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心》
1. 七宗罪傲慢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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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心》
今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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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靠,听说了吗?谈公子那场半决赛赢了!”
“F1积分赛?”
“是!为校争光!啊——!最后那句发言帅死了,慕强情绪达到顶峰!”
“哪句?哪句?”
“要不计——”
【要不计代价地追求快乐,抵抗这个用愚蠢和暴力将我们包围的世界。】*
闷雷在窗外炸开,像是万年酣睡中苏醒的猛兽开嗓嘶吼。
江岁宜在自习教室,台风天,靠窗的位置有密雨从狭缝倾泻。概率论教材课后习题刚刚做完,草稿纸上,这一长句的墨迹崭新,反应过来又匆促划掉。
“写什么呢?”黎弥凑过来,嘴里的泡泡糖已经咀嚼到没味道,吹起时在脸颊上顶出形状。
江岁宜在她能看到之前将草稿纸塞进教材里,紧张道:“没、没什么。”
黎弥只以为她在写题,疑惑:“这就走啦,不再学会儿?下周可就期末考了。”
江岁宜将藏有草稿纸的教材塞进了夹层,拉上拉链才解释:“晚上有事。”
“大美女,晚上还有别的活动?谁这么大能耐约到你?”黎弥露出稀奇的神色,拷问,“老实交代,是不是有情况?”
黎弥本意是开玩笑,像江岁宜这样的乖乖女,真想象不出她跟男人恋爱的样子。并非没人追求,相反,江岁宜太受欢迎了。开学那会儿,BBS最热的帖子对于江岁宜的颜有一句神来之笔的称赞:这是一张注定被人一见钟情的“初恋脸”。
追江岁宜的男生海了去了,可黎弥就没见过江岁宜对除学习以外的事感兴趣,每天教室宿舍食堂三点一线,对于追求者通通礼貌拒绝,跟个尼姑似的,白瞎了这张祸国殃民的清纯脸蛋。
江岁宜被室友调侃,舔了舔唇边,低声埋怨:“我能有什么情况?”
黎弥被这副小表情搞得心痒痒,托着腮:“谁嘛谁嘛?告诉我,我可好奇了,以前谁约都不乐意,这个你能答应,肯定特别喜欢。”
江岁宜眉轻轻蹙,否认:“不是。”
“我不信!真没有,那刚刚偷藏的草稿纸上是什么?”黎弥揶揄,“是不是人家名字,让我看看——”
江岁宜心一紧,捏紧了书包背带,又想起草稿纸上记录内容的发言者。
谈靳,京大风云人物,十四岁时便已经是风靡全球的天才赛车手。
他很少来上课,更多的时间在比赛。
他在京大与其说是学生,不如说是挂名。
但江岁宜的确是为了他才考的京大。
她暗恋他已经两年了。
江岁宜小声问:“真的想知道?”
“当然啦。”
“……是我姐。”
黎弥一怔,“啊”了声,没吃到八卦的甜头,想到这位“姐姐”,眼底还多了几分畏惧:“她呀。”
黎弥嘟囔:“她找你准没好事。”
江岁宜不可置否。
她的继姐秦月茹,虽在黎弥口中风评不佳,但在江岁宜成为秦家养女后,是家里唯一对江岁宜好的人。
“到了没?”
车上,江岁宜接到秦月茹的电话。
“已经到中环路了,姐,还有几分钟。”
“好,”秦月茹那头有交谈声,有人叫“小秦总”,秦月茹寒暄毕继续说,“那岁岁,记得换身衣服,我给你挑了条裙子,你应该看见了,就在后座。”
江岁宜眸光一跳,视线移向一旁的白色丝缎礼盒,里头躺着一条银色流苏裙与一双Jimmy Choo的银钻高跟,她其实早就注意,但聪明地没有提。这么露骨的裙子,不应该是给她的。
“姐,你是打算……”
秦月茹语气重了些:“岁岁,你答应我的。”
像是被雷劈中,江岁宜彻底没有了笑容,呐呐:“我以为只是出来吃顿饭。”
“哪儿那么无聊?”秦月茹轻嗤,却不容置疑,“岁岁,你会帮我的,对吧?”
江岁宜扣着手掌心的伤疤,声若蚊蝇:“你帮我在叔叔面前说话,我很感谢你,但没想到是这些。”
秦月茹对她好别有目的,这件事江岁宜早就知道。
只是没想到“要回报”这件事来得这么快。
那天夜里秦月茹的话仿佛还在耳侧。
“我不能嫁人,那会失去继承权,但这份联姻是秦家高攀,不可能走正常途径退婚,现在我父亲时日无多,只能剑走偏锋。”
“岁岁,你也算是秦家的女儿,这合情合理。”
“……”
母亲当年出轨改嫁顶奢豪门秦家,江岁宜没有跟她走。
她来秦家是父亲去世后。
秦家从未正式承认过江岁宜,有些人甚至不知道有这样一号人。
故而江岁宜“秦家养女”的名头没什么可信度。
江岁宜已经打开了礼盒,银色的短裙下是断断续续的流苏,必然遮不住大腿,腰后也没有布料,光是看到就让人觉得羞耻,可来不及羞耻,全然恐惧,这是秦月茹为她精挑细选的“战袍”。
——要她去勾引她的未婚夫。
秦月茹在电话那头追问:“江岁宜,犹豫什么?难道你想一直受我那个便宜弟弟的摆布吗?”
江岁宜脑海里猛然浮现继兄那张脸。
电话那头的女声平稳,却好像要撕裂人的灵魂:“他能半夜把你的卧室门撬开,能把你母亲打至半残,现在不得势尚且如此,倘若他掌权,又会如何?到时候你怎么办?你母亲怎么办?”
秦月茹陈词总结:“岁岁,你只能仰仗我。”
“……”
江岁宜沉默。
她上学比寻常人早一年,这个月月初才过十八岁生日,成年当夜,继兄跑进她的房间像是一头不知廉耻、毫无道德的野兽,抱住她猛亲她,江岁宜砸碎了马克杯,用碎片将人脸划伤。手心的疤就是那时留下的。当时,她差点从秦家三楼跳下去了。
母亲却骂她,说她任性,说她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让养父生着病还忧心。
江岁宜又想起秦月茹张合的红唇,说姐姐保护你,你也要帮帮姐姐。
想起便觉心惊肉跳。
江岁宜抓紧了流苏裙。
少女的手心后背都是汗,没有说好,更没有说不好,只是努力镇定问:“姐,为什么一定是我?”
好拿捏、好摆布?还是……
秦月茹气息中有一声轻笑:“岁岁,因为你真的很漂亮,哪怕性格不讨喜,也是让人过目难忘的美丽。”她顿了顿,提起自己那位未婚夫,像是在说无关人等,轻声说,“他会喜欢的。”
-
西郊赛车场。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到的时候已经雨停。
地上是一汪汪水塘。
江岁宜换好裙子从更衣室出来,只一露面便吸引不少人目光,男的女的,参杂、不参杂欲.望的,微妙的审视与注目。
江岁宜捂着胸口,走路时白嫩的大腿遮掩不住。
被太多人围观,她又恍然想起继兄爬上她床时毒蛇般的眼神,感受到强烈的不自在,步伐快了些。
“谈总,这就是我妹妹,可乖了,你帮我推荐她做车队的助理怎么样?”不远处,秦月茹在和一位中年男士沟通,见她来了稍稍颔首,介绍她。
带黑色礼帽的男人眯了眼,状似无意地评价:“看着不像乖的,倒是挺开放。”
开放。十八岁的人生,这样的评价头一回听到。
秦月茹虽待江岁宜亲厚,但并不走心,江岁宜并不知晓她的未婚夫是谁。
难道眼前这便是她要招惹的未来姐夫吗?
江岁宜感受到被羞辱的滋味,想要遮挡暴露的身体,可秦月茹在旁,没敢。
中途,秦月茹去了趟卫生间,走之前,女人扣挖江岁宜的手掌心,附耳说:“好好表现。”
指令的下达让江岁宜原本紧绷的神经更为脆弱。
江岁宜眼睫扇动,想起那句“开放”,浑身不自在。
小声说:“谈先生……我不行的。”
秦月茹一怔,笑得迷人:“谁跟你说是谈舟崇?”
江岁宜猛然睁大了眼睛,一怔。
“谈舟崇还不配。”秦月茹稍显轻蔑,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等着看吧,你要招惹的可是京市数一数二的名门继承人,等会儿就到。”
秦月茹抚摸妹妹顺滑的长发,踩着红底高跟离开。
她一走,四周更是静。
赛车场上,发动机轰鸣声不断。
今晚是F1积分赛中国站的决赛。
江岁宜其实没那么喜欢F1,但略懂,因为谈靳是这次的夺冠热门。
不远处,名为“Jin Tan”的选手在黑色计分板的第一名。
谈舟崇在栏杆旁看比赛,突然开口:“你姐姐说自家妹妹喜欢F1,让我
2. 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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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孩子。”谈舟崇面露尴尬。
不远处有工作人员来唤谈靳备采。
谈舟崇致歉:“我这侄子浑惯了,说话不中听,江小姐不要介意。”
想起方才谈靳的评价,江岁宜嗓子干涩,摇摇头,说:“没打搅谈先生雅兴就好。”
“哪儿的话?阿靳就是被家里宠坏了,”谈舟崇扶着栏杆,随口聊,“虽然还有其他兄弟,但谈家这一辈就他是婚生子,哪怕上天家里也支持,尤其是老太太,让他做赛车手这种危险职业也愿意。”
江岁宜一怔。
她知道F1的危险,方程式的构造说是直接坐在发动机上不为过。
历史上,为追求速度而死亡的车手屡见不鲜。
江岁宜垂眸微笑:“真的没有在意。”
谈舟崇笑笑:“那就好,等会儿我带你去车队经理那儿面试。”
江岁宜想起姐姐的嘱咐,还有……还有谈靳,敛目时心下发酸,却还是握紧了拳头。
-
准备室。
车队经理接了一个电话出去。
“阿靳,那谁?”同车队的赛车手过来搭上谈靳肩膀,半是玩笑地看不远处和经理打招呼的江岁宜,“你未婚妻?”
谈靳抬手把他扯开,冷笑:“我没未婚妻。”
“开玩笑,你叔叔都来了,这不是非压你见一见那个秦家大小姐?”
等会儿是颁奖典礼,有专门工作人员过来安装麦克风。
谈靳斜了眼季夏扬,问:“什么时候这么八卦?”
季夏扬一米八三的个子,还是比谈靳矮小半个头,戏谑:“这不是关心咱们靳爷?”
“废话这么多?”
季夏扬热脸贴冷屁股:“说嘛说嘛。”
谈靳烦他:“滚。”
“赢了比赛激动嘛!靳爷,你就满足我这颗旺盛好奇的少男心!怎么说也是跟你一起出生入死拿冠军的兄弟,跟我说说——”
谈靳想起谈舟崇的说辞,冷冷掀开眼皮,打断:“来面试车队助理的。”
季夏扬面露震惊:“我靠,这样的大美女塞进我们车队做助理,岂不是屈才?”
一旁,工作人员细致检查麦克风,建议:“两位老师,抬一下手。”
季夏扬照做,但嘴没停下:“秦家那个吧?奔你来的?”他啧啧称奇,“脸蛋清纯、身材火辣,感觉是你会喜欢的那款——”
谈靳冷睨:“差不多了。”
季夏扬:“别别,让我了解了解,这姑娘什么性格,是不是特辣?”
谈靳又想起少女莹润的肌肤和薄瘦的肩,看他的时候纯得要命,说:“没,”他轻嗤,“挺胆小一姑娘,哪怕穿那么大胆的衣服,微笑的时候睫毛都在颤,跟我强迫她似的。”
季夏扬吹了声口哨,揶揄:“这么带劲儿。”
谈靳抬腿,冷脸把他踢远,骂:“有病?”
季夏扬被踹,怂得求饶。
谈靳懒得搭理了。
工作人员通知准备上台,男人目光错过时看到跟经理交谈的少女,还是方才暴露的银色短裙,长发微卷,精致得像橱窗里最昂贵的洋娃娃,只是在别人靠近时不动声色避远。
再大胆的装束都藏不住小心翼翼的灵魂。
谈靳漫不经心评价了句:“麻烦。”
-
“和车队经理聊完了?”秦月茹回来时带了一束黑玫瑰。
看台上,江岁宜颔首,答:“嗯。”
“知道我未婚夫是谁了吧?”秦月茹是肯定的语气。
眼前的女人红唇勾笑。
江岁宜眼睫轻颤,不敢有隐瞒:“知道了,刚刚谈先生帮忙联系了战队经理,和经理聊了两句,他说要谈靳做决定……”
秦月茹一副不出所料的神色,命令:“果然。等会儿你去送花。”
“送给谁?”
秦月茹瞥了眼:“你说呢?”
江岁宜想起方才谈靳的评价,心如擂鼓,犹豫:“他不喜欢我,”解释,“刚刚遇到时,他说我太乖了。”
秦月茹玩味:“是吗?”继姐眨眨眼,推动少女没有布料覆盖的薄背,附耳教导:“那岁岁,你不要那么乖。”
秦月茹将黑玫瑰稳稳放在江岁宜的怀里,劝:“去谈公子那儿刷刷存在感?要面试了,给你的主考官留下好印象。”
江岁宜没有选择。
国歌在奏响,全球直播中国站F1赛事的颁奖典礼。
少女怀抱黑玫瑰,站在酝酿的台风下。
江岁宜在给自己做心理疏导。
她留在秦家需要忍受继兄的觊觎和其余人的冷眼,但不能离开。
她需要钱,奶奶重病导致的资金缺口母亲孔媛不愿借。
江岁宜还需要仰仗秦家每个月给的生活费。和秦月茹打好关系,不仅能有充裕的钱款,日后还有其他的收益。
这点,江岁宜虽因性格原因而时常生怯,但心如明镜。
江岁宜闭了闭眼,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男声。
“麻烦让让。”
带着沙砾金属的特质,像是爱人呢喃般的磁性嗓音。
纵然是做过千般铺垫,江岁宜还是紧张起来。
她曾日复一日听这个声音做的胜利宣讲。
少女缓缓回头,看到几层台阶下与她平视的谈靳。
男人还是那身赛车服,漆黑的眼里没有什么笑意,看到她时没有意外神色。
一旁的工作人员焦急要求:“小姐,这里是选手上颁奖台的必经之路,麻烦您尽快离开,不要影响我们正常的日程。”
江岁宜眸光破碎,一怔,下意识道歉:“不好意思,”她耐心解释,“我是赛事组安排来给选手送花的,刚刚和安保人员说了,他们让我走这条路。”
工作人员并不认识她,也没有收到任何通知,疑惑:“送花?给谁送花?”
他翻查手机,欲做确认。
江岁宜瞄了眼一旁注视她的谈靳,男人不冷不淡的眼神和看寻常女粉不同,更冷淡,冷到骨子里。
是看彻头彻尾陌生人的反应。
江岁宜深深吸了口气,抱紧了怀中的花束。
“阿靳!”
不远处传来女孩子的欢呼声,不少漂亮女人抱着鲜花冲过来。
工作人员一愣,厄令:“小姐!请问你们是做什么的?这里是选手专用绿色通道,请赶紧离开!”
几个女孩身着热情洋溢的彩虹色超短裙,捧花簇拥,七嘴八舌夸赞:
“今天的比赛超秀!”
“阿靳!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最后那一圈太绝了!”
“可以帮我签个名吗?”
“……”
她们言语嘈杂围在谈靳身侧。
工作人员势单力薄,没办法制止。
谈靳敛眉,勾唇坏笑,似是无奈跟她们一一耳语。
几个女孩爆发出尖叫。
谈靳挑眉:“去外面等我,可以?”
女孩们捂着嘴点头,像是得到了珍贵的允诺,心满意足被工作人员带走。
楼梯上只
3. 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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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啊小秦总,出了状况,这个忙我们暂时帮不了了。”
谈舟崇的秘书打来电话时,江岁宜正在回去的车上。
秦月茹皱了眉,问:“出了什么问题?”
秘书是位儒雅的男性,但回答这个问题时,略显畏惧:“是靳爷那儿……出了些问题。”
“谈靳?”她疑惑。
秘书解释:“谈总问了车队经理,那边的意见,靳爷见过了江小姐,觉得和江小姐合不来。”
秦月茹开的免提,抱着手臂瞥了眼端坐在一旁的少女,把电话挂断了。
“解释一下。”秦月茹冷眼。
江岁宜想起昏暗楼梯道里男人靠近时折射冷光的赛车服,以及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
江岁宜完全没有做面试的准备,但她知道,在秦月茹这里只有成功,没有失败。
“送花时他给我面试了,但我表现得不好……”江岁宜坦言。
秦月茹问:“你得罪他了?”
江岁宜一怔,直觉这也没差,“我会想办法的。”
秦月茹打量江岁宜,没说话。
直到下车,才告诉江岁宜:“岁岁,我给你最多三个月。”
秦月茹的父亲上周突发脑溢血抢救回来,医生给出的最长生存期限是三个月。
三个月后,秦家会分家产。
江岁宜心慌得厉害。
在昏茫的夜色里,少女银色裙装,撑伞,双眸轻闭回答:“我知道了。”
-
回到宿舍时,黎弥已经睡得迷迷糊糊,被江岁宜细微的动静吵醒,趴在床上问:“回来了?”
“弥弥,抱歉呐,把你吵醒了。”江岁宜已经换上了软糯的睡衣睡裤,颇为歉疚,拎起放在黎弥桌上的香酥饼,道,“路过食堂,刚好你最喜欢的那家饼店没关门,就给你买了些。本来给你做早饭的,醒了的话,下来吃吗?”
袋子一打开,香味把黎弥魂都勾出来,被吵醒的难受全然消失。
黎弥本就睡得眼泪朦胧,一闻到食物的香气,感动到落泪:“岁岁,我都要爱死你了。”她爬下床,抱住江岁宜,“太贤惠了!谁娶了你,真是八百辈子修来的福分。”
江岁宜被贴贴稍显不好意思,把人不露声色推开:“好啦,别闹。”
她一晚上没进食,简单打发几口,打开了电脑重新做简历。
今天发给车队经理的那份是秦月茹的助理做的,和她本人的情况并不完全吻合,她需要重新拟一份,走官方渠道重新投递。
谈靳所在的车队很早就在招收中国区的车队助理,负责赛车手在国内时的相关琐碎事务,但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
江岁宜一年前投过简历,也收到过终面通知,但最后没有去,因为那时奶奶术后情况不好,癌细胞扩散了。
“你姐没为难你吧?”黎弥咬了口饼问。
江岁宜摇摇头:“没。”
“我怎么不信呢?”黎弥放下手中的食物,靠过来,“你那个姐姐眼睛都长在脑门上了,说话装腔拿调的,会有好事?”
“她不是那样的人——”可想起下午发生的事,江岁宜还是感受到被摆布的恶寒感,她抿唇垂眸,换了委婉的说辞,“她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薪水很高。”
黎弥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江岁宜轻敲键盘:“你知道的,弥弥,我很缺钱。”
黎弥知道。
江岁宜的父亲是消防员,家世清贫,为了从歹徒手下救人、被砍失血过多去世,虽得了些抚恤金,可早就花在老人家的治疗上。
于拯救生命这件事而言,多少钱都是杯水车薪。
黎弥刷着手机,说:“所以我说你要是拉得下脸,答应系里那几个公子哥的追求,这点钱算什么……”她神色不屑,“隔壁宿舍那个梁月湾,捡了几个你不要的,现在背的都是爱马仕。”
江岁宜当然知道。
可她不习惯和异性相处,更没办法抛下羞耻心。
秦月茹之所以什么也没说就把她拉到赛车场,也是出于这个考虑。
江岁宜抬眼:“弥弥,我爸爸说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黎弥抬头,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
“不。”
江岁宜摇摇头:“我现在不这么觉得了。”
在车上秦月茹正式抛来橄榄枝时,在送出那束注定不会被接受的黑玫瑰时。
或许更早。
在江岁宜死乞白赖留在秦家,享受每个月一万块的生活费时,她就该下地狱。
黎弥惊讶地瞪大眼睛,好半天反应过来,第一反应是:“我靠,那岂不是便宜了梁月湾?上周跟你表白的那个陆闻洲,今早才被她捡漏!”
她着急忙慌打开朋友圈,准备翻出对方的官宣图给姜岁宜看,突然看到学校匿名八卦群的刷屏。
黎弥:“岁岁。”
“嗯?”
黎弥迟疑:“大家好像都在讨论你……”
江岁宜疑惑:“我有什么好讨论的?”
黎弥将手机放在江岁宜面前。
屏幕是是一张模糊的照片。
焦点是一男一女,贴得极近,男人没有露正脸,而少女一身银色极短裙,只有侧脸,清纯绝艳。
【我靠,这女的怎么这么眼熟?】
【像数学系的系花……】
【你说江岁宜?那个书呆子?开什么玩笑,她不是只会读书吗?】
【楼上,她不仅会读书,还会拒绝追求,呵呵。】
【我看她就是装清高!】
【看大腿侧的痣!开学混过BBS的人都知道,这个就是江岁宜!】
【真的假的?这个男的看起来有四十了吧?都快能当江岁宜的爸了,江岁宜在跟他date?】
【他们要干嘛?拥抱?接吻?可别告诉我,是舌吻哦——】
【卧槽?江岁宜一天到晚那副高冷的劲儿,居然被包养了!】
黎弥不太确定,犹豫询问翻看聊天记录的江岁宜:“岁岁,这个是你吗?”
江岁宜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黎弥见她脸色不好,把手机夺回:“别看了别看了,这群人都在说胡话!我们岁岁这么腼腆的姑娘,怎么可能穿这么大胆的衣服……”
黎弥在讪笑,话没说完,被打断。
“是我。”
黎弥以为自己听错了。
眼睁睁看着脸色惨白的少女侧过身与她对视,重复确认了一遍:“照片里的人是我。”
-
“岁岁,你还好吧。”
翌日。
早八有通识课,黎弥抱着书本跟在江岁宜身侧,昨晚出事后江岁宜第一时间致电学生会的管理,设置全群禁言,可流言这种东西向来是管不住的。
八卦群里的照片得到一定范围的传播,教室里不少人议论。
因为昨晚的事,江岁宜脸色苍白,少女眼下微微泛青。
踏进教室那一刹,她不自在,感知到一道道充斥恶意的目光。
所有的人都在注视,江岁宜没办法选择靠后的位置。
黎弥想坐在她旁边,但众目睽睽,犹豫后道歉,留江岁宜孤零零站在前排。
“江岁宜,照片里的这个人是你吗?”
来找江岁宜的人是金融系的陆闻洲,他就是黎弥口中昨日和梁月湾确定关系的男同学。
“有事吗?”江岁宜抱着书包抬眼。
4.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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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闻洲瞳孔紧缩,不知道谈靳为什么要给江岁宜出头。
还是说真的……
他惹这位大少爷不高兴了?
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只能让开。
江岁宜看着谈靳一步步向她走过来,整个人像是陷在冰窖里。
江岁宜起身,座椅发出“刺拉”噪音,她说:“谢……”
第二个“谢”字没开口,谈靳便已经旁若无人从她身旁错过。
没有半丝留恋。
谈靳身边那公子哥扭头,散漫拍了拍陆闻洲的肩膀,说“来上课的,别打扰人求知的路”,彻底把气氛炒热。
教室里笑声阵阵。
江岁宜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
“就那妹子吧?上回赛车场被误认为阿靳未婚妻那个?”
中午,坐在谈靳身边的公子哥还在纳闷儿,揶揄地看了眼一边的男人。
他就是上午开玩笑说“求知”的那公子哥,姓李,叫李绍齐,打小和谈靳一个大院长大,认识十九年了。
“够漂亮啊!”李绍齐凑到谈靳耳边。
谈靳坐那儿单手刷手机讯息,另一只手把玩银制打火机,翻盖开合间有清脆的声音,男人的姿态颇为随性。
就是不搭理人。
李绍齐抓住谈靳的打火机,没抢得过,对视上男人警示的目光。
此时无声胜有声。
李绍齐即刻撒手,投降:“错了,哥。”
谈靳将手机倒扣在桌上,侧了脸,看一桌目光,问:“怎么的这是?”
李绍齐疑惑:“阿靳,上午你那态度可不对,往常见妹子从不冷脸,就算是狂热的女粉想非礼你,你都是用哄的方法叫那群女的滚蛋。”
对比之下,对那个乖乖女的态度也太反常了。
李绍齐出卖队友:“怪不得季夏扬那个b昨天在群里刷屏,就是她吧。”
一桌的公子哥,都是名门之后,人模狗样,不过季夏扬不是,他是谈靳的队友,整个圈子都围绕谈靳这个顶级公子哥来,捎带上跟谈靳走得近的季夏扬。
大家都挺好奇。
谈靳不理会前半句,轻嗤:“什么八卦?”
李绍齐啧啧称奇:“说你被一个难搞的女孩缠住了。”
谈靳摩挲点火砂轮,燃了根烟,问:“怎么?”
李绍齐:“觉得稀奇,头回见你对妹子这么心狠。”
“我心狠?”
谈靳撑下颌疑惑,他咬着烟、耷拉眼皮想起少女在课上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想起她给自己辩解时失控红眼的模样,觉得烦躁。
他轻嗤:“你们没生活吗?聊我?”
李绍齐强调:“这不是靳爷最帅吗?”这话一出,一桌五六个公子哥都在附和:“知道圈里那群妹子说什么吗?说靳爷超顶、最绝。”
挤眉弄眼的描述,七嘴八舌在笑。
谈靳心烦得很,掀开眼,骂了句:“滚。”
坐下没多久,季夏扬就来了。
饭上齐,季夏扬凑过来,说:“靳哥,聊个你的八卦。”
不少人耳朵竖起来在听。
季夏扬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递过去,“上回你那个未婚妻——啊不是,”似乎有不美好的回忆,自行纠正,“是‘准’未婚妻的妹妹,又来递简历了。”
见谈靳接过,他颇为调侃看他:“好像不是为了你,人是真喜欢赛车,业余做过不少关于赛车的专栏,上学期你们学校发起的F1专栏采访,四个记者她是唯一一个非职业的,表现得贼专业,还是高材生。”
谈靳随意接过,目光下垂,看到了季夏扬偷拍的简历照片。
是那位江小姐的。
极为丰富的阅历,怎么也想象不出来会是那个站着都害羞的小女孩。
求职理由那一栏,她写了七点,有条有理。
只有第七点颇为单薄。
——请阐述您经济方面的理由。
——缺钱,贵车队的助理能够开出高于其他行业许多的价格,我非常向往。
清秀的字迹跟人一样,怯得很。
季夏扬显然也看过,调侃:“看看,上次是不是想多了?因为自己的个人情绪影响判断?”
谈靳问:“怎么说?”
“这姑娘就不是奔你来的,”季夏扬不知道在得瑟什么,“也不是所有人都爱你。”
“……”
谈靳一顿,错开眼,似乎笑了,轻声问:“是吗?”
骨节分明的手指苍白、青筋遒劲,夹着烟,稍抬上移,看到了姓名。
江岁宜。
谈靳挑眉,默念了这个名字。
-
“岁岁,真抱歉,早上他们在议论,我不敢坐在你旁边。”
上午江岁宜有四节课,虽然被谈靳一行人打断了谣言的散播,却还是风声不断。
中午食堂门口,黎弥快步过来挽过江岁宜的手臂,软着声音说:“你不要生气啊。”
江岁宜下了课便回宿舍拿东西,准备买个饭团,还没到超市被黎弥叫住,点了点头,安慰:“我没生气。”
黎弥双手合十,闭眼虔诚道歉:“我错了,我错了,等会儿我请你吃饭,给你赔罪。”
江岁宜苦恼:“弥弥,我下午要去小帆那里做家教,公交还有十二分钟就到了。”
江岁宜从高三结束就给一个小男孩补课,叫季夏帆,今年初一升初二。
黎弥沮丧:“你是不是生气了?平时不都周末吗?”
“真的没生气,”江岁宜用上了夸张语气,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软声解释:“小帆哥哥这几天回家,小帆想跟哥哥多呆一会儿,特意请了假呆家里,我去给他补一下新内容,以防止他上了课又成吊车尾。弥弥,你别想太多。”
黎弥被那笑容晃了眼,看的心都化了,感慨:“呜呜,岁岁,你没生气就好,”她心有余悸,“今早要不上谈靳,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都吓死我了。”
谈靳!
这个名字就像是一根必然会惊动江岁宜灵魂的琴弦。
江岁宜表情一瞬间难看,应了几句黎弥的话,聊了好半天两人才分别。
【岁岁老师,你到了吗?今天可不可以早点结束?我哥哥下午四点要带我去临市的滑雪场。】
郊区的小别墅前,江岁宜刚好收到季夏帆的消息。
按响门铃后,小男孩小火箭似的从三楼飞奔下来。
这是一位颇为英俊的小男孩,穿着卡通小狮子的睡衣,头发上也卡着动物发卡,压住呆毛,叫:“岁岁老师,你终于来了。”
他到鞋柜里翻找给客人用的拖鞋。
江岁宜问了一些他的学业进度,突然听到小男孩闲聊说:“我哥下午还会带他朋友过来,听说是个滑雪高手,好期待。”
江岁宜看他激动的样子,弯腰,早上那些不好的情绪舒缓了许久。摸摸他的头,温声说:“知道啦,我们上楼吧。”
季夏帆的成绩不太好,小孩子玩心重,也经常犯些粗心的毛病,好在孩子不算笨,一点就通。
江岁宜布置了课堂练习,用红笔批阅,突然一旁扣着的手机震动,收到新消息。
是医院护工发过来的短信。
【江小姐,你给的那张银行卡扣款失败了。】
交给护工姐姐的卡是江岁宜生活费的卡,每个月奶奶在医院的花销是两万三,秦家打的款不够,所以江岁宜
5.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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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岁宜想要解释。
一旁小孩的声音清清亮亮:“哥哥,岁岁老师想要预支一个月的薪水!”
季夏帆窝在季夏扬怀里,仰头。
江岁宜深呼吸,顺势自我介绍:“我是来这里做家教的。”
她没想到季夏帆口中哥哥的朋友会是谈靳。
真巧。
“跟我介绍?”谈靳轻嗤,指向副驾驶位,“妹妹,你雇主在那儿。”
“……”
被点明,江岁宜面热心颤。
谈靳眼皮薄,笑起来的时候很坏,云淡风轻的评价:“挺忙。”
“?”
江岁宜不明白。
谈靳冷笑:“这样还投简历。”
江岁宜一懵,反应过来他在说她面试车队助理的事,嘴唇翕动,着急解释:“不是,我只是缺钱,如果——”
如果的话没说完,谈靳回到了一开始的话题,叫季夏扬:“下车。”
季夏扬还抱着弟弟不撒手,问:“啊?”
谈靳重复:“下车。”
“干嘛这么凶?嫌弃我脏了你的车?”
谈靳先行下车,“喷”得关车门,干脆利落。
他一米八/九,白t黑衬衫配工装裤,银色野兽锁骨链,腿长,看起来又浑又野。稳稳站定江岁宜身边,比她高一个头。
刚刚的语气与质问,江岁宜觉得他一定生气了。
正怕他更不待见自己,突然听见谈靳在她身边说:“没听见吗?刚你弟家教找你。”
一番交谈,预支薪水的事情顺利谈妥。
季夏扬聊了一会儿,说要加江岁宜的联系方式以便后续联系,被楼上的季夏帆叫去挑选滑雪的板子。
屋里就剩下江岁宜和谈靳。
要出远门几日,来之前阿姨就打扫过,别墅客厅四周的红色绒布窗帘都拉紧。
地毯原本是冷调的红,昏黄灯光下,像是烂掉的沙糖桔。
江岁宜站在原地,小声开口:“刚刚不好意思。”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在玩一枚四阶魔方,他的手腕上带着积家运动系列的黑色机械表,手指慢悠悠地拨动,看起来性感,恰到好处将魔方转好了六面同色。
江岁宜见他不搭理,解释:“打断你接电话了,我以为小帆的哥哥在驾驶位。”
谈靳将那枚魔方放回玩具篮,开口说:“没事。”
江岁宜:“还有那个简历——”
江岁宜想再争取一下,可巨大的紧张让她捏紧了手指。
脑子里乱糟糟,她该怎么跟他说时间管理的问题?
为了奶奶,她可以休学的,她愿意的,但是车队、尤其是谈靳,他们愿意接受吗?
谈靳掀开眼看来,直截了当问:“你想来车队,因为什么?”
高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
江岁宜快速理清原因想要一条一条回答,突然听见谈靳的要求。“我只听最真实的原因,别浪费时间,也别给我撒谎。”他双腿交叠,靠坐在巨大的白色沙发,姿态散漫,像是从百般思绪里抽出一条,“缺钱?”疑问后跟了一声笑,很轻,像是不信任。
江岁宜:“我真的缺钱。”
男人料峭语调:“所以这是最真实的原因?”
男人的目光缓缓地睨过来,落在她身上时像是没有实感,又好像看透人心。
江岁宜犹豫。
谈靳:“江小姐,心理学研究表明人在说谎时会有身体回避的相关表现,比如说视线离开提问者、睁大眼睛,又比如说咬嘴唇。”
少女捏紧白色棉裙裙摆,用很轻的、声线颤抖的嗓音说:“不是,这不是最真实的原因。”
“哦?”
江岁宜闭了眼:“我去车队是因为你。”
就好像所有的不堪都会被最不想撞破的人撞破。
江岁宜很难以启齿地重复:“我两次想进车队,都是因为你。”
谈靳:“实话?”
江岁宜等待着审判。
江岁宜:“嗯。”
周遭静悄悄,季家别墅的客厅有浅淡的木质香。
突然嗅到一股淡淡的青柠薄荷的味道。
少女懵懂地抬眼,眼睫扇动,疑惑之中看清了谈靳近在咫尺的面容,瞳孔微缩。
男人微微弯下了腰与她对视,江岁宜措不及防坠入那双漆黑的眼眸。
谈靳薄唇在冷淡地笑,叫她:“江岁宜。”
完完本本的,这是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她的名字。
他知道了她的名字!
少女眉毛细细长长,眼睛像是洇了雾,在听清楚眼前人清晰而明确地叫她的名字时,露出一副震惊而欣喜以至于破碎的表情。
很漂亮的神色。是那种喜欢到极致而羞怯小心的样子。
谈靳轻嗤:“因为我,那你没必要来车队。”
江岁宜眨眼,解释:“不完全是……”
谈靳挑眉,气息洒在她的耳廓:“没必要绕弯子,可以直接和我说。”
江岁宜以为自己听错了。少女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像是在试探,谈靳又靠过去了一点,笑:“但你太乖了,追不上的。”
一击毙命的击杀。
江岁宜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应付那些狂热女粉时惯用的方法。
顽劣得像个浪子,却让人深陷沉迷。
男人轻微散乱的黑发下目光冷了冷,垂落眼皮,说:“看,这个反应。”
无声的语言在说:没劲儿。
江岁宜的心一沉,陷落得更厉害。
觉得自己要碎掉了。
-
季夏扬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提议说顺路带江岁宜回去。
“江小姐,我弟弟谢谢你照顾了,听我妈说,自你辅导小帆学习,他的成绩进步了许多。”
要去临市的滑雪场,季夏扬换了一辆越野车,他在驾驶位,透过后视镜看陪季夏帆的少女,笑起来温柔而羞怯,皮肤瓷白,抿唇时有种岁月静好的美感。这么纯的妹子,上次在赛车场看见时穿得欲,没看出来内里这么乖。
偏生他们靳爷看得明白。
江岁宜说:“应该的,小帆他本身就很听话。”眼神却在瞄一旁的谈靳。
季夏扬像是想起什么,说:“刚刚好像忘记把微信给你了。”
江岁宜连忙从背包里拿出手机,意识到自己的屏保就是谈靳,又迟迟不敢打开。
季夏扬问:“怎么了?”
全过程谈靳看着前路没有看她。“……手机没电了。”江岁宜选了一个拙劣的理由,才被谈靳再次明确拒绝,她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屏保。
几乎是很快,听到男人的笑声,很轻,谈靳的目光从车外的风景移到后视镜里她的脸上。
江岁宜手心有汗。
她错开眼:“季先生可以报手机号吗?”
“可以啊。”
季夏扬报了一串数字,江岁宜记在草稿纸上。
江岁宜重复念了一遍:“181xxxx7091。”
季夏扬:“对。”
一旁的小帆惊讶:“哥哥,你换微信了吗?”江岁宜一顿,听到小帆提出疑惑:“跟我记的手机号不一定,不是尾号1372吗?”
江岁宜第一反应是自己写错了,可又知道不应该。
季夏扬给的备用手机号?
正疑惑,谈靳代为回答:“他给的我的。”
江岁宜恍惚地看眼前的数字。
猛然抬头,透过后视镜与谈靳对视。
给的是谈靳的微信?什么意思?
像是被戳破了少女心事,江岁宜的眼眶不动声色泛了红。
季夏扬插科打诨:“开玩笑开玩笑,我看你俩刚刚在一楼那个态度冷得像是要打起来,缓和缓和气氛。”他状似无意,“刚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谈靳收回目光:“什么也没发生。
6.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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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岁宜以为自己看错了。
点进主页却真的可以看见朋友圈谈靳的照片。
四肢百骸酸楚而疼痛,卑微到极致的喜欢。
她还是在迷惘中,却感到由衷的开心。
【你好,我是京大数学系江岁宜。】
半夜十二点,江岁宜还在做复习,她抽空看了眼微信。
假借“备注信息”的方式发出去的消息果不其然石沉大海。
江岁宜看着眼前演算的公式,头疼,想起之前在贴吧看到的一个帖子。
印象很深刻,高三的时候,有妹子发帖说“太好了!托关系加上谈靳哥哥的微信!”,炸出来不少F1喜欢谈靳的女粉,不少人羡慕、在那个楼里蹲后续,包括江岁宜。
那时候江岁宜不适应京市的高考模式,回回考试不理想,要比旁人花多几倍的时间,基本没时间看手机,但还是隔三差五看一眼那个帖子,幻想自己是那个幸运儿。
但后来那位楼主断更了。
一直到半年后,楼主才惨淡地回复。
【什么嘛,他根本就不会回复人的!半年了,我天天发消息,阿靳都不理我!跟平时线下半点不一样!】
【气死我了!早知道去线下蹲阿靳了!】
那个楼主吐槽了好几页,江岁宜每个字都看了。
现在她好像也有和那个楼主一样的甜蜜烦恼了。
好歹算进步。
江岁宜给自己开解,听到黎弥的提问:“跟学生会那边打完电话了?”
京大宿舍是上床下桌的设计,黎弥敷了面膜准备上床睡觉。
“嗯。”江岁宜收敛情绪,温声,“已经知道那个散播谣言的人是谁了,也发了邮件过去,要他公开道歉,他同意了。”
黎弥不信:“这么容易就同意?”
江岁宜敛眉,轻声:“我说会找律师。”
黎弥“哦”了声,判定:“怂了,”好奇,“你要他怎么道歉?”
“所有学校相关群、BBS、朋友圈、Q/Q空间公开道歉,并持续一周到广播站公开读道歉申明。”
黎弥和江岁宜是临近床位,黎弥往下看时,目光正对上正在做题的少女的侧脸,江岁宜披发,垂眸,鼻尖小巧,一如往常看起来乖巧温和。
黎弥哟了声,惊叹:“够刚啊!”
江岁宜被她评价,红了脸,抬起眼:“太、太过了吗?”
“不,我觉得刚刚好,”黎弥吐槽,“你以前可没这么刚。”
江岁宜重复黎弥的话:“……以前?”
黎弥点头,回忆:“对啊,以前你顶多让人公开道歉,绝对不会有这么多硬性规定的要求,更别说请律师了。”她好奇,“怎么?最近有奇遇,或者在乎的人了?不那么乖了。”
江岁宜一怔,细长的眉微微皱起。
这几天太多人说她乖了。
她懵懂走到黎弥床下,仰头求问:“我很乖吗?”
黎弥略思考:“也不是乖吧,就是顾虑多,想这儿想那儿,但是你身上那么多事儿,可以理解。”她盖上被子,自圆逻辑:“估计这事儿触碰到你的底线了吧。”
“……”
顾虑多、想这儿想那儿。
江岁宜站在那里,宿舍的灯光已经熄灭,只剩下她课桌上的一盏台灯散发微弱的光辉。
她默念黎弥描述的修饰词,想起她要手机号码时谈靳玩味的眼神,电光火石间,好像抓住了什么。
江岁宜好像明白了该怎么吸引谈靳的目光。
-
周五下午数学系没有课,江岁宜原计划去京大医学院跟一位交叉方向的教授做项目,但特意请了假,坐高铁去邻市。
她问了小帆,他们去的是人工造雪的室内滑雪场。
“岁岁老师,你要过来吗?”季夏帆是偷偷接电话的,听到询问发出不情愿的声音,“可我不太想见你。”
江岁宜紧张,以为是上次她和谈靳的冷气压影响到了小帆对她的观感,耐心询问:“是不是老师哪里做错了?”
“不!”
江岁宜放下心,提问:“那是怎么了?”
季夏帆认真控诉:“我只是不想学习!”
“……”
小孩子就算是哭闹好像也童趣。
江岁宜失笑,软声安慰他:“不是学习。”
季夏帆求知若渴:“那是什么?”
江岁宜找不到借口搪塞,艰难说:“秘密,”又请求,“小帆,我去的这件事你可以帮我保密吗?”
小男孩想了半天,才答应,还不依不饶追问秘密到底是什么。
江岁宜哄他:“秘密说出来就不是秘密了。”
她目的不纯,只是需要追求谈靳。
室内滑雪场在临市郊外,占地4000平。
江岁宜风尘仆仆从出租车上下来,看到眼前类似水立方的大型建筑,依旧有几分震撼。
门票稍贵,室内人寥寥无几。
江岁宜换好雪服、带上护目镜,一出更衣室,一眼就看到赛道上飞驰的谈靳。
男人身材挺拔,因为滑雪微微弯曲后背,越过雪丘时肌肉发力,利用单板高空跃过。
江岁宜根本不会滑雪,无法评定他的姿势是否标准。
但是谈靳一骑绝尘,速度领先还是一目了然。
他的运动好像从未有过短板。
“岁岁老师!”
发完消息没多久,季夏帆过来找他。
谈靳已经收了器械,跟在小朋友旁边,充当监护人。
季夏帆打了招呼,解释:“我哥哥去订晚餐了,晚点开车回来,岁岁老师跟我一起去滑雪吗?”
“等会儿吧,来的路上咱们说好了,你要教我滑雪。”江岁宜蹲下身摸摸他的脑袋。
季夏帆拍胸脯:“肯定的,我滑雪技术可是一流。”
得到保证,江岁宜这才抬眼看向小朋友身后的谈靳。
男人看到江岁宜时明显皱了眉,但当着季夏帆的面没有发作,只是冷淡笑着目光扫过去。
跟着小朋友学了三个小时滑雪,江岁宜觉得骨头打散了似的累。
季夏帆已经下楼去找他哥哥,小男孩要求江岁宜一起去吃饭,被拒绝。
江岁宜对着电话说:“谢谢你啦,小帆,老师等会儿就要回去了。”
季夏帆一愣:“这么快?”
“嗯,明天老师的导师那里还有任务。”
季夏帆明显失落:“好吧——”
江岁宜哄了他几句,进了电梯,抬手按下了“1”。
正准备按下关门键,一只手臂从她面前伸过去,按下了“-2”层。
简单的黑色t和灰色牛仔裤,带着强烈的掠夺气息,谈靳已经换回了自己的穿搭。
意识到他站在自己身后,江岁宜不自觉呼吸一停。
“等等——”
外面挤进来一个胖子,颇为豪横,带着自己的设备在那里牢骚:“也不看着点人,就在那儿关门。”
他抬腿就站到了江岁宜旁边,电梯门缓缓合上,发出“叮”的声响。
江岁宜低着头,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不想让谈靳注意他。
虽然决定不那么乖,决定热烈一点地靠近他,可还是改变不了自己的性格。
站在他前方,都能感受到刺穿她身体的视
7.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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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开启又关合,发出机械声响。
谈靳听到江岁宜的话一瞬间惊讶,而后神色平静。
他笑了,本就是深邃的五官、落拓挺拔的身姿,因为这个笑容,男人年轻的气质显得又坏又野。
谈靳每靠近一步,江岁宜就不动声色后退,直到后背抵上电梯的墙。
少女仰着脖子像是白天鹅,垂死挣扎般注视眼前冷痞的男人。
金属质地的冷能够渗进骨肉里,把她冻得格外清醒。
江岁宜睁大了眼睛。
谈靳把她抵在电梯里,问:“妹妹,知道我在业内是什么名声吗?”
江岁宜关注了他的每一场赛事,也关注了他的绯闻与行程,自然是清楚。
少女脸红,软声回答:“……知道。”
谈靳点头,“嗯”了一声,“知道我一般都跟异性怎么相处吗?”
江岁宜一僵,光是听到就可以想起来无数个画面,不一样的少女美丽的脸,羡慕还是嫉妒,无力感旺盛生长。她皱了眉,直觉自己就这么想下去,会成为一个异类。
谈靳没等到回答,重复问:“知道?”
“……嗯。”
谈靳气息中有一声笑,低头,与江岁宜对视:“知道还敢送上门?”
他身上的青柠薄荷清爽,江岁宜光是闻到就站不稳,更别提注视那双漆黑的眼眸。
这样的感觉太奇怪。
好像在谈靳的身边整个世界都是不一样的,光怪陆离,奇幻而迷离。
江岁宜硬着头皮说:“不可以吗?”
谈靳挑眉,提问:“可以啊,那现在你亲我一下,敢吗?”他狭长的眼轻眯,几分危险。
“……”
江岁宜一愣,瞬间脸色爆红,可是对上谈靳含有戏谑的神色,又迟疑。
这是在戏弄?
江岁宜从没和人恋爱过,她的廉耻观也不让她做这些,仿佛有张无形的巨网锁住她的灵魂。
她不敢的。
她的确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男人还在看她,在电梯沉到最底层时,放开了她。
已经抵达“-2”层。
谈靳眯眼,帮她按下“1”,自己离开了电梯。
他没有回头,摆摆手,谈靳说:“乖乖女,别学坏了。”
-
江岁宜坐了当天最晚的大巴车回了学校。
路程不算短,实在是太困,她在车上睡着,被司机喊醒时手机显示有几个未接来电。
来自母亲孔媛。
“家里人担心?”司机关上行李舱的门,扭头看过来。
江岁宜站在仓皇夜色里,轻揉惺忪睡眼,将手机锁屏,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回去了,谢谢师傅。”
“都凌晨了,难打车,小姑娘,有没有人接你?”
江岁宜避而不谈:“没问题的,师傅,你也早点回去。”
司机师傅远远地说:“注意安全啊,小姑娘。”
江岁宜出了车站,入目是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等她的。
后座的车窗拉下,露出一张养尊处优的脸。
女人一身玉色旗袍,看到江岁宜简单的白裙皱眉,一副嫌厌的模样,叫她:“上车。”
江岁宜周末要回秦家,这是孔媛定下的规矩。
在江岁宜的印象里,她的母亲是个八面玲珑且利己精致的女人。
孔媛能和江岁宜的父亲婚嫁是一场奇迹,离婚才合情合理。
车内的熏香是木制东方调,车内寂静。
孔媛瞥过来,还算客气:“怎么想起来出远门?”
江岁宜迟疑,搪塞:“出去有事。”
“就穿成这样?”
江岁宜不吭声。
孔媛教导:“最好的年纪,还是要穿得鲜艳点,讨人喜欢。”
江岁宜坐了一路的车,没有吃晚饭,胃泛酸,回了声“嗯”。
“之前给你发的那些衣服款式,你都可以挑一挑。”
江岁宜小声:“我没钱买。”
孔媛像是想起什么,笑了笑:“秦月茹不是给你发了生活费吗?她管财务,亏待你了?还是你用在什么不相干的人身上?”
“……”
孔媛伸手把江岁宜修长白皙的手放进自己的手里,语重心长:“喜欢可以叫你哥哥买,你哥哥很想你。”
车在夜色中奔驰。
下了高架桥,窗外的夏景在飞快后退。
高悬的月亮盈满,像是玉盘般嵌在黑色天幕。
路上没有路灯,只开了远光灯,除了月亮与灯光,世界漆黑一片。
江岁宜把手抽离:“但我没有想他。”
孔媛静静抬眼看她,不露声色询问:“你奶奶最近还好吧?”
江岁宜猛然抬头,眼波闪烁,问:“妈,你关心她做什么?”
“你是不是还在见她?”孔媛笑得温和,回忆:“很久没见她了,记得上次见你奶奶还是你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
江岁宜呼吸一滞。
一年前,高考分数下来,江岁宜是京大的招生办老师亲自打电话通知的,她是区状元,全市第四,所有专业任选。
她本想填京大医学院的医药类专业,却被孔媛厄令报考金融或数学。用孔媛的话说,那些名门出生的千金小姐除了家里真的干医药类,有几个会去学;要么金融数学,要么学艺术,好嫁人。
江岁宜那时还有些骨气,没答应,然后孔媛找了好几个业内知名的教授编了套话术告诉了江岁宜的奶奶,说是学医药的概率会比正常人早死。
癌症中晚期的老人着急忙慌出了医院找江岁宜,直接跪在了江岁宜面前,求她不要像江岁宜的父亲一样,英年早逝。
江岁宜能怎么办?
现在孔媛这么问,是想威胁。
江岁宜收了神,直白问孔媛:“秦渡想见我?”
“你把你哥哥伤了,他没生气已经很好了。”
江岁宜想起月初那件事,低下头:“可我也没有报警。”
孔媛厉声:“你还敢报警?”
江岁宜不敢说话了。
孔媛一副被江岁宜气到的样子,轻揉太阳穴,好半天才缓过来。
“你哥哥周六在外出差,周日才回来,要出去跟几个年纪相仿的公子哥玩,”孔媛是命令的语气,“周日你跟你哥哥一起出去。”
……
秦家的宅邸在内郊,占地宽广,有六层,带花园、泳池,还有高尔夫球场。
江岁宜的房间在三楼最深处的客房,统一装修的白色系,和星级酒店里的装修差不多。
她呆在秦家的时候不喜欢出房门,有时保姆会给她送饭,偶尔忙起来保姆把她忘记了,江岁宜也不说,吃点面包或者不吃。
在秦家相安无事呆了一天半,江岁宜忙着导师交代的项目,把数学模型代码敲好了发给了医学院的师兄,叫他们帮忙修改
8.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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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渡早年跟着母亲过活,母亲死后才回到秦家,他在秦家一直受宠,因为是秦父唯一的儿子。
不过因为生母的职业和秦月茹良好的交友生态圈,秦渡一直不被京圈的正统名流接受。
直到机缘巧合,秦渡与李家的小儿子李绍齐交好了。
这些事江岁宜零零碎碎从秦月茹那里听说过一点,稍微拼凑便可窥见全貌。
但与事实联系又困难。
见到秦渡口中的“李少”,江岁宜这才模模糊糊发现,这位李公子她认识,是上次在教室帮她解围的男同学,似乎是谈靳的好友。
李绍齐在昏黄的灯光下看到白色短袖、浅蓝牛仔裤的少女,眼底惊讶:“阿渡,这位是——”
“李少,这是我女友。”秦渡代为开口。
江岁宜皱眉。
李绍齐勾唇,像不认识江岁宜:“怎么称呼?”他伸手递到少女面前,低头等待回答。
江岁宜忌惮一旁的秦渡,小声自我介绍:“姓江,江岁宜。”
李绍齐似是不懂:“哪几个字?”
江岁宜认真回答:“岁岁无虞的岁,相宜的宜。”
她伸了手,想去握李绍齐,被秦渡不露声色抢先,秦渡握住李绍齐的手,客套几句。
李绍齐目光玩味,也不生气,就笑笑,深深看了江岁宜一眼,带着秦渡和江岁宜往预定的厅走。李绍齐说包了场,在A厅就他们十几人,讨个清净。
入目是金属质地的装修,暗色系,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冷感。
背景乐是首慢热的摇滚,每张茶几上都放了花束,妖冶到极致的黑玫瑰。
冷酷而疯狂的风格,符合谈靳的审美。
李绍齐带路:“在角落里。”
江岁宜还在盯那束玫瑰,上次秦月茹让她去送的也是黑玫瑰,不知道谈靳最后把那花放在哪里,有没有扔进垃圾桶。
秦渡拍了她的后背,面无表情问:“想什么呢?”
江岁宜摇摇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乖巧回答:“没什么。”
秦渡这才松开皱着的眉,教训:“跟紧我。”他拽着江岁宜的手腕,在看到人群时止步。
秦渡瞥了眼少女垂下的眼,警告:“一会儿少说话。”
江岁宜想要把他的手推开,但是不敢,软声问:“怎么了?”
“整天勾人,刚刚李绍齐看你那是什么眼神?还问你名字。”
江岁宜表情一僵,觉得被羞辱,她并不觉得李绍齐眼神关乎情爱,但没有反驳,淡声:“知道了。”
落座在会所内,并没有太多人在意秦渡和江岁宜。
大约十几个公子哥,秦渡倒了酒上前与人攀谈两句。
“我来晚了。”他客道。
那人答:“不晚不晚,阿靳也没来。”
秦渡疑惑:“谈公子他——”
“昨天被他家里叫去曼哈顿,好像是期权代理的事,在北美分区那儿的谈家的负责人闹翻了天,搞得我们这儿也动荡。”
秦渡接了酒,品了几口,问:“上次的比赛,我听说要开庆功宴……”他想去。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欢声笑语一齐骤停。
有开门的声音。
“阿靳!”
此次小型聚会的组局人是李绍齐,提前得了信儿知道谈靳过来了,起身迎接。
李绍齐搭上男人的肩膀,感慨:“可算来了,叫我们好等。”
谈靳穿的衣服稍显正式,手工定制的衬衫西裤,外套被他拎在肩上,右手正把玩一枚银质打火机,被李绍齐恭维,冷淡地笑笑。
目光漫不经心划过在场众人,从左到右,停在最右边的角落,看到学生打扮的江岁宜。
谈靳问:“怎么还有女生?”他合上火机盖,坐到了卡座的中间位置,掀开眼皮时几分不耐。
李绍齐:“阿渡带来了。”
谈靳一时没想起来李绍齐说的“阿渡”是谁,问:“谁?”
“秦家那个。”
谈靳一顿,才想起来,问:“喊来你这儿喝酒?一个女生,来陪酒?”语气嘲讽。
李绍齐乐了,“什么‘一个女生’?人有名字,叫江岁宜,岁岁无虞的岁,相宜的宜。”
岁岁无虞的岁,相宜的宜。
谈靳将打火机扔到了暗色的玻璃台面,垂眸笑了,没再提这件破事。
李绍齐叫了酒保,这次他做东,就是喊大家来试试他名下这家会所的酒水,顺便聚聚,看看谈靳想喊谁去参加下次皇后游轮的庆功宴。
他喊了会所的几位经理过来,一个一个介绍,有几十种新品类的酒水,除了谈靳,没人不捧场。
有人精挑细选了某酒水,特意过来:“靳爷,这酒不错!我敬你——”
他一饮而尽,但谈靳没动。
就坐那儿,看着那公子哥喝完全部酒水,赏脸似的给个笑。
谈靳的目光一直在留意角落里的江岁宜,少女乖乖坐着,鹌鹑似的,正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机,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似乎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所以她为什么来?
-
江岁宜想打个电话给秦月茹。
一旁,秦渡刚和某个公子哥攀谈上。
那公子哥瞄到了秦渡身后的江岁宜,打断:“这妹妹谁?”
秦渡皱了眉,显然不悦。
那公子哥弯下腰看了看江岁宜,问:“你妹妹还是女朋友?”
旁边有人插嘴,说是秦渡的女朋友,那公子哥立马喜笑颜开,问秦渡,“要给她倒杯酒吗?”
秦渡扫了眼江岁宜,眼含警示,拒绝:“她不会,小地方来的。”
“是吗?”显然,这人知道秦渡的事,打趣,“糟糠妻啊?”
秦渡笑而不语。
那公子哥靠过来,搭上秦渡的肩膀,说:“阿渡,要不借我玩几天?让她陪我。”
江岁宜浑身不舒服。
她听不懂酒水之间的区别,更不懂所谓的“借”是什么心理,只觉得恶心。
秦渡笑了,夺过那公子哥
9.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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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岁宜稍稍抬眼看到了谈靳。
记得上次在小帆家时他逼问她想进车队的原因,谈靳让她不要撒谎。
他好像不喜欢谎言。
想起秦月茹交代的任务,江岁宜烦躁,她接近他本身就是一场巨大的骗局,轻声说:“我不想说。”
谈靳挑眉,看少女眼蒙水雾烦恼又拿乔的样子,非但没生气,还笑话她:“倒是有脾气。”
江岁宜被他那轻飘飘的语气弄得心酥,低头,又想起来两天前他让她亲他的事。
那样逼近的姿态,如果并非戏弄,如果她勇敢一点,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局面。
男人将打火机塞进西装裤口袋,准备错身离开。
江岁宜突然着急,叫他的名字:“谈靳。”少女声线温柔清甜,是颤着声音叫出这个名字。
男人回眸,疑惑:“怎么?”
他回应的疑惑让江岁宜紧张,可江岁宜心知肚明:自那日赛车场后,谈靳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江岁宜扣着手指,软声询问:“可以借用你的手机吗?”
她想用谈靳的手机打电话给秦月茹。
秦月茹会有什么想法不得而知,但大概率会选择帮她一把。
那么谈靳呢?谈靳会拒绝吗?
谈靳垂眸,打量江岁宜,笑了:“为什么要我的手机?”
江岁宜知道不该撒谎,可还是移开眼,抿唇说:“我手机没电了。”
“没电了?”谈靳故意拖长强调,疑惑,“又没电了?”
江岁宜恍然想起在小帆哥哥车上加微信时她仓促找的借口,好像也是“没电”,错漏百出的回答,江岁宜红了脸,点头。
“呵。”一声极轻的笑。
江岁宜猜不透谈靳的态度,以为他要拒绝,闭了闭眼,没曾想听见男人淡淡的回答:“就当作你的手机真的没电了吧。”
江岁宜心一颤,睁眼。
谎言奏效了。
谈靳伸手,将手机递过去,但不直接给,问:“要手机干什么?”
江岁宜轻声解释:“……给我姐姐打个电话,我想回学校。”
她没提那位自称“男友”的哥哥,反倒是向秦月茹求救。
谈靳挑眉。
江岁宜细细诉说:“期末考试比较忙,我想回去早点复习。”
谈靳收在掌心里的手机往前递了递,他把手机交了出来。
“欠我一次。”谈靳低声。
江岁宜睁眼,小心翼翼接过,说:“谢谢。”
她拨通了电话。
“姐,是我。”
通话没有公放,又有背景音乐的热摇滚,隔着一米距离根本听不清。
但江岁宜还是怕秦月茹说什么被谈靳听见,小幅度后退了几步,低着头跟姐姐说让司机过来接她。
秦月茹显然知道这是谈靳的号码,态度比起从前更好。
江岁宜要求:“姐,你可以向秦渡转达我回学校的事吗?”
秦月茹前面答应得从善如流,此时却缓了缓语气,带着笑,问:“怎么?都拿到谈靳的手机了,不让他帮你跟秦渡说一声?这么不熟?”
江岁宜心脏猛跳,看了眼在不远处抽烟的谈靳,不自觉握紧了手指。
秦月茹误会他们关系增进了,这是好事,但江岁宜漏了破绽。
江岁宜鹌鹑似的搪塞:“……不想麻烦他。”
秦月茹没计较,也没说“好”与“不好”,又问了几句,江岁宜等了半天她的回讯,只听到一句提醒:“庆功宴的事,自己上心。”
电话挂了。
-
江岁宜把手机还给了谈靳。
谈靳掀开眼皮,问:“行了?那我走了?”
江岁宜急声:“等下。”
江岁宜想起来刚刚没被秦月茹答应的事,有些犯难。
她得跟秦渡说一声,不然秦渡告诉孔媛,孔媛再来找她的麻烦,那没完没了。
但姐姐的意思是叫谈靳知会秦渡她回校吗?
她哪儿敢?
她与谈靳不过就是表白被拒的僵持关系。他今天能帮她、甚至说愿意跟她说话就已经算奇迹了。
秦家的司机已经打电话过来,说从秦家老宅赶过来,还有十分钟就到。
江岁宜皱着眉,好几次欲言又止:“谈靳,可不可以再麻烦你一件事。”
谈靳眼波微动,手指夹着的那根烟已经燃了半截儿,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意外神色,问:“怎么,拒绝你几次,你不高兴了,报复我?”
江岁宜有些着急,辩解:“不是。”
谈靳弯腰坏笑,逗她:“妹妹,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江岁宜不敢说话。
听见谈靳注视她,一字一顿:“你这叫得寸进尺。”
已经欠他一次了,她还来。
江岁宜害怕他更讨厌她,软声:“我可以欠你两次的,只是件小事,拜托你了。”
少女微卷的长发披在肩头,漂亮的眼睛小溪流似的,在认真看他。
又可怜,又倔强。
谈靳问:“欠我的你能还?”
江岁宜一愣,直觉这恐怕很难。
谈靳看江岁宜一副乖巧软糯小心翼翼的模样就烦躁,冷声:“不帮。”
他扭头就走。
江岁宜在他身后小声说:“你帮我跟我哥哥说一声我走了就行了,不是什么大事。”
谈靳才不惯着她。
“谈靳。”远远的,江岁宜的喊声跟个小动物似的求饶声。
男人停步,回头,眯眼,残酷拒绝:“说了,不帮。”
-
会所的A厅依旧热闹,谈靳之前出去抽烟,许久未回,有人催李绍齐去找,正准备抽个幸运儿,秦渡自告奋勇说“要不他吧”。
江岁宜也许久没回来,他要去找她,顺便在谈靳那儿混个脸熟。
“阿渡你今天真是
10.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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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岁宜被秦家的司机送回了学校,到寝室,她发微信跟秦月茹报备,又瞄到被她偷偷置顶的谈靳。
江岁宜将帆布包挂在衣架上,捧着手机想:要不要和谈靳也说一声?毕竟他帮了她。
正犹豫,有来电,是秦渡的。
江岁宜皱了眉,她走得急,没有跟秦渡说,不出意外该是生气了。
正犹豫要不要接通电话。又看到孔媛发来的消息,很简短。
【等会你哥哥打电话给你,记得接。】
看来不接不行。
江岁宜到宿舍的阳台接通。
今天是休息日,有几个学生回家后返校,由父母送到宿舍,其乐融融的样子叫人羡慕,江岁宜看了几眼便移开视线。
“怎么现在才接?”
与想象中不同,秦渡的语调没有了之前的强硬,反倒是压制着怒意。
江岁宜在看自己手掌心的伤,是成年那天被马克杯瓷片划开的,疤痕边缘的地方已经掉落了,新生的肉并没有那么契合原本的皮肤,她轻声:“我回宿舍了,有室友在,不方便,到外面来接电话的。”
秦渡没再深究,冷笑:“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跑了?”
江岁宜垂眸,解释:“实在是不喜欢那样的场合……是姐姐派人来接的我。”
秦渡忌惮秦月茹,哼了声,“你和秦月茹那个婊/子关系还真是好。”
天空在酝酿雨,江岁宜仰视蓝到发青的天空,没有太阳,也看不到星星,只有阴郁的云。
肺腑里都沾染模糊的雨意。
江岁宜没有发表意见,只是问:“……还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背景乐的摇滚让电流感更为明显,秦渡显然没离开会所,他沉默,但呼吸声稍显沉重,许久,问:“你怎么认识谈靳的?我他妈这么多年才认识他关系好的人,江岁宜,你倒是挺能耐。”
“谈靳?”出乎江岁宜的意料,少女眼睫微颤,不明白怎么扯上了谈靳。
秦渡嗤笑:“我还是小看你了,连谈靳都勾上了,果然是妖精。”
江岁宜听到那些羞辱性的词语,觉得刺耳到恶心。
这话如果细究,其实也没有错。
江岁宜只觉得心里漏了一个大洞,恐惧、耻辱,浑身的血液在倒流,拒绝说:“我……我没有,”又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她颤着声音询问,“……是发生了什么吗?谈靳他——”
谈靳是不是做了什么?
秦渡在气头上,厉声:“自己做的好事,还要问我?江岁宜,帮我弄到庆功宴的邀请贴,不然我会让你后悔来到秦家。”
江岁宜眩晕,还想张口问什么。
嘟、嘟。
电话挂断了。
“岁岁,怎么在阳台啊?”黎弥是才回来的,她背着书包开了门,按下开关,发现江岁宜站在阳台发呆,嘟囔,“也不开灯。”
“啪”得一声,白炽灯照亮702宿舍的一切,江岁宜回到寝室内,晃眼,一下子眼睛睁不开。
江岁宜解释:“我也才回来。”
她打开了和谈靳的对话框,犹豫,发送了一个【谢谢】。
黎弥“哦”了声,将包仍在一边,伸了个懒腰,想起什么,“对了岁岁,违禁电器藏一藏,明天上午要查我们这片的宿舍区了。”
江岁宜苍白着脸,点了点头。
-
翌日的课有六节,下午三点,江岁宜收拾好书包要去医院,跟医生沟通治疗方案。
昨天发给谈靳的消息依旧没有回复,江岁宜托人要到了李绍齐的联系方式,出乎意料,李公子通过好友申请通过得爽快。
江岁宜想知道昨天在她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但怎么开口都是变扭。
索性什么也没问。
这几天在下雨。
京市整个城市好像都沦陷。
湿热的、滂沱的,像是发泄一般的夏雨。
江岁宜将湿漉漉的雨伞放在书包侧面,自己穿上雨衣,骑着从黎弥那里借来的自行车去了军区医院。
奶奶今年已经七十岁,医生的建议,能不做手术就不做手术。
之前的靶向药物疗法效果不错,但其中的几款药物有了轻微的耐药性,对于癌细胞的控制没最初使用时效果好,医生又推荐了几款国外进口的原研药,说可以做替换,但不能走医保,副作用更少,针对癌症位点的治疗也更为精准。
“我考虑一下。”
江岁宜还预支了小帆那儿一个月的工资,她手头紧。
好在暑假要来了,有更多的时间打工。
出了医生的办公室去找奶奶,江岁宜在病房的门口看了一眼陪同护工聊天的老人。
因为化疗的缘故,老人家的头发剃光了,只剩下短短的一茬,用紫色的毛线帽藏了起来。
都说子效母,江岁宜的父亲长得的确很像奶奶。
卢毓贞穿着蓝白色的病服,在微笑。
她是一个很温和、很好相处的人,但和江岁宜的关系一般。
江岁宜希望她活着,是因为父亲临终前让她照顾好自己的母亲。
插着无数导管、这个世界上最爱江岁宜的人红着眼,呼吸都衰弱了,说:“岁岁,爸爸撑不下去了,我唯一对不起的人就只剩下我的母亲,你帮爸爸照顾好她,不然,爸爸死不瞑目。”
江岁宜无法揣度父亲说这话时的心理,但那句话就像是一场梦魇,覆盖在江岁宜的世界。
做不到,也要做到。
“江小姐,你怎么就站这儿?”查房的小护士认识江岁宜,看见她,疑惑地上前打招呼。
江岁宜回神,腼腆笑了笑,说:“来看奶奶。”
小护士稀奇:“那怎么不进去看?”
江岁宜摇摇头,解释:“不了,等会儿回去了,最近期末考试。”
江岁宜出了住院部,在翻看李绍齐的朋友圈,昨天他们在会所喝酒,李公子拍了几张照片,配文是“有趣的一天”。
照片里没有她,也没有秦渡。
谈靳是出现最多的,侧着眼坐在那儿,云淡风轻的笑容。
“江……岁宜?”江岁宜已经到了自行车的车棚,突然听到有人在雨幕里喊了她一声。
一身随意的休闲服,颇为贵气的驼色burberry方格伞,李绍齐远远看到人影觉得熟悉,上前,发现确实是江岁宜,感慨了声:“真是你。”
江岁宜不动声色藏起自己口袋里的自行车钥匙,微笑打招呼:“李少,你怎么在这儿?”
“叫什么李少,跟阿靳一样叫我绍齐就可以了。”李绍齐举着伞,扬声带着笑意,“我和阿靳一起
11.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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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住院部的大厅,医护人员和病人来来往往,短裙的少女和黑衣黑裤的男人面对面站立。
谈靳眼底露出点耐人寻味的味道:“心疼我?”
江岁宜心一颤,害羞、不敢承认,可又觉得谈靳应该喜欢对方把心中的感受说出来,脸红着点点头。
江岁宜迷蒙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直直看着谈靳:“也是讨好你。”
被她这样看着,谈靳觉得又烦又燥,刨根究底:“讨好什么?”
江岁宜轻声解释:“别那么讨厌我。”
像是有根弦断裂。
谈靳脸上划过的不耐消散,连带着看眼前的少女都没了厌烦。
他靠近了一点,很轻的气息里的笑,江岁宜不知道他靠近要做什么,结果男人只是垂眸,慢动作般将她手中的伞接过来。
谈靳的五指分明,青筋遒劲,将那湿漉漉、滴着水的雨伞放在手里打量,挺色气,江岁宜突然不敢看。
“这伞是做什么送的?”谈靳问。
伞面是几朵彩色的卡通向阳花,底端印有logo,已经被雨水冲刷到看不清楚。
江岁宜心一跳,这才回想起这伞的出处。
小声告知:“去公司找姐姐的时候,前台给的……”是秦月茹管理的一家银行的储蓄业务的福利。
“哦。”谈靳嗤笑,将伞翻转又看了看,颇为随意的举措。
江岁宜觉得他可能看不上这样的便宜货。
不远处,一位黑西装的男人快步走来,称呼:“阿靳。”
手里拿着两把伞。
江岁宜一怔,眼前的局面和李绍齐说的有些不相符。
谈靳似乎看出了江岁宜的疑惑,随口介绍:“我家司机。”
“……”
他有伞!
……也不用打车。
“你、你有伞的话,我就把伞收回来了。”江岁宜嗫嚅。
少女怯生生伸了手,没想到男人强势,竟然把手中的伞往回收了收。
谈靳眯着眼,不解:“不是说伞给我?”
江岁宜呐呐:“你现在有了。”
新的伞看着像是很贵的、鳄鱼皮的黑色骨伞。
怎么可能看得上她这把又小、又破、还滴着雨水的花雨伞。
谈靳歪头,跟司机说了声。
一把伞出现在了江岁宜面前。
“这把给你,”他听进去了建议,缓缓说,“撑伞,不要淋雨,会感冒的。”
跟她说的同样的话。
少女抬眼。
谈靳见她没接,抬手攥住江岁宜的手腕,将那黑伞塞进了少女的手中。
他的手有力量感,还微凉。
却在触碰时叫江岁宜跟朵含羞草一样,耳尖子都滚烫。
男人开口:“还有——”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被谈靳身上的青柠薄荷味中和得没那么叫人反胃。
很轻微的,清爽的,叫人舒心的味道。
谈靳垂眸看她,哄人般的调笑语气,问:“谁讨厌你了?”
江岁宜睁大了眼睛。
谈靳后退,嗓音没什么波澜,像是丢在风中就散,跟她说:“走了。”
-
李绍齐回了公司,第一时间给谈靳发消息。
【怎么样,去找你了吧?】
和江岁宜分开有一会儿,谈靳已经到车队,准备做基础训练,看到消息,一下子明白了李绍齐说的是谁。
是李绍齐碰见那个乖乖女,叫她过来找他。
Jin:【闲不闲?】
李:【这语气,看来是碰见了。】
谈靳抬了眼,模拟器的房间封闭,他将那把花雨伞丢在了入门的地方。
李:【有没有发生点什么?帮撑伞?嘁。】
Jin:【。】
Jin:【行了。】
李:【?】
李:【靳爷,这不是看您脸色行事?这么纯一妹子,明显就在你审美点上,别告诉我你不喜欢,我这是顺水推舟。】
这几天车队放假,基地没什么人,谈靳摘下模拟器匹配的头盔,放在一边的设备架上,垂眸看李绍齐的消息,轻轻冷笑,专门给李绍齐回消息。
Jin:【长我审美点上我就要收了?】
李:【媒体都快传您老人家夜御.十.女了,您不赶紧坐实,岂不是让那群人白骂你?】
Jin:【滚。】
谈靳坐在沙发上,听见敲门声,将手机锁了屏。
男人起身,说:“进来吧。”
“阿靳,你在车队啊?”经理从门外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叠资料,塞到他手里,“下赛季应聘助理的,不少人,要不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陈经理四十来岁,做事稳妥,有条理,显然是已经安排好了。
每份简历都被他打了分,分析了优缺点。
简历是按照他打分的高低排序的,第二份就是江岁宜。
少女两寸的证件照。
江岁宜的静态照片和动态不一样,照片是温柔清纯的,笑起来如沐春风;动起来却……
谈靳垂了眸。
这份简历被经理打了79分,比第一份低了3分。
谈靳将江岁宜的简历抽了出来,递到经理面前。
经理显然对这姑娘还有印象,意外,问:“就她了?”
谈靳失笑,掀开眼皮,嗓音淡淡:“不。”
经理好奇:“那是怎么?”
“这份不考虑,以后再投也不考虑。”
陈经理一愣,显然不懂,琢磨不透谈靳的意思。
经理开口,试图说什么:“小季那儿说对江小姐印象不错的,他还挺建议江小姐来的,而且……我看你也不是真的讨厌她的意思……”
谈靳歪头看过去,懒得解释:“我说不考虑,就是不考虑。”
他走到一边,拿起刚扔下的头盔带上,继续模拟赛道。
一个女大学生来跟着他们这帮大老爷们全世界乱跑,他能答应?疯了吧。
-
江岁宜骑自行车回了学校,一路上快成落汤鸡。到宿舍时,里面有动静。
她将钥匙插进了锁孔里,还没完全没.入,门自己开了。
宿管还未查寝完毕,几位头戴口罩的阿姨正在江岁宜宿舍翻箱倒柜。
江岁宜皱了眉,腼腆笑着叫了“阿姨”,没人搭理。
江岁宜住的是四人寝,除了黎弥还有两个同学,一位去做交换,还有一位在外头租了房,和男友住一起。
京大住宿方面管的不严格,除了查违禁电器。
因为上学期文学院大四的学姐用高功率的炒锅,电线老化,闹出了火灾。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宿管阿姨将江岁宜抽屉里的大号铁盒拿出来翻找,看看有没有电吹风、多功能料理锅,江岁宜突然接到电话。
来自ER.BiCH,谈靳的车队官方电话。
江岁宜想起来自己投出去的简历,第一时间看向了手中的黑色骨伞,把包放下,出去接了电话。
是上次那位陈经理的声音。
“江小姐?”
江岁宜深呼吸,答应:“我是,陈经理,是有什么事吗——”
对方笑了笑,“江小姐,是这样的,您上次通过官网给我们车队投了简历,并通过了机器筛选,现在一轮筛选已经完成,电话通知您筛选结果。不好意思,您没通过。”
江岁宜一僵,又反应过来,询问:“可以问一下我哪里做的不好吗?”少女心急,想知道原因,“陈经理,我们上次见过的,在赛车场,我跟着小秦总和谈总一起去的。”
陈经理客气:“江小姐,我记得您,具体的原因……”他一顿,几分无奈,“我跟谈总还是有交情的,之前推荐您我也很看好,但是阿靳他不同意啊。”
阿靳?
宿管
12.烧
男人的声线没什么起伏:“什么事?”
江岁宜以为自己听错了,发热的眼眶稍稍睁大。
一阵静默后,听到谈靳的询问:“江岁宜,哑巴了?”
江岁宜吸了吸鼻子,条件反射回嘴:“没。”
她说完脑子一空,兀自沉默,不知道该怎么跟谈靳叙述自己的需求。
她想要庆功宴的邀请函。
——可是她算什么?
她以为谈靳不会接这通微信电话的。
江岁宜带着轻微埋怨和委屈的声调说完话又沉默,谈靳挑眉,问:“不说话?我挂了。”
说着要摁挂断键,江岁宜颤着声线急声:“别。”
她声音又小了下去,似乎说出一句求饶的“别”,已经花光了她的勇气。
谈靳皱了眉,问:“怎么?”
江岁宜垂着脑袋,声音小小的:“我刚刚收到车队的通知,说我一轮筛选没过,经理说是你拒的。”
谈靳倒是没任何隐瞒:“是,”他疑惑,“怎么?”
江岁宜低着脑袋,轻声说着:“我想——”
“想找我算账?”
“……没。”
谈靳冷漠:“没有?那我挂了。”
江岁宜被他不太在乎的态度刺到,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声:“我今天还借伞给你了,能不能看在那把伞的份上,别挂……”
谈靳听到她要哭的调儿,又心烦,他已经完成了下午的训练,要到基地一楼吃饭,抬眼时看到那把被他扔在一边的花雨伞。
“说吧。”
不咸不淡的语气,戳人心窝子,江岁宜又后悔,觉得还不如谈靳不接这个电话,控诉:“媒体都说,你对女孩特别温柔。”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勇气,江岁宜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谴责:“但对我不这样。”
谈靳一顿。
江岁宜低声控诉:“这不公平,谈靳。”
她咬字清晰地吐出他的名字,就像是蒙着细雨的微风吹动捕梦网。
谈靳听她那股子浓浓的埋冤劲儿,笑了,戏谑:“打电话就给我就说这个?”
江岁宜嗫嚅:“……不是。”
谈靳看到那伞,想起来少女雨天里蒙着水雾莹润的琥珀色眼眸,啧了声:“那赶紧的。”
江岁宜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微信的新消息,咬紧下唇,好半天才试图开口,小心翼翼:“我想去你的庆功宴。”
“……”
谈靳垂着眼,在栏杆处,从烟盒里取出一只万宝路,支手臂看一楼几位负责F1改装的设计师下班。
有人跟他打招呼,谈靳扯出笑,颇为随意地摆摆手。
而后在栏杆上撑下颌往下看。
男人189的身高配黑衣黑裤,看起来又野又痞,等底下人都下班走光,才开口:“江岁宜,不知道的以为天塌了。”
江岁宜呼吸一屏,听到男人惑人的声音:“就为这事儿?”
电话挂断了。
好半天,江岁宜都没反应过来谈靳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只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他嚣张质疑的语调,就好像让她去庆功宴这事儿不需要大费周章。
江岁宜着急忙慌给谈靳发微信确认。
【我可以去,是吗?】
发完才注意到一排排她单方面发送的消息。
已经添加谈靳微信快一周,对方还没回过她消息。
心沉了沉。
-
“不回消息?”
季夏扬到晚上才来训练,这几天陪他那个调皮黏人的弟弟疯玩,骨头都散了。刚做完体能训练,拎着毛巾,就看到谈靳坐在休息室黑色沙发上,双腿交叠,在看聊天记录。
很少见谈靳为一些小事烦心。
但就看着,也不发消息。
季夏扬比谈靳矮,坐旁边没啥气势,挺好奇:“这谁的消息?”
谈靳眼神瞟了眼他,没隐瞒:“江岁宜。”
“哟,那个妹妹,”季夏扬可太有印象了,好奇,“你上心了?”
“没。”谈靳冷了脸扭头,对上季夏扬时露出一个不耐烦的笑容,“有事吗?”
季夏扬被谈靳这么一笑,有些怂,上次冲他这样笑,谈靳可是代替教练纰了他好几处毛病。
他有点神经刀,在赛场上发挥不稳定。不过谈靳不一样,天才就是一直保持在高水准,就算稍有走神,也是旁人穷极一生无法达到的高度。
更何况,谈靳好像天生注意力比别人集中。
季夏扬擦了擦头发,闲聊:“我听经理说了,你又把人妹妹拒了。”
谈靳:“嗯。”
季夏扬:“我们队确实缺助理,你前几年三天两头把人辞退,现在压根没什么人来。”
谈靳分了些眼神给他,问:“所以?”
“所以——现在有个你看的顺眼的、心里头在意的妹妹来,不挺好?”
谈靳反问:“我在意?”
“不在意?不在意你大晚上看人家妹子微信,对着人对话框发呆?”季夏扬闲来无事可帮谈靳记时了,“光我看见,就有三分钟了。”
谈靳骂了句“滚蛋”,将手机锁屏丢在沙发上,烦躁:“只是觉得欠了人情债。”
季夏扬一惊,反问:“咱靳爷在外可是浪子人设,你欠人情债?”
谈靳想起来江岁宜那句“这不公平”,烦心,不想跟季夏扬共处一室,起身要走。
季夏扬着急问:“这就走了?”
谈靳摆摆手:“凌晨一点了,回家睡觉。”
基地旁边谈靳买了房,一般不住宿舍。
季夏扬嘟囔:“也不让我八卦两句。”他真的蛮好奇那妹子,跟谈靳身边那些都不一样。
看着谈靳离开的背影,季夏扬觉得没趣,刚准备伸个懒腰回去,突然一个信封被丢到他怀里。
抬头。
谈靳去而又返。
季夏扬一懵:“你怎么回来了?”
谈靳散懒的碎发遮住了薄薄的眼皮,脸上没什么表情:“帮我把这个给江岁宜。”
“?”
季夏扬还想问,他妈的他怎么碰到江岁宜,为什么他妈的让他转交。
还没问,谈靳又走了。
门口已经传来关门声。
-
接下来的几天江岁宜都过得忙碌,期末考试周已经开始,有几门选修课是在最后一堂课测试,任务紧。她复习熬夜熬得凶,又因为前几天淋了雨,有些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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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皙的面容上,水眸下有淡淡淤色。
她那天发给谈靳的消息又石沉大海,周末帮小帆补完课就要回秦家见姐姐,完全不知如何交代。
她有些怕被姐姐赶出去。
又觉得现在三千块钱的生活费和被赶出去没差。
去给小帆补课时,江岁宜精神不好,带着口罩有些低烧,整个人晕乎乎的,突然听到一声呼唤:“江小姐。”
抬眸,是季夏扬。
“季先生……?”江岁宜想起来上次他帮忙预支的工资,连忙感谢,“上次谢谢您,要不是您预支的工资,我可能要遇到大麻烦。”
她说话声音闷闷的,听起来脆弱。季夏扬看着少女口罩下潮红的脸颊,有些担忧:“你没事吧?”
江岁宜腼腆地笑,解释:“没事,之前淋了点雨。”
季夏扬疑虑:“看着心情也不好。”
江岁宜一愣,没接话,她的确身心俱疲。
少女捂着口罩,轻声转移了话题:“小帆这边没什么问题,您放心,期末考试我都帮他复习好了,他这段时间考试的成绩也很稳定。”
“不是这个事儿,”季夏扬皱眉,想说什么没说出口,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递了过去,“给你的。”
江岁宜站在鞋柜旁,轻微疑惑:“季先生?”少女的目光落到那张薄而韧的卡片,直觉价格不菲,迟疑季夏扬什么意思,问:“这是什么?”
季夏扬笑得爽朗,自来熟地回答:“庆功宴的邀请函,你不是想去吗?”
江岁宜一怔,她从未跟季夏扬深交,更别提这些小事,那么给她这个的人只可能是谈靳。
江岁宜反应过来,口罩下的热气喷洒在自己脸上,她觉得眼睛上都要起雾,感到意外:“想去的,是不是……给的?”
“阿靳托我给你的。”季夏扬通透,大约猜出来江岁宜对谈靳的态度,夸张了点郑重说,“特意给你的。”
江岁宜这几天都快累到没知觉,听到这说法,知道某些地方不可信,还是心里一阵酸麻,皱了眉:“我以为他——”
她以为上次谈靳模糊的态度,是不想给了。
“收好了。”季夏扬将那张卡片递了过来,用塞的方法,把那卡片塞进了江岁宜的手里。
江岁宜捏紧了。
少女出了季家别墅。
阳光正好,夏阳灿烂。
江岁宜看到远方在等候她的秦家的专车,觉得庆幸。
她至少能有个交代。
思考良久,江岁宜还是给谈靳发了消息。
她认真打字。
岁岁:【谈靳,我拿到邀请函了。】
岁岁:【谢谢你。】
江岁宜知道谈靳不会回复,她黯然,又想着就当作树洞。
邀请函来得太突然,江岁宜本不抱希望,但谈靳邀请了。
这是好事。
江岁宜想把消息告诉继姐,找她赞助一条裙装。
正思索,突然收到回信。
Jin:【记得来。】
谈靳给她发的第一条微信。
江岁宜一懵,以为自己看错了。
“叮”的一声,而后是第二条。
Jin:【我邀请的,不能缺席。】
13.烧
皇后邮轮是港城最新一季的特色邮轮,也是庆功宴的地点,在维多利亚港口。
江岁宜跟姐姐汇报了自己拿到邀请函的消息,顺利拿到了前赴港城的机票和一份裙装,是一条黑底侧开叉修身裙和配套的艳红色珠宝。
那珠宝太过耀眼璀璨,江岁宜有些不敢碰,一打开便将盖子合上。
“衣服不喜欢吗?”秦月茹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江岁宜在机场的候车大厅,过往人群商务或旅游,大厅人潮拥挤。
少女静静独坐,轻声回答:“……喜欢的。”
“是吗?”秦月茹笑了,似乎不信,但也没深究,“谈靳喜欢黑玫瑰,这条裙子是我找人定制的,是他的审美。”
聊到“谈靳”,江岁宜一顿:“……姐姐有心了。”
秦月茹被夸赞,没有骄色:“岁岁,穿给他看、让他喜欢是你的任务。”
江岁宜坐在那里一言未发,静静听姐姐说这些,原本脸上零星的笑意彻底消失,冷静下来。
被谈靳邀请过后,她激动了一晚上,觉得自己吃到了一颗甜到发腻的糖。
参与喜欢的人的庆功宴,是做梦才会有的场景。
但秦月茹的话就像是当头一棒,将她敲醒。
她的的确确只是棋子,还是枚不那么成功的棋子。
江岁宜垂眸,她的目光看向检票处,软声:“姐,我会好好准备的。”
“别掉链子。”
“……嗯。”
秦月茹指甲敲在桌面,声调含着冷意:“岁岁,孔媛这些天一直在陪床,试图劝服我父亲将家业教给秦渡,他们还联系了京市最好的律师机构,起草了多份遗产相关协议。”
“……”
秦月茹冷声:“其实你应该知道,你可以选择跟秦渡的,这对你来说,或许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江岁宜皱了眉,才发现光是听到“秦渡”的名字,就想起对方要把人撕开的阴鸷眼神,指节已经扣到发白。
她不是孔媛,她不相信秦渡。
秦渡把孔媛打到浑身是血的模样仍旧历历在目,但用孔媛的话来说,男人选择暴/力本身就是一种特权。
——江岁宜不认可。
少女沉默少许,认真了些,小声说:“姐,如果这真的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你早就不会理我了,不是吗?”
秦月茹失笑,略有所思,语气不再严肃:“当我没说。”又交代,“你好好准备,等你好消息。”
电话挂断。
飞机即将起飞。
江岁宜将手机关机塞进了包里,准备登机。
她的位置在商务舱的第二排,靠窗。
她将装有礼裙的包放好,踮着脚将行李塞进行李架。
怎么都放不好,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帮她把小号的行李箱往里推了推。
“谢谢!”
江岁宜微笑,才发现这人似乎并没有将手移开的意思。
她皱眉,略有预示,偏了头,正对上一张无比眼熟的脸。
一截断眉映入眼帘。
瞳孔紧缩。
“江岁宜,好久不见。”
秦渡从登机时就有注意到江岁宜,没有收回手,只微笑看她。
江岁宜一顿,觉得那笑容扎眼,不动声色后退两步,腰却撞上座椅。
“……秦渡。”少女眼底有恐惧。
秦渡啧了声,语气阴冷:“叫什么名字,家教不好,出门在外不知道叫哥哥吗?”
什么哥哥?明明是强.奸未遂的法.制咖!
京市飞港城的特快航班今晚只此一班,秦渡要做什么?
江岁宜皱了眉,问:“有什么事吗?”
秦渡:“没什么事。”
江岁宜被他如同虎狼般盯着又想起月初生日时的事,垂了眸,搪塞:“要起飞了,麻烦你回去。”
秦渡冷嗤,凑过来:“你去港城有什么事的?”
他身上的古龙香水味道刺鼻凛冽,江岁宜一闻到就浑身血液沸腾难受,汗毛直立。
秦渡眯眼,问:“你是不是——”
他想要触碰江岁宜,被一旁路过的空姐制止。
“这位先生,飞机即将起飞,请您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秦渡一顿,眼底嗜血,但转瞬嘴角勾起,露出夸张的笑,说:“好。”
他单手插在西装口袋,跟前排某人低语了几句。
她和江岁宜的旁边座位的人互换位置。
江岁宜站在过道里,看着秦渡系好安全带,颇为在意地将目光扫过来,理所当然地问:“坐啊,怕我吃了你?”
江岁宜看向座椅上秦月茹帮她准备的裙子,少女小心坐下,刚刚系好安全带,秦渡伸手过来紧握住她的手腕,江岁宜猛然看向他,正对上秦渡略显残忍的笑容,“那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江岁宜被勒得生疼,软声回答:“一些日常用品。”
“你当我傻?”秦渡靠过来,“你要去谈靳的庆功宴,对不对?”
“不是。”江岁宜皱眉。
“别骗我了,我已经问了家里的保姆和司机,还让程妈翻过你的书包,看到了邀请函。”
江岁宜拽紧了斜挎包的带子。
少女眸光破碎,呼吸断断续续,语气却努力平缓:“你不能翻我的东西。”
秦渡冷笑:“你个臭婊/子,以后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我为什么不能翻?”
江岁宜沉默,低了眸。
秦渡眼神探究:“说话啊,不告诉我为什么撒谎吗?”
“……”
秦渡上手,夺过那礼盒,江岁宜想抢回,但没有抢过。
秦渡猛然打开,眼神巨变。
他的目光比之前狠厉了许多。
“这是什么?”
他音量放大,似乎不再忌惮在场的其他人,空姐上前来告知,飞机开始在跑道滑跑,系好安全带,保持肃静。
秦渡不再动作,就一直在盯着江岁宜,像是他一直做的那样。
“跟我来一趟卫生间。”
飞机平稳飞行后,秦渡把江岁宜拉去了洗手间。
飞机商务舱和经济舱的卫生间公用,空间狭窄。
秦渡将那条秦月茹精心准备的裙子拿了出来,扔在了江岁宜身上。裙上的刺绣和珠宝扎皮肤,刺到江岁宜的侧脸,留下零星的红痕。
“要不是我翻看,还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江岁宜胆怯而小心的眼神里有憎恶和倔强,她坐在那里,缓缓地、畏惧地把裙子捡起来。
秦渡见她这样,火气更甚,谩骂:
“江岁宜,你果然跟我妈一样,不知廉耻,是个婊/子。”
“你想穿这条裙子给谁看?”
“谈靳?”
“你们他妈的是不是有一腿?”
他上前想掐江岁宜的脖子,表情一瞬间疯狂。
门外等候排队的乘客问:“先生,您好了没有?”
秦渡回神,猛地踢了一脚门框,外面的人吓了一跳,道:“我靠,这么大脾气。”
江岁宜坐在那里,生理性地在发抖,她不敢动。
眼睁睁看着秦渡将那条价值连城的裙装又抢了过去,猛然用力,撕碎。
江岁宜瞪大了眼睛:“别——!”
她期待了好久的谈靳的庆功宴,好不容易才拿到的入场券。
江岁宜缩成一团,再也不敢动了。
少女的手虚虚覆盖在斜挎包上,夹层里是她的手机。
秦渡瞪着她:“包给我。”
江岁宜眼眶里已经是眼泪,她小时候很爱哭,是泪失禁体制,爸爸总是叫她“小哭包”,后来爸爸去世之后就没有人哄她了。
只有谈靳,谈靳让她不要哭的。
江岁宜不想交出去,包里有她好不容易拿到的邀请函。
但是秦渡的力气太大了,他扇了她,将那斜挎包抢到了自己手中。
“你还给我!”江岁宜大吼。
少女白衣白裙已经有些凌乱,微卷乌发披散,那双动人的杏眸眸光破碎,叫人怜惜。
秦渡哼了一声。
他将江岁宜的牛仔小包拉开,将里面的证件、纸巾全部倒出来。
外头的空姐听到乘客的反馈已经过来,靠着门轻敲,温声询问:“先生、女士,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秦渡介意地扫了眼门,恶狠狠靠过去贴着江岁宜的耳朵说:“臭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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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在飞机上,不弄你。”
而后捡起那张掉落在地上的银黑色邀请函,打开了门。
门外的空姐已经叫来了同事,显然严阵以待,但秦渡一开门,便也缓缓散开。
江岁宜就缩在那里。
急需上厕所的乘客问她好了没有。
江岁宜沉默不语,摇摇头,把门带上。
她看了一会儿谈靳给她发送的消息,仰着头把眼泪憋回去。
好一会儿,她才出来。
很小声地跟那位等待许久的乘客说对不起。
这段京市飞港城的特快航班旅程并不愉快。
江岁宜的手臂和侧脸上留下了轻微的红痕,细微之处还渗出了血,因为她长得白皙,便更明显。
裙子被撕碎,邀请函也丢了。
秦渡下了飞机之后还一直拽着江岁宜。
秦渡把她扔在港口,自己去参加谈靳的庆功宴,拿的是给她的邀请函。
秦渡抢走了本属于江岁宜的东西。
江岁宜不知道怎么跟姐姐交代,也不知道怎么跟谈靳说。
少女在这座阴湿郁热但繁华的陌生城市,蹲在街角,漂亮的腿曲折,就窝在缓慢亮起来的路灯旁。
路过的绅士小姐扫了她几眼,有那么几个带着粤语口音与她搭话。
萍水相逢的善意,“需要面纸吗?”
江岁宜仰头看着,熬了好久的眼泪突然崩不住。
她说了“谢谢”,露出一个真心诚意的笑容,说:“不用。”
她颤抖着身体,倔犟地看向了不远处的邮轮。
-
庆功宴即将开始。
邮轮由谈家赞助,名义上是私人聚会,但谈靳挑的很,邀请的都是名流之辈,便显得商务起来。
谈靳和季夏扬作为今天的主角,备受关注。
但不知怎的,谈靳兴致缺缺,一身手工西装,没系扣子,就在角落的沙发,双腿交叠,撑着下颌看视频。
有人来恭维,眼神都不给。
季夏扬靠近了才发现他们靳爷在看比赛复盘。
“心烦?”季夏扬挑了眉,谈靳心烦的时候会去训练或复盘,七年了,季夏扬对他们靳爷的脾性多少有点了解。
“没,”谈靳没抬眸,随口问,“怎么?”
季夏扬在他旁边找个位置坐下:“奇怪,还有十分钟邮轮要离港起航了,但是你邀请的那个妹妹没来。”
谈靳滑进度条的手指一顿,挑眉,目光睨来:“哪个妹妹?”
季夏扬一低头,看视频画面停在末尾,根本没有继续往后看的必要。
季夏扬反问:“你还邀请了哪个妹妹?”
谈靳身边凑上来的莺莺燕燕众多,但亲自邀请来的妹妹可就一个。看着男人眼底一扫而过的冷意,没敢点破,季夏扬飞快道:“江岁宜呀,不是你让我给的邀请函,算不算你亲自邀请的妹妹?”
季夏扬想起江小姐期待的神色,觉得不应该迟到,不知道是不是出了意外,建议:“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少了她,这庆功宴就不开了?”谈靳歪着头,不太在乎的样子,“要打你打。”
季夏扬:“……”
我打就我打。
季夏扬抬手打电话,拨打的电话关了机。
他的神色颇有些凝重,一旁,谈靳不自觉将视频暂停,目光瞥来。
季夏扬:“江岁宜的电话打不通,一直关机。”
谈靳皱眉,将ipad锁屏扔在一边,起身。
不远处的李绍齐在跟相好的公子哥聊天,谈靳看到秦渡的一瞬,目光停了停。
他语气冷了好几度,问:“秦渡谁请的?”
季夏扬虽然也有邀请几个,但都是F1圈里的朋友,他根本不认识秦渡,问:“谁?”
谈靳:“李绍齐旁边那个。”
季夏扬腹诽您才是今晚的真正主角吧,问我做甚,猜测:“绍齐带来的吧。”
谈靳眼底掠过几分复杂,拿起丢在一旁的银制打火机,冷笑:“是吗?”
如果他没记错,江岁宜怕秦渡。
他知会了叫别带这人来。
没想到还有不要命的敢跟他谈靳对着干。
14.烧
甲板上,海风吹拂,灯火连接成昼,夏夜的港城满目纸醉金迷的繁华。
秦渡刚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听到一道含有冷意的询问:“在喝酒?”
谈靳问的是李绍齐。
男人腿长,叼着烟,任由海风吹拂碎发,站在那里有种随性的散漫与不羁感,只是冷脸冷目,在问:“李绍齐,秦渡你带来的?”
被全名称呼,李绍齐心底一颤:“怎么了?”
谈靳:“没怎么。”
谈靳低头,扫了眼手中的银制打火机,评价李绍齐:“你倒是能耐。”
李绍齐眼底有惧意,少见谈靳对他也不客气。
他听出了谈靳的不满,也知道秦渡不应该在这儿。但家里老爷子交代了,秦家现在和李家利益捆绑,他得护着秦渡。
正打算开口帮秦渡打圆场,一旁,港城的公子哥显然认识谈靳,表情略显茫然:“靳爷,秦公子是在绍齐之后来的,恐怕不是一起来的——”
谈靳皱眉,目光冷刃般扫来。
秦渡知道瞒不住,犹豫:“……的确不是李少带我来的。”
谈靳似乎有兴趣,冷笑:“那是谁?”
秦渡想起江岁宜,又想起那条被他撕裂的裙子,知道再找借口必然错漏百出,承认:“……我妹妹。”
谈靳问:“江岁宜?”
谈靳脱口而出的名字,让秦渡心慌,连忙找借口:“她带我来了,就走了。”
谈靳面无表情:“人呢?”
秦渡挤出笑容解释:“她的礼服坏了,一时来不了 。”
邮轮准备启程,邮轮上号角吹响。
亮起的一个个船舱宏伟盛大,船首破开水面缓缓行进。
谈靳西装外套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抬眸,看到最新消息。
消息来的及时。
“江岁宜给我发了消息。”
谈靳的话语调太冷,秦渡一瞬间紧张,他没想到江岁宜敢给谈靳发消息。毕竟他和江岁宜的事,她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说出去。
——江岁宜要脸。
秦渡急声问:“她发了什么?”
谈靳睨了秦渡,笑得皮肉不动:“你猜。”
场面一瞬间冷寂。
谈靳扫了眼秦渡的表情,语气淡淡:“她提了你。”
秦渡冷汗直流,本就恐惧,眼底的忌惮无所藏匿:“……是吗?”
谈靳:“知道怎么说的吗?”
秦渡咽了口口水。
谈靳抬了手,将手机扔过来。
秦渡接住,第一想法是不敢看。
睁开眼。
岁岁:【谈靳,对不起,我这里出了些问题,参加不了你的庆功宴了。】
没、没有提他。
秦渡大喘气似的缓了缓心神,想笑,突然被人拎住了领口。
窒息的感觉是生平第一次。
秦渡条件反射想反抗,才发现谈靳的力量远超他。
谈靳掀开眼皮,直视秦渡,冷声:“秦渡,江岁宜说出了问题。”问,“这问题和你有关,是吗?”
秦渡彻底慌了,问:“怎么可能?”他找补,笃定了江岁宜不会说他,说,“靳爷,不信你之后问她——”
他来之前托人问了江岁宜和谈靳的关系,根本没有在谈。像谈靳这样的浪子,如果真的喜欢江岁宜,早就弄到手了。
谈靳对江岁宜,顶多算四处留情,怎么可能真放心尖尖上?
谈靳猛然松开了他。
秦渡一个踉跄,心说还是赌对了,松了口气。
以为逃过一劫。
下一瞬,谈靳摊手,说:“把你电话拿出来。”
秦渡一讪,问:“我的?”
“拿还是不拿?”
秦渡连连:“拿……拿。”
谈靳拿过自己的手机,在秦渡的手机上输入号码。
电话自动显示备注,备注名是“臭婊/子”。
谈靳缓缓抬眼,睨了一眼秦渡,冷而危险,像是看死人的眼神。
“嘟——”
响了三声,电话那头少女的声线颤抖,询问:“秦渡,你还有什么事?”
熟悉的声线,秦渡猛然恐惧。
谈靳逼近,说:“刚刚的事情,一字不落问一遍给我听。”
-
江岁宜找了一家小店给手机充电。
她的充电宝是放在斜挎包里的,被秦渡倒出来时边缘碎裂,已经不能用了。
好心的阿婆同意她到店里充电,但插座是英式插座,她来之前只把充电宝的电蓄满了,没带转换接头,又费了周折去便利店买新的适配的手机充电器。
都忙好已经是晚上六点,是邮轮起航的时间。
港口,燥热的海风裹挟海盐的咸湿。
江岁宜坐在堤上,海水潮起潮落,她看了眼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
她给谈靳发了消息解释。
期待了好久的庆功宴,她还是错过了,江岁宜深深吸一口气。
本来谈靳对她就算不上喜欢,现在肯定更看不上了。
江岁宜抱着腿看对话框,犹豫不决,想再给谈靳发什么,突然收到电话提醒。
秦渡的?
江岁宜眼睫一颤,眼底有恨意。
想做什么?来恶心人吗?
江岁宜本想拒绝,可是看到不远处的邮轮,又按下了接听。
海风在吹。
清晰盈耳的潮声不断。
江岁宜开口,问:“秦渡,你还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好听的男声,很模糊,但仿若灵魂被击中,江岁宜可以确认那就是谈靳的声音。
少女细长的眉蹙起,略有所思。
“江岁宜……”秦渡艰难地瞄了眼一旁的谈靳,心如擂鼓,只觉谎言下一秒就被揭穿。
秦渡深吸了一口气,问:“你今天带我来庆功宴,去重新买礼服了,对吗?”
他的语调带着微不可闻的威胁,江岁宜一瞬间就听出来了。
如果不是有人逼问,没人会用“对吗?”这样仿若失忆的询问,又何况,这个人是秦渡。
江岁宜知道她只要说一声“不是”,秦渡就会崩溃。
她不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但想来能让秦渡这个人渣对她这么客气,一定是谈靳。
他做了什么?
威逼利诱询问秦渡怎么能够到场吗?
江岁宜沉默了少许,秦渡急了,问:“是不是你快说!”
江岁宜那些恐惧、抑郁的情绪一扫而空,她想直接告诉对面“不是”,可江岁宜也知道,“不是”只是一时之快,被秦渡记恨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少女轻声答:“是,”她问,“怎么了?”
少女问得茫然,就好像真的。
秦渡仿佛虚脱一般,长长吐了口恶气。
他看向一旁的谈靳,笑:“靳爷——”
男人没什么表情,然后瞬息叼着烟点燃,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
似乎满意。
谈靳抢过了手机,关闭免提,问电话那头:“江岁宜,你买好新礼服了吗?”
江岁宜一怔。
心里很慢很慢有了激荡。
真的是谈靳。
那看来她猜的没错。
“没……”
已经过了六点,邮轮该起航了,错过了就是错过。
江岁宜知道自己得罪了谈靳,软着声音先道歉:“对不起,没有去庆功宴。”
“为什么?因为礼服坏了?”谈靳觉得好笑,轻嗤,“还有呢?”
“……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原因没来。”
江岁宜想到了秦渡,生理上的反感和憎恶淹没她,这是秦渡帮她找的借口,并不是真实的原因,但她必须顺着说下去,温声答:“……没有了。”
“没有?”谈靳揣夺她的语气,冷笑,“我问你,谁规定来我这儿必须穿得漂亮?你这是什么烂借口。”
江岁宜一顿,被他带着笑意询问,觉得酸涩。
谈靳也不凶,可是这样的语气更让她难受。
少女吸吸鼻子,她打开眼前的礼盒,里面的黑色长裙被撕得破碎。
谈靳问:“过来?”
“过去哪里?”
谈靳扫了一眼周遭。
邮轮停泊,已经放下了楼梯,不少公子哥见到了这动静都在迟疑,窃窃私语。
谈靳云淡风轻的语气:“我叫舰长晚点启程,晚一刻钟。”
他的声音随风飘散。
谈靳说:“江岁宜,庆功宴最后一次机会,来不来随你。”
-
江岁宜登上了邮轮。
她简单的白裙,一上邮轮便吸引了不少人目光。
“江小姐。”
季夏扬过来找她,带她去安排的房间。
江岁宜想见一见谈靳,去谢谢他,梦寐以求的机会哪儿有一而再再而三的道理。
可是谈靳就是给了。
但太多人盯着她,她又不习惯,打算晚点去感谢谈靳。
少女默默点了头跟着季夏扬。
因为安排晚了,只剩下工作人员和水手的房间,江岁宜只能委屈在其中一个单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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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江岁宜收拾好行李,被告知晚上八点去聚餐。
突然接到秦渡的电话。
“江岁宜,你是不是真的跟谈靳睡过了?他这么给你出头?”
劈头盖脸的一句,让江岁宜的心跌落谷底。
羞辱性的词汇,让人不适。
江岁宜想起这两天秦渡的明抢与暗地的威胁,她以为他至少能良心悔过,至少说一句“谢谢”。
但是想来,这个人渣只可能更加气急败坏。
“……没,”江岁宜走在阴暗的走廊里,深深吸了一口气,“秦渡,请你不要造谣。”
秦渡:“我造谣?你别把别人都当傻子。”
江岁宜沉默。
秦渡哼了一声,问:“你的房间在几零几?”
江岁宜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不敢说话,还是问:“……你想干什么?”
秦渡冷笑,语调玩味,问:“干什么?你说呢?”
“……”
“干、你、啊!”
这三个字清清楚楚回荡在走廊。
江岁宜的帆布鞋踩在漫长的红毯上,她呼吸急促,又想起来生日那天。
男人靠近来时,无孔不入的危险,像是刺痛灵魂的古龙水臭味。
无法磨灭的生理、心理创伤。
沉默。
秦渡反问:“不说是吧?”
对方冷笑一声,“我去问服务生,你等着吧,他们会告诉我。”
电话被挂断。
嘟、嘟的响。
江岁宜默默回头看向昏暗走廊尽头自己的房间。
与秦家那间小小的客房重合。
那晚,他摸黑来找她,把她逼到站在窗户上,风吹起少女散乱的长发。
满目泪痕,是充斥恐惧和抗争无效的绝望。
江岁宜浑身都在抖,猛然走过去,取下了门牌号,与隔壁那间的对换。
季夏扬说,这里住的两位保全人员是退伍军官。
今晚,秦渡真要想做什么,就等死吧。
如果秦渡被打死就好了!
再好不过了!
江岁宜做好这一切,才深呼吸,努力让自己面色如常,往甲板上走。
结果一抬眼,看到站在那儿的人。
谈靳抱着手臂斜靠着墙,目光冷冷瞥来看她。
男人挑了眉什么也没说,只是笑。
江岁宜瞳孔放大,一瞬间无地自容。
他、他看到了什么?
没有看到她换门牌号吧?
谈靳微微偏头,温声问:“换门牌号做什么?”
江岁宜心跳动到疼痛,勉强地挤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容,没说话。
那个笑容,像是讨好。
“刚刚——”谈靳看江岁宜错漏百出的神色,继续问:“给你打电话的是秦渡?”
江岁宜一顿。
他都听到了。
谈靳意味深长的目光和意有所指的语调,江岁宜不敢动,心里酸涩。
太狼狈了,她的过往千疮百孔、腐烂发臭,为什么要被谈靳看见?
江岁宜刚刚没开公放,可是走道窄小,要是耐心听,必然听得清晰。
男人站在靠近楼梯的地方,外侧的光稍稍坠进来,一如初见赛车场那天的领奖台。
谈靳问:“要我帮你把秦渡扔下邮轮吗?”
江岁宜猛然看他,破碎的目光与男人对视上。
谈靳走过来,与她面对面,他太高,得低头才能对视。
江岁宜别开眼,说:“不用,我自己能处理好。”
男人碎发散落,冷声评价:“江岁宜,是我看错了你。”
江岁宜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什么?”
“换门牌。”
少女犹豫,想解释:“我刚刚只是——”
只是做了坏事。
谈靳问:“你这么做,就不怕给屋里的人招来麻烦?”
江岁宜颤着声线:“那个房间住的是两名退役海军,人很正义,搏击能力也强……”
她声音越来越小。
“所以呢?”
所以她还是给别人带来麻烦。
找不到借口的。
可是江岁宜不希望谈靳觉得她坏。
哪怕他不喜欢乖的。
谈靳身后的门虚掩港城纸醉金迷的繁华。
他突然笑,玩世不恭的笑,带着名利与荣誉之巅的骄傲乃至于傲慢,戏谑:“不挺好吗?”
江岁宜一怔:“好?”
谈靳追随江岁宜的目光,与她对视,评价行为:“急了会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