺候,小主大恩奴婢没齿难忘。”
温御女与洛绾对视一眼,宫中最忌讳的人,不是有所牵挂,反倒是没有任何牵挂的人,这样她们做起事来才会更加毫无顾忌。
低头垂眸看着肩膀微颤的阮筠,温御女缓缓蹲下亲自将阮筠扶起,“你放心,我定会尽力。”
阮筠微不可察的抽动唇角,再度抬头仍是盈盈柔弱之态,“奴婢多谢小主。”
……
沉露附在钰容华耳旁轻语几句,钰容华端着酒盏的手倏然收紧,“她当真如此?”
沉露点头,“主子的猜想果然不错,她早已搭上温御女,方才温御女出殿,直接就带着阮筠一道离开。”
钰容华冷笑一声,轻轻端起酒盏盖住眼眸中的狠厉,“她想要活着走出含玉宫,做梦!”
沉露立刻会意,“可要奴婢现在去将她们给抓个现行?”
钰容华望向上首正在同皇上说话的淑妃,“你说,若是淑妃见着她那张脸,会有什么反应?”
沉露满是无辜道:“只怕是会迫不及待,弄人划了阮筠的脸。”
晏识聿黑眸看向钰容华这处,眸底情绪尚不明朗,只是钰容华却在那一眼中,看出些许警告的意味来。
钰容华紧紧攥住衣裙,而后又陡然放开,面色坦然地朝皇上敬酒。
酒液下肚那刻,钰容华的唇边也有一抹笑意,只怕届时,皇上也难办的很。
……
阮筠看着温御女离开,本是想与温御女一起离开,却被温御女提醒,“你既畏寒,此处倒是暖和一些,不必着急回去的。”
行礼恭送温御女,阮筠立刻散尽眼眸中所有的笑意,余下的全都是冰冷。
寻条小路阮筠想要快些回清宣宫,夜间太黑,宫道上有些小路没有烛火,她一时看不清,不知怎得绕到太液池这处。
脸上挂着一丝的懊恼,阮筠转身准备离去时,身后倏然传来一道声音,“诶,你是为宴席来送东西的吗?怎得现在才来?”
宫婢走上前,发觉阮筠手中是空的,不免疑惑。
阮筠面容挂笑,“我一时走错了。”
宫婢道:“那快些离开吧,五日后德妃娘娘说在太液池与众位主子娘娘在此处听曲,你可莫要上去弄乱了布置。”
阮筠眼眸一转,朝宫婢手中塞块碎银子,“多谢姐姐提醒。”
收了阮筠的银钱,宫婢变得格外好说话,“无事,你走时别顺着湖边走,那处围栏坏了,内侍省竟还未派人来修。”
阮筠一副柔顺模样,“我知道了。”
快步绕过太液池,阮筠站在树丛之后,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她杏眸中划过柔光,唯留下冰凉。
……
倾颐宫。
淑妃被人扶起打个哈欠,满眼困倦,“秋日本就疲乏,德妃偏要请人去听戏!”
流堇伺候淑妃净手,“说是才过完中秋家宴,想着才进宫的小主们难免会想家中,恰逢新排了一场戏,这才请示皇后娘娘的。”
淑妃猛然顿住手中的动作,“皇后今日可去?”
流堇摇头,“凤仪宫传出消息,皇后娘娘身子不适,吩咐人不必侍疾了。”
淑妃抬手,由着宫婢替她擦干手中水渍,亲自拿过手脂不紧不慢揉着,“这么多年,皇后一直都是这般半死不活的模样,偏生还让她一直坐在后位上。”
流堇快速支走站着的一干人,“娘娘心里头知道就好,何必说出,传到皇上与皇后娘娘耳中,只怕娘娘又要受训斥。”
淑妃从铜镜中看流堇一眼,“皇后面上还撑着,可凤仪宫的前后进去多少的太医,早晚的事。”
流堇望向娘娘张扬的小脸,只得在心底叹口气,倾颐宫的人,都要装聋作哑才成。
钰容华先到太液池,彼时太液池湖心的亭子上,只有穿梭忙碌的宫婢。
沉露扶着钰容华想要坐上小船,钰容华却抬手止住沉露想要唤人的动作,“本主想先在这附近走走。”
阮筠在她身后眼观眼、鼻观鼻,低垂着头站在一旁伺候。
沉露应下钰容华的话,回头睨眼阮筠,对着钰容华做个眼神后,不料刚准备开口,身后传来一道柔柔的请安声,“给钰容华请安。”
钰容华转身,轻蔑一笑,“温御女来得倒是早,莫不是想看看皇
15.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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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阮筠在一片混乱中起身,鸦羽似的眼睫颤动异常地快,掌心中还有触碰绸缎柔软的触感。
杏眸望向水中不停扑棱着胳膊的小公主,阮筠眼眸中划过坚定,在尚无人反应时,毫不犹豫的直接跳入水中。
沈充仪等人快速赶到,见小公主整个小人都泡在水中,稚嫩的嗓音不停喊着“阿娘”时,热泪滚滚而落,“你们都是如何伺候的!还不快将小公主救上来!”
站着的太监们立刻准备下水,阮筠护着小公主已到岸边处,示意人将小公主给抱上去。
小公主年纪尚小此番受惊又呛水,小小的身子在看见沈充仪那刻就直直软了下去,宫婢们乱成一团慌忙收拾出附近的凉亭去请太医,好让小公主不受颠簸快些得到医治。
晏识聿还未下銮架就听见前面吵闹异常,眉心皱在一处,“怎么回事?”
“奴才这就去看。”魏茂元快步上前,待看清太液池上的场面,走路都打踉跄,跑回去跪在晏识聿跟前,只挑了皇上最关心的事情说:“小公主不慎落水了!”
晏识聿脸色一变,从銮架而下大步朝太液池走去。
皇上子嗣本就不丰,如今膝下只有大皇子与歆姒公主两个皇嗣,小公主年纪尚小,又一副娇憨模样,皇上格外宠爱公主,怎得今日大好的日子竟会落水,身旁的乳母都是干什么吃的!
魏茂元跟上皇上的步伐,吩咐一旁的人,“快!去内侍省取些炭火!让太医署的太医都预备着!”
晏识聿脸色如墨到了太液池,黑眸沉冷似海浪翻涌。
阮筠早已被人扶至岸上,只是她一个小小的宫女,自然没多少人会在乎,浑身湿漉漉地跪在不打眼的角落,乌发还淌着水,头上的发钗更是掉在水中早已寻不见。
晏识聿扣住手中的白玉扳指转了一圈,望向跪地宫妃,温御女抽噎着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眼睛中透出楚楚可怜的意味望向晏识聿,钰容华则不敢抬头,安静跪在一旁。
他眼眸落在阮筠身上,见她小脸惨白,本充满朝气花颜现如今无甚生机,脸上水珠未干,察觉他目光怯生生的抬眸,乌瞳含水波动又很快低下头,整个人颤的厉害,单薄的衣裙盖不住这初秋寒凉。
德妃姗姗来迟,见到此番场面不由一惊,“皇上恕罪!是臣妾一时不察才会使妹妹们与小公主落水,臣妾愿受一切责罚!”
晏识聿沉沉朝德妃看去,终是弯腰将德妃扶起,“你也不能事先知晓此事。”
不远处凉亭传来沈充仪压抑的哭声,晏识聿眼眸轻掀,魏茂元将事情完完本本同圣上用最快的速度讲完,感受到帝王周身气息愈发的冷,魏茂元腿一软就要跪下。
钰容华与温御女二人是始作俑者却还有各宫宫人照料,而她亲自下水将小公主救起,冷的发颤也无一人在乎,偏生不懂争抢还安静缩在角落,生怕被人瞧见似的!
“去请皇后。”晏识聿冷冷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去凉亭中看小公主,再不看地上跪着的一干人等。
皇上移驾众人皆要跟着过去,与今日事有关的,头上始终悬着一把剑,无关的则是想借此机会多见次皇上,说不定就入了圣眼。
后宫中人心凉薄,无关之事向来没人在乎,为的只有自个的利益。
淑妃婀娜多姿地起身,“钰容华如今倒是冷静,一会儿若小公主真有什么事,不知钰容华还能不能如此。”
钰容华肩头被人搭上披风,瞪向淑妃,“皇上自有决断,不必娘娘费心!”
温御女不停咳嗽,在家中她从未遭受过这样的事,害怕的泪水怎么都擦不完,也更没什么心思与钰容华现在争个高低。
阮筠走在最后,心头乱撞还未停下,眼睫盖住杏眸中的恐慌,水葱似的指尖掐着掌心让自个努力保持平静,无任何不对。
纪选侍担忧看向阮筠,从倚翠手中拿过披风替阮筠穿上,“你可还好?”
阮筠身上多些重量,披风厚实挡住簌簌吹过的冷风,杏眸前全是虚影,直到手摸上肩头这才堪堪回神,“小主……。”
纪选侍腼腆一笑,“我瞧你一直发颤,想是刚才从水中起来受了寒凉,披风你就穿着,不必给我了。”
阮筠美眸染上笑意,“多谢小主关怀。”
两人说话不自觉已落了好大一截距离,魏茂元带着徒弟匆忙到太液池就见到这一幕,看着承盘中的衣裳,魏茂元终是叹口气,“收起来吧。”
凉亭中,角落点上一个炭盆,宫婢们快速将衣裳替小公主脱下换上新的。
歆姒公主一时晕过去,口中喃喃听不清说的究竟是什么话语。
德妃与淑妃都在凉亭中候着,沈充仪自也不可能离开小公主的床边,晏识聿眸色暗沉盯着床榻上的小公主一言不发,其余妃嫔皆在凉亭外站着。
魏茂元进了凉亭,将刚才的事说与万岁爷听。
太医收针拉回晏识聿的思绪,他立刻沉声问,“小公主如何?”
太医道:“回皇上的话,小公主是落水受惊这才导致晕厥,臣方才已用银针逼出小公主体内的水,加以汤药调理就会好,只是……”
沈充仪哭着说:“太医有话直说。”
太医道:“小公主年岁尚小,此番受惊不轻,往后怕是会频繁梦魇。”
沈充仪握紧小公主的手,随后很快跪在晏识聿的跟前,“嫔妾没能看好小公主是嫔妾的过失,可今日若不是钰容华与温御女起了争执,歆儿也不会遭此横祸,还请皇上看在小公主如此年幼的份上,严惩她们。”
晏识聿见沈充仪跪伏在地,握住沈充仪的手亲自将她扶起,拍了拍视作安抚,“你放心。”
外头太监尖细的嗓音传进来,凉亭中的众人除了晏识聿皆起身跪拜。
宫婢掀开纱帘,皇后掩住唇不由轻咳,“参见皇上。”
晏识聿不沉不冷地应下皇后的话语,“皇后可知晓了?”
皇后站起身,“方才来时已经听人说了,是臣妾管理后宫不善。”
晏识聿用指骨敲着桌案问道:“小公主现在可否能挪动?”
太医跪伏道:“可以挪动,只是小公主才落水怕感染风寒,只要不受风就成。”
皇后眉眼俱透露出担忧,“让小公主乘本宫的仪仗回月春宫,周围放一个炭盆。”
“谢皇后娘娘。”沈充仪抽抽嗒嗒
16.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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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不可!”钰容华用膝盖挪动,纤纤玉指紧紧抓住晏识聿龙袍下摆,“阮筠是嫔妾宫中的人,若真要奖赏她,金银首饰都是可以的。”
淑妃面上笑意都快要撑不住,依偎在晏识聿身旁头一回附和钰容华的话语,“是啊,云凌阁的宫婢都是精心挑选的,皆有定数,她突然过去,岂不是让旁人不满?”
若这贱婢当真进了云凌阁,往后的日子贱婢会与皇上做些什么可就不好说了!指不定就会勾的皇上再也不来她这处,还会使她与皇上情分生疏,最要紧的,不在后宫中也就脱离掌控,说不准就会掀起风浪!
晏识聿迟迟不曾开口,阮筠心中七上八下跳动的厉害。
她平静跪在地上,这是与皇后娘娘头一回见面,如此树敌招风的事,皇后竟当真如此多人的面说出,莫不成也是因为嫉恨她?
阮筠没想过今日事最终会演变成这样,本是想借温御女落水皇上对她的怜惜让自己去温御女的身边伺候,却不想阴差阳错得了皇上的关注,如今更是成为满屋子人的风口浪尖。
屋中众人都透出紧张,连方才一直抽泣的温御女都止住声音,余光间死死盯住阮筠,却只看到她平静的目光,旁的半分都瞧不出。
晏识聿低垂眼眸,负在身后的手扣住白玉扳指,来回转动一圈,冷着脸淡然出声,却盖不住帝王威严,“不必去云凌阁。”
“让阮筠,去她的宫中伺候。”
后宫众人听到晏识聿的前头一句话都微微松气,在听见后面那句,不由得顺着晏识聿手指方向望过去。
纪选侍更是一脸不解,圆眼中透出疑惑,为何要将阮筠姑娘,放在她的宫中?
“钰容华与温御女此番都犯了错,二人也不适合同住含玉宫,皇上觉得如何办才好?”皇后莞尔一笑,并未因刚才所提的设想被皇上不认可而沮丧,脸上恢复一贯的温柔和煦。
晏识聿冷冷丢下一句话,“各自禁足宫中,每日抄写经书好好静心。”
“其他的,皇后看着办。”
话说完,晏识聿带人离开月春宫。
皇后有六宫之主的威严,“送钰容华与温御女回含玉宫,每日抄写的经书,本宫会派人去取。”
钰容华高傲直起身子,转身就离开。
温御女在宫婢的搀扶下站起,腿一软,又差点摔倒在地,新人入宫不过才两个多月,她就要被禁足,什么时候被放出去还不知,难不成她就要因此失了圣宠,再无得见天颜的日子?
皇后看见温御女的失魂落魄却什么话都不曾说,音调平淡道:“众位妹妹都回宫吧,今日也都累了。”
淑妃最先行礼告退,回倾颐宫后,流堇将一盏热茶放在淑妃的手中,“娘娘可有什么想吃的点心,奴婢让小厨房去做?”
淑妃冷笑一声,手中的茶水都不愿碰,“本宫只要一想到那贱婢妖艳祸水的面庞,恨得什么都吃不下。”
流堇也皱眉道:“钰容华将人放在身边,莫不是为了用那贱婢去争圣宠?”
淑妃摔落茶盏,“自是如此!钰容华那个蠢货,管不住贱婢勾引皇上,白白让贱婢入了皇上的眼!”
今日皇上看贱婢的眼神,探究又想深入,她站在皇上身旁,瞧得清楚的很!
流堇担忧道:“太医说娘娘要放松心情这才有助于怀上龙裔,娘娘别为那贱婢生气,左右她还在后宫中,娘娘想做什么都可以。”
淑妃手抚上小腹,朝后一靠,面容娇媚妖娆,全然看不出方才动怒,“你说的在理。”
……
凤仪宫。
绮月将煎好的药放下,“娘娘出去一趟头可还疼,奴婢帮娘娘按按可好?”
冉霞站在一旁眉目中透出不少的担忧,见皇后许久没有说话,轻声唤她,“娘娘……”
皇后美眸从桌案上的药盏离开,平静端起药碗,“你看见她的脸了吗?”
冉霞慌忙跪下,“事情已经过去许久,连皇上都记不清了,娘娘要朝前看才是。”
绮月不知冉霞为何会有这般说辞,只是见皇后心绪不佳,颇为担心主子。
皇后的手先摸上碗边,而后直接端起苦药一饮而尽,“本宫确实要朝前看。”
她用帕子擦拭掉嘴边的药渍,“本宫乏了。”
冉霞与绮月服侍皇后睡下,等踏出内殿,绮月满脸担心的拉住冉霞,“怎么了?可是今日淑妃娘娘又做了什么?”
冉霞揪心不已,摇摇头说:“去远处说,莫要惊扰皇后娘娘休憩。”
内殿中的皇后在无人时,眼角处滚落下一串泪珠,很快就埋入她鬓角乌发中。
……
纪选侍去时只带了倚翠一人,回来时则是三人。
主仆二人面色都不好,纪选侍表面倒是沉得住气,只是偶有的几次轻咬唇珠泄露她的紧张。
家中父亲只是兖州互市监丞,她能入选已是万幸,初入宫就封为选侍,更是比别的家世好的秀女高出不少,虽说住的漪香阁位置偏远,好在熙华宫没有主位娘娘,日子倒也松快。
进到漪香阁,阮筠规规矩矩同纪选侍行礼,面色上看不出悲喜,唯有平静。
纪选侍揪紧绣帕,眸色些许复杂。
阮筠身上还穿着她的披风,素简质朴面料也能被她穿得别有韵味,眼前女子发髻松散,乌发有些杂乱的落在肩头,却仍是桃颜月貌,纤眉朱唇。
纪选侍贝齿咬住下唇坐下,“你先下去歇息吧。”
阮筠走出内殿轻舒一口气,面无表情去了耳房。
待阮筠一走,倚翠迫不及待道:“小主,皇上这是何意,岂非是当众打您的脸面?”
纪选侍摇头,她这样身份的人,有什么脸面不脸面,“她不像是个会生事之人,只要莫做什么出格的事,随她吧。”
皇上亲自点来的人,她有什么理由能够拒绝,能做的唯有将人留下。
倚翠还想说什么,见着纪选侍黯淡小脸,只有将话卡在喉咙中。
……
经上次小公主落水后,皇上日日午膳都在月春宫用,歇晌后再离开,晚上都再未进过后宫。
算来,已有七日的时间。
凤仪宫中妃嫔请安都来的比平时要早上许多,众人皆少了交谈的心,连淑妃都无精打采坐着。
皇后与德妃格外沉得住气,安静用茶水与点心。
不知是哪位才入宫的妃嫔说上一句,“说来近些日子,就只有沈充仪见到过皇上,姐姐可真是好福气。”
沈充仪看向周选侍,无甚神情道:“
17.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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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漪香阁掌灯。
消息传出时,沈充仪正抱着小公主还在倾颐宫与淑妃说话。
淑妃闻言手中的茶盏被她倏然掷了出去,小公主惊吓不已,当即哭出声。
沈充仪捂住小公主的耳朵,不敢出声只能晃动身体哄她,“娘娘莫要生气。”
“别气?”淑妃冷笑,“皇上今日来本宫的宫中用了午膳,晚上还翻了那贱人的牌子,你让本宫如何能不气?”
小公主哭的声音愈发的大起来,淑妃烦不可耐,“往日皇上去你宫中,本宫瞧着你们母女二人倒是高兴!”
沈充仪跪在淑妃跟前,“娘娘息怒,小公主年岁尚小皇上才会疼惜些,嫔妾绝无任何旁的心思。”
小公主死死搂住沈充仪的脖子,哭的抽噎也不肯撒手。
沈充仪咬着下唇,柔声道:“皇上今夜会去纪选侍宫中,不过是因为那名贱婢,倘若那贱婢没了,娘娘照样能荣获圣宠,到时还怕皇上会不来?”
怀中小公主小小一团缩在她怀中,沈充仪实在是无法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手一直捂住小公主的耳朵,只愿小公主听不见她说出的话。
淑妃轻蔑一笑,娇柔百媚的站起身蹲在小公主跟前,用绣帕拭去小公主脸上的泪珠,“如此漂亮的脸蛋,若只是消失,岂不可惜。”
……
銮架至漪香阁时,纪选侍早早就等在外头。
晏识聿淡声让纪选侍起来,让纪选侍的心中不免有几分的失落,那日在月春宫见过淑妃娘娘与皇上之间的相处,两相对比总有不同之处。
只是纪选侍很快就挂上笑意,她不懂怎样与帝王相处,只能小心翼翼问道:“皇上可是用过晚膳的?”
晏识聿眼睛轻阖,眉宇间透出倦怠与疏离,“已经戌时了。”
纪选侍被皇上的话一惊,立刻道:“嫔妾一时忘记了。”
倚翠提着羹汤从御膳房回来,见阮筠的耳房透出淡淡的光芒,这才放心。
纪选侍将羹汤搁在晏识聿的手边,“皇上累了一日,不如喝些羹汤嫔妾再替您捏肩解乏可好?”
晏识聿掀眸睨她,“不必。”
帝王摩挲着手上的白玉扳指,登时觉得无趣,眼睛在殿内扫视一圈,并未见到想见之人的身影。
沉默许久,纪选侍也不知该说什么,更怕说多惹皇上不悦。
心口处的酸胀更甚,见过皇上黑眸中那抹晦暗不明的情绪,才知自己从不是例外之人,若没有将披风递给阮筠,会不会今时今日的境况大有不同。
纪选侍在心底苦笑,可若真是那般,恐怕她难以得见圣颜。
晏识聿敲着桌案,见桌上放着本闲趣诗集,低声道:“认识字?”
纪选侍慌忙点头,“嫔妾识得。”
晏识聿用手轻点软榻,“读给朕听。”
纪选侍拿起书,才翻开一页就想打退堂鼓,不过一本田园野集,她平日用来打发宫中漫长晨光,不料皇上竟要听。
读得磕巴,也失了诗集本来的韵味,晏识聿眉心紧拧,唤了魏茂元后起身进了浴室中。
纪选侍手中还捧着那本诗集,眼泪就不受控的朝下掉。
倚翠慌忙帮纪选侍擦掉泪珠,“小主,您别哭了,一会儿皇上出来瞧见……”
纪选侍将手中的诗集递给倚翠,“去放着,再也不要拿出来。”
倚翠愤愤不平,“小主才是主子,明日奴婢就去将她给赶走,再不许她待在漪香阁。”
纪选侍动手将倚翠给拉住,她不过就是个小小的选侍,哪能做得了宫中贵人的主,如今还能见到皇上,就已是一件幸事。
夜落如潮来势汹汹,云雨初歇帝王毫不留情的抽身离开,也带走他对待纪选侍的那份温情。
“皇上。”魏茂元尽量使自个声音低些,盼着纪选侍已经入睡,“淑妃娘娘说她夜里受惊,想请皇上过去一趟。”
纪选侍猛然睁开双眸,见身侧的帝王已有反应,下意识拽住帝王的衣袖,脸上还有尚未散去的潮红,鬓角的碎发方才被汗珠打湿只用锦帕擦干,微泛湿润。
清澈的圆眼有哀求所在,晏识聿大掌轻捏纪选侍的柔荑,“朕去看看。”
分明是有温情的动作,却让纪选侍的身子一点点凉下来。
攥住晏识聿衣袖的手也渐松,纪选侍脸上唯余落寞,本想站起身伺候皇上穿衣,却被晏识聿按住肩头,“你睡着,不必起身。”
等到帝王走后,床榻另一侧的温度全然褪去,纪选侍抱着倚翠哭出声,将晚上一股脑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倚翠心疼的紧,“小主,您莫要如此哭,仔细伤了眼睛。”
纪选侍握着倚翠的手,“皇上今夜,翻得是我的牌子,是我侍寝。”
倚翠宽慰道:“来日方长,小主还愁没有日后吗?花无百日红,淑妃娘娘如今嚣张气焰高,可未来的事,谁又说的准。”
纪选侍想得多些,她本就是小官之女,一无家世,二无子嗣;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偏生她连美都算不上,唯有清秀一词,被截胡一次她尚且可以宽慰自己日后有的是机会,可来日,皇上还会记得她吗?
倚翠还有些话想要说,却见纪选侍满脸倦怠,只得服侍主子睡下。
一早请安纪选侍到的比平日晚些,往日来的最晚的淑妃娘娘,今晨倒是已经坐在位置上。
淑妃勾起唇角瞧了纪选侍一眼,而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只是这一眼却让纪选侍莫名慌了神,连皇后娘娘后头说的都不曾听进心中去。
昨晚皇上从纪选侍宫中离开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少,打量纪选侍的人也格外多,纪选侍努力维持镇定模样,然而掩在袖中的手早已搅动的迅速。
周选侍与纪选侍一道入宫,她家世比纪选侍要好,却与纪选侍平起平坐,入宫这些时日,纪选侍侍寝次数也比她要多,不过昨晚过后,纪选侍早就成了一个笑话。
周选侍关切朝淑妃看去,“听闻淑妃娘娘昨夜突然心惊,今日可好些了?”
淑妃姿态慵懒,手抚过鬓边斜/插金木流光的步摇,娇靥氤氲间打个瞌睡,“皇上去后,自然好些了。”
周选侍赶忙说:“娘娘可真得皇上宠爱,有些人就算是被翻了牌子,只怕也没那个福气。”
淑妃笑盈盈的从周选侍脸上划过,再未说任何一句话。
纪选侍小脸惨白一
18.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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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晏识聿轻嗤并未放手,指腹又在她下颌处揉捏,直到见了红晕散开才方松手。
阮筠依旧跪在地上,方才皇上应该是想进后宫,偏巧她就在这时过来。
如今听絮还在含玉宫,钰容华禁足后应该会收敛些,可宫中守卫森严,她更是怕自个的小动作被皇上知晓,到时牵扯出旁的,还会拖累听絮,这才不敢打听。
正因为没有任何听絮的消息,她比谁都想要迫切让听絮离开含玉宫,纪选侍的事恰逢是个机会。
皓腕从衣袖中伸出,莹润指尖勾住龙袍上龙爪之处,雪腻白玉与玄色交缠,晏识聿黑眸底渐染她肤如凝脂的柔荑,杏眸楚楚可怜的望着他,含情欲语,似颦似嗔。
晏识聿握住她那只作乱的小手,一把将阮筠揽入自己的怀中。
魏茂元才回过身就看见这一幕,惊得他扶稳头上的帽子又赶忙转过身;这可是在紫宸宫门口,往日后妃多在这处站上一刻皇上就多有不悦,今日换到阮筠姑娘身上,怎得皇上还愈发的起了兴致。
“去倾颐宫告诉淑妃一声,朕今日不过去了。”
丢下这句话,晏识聿直接攥住阮筠的手进了紫宸宫中。
阮筠听见身后放下一个东西,紫宸宫的殿门就被关上,斜眸望过去,是自个带来的食盒,不愧是御前的人,办事果然是麻利的。
晏识聿已走至高处龙椅之上,神色清淡的睨着阮筠。
手腕处还有皇上留下炙热的触感,阮筠柔柔弯腰提起食盒,腕上沾染的红痕,让她格外娇艳。
食盒被轻放于桌案之上,晏识聿攫住阮筠柔弱面容,“又是羹汤。”
阮筠被他这句话说的瞬间面似桃腮,咬紧唇珠将食盒中的羹汤拿出,“纪选侍念着皇上朝政辛苦,让奴婢送来。”
补汤现如今还泛着丝丝热气,阮筠低垂着头不敢多看,却能感受到帝王玩味的目光。
倏然她被人握住纤腰,一如上次在紫宸宫时,皇上挑起她下颌,使她避无可避。
“皇上……”阮筠颤着嗓音,晏识聿拇指抵上她唇瓣,粗粝感在唇珠上划开格外肿胀些。
晏识聿白玉扳指紧贴阮筠,刺凉感传来,帝王薄情嗓音也随之而来,“你想要什么?”
阮筠没有躲闪,杏眸泛起盈盈水光,柔弱之姿让人不免想要护着她,“奴婢想要侍奉皇上。”
晏识聿似笑非笑捏着她脸,“你倒是胆大。”
从前她总是躲着,如今胆子变大许多直接撞上来,竟还出言不逊,当真以为不会罚她。
晏识聿见到她起伏的春色便知她没有面上看着那般镇定,既也忐忑,竟还说出这般勾人的话语。
交领处裸露在外的肌肤被晏识聿吻上,阮筠一时间小腿上抬,不自觉就勾住他的腰身。
口中无意识泄露出破碎的音调,腰肢被晏识聿的大掌用力掐着,衣裙上的系带眼前的帝王再无任何的耐心去解开,衣裙裂了一道缝隙,露出她匀称的腿肚。
阮筠眸含春水,帝王的强势让她下意识想要退开些距离,可腰窝处被捏着,使她动弹不得。
纤腰疼得厉害,衣带早已掉落在地上,便连发髻都变得松散,酡红的面色盖过她身上所穿水红的宫装。
晏识聿刚撤去些距离,阮筠一软就直直跪坐在他脚边,他眉宇微拧拍着她腰/臀,“起来。”
阮筠蹙着柳眉娇声道:“奴婢身上疼。”
是真的疼,被掐的生疼。
晏识聿大发慈悲将自个的大掌递至阮筠的跟前,阮筠作势搭上,晏识聿将她抱至膝上,掌心不紧不慢揉捏着圆润,前头桌案上放着的全都是奏折,晏识聿扫过桌案,彻底放手,紫宸宫是什么地方他最为清楚,更不愿似先帝早年被美色掏空身子,晚年只能躺在床榻之上。
“下去。”
阮筠唇瓣一撇,搂住晏识聿的脖颈,“奴婢不。”
谁知这一动,晏识聿登时脸色一黑,按住她腰身,臀/下模样分外清晰,阮筠看出晏识聿眼中的警告,委屈道:“皇上将奴婢弄成这般,好不讲理。”
晏识聿被她气笑,掌心下的圆浑被他用力一握,“朕还什么都未做。”
话虽是如此说,可他打横抱起阮筠,走入屏风前丢下一句话,“魏茂元,送套衣裳进来。”
站在殿外一直候着的魏茂元早就惊愕连连,殿内刚才什么声响都不曾有,怎的这会就要送衣裳进去,难不成紫宸宫还真要出一位嫔妃,皇上可真是被阮筠姑娘迷晕了头。
拿着承盘入内,魏茂元刚想踏入屏风之后,就收到皇上冷冽的眼刀,他赶忙放下衣裙朝外头去,点着徒弟小穆子的帽子道:“快去云凌阁选个宫婢过来伺候,记着,别让人瞧见。”
御前没有宫女,皇上也一贯不喜女子近身伺候,是以阮筠姑娘在里头,着实还是一件麻烦事。
阮筠又朝晏识聿的怀中缩了一些,没什么意识的磨蹭着,倒是晏识聿脸色愈发铁青,宫中后妃,可没有一人有胆子在他的怀中这般做。
大掌没客气的落下,阮筠才不愿忍着痛,动的更为厉害,“皇上不让人进来伺候,奴婢有什么法子。”
晏识聿眉心直突,阮筠大腿不慎碰到石更石更的物什,登时面上通红一片,顾不上衣裙不整就直直从晏识聿的怀中下去。
“呵。”晏识聿没好气的开口,阮筠抓着衣领,却还是掩饰不住若影若现的春光。
晏识聿黑眸幽暗,不是没试过那处的滋味,正是因为试过,这才愈发难以忘记。
阮筠耳根通红一片,只希望她今日的大胆能换来帝王的开恩,一会儿她提起听絮时,皇上能答应才是好的。
然而阮筠却不知,她那抹小心思晏识聿看的十分透彻。
端着茶盏平复自己,晏识聿眯着眼眸,小骗子,她倒是敢利用他。
小穆子很快带了一位成熟稳重的宫婢,魏茂元心惊肉跳的开口,“皇上,奴才让云凌阁的映凝进来伺候可好?”
得到帝王的首肯,映凝端起承托目不斜视的走进屏风之后。
阮筠进了紫宸宫的内殿,这地方是晏识聿平日歇晌之处,处处透着帝王威仪。
映凝帮阮筠褪下衣裙,在看见阮筠身上的青紫不自觉脸上红了大片,更莫要提她脖颈乃至雪峰处还有斑驳的红痕。
阮筠被衣料蹭的难受,哼哼唧唧
19. 第 19 章
【第19章】
阮筠面色莹白,便连唇色都愈发惨白,乌发斜披身后,衬得她小脸愈发楚楚娇柔,杏眸中藏着水汽,她赶忙磕头道:“娘娘,奴婢不敢。”
流堇上前一步,“既然没有,你紧张什么,莫不成娘娘会冤了你?”
淑妃拢下发髻之上张扬耀目的宝石金簪,“这处实在太冷,将她带走。”
阮筠的手埋入草丛中,裙衫之上也沾染泥巴,脸上巴掌印红得清晰,双臂被淑妃宫中的太监架起,让她只能随着淑妃的仪仗一道离开。
被人拖着走异常难受,更别提阮筠腰肢处还疼得厉害。
到了御花园西侧,这一角夏日蚊虫多又燥热难当,进了秋日不免风大,甚少有人会来这处。
阮筠被人扔在地上,趴伏在地显得极为可怜,淑妃将她带至这处定是看中这处人少荒凉极少人会来,若她今日真的死在这处,只怕也无人知晓。
淑妃冷眼瞧着阮筠狼狈之态,“本宫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是说还是不说。”
阮筠紧咬唇瓣,“奴婢没有。”
淑妃见她怕的浑身都在抖却仍是不肯开口,又在看见她瑰丽面庞时,上前用护甲轻划过阮筠的脸,“如此漂亮的脸蛋,若是毁了,岂不可惜。”
“将她按在水中,什么时候说了实话再让她起来,若迟迟不说……”
淑妃气定神闲坐下,笑盈盈看着阮筠。
护甲上金丝银线缠绕,阮筠脸上柔嫩,早已有道血痕。
因是淑妃下的命令,娘娘又在一旁亲自看着,宫人抓住阮筠的乌发将她死死按在御花园的池水之中,每隔一刻又将她给拉上来,来回经过几番阮筠始终不开口,而人却早已要昏厥过去。
严寒感逐渐上来,阮筠浑身冷得不断发颤,牙关都在打着哆嗦。
淑妃捻起一块糕点缓缓在指尖中碾成碎末,“本宫问你,方才你去了何处?”
阮筠泪珠落下,清凌凌的眸子中全然都是委屈,“奴婢奉小主之命去御前送羹汤。”
“是吗?”淑妃冷笑,“本宫竟不知,送碗羹汤,要那般久的时辰。”
拔下头上所戴的金簪,上头宝石夺目,无人能忽视,“本宫瞧,倒是你这副脸蛋勾了皇上进入紫宸宫,偷盗了紫宸宫的物什吧。”
阮筠拼命摇头,想要后退却被人死死抓住胳膊不能动弹。
眼前淑妃步步紧逼,身后是两名身强力壮的太监压住她,阮筠根本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金簪晃目,阮筠抖的厉害,闭上杏眸时满眼都是绝望,眼前浮现的全然都是娘亲温和的面容。
“淑妃妹妹。”德妃信步款款绕过枝桠走来,打断淑妃的动作,“这处风大,妹妹怎么在此处?”
淑妃握紧手中金簪,美眸中透出几分的狠厉,紫烟流光裙晃动间淑妃转过身,“德妃姐姐怎有如此好的兴致。”
德妃面上笑意温柔,“大皇子今日休沐,又难得对作画有兴致,本宫便带着他来御花园,谁知隐约听见这处有声音,就过来看看。”
淑妃眸色冷淡,“不过是一个不听话的宫婢,姐姐莫要费心了。”
德妃语调平缓,“宫女犯错妹妹处罚自是无可厚非,只是我瞧着那宫女似乎有些面熟,仿佛也不是妹妹宫中的人。”
“姐姐倒是好记性。”淑妃侧过身,让德妃看个清楚,“本宫在御花园赏花,谁知这奴才不长眼的凑了上来,差点害得本宫摔倒,姐姐帮着皇后娘娘管理六宫,不若姐姐说,她该罚还是不该罚。”
如此呛声的语气,望漪忍不住想要替德妃说话,却被德妃拦住,“宫女犯错自然该罚,但妹妹此番,有些过了。”
淑妃望着德妃,脸上充满讥讽的笑意,“妹妹倒是不知,姐姐什么时候这般好心,一个宫女,也能让姐姐生出怜悯之心来。”
德妃面色不改,似乎听不懂一般。
就在淑妃准备将人带回自己宫中时,倏然传来一道冷厉的声音,“闹什么?”
小小一隅之地的人尽数跪下,晏识聿身着明黄龙袍黑眸沉凌,只一眼就看见跪在最后不停发抖打颤的阮筠身上。
白玉扳指被他转动,一炷香前从紫宸宫出去还是好好的,她总是有本事将自个弄得如此狼狈可怜。
阮筠鸦羽似的眼睫上沾染水珠,只见远处帝王身姿颀长,沉冷清厉,却看不清晏识聿脸色。
德妃先一步开口,“回皇上,臣妾带着大皇子来御花园作画,不想竟遇见淑妃妹妹惩罚宫人。”
晏识聿眼眸凌凌落在淑妃身上,淑妃抬眼那瞬,被晏识聿眼中的疏离刺中,娇艳脸上登时失了血色,“皇上,是这宫婢先不守规矩。”
望漪欲言又止的模样引起晏识聿的注意:
“你来说。”
望漪跪地道:“淑妃娘娘说那宫女偷盗宫中财物,将宫女死死按在池中,不过一会儿又将人拉起,如此反复,乃是屈打成招。”
淑妃立刻起身,“荒唐!本宫何须污蔑她!”
晏识聿背手在身后,看着淑妃的模样并无半分温情,“淑妃,你失态了。”
阮筠身子一软,经受不住地跌坐在地,面庞上水珠混着血迹滴落格外可怖。
晏识聿抬脚踹向魏茂元,“还不将人送回漪香阁!”
魏茂元赶忙让人扶起阮筠,匆匆路过淑妃与德妃的身侧。
淑妃还想说什么,晏识聿却毫不留情地转身,她眼泪一瞬间涌出。
德妃见淑妃这般,笑着提醒,“皇上最不喜人无辜被罚,妹妹往后,可莫要如此。”
流堇上前扶住淑妃,她死死抓着流堇的手,“流堇,皇上他……从未那样看过我。”
……
宫人匆忙进了漪香阁中。
阮筠身上搭着披风,映凝动作细致帮她擦拭着乌发。
晏识聿坐在耳房简陋的桌椅前,没忍住过去掰过阮筠的脸,白玉扳指带着丝丝凉意,阮筠忍不住地一哆嗦。
唇瓣一撇,阮筠娇声扯住晏识聿的衣袖,“奴婢疼。”
晏识聿冷声,“你也知道疼。”
阮筠泪珠子不受控的朝下掉,“奴婢都成了这般,皇上还要责骂奴婢。”
晏识聿虽面上冷着,手中力道却松了许多,“笨!”
阮筠杏眸朝晏识聿怯生生看去,攥住晏识聿衣袖的小手也放下,规矩不少,“奴婢只是一名奴才,奴婢能如何。”
衣袖上力道突然消失,倒是让晏识聿颇有些看不顺眼,“对着朕倒是伶牙俐齿。”
阮筠抖得愈发厉害,映凝不得不帮阮筠灌了一个汤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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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捂在怀中。
晏识聿看向魏茂元,“太医怎么还没来?”
魏茂元才刚一出去,就碰上匆匆到来的孙太医,推着孙太医就说:“您快进去瞧瞧吧。”
看着孙太医的背影,魏茂元这才得空擦下头上的汗珠,方才阮筠姑娘说的那些话,他听得都心惊胆颤,生怕皇上一个不悦阮筠姑娘就真的只能自生自灭,谁知皇上没有半分动气的意思,还请了只为皇上诊脉的孙太医前来,阮筠姑娘,果真是个妙人啊!
魏茂元余光间见纪选侍靠近,脸上有些尴尬,这处是漪香阁,皇上没去纪选侍那处,偏来了阮筠姑娘的耳房,纪选侍若心肠歹毒些,只怕阮筠姑娘日后也不好过。
里头倏然传来阮筠的弱弱的声音,随后便是晏识聿的一声轻呵,纪选侍眼中全是落寞,冲着魏茂元扯出个笑意,“既然皇上无事,我就先回去了。”
魏茂元道:“恭送小主。”
纪选侍来的快,走的也快。
倚翠替自家小主委屈,眼泪簌簌落下来,“她只是一名宫婢,小主您才是主子!”
纪选侍抿唇没有说话,只是回宫后冷脸让倚翠跪下:
“你自幼与我一道长大,我可以不罚你,可你要记住,宫中从不是一个只讲规矩的地方,往后,莫要让我再听见这样的话!”
倚翠哭着朝前跪了几步,“小主莫气,奴婢记下了。”
纪选侍叹口气将倚翠扶起,倚翠有衷心在,可正是太过于衷心,很多事情都看的并不明白,后宫中,唯有皇上的宠爱才是最要紧的,她既没有,就定要依附于有的人。
耳房并未有那般隔音,纪选侍来与走房中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阮筠没忍住将脸偏向窗户处,映凝木棍一时落空,晏识聿掰着她小脸,“你这脸,不想要了是不是?”
阮筠没骨头似地朝晏识聿的方向去些,惹得晏识聿一阵黑脸,宫中妃嫔向来都是懂礼数的,谁人如她这般!
孙太医在一旁道:“姑娘脸上的伤并不严重,只要好生养着就成。”
阮筠着急忙慌问道:“可会留疤?”
晏识聿轻睨她一眼,阮筠看见晏识聿的目光,又忍不住的朝后坐下。
孙太医道:“只要好生养着,应是不会的。”
晏识聿按住阮筠的肩头不让她乱动,语调平淡,“朕让人将玉露凝脂膏给你送来。”
阮筠笑意展开,扯着晏识聿的手又朝他怀中靠些,“多谢皇上怜惜。”
望着阮筠眸中的狡黠,晏识聿没好气的拉住阮筠的皓腕,“替她诊脉。”
阮筠面上笑容一僵,瞬间冷静下来,垂落着头只看孙太医搭上她脉象。
孙太医心头一跳,看眼阮筠后又朝皇上望去,这才收回手:
“敢问姑娘,可是时常觉得身上发冷,骨如刀削?”
阮筠点头,将手腕掩于衣袖中,神色中皆为黯淡。
晏识聿扣住白玉扳指,扶住阮筠,“怎么一回事?”
孙太医跪下说:
“若臣诊脉无误,姑娘应是服用了苦寒茶。”
“此药可用于清热解毒,却要慎重用量,姑娘体内苦寒茶的剂量不小,哪怕在夏日也会冷如刀割,长期以此分量喝下去,开始只是觉着冷,最后则会发寒而亡。”
20. 第 20 章
【第20章】
孙太医说完耳房中一片寂静无声,众人皆不大气不敢出,也无人敢去瞧坐在上位的帝王是怎样一种反应。
“可还能医治?”
孙太医跪下紧张道:“臣尽力一试,只是时间太久剂量又大,如今虽已停药许久不会再受损伤,却也……”
晏识聿抬手,声调平平但不容抗拒,“若治不好,就是太医署的无能。”
孙太医擦着额头上的汗走出,见到外头站着的魏茂元,不免要向御前大太监打听,“烦请公公赐教,里头的人,是……”
魏茂元摆手,“嗐,孙大人自个心中明白就好。”
有了魏茂元的这番话,孙太医登时觉得此事难办得紧,已经喝入腹中,进了五脏六腑的药,怎么还能完全如开始一般。
“都下去。”晏识聿黑眸淡然看着阮筠脸上的疤痕,白嫩脸蛋上红肿一大片,虽然划得不深,可在她娇柔面庞上总是显得可怖。
阮筠委屈地捂着脸从晏识聿的怀中撤开,“陛下莫要看了。”
晏识聿扯下她的手,见她指尖沾染些药渍,伸出手一点点将药擦拭干净,“现在知道了。”
女子相貌格外重要,尤其是现如今还在深宫中,她能依仗的唯有这张还算不错的面容。
阮筠有些懊恼,方才只顾着勾起晏识聿的恻隐之心,怎得就忘了这事,不用照铜镜都知现如今她有多狼狈。
一眨眼,眼泪珠子像是不要钱的朝下落,晏识聿指尖感受到一些潮热,声音不由得放缓,“哭什么,朕又没说你。”
阮筠快速搂住晏识聿的精瘦的腰身,把脸埋在他怀中,遮住脸上的那道伤疤,闷声回,“奴婢刚才,差点就见不到皇上了。”
晏识聿没好气的在她腰身上轻捏,“胡说什么!”
阮筠未再开口,只是玉臂力道大些,肩头还在不断发颤。
晏识聿黑眸中全是她娇小的身子,一头乌发还带着些许的潮湿,放在她身上的汤婆子不停冒着热气,可她依旧是不停在打颤。
落水、有人不怀好意想要她的命、又被灌下那等苦药,晏识聿终是将手放在她脑后,带着力道让阮筠靠得更实。
帝王身上带着些许龙涎香的气味,愈发让阮筠混沌的脑子变得清晰。
……
含玉宫。
沉露接过御膳房送来的饭食,没好气的提着食盒进去。
主子只是禁足,皇上皇后也并未说出要克扣含玉宫的份例,偏生每日送来的饭食,就只两个素菜,半点荤腥都不见,不是馊的就很是不错了!
食盒中的饭是最后才送来含玉宫的早就已经凉透,沉露将食盒拿去后院,听絮正将桃花林捡回来的枯枝整齐放好。
“将饭菜热一热,送到主子那里去。”
沉露将食盒搁在听絮的跟前,听絮胆怯应下沉露的话语,不敢有半分的耽搁。
进到内殿,青苓在一旁劝道:“主子今日一口水都不曾有,好歹喝口茶水。”
钰容华早已不复往日荣光,“本主不用,拿下去。”
躺在床榻之上有气无力,钰容华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日小上许多。
沉露快步走过去,跪在床榻边。
钰容华见她过来,赶忙问,“皇上可有让本主出去,可说了什么时候解了本主的禁足?”
沉露抹着泪低头道:“主子,您别总是想这些,容易生病。”
“病?”钰容华苦涩一笑,“本主今日就是死在含玉宫,只怕皇上也不会再来看本主一眼了。”
她乃是侯府嫡女,满上京想嫁谁不行,偏偏那年随着父亲进宫参加中秋家宴,看到那时还是亲王的皇上,只一眼就让她心头悸动,后来得知皇上有意选王妃,她说服父亲让她前去参加,哪怕王妃的人选不是她,她也始终甘愿入王府成为侧妃,后来也如愿得到皇上的宠爱。
但这一切全都被毁了!都是因为阮筠那个贱人!
钰容华眼中恨意频起,“那个贱人,现如今怎么样了?”
沉露满脸为难,“主子,含玉宫守卫森严,奴婢半点消息都打听不到。”
钰容华强撑着从床榻上坐起,“她脱离掌控,不是还有一人在含玉宫,既然她不管她的好姐妹,那本主,何必还留着人!”
沉露与青苓对视一眼,眼神中透出几分淡淡的不安。
听絮将饭食热好迅速端至内殿,沉露接过听絮手中的食盒,轻飘飘的道:“进来吧,主子有话要同你说。”
听絮满脸的戒备,沉露却又回头看她一眼,“怎么,如今主子都叫不动你了?”
小心翼翼走进内殿中,听絮不敢抬头,只是跪在钰容华的跟前。
钰容华笑着道:“这么紧张做什么?”
听絮立刻说:“奴婢不敢。”
钰容华被沉露扶着走过去,亲自将听絮给扶起,“这段时日,跟着本主,你受苦了。”
听絮马上退开些距离,阿筠姐姐的话又在她心底响起,“奴婢只是做了分内的事。”
钰容华被听絮如此防备,倒是也不恼,平静的走到妆台前拿起一只上好的羊脂白玉步摇,“本主禁足后,宫中唯有你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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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心伺候本主,思来想去总该赏你些什么,这步摇,就赏你了。”
听絮看都不曾朝钰容华的手中看,“奴婢不敢要,主子的东西都是极好的,奴婢如何能配得上。”
沉露从钰容华的手中接过步摇,在钰容华眼神的暗示下,斜斜将步摇插/入听絮的发髻中,按住听絮的头不让她乱动,直到步摇稳稳落在她头上,“主子说赏给你的,你就能要。”
从内殿走出,听絮压下想要将步摇拔掉的冲动,直到走回后院才将步摇拿掉,纵然她不懂也摸的出羊脂白玉触手升温是极好的,钰容华就是没失宠时,她与姐姐在含玉宫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现如今赏赐步摇,分明就没安好心!
听絮手中握住步摇,快步朝桃林之中走去。
……
近来后宫中倒是一片祥和,不过都是面上。
南方战事吃紧,皇上久久不入后宫,往常这个时候不知有多少妃嫔沉不住气朝御前送东西,现如今谁人都不敢。
也不单只是前朝事的缘故,还有淑妃在御花园被皇上训斥,称病拿下绿头牌,人人都在揣测皇上究竟是何等心思,没人敢轻易凑上前。
倾颐宫。
淑妃面容惨白,厚重的胭脂水粉盖住她眼下乌青,遮不住她落寞的神情,在殿内不停踱步,时不时还朝殿外张望,眼中全都是紧张。
流雨进殿瞧见的就是这一幕,赶忙上前扶住淑妃,“太医说娘娘不宜下床,需得静养,娘娘怎得还是起来了。”
然而淑妃却只是紧紧握住流雨的手,“皇上可来了?”
流雨为难道:“前朝事忙,皇上许久都不进后宫,不单单是没来娘娘这处,旁的妃嫔那处都不曾去。”
淑妃掩面哭泣,泪水打湿她脸上的妆面,显得有些斑驳,“本宫病着,皇上却不闻不问,你说,皇上是不是真的恼了本宫,是不是本宫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流雨宽慰着淑妃,她与流堇都是淑妃的陪嫁,最懂主子的心思,“皇上一向宽严御下,娘娘无故责罚那贱婢才会使得皇上一时恼怒,若娘娘能在皇上面前表现出知错,皇上定会回心转意的。”
淑妃愤愤不平地站起,又猛然开始咳嗽,“这不是变相让本宫同那贱婢赔礼!”
流雨赶忙端盏茶水放在淑妃的跟前,“自然不是,娘娘是最明白如何能让皇上心软的,到时娘娘依旧是高位主子,那贱婢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淑妃摸着香炉的手渐渐收紧,掌心中被膈的生疼,可她似是感觉不到般。
“替本宫重新上妆,本宫要亲自去御前。”
21. 第 21 章
【第21章】
纪选侍请安回来面色就一直不大好,阮筠从御膳房取回早膳放在纪选侍的跟前,却见她没什么精神。
倚翠去内侍省去份例,阮筠犹豫道:“小主今日没什么胃口吗?”
纪选侍玉指拿起碗中的白瓷勺缓缓拨动豆浆,“淑妃娘娘复出了。”
阮筠骤然蹙眉,小脸上血色尽失,唯有疤痕处还透着淡淡的粉。
纪选侍不紧不慢用着早膳,说:“早晚的事。”
淑妃从前就是圣宠,这次病了许久皇上都没有去看已经超出阮筠意料,突然间复出定是淑妃娘娘做了什么,不过能忍这般久的时间,想必淑妃也已经忍到头了。
手摸上脸侧那处,皇上送来的玉露凝脂膏确实好用,一天三次地用下去现如今只剩下一点痕迹了,那日淑妃的阴狠她始终都不曾忘。
溺水之人被救起后总会有深深的恐惧感,她那时不知是溺水多少次,只记得在水下无法呼吸快要到极致,而后又重获新生,反复多次的感觉。
阮筠摸着那伤处没意识的使些力道,还是疼的厉害。
……
倾颐宫侍寝。
六宫得知这一消息都未有太多的惊愕,毕竟早起请安时,淑妃张狂的模样众人皆看在眼中。
皇上许久不进后宫,连皇后娘娘都没什么法子,如今才一翻牌子就是淑妃,谁又能说些什么。
阮筠提着食盒从御膳房回漪香阁,一路上吹着阵阵凉风,让她不住打个哆嗦想要走得更快一些。
然而不知从何处倏然刮起大风,使得阮筠身上打了寒颤,手中食盒差点摔落在地,好在她稳住自个的身形,保住食盒才不至于让里头的饭食泼了出来。
原想等好些再回去,不远处传来三声击掌声,銮架至众人皆低垂着头。
阮筠跪在宫道之上,昏暗烛光落满她周身,将她人影拉得很长,规矩跪在地上,如同一名普通的奴才。
銮架被人轻敲,魏茂元赶忙叫停,晏识聿掀开帘帐,黑眸中透着疏离看向下首阮筠。
她如今倒是乖顺的多,与那日在他怀中是截然不同的场面。
晚上昏暗瞧不清物什,自然也看不清楚她面容之上的伤是否好了。
原以为她得了膏药会来御前谢恩,谁知她倒是好,每日规规矩矩当差,若非必要连漪香阁的门都不出,更莫要提有没有来御前的打算。
帝王眸光在她身上停留许久,阮筠不可能感觉不到,她盈盈抬眸,杏眸中掺杂着水光,一副柔柔可怜之姿,觑着帝王神情,却因銮架太高什么都看不清楚,装模作样般慌乱将头低下。
眼前美色突然消散,晏识聿黑眸划过一道恶劣,譬如他不愿只是偶尔能见她一面,更不愿尝过的那抹味道就此没有。
“上来。”
丢下这么一句话,他收回掀开帘帐的手。
这话同谁说自是不言而喻,阮筠紧张地朝魏茂元看去,魏茂元只得命人放了脚凳,一副让她自求多福的神情。
无奈,阮筠只得上了銮架。
脚还未站稳,整个人就天旋地转地倒在晏识聿腿上,她紧紧咬住牙关,因为紧张小脸憋得通红,将所有的惊呼都给压下,此时还在宫道之上,她不敢发出半分的声音。
耳铛砸的她泪眼汪汪,柔荑紧紧攥住明黄色的龙袍,晏识聿扣住她腰肢,长指不停在她腰臀处来回摩/挲。
倏尔又回到她脸上,摸上她脸上的那道伤痕,“好了?”
阮筠矫揉造作地问,“若不好,皇上还会心疼吗?”
晏识聿带有扳指的手从她面颊摸过去,引得阮筠一阵惊呼,“朕不心疼。”
阮筠挣扎着要起身,“奴婢才不信。”
按住阮筠的腰身,晏识聿没让她动,“胆子大了。”
阮筠听出他语气中的威严,瞬间不敢乱动,登时脸上失了血色,柔柔跪在晏识聿的脚边,“奴婢如何敢。”
晏识聿冷嗤一声,她怎么不敢,她可是敢的不能再敢了,后妃谁如她一样,得了赏赐胆敢不去谢恩,偏生见着他,又在那处拿腔拿调。
他微转动白玉扳指,扣住阮筠的下颌道:“选侍的位份如何?”
阮筠心中一惊,去御前是她与皇上的一种默契,她不怕旁的,唯独怕位份太低,不想今日竟然见到许久未见后宫的皇上,选侍的位份虽不算高,可于她而言已是最高的位份,但却还远远不够。
唇瓣一撇,阮筠的泪珠簌簌掉落在晏识聿的手背之上,她声音秾艳,眼尾处泛着一抹红,瞧着委屈的不行。
“哭什么?”晏识聿淡然松开手,没有任何想要将她拉起的意思,只垂眸定定望着她。
阮筠并未多说什么,只道:“淑妃娘娘还在等着皇上,皇上莫要耽搁了。”
语调中有着浓厚的鼻音,她咬住唇珠这才止住抽搭声。
跪在自己的脚边,若不是下颌处还有道若影若现的红痕,晏识聿简直就要被她的表象给骗过去,那如绝妙画笔勾勒出的小脸皱皱巴巴的,里头挂满不情愿。
以如今她的样貌与对她的心思,选侍位份确实委屈了她,只是位份太高引得众人侧目,有什么好。
阮筠怯生生地抬眸,那一眼中有憋闷,更多的则是惧意。
晏识聿心中突然有些窝火,他点着銮架,“下去。”
往日阮筠可从未有过如此乖顺的时候,今日倒是下去得快,又跪在最开始那处,俨然是恭送他的样子。
銮架再起,阮筠提起食盒,里头的饭食凉了不少,她快步朝漪香阁走去,也散去脸上挂着的泪珠。
快到倾颐宫时,銮架中的帝王开口道:“回紫宸宫。”
这都快到了,怎么又要回紫宸宫,唯一的变数都是在阮筠姑娘身上,要说阮筠姑娘也是个奇人,要是她不愿,又会偏勾着皇上,可若是愿意,怎得又不愿应下皇上给她位份的话,魏茂元摸不着头脑,让人随着皇上一道回宫,自个带着小穆子去到倾颐宫。
淑妃左等右等,桌上的饭食都拿去小厨房温着,生怕皇上来时饭菜凉透。
“魏公公来了。”沉露进来通传,脸上却挂着担忧。
淑妃快步朝外头去,并未见到想见的身影,不由得问上一句,“怎么只有魏公公来了?”
魏茂元回答得滴水不漏,“南方忽有军情来报,皇上回紫宸宫处理政事,特让奴才来告诉娘娘一声。”
淑妃焦急地朝前一步,“朝政再繁忙,皇上也不能不用膳不是。”
随后又觉察出话中不对,“本宫今日命小厨房做了几道皇上素日爱吃的菜,一会儿有劳魏公公带回紫宸宫。”
魏茂元点头,对着笑意道:“娘娘客气了。”
提着倾颐宫的吃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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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御前,推开殿门,魏茂元见着坐在上首翻动书册的皇上,低声道:“皇上,淑妃娘娘让奴才带了些倾颐宫的点心。”
晏识聿手中动作未停,说:“她倒是比从前懂事些。”
书册翻页的声音时不时在魏茂元耳旁响起,这哪是说的淑妃娘娘,分明皇上想说的是阮筠姑娘。
但见皇上没什么太大的反应,魏茂元心中不免疑惑得紧,若皇上当真想要了阮筠姑娘,谁能阻拦皇上不成。
倒像是,皇上在等什么一样。
……
翌日一早,阮筠才刚到内侍省,不少前来拿膳食的宫人凑在一处说话。
拿了食盒准备快些回漪香阁,却听见一宫人说:“昨晚上送进去的,听闻是偷了钰容华的财物,闹了好大的动静呢。”
“低声些,仔细被人听到。”
“我瞧着你们想知道才说的,不过我可不是胡乱瞎诹,钰容华禁足许久,难保她宫中人没有异心,偷了财物想另谋生路也不是没可能的。”
阮筠僵在原地,脚步挪动的很慢,甚至都不知自个是如何走进漪香阁的。
倚翠没好气的拿过阮筠手中的食盒,“怎么去了那么久,请安的时辰都要到了。”
阮筠手中力道一轻,让她收回自个的神思,扯住食盒没让倚翠离开,小脸之上格外偏执,“让我去。”
倚翠被她的模样吓得不轻,不由自主的就将手给放开,任由阮筠进到内殿中。
将饭食摆在温御女的面前,阮筠直直跪下,“请主子开恩。”
倚翠就是在这时闯进来的,刚准备开口,受到纪选侍严厉的目光,硬生生将话憋回去。
纪选侍将阮筠拉起来,“本主能帮你的自然会帮,你说吧。”
阮筠眸中蓄满泪水,“奴婢无法打听到慎刑司的消息,能不能求小主开恩帮帮奴婢,昨夜慎刑司,是不是有个名叫听絮的宫女被送了进去。”
纪选侍张口欲言,话到了嘴边又变成,“我尽力。”
等到阮筠离开,倚翠没好气的说:“她分明还没帮过小主什么,皇上也不来看小主,可小主为何还要帮她,本来就与小主无关的。”
纪选侍娇俏脸上全是生气模样,咬紧牙根道:“本主同你说过,不许再这么说,你若当真这么想,本主身边留不得你,你另谋高就的好!”
倚翠慌忙拉住纪选侍,“小主……”
纪选侍言辞严肃,“在这宫中,最不该计较的,就是谁对谁错。”
她深吸一口气,同倚翠道:“你去慎刑司一趟,看看使些银子,能不能问出什么。”
……
阮筠只身一人到了御前,掌心中玲花耳铛不断提醒着她要保持清醒。
“敢问,魏公公可在?”
小太监手中被塞了一块碎银,见是位貌美的宫女,一时看呆后赶紧点头,说:“稍等。”
阮筠冲他和善一笑,耐心站在廊庑底下候着。
魏茂元来的很是快,瞧见是阮筠姑娘,喜上眉梢,正要进去通传时,阮筠却对着他柔柔一拜。
魏茂元赶紧道:“姑娘是来……”
手中没个羹汤,旁的任何东西都不曾有,就连阮筠姑娘今日打扮都格外朴素。
阮筠弯唇一笑,将手中的玲花耳铛拿出:
“可否请公公,将此物交给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