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婢与人私逃后,他追妻火葬场了》 1. 第 1 章 《娇婢与人私逃后,他追妻火葬场了》全本免费阅读 昨夜,长安城下了第一场雪,到处白雪皑皑。 树上的鸟窝也遭了灾,刚出生没几日的雏鸟不知怎么就落到雪地上,稀疏的羽毛湿漉漉地贴在身体上。 云晴小心翼翼地用手掌托起来,拂干净它身上的雪粉。 “云晴姑娘,公子马上就要归家,你又躲到哪儿去了!” 云晴此刻站得位置比较高,闻言心里一颤,差点没从梯子上跌下来。 那张本就瓷白的脸顿时血色全无,几乎要与雪融为一色。 她此刻正踩着梯子,站得位置比较高,瞧见一个身着浅青色袍袴,身材较为健硕的中年妇人站在院门口张望,口中嘟哝着“人跑去哪儿了”。 她扶着梯子下来,拾起石桌上的石榴,几步走到她身后,慢声细语,“柳嬷嬷,找我?” 柳嬷嬷猛地回过头来,吓了一跳,抚着心口骂道:“要死啊你,怎跟只猫似的,走路都没声!” 云晴心想自己发出声音了,不过她并不是喜欢与人争执的性子,所以只是歉意地笑笑。 一对像是沁了一汪水的漆黑狐狸眼波流转,像是要把人的魂儿勾进去似的。 还真是祸水! 饶是日日见着,柳嬷嬷乍然见到,心里还是为之一颤。 美是真美! 哪怕穿得只是寻常婢女的宽松袍袴,都遮不住她灼人的美貌与玲珑勾人的身段。 这也就罢了,虽模样生得妩媚多情,眉眼间却丝毫不见半点狐媚之气,看人的眼神如同婴儿一般纯真无邪,叫人心中升起极端的保护欲。 柳嬷嬷实在想不通,在那种腌臜地方长大的女子,怎会有这样一对清澈无垢的眼睛。 但是呆也是真呆! 公子半年前随太子南下巡视,昨日着人送信,今日归家,算一算时辰,恐怕马上就到了。 府中稍微有些头脸的婢女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只盼着公子能多瞧上一眼。 唯独她这个通房还穿着平日里的衣裳,一张脸素面朝天。 这也就罢了,竟然还有心思躲在这儿管几只鸟的事儿! 实在太不上进了! 柳嬷嬷是府中大管家的娘子,专门负责管理她们这些婢女。 她性子风风火火,最看不惯不求上进之人,粗声粗气,“公子屋里可收拾好了?” 云晴眨眨眼,“都收拾,好了。” 柳嬷嬷撇撇嘴,“被褥都换了?公子喜欢的吃食可备下?你说说你,不就树上几只鸟,有什么值得你天天往这里跑,满院子的鸟难道不比府上的主子金贵不成…………” 她絮叨起来,没完没了。 云晴微眯着眼睛去看天,思绪如同流绪微梦飘出高墙之外,追着云朵去了。 待柳嬷嬷絮叨完,她笑眯眯地应了声“我下回注意”,说完,把手里个头最大的石榴分给她,“很甜。” 柳嬷嬷满腹牢骚瞬间哑了火。 一开始,她是真瞧不上她的出身。 许家乃是世家大族,如今的家主任从二品的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且马上就要封伯爵。 家中唯一的嫡公子许凤洲幼时被选入东宫做伴读,后来又成为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是个风流蕴藉的人物。 就是寻常官宦人家的小姐想要给公子做妾,都不一定排得上号。 更何况她一个从秦淮河上出来的花魁娘子。 可她的性情是真好。 府中的婢女趁着公子不在,明里暗里地欺负她,她从来也没跟她们红过脸,甚至都不听曾听她在背后说过人家半句闲话。 柳嬷嬷啰嗦起来很烦人,就连她自己的女儿都受不了,时常说多两句就要顶嘴。 她却从来不恼。 人虽然有些呆,但做事不骄不躁,说话柔声细语。 公子那样大的脾气,也给她哄得服服帖帖。 也难怪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公子会把她一个伎子带回府。 恐怕,这天底下没有男人不喜欢这样柔情似水的女子。 看着红石榴的份上,柳嬷嬷忍不住提点,“做妾也要有个做妾的样子!” 这话,若是搁着旁人,势必要向柳嬷嬷虚心求教。 可她却反问:“做妾,该是什么样?” 柳嬷嬷一时被问住。 她又没做过,哪里晓得做妾该是什么样。 她想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有些不耐烦,“这我哪儿知道!总之就不该是你这样的!” 云晴“哦”了一声,顿了顿,柔声解释,“我不是妾。” 柳嬷嫲轻哼,“那是,你只是一个通房,算不得妾。正因如此,你更该上进,若不然,凭着你的身份连个妾都当不上!” “我,不当。” 云晴头一回反驳她的话,声音温柔而坚定,“我娘,临终前留下遗言,不能做妾。” 待她攒够钱,就能赎回自己的卖身契。 柳嬷嬷闻言,打量着眼前看着不过十五六岁,跟自己女儿一般大的女子,突然觉得,劝人做妾有种作孽的感觉。 听说,她是被人贩子卖到秦淮河。 无父无母,也怪可怜的。 柳嬷嬷叹了一口气,“总之,你得为自己打算,趁着公子还疼你。” 这一回,公子南下不仅立了大功,还机缘巧合下寻回走失六年多的小小姐。 这一回,公子归家后恐怕第一件大事就是与人议亲。 她人不够聪明,出身也低贱,还不趁着新夫人入门前笼络好公子的心,早日给公子生个一男半女,下半辈子也好有个依靠。 云晴腼腆一笑,“我,明白的。” 柳嬷嬷瞧她呆呆的模样,总觉得她根本就不明白。 她催促,“公子马上要到了,你还快去迎一迎!” 云晴闻言,眼里浮现出深深的忧虑,垂头丧气往公子所居的葳蕤轩走去。 刚到门口,她就听见里头传来说话声。 “如今小小姐归家,恐怕公子这回回来,很快就要议亲。” “就是可怜那个秦淮河来的,亏她还成日里祈求佛祖保佑公子能早日寻到小小姐。” “不过是做样子罢了,谁知藏着什么肮脏的心思!全长安的人都知晓公子曾当众立誓,一日寻不回小小姐,一日便不成婚。她啊,心里指不定还盼着公子永远寻不到小小姐呢!” “要怪也只能怪她偏偏做了最下贱的伎子,比咱们还不如!也配喜欢公子!” “……” 云晴像是听惯了,怔怔地站在门口,水葱似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刚在花园里顺手折的绿萼。 直到院门突然拉开,她才回过神来。 两个脸上像是涂得雪白,嘴巴就跟吃了小孩的婢女从里头走出来。 见云晴站在外头,神情闪过一丝不自然,相互对视一眼,匆忙离去。 云晴假装没瞧见她二人,径直去了公子卧房。 公子此次去江南半年之久,屋子里虽每日都打扫,到底少了些人气儿。 云晴先是将方才在梅园里折的绿梅插进花瓶里,然后把引着的炭火搁进熏庐里,又在里面铺了香丸。 那香是她亲手调制的,里面加了杜衡,合欢花,丁香等香料,有凝神静气之效。 不出一刻钟的功夫,醺炉里飘出袅袅白烟,淡淡的香气填满整间卧房。 气息熏染得差不多,云晴径直走到窗前,推开支摘窗透气。 这会儿外头竟又下起雪来。 寒冷瞬时倒灌入屋子,吹散几分暖意。 她忙关好窗户,向府外行去。 府中的一众仆从婢女早已在乌头门前列左右两队。 见她来,眼神里透着审视,尤其是有些人的神情,生怕她靠近些,就能脏了他们似的。 云晴低着头走过去,找了个最隐蔽的角落,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 好似这样,相对安全些。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不知有人喊了一声,“快看,公子的马车到了!” 云晴忍不住抬眼朝街角望去,果然看见声势浩荡的队伍朝这边驶来,一颗心跳得有些急促。 眼看着马车越来越近,云晴的心反而慢慢平复下来。 这时,最前头那辆包了皮子的华丽双辕马车已经停稳,府中的管家忙走上前,呵腰请安,激动,“家主可算把公子与小小姐盼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推开了雕花车窗。 那双手生得极漂亮,指骨修长分明,苍白的腕骨上戴了一串檀香佛珠手串,珠子成色一般,与他尊贵的身份极不相称。 2. 第 2 章 《娇婢与人私逃后,他追妻火葬场了》全本免费阅读 云晴最终随柳嬷嬷去前厅帮忙。 许相爷子嗣不丰,只有一子两女。 嫡长子许凤洲与小小姐乃是已故的夫人所生。 六年前,夫人因病去世后,小小姐与二小姐去金陵外祖家探亲,却在途中被歹人掳走,身为兄长的许凤洲这些年一直到处寻找她的下落。 如今小小姐平安归家,乃是天大的喜事,特邀了长安所有亲眷给这位掌上明珠接风洗尘,整个相府热闹非凡。 宴会快要结束时,柳嬷嬷吩咐云晴去前厅送果茶给女眷们饮用。 替小小姐斟果茶时,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有一道灼热的视线黏在自己头顶,心里不免紧张,一不小心,果茶倾洒一些出来。 她赶紧告罪。 “别怕,不妨事的。”一个娇娇嫩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云晴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对上一双清亮如水的漆黑眼睛。 是小小姐。 许相爷子嗣不丰,只有一子两女。 嫡长子许凤洲与小小姐乃是已故的夫人所生,兄妹有两三分相似。 她眼神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惊艳,“长安的女子,都像姐姐一样好看吗?” 原本觥筹交错的人全都停了下来,将眸光齐刷刷地投向云晴。 席间有几个年轻子弟吃醉了酒,一时有些忘形,打量她的眸光热烈得过头。 直到听见“啪嗒”一声响,那几个子弟才回过神来,见端坐在上首的许凤洲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 如今现任家主——相爷年世已高,族中的大小事宜都由许凤洲打理。 他行事与待人宽厚温和,信奉儒家思想的相爷截然相反,为人傲慢跋扈,在长安都横着走。 但是他能力极其出众,为人处事杀伐果断,雷厉风行,比起相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仅将族中大小事宜处理得井井有条,且赏罚分明,对待族中子弟也一视同仁。 族中长辈们对他赞不绝口,早已默认他为下一任家主。 平辈或者小辈份子弟则对他又敬又怕,但无人不服气他。 几人想起这位眼高于顶的族兄收了一花魁娘子做通房,想来就是眼前这一位,顿时酒醒了大半,忙收回视线,恨不得把下巴戳进胸膛里。 许凤洲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云晴,“还不下去。” 面颊滚烫的云晴立刻行礼告退。 直到行出厅外,她才忍不住回头,只见小小姐正在同自家兄长说话。 一向目下无尘的俊美男人摆出一个认真聆听的姿态,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与刚才冷脸的模样判若两人。 云晴收回视线,匆匆离开灯火辉煌的花厅,向柳嬷嬷复命。 柳嬷嬷将她拉到无人处,道:“如何?” 云晴这会儿还有些心慌慌,如实回答,“很热闹。” 柳嬷嬷白了她一眼,“我不知热闹,我是说你羡慕不羡慕?你若是上进些,哄好了公子,将来,你就能以妾室的身份坐在里头,而不是做个婢女忙得脚步离地。” 云晴想了想,认真道:“婢女,挺好。” 柳嬷嬷瞪圆了眼睛望着她。 她眼神澄澈,看不出半点儿虚假之色。 柳嬷嬷突然没了脾气,“今夜公子肯定要让你侍夜,你先回去洗洗吧。” 这榆木脑袋,床下是教不会了,但愿床上能哄好。 男人,不就那点子事儿。 更何况她都长成那般模样! 一提及这个,云晴的心又提到嗓子眼去了。 她应了声“好”,拖着疲惫的身子回葳蕤轩去了。 平日里她想要点儿热水,院子里的粗使婆子总是推三阻四,今儿还不等她开口,已经殷勤地送到她屋里。 云晴沐浴便上了床,原本只是想要歇一歇,谁知才沾枕头没多久就睡着了。 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才将她从梦中惊醒。 是秋霜。 她道:“公子唤姐姐过去伺候。” 云晴心下一沉。 今夜,怕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 * 许凤洲的卧房并不远,不过十几步的距离。 云晴刚到门口,一眉清目秀的少年迎面走来,咧嘴一笑,“云晴姑娘可算来了,公子都等急了!” 正是贴身服侍许凤洲的小厮——秋霜的兄长春明。 两人寒暄两句,云晴正要问问许凤洲心情如何,春明还赶着去见耶娘妹妹,只好作罢。 云晴站在廊庑下,一时没敢进去。 其实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走后,她在府中举步维艰,日子实在太难熬,现在光是想想,眼圈都有些热。 也许,他现下终于寻到妹妹,心里高兴,也许就不会同她计较。 可万一要计较呢? 他那个人脾气极差,计较起来,有够她受的。 也不知她的钱够不够赎回自己的卖身契了…… 云晴冷得瑟瑟发抖,在廊庑下不断地徘徊。 突然,屋里传来一道压抑着怒气的低沉嗓音。 “你是打算在外头过夜?” 云晴只好硬着头皮推门进去。 许凤洲正坐在榻上看书。 他应是已经沐浴过,身上穿了一件宝蓝色云锦直缀,满头乌黑的青丝随意地用玉簪拢在脑后。 应是吃了酒的缘故,白玉似的面颊浮出淡淡的薄红,浓黑的眉眼愈显俊美,举手投足颇具名士风流。 云晴缓缓走到许凤洲跟前踞坐下,唤了一声“公子”。 男人“嗯”了一声,并未抬眼。 云晴看向门后,果然瞧见木架上搁着一盆还没凉透的热水。 许凤洲有个习惯,每回外出回来,总喜欢她替他净面。 她端水到他跟前,用洁面粉在掌心揉出细密的泡沫,倾身上前,把泡沫涂抹在他的面颊上。 他的脸摸上去有些凉,肌肤柔软细腻,手感极好。 待涂抹均匀后,云晴捏着刀片正要动手,他突然从书里抬起视线。 他的瞳孔较一般人较黑,灯光下泛着蓝色的冷光。 云晴心里一颤,忙收回视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手上。 他把书搁到一旁,洁白如玉的大手探进她的斗篷里。 里头只着了一件单衣,柔弱无骨的温热身子被一件丝绸单衣包裹着,散发着玫瑰香膏的馥郁香气。 显然是为取悦他。 那只灼热的大手拢着她的腰身,滑到她柔软的心口,极其熟练地狎弄着,激起一阵阵颤粟。 可他眼睛里却一丝情欲都无,冷冷地审视着她,似乎要看看她能够伪装到几时。 她微微有些颤粟,薄而柔软的耳尖几乎红得滴血,手指抖得几乎拿不住刀。 “听说,”他骤然收紧了指骨,“我不在的这半年多,你偷偷跑了两次。” 云晴的手指一顿,锋利的刀片在他脸颊上划下一道血痕。 果然,他都知晓。 血珠子瞬间从伤口迸出,染红了许凤洲洁白如玉的脸颊。 云晴顿时慌了神,心疼不已地拿帕子擦拭,却被他一把捉住手。 他浑然没有在意脸上的伤,将她拢进怀里,冰凉的唇落在她耳侧,呵出的温热气息不断烘入她的耳郭。 “打算跑去哪儿?”他嗓音有些低哑,“金 3. 第 3 章 《娇婢与人私逃后,他追妻火葬场了》全本免费阅读 翌日。 云晴睡得正香,一条结实的手臂圈着她的腰,将她整个地从温暖的被窝里提起来。 睡意浓浓的少女撑开眼皮子,对上一片结实白皙的胸膛。 她呆愣了片刻,把脸埋在那片温热的胸膛,搂紧他劲瘦的腰身,软着嗓子嘟哝,“困……” “懒骨头!”许凤洲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一个冰凉的物什套在她手腕上。 云晴撑开眼皮,余光模糊瞥见一莹润翠绿的光。 冰清玉润,流光溢彩,与雪白的肌肤相映成辉。 是一个翡翠镯子。 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好东西见了不少,也练出几分眼力来。 这样成色的翡翠镯子,恐怕有价无市。 云晴喜欢一切漂亮的东西,这个镯子也不例外。 看在镯子的份上,她起床服侍他更衣。 天还未亮透,温暖的屋子里残留着染了一夜的的暖香,夹杂着欢好好过的浓郁气息,熏得人面红耳赤。 他昨夜闹得实在太狠,她几乎一夜未睡,这会儿她浑身又酸又疼,抬手都觉得累。 偏他还不老实,伸出手轻轻揉捏着她的耳垂,揉的她耳根子发痒。 她不肯给他捏。 “躲什么?” “没躲,疼。” 他伸手在她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娇气。” 收拾停当后,云晴抚摸着许凤洲洁白似玉的脸上多了一道浅浅的伤痕,一时有些犯愁。 许凤洲搂着她的腰贴紧自己的腰腹,微微眯着眼睛,“若是我今儿被同僚笑话,回来定好好收拾你。” 云晴一听,有些急,“不是故意!” “那也是你的错。”他低下头温柔地舔舐着她的耳朵,“下回,不许在床上乱叫阿耶同哥哥。” 沙哑低沉的嗓音传入耳朵眼,酥酥麻麻地痒。 她耳朵红透了,眼睫轻颤,“那叫什么呀?” 他捏捏她的脸颊,“自己想!”言罢,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直到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院落,面颊滚烫的云晴才回过神来,抬起手腕。 细伶伶的手腕上还套着那只翡翠手镯。 沉甸甸地。 用朝食时,秋霜眼尖,一眼就瞧见云晴手腕上的翡翠手镯。 她两眼放光,“公子赏的吗?” 这半年多,没有秋霜护着,云晴都不知能否熬到许凤洲回府。 在她看来,东西再贵重,终究是死物,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比这贵重千百倍。 见她喜欢,忙道:“送你。”说着要取下来。 这么贵重的东西秋霜哪里敢收,一把摁住她的手,“你说你这个人傻不傻,旁人夸一句,你就要往外送!你啊,别什么都给人,这种好东西将来留着传家的!” 家? 云晴一时怔住。 她早就是没家的人。 她既不愿意给人当妾,旁人也不会娶她这样的女子为正妻。 她只想拿回自己的卖身契,然后回江南。 若是运气好,也许有生之年还能找到“家”。 正愣神,秋霜突然凑在云晴耳边悄声问:“听说,昨夜公子叫了五回水。那事儿,究竟是什么滋味?” 云晴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张脸倏地红了。 秋霜勾着她的手指央求,“好姐姐,说与我听听吧。” 满面绯红的少女经不住她闹,附在她耳边耳语。 秋霜听得面红耳赤,扭捏了好一会儿,道:“我表哥说,过完年就向我阿娘提亲。” 云晴由衷道:“真羡慕你。”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呀,”秋霜不以为然,“不过是个穷书生,连公子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话虽如此,她仍是红了脸。 看得出来,她很是满意这门婚事。 云晴柔声道:“总会,好的。” 秋霜似想起什么,安慰她,“这么多年来,别说外头的,就是这府里的,又有多少婢女想要爬公子的床,可公子看都没看一眼,却唯独将姐姐带回府,可见是真心喜欢姐姐。公子那般重情义的人,就算将来娶亲,也不会薄待了姐姐。”顿了顿,又道:“我心里亦明白姐姐是真心待公子好。” 这话云晴没有接,腼腆笑笑。 许凤洲的确很重情谊,只是他带她回长安,是气她当初拿妹妹的事儿骗了他,要她将功补过。 至于她的喜欢…… 来了长安才知,一个伎子的喜欢多么微不足道。 她见时辰不早,道:“我先去打扫书房了。” * 许凤洲一般要下午才过府,在此之前,整个书房都是云晴一个人的。 书房每日都打扫,干净得很。 她只需要把他随手乱放的东西,根据他的习惯规整好就行,若不然他回头用时寻不到,定会发脾气。 不消片刻就整理好了。 云晴从书架最底层的角落抽出一本医书。 此刻房中没人,她极没形象地背靠着书架坐在地毯上。 正看得入迷,房门被人一把推开。 一抹高大挺拔的绯红身影出现在门口。 外头还在下雨,他左侧肩头洇湿些许,一张脸透白,面色极不好看。 云晴没想到他回来那么早,未等说话,许凤洲已经大步上前,从她手里抽出那本已经快要翻烂的医书,“啧”了一声,“总是看这种东西做什么?”说完丢到一旁去,许是用力过猛,书啪嗒掉到地上去。 云晴怔了一下,随即弯腰捡起来,心疼地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小心地收进袖中后。 跟在后头的春明把一个八宝食盒小心地放在书案后,给云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上前哄一哄。 云晴根本都不晓得发生何事,明明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 她沏了一杯茶送到他跟前,问:“谁惹公子,不高兴?” 许凤洲冷哼一声,“族里那帮小兔崽子趁我不在长安这半年多,四处闯祸,给家族抹黑!” 云晴知晓他这个人一向最注重家族名声,才刚回长安就要操心这些事,也够累的。 她绕到他身后,轻轻揉捏着他的额头。 他有头疼的毛病,为此她特地学过推拿。 原本一脸烦躁的男人被她服侍得妥帖,渐渐冷静下来,将她拉坐在腿上,把玩着她细白柔软的手指,“你也跟了我一年多,可有什么想要的?” 其实,她很想跟他谈谈卖身契的事儿。 可瞧着他一脸疲累的模样,怎么都开不了口,只好道:“想要钱。” 他皱眉,“你又不出门,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云晴见他不高兴,一时没敢作声。 他指着桌上的食盒,神情慵懒,“回来的时候给妹妹买糕点,就顺手给你带了些。” 里面装着一碟她最爱吃的雪衣红果。 她眼睛都亮了。 自从他南下,她就再也没吃过这些零食了。 这世上真心待她好的人本就两三个,能够记住她喜好的,也就只有他一个。 那种被人放在心里的满足感,比这世上任何东西都要讨她喜欢。 至于顺手不顺手的,她根本不在意,欢喜地伸手捻了一颗雪衣红果送入口中。 那雪衣红果是拿糖霜裹了山楂制成,一入口,糖霜的甜融合山楂的酸,这滋味简直甜到她心里去。 她微微眯着眼睫,神情极为满足,花瓣似的唇被糖渍染得红透了,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许凤洲尤其喜欢她这副乖顺模样,心里仅剩的一点儿烦闷顿时烟消云散,舒心得不得了。 有时他觉得奇怪,她明明是个财迷,贪图享受,什么都想要最好的。 可他给她那么贵重的首饰与衣裳,她也不曾这么满足高兴。 明明不过一份不值什么钱的点心,就能将她哄得高高兴兴。 许凤洲低下头在她唇边嗅了嗅,微微蹙眉,“酸成这样,真有那么好吃?” 她“嗯”了一声,拿了一颗递到他嘴边,一脸期待,“公子,也尝尝?” 他不肯接,非要去吃她嘴里的那颗。 两人鼻尖贴着鼻尖,唇挨着唇。 糖霜早已被唾液溶解,一股子酸味迅速在口腔蔓延。 他浓黑的眉几乎拧成一股绳,一把捏住她的下颌,去咬她沾了糖霜的舌。 甜丝丝的糖液混合着津液,在口齿间紧密纠缠。 她被吻得喘不过气来,伸手去推他,却被他一把抱坐在桌上。 他变戏法似的取出一瓶药膏,喉结滚了一滚,“自己坐好。” 那药也不知是什么制成,涂上去清清凉凉的,倒是缓解不少。 只是他涂得太深,她有些招架不住,两条白羊似的腿抖个不停,上头泛着点点的胭脂红。 面前的男人衣冠楚楚,举止文雅。 若不是绯红的官袍下突起的巨大轮廓,根本瞧不出他在做些什么。 云晴咬着唇偏过脸去,耳尖红得滴血。 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云晴吓得拢住双腿,要下去,却被他牢牢禁锢在怀里。 外头的人又轻轻唤了一声“公子”。 他极不耐烦,“滚!” 外头的人不敢再作声,却也没有离开。 她环着他劲瘦的腰,把潮红的脸颊埋进他颈窝,小声劝,“许二叔,还是听一听。” 他抬起眼睫看她一眼。 她连忙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他这才瞥了一眼书房的卧室。 云晴扭身躲了进去。 来人是赵姨娘跟前的婢女春杏。 赵姨娘是相爷成婚前的通房,后来相爷成婚后本想打发了她,是夫人怜她孤苦,人也老实本分,就将人给留了下来。 夫人去世后,相爷未再续弦,平日里伺候起居 4. 第 4 章 《娇婢与人私逃后,他追妻火葬场了》全本免费阅读 烟云舫是秦淮河最大也最为出名的伎坊,出了名会调教伎子。 伎坊的老鸨专门买一些五到十五岁的少女,然后根据每个人不同的特质进行调教。 清纯的,博学的,妖娆的,美艳的,放荡的…… 而云晴无疑是她最成功的作品。 高台之上的金笼里,肤白胜雪的少女身上只着了一件堪堪能避体的雪白狐裘,一条雪白蓬松的狐狸尾巴钻出金笼,耳朵上套了两个做成狐狸耳朵的雪白耳套。 她微微侧着头,清澈无垢的狐狸眼好奇而不安地打量着台下所有男人,稍稍一动,雪白脚踝上的金铃珰叮铃作响。 像是一只初入尘世的小狐狸。 等着人去调教她,占有她,从此彻底成为她的主人。 效果惊人的成功。 那些在风月场里多年,连骨血都浸透了的男人一见到金笼里的尤物,贪婪的眸光如同刀子一般,一寸一寸割着少女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像是想要将她身上本就不多的衣裳撕碎。 脸也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各个争相竞价。 云晴并不晓得他们在做什么,直到被人抬入一间红彤彤的卧房里,才明白自己的初夜被卖了一千两黄金。 她对金钱与初夜没什么概念,只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恩客。 那是一个生得不错的年轻郎君,说话也很温柔。 她被关的八年间,除却专门负责调教她的伎子外,从不曾接触过外面的人或事,原本的记忆早就被侵蚀得差不多。 那郎君说了那么多,她也只听明白了一句话:他要纳她为妾。 那一刻,被豢养了八年的少女,不知怎得想起阿娘临死前血淋淋的情景来。 满脸恨意的阿娘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流着泪道:“轻轻,宁为贫家妻,不为富人妾。” 轻轻是她的小字。 她阿娘怀她时总是生病,她出生时极小。 按照她娘的话说,如同一只幼猫,轻得跟团棉花似的,给她取小字轻轻。 那是她对阿娘最深刻的记忆。 她顿时被他的那句话吓坏了,趁着他解衣裳时,窗户纵身一跃,跳入秦淮河。 跳进去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 天气实在太寒冷,冰凉刺骨的河水如同刀子一般割着她每一寸肌肤。 她被老鸨精心养护了八年,就连脚趾甲每日都要用上等的玫瑰花油养护,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可阿娘说了,不能给人做妾。 其实当时那个处境,云晴连活着都是未知数,母亲只是心中的恨意太深,才会留下那样一句遗言。 但是云晴无法去深究这句话,母亲死得那样惨,一切的源头就是给父亲做妾。 妾再受宠也是奴,主母随时有发卖的权力。 父亲护不住她与母亲,主母就像打发牲口一样将她们卖了。 母亲惨死,她则被关在一间屋子里八年。 这是她对于“妾”这一字最深刻的印象。 她奋力而又茫然地向前游,拼命想要逃出那条困了她八年的画舫。 还好老鸨命人调教她时,因住在水上,顺带地教会她游泳。 这成为她保命的唯一法宝。 不多时的功夫,河面上到处都是寻她的小船,星星点点,点亮这片乌沉沉的河域,噪杂声一片。 她知晓凭借她的体力是游不出这片河域,只好先游到其中一艘乌篷船底。 烟云坊停在水中央,来这儿的人都是搭乘乌篷船,是以水面上漂浮着许多的乌篷船,一入夜就像是散落在水里的星星。 她躲在其中一艘乌篷船,期待有哪一刻星辰将她带离这片困了她八年的牢狱。 也就是在那时,云晴第一回见到许凤洲。 那是她见过的生得最好看的男子。 雪的肤,乌的眉。 身形修长挺拔,形容丰神如玉。 若非要挑出一丝瑕疵,那便是他略有些低垂的眼角显出几分阴郁孤傲来。 彼时正值寒冬腊月的天气,外头还在下着雪, 他披着一件墨狐大氅,静静地立在船头,任由绵密的雪粉簌簌落在自己身上。 神情冷而孤寂。 云晴一时看呆了。 有所察觉的男人居高临下地也看见她了,弯下腰来,略带审视地打量着她,狭长漆黑的眼眸里荡着粼粼的光。 跟方才那些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很不同。 阴冷凌厉,没有半点旖旎,就像是在打量着一只濒死的小动物。 直觉告诉云晴,眼前的男人是个极危险的人。 可是他生得实在太漂亮了。 她一向贪图好看,对于美貌的人或物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更何况,她已经快要冻僵。 于是她大着胆子向他求救。 只是他坏极了,一点儿也不向方才那个要纳她为妾的男子温柔,拿着一把匕首拨弄着她快要冻僵的手指,天然上翘的嘴角似笑非笑,慵懒而又极具危险,“我为何要救你?” 这话问住了云晴。 眼看着抓她的人马上就要到跟前,她情急之下只好撒了一个谎。 “我见过,妹妹!” 其实,她并不识得他的妹妹。 不过是方才躲在船底时,听到他跟人聊到自己的妹妹,声音里透着几分哀伤。 他的妹妹,大抵是他心底最重要的人。 尽管她因为太久不曾与人说话,表达上有些不太清楚,可他却凭着短短几个字,一把就将她从刺骨的河水里提起来。 伴随着她脚踝金铃铛作响的声音,他声音冷得刺骨,“你若是有半个字说谎,我会叫你后悔上了我的船。” 很多年后,云晴一直在想,若是当时她没有上许凤洲的船,她的人生会不会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不过彼时冷得快要没知觉的,已经远离尘世八年之久的云晴来说,无法辩解究竟是哪个结果更加可怕。 她甚至都听不见他威胁的狠话,跟只八爪鱼一样缠上他结实温暖的身体。 他声音阴冷,“松手!” 云晴实在太冷,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非但不肯松开,还把冰凉的脸颊埋进他温热的颈窝取暖。 他太暖和了,她舍不得松开。 烟云舫的管事这时追了过来。 云晴吓得赶紧把脸埋进他心口。 只听那管事对他毕恭毕敬,一口一个“许二公子”。 云晴倒是听教导她的人常常提起“许二公子”。 说他是金陵刺史家的表公子,不仅模样生得俊美,出手还十分阔绰。 最主要的是他来秦淮河,从来都只饮酒,不狎伎。 秦淮河的花魁们,都把能够陪他吃上一杯酒作为谈资,相互之间攀比炫耀。 她原本还想看看他,可由于体力不支晕倒在他怀里。 再次醒来时,她已经到了一间华丽宽敞的 5. 第 5 章 《娇婢与人私逃后,他追妻火葬场了》全本免费阅读 那是极其漫长的一夜。 很长一段时间,云晴想起来都面红耳赤。 看起来那样冷淡的一个男人,完全变了一个人,恨不得撕碎她。 云晴抽噎着唤了一声“哥哥” 她听魏行首说,男人是要哄的。 他看着比她大那么多,这样称呼应该也不为过。 他顿了一下,拍了她一巴掌,“不许乱叫!” 云晴几乎哭了一夜,到最后意识不清,昏了过去。 她想她从许凤洲身上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世上不是每一个男人都那么好哄。 即便是她把整副心肝都掏出来摆到他跟前,他也只会不屑地“啧”一声,连鄙夷都懒得遮掩。 事后,云晴做了很长的梦。 梦里,她终于从那间关了她八年的舱房走了出来,刺眼的眼光直直射下来,照得眼眼睛都睁不开。 而她阿娘,就站在码头对面朝她挥手。 没有噩梦一般的绣花针,没有铺天盖地的鲜血。 阿娘还是跟从前一样那么美,笑盈盈地望着她, 这八年来,云晴没有一日不在想念自己的娘亲。 她眼泪涌出眼眶,生怕阿娘走了,赶紧朝她阿娘挥手,却发现胳膊怎么都抬不起来。 她急得朝阿娘跑去,可两只脚就像被锁链锁住。 她向身旁不知何时出现,身型修长挺拔,面容模糊的男人求助,希望他能帮自己解开手脚上缠着的看不见的锁链。 可无论她怎么求他,他都无动于衷,一对过分漆黑税利的眼睛冷得吓人。 眼看着阿娘就要离开,她急得大喊,泪流满面地从梦中醒来。 金色的阳光刺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她微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陌生的一切。 陌生的帐子,陌生的舱房,以及陌生的女子。 正在替她诊脉的女医柔声道:“娘子前夜着了风寒,已经烧了一整日,待我开几副药,若是吃了不好,要赶紧城中就医。” 云晴动了动唇,想要说话,这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不行。 不止如此,身上疼得像是被车轮碾过。 那女医将她的手塞回衾被中,拿帕子擦去她脸上的眼泪,柔声嘱咐几句后,起身看向右边,声音里透着心疼,“娘子身子有些弱,又是头一回。公子须,须节制些。我这儿还有一瓶外敷的药,公子待会儿要记得给娘子上药。” 云晴这才发现旁边坐着一个身着紫袍,丰神如玉的美貌郎君,面色可谓是难看至极。 正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许二公子许凤洲。 昨夜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云晴顿时脸颊滚烫,悄悄地把衾被拉起来,想要把脸遮住。 许凤洲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的功夫,两名中年女仆妇端着热水入内。 待到女仆妇帮把她全身清理一遍后,又疼又羞的云晴连手指都不想动弹。 吃了药,又睡了一觉,到了晚间发了汗,云晴才觉得自己活过来。 许凤洲也适时地出现在舱房里,一脸淡漠地望着她,“你说你见过我妹妹,可是真的?” 云晴这才想起昨夜自己欺骗他之事。 她七岁时被卖,至今已有八年。 这八年里,她被关在一间舱房里,连门都不曾出过,哪里见过他妹妹。 她嗫喏,“身子,疼,晚些说,好不好?” 许凤洲冷冷盯着她,那眼神骇人得很。 片刻后,他转身走了出去。 昨夜,他吃的酒被人动了手脚。 他这些年为寻找自己走失多年的妹妹,时常出入风月场所,但从不狎伎。 仅有的几回逢场作戏,那些伎子刚刚靠过来,他一闻着那些浓郁的脂粉香,心里就说不出的厌恶。 这小花魁身上也很香,只不过不是那种脂粉的香气,而是淡淡的奶香气。 他从不是什么大圣人,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肌肤相贴的瞬间,那股子躁郁势不可挡地冲了出来。 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疼得脸都皱起来,眼睛闭得紧紧的,睫毛上,脸颊上全都是泪,可怜得很,却又不安难耐的在他怀里扭动哭泣。 这副淫/乱娇怯的模样,让人恨不得撕碎她。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那么荒唐,足足一夜…… 他扶着额头。 正在这时,里头传来声音,“公子……” 唤了两声,许凤洲缓缓地走进来,一脸不耐,“何事?” 塌腰趴在床上的伎子扭过脸来,羽毛湿润地望着他,“背后,够不着。” 许凤洲沉默片刻,上前一把掀开被褥,一时被眼前的场景冲击得忘了反应。 他恼羞成怒,“怎不穿衣裳!” 她慌忙用衾被遮住身子,“没,没有……” 昨夜,他凶得很,把那件衣裳都撕碎了。 昨夜,他没瞧清楚,此刻才发现,她全身的肌肤白得有些病态,就像是经年不见阳光,几乎一点儿瑕疵也无。 许凤洲抠了一大块乳白色的药膏,在掌心揉开。 掌心的触感柔软滑腻,一瞬间,昨夜的记忆又涌现出来。 滚烫混乱的画面烧得他口干舌燥,偏偏她还不安分,在他掌心扭来扭去,口中不停地哼哼,让人恨不得把她嘴堵上。 他突然一把拢住她的腰身。 她的腰很细,瘦得见骨,一只手几乎都能拢住。 6. 第 6 章 《娇婢与人私逃后,他追妻火葬场了》全本免费阅读 他嘴上凶狠,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痛与失望。 云晴疼得眼泪都出来,急道:“没,没骗!我,我记得,拐子模样!” 那个人贩子当时拐了那么多,也许真有他妹妹呢。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他终于松开手,拿了纸笔递给她。 云晴琴棋书画虽谈不上精通,但是画一张简单的人像手到擒来。 她努力地回忆着那张让她恨了很久的面孔,一点点地在纸上描摹起来。 她被关了太久,好些记忆都变得有些模糊。 但是不知为何,她母亲临死前的模样,以及那个间接害死她母亲,害得她被关八年的人贩子却记忆深刻。 那个人的眉毛,鼻子,嘴巴,甚至连下巴处的一颗痦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身上疼得很,这样坐久了实在不舒服。 她整个人都快要伏在案上。 他突然道:“坐好,没规矩!” 云晴抬起眼睫看他一眼,咬了咬唇,眼睫轻轻颤动,“我,我疼。” 他愣了一下,喉结滚了一下,尽管仍板着一张脸,但没再催促她。 待画像画好,他神色凝重,“确定没画错?” 云晴正欲说话,舱房外传来声音,“烟云坊的管事想要求见公子。” 云晴吓得一把捉住许凤洲的衣摆。 她眼圈红得跟小兔子似的,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角,羽睫湿润地望着他,满眼惊恐。 “公子,不要……”她几乎要哭了。 他盯着她瞧了片刻,面无表情地拔开她的手,拿着那张画像大步走了出去。 * 留在舱房的云晴担惊受怕,生怕烟云舫的管事突然带人冲进来把她抓回去。 她拖着酸痛的身子行到窗边,透过窗户向外望去。 只一眼,就被深深吸引住了。 那是她八年来,从不曾接触过的人间烟火。 河对岸是一处码头。 一艘足有三层楼高的货船停泊在那儿,几个披着蓑衣的人穿梭在绵密的大雪里搬卸货物。 一只小黄狗追着主人,在甲板上跑来跑去,在积雪上留下一连串的脚印。 虽距离十分远,瞧得并不十分真切,可对于被关了八年的云晴而言,这点儿属于尘世的热闹足以让她热泪盈眶。 她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冲动:她要走出去瞧一瞧! 哪怕待会儿他真的将她交给烟云舫的管事,哪怕她即将要死,那么在此之前,她要走出去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她朝着一步一步朝舱门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终于靠近舱门。 她屏住呼吸,颤抖着手去拉那道通往自由的舱门。 谁知手才碰到舱门,门突然被人从外头拉开,夹杂着雪粉的刺骨寒风扑面而来,差点将她扑倒。 一个高大的墨色人影挡在舱门,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云晴下意识后退,双手下意识紧握成拳,身子微微颤粟着,睁圆了一对黑漆漆的眼睛,就像是一只全身炸了毛的小奶猫,惊恐而慌张。 他又露出那副像是在打量小动物的眼神,“啧”了一声,“连我的船也敢上,胆子不是挺大吗?” 她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人已经大步走进来。 那道门再次重重关上。 云晴贴着门站得笔直,不时地拿眼睛觑他一眼。 直到站得腿都麻了,她大着胆子问:“管事,走了?” 正在看书的男人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她迟疑,“他,不抓我吗?” 他顿了一下,斜她一眼,“他把你送给我了。” 送? 云晴清澈无垢的眼眸里流露出震惊。 烟云坊的人关了她八年,为了驯养她,不知费了多少心思。 就这么一晚,随随便便就把她送人了? 就像是对待一件物品。 随意地,漫不经心地,微不足道地…… 那一刻,云晴突然有些想哭。 并非屈辱。 而是一种无能为力。 当初她阿娘不堪受辱,用一根绣花针插进自己的喉咙,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生命。 是那样的惨烈。 现在,她就这么轻飘飘地被送给眼前这个,似乎很有权势的男人。 甚至他好像还收得不情不愿,很为难一般。 事实上,许凤洲的确收得不情不愿。 收下这么一个价值万金的伎子,少不得要欠下一个小小的人情。 不过,他妹妹的下落还指着她。 而且,她跟他时,还是头一回,也算干净。 想到她泪眼汪汪求他的模样,留在身边做个婢女倒也不错。 当然,若是她敢骗他,他一定杀了她! 他忍不住回头看她一眼,却见她正贴着舱门抹眼泪。 肩膀微微耸动,眼睫毛盈满泪珠,鼻头都哭红了,却一点儿也没发出声音。 跟只小猫似的。 他啪地合上书,沉声道:“怎么,你想回去?” 她连忙摇头,用袖子擦干眼泪,哽咽,“那,公子几时,让我走?” 他道:“等我寻到自己的妹妹再说。” 妹妹的事儿本就是云晴胡诌,她一听就有些急了,“那,那,若是——” 话音未落,他刀子一样的眼神甩过来,大有她再说一句,他就会掐死她的怒意。 云晴吓得噤声。 他这才满意,朝她伸出手。 云晴一时不知他是何意。 她盯着那只指骨修长分明,洁白似玉的大手瞧了好一会儿,想到自己现在属于他,迟疑着把自己的手搁在他掌心里。 他的的手比她的脸还大,掌心有一层薄薄的茧,摸着有些硌手。 他顿了一下,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冷声道:“你做什么?” 云晴嗫喏,“公子,不,不是,要我的手?” 许凤洲道:“我是让你倒杯茶过来!” 云晴的脸倏地红了。 那直接开口不就行了,她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她把掌心滚烫的手背到身后去,“哦”了一声,扫了一圈舱房,见不远处的矮案上放着煮茶的器具,旁边还放着一专门用来煮茶用的炉子。 这么多年,负责教导她的魏行首教了她许多东西。 琴棋书画,舞蹈。 魏行首说,这天底下的男人大多都爱附庸风雅,她不一定要精,但一定要懂。 懂得鉴诗。 懂得琴音。 懂得画中意。 懂得品茶。 唯独不肯教她煎茶。 魏行首还说,舌头懂得尝好东西就行,至于煮茶这种东西,那都是良家妇女要学来服侍夫君,不是她们伎子该学的。 云晴是个得过且过的人,魏行首不教的东西,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学。 她盯着那套看起来很贵的紫砂茶具陷入了沉思。 从哪里开始来着? 许凤洲等了约有一刻钟都没等到茶。 突然,听到一声猫似的惊叫一声。 像是有东西碎了。 他从书里抬起视线。 只见他那套好不容易得来的孤品茶具碎了一地。 他立刻丢下书,大步走到她跟前,心疼得看着自己的茶具,眉心直跳。 她忙把烫红了的食指伸到他面前,吸了吸鼻子,“烫,疼。” 许凤洲咬牙,“你干脆笨死算了!” 云晴收回手,有些委屈地低下头去。 魏行首不是说,男人都喜欢她这样的女子,为何他这么讨厌她? 许凤洲叫了人进来打扫舱房。 待舱房打扫赶紧后,有仆妇送了茶水入内。 还有两套浅绿色的袍袴。 许凤洲抿了一口茶,“换上。” 云晴上前抱着衣裳入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