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神败佛》 1. 天罚异变 《囚神败佛》全本免费阅读 杀死一只虫子有多容易呢? 就像酒肆里的说书先生动动嘴唇那样轻巧。 “纪听祚,你敢为天下人伤她真心,我即刻屠你满门!你敢为天下人灭她神识,我便屠尽天下人!” 现在讲的是一出神界情史。且从千余年前说起,天灾神使玄真子走火入魔,情极之毒攻心入骨,屠了三百余人。 酒肆茶馆,说书人感慨。可悲可叹哉,玄真子如此千载一遇之才,仍输给一个情字。 可那一天究竟怎么样?世人不知道了。跨山越海,空间太远,悲哀传不过来。斗转星移,时间太久,岁月抹平了痕迹。 历史太久远了,现在没人听说过那天灭门的小村还有一名幸存的女儿,更没有人听到她的泣血哀诉:“为什么要杀我父母!杀我亲朋!杀光我家中上下一条条命!” 说书人惋惜一代天才玄真子的堕落,但也只一笔带过,随后语锋一转,讲起他与纪听祚之妻的缘起缘灭。毕竟来来往往的客人是来看个乐子的,大家就爱听这个。 神仙打架妙趣横生,凡人受罪淡然无味。即便在史书上,这一年称为天罚异变,而不是东栏轧村灭门。 …… 一只黄狗沿着田间的小路“哒哒”地倒腾着细长矫健的腿,绕着它的主人来来回回地折返玩闹。 远处的风吹来集市上的吆喝声,伴随着麦田的香气一同渗入李如临心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角不自觉带了笑意。 杨三儿用柳条抽着一只矮脚小猪从田垄上呼噜噜地跑过来,和她打招呼。 李如临笑着应声,又看向被抽得哼哼叫的猪:“又出来溜你的猪啊?” 她知道最近城市里的人开始流行养狗,不是大黄这样的猎犬,而更类似于现代的宠物。 杨三儿的哥哥在镇子上学,绘声绘色和小孩们讲过,大城市的人训练的灵兽如何聪慧,有十八般才艺。杨三儿眼红死了,可无论他如何苦苦哀求,爹娘都不肯买一只漂亮的狗,嫌浪费钱。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从猪圈里精挑细选了一只眉清目秀的小猪,起名叫“棒棒”,每天训猪。 时常还能听到他爹骂他:“别再溜了,把猪都累瘦了!” 听到他的话,邻里街坊都忍俊不禁。 但对宠物这些时尚,李如临觉得很没意思,从前那个世界早已有之,这里才刚刚变成流行的风尚。 道法世界的科技点,点得七零八落。或者说,道法才是人们的主要发展方向,科学水平落后,农业也连最基本的水车都没出现,文明程度和生产力水平严重脱节。当然,可能他们也看不上科学。 不过李如临生平最爱做小发明,一日都闲不下来。村里的农具,有不少是她做的。小路转了一个弯,走到了尽头,她停下脚步,满意地看着河岸边那一架崭新“杰作”,水车。 不远处,杨三娘正和妈妈李月说笑着:“你家女儿聪明啊,做了这样一个靠水自己就能转的玩意儿。不用贴符也不要念咒。真行,能省多少钱啊。” 妈妈嘴角咧得合不拢,偏说:“哎,到底不比真念咒的好。可惜这孩子,不开窍。我问她要不要去镇上风雪庙读两日早课,入学前开蒙,她偏不上心。” 当然不上心了,李如临想。她一个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谁信那玩意儿。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起先倒也去过一日,后来就次次赖床,不肯去了。” 谢邀。这真不怪她怠于学业。 她第一天上课,就看到教材《大千经文》第一页写着,“地球是平的”。只这一句话,她毅然合上了书,翻窗逃学。 这里的人也管生活的地方叫地球,可是地平说的观念竟然还根深蒂固,甚至印在学前班教科书上。她真想揪着那个长胡子道长(或者是神父或者是什么,她一直弄不清楚),好好问一问:你管一个平面叫球?你不觉得荒谬吗? 但她最终忍住了,一语不发地走了。比起和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作无用的辩论,自己搞研究也好过学那什么地平说。 这几年来,她歇歇停停地画图纸,东拼西凑地雇人帮工,成果颇丰。他们东栏轧村已经从一贫如洗变成了家徒四壁——好歹家家户户的房子都有四面挡风的墙。 “丫头来了啊,真多亏了你。”杨三娘一早看见了李如临,笑眯眯地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一捧晒干的葵花籽,“咱村现在不用请咒术师给木儡晋封了,一年到头省了不少余钱。” 木儡,好久没听到这个名词了。李如临才六七岁,虽然意识还保留了前世的记忆和知识,然而毕竟使用的是这具身体的大脑,对于一些儿时的记忆并不怎么牢固。 依稀记得小时候见过咒术师,他们穿着宽大的袍子,从头顶笼罩到脚踝,身后背着那种木质的傀儡,念几句咒语,木儡就会如人一般活动、言语,就是不太聪明,能帮庄稼人干些简单的重活。村里有条件的家庭都会请一尊木儡,几年加封一次禁咒,类似给木头人拧拧发条,注入动力。 李如临对神秘不可知的事一向敬而远之,各走各路。她不需要什么法术照样能活的很好,还能让家人朋友都活的好。 想到这里,李如临笑了笑:“妈,现在只有这些材料,以后一定为你们做一辆火车。” 如果能载着货产去更远的地方卖,每逢丰收年,村民的瓜果就不怕烂在地里了。而且,她也想走出这座风雪神山看一看 听到火车,妈妈乐了:“一会儿水,一会儿火的。你这是要凑五行啊。” 李如临很想和妈妈解释,这两种车根本不是一回事儿,又转念觉得算了。很多事言语说不清楚,得用事实说话。 他们说笑着打着趣儿,又过了一会儿,杨三娘赶紧道别:“哎呀不说了,妙妙该从风雪庙回来了,难得返乡一次。我去接接她。” “风雪长生无量天尊,圣姑庇佑东栏轧。”提到妙妙,妈双手合十,分外虔诚地朝神山的方向拜了拜。 等她结束这一仪式,转头看李如临,笑容立即垮了,恨铁不成钢地朝着小娃脑袋上来了一下,“多跟隔壁姐姐学着点儿!人家才十四,就被选入风雪庙了,以后侍奉雪神大人,功德无量。” 李如临揉着脑袋不语。 妈妈什么都好,就是迷信了点儿。大家都这样。 李如临没去过更远的地方,最多到过附近几个城镇。他们这一片地方,都信奉风雪山上的神灵,似乎该称为“雪神”。河边的水,是山上融化的雪水,每年冬天,这里降雪 2. 前尘旧梦 《囚神败佛》全本免费阅读 雪天路滑,李如临几次失去平衡,但跑得飞快,身体连摔倒的机会也没有,半是惯性地一路维持着奔跑的动作。直到村门口那块破败缺角的石碑,她浑身突然被抽干了力气,跪倒在地,还沿着冰雪向前滑动了一段距离。 膝盖受到重压,李如临却忘记了疼痛,漆黑的瞳仁一转不转地望着眼前遍野的惨剧。 血,接天连地的血。 死人,垒砌如山的尸首。 碎块残肉相互铺盖,已经分不清哪一块是什么组织。李如临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继续往村里走,她还抱了一丝侥幸,也许死的是村里养的猪?也许村民已经藏到了准备好的地窖里? 下一刻,杨三娘的头从不知何处掉下,滚在她脚边,彻底击碎了她最后的愿景。 “妈!”杨三儿惨叫一声,声音嘶哑而颤抖。 李如临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的天灾不是这样的。比起大自然的危害,这更像是一场……人祸。 同伴比她更先发现血腥之中那一道黑色的影子,杨三儿越过她,像不要命似的挥舞着纤弱的手臂,叫嚷着,哭泣着,捶着那人的腿。 如同螳臂触车而折,杨三儿的手臂关节打了个旋儿,脱落垂在肩膀两侧。紧接着,他的脖颈也以同样的轨迹从肩头垂了下来。 目睹这一幕,李如临甚至忘记了恐惧,她忽然觉得这世界无比荒诞,好端端的,怎么就杀开人了呢? 她的视线从杨三儿转向黑衣男子,对方的眸子像被墨色浸染,不见一点儿白珠,变成漆黑不见底的深渊。他随手一丢,念了句什么,从口型来看,似乎是“虫子”。 然后黑衣人一步步向李如临走来,或者说,是李如临一步步向她走去。求生的本能让她想转头就跑,但她的腿不受控制,如提线木偶一般前行。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木偶僵硬的面容上滑落。 突然,李如临脚踝一痛,那种被操控的感觉减弱了一些,她低头看到了颇为讽刺的一幕。刺伤她的是一尊被打碎的雪神像,不知是哪户人家供奉的,房子都塌了,神像也跌落出来。 风雪山神精巧而哀美的面容在李如临的脑海中渐渐清晰,几乎要活了过来。 在今天以前,她从不信神的存在,庙里的信使、圣姑也都是凡人而已。即便她见过他们施展咒术,见过会动的木儡,她仍认为这只是能源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就像蒸汽和电力一样,只不过在原来的世界里,魔力没有被发现并系统地运用,就像道法世界没有开发蒸汽动力。 但那一刻,她的傲气碎了,她真切无比地希望风雪神是真实存在的,期望他出现,有一个强大可靠的存在能替软弱无用的她解决这一切苦难。 天灾降下来,流星砸碎了她引以为傲的水车,木屑和残垣挂着焦黑的烧痕,自幼陪伴她的黄狗倒在一具女人的尸身边。李如临不敢细看,她知道那身衣裳是妈妈压箱底的宝贝。 今早出门时妈往她怀里塞了一个芝麻饼子,这就成了最后一面。 现在该轮到她了。 道路尽头,漆黑的人影犹如魔鬼降临。他一步步走近她,狞笑着唾骂风雪山,唾骂长安太极宫,唾骂了许多地方。尤其,他啐了一口,踩碎地上雪神像的残片。 后面的事情,李如临没有太多记忆,她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原来彻底失重是这种感觉,比坐过山车自由多了。天空和大地上下倒置,她试图抓住些什么,水车,田垄,妈妈…… 眼前的景物像着了火的画卷一点点皱缩、变暗,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尽的、死寂的黑暗。她跌入虚无之中,安详惬意,犹如棺材埋进墓园,婴儿睡在母体。 黑暗里,有一个混沌的声音满怀期许地问:“你考虑好了吗?这份代价很重。” 什么代价?李如临想追问,可眼前的一闪而过,就像胶卷电影被人故意抽帧剪掉了一段。这种无法得知真相的感受让她感到恐惧。 可她来不及细想,已经从剧烈的疼痛之中睁开了眼,目眦欲裂,肝肠寸断,疼得她想死,疼得她想活。 一名衣着肃穆的青年用手抚摸她的额头,是雪神信使。 “发生了什么?” 李如临说不出话,只能直挺挺地躺在木板上。很快她又意识到这句话不是对她问的,白衣白裤的小童子从奉神日讲经结束一一复述,她也听到了许多信息。 原来天灾信使只是传讯人,就像雪神信使,负责传达雪神的旨意。信使之上,还有神使。那是最接近神的人,拥有世间最绝对的力量。像这样的存在,翻手为云,为百姓遮天蔽日,覆手则天塌地陷,为害人间。 天灾一事,从来只有信使,不该有神使。 天灾神使出世则意味着天灾于人间有了实体,危害不可估量。可玄真子自愿接受了天灾封正。 玄真子是无心门下一道人,无心门忘情忘道,超脱凡尘,讲究的是一个“淡”字。这种调性的门派,李如临前世追剧看小说时经常见,编剧是不可能让他们保持人设到底的,自古绝情门派专出大情种,恋爱脑是病,他们病入膏肓。 玄真子,一个为了白月光前女友的儿子就发癫杀了她全家的病人。 如果不是嘴巴张不开,李如临真想骂一句,贱不贱。 “可惜圣姑已经牺牲了,雪神大人赶到时,只有圣姑与这孩子还有一具完尸。” 原来真的有雪神? 李如临呼吸一滞,虽然她没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呼吸了,心中随之而来的是潮水般不可遏制的愤怒。 世上真的有雪神。东栏轧的村民们自出生起就始终如一地信仰雪神,朝拜他,为他上供,为他塑造玉身。 明明大家已经如此虔诚了! 可是神,你为什么不庇佑你的信徒呢? 雪神! 你为什么不救我们? 你为什么——你说话啊! 李如临发不出声音,只听到信使和童子们商量,要将她安葬。她本能地抗拒,猛地一蹬腿…… 前桌的椅子背被狠狠地踢了一下。那名同学不满地偏了下头,好像想回头怒目看她,又想到什么,赶紧坐 3. 零分白卷 《囚神败佛》全本免费阅读 这次的题应该还是很难的,从考场压抑的氛围和考生们凝重的身影就能感觉出来。 年画娃娃看到有学生提前了足足半个时辰就举手,起先很欣慰,以为是什么修行道法的天才。可等到他走下台,看到李如临几乎空白的试卷之后,恨铁不成钢地剜了她一眼:“考完不要走,一会儿放榜。去门口等着。” 李如临无所谓,她只重事实结果,不看他人眼光,抱着手站在门口站着。 其他人看到比自己早交卷的人,神情如此轻松,态度如此坦然,而自己吭哧半天连一道题都写不上来,心态相继崩了,整个考场很快都陆陆续续交了卷子。 其他考场虽然没有李如临这种重量级,也都大差不差,情况不好。 大家唉声叹气地聚在走廊相互交谈,有几名心态好的已经开始讨论明年再考。李如临咬着嘴唇,在算最终的考核分数,刚好过线。 是的,笔试答成她那个鬼样子,她还是有把握过线。 梅林学院中西结合,授课内容和其他几所传统道学不同,相应地,制度上也采用了西洋式的综合评级,据说是为了给偏重特定领域的杰出人才一个机会。 堪舆,射覆,通灵,巫医,退魔。五门实战任选其二,再加上一门笔试,只要最终的平均分能够达到C级,或者,某一科评分达到S级别并有导师愿意选领,都能够成功录取。 当然,李如临是个完全不通道法的法盲,她本能地对修炼有排斥心理。如果用上辈子她看过的一本小说来诠释,那么她故意保持与道法的距离,甘愿做一个彻头彻尾的纯血统“麻瓜”。过往经历来看,修炼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对法术一窍不通也难不倒她入学,昨天她已经考完了堪舆和退魔。两项考核听名字煞有介事,实际上类似于原来世界的地理和……打架。 地理,她靠着吃初中老底,考了Aplus。 打架,李如临以前是文明守法公民,没学过。但说起枪械热兵器,她略通一二,从小就做了许多试验品。 道法世界的打架,对手自然不是一般人,而是两头怪物。 李如临随身佩戴一把便携式小左轮,给小山魑做个物理超度不在话下。甚至由于她这一手练得炉火纯青的美式居合,出招过快、形式过于新颖,让看惯了法师吟唱的几名考官耳目一新,一致给了S评分。 她不确信梅林学院的字母如何折合成数字,不过不出意外的话,即便有一科无限趋近于零,在另外两门几乎满分的情况下,均分还是能上六十的。 接下来就等着公布榜单,回家和母亲吃庆祝餐。 李如临心情很好,不自觉地哼起了小曲,然而只一小会儿,她的歌声断了。 面前,一座小山似的胖子遮天蔽日,满脸横肉之间开出的缝隙勉强可以辨认出眼睛的特质。 胖子几不可见的眼里闪着锐利而不满的光,轻蔑地盯着李如临:“如临?你怎么也来考这所学校?” 李如临的回答心平气和,就像没听懂对方话里的讽刺:“因为长安太极宫、西北昆仑虚、渝州老姥山都太远了。武当院这一届不收女学生。” 越是这样,小胖子的脸越是气得通紫:“你!你!” “沈少,谁又惹您不痛快啦?”另一个瘦高个子的少男堆着笑走过来,和沈光绘站在一起,就像一颗柚子和一节甘蔗。 李如临忽然饿了,砸吧了一下嘴。 “还能是谁?当然是这个法盲!”沈光绘长舒一口气,终于感到嗓子里有东西堵着的感觉好多了,流畅地细数起死对头的丑事,“我们在低阶学堂就认识了,她啊,对法术一窍不通。你不知道,她第一次上外国魔法课,把道具材料扔飞了出去。” 谢邀,魔法科的道具是一根十字架,纯银,导热性极佳。她那一把可能是放在窗边晒久了,烫手。道学先生让大家去道具台依次挑选,她没抓稳,所以。 “那多丢人。” “丢人的事情还不止这一出呢。其实她还根本没开蒙,神栖地一点儿念力都没有,所以……”沈光绘越说越来劲,为了营造出某种戏剧效果,故意拖长了声音,“她是个真法盲!” 法盲,在这个世界做两种解释。首先它绝对和法律没有半点儿关系,法盲的法,是法术的意思。由于从商邑到海外八方的国家全部推崇道法魔力,法盲在这里是一种很可悲的存在。 因此不难想象,这样凄惨的一类群体的代名词,还会承担另一个作用,用来骂人。 李如临对此很不满,倒不是她觉得自己被骂了,而是认为这太恶劣!为什么哪里的人都是这样,不加掩饰地对弱者施以坏而不自知的恶意呢? 她很想为法盲同胞们说几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有智能木儡判卷,再加上这次的试卷大多空白,各个考场进度飞快,已经放榜了。听到身后的动静,李如临决定不和他们理论,先去看榜单。 “嘿,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沈光绘完全是一副看笑话的表情,慢悠悠走了过去。 榜上只写通过的人,第一榜,没有。这里只写了三个名字,纪雪襦,南溪,应谛问。 下面空白处附一条注释,第一榜是最佳成绩,三科全满。所以李如临根本没细看那三个人叫什么,只在心里统称为:卷王。 原来是依分数高低排次的,好吧。按照这个规律,第二榜也不用看了,均分是A的学生也寥寥无几,而且肯定没她。 沈光绘还在肆无忌惮地嘲笑她:“别找了,肯定是没你的,收拾东西回家帮你妈做生意吧。反正你家也够养活一个了。” 李如临直接无视对方的精神攻击,一路走到末尾,从C榜垫底倒着往前看。 沈光绘:…… 这死丫头脸皮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挤兑了半天,自讨没趣,干脆也不理她,找起自己的名字。本来以为在B,没有。他蹙了下眉头,跑去C看,把几张纸上上下下全看遍了,还是没有,不禁犯嘀咕。 这下坏了,难道他落榜了?回去免不了老爹一顿竹笋炒肉。 这时,好朋友赵超激动地喊了起来:“沈哥,快来啊!找到你了!”赵超本来就瘦,现在挥手的样子像一根弹跳的竹竿成了精。 沈光绘连步挤过去,有点儿意外地在A榜榜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禁沾沾自喜,摸着几乎要埋在脖子里的下巴 4. 养育之恩 《囚神败佛》全本免费阅读 从灭门孤女到报考梅林学院,李如临在不知不觉中跨度了很长一段时间。 十年前,她从一尊棺材中醒来,觉得空气中有什么东西还不够,又有什么东西似乎有点太多了。 是悲痛的味道,悲痛让她的鼻子酸的如针刺火燎。她推开棺椁,木质的板子比想象中松动,没怎么费力就爬了出来,发现这里是一座天然的溶洞。洞外风雪飘摇,是熟悉的冬季景观。 她这是被风雪神信使误当成死亡给停放在神山里了?李如临四下打量,看到另一尊水晶棺里的杨妙,满心疮痍又淅淅沥沥地滴血。 “你睡吧,我不打扰你。”李如临叹了口气,拖着长久未活动有些僵硬的身体,从洞口出去,下山。 风雪虽大,但对于自幼长在这里的住民,完全是小意思。 李如临很快走到山脚下,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东栏轧村看一看。在风雪庙神职人员的指挥之下,附近的村民应该会很快将村子的废墟清理干净。她想最后再看一眼从小长大的故乡。 然而等她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到记忆中的村落时,面前的景象像做梦一样。 天色刚刚擦黑,几道霓虹灯字牌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上面写着“风雪文化一条街”,“冬日祭酒水一律半价”。眼前哪有什么断壁残垣,两旁林立的店铺虽然都是二三层高的木质小楼,但灯红酒绿了,现代感强得不行。 什么情况?这里真像原先世界的26世纪,她这是……穿越回来了? 山下喧嚣,今非昔比;前尘旧梦,恍若隔世。 李如临似梦似幻地打量眼前繁华,继续往里面走,终于在本该是东栏轧街村口水井的位置发现了一块告示牌。 “风雪文化旅游景区,东栏轧村遗址,天灾神使玄真子封正之地。” 疯了,世界疯了。 本以为自己只昏迷了一两日,却发现现在是一千年后。本以为屠却发现村恶人玄真子应该遗臭万年,现在来看,他居然成了历史名人……名神使。 有人撕心裂肺,有人岁月静好。李如临恨得牙根发痒,不自觉把手掌心攥出了血来。仿佛嫌她的悲哀不够深切,旁边恰好走过一队像是游客的路人。 导游拿着一个刻了符文的黄铜八音盒播送着解说词:“是的,这里是天灾神使封正得道的地方,当年他就是在这里经历了心境大起大落之后,战胜心魔,最终放下屠刀坐化成正神。” 放下屠刀?拿起屠刀的事情怎么没人提呢? “玄真道人的幡然悔悟,让他成为了唯一一名有主体意识的天灾神使,因此这一回,上界并未剿灭天灾神使。天灾从此得到控制,人类和平发展,进入了大飞跃时代。” 好得很,玄真还没死。 李如临渐渐有了一个计划。那天她混进酒馆,从醉醺醺的游客兜里偷走了不少东西,其实她只需要钱,但过去了一千年,也不知道现在同行什么货币,李如临试错了好几次,终于成功在旅游景区买了一张巴士票。 哦,这世界的巴士也不叫巴士,叫木流牛马。乘坐舒适度很差,价格还贵,感觉开动的是木流,坐在上面的人是牛马。 木流沿着公路离开了东栏轧村遗址。李如临要去找到玄真。 她不信什么神道至上,也没有神明肃穆不可侵犯的概念,在她看来玄真就是该死一男的,既然他没死,那她就让他死。 计划才实行到第一步就碰了壁。她发现天灾和风雪神庙不一样,根本没有人供奉这邪门玩意儿,故找遍了地图也没有一处天灾神殿。看来神使也好,天灾信使也罢,不能按图索骥。 她又想去风雪神庙看看那个失职的神,当年就是他没有保护好东栏轧村。可是走到庙门口就发现那里离了一块牌子:售票处,十五火淬银一位,凭学生证票价减半。 “……” 这年头拜神都要掏钱了。李如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口袋,决定启动PlanB,苟着为生。 期间还发生了许多事情,最主要的一件就是风雪神庙的工作人员看到她一个小孩在这里晃悠,问不出监护人是谁,也没有身份凭证,把她送到了当地衙门。 领导大喜失色,近年商国实行开恩政策,各地纷纷响应。街道上很多年没有流浪孤儿了,这孩子一出现,简直是行走的KPI业绩,方圆千里几座大城市的孤儿院都在争她的名额。 一来二去,李如临被送到了渝州城。 再然后的某一天下午,李如临在一张陈年报纸上看到梅林西洋魔法学院成立——与传统四大道学并列称为新五学。 不得不佩服一生要强的华夏民族,即便到了魔法世界,这片土地的人也将考公升学视作毕生追求。在商国,神使就好比一份编制工作,五所学校的学历和门派修炼如同丰富简历,他们努力的最终的目的是被神选中。 对哦。李如临一拍脑袋,她也可以当神使。 当了神使,能见到神,能见到其他神使。她就能找机会把玄真子砍飞了! 李如临的动手能力很强,各种意义上的,当天她就决定不做孤儿,找个正紧人家,然后找个学上。 立即执行,李如临在领养中心站了一整天,按照身体素质来看,她还停留在入棺时的八九岁,没有这里的柜台高。好不容易排到了柜台,工作人员认出她是本地孤儿院的小孩,忍俊不禁:“你和孤儿院阿姨走散了?” 李如临摇头,郑重其事道:“听说这里是领养中心,我来这儿认领个妈。富贵点儿的。”听说道学学校报名费很贵。 李勇翠,一个富贵又有个性的女人,这天刚好也在排队。这个不安常理出牌的女儿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从此二人一拍即合,缘分就是这样巧妙。 这天从梅林学院回来,李如临在酒店放下东西,打开心语盒想给养母报个平安。出门前,李勇翠特意为她买了这个小木匣子,说是长大了,必不可少的法器一定得安排上。 起初她颇不以为意:一个法器能有多必须?她从小过麻瓜日子过惯了,不觉得少了道法魔力有什么后果。但当她了解到心语盒的用途之后,才发现真香定律名不虚传,自己过去大大低估了魔法的方便程度。 心语盒可以视作一台发送手写短信的手机。上面是投信口,下面是收信箱,投进去的纸会从对方的心语盒掉出来。李如临试着拆过盒子,然而里面只有一颗打磨得很薄的彩色水晶片, 5. 天阴老姥 《囚神败佛》全本免费阅读 “了不起?那可是天阴老姥啊!”李如临神游天外,被李勇翠一声吼拉了回来。 李勇翠试图说服女儿,语气不自知地有些激动:“天阴老姥降人世,坐断因果天下知。再者说,那里可是渝州城,一千年前诸神混战,九州夺权时分,多少知名世家诞生于此!张吴葛魏!” 其实母亲还是有点儿不满女儿报了梅林学院,毕竟是新派学校,建校时间不长,虽然近几年新锐杰士辈出,但对比根底深厚的四大道学,量级还是不够看的。 “你这孩子,你就去了申港,是真不让人省心。” 母亲越说越着急。李如临却开始走神,一千年前?那不就是她出事的时候? “申港这地方做生意还好,上学?真的没什么必要。都怪你妈我是个粗人,就知道赚钱,把你们也带跑偏了。”李勇翠恨不得能现在就跑到隔壁城市,把如临绑回来,连夜带她回老家渝州城把老姥山招生表填了。 “不行的,妈。我查过了,老姥山偏爱几代道法世家,还要写推荐信,难度很大。”如临说,“这几家道学校,梅林的考核标准最适合我。” 此话不假。其他几家上来就是简单粗暴的笔试,根据今天的笔试情况来看,这不是她报个少儿开蒙班恶补一下道法世界的常识课就能解决的问题。 哪怕那些道学大发善心,把题再出的比今天简单八个年级,按照小孩水平来考,照样难得倒她。 她容不下差错,必须十拿九稳。 相较之下,梅林最好考,她能心安理得当一个偏科生。如临感慨,她现在算深切体会到写在主教学楼的校训“开放包容”四个大字的含金量了,只因她现在就是被制度包容的受益者。 她只要苦修物理驱魔,挣够学分撑到毕业,就有机会接触神使了。 至于其他的科目?如临根本没想过,通灵这些东西一看就很悬乎,她自认为是个钻了科学空子的凡人,没那个本事;巫医这玩意儿她也了解过,据说有一门能让死人变活的功法,听上去就像邪门玩意儿。 …… 城市另一边,名为轮回的酒馆里,同样作为特选生录入梅林的“邪门玩意儿”打了个喷嚏。 “哪个手下败将打架输了还在骂他老子。”路送说完,又连打了两个喷嚏,狂放不羁地从旁边座位的椅背上拿起一件风衣披上,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同伴解释着说,“今天心情不爽,揍了一个胖子,他恐怕现在气得跳脚,没想明白自己怎么输了。” 风衣的主人很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些戒备地看着周围嘈杂混乱的环境,感觉水烟的雾气像洪水猛兽,渗透着自己的每一寸毛孔。 说回李如临。 李勇翠教育了女儿足足一个小时,从上学的事情,一直说到养生健身,照顾身体。直到如临趴在枕头上接天连地地打哈欠,这场单方面谈话终于有了结束的意思。 水碗联结断开,心语盒又传来一封密信。 一朵莲花(母亲的心语盒署名):早点睡,妈妈一不小心说太多了,你好好休息吧。 一朵莲花:晚安,如临。 Dog etah:……晚安,妈妈。 如临回复完心语,直接大字型倒在了床上。房间面积不大,床边就是窗户,可以看到满天星辰一闪一闪的,没有空气污染的环境就是好。 李如临在夜空的星星里面找来找去,看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到了心中的那一颗。 “晚安,妈妈。” 李如临在心中小声地默念,伸手点了点星星,星星晦明变化眨着眼,像在回应她的思念。她又翻了个身面朝着墙壁,闭上眼睛,将童年里的每一件事,那些人日益模糊的面容一一从记忆里翻找出来,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然后依依不舍地睡了过去。 在如临酣然入睡的时候,申港仍然喧闹如昼。 住在村子的时候,李如临没见过前沿城市的生活风貌,身边的人事物都停留在原始的农耕环境。 后来颠沛流离,也算见过一些世面,她发现如今 6. 意外打工 《囚神败佛》全本免费阅读 李如临打算在新学校的城市玩上两天,一来了不同地区的解风俗人情,二来能够更快地熟悉申港的神学体系。 如果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没错的话,每个地区的教会,派别似乎都不完全相同。 第一天,如临乘坐公共的木流牛马去了藏书阁。 申港的书阁比她从前见过的都要大,极为宽阔的正厅内,一整圈墙壁都嵌满了壁式书架,高得看不见顶,层层叠叠的书的浪潮排布其中,盘旋而上,像一道由书构筑的直冲天际的巴别塔。 这里和想象的不一样。渝州城的藏书阁她也去过,没这么高,不过平面很大,有四层,每一层都可以走楼梯。 她咽了一口口水,盯着塔顶正上空那一小块天空看了半天,犹豫地看向旁边那道竹筒拼接的梯子。难道要爬上去? 可这梯子也不够高啊,她敢肯定,塔顶距离地面起码有百米的垂直距离。 “好吧,希望它够结实。”就在她一脚踏上竹梯的时候,手边的书页里忽然传来的一阵匆忙的喊声。 “等等!” 接着,一个纸片小人从书缝之中挤了出来。它拍了拍有些皱的身体,又用没有五官的空荡荡的扁圆脑袋朝着如临看了半天:“要什么书由我们代拿就好了,你第一天来吗?” 它都没长脸,是怎么分正反面的?李如临被自己的念头逗得笑了一下,但她当然不会直接问这么没礼貌的话,只是说:“抱歉,我不知道。” “唉,真是个乡巴佬。”纸片人摇头晃脑地叹了口气。那副样子让她觉得很有趣,真想用一根手指把它弹飞……被嘲笑的李如临也不生气,只是觉得好玩,“藏书阁的工作人员态度这么差吗?” “工作人员?”纸片小人摇了摇脑袋,看起来笨拙之中带着点儿自相矛盾的机灵,“我不是工作人员,我是这儿的书灵。像那种穿制服的人,才是藏书阁司册。” 它说着,用没有五指的光秃秃的小手点了点柜台的方向,如临这才注意到,一名穿着青色长袍的老婆婆支着下巴在桌子后面打瞌睡,高高摞起的书挡住了她偷懒的样子。 如临决定不去打扰她:“我想外借几本神史类的书籍,你们书灵能做得了主吗?” “可以的,去那边自己填信息。”书灵说着,跳上竹梯,几乎是顷刻之间,它的声音在塔顶响起,“注意查收。” 然后李如临亲眼看着藏书阁的两本《大商仙班五千名》顺着梯子爬了下来……原来脆弱的竹子不是用来承受她的重量的。好吧,还好有人拦着,不然她差一点踩上去,就该破坏公物了。 不过,李如临看着那些会活动的书籍,饶有兴趣地研究起来,这些东西……算不算生命呢?支撑它们爬上爬下的能量到底从哪里获取? 在胡思乱想中签写了借书手续,李如临把书收好,又开始搜集申港市及其周边地区的旅游景点。 神殿教堂,道馆庙宇,怎么全是这些建筑? 李如临看得犯困,地图上的图画和字都随着精神涣散而开始胡乱扭动。书摊老板见了,好心提醒她:“小姑娘,地图不是这么看的。” 李如临醒了醒,发现她差点站在买地图的报刊亭旁边睡过去。 老板笑了下,又说:“平时不怎么出远门吧?现在的地图都是行云留星法测绘的,像我们普通人,念力不足,看久了会累。你不如花几个钱请个向导吧,本地旅行,地导价格很实惠的。”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些地图和高数题有异曲同工之处,也不知道测绘地图的术士有没有考虑过拿这份技艺开展安眠药生产。 老板的建议倒是启发了她,李如临立即去附近的向导公司找线下客服部报名。客服部排队的客人很多,前台应接不暇地抽出两张表格:“先去那里填单。” 李如临照做了,但因为不熟悉向导公司的申请流程,一来二去,她成了导游。 她莫名其妙地拿着那张下发的导游证,细细复盘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然后推测,大概是那天交表格时,递错窗口了。 桂月底,母亲千里传语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啊?”虽然早预料到女儿正是贪玩的年纪,可一走就十来天,心里总提着一口气放不下来,怕她出事。 以前住在渝州,城区大,回家很远。今年母亲的生意调动了地界,他们举家搬迁到了申港附近的平江鹤,来回路程只需要半日。 可是哪怕仅这区区半天,李如临都抽不出时间。她很无奈地苦笑着说:“妈妈, 7. 学前测试 《囚神败佛》全本免费阅读 李如临从草台班子一般的向导公司辞了职,连夜回到家中,申港市的经历使她身心俱疲,宅了很多天不想出门。 平江鹤城区伫立着大大小小的西式洋楼,这是百年前魔法革命时期,商国留洋生参考西式材料魔法修筑的石质建筑。时至今日,洋楼几度易主,但这片区域在城市的地位始终如一:低调。新贵旧富都偏好此处大隐于闹市之雅,出门即是多宝路之便。 建筑风格各异,从外形与装饰依稀可见主人家的不同信仰。在其中一幢悬挂星月长幡的月亮拱门园内,一幢古今结合的六角星芒式洋楼像一位安静的美男子俯瞰包围他的花园,楼顶朝东的两扇窗使用流光溢彩的变色水晶,像异色的双瞳。这扇堪称点睛妙笔的窗内此刻正发出乒乒乓乓的动静。 李如临平时爱用科学知识搞点小发明,一是闲不住,一是以备不时之需。 放假回家后,她特意去多宝路的商铺收了许多中西法器剩下的边角材料,在家休息这几天忙着搞小发明。 自从高三开始,李如临有一个专门的工具盒,对外宣称是“法器盒”,小到螺丝扳手,大到枪支火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学院下发了开学通知。新生在开学前一个礼拜就需要到学校报道,同时进行简单的摸底测试,接下来的时间里,新生在学长的带队下进行各种校内参观游览。具体的课程表,推荐修习方向将会在第三天发放。 制作成百灵鸟形状的八音盒播放完通知以后,从盒顶升空爆发了一小片绚烂的掌中烟花,然后变成了一座彻底的铁摆件。李如临小心翼翼地将这份别致的入学凭证收好,背上小书包和妈妈告别,搭上了前往申港的跨海行舟。 申港和平江鹤都临水临海,地理位置上也相接。陆地颠簸,李如临决定走水路试一试,不过没想到海上的行舟更是颠到让人想吐。 数十条锁链在阳光下反射着炫目的光,将一节节木船舱联结在一起,像火车厢,又像铁索连环。 李如临坐在船舱内犯困。现在正逢慕尚节结束,假日返工的乘客在享受着最后的消遣,半截未吸完的艾草条被不识趣的人摁灭在餐台的红桌布上,在那里留下一个边缘焦黑的窟窿,和墙上禁止吸烟的提醒牌形成一场讽刺默剧般的表演。 行舟的自走木涡轮发出塔拉拉一阵空转声,预示着他们搭载的船只行驶到了浅滩,靠岸时猛地急停,被甩在地板上的李如临习惯地爬起来。 道法世界的人潜心钻研玄乎技法,把设计之蹩脚发挥到了极致,这类大型载客交通工具的联排座椅居然没装安全带,或者说,类似安全带这类物品,在当地人的概念里根本不存在。 “担心受伤?那就带一枚验算水晶,发紫了就提起警惕,一直发紫就立遗嘱吧。”道法早报的广告版面如是写道。 凡是能用简单机械解决的问题,这里的人必然用魔法大费周章地给出复杂化的解决办法。 李如临的额头磕在座位角上,等坐车到了梅林学院门外,发现这里的同学三三两两都用奇异的目光看她。一模脑门,一手血,原来是磕破了。 “歪歪歪,你不是那天的导游吗?你怎么总是这样呆呆的。”一块带着香气的手帕被不由分说按在李如临额头,手帕的主人眨着眼睛看了看,“你也是校友啊。我叫南溪。” 南溪就是之前请了李如临做导游的怨种游客,他们有过短暂的一日游,李如临很快想起了面前的人:“你好。李如临。” “真没想到还能见面。”特招生的录取凭证是八音盒,和其他考试优胜者的指北针不同,所以南溪一眼就认出李如临的身份,应该是几名特招生之一。 不过她没有多问,校门重逢的片刻功夫,南溪的脑海里已经想象出眼前的女孩坚毅不拔的励志剧情,连暑假都不忘打工,她一定十分困难。而在接下来通路的时间里,这副幻想随着与李如临的了解加深化为了泡影。 原来她当导游,纯粹是弄错程序。报考梅林学院,主要是图它容易。总之从内到外透出一种“我随意,你们无敌”的神游状态,南溪很佩服这位新朋友,感觉她超脱六道之外,不在五行之中。 南溪猜想,也许她学的是无心道?无心门忘情望道,超脱凡尘,讲究的就是一个“淡”字。 走到检测的建筑,二人分别各自寻找教室。李如临又见到了那个顶着陶瓷脑袋的大头娃娃,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笑,身材倒算修正挺拔,此刻站得板正。 “来啦?”瓷娃娃像是早就知道她这号人似的打了声招呼,可能他和谁都是自来熟。 通过和南溪的简短聊天,李如临现在大概知道此人叫别来居士,虽名字古怪,却是正正经经的校长直聘老师。她保持着礼貌点了下头,没太多废话,走到房间正中,把手放在了水晶球上。 本来要介绍流程的居士愣了一下,摆了摆手:“看来你已经了解西洋测算法的流程了,那么本座就不多赘述了。” 李如临觉得莫名其妙,就这么个球,很难猜它的用法吗? 她这个念头还没在脑海中想完,手底下的水晶从中心迸发出一圈圈立体的波纹,甚至正中隐隐发出咔嗒声,仿佛随时都要开裂。李如临不懂魔法,以为是内心对这玩意儿不敬,被它知道了,赶紧抽回手。 一抬头,别来居士杵在原地像一尊锤头,陶瓷面孔一转不转地朝着她。 “老师,是有什么问题吗?”李如临有点儿不知所以的心虚。 又空场了很久,别来居士悠悠醒神,慢慢摇了摇手:“无妨,无妨。很少有学生能达到这种程度,怪我没有提醒你。幸好你反应快,再过一会儿它承受不住,就该裂开了。” “为什么?”李如临脱口而出,心里却在想万一裂了会不会要她赔的。 “给新生衡量灵力的东西,容量哪儿有那么多呢。”别来居士虽然没回答到她困惑的点上,但从语气来看,李如临觉得自己这一项做得还算不错。“行了,接下来你再过来,拿着这个念珠,重复我的话。” 出神入化,独空坐我。 绝念无想,神灵自结。 唯俱往时,混沌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