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心》
1. 七宗罪傲慢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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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心》
今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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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靠,听说了吗?谈公子那场半决赛赢了!”
“F1积分赛?”
“是!为校争光!啊——!最后那句发言帅死了,慕强情绪达到顶峰!”
“哪句?哪句?”
“要不计——”
【要不计代价地追求快乐,抵抗这个用愚蠢和暴力将我们包围的世界。】*
闷雷在窗外炸开,像是万年酣睡中苏醒的猛兽开嗓嘶吼。
江岁宜在自习教室,台风天,靠窗的位置有密雨从狭缝倾泻。概率论教材课后习题刚刚做完,草稿纸上,这一长句的墨迹崭新,反应过来又匆促划掉。
“写什么呢?”黎弥凑过来,嘴里的泡泡糖已经咀嚼到没味道,吹起时在脸颊上顶出形状。
江岁宜在她能看到之前将草稿纸塞进教材里,紧张道:“没、没什么。”
黎弥只以为她在写题,疑惑:“这就走啦,不再学会儿?下周可就期末考了。”
江岁宜将藏有草稿纸的教材塞进了夹层,拉上拉链才解释:“晚上有事。”
“大美女,晚上还有别的活动?谁这么大能耐约到你?”黎弥露出稀奇的神色,拷问,“老实交代,是不是有情况?”
黎弥本意是开玩笑,像江岁宜这样的乖乖女,真想象不出她跟男人恋爱的样子。并非没人追求,相反,江岁宜太受欢迎了。开学那会儿,BBS最热的帖子对于江岁宜的颜有一句神来之笔的称赞:这是一张注定被人一见钟情的“初恋脸”。
追江岁宜的男生海了去了,可黎弥就没见过江岁宜对除学习以外的事感兴趣,每天教室宿舍食堂三点一线,对于追求者通通礼貌拒绝,跟个尼姑似的,白瞎了这张祸国殃民的清纯脸蛋。
江岁宜被室友调侃,舔了舔唇边,低声埋怨:“我能有什么情况?”
黎弥被这副小表情搞得心痒痒,托着腮:“谁嘛谁嘛?告诉我,我可好奇了,以前谁约都不乐意,这个你能答应,肯定特别喜欢。”
江岁宜眉轻轻蹙,否认:“不是。”
“我不信!真没有,那刚刚偷藏的草稿纸上是什么?”黎弥揶揄,“是不是人家名字,让我看看——”
江岁宜心一紧,捏紧了书包背带,又想起草稿纸上记录内容的发言者。
谈靳,京大风云人物,十四岁时便已经是风靡全球的天才赛车手。
他很少来上课,更多的时间在比赛。
他在京大与其说是学生,不如说是挂名。
但江岁宜的确是为了他才考的京大。
她暗恋他已经两年了。
江岁宜小声问:“真的想知道?”
“当然啦。”
“……是我姐。”
黎弥一怔,“啊”了声,没吃到八卦的甜头,想到这位“姐姐”,眼底还多了几分畏惧:“她呀。”
黎弥嘟囔:“她找你准没好事。”
江岁宜不可置否。
她的继姐秦月茹,虽在黎弥口中风评不佳,但在江岁宜成为秦家养女后,是家里唯一对江岁宜好的人。
“到了没?”
车上,江岁宜接到秦月茹的电话。
“已经到中环路了,姐,还有几分钟。”
“好,”秦月茹那头有交谈声,有人叫“小秦总”,秦月茹寒暄毕继续说,“那岁岁,记得换身衣服,我给你挑了条裙子,你应该看见了,就在后座。”
江岁宜眸光一跳,视线移向一旁的白色丝缎礼盒,里头躺着一条银色流苏裙与一双Jimmy Choo的银钻高跟,她其实早就注意,但聪明地没有提。这么露骨的裙子,不应该是给她的。
“姐,你是打算……”
秦月茹语气重了些:“岁岁,你答应我的。”
像是被雷劈中,江岁宜彻底没有了笑容,呐呐:“我以为只是出来吃顿饭。”
“哪儿那么无聊?”秦月茹轻嗤,却不容置疑,“岁岁,你会帮我的,对吧?”
江岁宜扣着手掌心的伤疤,声若蚊蝇:“你帮我在叔叔面前说话,我很感谢你,但没想到是这些。”
秦月茹对她好别有目的,这件事江岁宜早就知道。
只是没想到“要回报”这件事来得这么快。
那天夜里秦月茹的话仿佛还在耳侧。
“我不能嫁人,那会失去继承权,但这份联姻是秦家高攀,不可能走正常途径退婚,现在我父亲时日无多,只能剑走偏锋。”
“岁岁,你也算是秦家的女儿,这合情合理。”
“……”
母亲当年出轨改嫁顶奢豪门秦家,江岁宜没有跟她走。
她来秦家是父亲去世后。
秦家从未正式承认过江岁宜,有些人甚至不知道有这样一号人。
故而江岁宜“秦家养女”的名头没什么可信度。
江岁宜已经打开了礼盒,银色的短裙下是断断续续的流苏,必然遮不住大腿,腰后也没有布料,光是看到就让人觉得羞耻,可来不及羞耻,全然恐惧,这是秦月茹为她精挑细选的“战袍”。
——要她去勾引她的未婚夫。
秦月茹在电话那头追问:“江岁宜,犹豫什么?难道你想一直受我那个便宜弟弟的摆布吗?”
江岁宜脑海里猛然浮现继兄那张脸。
电话那头的女声平稳,却好像要撕裂人的灵魂:“他能半夜把你的卧室门撬开,能把你母亲打至半残,现在不得势尚且如此,倘若他掌权,又会如何?到时候你怎么办?你母亲怎么办?”
秦月茹陈词总结:“岁岁,你只能仰仗我。”
“……”
江岁宜沉默。
她上学比寻常人早一年,这个月月初才过十八岁生日,成年当夜,继兄跑进她的房间像是一头不知廉耻、毫无道德的野兽,抱住她猛亲她,江岁宜砸碎了马克杯,用碎片将人脸划伤。手心的疤就是那时留下的。当时,她差点从秦家三楼跳下去了。
母亲却骂她,说她任性,说她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让养父生着病还忧心。
江岁宜又想起秦月茹张合的红唇,说姐姐保护你,你也要帮帮姐姐。
想起便觉心惊肉跳。
江岁宜抓紧了流苏裙。
少女的手心后背都是汗,没有说好,更没有说不好,只是努力镇定问:“姐,为什么一定是我?”
好拿捏、好摆布?还是……
秦月茹气息中有一声轻笑:“岁岁,因为你真的很漂亮,哪怕性格不讨喜,也是让人过目难忘的美丽。”她顿了顿,提起自己那位未婚夫,像是在说无关人等,轻声说,“他会喜欢的。”
-
西郊赛车场。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到的时候已经雨停。
地上是一汪汪水塘。
江岁宜换好裙子从更衣室出来,只一露面便吸引不少人目光,男的女的,参杂、不参杂欲.望的,微妙的审视与注目。
江岁宜捂着胸口,走路时白嫩的大腿遮掩不住。
被太多人围观,她又恍然想起继兄爬上她床时毒蛇般的眼神,感受到强烈的不自在,步伐快了些。
“谈总,这就是我妹妹,可乖了,你帮我推荐她做车队的助理怎么样?”不远处,秦月茹在和一位中年男士沟通,见她来了稍稍颔首,介绍她。
带黑色礼帽的男人眯了眼,状似无意地评价:“看着不像乖的,倒是挺开放。”
开放。十八岁的人生,这样的评价头一回听到。
秦月茹虽待江岁宜亲厚,但并不走心,江岁宜并不知晓她的未婚夫是谁。
难道眼前这便是她要招惹的未来姐夫吗?
江岁宜感受到被羞辱的滋味,想要遮挡暴露的身体,可秦月茹在旁,没敢。
中途,秦月茹去了趟卫生间,走之前,女人扣挖江岁宜的手掌心,附耳说:“好好表现。”
指令的下达让江岁宜原本紧绷的神经更为脆弱。
江岁宜眼睫扇动,想起那句“开放”,浑身不自在。
小声说:“谈先生……我不行的。”
秦月茹一怔,笑得迷人:“谁跟你说是谈舟崇?”
江岁宜猛然睁大了眼睛,一怔。
“谈舟崇还不配。”秦月茹稍显轻蔑,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等着看吧,你要招惹的可是京市数一数二的名门继承人,等会儿就到。”
秦月茹抚摸妹妹顺滑的长发,踩着红底高跟离开。
她一走,四周更是静。
赛车场上,发动机轰鸣声不断。
今晚是F1积分赛中国站的决赛。
江岁宜其实没那么喜欢F1,但略懂,因为谈靳是这次的夺冠热门。
不远处,名为“Jin Tan”的选手在黑色计分板的第一名。
谈舟崇在栏杆旁看比赛,突然开口:“你姐姐说自家妹妹喜欢F1,让我
2. 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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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孩子。”谈舟崇面露尴尬。
不远处有工作人员来唤谈靳备采。
谈舟崇致歉:“我这侄子浑惯了,说话不中听,江小姐不要介意。”
想起方才谈靳的评价,江岁宜嗓子干涩,摇摇头,说:“没打搅谈先生雅兴就好。”
“哪儿的话?阿靳就是被家里宠坏了,”谈舟崇扶着栏杆,随口聊,“虽然还有其他兄弟,但谈家这一辈就他是婚生子,哪怕上天家里也支持,尤其是老太太,让他做赛车手这种危险职业也愿意。”
江岁宜一怔。
她知道F1的危险,方程式的构造说是直接坐在发动机上不为过。
历史上,为追求速度而死亡的车手屡见不鲜。
江岁宜垂眸微笑:“真的没有在意。”
谈舟崇笑笑:“那就好,等会儿我带你去车队经理那儿面试。”
江岁宜想起姐姐的嘱咐,还有……还有谈靳,敛目时心下发酸,却还是握紧了拳头。
-
准备室。
车队经理接了一个电话出去。
“阿靳,那谁?”同车队的赛车手过来搭上谈靳肩膀,半是玩笑地看不远处和经理打招呼的江岁宜,“你未婚妻?”
谈靳抬手把他扯开,冷笑:“我没未婚妻。”
“开玩笑,你叔叔都来了,这不是非压你见一见那个秦家大小姐?”
等会儿是颁奖典礼,有专门工作人员过来安装麦克风。
谈靳斜了眼季夏扬,问:“什么时候这么八卦?”
季夏扬一米八三的个子,还是比谈靳矮小半个头,戏谑:“这不是关心咱们靳爷?”
“废话这么多?”
季夏扬热脸贴冷屁股:“说嘛说嘛。”
谈靳烦他:“滚。”
“赢了比赛激动嘛!靳爷,你就满足我这颗旺盛好奇的少男心!怎么说也是跟你一起出生入死拿冠军的兄弟,跟我说说——”
谈靳想起谈舟崇的说辞,冷冷掀开眼皮,打断:“来面试车队助理的。”
季夏扬面露震惊:“我靠,这样的大美女塞进我们车队做助理,岂不是屈才?”
一旁,工作人员细致检查麦克风,建议:“两位老师,抬一下手。”
季夏扬照做,但嘴没停下:“秦家那个吧?奔你来的?”他啧啧称奇,“脸蛋清纯、身材火辣,感觉是你会喜欢的那款——”
谈靳冷睨:“差不多了。”
季夏扬:“别别,让我了解了解,这姑娘什么性格,是不是特辣?”
谈靳又想起少女莹润的肌肤和薄瘦的肩,看他的时候纯得要命,说:“没,”他轻嗤,“挺胆小一姑娘,哪怕穿那么大胆的衣服,微笑的时候睫毛都在颤,跟我强迫她似的。”
季夏扬吹了声口哨,揶揄:“这么带劲儿。”
谈靳抬腿,冷脸把他踢远,骂:“有病?”
季夏扬被踹,怂得求饶。
谈靳懒得搭理了。
工作人员通知准备上台,男人目光错过时看到跟经理交谈的少女,还是方才暴露的银色短裙,长发微卷,精致得像橱窗里最昂贵的洋娃娃,只是在别人靠近时不动声色避远。
再大胆的装束都藏不住小心翼翼的灵魂。
谈靳漫不经心评价了句:“麻烦。”
-
“和车队经理聊完了?”秦月茹回来时带了一束黑玫瑰。
看台上,江岁宜颔首,答:“嗯。”
“知道我未婚夫是谁了吧?”秦月茹是肯定的语气。
眼前的女人红唇勾笑。
江岁宜眼睫轻颤,不敢有隐瞒:“知道了,刚刚谈先生帮忙联系了战队经理,和经理聊了两句,他说要谈靳做决定……”
秦月茹一副不出所料的神色,命令:“果然。等会儿你去送花。”
“送给谁?”
秦月茹瞥了眼:“你说呢?”
江岁宜想起方才谈靳的评价,心如擂鼓,犹豫:“他不喜欢我,”解释,“刚刚遇到时,他说我太乖了。”
秦月茹玩味:“是吗?”继姐眨眨眼,推动少女没有布料覆盖的薄背,附耳教导:“那岁岁,你不要那么乖。”
秦月茹将黑玫瑰稳稳放在江岁宜的怀里,劝:“去谈公子那儿刷刷存在感?要面试了,给你的主考官留下好印象。”
江岁宜没有选择。
国歌在奏响,全球直播中国站F1赛事的颁奖典礼。
少女怀抱黑玫瑰,站在酝酿的台风下。
江岁宜在给自己做心理疏导。
她留在秦家需要忍受继兄的觊觎和其余人的冷眼,但不能离开。
她需要钱,奶奶重病导致的资金缺口母亲孔媛不愿借。
江岁宜还需要仰仗秦家每个月给的生活费。和秦月茹打好关系,不仅能有充裕的钱款,日后还有其他的收益。
这点,江岁宜虽因性格原因而时常生怯,但心如明镜。
江岁宜闭了闭眼,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男声。
“麻烦让让。”
带着沙砾金属的特质,像是爱人呢喃般的磁性嗓音。
纵然是做过千般铺垫,江岁宜还是紧张起来。
她曾日复一日听这个声音做的胜利宣讲。
少女缓缓回头,看到几层台阶下与她平视的谈靳。
男人还是那身赛车服,漆黑的眼里没有什么笑意,看到她时没有意外神色。
一旁的工作人员焦急要求:“小姐,这里是选手上颁奖台的必经之路,麻烦您尽快离开,不要影响我们正常的日程。”
江岁宜眸光破碎,一怔,下意识道歉:“不好意思,”她耐心解释,“我是赛事组安排来给选手送花的,刚刚和安保人员说了,他们让我走这条路。”
工作人员并不认识她,也没有收到任何通知,疑惑:“送花?给谁送花?”
他翻查手机,欲做确认。
江岁宜瞄了眼一旁注视她的谈靳,男人不冷不淡的眼神和看寻常女粉不同,更冷淡,冷到骨子里。
是看彻头彻尾陌生人的反应。
江岁宜深深吸了口气,抱紧了怀中的花束。
“阿靳!”
不远处传来女孩子的欢呼声,不少漂亮女人抱着鲜花冲过来。
工作人员一愣,厄令:“小姐!请问你们是做什么的?这里是选手专用绿色通道,请赶紧离开!”
几个女孩身着热情洋溢的彩虹色超短裙,捧花簇拥,七嘴八舌夸赞:
“今天的比赛超秀!”
“阿靳!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最后那一圈太绝了!”
“可以帮我签个名吗?”
“……”
她们言语嘈杂围在谈靳身侧。
工作人员势单力薄,没办法制止。
谈靳敛眉,勾唇坏笑,似是无奈跟她们一一耳语。
几个女孩爆发出尖叫。
谈靳挑眉:“去外面等我,可以?”
女孩们捂着嘴点头,像是得到了珍贵的允诺,心满意足被工作人员带走。
楼梯上只
3. 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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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啊小秦总,出了状况,这个忙我们暂时帮不了了。”
谈舟崇的秘书打来电话时,江岁宜正在回去的车上。
秦月茹皱了眉,问:“出了什么问题?”
秘书是位儒雅的男性,但回答这个问题时,略显畏惧:“是靳爷那儿……出了些问题。”
“谈靳?”她疑惑。
秘书解释:“谈总问了车队经理,那边的意见,靳爷见过了江小姐,觉得和江小姐合不来。”
秦月茹开的免提,抱着手臂瞥了眼端坐在一旁的少女,把电话挂断了。
“解释一下。”秦月茹冷眼。
江岁宜想起昏暗楼梯道里男人靠近时折射冷光的赛车服,以及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
江岁宜完全没有做面试的准备,但她知道,在秦月茹这里只有成功,没有失败。
“送花时他给我面试了,但我表现得不好……”江岁宜坦言。
秦月茹问:“你得罪他了?”
江岁宜一怔,直觉这也没差,“我会想办法的。”
秦月茹打量江岁宜,没说话。
直到下车,才告诉江岁宜:“岁岁,我给你最多三个月。”
秦月茹的父亲上周突发脑溢血抢救回来,医生给出的最长生存期限是三个月。
三个月后,秦家会分家产。
江岁宜心慌得厉害。
在昏茫的夜色里,少女银色裙装,撑伞,双眸轻闭回答:“我知道了。”
-
回到宿舍时,黎弥已经睡得迷迷糊糊,被江岁宜细微的动静吵醒,趴在床上问:“回来了?”
“弥弥,抱歉呐,把你吵醒了。”江岁宜已经换上了软糯的睡衣睡裤,颇为歉疚,拎起放在黎弥桌上的香酥饼,道,“路过食堂,刚好你最喜欢的那家饼店没关门,就给你买了些。本来给你做早饭的,醒了的话,下来吃吗?”
袋子一打开,香味把黎弥魂都勾出来,被吵醒的难受全然消失。
黎弥本就睡得眼泪朦胧,一闻到食物的香气,感动到落泪:“岁岁,我都要爱死你了。”她爬下床,抱住江岁宜,“太贤惠了!谁娶了你,真是八百辈子修来的福分。”
江岁宜被贴贴稍显不好意思,把人不露声色推开:“好啦,别闹。”
她一晚上没进食,简单打发几口,打开了电脑重新做简历。
今天发给车队经理的那份是秦月茹的助理做的,和她本人的情况并不完全吻合,她需要重新拟一份,走官方渠道重新投递。
谈靳所在的车队很早就在招收中国区的车队助理,负责赛车手在国内时的相关琐碎事务,但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
江岁宜一年前投过简历,也收到过终面通知,但最后没有去,因为那时奶奶术后情况不好,癌细胞扩散了。
“你姐没为难你吧?”黎弥咬了口饼问。
江岁宜摇摇头:“没。”
“我怎么不信呢?”黎弥放下手中的食物,靠过来,“你那个姐姐眼睛都长在脑门上了,说话装腔拿调的,会有好事?”
“她不是那样的人——”可想起下午发生的事,江岁宜还是感受到被摆布的恶寒感,她抿唇垂眸,换了委婉的说辞,“她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薪水很高。”
黎弥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江岁宜轻敲键盘:“你知道的,弥弥,我很缺钱。”
黎弥知道。
江岁宜的父亲是消防员,家世清贫,为了从歹徒手下救人、被砍失血过多去世,虽得了些抚恤金,可早就花在老人家的治疗上。
于拯救生命这件事而言,多少钱都是杯水车薪。
黎弥刷着手机,说:“所以我说你要是拉得下脸,答应系里那几个公子哥的追求,这点钱算什么……”她神色不屑,“隔壁宿舍那个梁月湾,捡了几个你不要的,现在背的都是爱马仕。”
江岁宜当然知道。
可她不习惯和异性相处,更没办法抛下羞耻心。
秦月茹之所以什么也没说就把她拉到赛车场,也是出于这个考虑。
江岁宜抬眼:“弥弥,我爸爸说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黎弥抬头,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
“不。”
江岁宜摇摇头:“我现在不这么觉得了。”
在车上秦月茹正式抛来橄榄枝时,在送出那束注定不会被接受的黑玫瑰时。
或许更早。
在江岁宜死乞白赖留在秦家,享受每个月一万块的生活费时,她就该下地狱。
黎弥惊讶地瞪大眼睛,好半天反应过来,第一反应是:“我靠,那岂不是便宜了梁月湾?上周跟你表白的那个陆闻洲,今早才被她捡漏!”
她着急忙慌打开朋友圈,准备翻出对方的官宣图给姜岁宜看,突然看到学校匿名八卦群的刷屏。
黎弥:“岁岁。”
“嗯?”
黎弥迟疑:“大家好像都在讨论你……”
江岁宜疑惑:“我有什么好讨论的?”
黎弥将手机放在江岁宜面前。
屏幕是是一张模糊的照片。
焦点是一男一女,贴得极近,男人没有露正脸,而少女一身银色极短裙,只有侧脸,清纯绝艳。
【我靠,这女的怎么这么眼熟?】
【像数学系的系花……】
【你说江岁宜?那个书呆子?开什么玩笑,她不是只会读书吗?】
【楼上,她不仅会读书,还会拒绝追求,呵呵。】
【我看她就是装清高!】
【看大腿侧的痣!开学混过BBS的人都知道,这个就是江岁宜!】
【真的假的?这个男的看起来有四十了吧?都快能当江岁宜的爸了,江岁宜在跟他date?】
【他们要干嘛?拥抱?接吻?可别告诉我,是舌吻哦——】
【卧槽?江岁宜一天到晚那副高冷的劲儿,居然被包养了!】
黎弥不太确定,犹豫询问翻看聊天记录的江岁宜:“岁岁,这个是你吗?”
江岁宜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黎弥见她脸色不好,把手机夺回:“别看了别看了,这群人都在说胡话!我们岁岁这么腼腆的姑娘,怎么可能穿这么大胆的衣服……”
黎弥在讪笑,话没说完,被打断。
“是我。”
黎弥以为自己听错了。
眼睁睁看着脸色惨白的少女侧过身与她对视,重复确认了一遍:“照片里的人是我。”
-
“岁岁,你还好吧。”
翌日。
早八有通识课,黎弥抱着书本跟在江岁宜身侧,昨晚出事后江岁宜第一时间致电学生会的管理,设置全群禁言,可流言这种东西向来是管不住的。
八卦群里的照片得到一定范围的传播,教室里不少人议论。
因为昨晚的事,江岁宜脸色苍白,少女眼下微微泛青。
踏进教室那一刹,她不自在,感知到一道道充斥恶意的目光。
所有的人都在注视,江岁宜没办法选择靠后的位置。
黎弥想坐在她旁边,但众目睽睽,犹豫后道歉,留江岁宜孤零零站在前排。
“江岁宜,照片里的这个人是你吗?”
来找江岁宜的人是金融系的陆闻洲,他就是黎弥口中昨日和梁月湾确定关系的男同学。
“有事吗?”江岁宜抱着书包抬眼。
4.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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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闻洲瞳孔紧缩,不知道谈靳为什么要给江岁宜出头。
还是说真的……
他惹这位大少爷不高兴了?
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只能让开。
江岁宜看着谈靳一步步向她走过来,整个人像是陷在冰窖里。
江岁宜起身,座椅发出“刺拉”噪音,她说:“谢……”
第二个“谢”字没开口,谈靳便已经旁若无人从她身旁错过。
没有半丝留恋。
谈靳身边那公子哥扭头,散漫拍了拍陆闻洲的肩膀,说“来上课的,别打扰人求知的路”,彻底把气氛炒热。
教室里笑声阵阵。
江岁宜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
“就那妹子吧?上回赛车场被误认为阿靳未婚妻那个?”
中午,坐在谈靳身边的公子哥还在纳闷儿,揶揄地看了眼一边的男人。
他就是上午开玩笑说“求知”的那公子哥,姓李,叫李绍齐,打小和谈靳一个大院长大,认识十九年了。
“够漂亮啊!”李绍齐凑到谈靳耳边。
谈靳坐那儿单手刷手机讯息,另一只手把玩银制打火机,翻盖开合间有清脆的声音,男人的姿态颇为随性。
就是不搭理人。
李绍齐抓住谈靳的打火机,没抢得过,对视上男人警示的目光。
此时无声胜有声。
李绍齐即刻撒手,投降:“错了,哥。”
谈靳将手机倒扣在桌上,侧了脸,看一桌目光,问:“怎么的这是?”
李绍齐疑惑:“阿靳,上午你那态度可不对,往常见妹子从不冷脸,就算是狂热的女粉想非礼你,你都是用哄的方法叫那群女的滚蛋。”
对比之下,对那个乖乖女的态度也太反常了。
李绍齐出卖队友:“怪不得季夏扬那个b昨天在群里刷屏,就是她吧。”
一桌的公子哥,都是名门之后,人模狗样,不过季夏扬不是,他是谈靳的队友,整个圈子都围绕谈靳这个顶级公子哥来,捎带上跟谈靳走得近的季夏扬。
大家都挺好奇。
谈靳不理会前半句,轻嗤:“什么八卦?”
李绍齐啧啧称奇:“说你被一个难搞的女孩缠住了。”
谈靳摩挲点火砂轮,燃了根烟,问:“怎么?”
李绍齐:“觉得稀奇,头回见你对妹子这么心狠。”
“我心狠?”
谈靳撑下颌疑惑,他咬着烟、耷拉眼皮想起少女在课上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想起她给自己辩解时失控红眼的模样,觉得烦躁。
他轻嗤:“你们没生活吗?聊我?”
李绍齐强调:“这不是靳爷最帅吗?”这话一出,一桌五六个公子哥都在附和:“知道圈里那群妹子说什么吗?说靳爷超顶、最绝。”
挤眉弄眼的描述,七嘴八舌在笑。
谈靳心烦得很,掀开眼,骂了句:“滚。”
坐下没多久,季夏扬就来了。
饭上齐,季夏扬凑过来,说:“靳哥,聊个你的八卦。”
不少人耳朵竖起来在听。
季夏扬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递过去,“上回你那个未婚妻——啊不是,”似乎有不美好的回忆,自行纠正,“是‘准’未婚妻的妹妹,又来递简历了。”
见谈靳接过,他颇为调侃看他:“好像不是为了你,人是真喜欢赛车,业余做过不少关于赛车的专栏,上学期你们学校发起的F1专栏采访,四个记者她是唯一一个非职业的,表现得贼专业,还是高材生。”
谈靳随意接过,目光下垂,看到了季夏扬偷拍的简历照片。
是那位江小姐的。
极为丰富的阅历,怎么也想象不出来会是那个站着都害羞的小女孩。
求职理由那一栏,她写了七点,有条有理。
只有第七点颇为单薄。
——请阐述您经济方面的理由。
——缺钱,贵车队的助理能够开出高于其他行业许多的价格,我非常向往。
清秀的字迹跟人一样,怯得很。
季夏扬显然也看过,调侃:“看看,上次是不是想多了?因为自己的个人情绪影响判断?”
谈靳问:“怎么说?”
“这姑娘就不是奔你来的,”季夏扬不知道在得瑟什么,“也不是所有人都爱你。”
“……”
谈靳一顿,错开眼,似乎笑了,轻声问:“是吗?”
骨节分明的手指苍白、青筋遒劲,夹着烟,稍抬上移,看到了姓名。
江岁宜。
谈靳挑眉,默念了这个名字。
-
“岁岁,真抱歉,早上他们在议论,我不敢坐在你旁边。”
上午江岁宜有四节课,虽然被谈靳一行人打断了谣言的散播,却还是风声不断。
中午食堂门口,黎弥快步过来挽过江岁宜的手臂,软着声音说:“你不要生气啊。”
江岁宜下了课便回宿舍拿东西,准备买个饭团,还没到超市被黎弥叫住,点了点头,安慰:“我没生气。”
黎弥双手合十,闭眼虔诚道歉:“我错了,我错了,等会儿我请你吃饭,给你赔罪。”
江岁宜苦恼:“弥弥,我下午要去小帆那里做家教,公交还有十二分钟就到了。”
江岁宜从高三结束就给一个小男孩补课,叫季夏帆,今年初一升初二。
黎弥沮丧:“你是不是生气了?平时不都周末吗?”
“真的没生气,”江岁宜用上了夸张语气,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软声解释:“小帆哥哥这几天回家,小帆想跟哥哥多呆一会儿,特意请了假呆家里,我去给他补一下新内容,以防止他上了课又成吊车尾。弥弥,你别想太多。”
黎弥被那笑容晃了眼,看的心都化了,感慨:“呜呜,岁岁,你没生气就好,”她心有余悸,“今早要不上谈靳,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都吓死我了。”
谈靳!
这个名字就像是一根必然会惊动江岁宜灵魂的琴弦。
江岁宜表情一瞬间难看,应了几句黎弥的话,聊了好半天两人才分别。
【岁岁老师,你到了吗?今天可不可以早点结束?我哥哥下午四点要带我去临市的滑雪场。】
郊区的小别墅前,江岁宜刚好收到季夏帆的消息。
按响门铃后,小男孩小火箭似的从三楼飞奔下来。
这是一位颇为英俊的小男孩,穿着卡通小狮子的睡衣,头发上也卡着动物发卡,压住呆毛,叫:“岁岁老师,你终于来了。”
他到鞋柜里翻找给客人用的拖鞋。
江岁宜问了一些他的学业进度,突然听到小男孩闲聊说:“我哥下午还会带他朋友过来,听说是个滑雪高手,好期待。”
江岁宜看他激动的样子,弯腰,早上那些不好的情绪舒缓了许久。摸摸他的头,温声说:“知道啦,我们上楼吧。”
季夏帆的成绩不太好,小孩子玩心重,也经常犯些粗心的毛病,好在孩子不算笨,一点就通。
江岁宜布置了课堂练习,用红笔批阅,突然一旁扣着的手机震动,收到新消息。
是医院护工发过来的短信。
【江小姐,你给的那张银行卡扣款失败了。】
交给护工姐姐的卡是江岁宜生活费的卡,每个月奶奶在医院的花销是两万三,秦家打的款不够,所以江岁宜
5.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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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岁宜想要解释。
一旁小孩的声音清清亮亮:“哥哥,岁岁老师想要预支一个月的薪水!”
季夏帆窝在季夏扬怀里,仰头。
江岁宜深呼吸,顺势自我介绍:“我是来这里做家教的。”
她没想到季夏帆口中哥哥的朋友会是谈靳。
真巧。
“跟我介绍?”谈靳轻嗤,指向副驾驶位,“妹妹,你雇主在那儿。”
“……”
被点明,江岁宜面热心颤。
谈靳眼皮薄,笑起来的时候很坏,云淡风轻的评价:“挺忙。”
“?”
江岁宜不明白。
谈靳冷笑:“这样还投简历。”
江岁宜一懵,反应过来他在说她面试车队助理的事,嘴唇翕动,着急解释:“不是,我只是缺钱,如果——”
如果的话没说完,谈靳回到了一开始的话题,叫季夏扬:“下车。”
季夏扬还抱着弟弟不撒手,问:“啊?”
谈靳重复:“下车。”
“干嘛这么凶?嫌弃我脏了你的车?”
谈靳先行下车,“喷”得关车门,干脆利落。
他一米八/九,白t黑衬衫配工装裤,银色野兽锁骨链,腿长,看起来又浑又野。稳稳站定江岁宜身边,比她高一个头。
刚刚的语气与质问,江岁宜觉得他一定生气了。
正怕他更不待见自己,突然听见谈靳在她身边说:“没听见吗?刚你弟家教找你。”
一番交谈,预支薪水的事情顺利谈妥。
季夏扬聊了一会儿,说要加江岁宜的联系方式以便后续联系,被楼上的季夏帆叫去挑选滑雪的板子。
屋里就剩下江岁宜和谈靳。
要出远门几日,来之前阿姨就打扫过,别墅客厅四周的红色绒布窗帘都拉紧。
地毯原本是冷调的红,昏黄灯光下,像是烂掉的沙糖桔。
江岁宜站在原地,小声开口:“刚刚不好意思。”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在玩一枚四阶魔方,他的手腕上带着积家运动系列的黑色机械表,手指慢悠悠地拨动,看起来性感,恰到好处将魔方转好了六面同色。
江岁宜见他不搭理,解释:“打断你接电话了,我以为小帆的哥哥在驾驶位。”
谈靳将那枚魔方放回玩具篮,开口说:“没事。”
江岁宜:“还有那个简历——”
江岁宜想再争取一下,可巨大的紧张让她捏紧了手指。
脑子里乱糟糟,她该怎么跟他说时间管理的问题?
为了奶奶,她可以休学的,她愿意的,但是车队、尤其是谈靳,他们愿意接受吗?
谈靳掀开眼看来,直截了当问:“你想来车队,因为什么?”
高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
江岁宜快速理清原因想要一条一条回答,突然听见谈靳的要求。“我只听最真实的原因,别浪费时间,也别给我撒谎。”他双腿交叠,靠坐在巨大的白色沙发,姿态散漫,像是从百般思绪里抽出一条,“缺钱?”疑问后跟了一声笑,很轻,像是不信任。
江岁宜:“我真的缺钱。”
男人料峭语调:“所以这是最真实的原因?”
男人的目光缓缓地睨过来,落在她身上时像是没有实感,又好像看透人心。
江岁宜犹豫。
谈靳:“江小姐,心理学研究表明人在说谎时会有身体回避的相关表现,比如说视线离开提问者、睁大眼睛,又比如说咬嘴唇。”
少女捏紧白色棉裙裙摆,用很轻的、声线颤抖的嗓音说:“不是,这不是最真实的原因。”
“哦?”
江岁宜闭了眼:“我去车队是因为你。”
就好像所有的不堪都会被最不想撞破的人撞破。
江岁宜很难以启齿地重复:“我两次想进车队,都是因为你。”
谈靳:“实话?”
江岁宜等待着审判。
江岁宜:“嗯。”
周遭静悄悄,季家别墅的客厅有浅淡的木质香。
突然嗅到一股淡淡的青柠薄荷的味道。
少女懵懂地抬眼,眼睫扇动,疑惑之中看清了谈靳近在咫尺的面容,瞳孔微缩。
男人微微弯下了腰与她对视,江岁宜措不及防坠入那双漆黑的眼眸。
谈靳薄唇在冷淡地笑,叫她:“江岁宜。”
完完本本的,这是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她的名字。
他知道了她的名字!
少女眉毛细细长长,眼睛像是洇了雾,在听清楚眼前人清晰而明确地叫她的名字时,露出一副震惊而欣喜以至于破碎的表情。
很漂亮的神色。是那种喜欢到极致而羞怯小心的样子。
谈靳轻嗤:“因为我,那你没必要来车队。”
江岁宜眨眼,解释:“不完全是……”
谈靳挑眉,气息洒在她的耳廓:“没必要绕弯子,可以直接和我说。”
江岁宜以为自己听错了。少女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像是在试探,谈靳又靠过去了一点,笑:“但你太乖了,追不上的。”
一击毙命的击杀。
江岁宜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应付那些狂热女粉时惯用的方法。
顽劣得像个浪子,却让人深陷沉迷。
男人轻微散乱的黑发下目光冷了冷,垂落眼皮,说:“看,这个反应。”
无声的语言在说:没劲儿。
江岁宜的心一沉,陷落得更厉害。
觉得自己要碎掉了。
-
季夏扬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提议说顺路带江岁宜回去。
“江小姐,我弟弟谢谢你照顾了,听我妈说,自你辅导小帆学习,他的成绩进步了许多。”
要去临市的滑雪场,季夏扬换了一辆越野车,他在驾驶位,透过后视镜看陪季夏帆的少女,笑起来温柔而羞怯,皮肤瓷白,抿唇时有种岁月静好的美感。这么纯的妹子,上次在赛车场看见时穿得欲,没看出来内里这么乖。
偏生他们靳爷看得明白。
江岁宜说:“应该的,小帆他本身就很听话。”眼神却在瞄一旁的谈靳。
季夏扬像是想起什么,说:“刚刚好像忘记把微信给你了。”
江岁宜连忙从背包里拿出手机,意识到自己的屏保就是谈靳,又迟迟不敢打开。
季夏扬问:“怎么了?”
全过程谈靳看着前路没有看她。“……手机没电了。”江岁宜选了一个拙劣的理由,才被谈靳再次明确拒绝,她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屏保。
几乎是很快,听到男人的笑声,很轻,谈靳的目光从车外的风景移到后视镜里她的脸上。
江岁宜手心有汗。
她错开眼:“季先生可以报手机号吗?”
“可以啊。”
季夏扬报了一串数字,江岁宜记在草稿纸上。
江岁宜重复念了一遍:“181xxxx7091。”
季夏扬:“对。”
一旁的小帆惊讶:“哥哥,你换微信了吗?”江岁宜一顿,听到小帆提出疑惑:“跟我记的手机号不一定,不是尾号1372吗?”
江岁宜第一反应是自己写错了,可又知道不应该。
季夏扬给的备用手机号?
正疑惑,谈靳代为回答:“他给的我的。”
江岁宜恍惚地看眼前的数字。
猛然抬头,透过后视镜与谈靳对视。
给的是谈靳的微信?什么意思?
像是被戳破了少女心事,江岁宜的眼眶不动声色泛了红。
季夏扬插科打诨:“开玩笑开玩笑,我看你俩刚刚在一楼那个态度冷得像是要打起来,缓和缓和气氛。”他状似无意,“刚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谈靳收回目光:“什么也没发生。
6.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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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岁宜以为自己看错了。
点进主页却真的可以看见朋友圈谈靳的照片。
四肢百骸酸楚而疼痛,卑微到极致的喜欢。
她还是在迷惘中,却感到由衷的开心。
【你好,我是京大数学系江岁宜。】
半夜十二点,江岁宜还在做复习,她抽空看了眼微信。
假借“备注信息”的方式发出去的消息果不其然石沉大海。
江岁宜看着眼前演算的公式,头疼,想起之前在贴吧看到的一个帖子。
印象很深刻,高三的时候,有妹子发帖说“太好了!托关系加上谈靳哥哥的微信!”,炸出来不少F1喜欢谈靳的女粉,不少人羡慕、在那个楼里蹲后续,包括江岁宜。
那时候江岁宜不适应京市的高考模式,回回考试不理想,要比旁人花多几倍的时间,基本没时间看手机,但还是隔三差五看一眼那个帖子,幻想自己是那个幸运儿。
但后来那位楼主断更了。
一直到半年后,楼主才惨淡地回复。
【什么嘛,他根本就不会回复人的!半年了,我天天发消息,阿靳都不理我!跟平时线下半点不一样!】
【气死我了!早知道去线下蹲阿靳了!】
那个楼主吐槽了好几页,江岁宜每个字都看了。
现在她好像也有和那个楼主一样的甜蜜烦恼了。
好歹算进步。
江岁宜给自己开解,听到黎弥的提问:“跟学生会那边打完电话了?”
京大宿舍是上床下桌的设计,黎弥敷了面膜准备上床睡觉。
“嗯。”江岁宜收敛情绪,温声,“已经知道那个散播谣言的人是谁了,也发了邮件过去,要他公开道歉,他同意了。”
黎弥不信:“这么容易就同意?”
江岁宜敛眉,轻声:“我说会找律师。”
黎弥“哦”了声,判定:“怂了,”好奇,“你要他怎么道歉?”
“所有学校相关群、BBS、朋友圈、Q/Q空间公开道歉,并持续一周到广播站公开读道歉申明。”
黎弥和江岁宜是临近床位,黎弥往下看时,目光正对上正在做题的少女的侧脸,江岁宜披发,垂眸,鼻尖小巧,一如往常看起来乖巧温和。
黎弥哟了声,惊叹:“够刚啊!”
江岁宜被她评价,红了脸,抬起眼:“太、太过了吗?”
“不,我觉得刚刚好,”黎弥吐槽,“你以前可没这么刚。”
江岁宜重复黎弥的话:“……以前?”
黎弥点头,回忆:“对啊,以前你顶多让人公开道歉,绝对不会有这么多硬性规定的要求,更别说请律师了。”她好奇,“怎么?最近有奇遇,或者在乎的人了?不那么乖了。”
江岁宜一怔,细长的眉微微皱起。
这几天太多人说她乖了。
她懵懂走到黎弥床下,仰头求问:“我很乖吗?”
黎弥略思考:“也不是乖吧,就是顾虑多,想这儿想那儿,但是你身上那么多事儿,可以理解。”她盖上被子,自圆逻辑:“估计这事儿触碰到你的底线了吧。”
“……”
顾虑多、想这儿想那儿。
江岁宜站在那里,宿舍的灯光已经熄灭,只剩下她课桌上的一盏台灯散发微弱的光辉。
她默念黎弥描述的修饰词,想起她要手机号码时谈靳玩味的眼神,电光火石间,好像抓住了什么。
江岁宜好像明白了该怎么吸引谈靳的目光。
-
周五下午数学系没有课,江岁宜原计划去京大医学院跟一位交叉方向的教授做项目,但特意请了假,坐高铁去邻市。
她问了小帆,他们去的是人工造雪的室内滑雪场。
“岁岁老师,你要过来吗?”季夏帆是偷偷接电话的,听到询问发出不情愿的声音,“可我不太想见你。”
江岁宜紧张,以为是上次她和谈靳的冷气压影响到了小帆对她的观感,耐心询问:“是不是老师哪里做错了?”
“不!”
江岁宜放下心,提问:“那是怎么了?”
季夏帆认真控诉:“我只是不想学习!”
“……”
小孩子就算是哭闹好像也童趣。
江岁宜失笑,软声安慰他:“不是学习。”
季夏帆求知若渴:“那是什么?”
江岁宜找不到借口搪塞,艰难说:“秘密,”又请求,“小帆,我去的这件事你可以帮我保密吗?”
小男孩想了半天,才答应,还不依不饶追问秘密到底是什么。
江岁宜哄他:“秘密说出来就不是秘密了。”
她目的不纯,只是需要追求谈靳。
室内滑雪场在临市郊外,占地4000平。
江岁宜风尘仆仆从出租车上下来,看到眼前类似水立方的大型建筑,依旧有几分震撼。
门票稍贵,室内人寥寥无几。
江岁宜换好雪服、带上护目镜,一出更衣室,一眼就看到赛道上飞驰的谈靳。
男人身材挺拔,因为滑雪微微弯曲后背,越过雪丘时肌肉发力,利用单板高空跃过。
江岁宜根本不会滑雪,无法评定他的姿势是否标准。
但是谈靳一骑绝尘,速度领先还是一目了然。
他的运动好像从未有过短板。
“岁岁老师!”
发完消息没多久,季夏帆过来找他。
谈靳已经收了器械,跟在小朋友旁边,充当监护人。
季夏帆打了招呼,解释:“我哥哥去订晚餐了,晚点开车回来,岁岁老师跟我一起去滑雪吗?”
“等会儿吧,来的路上咱们说好了,你要教我滑雪。”江岁宜蹲下身摸摸他的脑袋。
季夏帆拍胸脯:“肯定的,我滑雪技术可是一流。”
得到保证,江岁宜这才抬眼看向小朋友身后的谈靳。
男人看到江岁宜时明显皱了眉,但当着季夏帆的面没有发作,只是冷淡笑着目光扫过去。
跟着小朋友学了三个小时滑雪,江岁宜觉得骨头打散了似的累。
季夏帆已经下楼去找他哥哥,小男孩要求江岁宜一起去吃饭,被拒绝。
江岁宜对着电话说:“谢谢你啦,小帆,老师等会儿就要回去了。”
季夏帆一愣:“这么快?”
“嗯,明天老师的导师那里还有任务。”
季夏帆明显失落:“好吧——”
江岁宜哄了他几句,进了电梯,抬手按下了“1”。
正准备按下关门键,一只手臂从她面前伸过去,按下了“-2”层。
简单的黑色t和灰色牛仔裤,带着强烈的掠夺气息,谈靳已经换回了自己的穿搭。
意识到他站在自己身后,江岁宜不自觉呼吸一停。
“等等——”
外面挤进来一个胖子,颇为豪横,带着自己的设备在那里牢骚:“也不看着点人,就在那儿关门。”
他抬腿就站到了江岁宜旁边,电梯门缓缓合上,发出“叮”的声响。
江岁宜低着头,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不想让谈靳注意他。
虽然决定不那么乖,决定热烈一点地靠近他,可还是改变不了自己的性格。
站在他前方,都能感受到刺穿她身体的视
7.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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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开启又关合,发出机械声响。
谈靳听到江岁宜的话一瞬间惊讶,而后神色平静。
他笑了,本就是深邃的五官、落拓挺拔的身姿,因为这个笑容,男人年轻的气质显得又坏又野。
谈靳每靠近一步,江岁宜就不动声色后退,直到后背抵上电梯的墙。
少女仰着脖子像是白天鹅,垂死挣扎般注视眼前冷痞的男人。
金属质地的冷能够渗进骨肉里,把她冻得格外清醒。
江岁宜睁大了眼睛。
谈靳把她抵在电梯里,问:“妹妹,知道我在业内是什么名声吗?”
江岁宜关注了他的每一场赛事,也关注了他的绯闻与行程,自然是清楚。
少女脸红,软声回答:“……知道。”
谈靳点头,“嗯”了一声,“知道我一般都跟异性怎么相处吗?”
江岁宜一僵,光是听到就可以想起来无数个画面,不一样的少女美丽的脸,羡慕还是嫉妒,无力感旺盛生长。她皱了眉,直觉自己就这么想下去,会成为一个异类。
谈靳没等到回答,重复问:“知道?”
“……嗯。”
谈靳气息中有一声笑,低头,与江岁宜对视:“知道还敢送上门?”
他身上的青柠薄荷清爽,江岁宜光是闻到就站不稳,更别提注视那双漆黑的眼眸。
这样的感觉太奇怪。
好像在谈靳的身边整个世界都是不一样的,光怪陆离,奇幻而迷离。
江岁宜硬着头皮说:“不可以吗?”
谈靳挑眉,提问:“可以啊,那现在你亲我一下,敢吗?”他狭长的眼轻眯,几分危险。
“……”
江岁宜一愣,瞬间脸色爆红,可是对上谈靳含有戏谑的神色,又迟疑。
这是在戏弄?
江岁宜从没和人恋爱过,她的廉耻观也不让她做这些,仿佛有张无形的巨网锁住她的灵魂。
她不敢的。
她的确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男人还在看她,在电梯沉到最底层时,放开了她。
已经抵达“-2”层。
谈靳眯眼,帮她按下“1”,自己离开了电梯。
他没有回头,摆摆手,谈靳说:“乖乖女,别学坏了。”
-
江岁宜坐了当天最晚的大巴车回了学校。
路程不算短,实在是太困,她在车上睡着,被司机喊醒时手机显示有几个未接来电。
来自母亲孔媛。
“家里人担心?”司机关上行李舱的门,扭头看过来。
江岁宜站在仓皇夜色里,轻揉惺忪睡眼,将手机锁屏,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回去了,谢谢师傅。”
“都凌晨了,难打车,小姑娘,有没有人接你?”
江岁宜避而不谈:“没问题的,师傅,你也早点回去。”
司机师傅远远地说:“注意安全啊,小姑娘。”
江岁宜出了车站,入目是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等她的。
后座的车窗拉下,露出一张养尊处优的脸。
女人一身玉色旗袍,看到江岁宜简单的白裙皱眉,一副嫌厌的模样,叫她:“上车。”
江岁宜周末要回秦家,这是孔媛定下的规矩。
在江岁宜的印象里,她的母亲是个八面玲珑且利己精致的女人。
孔媛能和江岁宜的父亲婚嫁是一场奇迹,离婚才合情合理。
车内的熏香是木制东方调,车内寂静。
孔媛瞥过来,还算客气:“怎么想起来出远门?”
江岁宜迟疑,搪塞:“出去有事。”
“就穿成这样?”
江岁宜不吭声。
孔媛教导:“最好的年纪,还是要穿得鲜艳点,讨人喜欢。”
江岁宜坐了一路的车,没有吃晚饭,胃泛酸,回了声“嗯”。
“之前给你发的那些衣服款式,你都可以挑一挑。”
江岁宜小声:“我没钱买。”
孔媛像是想起什么,笑了笑:“秦月茹不是给你发了生活费吗?她管财务,亏待你了?还是你用在什么不相干的人身上?”
“……”
孔媛伸手把江岁宜修长白皙的手放进自己的手里,语重心长:“喜欢可以叫你哥哥买,你哥哥很想你。”
车在夜色中奔驰。
下了高架桥,窗外的夏景在飞快后退。
高悬的月亮盈满,像是玉盘般嵌在黑色天幕。
路上没有路灯,只开了远光灯,除了月亮与灯光,世界漆黑一片。
江岁宜把手抽离:“但我没有想他。”
孔媛静静抬眼看她,不露声色询问:“你奶奶最近还好吧?”
江岁宜猛然抬头,眼波闪烁,问:“妈,你关心她做什么?”
“你是不是还在见她?”孔媛笑得温和,回忆:“很久没见她了,记得上次见你奶奶还是你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
江岁宜呼吸一滞。
一年前,高考分数下来,江岁宜是京大的招生办老师亲自打电话通知的,她是区状元,全市第四,所有专业任选。
她本想填京大医学院的医药类专业,却被孔媛厄令报考金融或数学。用孔媛的话说,那些名门出生的千金小姐除了家里真的干医药类,有几个会去学;要么金融数学,要么学艺术,好嫁人。
江岁宜那时还有些骨气,没答应,然后孔媛找了好几个业内知名的教授编了套话术告诉了江岁宜的奶奶,说是学医药的概率会比正常人早死。
癌症中晚期的老人着急忙慌出了医院找江岁宜,直接跪在了江岁宜面前,求她不要像江岁宜的父亲一样,英年早逝。
江岁宜能怎么办?
现在孔媛这么问,是想威胁。
江岁宜收了神,直白问孔媛:“秦渡想见我?”
“你把你哥哥伤了,他没生气已经很好了。”
江岁宜想起月初那件事,低下头:“可我也没有报警。”
孔媛厉声:“你还敢报警?”
江岁宜不敢说话了。
孔媛一副被江岁宜气到的样子,轻揉太阳穴,好半天才缓过来。
“你哥哥周六在外出差,周日才回来,要出去跟几个年纪相仿的公子哥玩,”孔媛是命令的语气,“周日你跟你哥哥一起出去。”
……
秦家的宅邸在内郊,占地宽广,有六层,带花园、泳池,还有高尔夫球场。
江岁宜的房间在三楼最深处的客房,统一装修的白色系,和星级酒店里的装修差不多。
她呆在秦家的时候不喜欢出房门,有时保姆会给她送饭,偶尔忙起来保姆把她忘记了,江岁宜也不说,吃点面包或者不吃。
在秦家相安无事呆了一天半,江岁宜忙着导师交代的项目,把数学模型代码敲好了发给了医学院的师兄,叫他们帮忙修改
8.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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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渡早年跟着母亲过活,母亲死后才回到秦家,他在秦家一直受宠,因为是秦父唯一的儿子。
不过因为生母的职业和秦月茹良好的交友生态圈,秦渡一直不被京圈的正统名流接受。
直到机缘巧合,秦渡与李家的小儿子李绍齐交好了。
这些事江岁宜零零碎碎从秦月茹那里听说过一点,稍微拼凑便可窥见全貌。
但与事实联系又困难。
见到秦渡口中的“李少”,江岁宜这才模模糊糊发现,这位李公子她认识,是上次在教室帮她解围的男同学,似乎是谈靳的好友。
李绍齐在昏黄的灯光下看到白色短袖、浅蓝牛仔裤的少女,眼底惊讶:“阿渡,这位是——”
“李少,这是我女友。”秦渡代为开口。
江岁宜皱眉。
李绍齐勾唇,像不认识江岁宜:“怎么称呼?”他伸手递到少女面前,低头等待回答。
江岁宜忌惮一旁的秦渡,小声自我介绍:“姓江,江岁宜。”
李绍齐似是不懂:“哪几个字?”
江岁宜认真回答:“岁岁无虞的岁,相宜的宜。”
她伸了手,想去握李绍齐,被秦渡不露声色抢先,秦渡握住李绍齐的手,客套几句。
李绍齐目光玩味,也不生气,就笑笑,深深看了江岁宜一眼,带着秦渡和江岁宜往预定的厅走。李绍齐说包了场,在A厅就他们十几人,讨个清净。
入目是金属质地的装修,暗色系,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冷感。
背景乐是首慢热的摇滚,每张茶几上都放了花束,妖冶到极致的黑玫瑰。
冷酷而疯狂的风格,符合谈靳的审美。
李绍齐带路:“在角落里。”
江岁宜还在盯那束玫瑰,上次秦月茹让她去送的也是黑玫瑰,不知道谈靳最后把那花放在哪里,有没有扔进垃圾桶。
秦渡拍了她的后背,面无表情问:“想什么呢?”
江岁宜摇摇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乖巧回答:“没什么。”
秦渡这才松开皱着的眉,教训:“跟紧我。”他拽着江岁宜的手腕,在看到人群时止步。
秦渡瞥了眼少女垂下的眼,警告:“一会儿少说话。”
江岁宜想要把他的手推开,但是不敢,软声问:“怎么了?”
“整天勾人,刚刚李绍齐看你那是什么眼神?还问你名字。”
江岁宜表情一僵,觉得被羞辱,她并不觉得李绍齐眼神关乎情爱,但没有反驳,淡声:“知道了。”
落座在会所内,并没有太多人在意秦渡和江岁宜。
大约十几个公子哥,秦渡倒了酒上前与人攀谈两句。
“我来晚了。”他客道。
那人答:“不晚不晚,阿靳也没来。”
秦渡疑惑:“谈公子他——”
“昨天被他家里叫去曼哈顿,好像是期权代理的事,在北美分区那儿的谈家的负责人闹翻了天,搞得我们这儿也动荡。”
秦渡接了酒,品了几口,问:“上次的比赛,我听说要开庆功宴……”他想去。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欢声笑语一齐骤停。
有开门的声音。
“阿靳!”
此次小型聚会的组局人是李绍齐,提前得了信儿知道谈靳过来了,起身迎接。
李绍齐搭上男人的肩膀,感慨:“可算来了,叫我们好等。”
谈靳穿的衣服稍显正式,手工定制的衬衫西裤,外套被他拎在肩上,右手正把玩一枚银质打火机,被李绍齐恭维,冷淡地笑笑。
目光漫不经心划过在场众人,从左到右,停在最右边的角落,看到学生打扮的江岁宜。
谈靳问:“怎么还有女生?”他合上火机盖,坐到了卡座的中间位置,掀开眼皮时几分不耐。
李绍齐:“阿渡带来了。”
谈靳一时没想起来李绍齐说的“阿渡”是谁,问:“谁?”
“秦家那个。”
谈靳一顿,才想起来,问:“喊来你这儿喝酒?一个女生,来陪酒?”语气嘲讽。
李绍齐乐了,“什么‘一个女生’?人有名字,叫江岁宜,岁岁无虞的岁,相宜的宜。”
岁岁无虞的岁,相宜的宜。
谈靳将打火机扔到了暗色的玻璃台面,垂眸笑了,没再提这件破事。
李绍齐叫了酒保,这次他做东,就是喊大家来试试他名下这家会所的酒水,顺便聚聚,看看谈靳想喊谁去参加下次皇后游轮的庆功宴。
他喊了会所的几位经理过来,一个一个介绍,有几十种新品类的酒水,除了谈靳,没人不捧场。
有人精挑细选了某酒水,特意过来:“靳爷,这酒不错!我敬你——”
他一饮而尽,但谈靳没动。
就坐那儿,看着那公子哥喝完全部酒水,赏脸似的给个笑。
谈靳的目光一直在留意角落里的江岁宜,少女乖乖坐着,鹌鹑似的,正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机,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似乎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所以她为什么来?
-
江岁宜想打个电话给秦月茹。
一旁,秦渡刚和某个公子哥攀谈上。
那公子哥瞄到了秦渡身后的江岁宜,打断:“这妹妹谁?”
秦渡皱了眉,显然不悦。
那公子哥弯下腰看了看江岁宜,问:“你妹妹还是女朋友?”
旁边有人插嘴,说是秦渡的女朋友,那公子哥立马喜笑颜开,问秦渡,“要给她倒杯酒吗?”
秦渡扫了眼江岁宜,眼含警示,拒绝:“她不会,小地方来的。”
“是吗?”显然,这人知道秦渡的事,打趣,“糟糠妻啊?”
秦渡笑而不语。
那公子哥靠过来,搭上秦渡的肩膀,说:“阿渡,要不借我玩几天?让她陪我。”
江岁宜浑身不舒服。
她听不懂酒水之间的区别,更不懂所谓的“借”是什么心理,只觉得恶心。
秦渡笑了,夺过那公子哥
9.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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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岁宜稍稍抬眼看到了谈靳。
记得上次在小帆家时他逼问她想进车队的原因,谈靳让她不要撒谎。
他好像不喜欢谎言。
想起秦月茹交代的任务,江岁宜烦躁,她接近他本身就是一场巨大的骗局,轻声说:“我不想说。”
谈靳挑眉,看少女眼蒙水雾烦恼又拿乔的样子,非但没生气,还笑话她:“倒是有脾气。”
江岁宜被他那轻飘飘的语气弄得心酥,低头,又想起来两天前他让她亲他的事。
那样逼近的姿态,如果并非戏弄,如果她勇敢一点,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局面。
男人将打火机塞进西装裤口袋,准备错身离开。
江岁宜突然着急,叫他的名字:“谈靳。”少女声线温柔清甜,是颤着声音叫出这个名字。
男人回眸,疑惑:“怎么?”
他回应的疑惑让江岁宜紧张,可江岁宜心知肚明:自那日赛车场后,谈靳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江岁宜扣着手指,软声询问:“可以借用你的手机吗?”
她想用谈靳的手机打电话给秦月茹。
秦月茹会有什么想法不得而知,但大概率会选择帮她一把。
那么谈靳呢?谈靳会拒绝吗?
谈靳垂眸,打量江岁宜,笑了:“为什么要我的手机?”
江岁宜知道不该撒谎,可还是移开眼,抿唇说:“我手机没电了。”
“没电了?”谈靳故意拖长强调,疑惑,“又没电了?”
江岁宜恍然想起在小帆哥哥车上加微信时她仓促找的借口,好像也是“没电”,错漏百出的回答,江岁宜红了脸,点头。
“呵。”一声极轻的笑。
江岁宜猜不透谈靳的态度,以为他要拒绝,闭了闭眼,没曾想听见男人淡淡的回答:“就当作你的手机真的没电了吧。”
江岁宜心一颤,睁眼。
谎言奏效了。
谈靳伸手,将手机递过去,但不直接给,问:“要手机干什么?”
江岁宜轻声解释:“……给我姐姐打个电话,我想回学校。”
她没提那位自称“男友”的哥哥,反倒是向秦月茹求救。
谈靳挑眉。
江岁宜细细诉说:“期末考试比较忙,我想回去早点复习。”
谈靳收在掌心里的手机往前递了递,他把手机交了出来。
“欠我一次。”谈靳低声。
江岁宜睁眼,小心翼翼接过,说:“谢谢。”
她拨通了电话。
“姐,是我。”
通话没有公放,又有背景音乐的热摇滚,隔着一米距离根本听不清。
但江岁宜还是怕秦月茹说什么被谈靳听见,小幅度后退了几步,低着头跟姐姐说让司机过来接她。
秦月茹显然知道这是谈靳的号码,态度比起从前更好。
江岁宜要求:“姐,你可以向秦渡转达我回学校的事吗?”
秦月茹前面答应得从善如流,此时却缓了缓语气,带着笑,问:“怎么?都拿到谈靳的手机了,不让他帮你跟秦渡说一声?这么不熟?”
江岁宜心脏猛跳,看了眼在不远处抽烟的谈靳,不自觉握紧了手指。
秦月茹误会他们关系增进了,这是好事,但江岁宜漏了破绽。
江岁宜鹌鹑似的搪塞:“……不想麻烦他。”
秦月茹没计较,也没说“好”与“不好”,又问了几句,江岁宜等了半天她的回讯,只听到一句提醒:“庆功宴的事,自己上心。”
电话挂了。
-
江岁宜把手机还给了谈靳。
谈靳掀开眼皮,问:“行了?那我走了?”
江岁宜急声:“等下。”
江岁宜想起来刚刚没被秦月茹答应的事,有些犯难。
她得跟秦渡说一声,不然秦渡告诉孔媛,孔媛再来找她的麻烦,那没完没了。
但姐姐的意思是叫谈靳知会秦渡她回校吗?
她哪儿敢?
她与谈靳不过就是表白被拒的僵持关系。他今天能帮她、甚至说愿意跟她说话就已经算奇迹了。
秦家的司机已经打电话过来,说从秦家老宅赶过来,还有十分钟就到。
江岁宜皱着眉,好几次欲言又止:“谈靳,可不可以再麻烦你一件事。”
谈靳眼波微动,手指夹着的那根烟已经燃了半截儿,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意外神色,问:“怎么,拒绝你几次,你不高兴了,报复我?”
江岁宜有些着急,辩解:“不是。”
谈靳弯腰坏笑,逗她:“妹妹,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江岁宜不敢说话。
听见谈靳注视她,一字一顿:“你这叫得寸进尺。”
已经欠他一次了,她还来。
江岁宜害怕他更讨厌她,软声:“我可以欠你两次的,只是件小事,拜托你了。”
少女微卷的长发披在肩头,漂亮的眼睛小溪流似的,在认真看他。
又可怜,又倔强。
谈靳问:“欠我的你能还?”
江岁宜一愣,直觉这恐怕很难。
谈靳看江岁宜一副乖巧软糯小心翼翼的模样就烦躁,冷声:“不帮。”
他扭头就走。
江岁宜在他身后小声说:“你帮我跟我哥哥说一声我走了就行了,不是什么大事。”
谈靳才不惯着她。
“谈靳。”远远的,江岁宜的喊声跟个小动物似的求饶声。
男人停步,回头,眯眼,残酷拒绝:“说了,不帮。”
-
会所的A厅依旧热闹,谈靳之前出去抽烟,许久未回,有人催李绍齐去找,正准备抽个幸运儿,秦渡自告奋勇说“要不他吧”。
江岁宜也许久没回来,他要去找她,顺便在谈靳那儿混个脸熟。
“阿渡你今天真是
10.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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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岁宜被秦家的司机送回了学校,到寝室,她发微信跟秦月茹报备,又瞄到被她偷偷置顶的谈靳。
江岁宜将帆布包挂在衣架上,捧着手机想:要不要和谈靳也说一声?毕竟他帮了她。
正犹豫,有来电,是秦渡的。
江岁宜皱了眉,她走得急,没有跟秦渡说,不出意外该是生气了。
正犹豫要不要接通电话。又看到孔媛发来的消息,很简短。
【等会你哥哥打电话给你,记得接。】
看来不接不行。
江岁宜到宿舍的阳台接通。
今天是休息日,有几个学生回家后返校,由父母送到宿舍,其乐融融的样子叫人羡慕,江岁宜看了几眼便移开视线。
“怎么现在才接?”
与想象中不同,秦渡的语调没有了之前的强硬,反倒是压制着怒意。
江岁宜在看自己手掌心的伤,是成年那天被马克杯瓷片划开的,疤痕边缘的地方已经掉落了,新生的肉并没有那么契合原本的皮肤,她轻声:“我回宿舍了,有室友在,不方便,到外面来接电话的。”
秦渡没再深究,冷笑:“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跑了?”
江岁宜垂眸,解释:“实在是不喜欢那样的场合……是姐姐派人来接的我。”
秦渡忌惮秦月茹,哼了声,“你和秦月茹那个婊/子关系还真是好。”
天空在酝酿雨,江岁宜仰视蓝到发青的天空,没有太阳,也看不到星星,只有阴郁的云。
肺腑里都沾染模糊的雨意。
江岁宜没有发表意见,只是问:“……还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背景乐的摇滚让电流感更为明显,秦渡显然没离开会所,他沉默,但呼吸声稍显沉重,许久,问:“你怎么认识谈靳的?我他妈这么多年才认识他关系好的人,江岁宜,你倒是挺能耐。”
“谈靳?”出乎江岁宜的意料,少女眼睫微颤,不明白怎么扯上了谈靳。
秦渡嗤笑:“我还是小看你了,连谈靳都勾上了,果然是妖精。”
江岁宜听到那些羞辱性的词语,觉得刺耳到恶心。
这话如果细究,其实也没有错。
江岁宜只觉得心里漏了一个大洞,恐惧、耻辱,浑身的血液在倒流,拒绝说:“我……我没有,”又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她颤着声音询问,“……是发生了什么吗?谈靳他——”
谈靳是不是做了什么?
秦渡在气头上,厉声:“自己做的好事,还要问我?江岁宜,帮我弄到庆功宴的邀请贴,不然我会让你后悔来到秦家。”
江岁宜眩晕,还想张口问什么。
嘟、嘟。
电话挂断了。
“岁岁,怎么在阳台啊?”黎弥是才回来的,她背着书包开了门,按下开关,发现江岁宜站在阳台发呆,嘟囔,“也不开灯。”
“啪”得一声,白炽灯照亮702宿舍的一切,江岁宜回到寝室内,晃眼,一下子眼睛睁不开。
江岁宜解释:“我也才回来。”
她打开了和谈靳的对话框,犹豫,发送了一个【谢谢】。
黎弥“哦”了声,将包仍在一边,伸了个懒腰,想起什么,“对了岁岁,违禁电器藏一藏,明天上午要查我们这片的宿舍区了。”
江岁宜苍白着脸,点了点头。
-
翌日的课有六节,下午三点,江岁宜收拾好书包要去医院,跟医生沟通治疗方案。
昨天发给谈靳的消息依旧没有回复,江岁宜托人要到了李绍齐的联系方式,出乎意料,李公子通过好友申请通过得爽快。
江岁宜想知道昨天在她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但怎么开口都是变扭。
索性什么也没问。
这几天在下雨。
京市整个城市好像都沦陷。
湿热的、滂沱的,像是发泄一般的夏雨。
江岁宜将湿漉漉的雨伞放在书包侧面,自己穿上雨衣,骑着从黎弥那里借来的自行车去了军区医院。
奶奶今年已经七十岁,医生的建议,能不做手术就不做手术。
之前的靶向药物疗法效果不错,但其中的几款药物有了轻微的耐药性,对于癌细胞的控制没最初使用时效果好,医生又推荐了几款国外进口的原研药,说可以做替换,但不能走医保,副作用更少,针对癌症位点的治疗也更为精准。
“我考虑一下。”
江岁宜还预支了小帆那儿一个月的工资,她手头紧。
好在暑假要来了,有更多的时间打工。
出了医生的办公室去找奶奶,江岁宜在病房的门口看了一眼陪同护工聊天的老人。
因为化疗的缘故,老人家的头发剃光了,只剩下短短的一茬,用紫色的毛线帽藏了起来。
都说子效母,江岁宜的父亲长得的确很像奶奶。
卢毓贞穿着蓝白色的病服,在微笑。
她是一个很温和、很好相处的人,但和江岁宜的关系一般。
江岁宜希望她活着,是因为父亲临终前让她照顾好自己的母亲。
插着无数导管、这个世界上最爱江岁宜的人红着眼,呼吸都衰弱了,说:“岁岁,爸爸撑不下去了,我唯一对不起的人就只剩下我的母亲,你帮爸爸照顾好她,不然,爸爸死不瞑目。”
江岁宜无法揣度父亲说这话时的心理,但那句话就像是一场梦魇,覆盖在江岁宜的世界。
做不到,也要做到。
“江小姐,你怎么就站这儿?”查房的小护士认识江岁宜,看见她,疑惑地上前打招呼。
江岁宜回神,腼腆笑了笑,说:“来看奶奶。”
小护士稀奇:“那怎么不进去看?”
江岁宜摇摇头,解释:“不了,等会儿回去了,最近期末考试。”
江岁宜出了住院部,在翻看李绍齐的朋友圈,昨天他们在会所喝酒,李公子拍了几张照片,配文是“有趣的一天”。
照片里没有她,也没有秦渡。
谈靳是出现最多的,侧着眼坐在那儿,云淡风轻的笑容。
“江……岁宜?”江岁宜已经到了自行车的车棚,突然听到有人在雨幕里喊了她一声。
一身随意的休闲服,颇为贵气的驼色burberry方格伞,李绍齐远远看到人影觉得熟悉,上前,发现确实是江岁宜,感慨了声:“真是你。”
江岁宜不动声色藏起自己口袋里的自行车钥匙,微笑打招呼:“李少,你怎么在这儿?”
“叫什么李少,跟阿靳一样叫我绍齐就可以了。”李绍齐举着伞,扬声带着笑意,“我和阿靳一起
11.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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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住院部的大厅,医护人员和病人来来往往,短裙的少女和黑衣黑裤的男人面对面站立。
谈靳眼底露出点耐人寻味的味道:“心疼我?”
江岁宜心一颤,害羞、不敢承认,可又觉得谈靳应该喜欢对方把心中的感受说出来,脸红着点点头。
江岁宜迷蒙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直直看着谈靳:“也是讨好你。”
被她这样看着,谈靳觉得又烦又燥,刨根究底:“讨好什么?”
江岁宜轻声解释:“别那么讨厌我。”
像是有根弦断裂。
谈靳脸上划过的不耐消散,连带着看眼前的少女都没了厌烦。
他靠近了一点,很轻的气息里的笑,江岁宜不知道他靠近要做什么,结果男人只是垂眸,慢动作般将她手中的伞接过来。
谈靳的五指分明,青筋遒劲,将那湿漉漉、滴着水的雨伞放在手里打量,挺色气,江岁宜突然不敢看。
“这伞是做什么送的?”谈靳问。
伞面是几朵彩色的卡通向阳花,底端印有logo,已经被雨水冲刷到看不清楚。
江岁宜心一跳,这才回想起这伞的出处。
小声告知:“去公司找姐姐的时候,前台给的……”是秦月茹管理的一家银行的储蓄业务的福利。
“哦。”谈靳嗤笑,将伞翻转又看了看,颇为随意的举措。
江岁宜觉得他可能看不上这样的便宜货。
不远处,一位黑西装的男人快步走来,称呼:“阿靳。”
手里拿着两把伞。
江岁宜一怔,眼前的局面和李绍齐说的有些不相符。
谈靳似乎看出了江岁宜的疑惑,随口介绍:“我家司机。”
“……”
他有伞!
……也不用打车。
“你、你有伞的话,我就把伞收回来了。”江岁宜嗫嚅。
少女怯生生伸了手,没想到男人强势,竟然把手中的伞往回收了收。
谈靳眯着眼,不解:“不是说伞给我?”
江岁宜呐呐:“你现在有了。”
新的伞看着像是很贵的、鳄鱼皮的黑色骨伞。
怎么可能看得上她这把又小、又破、还滴着雨水的花雨伞。
谈靳歪头,跟司机说了声。
一把伞出现在了江岁宜面前。
“这把给你,”他听进去了建议,缓缓说,“撑伞,不要淋雨,会感冒的。”
跟她说的同样的话。
少女抬眼。
谈靳见她没接,抬手攥住江岁宜的手腕,将那黑伞塞进了少女的手中。
他的手有力量感,还微凉。
却在触碰时叫江岁宜跟朵含羞草一样,耳尖子都滚烫。
男人开口:“还有——”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被谈靳身上的青柠薄荷味中和得没那么叫人反胃。
很轻微的,清爽的,叫人舒心的味道。
谈靳垂眸看她,哄人般的调笑语气,问:“谁讨厌你了?”
江岁宜睁大了眼睛。
谈靳后退,嗓音没什么波澜,像是丢在风中就散,跟她说:“走了。”
-
李绍齐回了公司,第一时间给谈靳发消息。
【怎么样,去找你了吧?】
和江岁宜分开有一会儿,谈靳已经到车队,准备做基础训练,看到消息,一下子明白了李绍齐说的是谁。
是李绍齐碰见那个乖乖女,叫她过来找他。
Jin:【闲不闲?】
李:【这语气,看来是碰见了。】
谈靳抬了眼,模拟器的房间封闭,他将那把花雨伞丢在了入门的地方。
李:【有没有发生点什么?帮撑伞?嘁。】
Jin:【。】
Jin:【行了。】
李:【?】
李:【靳爷,这不是看您脸色行事?这么纯一妹子,明显就在你审美点上,别告诉我你不喜欢,我这是顺水推舟。】
这几天车队放假,基地没什么人,谈靳摘下模拟器匹配的头盔,放在一边的设备架上,垂眸看李绍齐的消息,轻轻冷笑,专门给李绍齐回消息。
Jin:【长我审美点上我就要收了?】
李:【媒体都快传您老人家夜御.十.女了,您不赶紧坐实,岂不是让那群人白骂你?】
Jin:【滚。】
谈靳坐在沙发上,听见敲门声,将手机锁了屏。
男人起身,说:“进来吧。”
“阿靳,你在车队啊?”经理从门外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叠资料,塞到他手里,“下赛季应聘助理的,不少人,要不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陈经理四十来岁,做事稳妥,有条理,显然是已经安排好了。
每份简历都被他打了分,分析了优缺点。
简历是按照他打分的高低排序的,第二份就是江岁宜。
少女两寸的证件照。
江岁宜的静态照片和动态不一样,照片是温柔清纯的,笑起来如沐春风;动起来却……
谈靳垂了眸。
这份简历被经理打了79分,比第一份低了3分。
谈靳将江岁宜的简历抽了出来,递到经理面前。
经理显然对这姑娘还有印象,意外,问:“就她了?”
谈靳失笑,掀开眼皮,嗓音淡淡:“不。”
经理好奇:“那是怎么?”
“这份不考虑,以后再投也不考虑。”
陈经理一愣,显然不懂,琢磨不透谈靳的意思。
经理开口,试图说什么:“小季那儿说对江小姐印象不错的,他还挺建议江小姐来的,而且……我看你也不是真的讨厌她的意思……”
谈靳歪头看过去,懒得解释:“我说不考虑,就是不考虑。”
他走到一边,拿起刚扔下的头盔带上,继续模拟赛道。
一个女大学生来跟着他们这帮大老爷们全世界乱跑,他能答应?疯了吧。
-
江岁宜骑自行车回了学校,一路上快成落汤鸡。到宿舍时,里面有动静。
她将钥匙插进了锁孔里,还没完全没.入,门自己开了。
宿管还未查寝完毕,几位头戴口罩的阿姨正在江岁宜宿舍翻箱倒柜。
江岁宜皱了眉,腼腆笑着叫了“阿姨”,没人搭理。
江岁宜住的是四人寝,除了黎弥还有两个同学,一位去做交换,还有一位在外头租了房,和男友住一起。
京大住宿方面管的不严格,除了查违禁电器。
因为上学期文学院大四的学姐用高功率的炒锅,电线老化,闹出了火灾。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宿管阿姨将江岁宜抽屉里的大号铁盒拿出来翻找,看看有没有电吹风、多功能料理锅,江岁宜突然接到电话。
来自ER.BiCH,谈靳的车队官方电话。
江岁宜想起来自己投出去的简历,第一时间看向了手中的黑色骨伞,把包放下,出去接了电话。
是上次那位陈经理的声音。
“江小姐?”
江岁宜深呼吸,答应:“我是,陈经理,是有什么事吗——”
对方笑了笑,“江小姐,是这样的,您上次通过官网给我们车队投了简历,并通过了机器筛选,现在一轮筛选已经完成,电话通知您筛选结果。不好意思,您没通过。”
江岁宜一僵,又反应过来,询问:“可以问一下我哪里做的不好吗?”少女心急,想知道原因,“陈经理,我们上次见过的,在赛车场,我跟着小秦总和谈总一起去的。”
陈经理客气:“江小姐,我记得您,具体的原因……”他一顿,几分无奈,“我跟谈总还是有交情的,之前推荐您我也很看好,但是阿靳他不同意啊。”
阿靳?
宿管
12.烧
男人的声线没什么起伏:“什么事?”
江岁宜以为自己听错了,发热的眼眶稍稍睁大。
一阵静默后,听到谈靳的询问:“江岁宜,哑巴了?”
江岁宜吸了吸鼻子,条件反射回嘴:“没。”
她说完脑子一空,兀自沉默,不知道该怎么跟谈靳叙述自己的需求。
她想要庆功宴的邀请函。
——可是她算什么?
她以为谈靳不会接这通微信电话的。
江岁宜带着轻微埋怨和委屈的声调说完话又沉默,谈靳挑眉,问:“不说话?我挂了。”
说着要摁挂断键,江岁宜颤着声线急声:“别。”
她声音又小了下去,似乎说出一句求饶的“别”,已经花光了她的勇气。
谈靳皱了眉,问:“怎么?”
江岁宜垂着脑袋,声音小小的:“我刚刚收到车队的通知,说我一轮筛选没过,经理说是你拒的。”
谈靳倒是没任何隐瞒:“是,”他疑惑,“怎么?”
江岁宜低着脑袋,轻声说着:“我想——”
“想找我算账?”
“……没。”
谈靳冷漠:“没有?那我挂了。”
江岁宜被他不太在乎的态度刺到,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声:“我今天还借伞给你了,能不能看在那把伞的份上,别挂……”
谈靳听到她要哭的调儿,又心烦,他已经完成了下午的训练,要到基地一楼吃饭,抬眼时看到那把被他扔在一边的花雨伞。
“说吧。”
不咸不淡的语气,戳人心窝子,江岁宜又后悔,觉得还不如谈靳不接这个电话,控诉:“媒体都说,你对女孩特别温柔。”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勇气,江岁宜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谴责:“但对我不这样。”
谈靳一顿。
江岁宜低声控诉:“这不公平,谈靳。”
她咬字清晰地吐出他的名字,就像是蒙着细雨的微风吹动捕梦网。
谈靳听她那股子浓浓的埋冤劲儿,笑了,戏谑:“打电话就给我就说这个?”
江岁宜嗫嚅:“……不是。”
谈靳看到那伞,想起来少女雨天里蒙着水雾莹润的琥珀色眼眸,啧了声:“那赶紧的。”
江岁宜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微信的新消息,咬紧下唇,好半天才试图开口,小心翼翼:“我想去你的庆功宴。”
“……”
谈靳垂着眼,在栏杆处,从烟盒里取出一只万宝路,支手臂看一楼几位负责F1改装的设计师下班。
有人跟他打招呼,谈靳扯出笑,颇为随意地摆摆手。
而后在栏杆上撑下颌往下看。
男人189的身高配黑衣黑裤,看起来又野又痞,等底下人都下班走光,才开口:“江岁宜,不知道的以为天塌了。”
江岁宜呼吸一屏,听到男人惑人的声音:“就为这事儿?”
电话挂断了。
好半天,江岁宜都没反应过来谈靳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只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他嚣张质疑的语调,就好像让她去庆功宴这事儿不需要大费周章。
江岁宜着急忙慌给谈靳发微信确认。
【我可以去,是吗?】
发完才注意到一排排她单方面发送的消息。
已经添加谈靳微信快一周,对方还没回过她消息。
心沉了沉。
-
“不回消息?”
季夏扬到晚上才来训练,这几天陪他那个调皮黏人的弟弟疯玩,骨头都散了。刚做完体能训练,拎着毛巾,就看到谈靳坐在休息室黑色沙发上,双腿交叠,在看聊天记录。
很少见谈靳为一些小事烦心。
但就看着,也不发消息。
季夏扬比谈靳矮,坐旁边没啥气势,挺好奇:“这谁的消息?”
谈靳眼神瞟了眼他,没隐瞒:“江岁宜。”
“哟,那个妹妹,”季夏扬可太有印象了,好奇,“你上心了?”
“没。”谈靳冷了脸扭头,对上季夏扬时露出一个不耐烦的笑容,“有事吗?”
季夏扬被谈靳这么一笑,有些怂,上次冲他这样笑,谈靳可是代替教练纰了他好几处毛病。
他有点神经刀,在赛场上发挥不稳定。不过谈靳不一样,天才就是一直保持在高水准,就算稍有走神,也是旁人穷极一生无法达到的高度。
更何况,谈靳好像天生注意力比别人集中。
季夏扬擦了擦头发,闲聊:“我听经理说了,你又把人妹妹拒了。”
谈靳:“嗯。”
季夏扬:“我们队确实缺助理,你前几年三天两头把人辞退,现在压根没什么人来。”
谈靳分了些眼神给他,问:“所以?”
“所以——现在有个你看的顺眼的、心里头在意的妹妹来,不挺好?”
谈靳反问:“我在意?”
“不在意?不在意你大晚上看人家妹子微信,对着人对话框发呆?”季夏扬闲来无事可帮谈靳记时了,“光我看见,就有三分钟了。”
谈靳骂了句“滚蛋”,将手机锁屏丢在沙发上,烦躁:“只是觉得欠了人情债。”
季夏扬一惊,反问:“咱靳爷在外可是浪子人设,你欠人情债?”
谈靳想起来江岁宜那句“这不公平”,烦心,不想跟季夏扬共处一室,起身要走。
季夏扬着急问:“这就走了?”
谈靳摆摆手:“凌晨一点了,回家睡觉。”
基地旁边谈靳买了房,一般不住宿舍。
季夏扬嘟囔:“也不让我八卦两句。”他真的蛮好奇那妹子,跟谈靳身边那些都不一样。
看着谈靳离开的背影,季夏扬觉得没趣,刚准备伸个懒腰回去,突然一个信封被丢到他怀里。
抬头。
谈靳去而又返。
季夏扬一懵:“你怎么回来了?”
谈靳散懒的碎发遮住了薄薄的眼皮,脸上没什么表情:“帮我把这个给江岁宜。”
“?”
季夏扬还想问,他妈的他怎么碰到江岁宜,为什么他妈的让他转交。
还没问,谈靳又走了。
门口已经传来关门声。
-
接下来的几天江岁宜都过得忙碌,期末考试周已经开始,有几门选修课是在最后一堂课测试,任务紧。她复习熬夜熬得凶,又因为前几天淋了雨,有些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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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皙的面容上,水眸下有淡淡淤色。
她那天发给谈靳的消息又石沉大海,周末帮小帆补完课就要回秦家见姐姐,完全不知如何交代。
她有些怕被姐姐赶出去。
又觉得现在三千块钱的生活费和被赶出去没差。
去给小帆补课时,江岁宜精神不好,带着口罩有些低烧,整个人晕乎乎的,突然听到一声呼唤:“江小姐。”
抬眸,是季夏扬。
“季先生……?”江岁宜想起来上次他帮忙预支的工资,连忙感谢,“上次谢谢您,要不是您预支的工资,我可能要遇到大麻烦。”
她说话声音闷闷的,听起来脆弱。季夏扬看着少女口罩下潮红的脸颊,有些担忧:“你没事吧?”
江岁宜腼腆地笑,解释:“没事,之前淋了点雨。”
季夏扬疑虑:“看着心情也不好。”
江岁宜一愣,没接话,她的确身心俱疲。
少女捂着口罩,轻声转移了话题:“小帆这边没什么问题,您放心,期末考试我都帮他复习好了,他这段时间考试的成绩也很稳定。”
“不是这个事儿,”季夏扬皱眉,想说什么没说出口,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递了过去,“给你的。”
江岁宜站在鞋柜旁,轻微疑惑:“季先生?”少女的目光落到那张薄而韧的卡片,直觉价格不菲,迟疑季夏扬什么意思,问:“这是什么?”
季夏扬笑得爽朗,自来熟地回答:“庆功宴的邀请函,你不是想去吗?”
江岁宜一怔,她从未跟季夏扬深交,更别提这些小事,那么给她这个的人只可能是谈靳。
江岁宜反应过来,口罩下的热气喷洒在自己脸上,她觉得眼睛上都要起雾,感到意外:“想去的,是不是……给的?”
“阿靳托我给你的。”季夏扬通透,大约猜出来江岁宜对谈靳的态度,夸张了点郑重说,“特意给你的。”
江岁宜这几天都快累到没知觉,听到这说法,知道某些地方不可信,还是心里一阵酸麻,皱了眉:“我以为他——”
她以为上次谈靳模糊的态度,是不想给了。
“收好了。”季夏扬将那张卡片递了过来,用塞的方法,把那卡片塞进了江岁宜的手里。
江岁宜捏紧了。
少女出了季家别墅。
阳光正好,夏阳灿烂。
江岁宜看到远方在等候她的秦家的专车,觉得庆幸。
她至少能有个交代。
思考良久,江岁宜还是给谈靳发了消息。
她认真打字。
岁岁:【谈靳,我拿到邀请函了。】
岁岁:【谢谢你。】
江岁宜知道谈靳不会回复,她黯然,又想着就当作树洞。
邀请函来得太突然,江岁宜本不抱希望,但谈靳邀请了。
这是好事。
江岁宜想把消息告诉继姐,找她赞助一条裙装。
正思索,突然收到回信。
Jin:【记得来。】
谈靳给她发的第一条微信。
江岁宜一懵,以为自己看错了。
“叮”的一声,而后是第二条。
Jin:【我邀请的,不能缺席。】
13.烧
皇后邮轮是港城最新一季的特色邮轮,也是庆功宴的地点,在维多利亚港口。
江岁宜跟姐姐汇报了自己拿到邀请函的消息,顺利拿到了前赴港城的机票和一份裙装,是一条黑底侧开叉修身裙和配套的艳红色珠宝。
那珠宝太过耀眼璀璨,江岁宜有些不敢碰,一打开便将盖子合上。
“衣服不喜欢吗?”秦月茹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江岁宜在机场的候车大厅,过往人群商务或旅游,大厅人潮拥挤。
少女静静独坐,轻声回答:“……喜欢的。”
“是吗?”秦月茹笑了,似乎不信,但也没深究,“谈靳喜欢黑玫瑰,这条裙子是我找人定制的,是他的审美。”
聊到“谈靳”,江岁宜一顿:“……姐姐有心了。”
秦月茹被夸赞,没有骄色:“岁岁,穿给他看、让他喜欢是你的任务。”
江岁宜坐在那里一言未发,静静听姐姐说这些,原本脸上零星的笑意彻底消失,冷静下来。
被谈靳邀请过后,她激动了一晚上,觉得自己吃到了一颗甜到发腻的糖。
参与喜欢的人的庆功宴,是做梦才会有的场景。
但秦月茹的话就像是当头一棒,将她敲醒。
她的的确确只是棋子,还是枚不那么成功的棋子。
江岁宜垂眸,她的目光看向检票处,软声:“姐,我会好好准备的。”
“别掉链子。”
“……嗯。”
秦月茹指甲敲在桌面,声调含着冷意:“岁岁,孔媛这些天一直在陪床,试图劝服我父亲将家业教给秦渡,他们还联系了京市最好的律师机构,起草了多份遗产相关协议。”
“……”
秦月茹冷声:“其实你应该知道,你可以选择跟秦渡的,这对你来说,或许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江岁宜皱了眉,才发现光是听到“秦渡”的名字,就想起对方要把人撕开的阴鸷眼神,指节已经扣到发白。
她不是孔媛,她不相信秦渡。
秦渡把孔媛打到浑身是血的模样仍旧历历在目,但用孔媛的话来说,男人选择暴/力本身就是一种特权。
——江岁宜不认可。
少女沉默少许,认真了些,小声说:“姐,如果这真的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你早就不会理我了,不是吗?”
秦月茹失笑,略有所思,语气不再严肃:“当我没说。”又交代,“你好好准备,等你好消息。”
电话挂断。
飞机即将起飞。
江岁宜将手机关机塞进了包里,准备登机。
她的位置在商务舱的第二排,靠窗。
她将装有礼裙的包放好,踮着脚将行李塞进行李架。
怎么都放不好,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帮她把小号的行李箱往里推了推。
“谢谢!”
江岁宜微笑,才发现这人似乎并没有将手移开的意思。
她皱眉,略有预示,偏了头,正对上一张无比眼熟的脸。
一截断眉映入眼帘。
瞳孔紧缩。
“江岁宜,好久不见。”
秦渡从登机时就有注意到江岁宜,没有收回手,只微笑看她。
江岁宜一顿,觉得那笑容扎眼,不动声色后退两步,腰却撞上座椅。
“……秦渡。”少女眼底有恐惧。
秦渡啧了声,语气阴冷:“叫什么名字,家教不好,出门在外不知道叫哥哥吗?”
什么哥哥?明明是强.奸未遂的法.制咖!
京市飞港城的特快航班今晚只此一班,秦渡要做什么?
江岁宜皱了眉,问:“有什么事吗?”
秦渡:“没什么事。”
江岁宜被他如同虎狼般盯着又想起月初生日时的事,垂了眸,搪塞:“要起飞了,麻烦你回去。”
秦渡冷嗤,凑过来:“你去港城有什么事的?”
他身上的古龙香水味道刺鼻凛冽,江岁宜一闻到就浑身血液沸腾难受,汗毛直立。
秦渡眯眼,问:“你是不是——”
他想要触碰江岁宜,被一旁路过的空姐制止。
“这位先生,飞机即将起飞,请您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秦渡一顿,眼底嗜血,但转瞬嘴角勾起,露出夸张的笑,说:“好。”
他单手插在西装口袋,跟前排某人低语了几句。
她和江岁宜的旁边座位的人互换位置。
江岁宜站在过道里,看着秦渡系好安全带,颇为在意地将目光扫过来,理所当然地问:“坐啊,怕我吃了你?”
江岁宜看向座椅上秦月茹帮她准备的裙子,少女小心坐下,刚刚系好安全带,秦渡伸手过来紧握住她的手腕,江岁宜猛然看向他,正对上秦渡略显残忍的笑容,“那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江岁宜被勒得生疼,软声回答:“一些日常用品。”
“你当我傻?”秦渡靠过来,“你要去谈靳的庆功宴,对不对?”
“不是。”江岁宜皱眉。
“别骗我了,我已经问了家里的保姆和司机,还让程妈翻过你的书包,看到了邀请函。”
江岁宜拽紧了斜挎包的带子。
少女眸光破碎,呼吸断断续续,语气却努力平缓:“你不能翻我的东西。”
秦渡冷笑:“你个臭婊/子,以后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我为什么不能翻?”
江岁宜沉默,低了眸。
秦渡眼神探究:“说话啊,不告诉我为什么撒谎吗?”
“……”
秦渡上手,夺过那礼盒,江岁宜想抢回,但没有抢过。
秦渡猛然打开,眼神巨变。
他的目光比之前狠厉了许多。
“这是什么?”
他音量放大,似乎不再忌惮在场的其他人,空姐上前来告知,飞机开始在跑道滑跑,系好安全带,保持肃静。
秦渡不再动作,就一直在盯着江岁宜,像是他一直做的那样。
“跟我来一趟卫生间。”
飞机平稳飞行后,秦渡把江岁宜拉去了洗手间。
飞机商务舱和经济舱的卫生间公用,空间狭窄。
秦渡将那条秦月茹精心准备的裙子拿了出来,扔在了江岁宜身上。裙上的刺绣和珠宝扎皮肤,刺到江岁宜的侧脸,留下零星的红痕。
“要不是我翻看,还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江岁宜胆怯而小心的眼神里有憎恶和倔强,她坐在那里,缓缓地、畏惧地把裙子捡起来。
秦渡见她这样,火气更甚,谩骂:
“江岁宜,你果然跟我妈一样,不知廉耻,是个婊/子。”
“你想穿这条裙子给谁看?”
“谈靳?”
“你们他妈的是不是有一腿?”
他上前想掐江岁宜的脖子,表情一瞬间疯狂。
门外等候排队的乘客问:“先生,您好了没有?”
秦渡回神,猛地踢了一脚门框,外面的人吓了一跳,道:“我靠,这么大脾气。”
江岁宜坐在那里,生理性地在发抖,她不敢动。
眼睁睁看着秦渡将那条价值连城的裙装又抢了过去,猛然用力,撕碎。
江岁宜瞪大了眼睛:“别——!”
她期待了好久的谈靳的庆功宴,好不容易才拿到的入场券。
江岁宜缩成一团,再也不敢动了。
少女的手虚虚覆盖在斜挎包上,夹层里是她的手机。
秦渡瞪着她:“包给我。”
江岁宜眼眶里已经是眼泪,她小时候很爱哭,是泪失禁体制,爸爸总是叫她“小哭包”,后来爸爸去世之后就没有人哄她了。
只有谈靳,谈靳让她不要哭的。
江岁宜不想交出去,包里有她好不容易拿到的邀请函。
但是秦渡的力气太大了,他扇了她,将那斜挎包抢到了自己手中。
“你还给我!”江岁宜大吼。
少女白衣白裙已经有些凌乱,微卷乌发披散,那双动人的杏眸眸光破碎,叫人怜惜。
秦渡哼了一声。
他将江岁宜的牛仔小包拉开,将里面的证件、纸巾全部倒出来。
外头的空姐听到乘客的反馈已经过来,靠着门轻敲,温声询问:“先生、女士,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秦渡介意地扫了眼门,恶狠狠靠过去贴着江岁宜的耳朵说:“臭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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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在飞机上,不弄你。”
而后捡起那张掉落在地上的银黑色邀请函,打开了门。
门外的空姐已经叫来了同事,显然严阵以待,但秦渡一开门,便也缓缓散开。
江岁宜就缩在那里。
急需上厕所的乘客问她好了没有。
江岁宜沉默不语,摇摇头,把门带上。
她看了一会儿谈靳给她发送的消息,仰着头把眼泪憋回去。
好一会儿,她才出来。
很小声地跟那位等待许久的乘客说对不起。
这段京市飞港城的特快航班旅程并不愉快。
江岁宜的手臂和侧脸上留下了轻微的红痕,细微之处还渗出了血,因为她长得白皙,便更明显。
裙子被撕碎,邀请函也丢了。
秦渡下了飞机之后还一直拽着江岁宜。
秦渡把她扔在港口,自己去参加谈靳的庆功宴,拿的是给她的邀请函。
秦渡抢走了本属于江岁宜的东西。
江岁宜不知道怎么跟姐姐交代,也不知道怎么跟谈靳说。
少女在这座阴湿郁热但繁华的陌生城市,蹲在街角,漂亮的腿曲折,就窝在缓慢亮起来的路灯旁。
路过的绅士小姐扫了她几眼,有那么几个带着粤语口音与她搭话。
萍水相逢的善意,“需要面纸吗?”
江岁宜仰头看着,熬了好久的眼泪突然崩不住。
她说了“谢谢”,露出一个真心诚意的笑容,说:“不用。”
她颤抖着身体,倔犟地看向了不远处的邮轮。
-
庆功宴即将开始。
邮轮由谈家赞助,名义上是私人聚会,但谈靳挑的很,邀请的都是名流之辈,便显得商务起来。
谈靳和季夏扬作为今天的主角,备受关注。
但不知怎的,谈靳兴致缺缺,一身手工西装,没系扣子,就在角落的沙发,双腿交叠,撑着下颌看视频。
有人来恭维,眼神都不给。
季夏扬靠近了才发现他们靳爷在看比赛复盘。
“心烦?”季夏扬挑了眉,谈靳心烦的时候会去训练或复盘,七年了,季夏扬对他们靳爷的脾性多少有点了解。
“没,”谈靳没抬眸,随口问,“怎么?”
季夏扬在他旁边找个位置坐下:“奇怪,还有十分钟邮轮要离港起航了,但是你邀请的那个妹妹没来。”
谈靳滑进度条的手指一顿,挑眉,目光睨来:“哪个妹妹?”
季夏扬一低头,看视频画面停在末尾,根本没有继续往后看的必要。
季夏扬反问:“你还邀请了哪个妹妹?”
谈靳身边凑上来的莺莺燕燕众多,但亲自邀请来的妹妹可就一个。看着男人眼底一扫而过的冷意,没敢点破,季夏扬飞快道:“江岁宜呀,不是你让我给的邀请函,算不算你亲自邀请的妹妹?”
季夏扬想起江小姐期待的神色,觉得不应该迟到,不知道是不是出了意外,建议:“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少了她,这庆功宴就不开了?”谈靳歪着头,不太在乎的样子,“要打你打。”
季夏扬:“……”
我打就我打。
季夏扬抬手打电话,拨打的电话关了机。
他的神色颇有些凝重,一旁,谈靳不自觉将视频暂停,目光瞥来。
季夏扬:“江岁宜的电话打不通,一直关机。”
谈靳皱眉,将ipad锁屏扔在一边,起身。
不远处的李绍齐在跟相好的公子哥聊天,谈靳看到秦渡的一瞬,目光停了停。
他语气冷了好几度,问:“秦渡谁请的?”
季夏扬虽然也有邀请几个,但都是F1圈里的朋友,他根本不认识秦渡,问:“谁?”
谈靳:“李绍齐旁边那个。”
季夏扬腹诽您才是今晚的真正主角吧,问我做甚,猜测:“绍齐带来的吧。”
谈靳眼底掠过几分复杂,拿起丢在一旁的银制打火机,冷笑:“是吗?”
如果他没记错,江岁宜怕秦渡。
他知会了叫别带这人来。
没想到还有不要命的敢跟他谈靳对着干。
14.烧
甲板上,海风吹拂,灯火连接成昼,夏夜的港城满目纸醉金迷的繁华。
秦渡刚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听到一道含有冷意的询问:“在喝酒?”
谈靳问的是李绍齐。
男人腿长,叼着烟,任由海风吹拂碎发,站在那里有种随性的散漫与不羁感,只是冷脸冷目,在问:“李绍齐,秦渡你带来的?”
被全名称呼,李绍齐心底一颤:“怎么了?”
谈靳:“没怎么。”
谈靳低头,扫了眼手中的银制打火机,评价李绍齐:“你倒是能耐。”
李绍齐眼底有惧意,少见谈靳对他也不客气。
他听出了谈靳的不满,也知道秦渡不应该在这儿。但家里老爷子交代了,秦家现在和李家利益捆绑,他得护着秦渡。
正打算开口帮秦渡打圆场,一旁,港城的公子哥显然认识谈靳,表情略显茫然:“靳爷,秦公子是在绍齐之后来的,恐怕不是一起来的——”
谈靳皱眉,目光冷刃般扫来。
秦渡知道瞒不住,犹豫:“……的确不是李少带我来的。”
谈靳似乎有兴趣,冷笑:“那是谁?”
秦渡想起江岁宜,又想起那条被他撕裂的裙子,知道再找借口必然错漏百出,承认:“……我妹妹。”
谈靳问:“江岁宜?”
谈靳脱口而出的名字,让秦渡心慌,连忙找借口:“她带我来了,就走了。”
谈靳面无表情:“人呢?”
秦渡挤出笑容解释:“她的礼服坏了,一时来不了 。”
邮轮准备启程,邮轮上号角吹响。
亮起的一个个船舱宏伟盛大,船首破开水面缓缓行进。
谈靳西装外套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抬眸,看到最新消息。
消息来的及时。
“江岁宜给我发了消息。”
谈靳的话语调太冷,秦渡一瞬间紧张,他没想到江岁宜敢给谈靳发消息。毕竟他和江岁宜的事,她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说出去。
——江岁宜要脸。
秦渡急声问:“她发了什么?”
谈靳睨了秦渡,笑得皮肉不动:“你猜。”
场面一瞬间冷寂。
谈靳扫了眼秦渡的表情,语气淡淡:“她提了你。”
秦渡冷汗直流,本就恐惧,眼底的忌惮无所藏匿:“……是吗?”
谈靳:“知道怎么说的吗?”
秦渡咽了口口水。
谈靳抬了手,将手机扔过来。
秦渡接住,第一想法是不敢看。
睁开眼。
岁岁:【谈靳,对不起,我这里出了些问题,参加不了你的庆功宴了。】
没、没有提他。
秦渡大喘气似的缓了缓心神,想笑,突然被人拎住了领口。
窒息的感觉是生平第一次。
秦渡条件反射想反抗,才发现谈靳的力量远超他。
谈靳掀开眼皮,直视秦渡,冷声:“秦渡,江岁宜说出了问题。”问,“这问题和你有关,是吗?”
秦渡彻底慌了,问:“怎么可能?”他找补,笃定了江岁宜不会说他,说,“靳爷,不信你之后问她——”
他来之前托人问了江岁宜和谈靳的关系,根本没有在谈。像谈靳这样的浪子,如果真的喜欢江岁宜,早就弄到手了。
谈靳对江岁宜,顶多算四处留情,怎么可能真放心尖尖上?
谈靳猛然松开了他。
秦渡一个踉跄,心说还是赌对了,松了口气。
以为逃过一劫。
下一瞬,谈靳摊手,说:“把你电话拿出来。”
秦渡一讪,问:“我的?”
“拿还是不拿?”
秦渡连连:“拿……拿。”
谈靳拿过自己的手机,在秦渡的手机上输入号码。
电话自动显示备注,备注名是“臭婊/子”。
谈靳缓缓抬眼,睨了一眼秦渡,冷而危险,像是看死人的眼神。
“嘟——”
响了三声,电话那头少女的声线颤抖,询问:“秦渡,你还有什么事?”
熟悉的声线,秦渡猛然恐惧。
谈靳逼近,说:“刚刚的事情,一字不落问一遍给我听。”
-
江岁宜找了一家小店给手机充电。
她的充电宝是放在斜挎包里的,被秦渡倒出来时边缘碎裂,已经不能用了。
好心的阿婆同意她到店里充电,但插座是英式插座,她来之前只把充电宝的电蓄满了,没带转换接头,又费了周折去便利店买新的适配的手机充电器。
都忙好已经是晚上六点,是邮轮起航的时间。
港口,燥热的海风裹挟海盐的咸湿。
江岁宜坐在堤上,海水潮起潮落,她看了眼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
她给谈靳发了消息解释。
期待了好久的庆功宴,她还是错过了,江岁宜深深吸一口气。
本来谈靳对她就算不上喜欢,现在肯定更看不上了。
江岁宜抱着腿看对话框,犹豫不决,想再给谈靳发什么,突然收到电话提醒。
秦渡的?
江岁宜眼睫一颤,眼底有恨意。
想做什么?来恶心人吗?
江岁宜本想拒绝,可是看到不远处的邮轮,又按下了接听。
海风在吹。
清晰盈耳的潮声不断。
江岁宜开口,问:“秦渡,你还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好听的男声,很模糊,但仿若灵魂被击中,江岁宜可以确认那就是谈靳的声音。
少女细长的眉蹙起,略有所思。
“江岁宜……”秦渡艰难地瞄了眼一旁的谈靳,心如擂鼓,只觉谎言下一秒就被揭穿。
秦渡深吸了一口气,问:“你今天带我来庆功宴,去重新买礼服了,对吗?”
他的语调带着微不可闻的威胁,江岁宜一瞬间就听出来了。
如果不是有人逼问,没人会用“对吗?”这样仿若失忆的询问,又何况,这个人是秦渡。
江岁宜知道她只要说一声“不是”,秦渡就会崩溃。
她不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但想来能让秦渡这个人渣对她这么客气,一定是谈靳。
他做了什么?
威逼利诱询问秦渡怎么能够到场吗?
江岁宜沉默了少许,秦渡急了,问:“是不是你快说!”
江岁宜那些恐惧、抑郁的情绪一扫而空,她想直接告诉对面“不是”,可江岁宜也知道,“不是”只是一时之快,被秦渡记恨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少女轻声答:“是,”她问,“怎么了?”
少女问得茫然,就好像真的。
秦渡仿佛虚脱一般,长长吐了口恶气。
他看向一旁的谈靳,笑:“靳爷——”
男人没什么表情,然后瞬息叼着烟点燃,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
似乎满意。
谈靳抢过了手机,关闭免提,问电话那头:“江岁宜,你买好新礼服了吗?”
江岁宜一怔。
心里很慢很慢有了激荡。
真的是谈靳。
那看来她猜的没错。
“没……”
已经过了六点,邮轮该起航了,错过了就是错过。
江岁宜知道自己得罪了谈靳,软着声音先道歉:“对不起,没有去庆功宴。”
“为什么?因为礼服坏了?”谈靳觉得好笑,轻嗤,“还有呢?”
“……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原因没来。”
江岁宜想到了秦渡,生理上的反感和憎恶淹没她,这是秦渡帮她找的借口,并不是真实的原因,但她必须顺着说下去,温声答:“……没有了。”
“没有?”谈靳揣夺她的语气,冷笑,“我问你,谁规定来我这儿必须穿得漂亮?你这是什么烂借口。”
江岁宜一顿,被他带着笑意询问,觉得酸涩。
谈靳也不凶,可是这样的语气更让她难受。
少女吸吸鼻子,她打开眼前的礼盒,里面的黑色长裙被撕得破碎。
谈靳问:“过来?”
“过去哪里?”
谈靳扫了一眼周遭。
邮轮停泊,已经放下了楼梯,不少公子哥见到了这动静都在迟疑,窃窃私语。
谈靳云淡风轻的语气:“我叫舰长晚点启程,晚一刻钟。”
他的声音随风飘散。
谈靳说:“江岁宜,庆功宴最后一次机会,来不来随你。”
-
江岁宜登上了邮轮。
她简单的白裙,一上邮轮便吸引了不少人目光。
“江小姐。”
季夏扬过来找她,带她去安排的房间。
江岁宜想见一见谈靳,去谢谢他,梦寐以求的机会哪儿有一而再再而三的道理。
可是谈靳就是给了。
但太多人盯着她,她又不习惯,打算晚点去感谢谈靳。
少女默默点了头跟着季夏扬。
因为安排晚了,只剩下工作人员和水手的房间,江岁宜只能委屈在其中一个单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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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江岁宜收拾好行李,被告知晚上八点去聚餐。
突然接到秦渡的电话。
“江岁宜,你是不是真的跟谈靳睡过了?他这么给你出头?”
劈头盖脸的一句,让江岁宜的心跌落谷底。
羞辱性的词汇,让人不适。
江岁宜想起这两天秦渡的明抢与暗地的威胁,她以为他至少能良心悔过,至少说一句“谢谢”。
但是想来,这个人渣只可能更加气急败坏。
“……没,”江岁宜走在阴暗的走廊里,深深吸了一口气,“秦渡,请你不要造谣。”
秦渡:“我造谣?你别把别人都当傻子。”
江岁宜沉默。
秦渡哼了一声,问:“你的房间在几零几?”
江岁宜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不敢说话,还是问:“……你想干什么?”
秦渡冷笑,语调玩味,问:“干什么?你说呢?”
“……”
“干、你、啊!”
这三个字清清楚楚回荡在走廊。
江岁宜的帆布鞋踩在漫长的红毯上,她呼吸急促,又想起来生日那天。
男人靠近来时,无孔不入的危险,像是刺痛灵魂的古龙水臭味。
无法磨灭的生理、心理创伤。
沉默。
秦渡反问:“不说是吧?”
对方冷笑一声,“我去问服务生,你等着吧,他们会告诉我。”
电话被挂断。
嘟、嘟的响。
江岁宜默默回头看向昏暗走廊尽头自己的房间。
与秦家那间小小的客房重合。
那晚,他摸黑来找她,把她逼到站在窗户上,风吹起少女散乱的长发。
满目泪痕,是充斥恐惧和抗争无效的绝望。
江岁宜浑身都在抖,猛然走过去,取下了门牌号,与隔壁那间的对换。
季夏扬说,这里住的两位保全人员是退伍军官。
今晚,秦渡真要想做什么,就等死吧。
如果秦渡被打死就好了!
再好不过了!
江岁宜做好这一切,才深呼吸,努力让自己面色如常,往甲板上走。
结果一抬眼,看到站在那儿的人。
谈靳抱着手臂斜靠着墙,目光冷冷瞥来看她。
男人挑了眉什么也没说,只是笑。
江岁宜瞳孔放大,一瞬间无地自容。
他、他看到了什么?
没有看到她换门牌号吧?
谈靳微微偏头,温声问:“换门牌号做什么?”
江岁宜心跳动到疼痛,勉强地挤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容,没说话。
那个笑容,像是讨好。
“刚刚——”谈靳看江岁宜错漏百出的神色,继续问:“给你打电话的是秦渡?”
江岁宜一顿。
他都听到了。
谈靳意味深长的目光和意有所指的语调,江岁宜不敢动,心里酸涩。
太狼狈了,她的过往千疮百孔、腐烂发臭,为什么要被谈靳看见?
江岁宜刚刚没开公放,可是走道窄小,要是耐心听,必然听得清晰。
男人站在靠近楼梯的地方,外侧的光稍稍坠进来,一如初见赛车场那天的领奖台。
谈靳问:“要我帮你把秦渡扔下邮轮吗?”
江岁宜猛然看他,破碎的目光与男人对视上。
谈靳走过来,与她面对面,他太高,得低头才能对视。
江岁宜别开眼,说:“不用,我自己能处理好。”
男人碎发散落,冷声评价:“江岁宜,是我看错了你。”
江岁宜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什么?”
“换门牌。”
少女犹豫,想解释:“我刚刚只是——”
只是做了坏事。
谈靳问:“你这么做,就不怕给屋里的人招来麻烦?”
江岁宜颤着声线:“那个房间住的是两名退役海军,人很正义,搏击能力也强……”
她声音越来越小。
“所以呢?”
所以她还是给别人带来麻烦。
找不到借口的。
可是江岁宜不希望谈靳觉得她坏。
哪怕他不喜欢乖的。
谈靳身后的门虚掩港城纸醉金迷的繁华。
他突然笑,玩世不恭的笑,带着名利与荣誉之巅的骄傲乃至于傲慢,戏谑:“不挺好吗?”
江岁宜一怔:“好?”
谈靳追随江岁宜的目光,与她对视,评价行为:“急了会咬人。”
70、Freedom with
追人的时候还在贷款亲密接触,这就是谈靳。江岁宜想推开他,可推不开。
谈靳费劲全力在吻她,江岁宜根本躲不掉。
“你——”她的话没出口。谈靳说:“我很嫉妒。”
这话一出来,江岁宜的动作停住了。
男人嗓音低哑,在说:“也很想你。”
江岁宜眸光在震动,没缓过劲儿来。
对方安抚着她,强势而温柔,欺身吻她、抚摸她,好像带她回到了曾经。
江岁宜被吻得失神,心脏酸涩疼痛又狂躁尖啸,无法克制地战栗,只觉得眼眶里都是眼泪。
江岁宜后知后觉想陆聿说的不对,全世界会有人对江岁宜长情,会有一个人渡过漫长岁月还喜欢她。
江岁宜不知道谈靳的喜欢有多少,会持续多久,可这漫长的别离告诉了她——谈靳的喜欢至少有八年。
而她居然还是恍若复苏般喜欢他。
江岁宜在缺氧的吻里寻求浮木般搂住对方的脖颈。
谈靳挺重地含着她,他这么高大一人压在江岁宜身上,江岁宜根本喘不过气儿,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手就摸到她单薄的肩膀了。江岁宜根本没力气了,警告:“别碰这儿。”
她说话根本不管用,谈靳把她搂紧了,江岁宜觉得自己要死了,眼睛里都是泪水,她恼怒地问:“哪儿有你这样追人的?”江岁宜含羞带怒看他,谈靳不自觉想笑,勾到了她的下颌,说:“岁岁,现在可以推开我了,我不反抗。”离得近,他说话漆黑的眼眸太近,江岁宜浑身都热起来。江岁宜埋怨:“你都亲完了。”还亲了那么久、那么多次。
他们之间的关系又变得不清白。
江岁宜哽咽着,好一会儿说,“你就是仗着我拒绝不了,这样对我。”她推不开他。
话从江岁宜嘴巴里说出来,再软的都戳心窝。
谈靳笑了。
江岁宜骂人有长进。
江岁宜心里难受又心乱,呼吸交缠间她揉了眼睛,控诉:“你这样追不会有人乐意的,会被人送警局。”谈靳散碎的黑发落在高挺的鼻梁上,他的侧脸还有刚刚擦着江岁宜皮肤亲吻留下的轻微红痕,随性地问:“好,我帮你拨号?”江岁宜气死了,眼睫颤抖,心里发堵,看他作势真要拿出手机拨打110,连忙拉住,谈靳在看她,江岁宜缓缓说:“别。”
明明过去那么久,明明认定了不能喜欢谈靳,可江岁宜还是会沦陷。
江岁宜轻抿唇,叫他的名字。
“阿靳。”
安静的车内,除了这么一声只有两人呼吸。重新听到她这么叫他,谈靳愣神,沉默许久,心脏都在疼,抬眸问:“怎么了?”江岁宜问:“你在HC大楼说的是真的吗?”谈靳“嗯”了声。
他还是喜欢她。
江岁宜抓紧了他的手臂,一点点用力、收紧,下定了决心,与他对视说:“给我看下你的手。”谈靳没说话。江岁宜强硬说:“让我看一眼,不是说想和好吗?”
她当年离开那么坚决,有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她伤了他。伤了他之后她做过很多次噩梦,都是伤他的那一幕,连着骨肉、血流成河的,他冷冷看着她。不看一眼,江岁宜这辈子耿耿于怀。
江岁宜见谈靳不动,盯着他问:“去年好不容易拿了第一,为什么要退役?”她偶尔想是不是因为她伤到了他的手,没治好出了什么问题,她拉过男人有力的手腕,抬眸问:“是因为我吗?”她想翻开他的手掌心,谈靳拉住了,否认:“不是手伤。”江岁宜反问:“那你在怕什么?”
怕她看到不敢跟他和好吗?
谈靳低头跟小姑娘平视,他这么近的距离,还是刚刚吻她的温度,问:“不太好看,要看吗?”江岁宜半点不迟疑“嗯”了声。
谈靳无奈,昏黄的车光下,他把手递给她,骨节分明的手,纵横的青筋的手背翻转。
缓缓在她跟前摊开。
谈靳露出他不想给江岁宜看到的掌心。
江岁宜愣在原地,睁大了眼睛,连眼睛红了也不知道。眼泪迅速在眼眶里聚积。
跟她想的不一样。
被截断的掌面,凹凸不平的增生痕迹。可却在新生皮肉上纹着一串足够秀气温柔的字母。除了可怖的伤,还有一截太过有力的告白。
Jiang Suiyi.
怎么会有她的名字呢?
不应该的。
江岁宜愣住了,问:…什么时候的事?”
她抓紧了那只有力的手,不敢碰,又想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了。
谈靳沉默后看着她说:“八年前,将近年底的时候。”江岁宜张了张嘴,心都揪了起来,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分开四个月了。江岁宜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说好的不要爱他,可是现在心疼得不行。
谈靳笑了下,挺温柔的。
他的女孩焦急看他,目光片刻不移,谈靳薄唇稍稍压下。
十九岁他弄丢的江岁宜,好像回来了。
谈靳问:“心疼了?”江岁宜难受:“掌心的纹身本来就容易脏污,角质层薄容易生病,你那里还有……被我割伤的痕迹,不好好处理,会…….发炎继续增生。江岁宜好一会儿捏紧了安全带说:“为什么要在那个地方……谈靳坐了回去,郑重道:“记得你给的疼痛,还有——”他的无能。
江岁宜急切想知道,“那也不要纹我的名字,万一你喜欢别人了怎么办?”还要洗掉,他那里本来就有伤。谈靳问:“岁岁,我喜欢别人了吗?”磁沉的嗓音平稳地把这个问题抛出来,江岁宜都慌了。换做十九岁的谈靳,刚江岁宜问的时候就该和她生气了,可现在男人只是单纯问她。江岁宜心如刀绞,没敢问他她要是一辈子不回国会怎样。
“岁岁。”
“……嗯。”江岁宜垂了眼。
谈靳看她抿唇不想说话的样子,开口说:“你伤我我没怪过你。”
“我知道的。”
那天暴雨,她在雨中伤了他,去墓园的路上她就看出来了,谈靳不怪她。
可是江岁宜怪自己。
谈靳轻声道:“你离开我也不怪你,错在我。”
江岁宜心脏快四分五裂,迟疑看他,眸光波动。分手时江岁宜着急把谈靳推远了,闹得不愉快。她说等她放下就回国,让他白等了八年。
谈靳说:“跟你说了那么重的话,是我不好。”这么多年,那些不曾说出口的话都平静地说了出来。
谈靳见不得光地陪她的时候,都在后悔说没品的话,害怕她会不会后悔喜欢他。
谈靳顿了顿说,“跟在我身边吧,或者,我跟在你身边。”他温柔沉静的目光,和任何一次都不同。
江岁宜听到了,她琥珀色的眼瞳一震,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泛红的眼尾明显有泪光。
陆聿晚间发来消息说那个暴露狂疑似偷渡到内陆,让江岁宜小心。江岁宜收到消息时,扫了眼摊开在酒店大床上的行李,几分为难。谈靳在门外。
刚在车上被他吻了太久,吻上头,色令智昏,她自个儿提的,让谈靳带她回家。他们和好了,还同居了。江岁宜翻找到那个积攒许久的铁盒,心脏久久不能平静,迟疑之后还是抬脚出门。
谈靳站那儿,看着他的小姑娘探脑袋出来,将东西塞到了他的手里。谈靳不解:“这什么?”江岁宜别开眼,还是不太适应重新回到谈靳身边,可是心脏却是不听话地为他跳动,要求:“自己看。”谈靳一愣,男人站在过道里低头打开那方铁盒,粗糙生锈的小小铁盒里是满满一打的票。
八年里谈靳比赛江岁宜参与的痕迹。
所有的门票、机票。
谈靳皱了眉,伸手翻阅那些小小的票,失笑,其实这些他都知道,可真的看到又是另一件事。
江岁宜用彩色的长尾夹分门别类都夹好了,一张一票,原来积攒起来有这么厚啊。
她偷偷摸摸去看他的比赛,总归要买票,她运气这么差,还经常买不到,但谈靳还是给她安排到了最佳观赛点。
哪怕他这些年跑得不好。
可她在人群里,哪怕不喜欢他了,谈靳还是应该光芒万丈的。
江岁宜原本打算带着这个秘密入土,可沉默后还是将票据交还他,她小声说:“阿靳,这不是票据。”谈靳不觉好笑,低头问:“那是什么?”江岁宜站在他跟前,亲多了还没缓过来,现在骨头都酥的,想到她跟谈靳和好了,理智告诉她应该克制的,她因为不适应惶惑不安,可 又不自觉的开心,软声说:“情书。”就算决心不喜欢他了,可江岁宜还是崇拜、渴慕,还是希望她的赛车手能够光芒万丈地引领她。
谈靳眸光一跳。
江岁宜小声说:“这代表你的八年,我一直有参与。”
谈靳被她这句剖心置腹的话撩得难以克制心动,盒子一盖上,猛然抬手把人推到了房间里。
“阿靳。”江岁宜懵懂叫了他。
那声称呼刚出来,谈靳已经将那盒子放在桌上,把江岁宜吻住。
门“吱呀”合上。
狭窄的单间,拉紧了窗帘,故而灯光偏黄。
谈靳死死盯着眼前的女孩,像是要把人融进肺腑骨血里。
他有很多想说的话。
可又怕她再因为什么畏惧退缩。
女孩所有的呼吸和喘息都被他吞下去了。
江岁宜人被亲软了,被他紧密贴着感觉到他起反应,男性的侵略感让她恐惧又害羞,脸更红了。
她想把人推开说:“你离我远点。”
谈靳抚摸她,无奈但还是逗人,“怎么办?”
低哑的声音。
江岁宜心慌说:“我这儿没有。”谈靳低头说:“车上有。”江岁宜心脏一跳,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车上备,她仰头看他,好像还是十八岁的江岁宜,问:“你又不跟其他女孩……”还没问完,谈靳就把人摁墙上,弯了腰低头看她。他高大落拓的身躯实实在在把她笼罩了。谈靳在笑。
喜忧交织又含杂欲望的笑容,很迷人。
他等江岁宜自我醒悟闭嘴,才开口:“你喜欢的口味。”江岁宜皱了眉,但脸红透了。她把人推开了,说:“我不要。”
他们之前就做过一次,虽然后面缓过来还可以,但特别疼。而且好多年了。
江岁宜都快忘记是什么滋味了,低着头嘟囔:“我还要收拾行李。”谈靳低头亲了她的嘴角,很温柔,说:“我帮你?”她颇为认真地扫了一眼行李,又扫了一眼男人含笑的脸。
难以抗拒的感觉像是沉在空气之中。
江岁宜心脏酸酸胀胀地在跳,瞥到谈靳居然会复杂地心疼又心动,她站在那里抿着的唇被贝齿咬住,好一会儿迟疑说:“…要不然我帮你。”很软的一声提议。
谈靳说的是帮她整理东西,但是江岁宜不是。男人愣住了。
之前这种事情江岁宜帮他做过好多次,到最后半推半就他反过来玩弄她。
谈靳夸过她,说她在床上乖软,还问她的反馈。
十八岁的时候,谈靳跟狂风暴雨似的,江岁宜不敢有意见的,她怕有什么变动更吃不消,只顾着脸红了。
男人真把床上东西都放到角落里,把她摊在床上的时候,江岁宜穿得上下装,上衣半褪,跟个煮熟的虾似的,浑身都红了。她有点不敢碰他。
谈靳看到她内.衣的时候眸光稍沉,呼吸不自觉变重了。
江岁宜跟他讲过她爱穿什么。今天这件不是她的审美,是他的。纯而薄。
但男人就笑了一下,什么也没提。
被他玩了一会儿,江岁宜羞得想找地儿躲起来,手疼,感觉破皮了。谈靳喘的时候还在笑,江岁宜气急了,叫他:“阿靳。”
男人温柔吻了她,把她抱了放自己身上,哑声问:“怎么了?”
他其实没脱齐全,裤子就褪了一半,躺那儿黑发散乱仰望她,腹部露了半截,特别有力紧实的腰身。
江岁宜眼睛里都是泪。
他们的重逢其实也就四面。
在会展中心,在HC,在药研所,还有现在。
江岁宜昏昏沉沉的,觉得自己像是陷进名为“谈靳”的深潭。
八年的时间好像只是一瞬,可又仿佛好远。
江岁宜坐在他腿和腰上面还感觉那东西在跳,自己也湿漉漉的,濒死的幻觉,她断断续续的、软声问:“这八年里……你会想着我做这种事吗?”她胸腔里的心脏在为他跳,不自觉就是想得寸进尺想知道。
男人特浪地笑,那个有她名字纹身的手在她裙底下,稍稍起身凑到她耳边说:“再摸了试试?”
“啊?”江岁宜发晕,问,“为什么要摸…….
谈靳反问:“不是一直在叫你名字吗?”
漆黑的玩世不恭的眼睛一如当年,又好像更成熟更容纳。
江岁宜心脏发紧,呼吸又乱了。
71、Freedom with
江岁宜跟谈靳回了家。
她有点不太好意思看他,男人帮她拎行李下楼,跟刚刚放浪光上半身帮她擦腿的样子不一样。
谈靳床品还那样,开心的时候配合得不行,太开心就开始浪,浪到最后江岁宜失神得不想动。
她跟不上他的体力。
江岁宜躺在床上缓了好久才下楼跟他上车。
谈靳家里摆设冷清,没什么特别的,但窗台上总摆着栀子花的盆栽。只一眼江岁宜想起来在美国的F大叔,她想跟谈靳分享自己在美国的这位邻居,不巧的是谈靳接到一则重要电话,跟她说了声出去了。江岁宜自己收拾东西,大概晚上七八点的时候收到警察局的电话,说那位越大的暴露癖偷渡到国内,被中国海关抓到了,正被审讯,邀请江岁宜明天下午去警察局 趋纽聊。回想起好多年前的事情,江岁宜都快记不得了,但还是配合得答应下来。
谈靳回来时已经是午夜。
中美警察督办的案子,后续还要他帮忙指认,谈靳下车翻看消息的手倏然一顿。
不远处,他的住所灯火通明,和以往不同,有个女孩听到了他的车声,着急地连拖鞋都不踩就来看他。
江岁宜换了条纯净的白睡裙,光着脚站在屋檐底下,灯光照亮她清艳的五官,对着他笑。
比十八岁的时候更为明媚。
却依旧叫人心软。
谈靳站在那里,匆忙的身影藏在夜色中,五官沉寂。
“不是第二天还要上班吗?”谈靳上前问。
江岁宜也没说什么,只是手别在身后,笑眯眯说:“阿靳忙晕了?明天周末啊。”
正常这个点,江岁宜该去睡觉的,可是和好了,她想等他。
亮堂堂的灯光照亮他们。
谈靳笑了一下,揽了她,单手把人抱起来。
江岁宜被吓了一跳,问:“怎么了?”
谈靳今天去警察局,是为了八年前那个小巷里想要强迫江岁宜的暴露狂,因为谈靳太出名,对方在监狱的电视上看到了,花尽心机、使尽手段逃出来想要报复。海关告诉谈靳对方是携枪支入境的。
这事儿谈靳其实不害怕,只是觉得突然庆幸。
他的女孩运气那么差,怀璧其罪,但还好,全须全尾回到了他身边。
江岁宜被他抱得挺高,紧紧揽住了这个抱着她的人。
谈靳挑眉揶揄:“只是觉得岁岁太好追了。”
哪有人追了一天就答应,他准备的那些招儿半个没使。
江岁宜被他一说,脸红透了。
亲密接触之后,她现在很眷恋谈靳,江岁宜躲到了谈靳的耳边,像是无赖,在他的怀里汲取着温暖,那颗曾经被她定义为“不能爱谈靳”的心有力地激荡着。
江岁宜软声说:“不好追的。”谈靳不明所以:“嗯?”江岁宜正色:“我这人特别不好追。”
从小到大很多人喜欢江岁宜,除去在秦家的那两年,江岁宜就是闪耀的天之骄子,但她没接受过除谈靳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阿靳,“小姑娘环着他的脖颈,轻轻地在他的耳侧说,“好追是因为我喜欢你,还喜欢你。”
一眼钟情,又被她奉为信仰的人,终究会让她次次沦陷。
谈靳仰望她。江岁宜笑眼弯弯。谈靳该去回应她说“爱她”的,可他的女孩捧着他的脸吻了下来。深切的、温柔的、眷恋的,漫长的吻。谈靳被她吻得动情,喉结沉浮,把人放到了沙发上。
江岁宜第二天醒过来时谈靳已经出门了。晚上他们做到天亮,他那时说有件事情要处理,处理完他有话要跟她说。夜里她都快被他撞散了,脑子发懵,根本没空去想能有什么事情。
江岁宜打开手机发现预约见面的警察发来了消息,除此之外,在美国的房东奶奶Karen又发来栀子花的照片。女人坐在床上缓缓皱了眉,突然起身快步走到了窗台旁,比对才发现栀子花都是放在左窗的正中央,分毫不差的位置。
——这是F大叔的习惯。
F惯常用右手开窗,放在左窗就不容易将花盆推倒。
江岁宜心里一咯噔。
想起来谈靳在夜里月光下的右腿外侧,有一串英文字母。
Freedom with
和手上的刺青出自同一个纹身师。
夜里没开灯,太暗了,她吻的时候确认了好几次才看清楚,那个地方跟谈靳的左手一样,也有新生肌理的痕迹。谈靳跟她说,是因为肌肉之间组织黏连,所以不得不在去年夺冠后退役,做手术治疗。但是无缘无故为什么组织黏连?去年的手术疤痕,为什么恰好和八年前刺青的地方吻合?
为什么家里窗台上一模一样的位置都放了栀子花?
江岁宜迟疑地和Karen发了消息:【奶奶,这照片是别人让你发的吗?】Karen年纪大了,隔了好久才回答,说:【他不让说的。】江岁宜心脏都停了,她问:【F吗?】
Karen没有回答是与否,只是说。
【那个人说,你看到了心情会好点。】
警察局电话来催,江岁宜却心情沉重,好半天没回过劲儿。
整个下午江岁宜都在想那串连起来的两处刺青。
Freedom with JiangSuiyi.
谈靳给粉丝的签名,总会是“Freedom with Jin”,不少人用这句话当作力量之源,就像是祈祷一般,从这一句简单的词组里得到最年轻的天才赛车手冠军得主与死亡擦肩、一次次夺冠的祝福与力量,这在粉丝圈里算是一种“信仰”。“Freedom with JiangSuiyi”的意思是江岁宜也是谈靳的信仰。
警察的例行询问简单,江岁宜观察着记录的女警员,突然问:“除了我以外,还有人因为这个偷渡客被问过吗?”
女警官奇怪,但冷淡告知:“不好意思,江小姐,我们不便向您透露其他人的隐私。”
江岁宜张了张嘴,呢喃,应证了心中猜想:“所以真的有人被问过……
女人失笑了一声,问:“是不是姓谈?”这句话一说出来,竟有种可笑的感觉。
她收拾东西起身,也不强求从女警官这里得到答案,打电话给谈靳,不通,又打给了季夏扬。
那天在HC大楼,她还在想为什么季夏扬说她毁掉了谈靳的职业生涯。
凭什么?明明分开那一年谈靳意气风发,保持了连冠。
季夏扬知道了来意,冷声说:“江小姐,晚点再聊吧,我在医院,不方便接电话。”
江岁宜听到“医院”两个字甚至不会呼吸,问:“哪家医院?阿靳是不是在?”
季夏扬一顿,似乎听到呼唤,回了神,嗤笑说:“江小姐,你我结怨,你凭什么觉得我那么好心要告诉你?”
手机“嘟嘟”在响,电话被挂了。
江岁宜联系了李绍齐,小李总刚出国,电话转接给了他的助理钟从诫,无果。江岁宜想到了最后一个知情人——陆聿。
今天是京大附中高三一班相识十周年的纪念日。
2019年重新分班组在一起的一伙人,在市中心的顶楼KTV包厢庆祝彼此多年的友谊。
江岁宜风尘仆仆冲进那间包厢时,不少人都愣住了。
昏暗灯光下多年不见的陌生又熟悉的女人清艳的脸,恍如当年。
江岁宜明明拒绝了此次邀约。
也不顾其他人追问来意,江岁宜径直找到了追求她十年的陆聿先生,直截了当地问:“陆聿,当年在剑桥市救我的那个人是谈靳,对吗?”
劈头盖脸的询问,听到这个确切的名字陆聿愣在那里,脸色僵硬,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半天失笑问:“岁岁,你说什么呢?我还以为你想明白了,回头来找我。”
周围人原本在唱歌、玩游戏,见这状况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江岁宜身上。
有人过来劝酒:“哎,江博好久不见,既然来了就喝一杯。”
江岁宜冷声道:“我不会喝酒。”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单薄的肩膀起伏。
陆聿讪笑说:“那不然一起来玩?怎么说我也救了……”他想跟高中同学分享自己的英雄壮举,话没出口,江岁宜将劝酒那人手中酒杯夺过,直截了当泼在陆聿脸上。透明的液体黏稠,陆聿猛然闭眼又睁眼。
“你他妈——”
男人脸色顿时不好看,什么礼仪教养全无,想骂她,江岁宜冷声说:“那个暴露狂携枪支入境,陆聿,你不怕他来找你、杀了你吗?”江岁宜高声说,“那个罪犯现在就在京市了!警察给我打电话了,我刚从警局出来!”
这样的消息一出,整个包厢陷入死寂。
陆聿跌坐在那里,竟有一瞬间的恐惧,喃喃:“不关我事……别找我!”说完,他恍然醒悟,住了嘴。
江岁宜笑了,质问:“警察给你打电话了吗?“陆聿不敢承认自己冒名顶替,也不敢再继续扯这错漏百出的谎言,就沉默。江岁宜轻嗤,又难受。
陆聿这么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人冒名顶替了都知道挟恩图报。美国的红灯区,真的会有不图回报的颓唐又正义的嘻哈地下乐队乐手吗?
这个世界上能有几个爱江岁宜爱得明确而无私。
江岁宜抹掉快滚下来的眼泪,深呼吸,平复心情,手机里的电话嗡响。她嘴唇翕动,看到是谈靳,心脏反倒更难受。
她问:“怎么提前结束了,不是说凌晨回来吗?”谈靳在电话那头,嗓音还是淡淡的,但跟她讲话温情不少,“运气好,提前结束了。”似乎心情不错。
江岁宜看了眼一屋在看她的人,说:“我在参加附中同学聚会,你一起过来吗?在市中心。”
谈靳没有这个闲工夫,只说:“我来接你。”
江岁宜挂了电话,坐在角落里,她不会喝酒,便只是闷声捧了杯啤的。
女人摩挲手指,低眸看着流动的纯净液体,心脏好不容易不那么疼,在听到开门声时还是无比痛苦地煎熬起来。
谈靳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里的江岁宜,她娇小单薄的身躯,眸光悲伤看他,和昨晚不一样。
谈靳一到,整个包厢像是炸了。
“谈靳?”
“我靠,谁把谈靳请到了?”
“草!靳爷!!!”
“靳神!!!我是你粉丝了,你居然来了!我靠,你他妈太牛逼了!”
…
一屋子的男男女女都已不再是少年人,将近而立了,可看到谈靳的那一瞬都躁动起来。话题中央的男人充耳不闻,一步步走到了最角落的女人身边,谈靳低眸问:“带你回家?”江岁宜抱酒杯当着谈靳的面给自己灌了一口,难熬的心脏已经快被煮烂了,她红着眼说:“刚网陆聿说要喊我玩真心话,你来吗?”谈靳皱眉制止:“岁岁,你不能喝酒。”江岁宜抿着唇说:“你记得。”
谈靳甚至知道江岁宜身边的追求者都是什么样的。
江岁宜直直地红眼看他。
江岁宜忍不住心头的疼痛,冷声质问:“我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对不对!”
谈靳皱眉,看了眼旁边人探究的目光,蹲下身,拉过小姑娘细软的手,说:“下午你打电话给阿扬,我知道了,有什么我们回家说。”江岁宜把手抽回来,让旁边人挪了两个位置。
江岁宜盯着谈靳说:“过来玩。”怕他不应,江岁宜重复说:“过来。”
真心话大冒险。
附中人玩的不大,游戏规则也简单,就是投骰子比大小,一圈人谁的点数最大,可以在现场的人中挑一个提问。
江岁宜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他的腿上。
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想直接把他的裤子捞起来,问刺青是什么意思。她想等游戏到她,问他。可运气不算好,玩了五轮轮不到她提问。她着急得已经酒意上头。
谈靳就看着江岁宜躁动不安的神色,叹气,手一指,开口:“下一轮我跟江岁宜玩。”
就算是再蠢的人都看出来这两人之间有点特别的关系,有几个记忆好的,甚至想起来八年前谈靳爷爷葬礼的那场直播。不少人窃窃私语,但也没人敢拒绝谈靳。
毕竟如今的谈家就这位主做主。
江岁宜抿唇冷声:“不用这样。”
谈靳坐那儿,脊背靠在椅背,偏头看她,散碎的黑发垂在额前,高挺的鼻梁下,唇无奈地笑着。
游刃有余的谈公子从小到大就只在江岁宜身上折过腰。
谈靳开口,不容拒绝:“就这样。”
珠润的骰子递到了江岁宜的眼前,女人在暗色的包厢里看向谈靳,摸过了骰子,稍稍犹豫,抬手投下。
二点。
太小的数字。
到谈靳,男人面色冷冷,抬手把那骰子往左一拨。
一点。
江岁宜想生气的,可看他这样,眼眶又一下红了。喝酒鼓起的勇气都快没了,到嘴边江岁宜就只剩下一句,急声的质问:“FWJ是什么意思?”
男人的眸光不动。
分手那年谈靳拿了冠军,没多久朱珍就过世了。也是那时候谈靳从旁人那里知道江岁宜被人尾随。谈靳不该去的,叫人跟着她,可还是放心不下。
他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女孩身后,每天跟她上学放学。
他找秦月茹督促江岁宜搬家。
江岁宜搬了,可谁都没想到那个罪犯那么狠,非要把他刚从地狱里爬出来想要迎接新生活的岁岁又一次拖回去。
谈靳的右腿瘸了挺长一段时间。
他买下剑桥市的一家小栋别墅,找了一位女管家来管理,让女管家Karen骗江岁宜,说她才是房东。
三年的时间谈靳学会了挺多东西,洗衣服、做饭、倒垃圾。
但是最会的东西是自卑。
他这样的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原因,没有耐心等八年。这么久,是因为他没勇气站在他的女孩跟前。
谈靳看着眼前的江岁宜,抿唇,没有直接开口,而是摊开了他的左手。
JiangSuiyi
FWJ,Freedom with JiangSuiyi的首字母缩写。
他为她不顾前程、两度退役,也为她重临巅峰。光芒万丈,无所不能。
江岁宜看到纹身,没说话。谈靳原本想等今天最后一次复检结束告诉她的。
谈靳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骰子从新放回到江岁宜的手心里。她的手在颤抖。
江岁宜这次投了一个“一”。
谈靳笑了。
他没投,而是直接说:“岁岁,真心话。”
他这话一出,旁边的窃窃私语和窥探目光都亢奋。
热烈的讨论声压不住,甚至有人掏出手机拍摄。
可谈靳只看着江岁宜。
江岁宜又恨又心疼,他什么都没跟她说。
可在昏暗暖昧的灯光下,男人垂眸,细密的睫毛颤了颤,问她:“骗了你,还喜不喜欢我?”
就这样的问题……江岁宜坐在那里,呆住了,喃喃:“喜欢的。”她笃定地重复,“喜欢的。”
谈靳笑话她:“可别再跑了。”
江岁宜抬了眸,她被他弄得快要心疼到窒息了。
缓缓摇了摇头。
人群之中有人在说:“我靠,江岁宜和靳神真是一对啊。”“以前也没这迹象吧?”“谁追谁,这尼玛太劲爆了。”“我靠我就说之前江岁宜有个暗恋的人……别不是谈靳!”
“.…….
太乱的环境,谈靳扫了眼周围人,明知道二十六岁的江岁宜已经不畏惧流言,可在谈靳这里,江岁宜还是可以在他的庇佑下的。男人突然开口:“京大附中的江岁宜同学。”江岁宜一愣,不知道他怎么这么称呼她。
谈靳冷淡笑了,哪怕在被他隐瞒欺骗的情况下,江岁宜还是确切告诉他“喜欢他”,一遍又一遍,两千八百零一个日夜,无数个过往,谈靳曾一度以为江岁宜这辈子都不会踏上故土。男人盯着眼前眼眶泛红拉过他手的江岁宜,在她握紧的那一瞬哑声笑道:“谈靳暗恋你,八年了。”
72.Predom rth
他这话出来.周围人爆发出压制不住的尖叫和起哄声
可江岁宜却仿佛呆了很久,快不能思考了。
好会儿,女人闪着泪光,捏住谈靳的手心,表情融化,再不顾其他人欺身上去。KTV的暗色包厢里,白裙女人摁着黑衣男人在不少人夸张又惊叹的神色里,旁若无人地吻他。江岁宜知道自己醉了,可胸腔里那颗心脏比任何一次都要克制不住。
她爱他。
还是爱他。
最爱他。
谈靳仰头看她,他的女孩骑在他身上,白皙的小脸上鼻子红红的,眼泪坠在睫毛上,闭着眼吻他,好像受尽委屈要找他哭诉。
少见江岁宜这么主动热情。
男人轻笑,无奈扯远了。
江岁宜皱眉含着醉酒的懊恼看他。
谈断伯她回想起来被人国观接的站地缝,单手把人抱了起来跟大家随意说“走了。”
他没做解释,就把江岁宜领走了。
谈靳开车来的。
下电梯时江岁宜还环紧他的脖子,谈靳失笑说:“这么喜欢我?”
江岁宜点点头。
谈靳歪头看她,问:“多喜欢?”
江岁宜想了想,把脑袋靠在男人的脖颈处,闷声带哭腔回答:“喜欢到现在想去纹阿靳同款的,”她抬起自己的右手,这里曾经有跟秦渡抗争时留下的轻微划痕,这么多年过去只剩下很淡的白色,“这里纹一个谈靳’。谈靳扯唇,冷声,挺凶的说:“不许。”
他把人放到车里,帮她系安全带。江岁宜摁住他,退开些,问:“为什么?”男人冷感的面容薄唇轻勾,垂眸轻声说:“出去一摊手别人就知道你是我的。”江岁宜不明所以,问:“那有什么不好?”谈靳问:“那别人会怎么看你?”江岁宜稍愣,眼睛又酸了,说:“可是”谈靳低头与她平视,打断:“宝贝儿,咱们可以换个方式,效果更好。”
他叫她“宝贝儿”温柔得快化开,江岁宜茫然没开口,男人勾住了她的下颌,把她的脸抬了起来。
谈靳叹了口气,勾唇,笑盈盈的,一副浪荡又坏的模样,打商量:“跟我结婚,别人就都知道你是我的了。”
江岁宜嘴巴张合,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心脏狂热跳起来,酒醒了些,推开他恼道:“我还没跟你算账……你骗我的事情,怎么能这么草率…”
草率地求婚。
哪儿有人这么求婚的?
谈靳气息之中载着笑,手已经摸到了她的肩带,拉下来。他脂腹的薄茧一寸寸抚过,漆黑的眼在看她,眼神和姿态不算冷静自持,谈靳在稍近就可以吻上的距离说:“不是求婚,就是给你打个预备铃儿。宝贝儿,我这个人不善良,坏得很,记仇的,之前提醒过你欠我,不许忘了。”
江岁宜在昏暗之中看他,他呼吸太近,肌肤被他呼吸扫到酥酥麻麻的,江岁宜记忆复苏般想起他们之间所有亲呢的、放浪的、热烈的片段,她被他盯得浑身燥热,别开眼软声说“你也欠斑好多.“谈靳手摸到她的大腿侧了,那里有一颗很细小的痣,很漂亮,谈靳垂眸说:“欠你的我们另算。”
他轻笑了一下。
江岁宜心都在颤抖斗,情动,叫他:“阿靳。”
她想问“她该还什么”。
男人已经束缚住她,注视她说:“名利地位你男朋友都不缺。”他顿了下。
谈渐新漆黑的眼眸瞳色很深,像是黑色的火焰在烧,淡淡地,又笃定,说:“宝贝儿,我只缺你。”
他只要她。
江岁宜下车的时候腿都在打颤,谈靳就提了一下,后面倒也没说什么,但她被他顶到最后酒彻底醒了,整个心乱了,不自觉想“关于未来”。从头至尾谈靳不在江岁宜的人生规划里。她一直在仰望他。事到如今,江岁宜才知道她爱的那个人也在仰望她。
江岁宜洗完澡躺在谈靳身边闭眼偷偷想了好久,心里乱七八糟的,又心疼他。
大半夜披了外套到阳台给药研所的领导打了电话,又问几个在美国的朋友借了钱。
谈靳白天去车队,问江岁宜去不去,小姑娘摇摇头,捂着手机,手机银行收到了单位提前批下来的五年工资。
谈靳笑话她下了床不认人。
江岁宜气鼓鼓想骂他“阿靳才是床上床下两幅德行”,但又憋住了。
她一个人去商场买了戒指,才打车去F1基地。
时隔好多年来这里,江岁宜差点迷路,在前台那里等了好久,谈靳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等他领回家的江岁宜。她白色的裙子,头发梳在了一侧,白色栀子花发圈,看到她细长的眉毛弯起来,眼睛里沉着星星,跑过来张开手要他抱,叫他:“阿靳。“一如当年,只是更爱措娇了。
谈靳把人搂住问:“等久了?”
江岁宜哼笑:“没有,”眼睛眯起来措娇,“就是太想你了。”
好像几分钟都好久。
季夏扬原本听到江岁宜来了,冷嘲热讽挺久,可乍一看到八年后的江岁宜还是吓了一跳。
人没变 但是气质变了
不委屈了,不小心翼翼了,就是纯粹的叫人看着舒服.
站那儿亭亭玉立的,一股书卷气。
季夏扬知道头两年谈靳没事儿往美国跑,还弄得一身伤,不得不退役,想起来他心里头都燥,可又不自觉感慨。爱人如养花,谈渐倒是把江岁宜守护得很好。
季夏扬抱着手臂在那儿看,快翻白眼,但谈渐一个目光过来,季夏扬还是舌头顶着腮无语走开了。
江岁宜小声凑谈靳耳边说:“我有东西要给你。”
谈靳低头看她,问:“什么东西?”
江岁宜瞥了眼到走廊尽头避开他们的季夏扬,明明挺远的了,但是江岁宜还是觉得那目光淬了毒。小姑娘软着声到男人耳边说:“欠你的事。”
谈靳一愣。江岁宜犹犹豫豫从帆布包里掏出块白色的小方盒,宝贝似的好地打开。她花了五百多万,精确到小数点后第三位数,现在不仅欠了单位五年的青春,兜里也只剩下几块钱了。
谈渐靳五官沉在那里,眸光却震着。
这戒指的名字谈靳记不清,但戒指内圈那串俄罗斯语谈斯认识。
YepHaapo3a
黑玫瑰
那品牌商的设计师算是谈靳的粉丝,几乎是里里外外把他的喜好调查清楚了。
兜奥转,这戒指被他拒绝了,还是落在他手里。
江岁宜把那戒指递过去还紧张,怕谈靳觉得便宜,小声说:“我还带了户口本的。”他们可以去民政局办理结婚,但江岁宜好像没九块钱办理结婚证的工本费。
江岁宜认真在他怀里仰望他,说:“戒指暂时只能给你这么好的,结婚的话九块钱我们得AA。”谈靳心脏闷响着,他弯下腰看他的女孩,含笑:“怎么?岁岁,几块钱都不愿意为我出。”江岁宜无奈,不知道如何解释,但看他无赖样又恼,担心他不乐意出钱,说:“办了结婚,你的就是我的。”谈靳看她骄纵,问:“那你的呢?”江岁宜理直气壮:“我没钱了。”
男人站那儿原本还止着笑,后头实在扛不住,偏头笑出了声。低低沉沉的笑,江岁宜听得脸都红了。
“阿靳。”她制止他。
谈靳“嗯”了声,看着她,叫她:“岁岁。”
江岁宜不明所以:“怎么了?”
谈靳开口:“之前给你的那张卡还是可以用的。”江岁宜一愣。谈靳继续说:“把我家底都掏空都可以的。”江岁宜犹豫说:“我又不爱花钱。”谈靳扫了眼那戒指,掏出来戴上了,挺干脆利落的,到江岁宜耳边说:“那怎么办?你老公有钱。”
73、Freedom with
拿到结婚证时江岁宜还懵着。
谈靳倒是没事人一样。
江岁宜瞥了眼在那里忙着发消息的男人,不觉生气。
她捏那俩红本,数落:“到手了就不上心。”
谈靳眼皮耷着,听到江岁宜的话笑了一下。他的手机响了半天,江岁宜好奇凑过去看,眼皮一跳,某人编辑完的消息框落入眼帘,谈靳那个千万粉丝的推特编辑着一条特浪的内容。
Jin_Freedom20021025:【有主了。】
配图是结婚证和一张陈旧的照片,她和谈靳在西郊赛车场,十八岁的江岁宜一身白色棉质裙装,隔着一束盛大的黑玫瑰向身着银黑色赛车服男人献吻。谈靳迫不及待要把她公之于众。
江岁宜眼睛像是被烫到了,脸跟火烧一样,这一幕居然被拍下来了,谈靳还留着。可又心慌起来,连忙把手机抢过来。
江岁宜将输入栏里的字删光,谈靳没挣扎,只挑眉看她:“怎么,我见不得人?”江岁宜警告:“不要发。”谈靳低头眯眼哼笑:“嗯?到底谁不上心?”虽然舆论早压下去,江岁宜还是觉得公开对谈靳不太好,她的阿靳还是要复出参加比赛的,江岁宜不希望他面临任何风险了。
江岁宜被他离这么近又脸红,嘟囔着找借口:“太招摇。”江岁宜小声解释,“而且之前我公开说过不是你女友,媒体问起来不好。”
谈靳漆黑的眼注视她,揶揄:“也不算违背你说的话。”
“?”
谈靳说:“江岁宜不是女友,是我太太了。”
挺温柔又霸道的一句话。
听他这样叫自己,江岁宜心脏跟炸烟花似的乱跳,震得胸口发麻,要不是谈靳那手机机关枪似的在响,她可能要被他撩得找不着北。
谈靳微信跳出来一堆“恭喜”,各种语言的都有,江岁宜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谈靳刚不理她的时候在干嘛,白皙的脸刷得臊红。
发推特只是最后一步,他俩扯证的事已是在谈靳圈子里人尽皆知。
就连李绍齐都发过来贺喜。
【你高兴就好,靳哥,新婚快乐。】
江岁宜扫了两眼,气得无话可说,恼羞成怒地问:“晚上训练吗?”
谈靳抬眼,理所当然:“谁结婚第一天工作?”
谈靳推她上车:“走。”“干什么?”谈靳想说直白,但还是委婉了些,“去庆祝。”江岁宜懵懂:“庆祝?”谈靳凑到江岁宜耳边轻声说:“玩点好玩的。”江岁宜没懂。谈靳歪头说:“比如我。”
酥酥麻麻的气息吹在江岁宜的耳廓,激起阵阵战栗。
江岁宜猛然偏头,男人漆黑的眼含着揶揄的笑沉沉地注视她,黑发散落,薄唇扯笑,危险至极。
江岁宜心里一咯噔,反应过来他想干嘛,想跑,但被谈靳拽回怀里。
男人把她锁进车里。
接到秦月茹电话时,江岁宜已经回家洗好澡,特意换了件上衣下裤的棉质睡衣,扣子都扣到顶了,就领口处还有轻微的红印和吻痕,被她欲盖弥彰地摁平整。
谈靳在车上的时候自诩“持证上岗”,玩得太花了。
江岁宜被他折腾得不行,被要求叫了好多奇怪的称呼,她不乐意叫那么亲密的,谈靳一直在惩罚她。
到最后她是真哭了。
她一哭就停不下来,跟一滩水似的在男人怀里。
谈靳说是“心疼她”,说“算了,下次再叫,慢一点”,结果是磨得快把人弄死,还反咬一口说她咬得紧。
江岁宜想起来呼吸都紧了,缺氧,仿佛还有那只手摁在她的肌肤和后颈,濒死又潮热的极限体验。
秦月茹从小李总那收到贺喜,说她多年梦想终成真,秦月茹还不明所以,一听说江岁宜和谈靳扯证了,气不打一处。听到江岁宜说给谈靳花了五百三十万更生气了,秦月茹问,“他谈靳是没钱吗?哪有女方买戒指,女方求婚的?”江岁宜软着声音,但嗓子哑哑的,说:“我自愿的。”
秦月茹无话可说,“自愿?你还好意思说,才回国六天!别的人六天什么都干不了,你倒好,直接有了个家,别过几天被谈靳赶出家门了,还得我收留你。”江岁宜无奈道:“不会的。”
她想了一晚上,就是在想谈靳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朱珍那么早就离开了,她的阿靳八年前就没有家了,她跟他求婚是深思熟虑也是迫不及待,江岁宜希望谈靳每天回来都能看到家里亮着的灯,她轻声说:“我想跟他有个家。”秦月茹就吐槽几句,听到这么肉麻一句,失语,叹气说:“随你。”
江岁宜跟秦月茹解释:“之前剑桥市小巷里救我的人是谈靳,他两度退役也是因为我。“
听到这话,秦月茹少有的愣神,好一会儿缓声说:“好,我回头把陆聿的投资拒了。”
江岁宜“嗯”了声,说“谢谢姐”。身后传来开门声,谈靳洗完澡已经出来。江岁宜看了眼,默默收回视线,把电话挂了。
谈靳倒是挺大方,大喇喇没穿什么,身材好的不行,就是窄劲腰侧被她指甲划出来的红痕,忒显眼。江岁宜瞄到就不好意思。
谈靳好歹披了件灰黑色睡袍过来抱她,问:“跟谁打电话?”
江岁宜说:“我姐。”
谈靳没什么评价,就来亲她,吻得挺自然的,解扣子也解得挺自然。
江岁宜原本穿这么严实就是想防他别再来,结果对方那撩人的眼神一看她,她就不行了,开始后悔没穿吊带裙。江岁宜坐他腿上,摸到他的右腿外侧,黑色刺青蛰伏在劲瘦的肌肉上,江岁宜刚在车上就想问:“阿靳,小巷里被酒瓶扎穿的时候……疼吗?”她歪头看怀抱她的男人,对方眸光波动在注视她,挺有耐心帮她把扣子都解开了。谈靳问:“这个时候说这个?”江岁宜要求:“告诉我。”谈靳笑了下,说:“不疼。”谈靳在用目光俯视她,说,“绍齐不是跟你说了,我对疼痛不敏感。”
江岁宜的心脏四分五裂的,她知道,可还是怕谈靳疼,难受道:“只是不敏感,不是不会疼……而且。”而且不能比赛,谈靳就感受不到情感上的刺激了。一潭死水的精神世界,江岁宜无法想象。
“不是。”男人静静注视她,抱紧她柔软的身躯,知道她想说什么,散碎的黑发下漆黑的眼眸注视她解释,“还有岁岁。”江岁宜心脏一跳,亲密无间跟他接触能通过温热的皮肤感受到对方剧烈的心跳,迟疑:“还有我?”谈靳语气笃定:“想到你就有方向。”
电击治疗对人神经的损耗是不可逆的,有的人到谈靳这个地步,终其一生也很难找到刺激点。
可谈靳是幸运的,他找到了F1,也找到了江岁宜。想到她,谈靳就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在漫长的八年里,怀里的女孩是谈靳的锚点,让他不至于在无家可归的世事迷失方向。
江岁宜睁大了眼睛,哭过的眼眶又红了。
谈靳目不转睛在看她,眼底沉着爱欲与温柔。
谈靳撩起江岁宜的下颌,说:“宝贝儿,看我这么爱你,得答应我。”
“嗯?”
“不许离开谈靳。”
江岁宜一怔。
谈靳眯眼继续要求:“不许不爱谈靳。”
“要一辈子最爱谈靳。”
“要特别乐意跟谈靳做…….
江岁宜嘟囔似的紧急打断:“别说了。”
这个人怎么这么坏,稍微说两句,就要求这么多。
她眼泪都快消弭,想笑了,感受到彼此贴紧的心脏狂跳,江岁宜不要谈靳再说下去,她贪恋他,忍受不住,以吻作回答。
谈靳低眸注视着急的女孩,没有告诉江岁宜,他本就打算拿了冠军去找她。只是没想到丛生意外、波折至此,要八年这么久。而会展中心重逢那天,距离谈靳订机票去找她的日期,本就只差五天。
江岁宜第二天上班,单位有不少人知道新入职的江博打了结婚申请。
卢艾妮一下子就想到江岁宜这是跟谁结婚了,揶揄:“前两天还在追,小江你这也太好追了,被人家勾得死死的。”
卢艾妮收集着公开筹募资金的展会资料,前段时间太多投资商撤资,当时就定了这个会。
新一代的躁郁症药物已经进入了最后一阶段,他们需要一定的资金用于后续实验和丰富数据,应对药委会的审批流程。
江岁宜帮她把相关的东西收好,轻声:“没关系,我也把他勾得死死的。”
“哟,这么自信?“
江岁宜想到谈靳就觉得心脏温软得不像话,说:“实话。”
曾经十版九刊的名门浪子等她八年。
被谈靳吃死,江岁宜甘之如饴。
两人忙活一整天,这次的募集原本轮不到江岁宜这种新入职的参与,但江岁宜的导师林教授也要回国助力宣讲,故而江岁宜在这次募集展会算是关键性负责人。安排好事宜,江岁宜收到谈靳消息来接她,她从事业部上交完资料出来,准点下班,看到不远处等她的谈靳。
路边几个刚下班的同事窃窃私语。
江岁宜脚步一停,他们是在议论她。
“那个就是江博老公吧,我听人事部说打的申请,好像第一次录入名字那男的都被系统屏蔽了。”“大帅哥啊,来头还这么大?江博有点本事。”“看那车就懂了,得千万级别了。”“那完了,咱们以后评职称都被江博压一头,有背景的女人,啧。”“怎么说?”“就比如最近那个药,他们不是在搞BDD-080吗?有可能取代电击治疗成为主流的治疗方法…现在缺钱,江博回家哭两声,她老公铁投钱,你美慕不来。”“救命,真羡慕啊,靠男人就行…….
江岁宜都听清楚了,原本走到半路,突然扭头,表情无波无澜的,直截了当敲响旁边大门。
“哐当”几声,像惊雷。江岁宜已经换下实验服,穿温柔的浅绿色长裙,笑眯眯地说:“哟,都下班啦?”一行的同事都闻声看来,看到她吓一跳,神色各异。几个同事讪讪:“江博?你下班了?不忙?”江岁宜笑弯了眼,温柔道:“不忙啊,我们组最近联系到了挺多投资,就闲了。”四周陷入沉默。有人嘀咕:“不之前还说找不到人?果然老公投钱了。”
江岁宜笑眯眯说:“哪儿能?我出了个主意,加了一个 投资名单′,搞了个‘奖项’,这药前景这么大,这么好的宣传,又是国内外联合项目,这两天好多投资商争着抢着要投资。”她这话一出,议论纷纷,刚嘀咕那人尴尬得不行。
江岁宜意有所指说:“凡事得想办法,不然我只能靠我先生了。”“但至少我有人依靠,你们没有吧?”她想到什么,纠正,“还有你们刚说的有一点特别不对。”
一行人笑也不是。
江岁宜挺骄傲地说:“我先生,我不用哭他也乐意给我花钱的。”
谈靳见江岁宜扭头回去,正缓步过来找她的,立定的时候刚好听到最后一句,闻言挑了眉。
74、Freedom vith
群人讪讪的,有人问:“江博不给大家介绍一下你老公?”
江岁宜一偏头就对上站那儿含笑等她的男人。
心里一咯噔。
但还是秉承低调行事的原则,江岁宜摆手说:“走了。”她没给别人介绍谈靳。
等她走到谈靳身边,才听到男人低声的询问:“你先生?”
江岁宜抿着唇装鹌鹑。
谈靳拎了人说:“在我背后就高高兴兴叫,我叫你说点好听的,没几个乐意。”
江岁宜直想晒橙次新足思要的都层什么东西什么“写晋“老公”还1她地他身上认“T岁宜是达新的小宝贝”。夜里男人提要的时擦频头上还有十干,就那服素率黑的眼否磁报看她江岁宜服得慌根本凹不出来。口应有微桥棉弄。江岁宜有种错觉,谈靳变得比十九岁的时候更热衷于性事,也更强制侵略,就好像只有结合到最深处,她才不会离开他。
谈靳看她沉默,捏着她后颈,稍稍低头问:“不跟你同事介绍我?”
江岁宜小声说:“走啦。”
她低着头,谈靳逼迫江岁宜抬头看他,问:“真觉得我见不得人?”
江岁宜措娇叫他,“阿靳,”她推他,“你明知道不是这个原因,回家啦。”
谈靳哼笑,靠过来惩罚似的亲她,江岁宜推搡不住,被他吻得呼吸困难、推到车身上。
谈靳要求:“那叫声好听的,补偿我。”江岁宜迟疑,不肯。谈靳注视她,说:“这也不肯?”路边挺多人
江岁宜怕人看见,把他推开说:“回家亲我,别在外面。”谈靳眸光垂着,唇抿得平,但又俯身凶狠吻她。
他们公开得不算彻底,就周围的朋友和一些媒体知道,但也没谁敢往外爆料。谈靳一直想找机会公开,江岁宜不让,她说:“到办婚礼的时候再说吧。”但最近他们都忙,办婚礼、度蜜月遥遥无期,这就是空头支票。
江岁宜觉得自己跟个“渣女”似的,迅疾成了谈靳的合法伴侣,旧情复燃又进入下一个阶段,却跟他不算光明正大的坦荡。
尤其是遇到谈靳那群朋友,偶尔在哪里遇到还会跟她打招呼叫”嫂子”,跟江岁宜分享谈靳去哪儿了、干什么,就显得对比更强烈。
在他们眼里,与其说江岁宜是“谈太太”,不如说是“谈靳特别爱的人”,给足了尊重。
周五的时候江岁宜听李绍齐说谈靳在外头喝了酒,让她去接人。从药研所出来,江岁宜打车就去了市中心。
她一进包厢门,就瞧见坐角落里撑下颌听人讲话的谈靳,一身黑色西装松散穿着,还是她早上帮他熨的那件。听李绍齐说朱珍刚过世那会儿,谈家的事都是谈靳在管,这两年才慢慢地有人代理。他忙得不行,李绍齐安慰过江岁宜,说靳哥比赛成绩不好,也不全是因为腿伤,让她不用大自责。江岁宜没说什么,但自己心里也清楚谈靳拼了命地拿了个冠军,退役后几次手术,这在役的五年会有多难扛。
而这次,听说是想投资药研所新药的那伙人道听途说什么,想请谈靳吃饭,谈靳看在江岁宜面子上应下来的。
江岁宜站在门口挂了电话,掠过人群看。
谈靳就坐那儿,垂手拎酒杯听那些人讲废话,不经意偏头恍然看到她。
如当年,他无数次游刃有余又放荡不羁,在名利场的正中央,对她微笑。
几个资本大佬看到门口的女孩,都一副心中有数的样子,问谈靳:“这位是”谈靳想说“我太太”,但江岁宜紧急打断说:“我来接谈先生回家。”
一群人古怪看他们,但碍于谈渐在场,不敢说什么。
谈靳醉得厉害。回去的路上,谈靳几乎搭在她身上,问:“怎么来接我,不是说忙?”江岁宜一愣,看男人抱紧她,冷感的面容贴在她单薄的肩膀上,柔情而沉醉地看她。
谈靳很少醉成这样。
“喝醉了?”江岁宜担心。
谈靳抬手揉了下眉心,没说“嗯”,只说:“叫司机来接就好了,这么麻烦。”江岁宜皱眉看他。
谈靳说:“那群人都知道你是我太太,干什么不承认?”
江岁宜把他抱紧了,说:“说明白了和心照不宣是两码事,而且我应该来接你的。”
谈靳含笑,漆黑的眼看她:“嗯?岁岁,什么意思?”
他很温柔,江岁宜不自觉也软下态度,凑到他耳边说:“咱俩结婚了,我该对你负责的,得好好照顾你。”
小站娘蒙着水露的眼睛干净地注视他,谈新感觉更醉了,心里一酸,皱了眉,抬手贴在她的侧脸,用了点力,把人胎抬起来,他漆黑的眼竞因为醉意温湾渣的,失笑问:“我不是做梦吧,说什么?江岁宜好不容易矫情一回,不好意思再说,就仰望他。夜风中男人面容沉寂,谈靳喝醉了,低头额头靠紧她,像是诱惑,要求:“再说一次。”呼吸含着酒的浓郁,江岁宜稍微嗅到也跟着醉了,男人低哑的噪音江岁宜听了脸红,又心软,小声说:“阿靳现在是我先生了,我要好好照顾你。”她偷偷地搁在他耳边叫了声“老公”,软软的一声,谈靳反应了一会儿,似乎恍惚了,面色融化似的,只觉得那声叫得人魂都酥了,眼眸含着醉意笑出声,很干净的一声笑,而后骂了她句:“磨人。”江岁宜刚想反驳句“哪儿有”,谈靳靠过来,气息带着强烈的酒意,成年男性的侵略性,江岁宜不自觉心慌,还以为他要吻她,闭了眼,却只感受到一个怀抱。她被男人揽进怀里。
谈靳的怀抱有力却温柔,江岁宜试探抱紧他,还没伸手,突然听到谈靳在她头顶叫她“岁岁”。
江岁宜:“怎么了?”
沉默了好
有人带着笑说:“不管怎样,你在我身边就好。”
周未就是展会。
江岁宜去机场接了自己的导师,处理好就带人去了展会。
会场安排在国家会展中心,周日下午。
分为几个议程,先是各位专家、负责人讲话,而后是募集资金,最后由几位组织募集活动的负责人答记者问。
林教授站那儿跟大家分享了自己的初衷。
她早年从事ALS,肌萎缩侧索硬化,俗称渐冻症,算是该领域大牛,但忙于科研,四十岁时膝下女儿因疏于照顾确诊躁郁症,女儿被病痛折磨几次赴死,林育敏哀痛万分,中年更换赛道,女儿去世后才有所突破,在躁郁症领域名声大噪。最新一代的躁取部症药物,她是最为主要的贡献人,也是公开药物专利保护内容的主要倡导者,她希望药物往后可以提供给干家万户,让无数被病折磨的被称为“不正常”“精神病”的孩子能够变回正常人。
这次的募集因为之前江岁宜提出的“增加宣传公益性质”的想法变得简单许多,顺利进行到末尾。
最后阶段,几个药研所的同事被记者簇拥回答提问。
一众人之中,江岁宜算是最年轻,不少记者以为她好欺负,逮住了她询问:“江博,可以问下您为什么想要参与躁郁症的研究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不少记者知道这位年轻的江小姐与名门出生的前F1世界冠军谈靳结婚了,有记者带着暗示问,“是因为您先生
吗?”
听到谈靳,江岁宜眉头一皱,怕他们提之前谈靳被造谣躁郁症的事,笑了一下,果断说:“不是。”
江岁宜想要从事躁郁症相关的研究从来不是为了谈靳,但回首一路走来,她也受了那件旧事的影响,前两年考取了精神病鉴定资格。如果站在墓园之上的是二十六岁的她,江岁宜可以从容地告诉记者,她有资格评判谈斯没有精神病,不需要再大费周折。江岁宜温和道:“是因为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是一名消防员,也是一名无名的英雄。他很爱我,曾经他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但在我十六岁生日那天,我到京市参与数学竞赛、得了奖,他到火车站接我准备帮我庆祝生日时,我们遇上些意外,有劫匪绑架了一个小男孩,要搞恐.怖.主义,我父亲为了救那个男孩,在我面前几乎被砍死,他被抢救,但没有活到第二个天明。”
这么一件尘封的旧事,江岁宜从前很少跟人讲,但回忆往昔,江岁宜竟有一种时光匆匆而过的感慨。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她这一番话,所有人都沉默。
记者也不觉动容,平声道:“令尊令人惋惜,也令人敬佩,但…….这和躁郁症有什么关系?”
江岁宜深吸一口气,坦然回答:“那个小男孩就是躁郁症患者,他…原本已经接受治疗控制住了病情,但因为目睹我父亲死亡,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再加上周围人异样的目光,接受不了,自杀了。”江岁宜在无数麦克风和摄影机面前,自信而从容,温柔而有力,说,“从事躁郁症相关的研究是我的梦想,因为我觉得生命的意义在于质量,有了药,那个小男孩可能就不会死,好好地活下去,我的父亲也不算白白牺牲,他生命的意义将得以升华。”
不少人被这番柔软而真诚的话打动,乃至震惊。整个会场都安静了几分。
在这时,还是有记者想问江岁宜谈靳的事:“那您先生…….
江岁宜听到只觉得耳膜跟着鼓动。
但好在那话没问全,有同行快速拉住了提问记者的手臂,制止般摇了摇头。
那人皱了眉,不明所以,开口说:“八年前……”这三个字刚出来,一愣,发现自己被强制闭麦了。
同行低声提醒:“上面不准问的。”
心脏跳停。
江岁宜松了口气,原本紧绷的神经缓缓舒展。
但又似乎想起什么,心绪反倒更乱。
75、Freedom with
FR.BirTH基地。
赛道之上热浪滚滚,正值夏夜,谈靳坐在那里等教练给他发评估单,这一年来他处于手术康复期,被限制训练时长,不被允许上赛道。
同队的试车手陈又聿这些年已成为正式车手,坐在二队,嘀咕:“靳爷不是才新婚吗……怎么不请个婚假,这么着急来训练。”
谈靳一身银黑色的赛车服,头盔放在一侧,在看设计师给的配件数据表,眼皮耷着,头都没抬。这么些年越发沉默了。
“我就不该问。”陈又聿撇了嘴。
季夏扬倒是拎矿泉水瓶坐下,笑话:“估计他老婆不理他,结了个婚跟没结一样,婚礼没办、公开不让,我们靳爷像个倒贴的。”他这夹枪带棒的话,陈又聿听得那是心惊肉跳,讪笑:“也没这么惨吧,至少咱们知道。”季夏扬继续说:“惨什么惨,好事,再跟江岁宜天天混在一起,你靳爷干脆直接永久退役。”
谈靳听了许久,才舍得抬眼了,说:“季夏扬,去年比过我了?”季夏扬唇一抿,白眼一翻,开盖喝水,喝一半不说话。陈又聿看这两位又要吵起来,嘀咕:“这话说的,您老得了第一,谁能超得过…….这冠军不得换人?”
赛道上清场的工作人员退了下来,季夏扬把矿泉水瓶扔垃圾桶里,“咚”的一声,没砸中,扔到旁边了。
他准备起身,突然听到有人说:“比比。”
季夏扬瞥眼问:“干嘛?”
谈靳说:“别针对她。”
谈靳挺高大落拓一人,平时在基地不训练就是“金主爸爸”,没人敢得罪他。
但季夏扬不一样,如今风头正盛的明星选手,也是谈靳最好的朋友,他笑说:“我又没说错话。”
谈靳知道季夏扬老想让他远离江岁宜,但他不可能拿江岁宜跟他赌,走到垃圾桶旁边,弯腰抬手将那塑料瓶扔进桶里,说:“不论输赢,FRBirTH送你。”谈靳的腿被包裹在赛车服里,季夏扬眼皮一跳,猛然抬头,眯眼看着对方,问:“这么大手笔?”谈靳冷声要求:“我跟她怎么样,终归是我们的事,你别干涉。”季夏扬啧了声。谈靳冷淡抬眸:“季夏扬,不是想要我一直赢吗?从今天起,我不输你别对她横。”
……
基地封闭赛道旁的观赛区,江岁宜抱着皮质托特包入场。
风驰电掣的方程式快如闪电,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在耳边炸响。
江岁宜问了经理情况,知道谈靳在和季夏扬比赛,听经理说这是谈靳康复之后第一次正式上赛道。
上一次这样还是六年前,谈靳腿伤康复第一场,六十三圈的比赛,被季夏扬整整甩下三圈。
陈经理年岁上来,有了些白发,但还是笑面虎模样,背手站在江岁宜身侧,说:“靳爷也不知怎的非要和阿扬比,阿扬这些年一直保持在世界前十,他这大半年训练严重不足怎么可能赢?还是年少气盛啊。”
江岁宜不自觉抓紧了包,恍然想起十年前的“天才赛车手”之名,倏然说:“不是。”
陈经理一愣。
他稍稍偏过头看身侧的女人,银白色的吊带裙,肩膀单薄,侧脸精致,江岁宜忙活一下午的展会,身上的香水味道淡了,但还是有浅浅苦柠与橙花混杂的甜。江岁宜垂眸,轻轻地说:“他会赢的。”
六十一圈的比赛,银黑色方程式和墨蓝色方程式陷入缠斗。
陈经理说谈靳的腿部神经恢复得不算好,前几年不太能长期维持高度紧张状态,要想跟从前一样,需要比其他人更专注更费力。
江岁宜没说话,只盯着赛道。
赛道之上,尘沙飞扬。
黑色的记分板两个人的位次在不停交替。
第六十圈。
转弯处两辆方程式几乎是擦尾,电光火石,江岁宜跟着心悬在嗓子眼,心惊肉颤。
平稳后两人都需要重新调整赛车姿势。
陈经理这样长久亲历赛场看比赛的人笃定:“…江小姐,我看还是有点可惜啊,靳爷这落后了几秒,应该是没机会……”
他话没说完,被江岁宜打断:“有机会。”陈经理想说什么,听到她强调:“能赢。”
她银色的长裙被风吹起,长发微卷,眸光坚定。
记分板最后一次被刷新、定格,陈又聿看谈靳超过季夏扬冲线,嘴巴都长圆了。狠狠地怒骂:“卧槽啊!!!”
“我靠!!!”
“牛逼大发了!!!”
他嗓子都破了。
这俩人都是绝对的世界一流水平,陈又聿奋斗一辈子估计都赶不上人家起点。但那样的局面,他这样接触F1十三年的老手都是头回见。
谈靳那样还能赢!
“刚最后那圈神了!”陈又聿几乎是狂啸,准备送水过去,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江岁宜站定在男人面前。
谈靳刚摘下头盔,入目是一张女人的笑脸。
江岁宜恭贺:“你赢了!”
谈靳“嗯”了声,没什么表示,但明显眉目温柔多了,问:“怎么这么早结束?”
“今天比较顺利,比预期要早结束……”江岁宜眸光一垂,笑容缓缓消散,看到男人半抬的手臂肌肤下的薄肌连着筋在跳。
谈靳没藏,只是打量江岁宜的神色,淡淡解释了句:“紧张的。”
有点抽筋。
江岁宜着急:“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这个人—”还跟她搭话,江岁宜急得不行,去找了医药箱。
更衣室里,谈靳半褪了赛车服,等江岁宜捏着他的手臂喷镇定喷雾。
谈靳看她抿唇不语,问:“筹钱数额够了?”江岁宜纤细的手指软软的,按在他的手臂,观察着说:“都说了,顺利的够的,你别说了!都红了。”谈靳歪了头欣赏江岁宜心疼又紧张的样子,笑话:“那看来不用哭着找老公报销了。”江岁宜停下动作,恼怒地抬眼说:“说什么呢,刚刚吓死我了。”她还以为又出事了。谈靳看她气成河豚,失笑解释:“太久没比赛而已,这还算轻的。”江岁宜板着脸:“做什么这么拼命?”
谈靳听到那话笑了下,倏然凑过来亲了她一口,浅尝辄止,姿态却像是摘取胜利的果实。
江岁宜愣在那里,被那纯情的吻弄得心乱如麻,想问的话也忘了,好久不说话,只恼怒横了他一眼。
谈靳抬手把人下颌扯住了,垂眸要求:“工作顺利,我也赢了,不许不高兴。”
江岁宜想摆脱他的手,但是谈靳手特别用力,江岁宜抬眸就看到男人漆黑的眼,小声说:“你有一点受伤我都心疼,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肉麻的话听起来挺舒服,谈靳注视她。
外面传来敲门声。
季夏扬的声音从外头穿进来了。
“……那啥。”季夏扬叹了口气,说:“你俩好了没?我还穿着赛车服,很热的。”
谈靳抬眸,让他“滚”。
江岁宜倒是不大好意思地从谈靳怀里起来了,说:“好了。”
她刚站好,谈靳又把人拉怀里了,赛车服的面料还发着烫,江岁宜触碰到对方裸.露的胸膛,谈靳低眸问:“好什么好?”
他靠这么近,江岁宜的呼吸都乱了,可谈靳的手早不抽筋了。
江岁宜要求:“谈靳,别闹。”
谈靳没听她的,说:“在你这儿,我好不了。”
月光倾泻而下,窄小的更衣室里,她推操不住,男人覆身吻她。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
好一会儿,门缓缓打开。
季夏扬一眼就看到红着脸的江岁宜。她似乎也知道他讨厌她,避远了。
季夏扬吐槽了句:“你们干嘛了,这么慢!”
他等了快一刻钟,额头上全是汗,狐疑地想看江岁宜的嘴唇,结果小姑娘捂得死死的。
好,他全明白了。
季夏扬在心里呵呵笑,眼睛瞥了眼不远处的谈靳,对方冷着眼看他,想起答应好的事,季夏扬在心里骂了句“谁他妈要谈靳的钱”,突然开口:“之前…….一顿说,“嫂子。”准备离开的江岁宜稍愣,缓缓回了头。
季夏扬声音不自觉软下来,低下头说:“之前是我的不是,我……我知道你也不希望阿靳受伤,还有上次忙训练忘恭喜了。”
在江岁宜震惊的目光里,季夏扬舔了唇,缓缓说:“新婚快乐啊,婚礼的时候记得请我。”
……
生活步入正规,新药在即,日子变得忙绿起来。
配合动物实验,江岁宜的工作内容有一定变更,几乎半天一小会,三天一大会,到了周末还要赴国外参加论坛讨论。
她能和谈靳见面的时间不多,大多数都是在半夜。
谈靳这人跟曾经的F大叔一样,都有闷骚的一面。
江岁宜回国的时候没带太多衣服和女士用品,简简单单的,但她后知后觉发现家里衣柜总是会多些新的裙装、高跟鞋,乃至饰品、香水、内衣,以至于没多久她从头到脚都是谈靳的手笔。她全身乃至于她本人都是他的审美,谈靳的入侵是全方面的。
他们之间保持热恋期的甜蜜。
偶有一日江岁宜收到季夏扬的消息。
季:【其实我有话想跟你说,但不大好意思。】
时隔多年的消息发过来,江岁宜一愣,回了个问号。挺不客气的。
季夏扬也没生气,只顾着发想法的内容。
季:【还记得上次比赛吗?那是因为阿靳让我别跟你横。】
季:【……他挺喜欢你,要是说他会喜欢你一辈子我也不怀疑了。】
季:【江岁宜,我真心实意叫你“嫂子”,你也跟阿靳结婚了,早点给谈靳名分吧,圈子里的人还得配合你不往外传。】
季:【给他点安全感。】
江岁宜工作太忙。
大概到年底的时候,新药确定提前送审,才有了些空闲时间。
她一直有在考虑“公开”的事。
可她的工作性质不适合太多人知道她的姓名,提交了申请,单位的意思是等这次重要的新药项目结束,到时酌情考虑。
京市的冬天会落雪,江岁宜看那消息烦得不行,窝在家里等谈靳训练完回家,到了夜半迷迷糊糊睡着了,半梦半醒的时候做了些噩梦,好像又回到还在秦家的时候,突然有个温暖的怀抱把她抱住了,江岁宜吓了一跳,懵懂张开了双眼。
谈靳问:“怎么了?”
江岁宜稍稍回想梦的内容,神色恹恹,平淡说:“梦见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了。”
谈靳不高兴:“没梦见我?”
江岁宜埋怨:“你怎么这么霸道啊,梦里也要是你?”
谈靳抬手握住了江岁宜的腿,他在外面久了,手还是凉的,一碰到小姑娘吊带下的肌肤,江岁宜几分颤栗。
“怎么了?”江岁宜眸光闪烁,彻底清醒了。
谈靳那骨节分明的手把她握紧了,漆黑的眼注视她,额头低下来靠紧她,说:“可我梦里是你。”
江岁宜一愣。
对方已经吻了下来,男人的气息冷冷的,江岁宜只觉得呼吸都急促,连忙把人推开。
她着急忙慌说:“家里没套。”
谈靳这个人倒是好推倒,被她撂在沙发上,黑发散乱地看她,他说:“那用手。”
他覆盖在她左腿的手用力,把人往自己身边一拉,江岁宜扶不稳,连忙把人抱紧了。谈靳笑着提议:“或者用腿。”
江岁宜浑身发软,又生气,说:“可以叫个外卖。”
谈靳哼笑,凑过来吻她。
这次江岁宜配合了一些,被稳得喘息又心慌,男人高挺的鼻梁轻轻地蹭她的肌肤,江岁宜纤细的腰都塌陷了。
她仰着头不想看这个为所欲为的男人,嘟囔:“你做的都是什么梦啊?”
……
两个人在沙发上闹了一会。忙活完的时候江岁宜整个人都瘫痪了。
她抬手缓缓地抚摸谈靳的侧脸,问:“阿靳,你想什么时候办婚礼?”原本说是等他2030年的比赛结束,江岁宜怕影响他状态,可现在想来早点也好。
谈靳躺在那里,江岁宜就亲密无间地在他怀里掌心,男人说:“等你有空。”江岁宜问:“那如果我有空了呢?”谈靳漫不经心:“那尽快。”心脏在狂跳,江岁宜在他的怀里挤了挤。
谈靳低头看怀里的江岁宜,无奈:“怎么这么黏人?”江岁宜心里嘟囔“黏人的是阿靳才对”,可脸颊还是红红的,问:“婚礼之后,去哪里度蜜月?”“宝宝想去哪里?”低哑的嗓音在耳边,好像还是刚刚亲密接触的温度。江岁宜又不争气地脸红,说:“都可以。”
江岁宜纤细的锁骨还有深得发紫的吻痕。她有好多事情要考虑,可是现在脑子里像是沉了一堆棉花。如果不是因为谈靳,江岁宜连家门都不想出,她就睡懒觉,想赖在谈靳怀里一辈子不起来。
谈靳下颌靠在她头上,要求:“挑一个。”江岁宜迟疑说:“地坛吧,看樱花。”
春天地坛的樱花很漂亮,一簇一簇在枝头,淡淡的粉,江岁宜看过许多次,唯一遗憾的是她答应过爸爸要带他来京市,一起看春樱烂漫,但没有做到。
谈靳把人抱起来,让江岁宜坐在他身上,仰望她,五官深邃而冷感,抬眸问:“不就在家门口?”江岁宜仰头理直气壮:“不可以吗?”谈靳没说什么。
见他不说话,江岁宜问:“阿靳呢?”
“捷里别尔卡。”
世界的尽头。
“岁岁。”
谈靳看向窗外。外头的雪纷纷扬扬在下,几乎快把整个京市都覆盖。
2021年的时候谈靳就有这样的想法,说:“想带你去看冰川和岩浆。”
他温柔笑了下,手在她的腰间,沉声说:“也可以陪你去看地坛的樱花。”
76、Freedom with
新药审核结果公布那天I岁宜要去动物房加班,这些天要放春节假明,不少外省的同事都回家了,只能麻烦其他人帮忙收集必要的补遗数据。而工岁宜作为项目的重要角色之一,许多事情都交到了她手里。谈靳送她过来,在车上,男人沉着脸不说话。
谈靳骨节分明的手敲在方向盘上,目光侧过来看她,说:“欠着陪我的时间积累到十二天了,岁岁。”
明谈靳再也不跟江岁宜生气了可江岁宜还是言怕,心慌得不行,想起来上次她半夜被电话碱喊束来加班,男人半禅身体靠在床头仰头看她穿衣服的样子,漆黑的眸》着未散去的欲念那阳谈新说设生气江岁宜反驳:“今天原来又不是在…“
谈靳说: “去吧。
江岁宜眼晴水盈盈地看她,制止似uB的叫他“阿新。
积累到一周的时候江岁宜想跟谈渐还一下款结果对方把家里的计生用品用了个遍她弄不过他的。
谈靳面色稍霁,善解人意“快去吧,不然数据不准了。”江岁宜被弄得没脾气,又觉得是该赶紧去,急匆匆靠过来亲了一口谈靳,骂他:“坏蛋。”谈靳听到那桥嗅手一伸,把人住了。江罗宜一懵,谈又吻了一□.说: “你的坏蛋江岁宜脸又红了,湖红一直蔓延到毛衣的领口。她把人推开,然后在谈注视她的目光里上了楼。
江岁宜收取样品做了离心试验,忙到下午,从办公室出来时收到秦月茹的电话,姐姐说孔媛出狱了。听到“孔媛”的名字,江岁宜竟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秦月茹迟疑问: “岁岁……还心软吗?”父亲曾让江岁宜直不要怨恨孔媛,十八岁的江岁宜做不到,可现在的她只是沉默,将数据填写在表格上,缓爱道“眼我没关系了。”秦月茹叹了口气,说:“孔媛虽然出狱了,但还欠了债……”江岁宜疑惑“你觉得我会帮她还?”秦月茹:“我怕她找你。”江岁宜“嗯”了声,宽慰:“没事。”
江岁宜没有丝毫担忧,高打键盘,将数据上传到系统里
江岁宜把电话挂了。
留在药研所实习的研究生是个年轻女孩,她气端吁叮吁的,手扶着膝盖说“天,江博,出事了!恒河猴那边的温控门坏了,温度上升,猴子都在发狂!”江岁宜心里一咯噔,动物实验的周期往往数月,若出现问题,实验将无限延期。她赶过去,一进C区,刺耳的恒河猴的尖叫占据她的耳朵,快要把人耳膜震碎。江岁宜让研究生去找师傅来帮忙,自己去检查动物们的情况。
师傅来的时候吓了一跳,一大批的恒河猴被关在铁笼里,疯狂地想要挣脱铁牢笼,上百只猴子齐齐嘶鸣,师傅脸都吓白了,说:“你们也太残忍了!这都是生命啊!”研究生不知道怎么解释。
江岁宜倒是语气坚定,说: “动物实验总有牺牲,但里面有生的希望。”
师傅不爱听文争陷阳的解释,讽刺“你们能做出来什么东西,我来药研所两年了,也没见研究所有什么大进展,就一些高大上的论文!给你们自己搞点职称,多赚点钱,装什么专家!”
江岁宜没说什么,只记挂着实验数据,等人走了,又给恒河猴换了水,直到所有的动物都安定,江岁宜才回了办公室,方才太吵,她的耳朵被刺痛,撕裂般疼。被跟来的研究生提醒都没听清楚。
江岁宜问:“怎么了?”
“大……消息!手机新闻!!!”那女孩好像是让她看手机。
江岁宜迟疑,打开手机才发现有999+的消息。
最为醒目的一条药研所项目组群里的。
【江博!!!我们的药通过药委会绿色通道了!!!】
与此同时,手机新闻里爆炸似的数条消息堆积呈现。
【日前,躁郁症新药BD-080已通过药委会绿色通道….
【这款药物由七国联合研制……】
【有可靠资料宣称,该药物副作用小、复发率低,对于重度操郁症的治愈率远高于此前一切药物与治疗方案。】
【划时代意义的抗桑有症药物!!!
江岁宜愣在那里,好一会儿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
研究生几乎是抱着手机在呐喊,也不顾往日里的拘谨,问她:“江博,我不是看错了吧?”
江岁宜摇摇头,交代了她两句,让她去复印药委会传来的文件,她想起来那堆积成山的恒河猴,又想起来自己八年的过往,赶紧给谈靳打了电话。
电话拨通的那一刻,对方的嗓音传了过来,问:“怎么了岁岁2”
江岁宜已经镇定下来,听到男人的询问,沉默许久,笑说“阿新,我参与研发的药可以上市了
谈靳稍愣,他到车队已经做完一批训练,听到助理跟他说有电话才过来。外头的太阳正盛,明明是冬雪天,却有那么好的阳光。树林青葱,野花如笑。
江岁宜在电话那头断断续续说:“太好了。”她一直没跟谈靳讲过自己在美国遇到的困难,好多事情如果做不出来结果,江岁宜觉得讲再多没什么意义,而一款新药的研发往往横跨十年、二十年。江岁宜刚说两句,倏然软声道:“阿靳,我不想加班了。”
谈斯就靠在更衣室的柜子旁耐心聆听,高大的身影沉在阴影里,剪影在笑,问:“嗯?不加班了?”江岁宜小声嘀咕:“我让其他同事帮我,下次我再帮他们。”谈靳垂眸问:“这么麻烦?”江岁宜急声说:“想见你。”
谈靳一愣江岁宜道追切想告诉谈断,这分别的不自能爱他的八年里,江岁宜在做十么。她问:“不是说好的一起守岁吗?'
谈新挂了电话,收抬东西回训练室,跟教练打招呼,本就是假期的加J.,要走容易,倒是季夏扬不依不饶,皱眉问他去干嘛。
男人站在明亮的灯光下,眉骨突出,冷感的面容沉着笑意,温声说:“接我太太下班。”季夏扬被酸到了,想说什么,但说不出口,好一会儿问:“平时你训练的话,嫂子都不让接,今儿怎么了?”谈靳握着手机,偏头瞥他,侧脸轮廓流畅,弯唇说:“不一样。”季夏扬无语:“能有什么不一样?”
他逆着阳光说“今天她苦尽甘来,得偿所愿。”
BDD-080的问世是爆炸性的。
江岁宜窝在家里,就黏着谈断,跟他讲了好多自己遇到的困难,比如编程时遇到的无法克服的难关,比如赶急赶却依旧写不出来的esay,比如大冬天雪压满城到隔壁学校的材化楼借实验器材。每一次,江岁宜烦到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时,都会想到谈靳,告诉自己,要像他一样光芒万丈。
手机“赌嗜断嘟都嘟”的贺喜讯息。
江岁宜扔到一边没有管。
小姑娘娇小的身躯在谈靳的两腿间,谈靳就听着。
中共D₀aum,e内起,男人孟超收略生交KLTE了一-第,看的地保了男人
她的大腿被男人滚烫的手覆盖,江岁宜迷茫说:“阿靳?“
谈靳说:“稍等。”
“怎么了?”她柔软的声线,温暖的手却密不可分地把男人的脖子抱紧了。
谈注视她,涵盖温柔,说:“给你准备了惊喜。”
江岁宜一愣。
咚咚咚。
的k用。在0mom在古市中运004之后。盖出千1580m所地。
江岁宜愣住了,仰望天空,看呆了。江岁宜心里酥酥麻麻的触感,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知道为什么谈靳那么在意她去加班了,说:“你都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谈靳哼了声:“不是忙着补实验数据吗?”江岁宜听他涵盖戏谑,张了张嘴。
江断管了学白学桃备1物D吗9”
谈靳了然,嗤笑。
江岁宜怕他生气,凑过去亲了一口,说:“不要生气。”
谈靳没评价,继续说:“还有。”
江岁宜一顿,问:“还有?”
男人漆黑的眼远眺,鳞次栉比的高楼,城市灯海辉煌绚烂,坐落干夜景最为中央的是一块四百平的LED屏,是全国最大的户外LED广告出租代美丽的烟花冷却,从天际降落。
谈新说:“新春快乐。”
路上行人停住脚步,观赏完烟花,倏然发现那B时尚名流的广告播放暂停。比出一条崭新的庆贺。
「Congatulations to mygirl,to be resplendentJ
江岁宜因为药物研制成功准许上市而躁动的心一下子安稳,柔软得不行。
二千八百多个日夜,不知道多少个求学、科研的过往,谈靳给了一句这样的评价。
或者信达雅一点,这个单词的意思是光芒万丈。
明明她不能久伴在他身侧。可是他说,他的女孩在光芒万丈。
77、Fredom with
江岁宜向单位打了“向社会公开婚姻关系”的申请,一审没有通过,后来江岁宜找了不少领导,说自己在新药里的功劳不要了。
找到院长的时候已经是三月初。
明亮的办公室,药研所院长同样是军工所的领导,老爷子正埋头在写报告,听到江岁宜的话抬眸打量她许久,早就听说了这位江博士的伴侣不是般人可没想到舆论影响力这么大。
老爷子不明白:“安安份份低调着不好吗?”
江岁宜想起来自己亏欠谈靳的,犹豫道:“想作为礼物给他。”
不过公开与否放在如今的年代并非什么大事。见小姑娘如此坚持,老院长摇了摇头,最后叹气说:“罢了。”江岁宜一愣,露出笑容。
一大清早,京市枝头麻雀叽叽喳喳在叫,刚下过雨的空气清新,天空蔚蓝如洗。江岁宜晚十一点才到家醒了,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头发还毛躁.她洗漱完,看到客厅里在跟人打电话的谈靳。对方落拓不羁的身影沉在烂漫春光里,似乎听到楼道处的声响,抬了眸。
谈靳挑眉说:“回聊,我老婆起床了。”他那话一出来,江岁宜又不好意思地脸红,明明都认识、相处好久。她踩着拖鞋,小步小步挪到男人身侧。
谈靳把人后颈拎住了,问:“见到人不打招呼?”
江岁宜回头小声叫他:“老公。”
对方灰黑色的居家服松松散散,把人抱到了餐桌上。江岁宜失重时慌神拦住了他的腰,劲瘦有力的腰身隔着衣服在她温烫的手下,她茫然抬头说:“干什么?要吃早饭了。”谈靳已经有五天没见到江岁宜,乍一看到还有点想念,挺凶地问:“我听人说昨天又有人给你送花了?”江岁宜一顿,她去沪市出差,有几个医院的医生以为她未婚,就送了。
“我解释过了。”谈靳抬手把她下颌撩起来,鼻梁高挺,眼眸下沉,要求:“我听人说,人家打听不到你老公是谁,就觉得你老公没本事,没死心?”江岁宜心一慌,想把人推开,可谈靳拉着她的手控着,气息也好近。
谈靳问:“当我死的?”
江岁宜撒娇亲在他唇边,说:“没有的事,我们阿靳最厉害了。”谈靳薄薄的眼皮耷着,想起上次被几个朋友嘲笑他跟个“望妻石”似的,不觉好笑,说:“等会儿去附中做演讲?我陪你一起去。“江岁宜嘟囔:“你不是忙吗?”谈靳冷眸问:“我不陪你,你要谁陪?”江岁宜瞪他。这男人醋劲儿大得发购。
谈靳唇一提,要求:“跟你男人说说,是喜欢上次那个给你送花的,还是喜欢上上次那个给你送围巾的?”
他靠过来呼吸轻轻的,江岁宜脸更红了,他那带着纹身的手又摸到她裙子底下了,小姑娘嘟囔了句,声音开始黏黏糊糊的,“我喜欢阿靳。”
“嗯,聪明。”
看他高兴点,江岁宜断断续续继续说:“不赖我,是我年轻有为还漂亮,你眼光好。”
男人玩她的样子太冷淡,高大的身型笼罩他,漆黑的眼里像是有黑色火焰在烧,颇为冷感的笑意。江岁宜的心都被他搅乱了。
谈靳盯着她,靠过去亲了一口,问:“等会儿在你锁骨上咬个印儿。”江岁宜一顿,纠正:“有好多学生。”谈靳没听,只问:“可以?”江岁宜脸红得不行,对方裙底下那手用了力,她抖了下,哼了声,把人抱住,仰头说他:“阿靳,你好坏。”“嫌弃?”江岁宜小声,眼泪雾蒙蒙的,说:“没,就.…爱你坏。”谈靳被取悦了,扯唇笑了下,夸她:“好岁岁。”低头吻她。
附中正是春时令开学季,不少学子欣欣向荣。江岁宜到的时候还在看锁骨上的牙印,阿靳咬得深,摸上去还疼。她甚至怀疑谈靳后悔过没让她去纹个他名字的刺青。这……的在意公开与否。
校领导来接她,知道江岁宜曾经也是附中出去的,感慨许久说:“好啊……百年附中出了一辈又一辈的人才。”
旁边的光头教导主任扫见江岁宜身侧的男人,一身黑西装,倨傲冷淡,垂着眼在跟校长聊天,姿态气质绝非寻常人。教导主任问旁边的副校长:“这谁…校长平时不都不理人,今天这么殷勤?”
副校长小声说了一番,教导主任一愣。
“这么大来头?”教导主任嘀咕了句,“这位谈先生是……跟江博士有什么关系吗?特意陪过来,是情侣…还是?”他做了个“情人”的口型,但没敢出声叫人听见。
正是周一。
九点国旗下讲话,学生们被召集来操场,甫一入场,看见在观众席的一对男女。
那男人几乎是凑到了女人的耳边,两人之间姿态亲昵到没什么距离。
谈靳刚听校长讲了许多往事,校长当年在高三一班做班主任,与谈靳还算有缘,校长笑说有幸吃过谈先生回班分发的冰棒。谈靳后知后觉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遭。
那年他好像是看见个一直在哭的女同学,那姑娘太会哭了,看得人心烦,就叫朋友买了一箱,过来分发。
谈靳刚听校长讲的时候就有猜测了,瞥了眼坐他旁边脸红的江岁宜,问:“那天哭的人是你吧,岁岁?”那女同学哭起来脸都肿了,根本看不出来模样,但眼睛还是漂亮的。很像江岁宜。
江岁宜想起往事,矢口否认:“忘了。”
谈靳太了解江岁宜的小动作了,知道她在撒谎,眼皮垂着嘲笑:“最好是忘了。“
江岁宜欲言又止,骂他“欺负我”,就拎着稿子上了演讲台。
观众席上谈靳注视她。
校长见人走了,坐过来问:“谈先生现在和江小姐结婚了?”谈靳稍显意外,没想到这么明显,偏移视线问:“怎么看出来的?”校长笑了,他灰白头发,身高本就不高,年岁上来更是佝偻了,说:“爱这种东西藏不住的,尤其是有时间积淀的爱。”他笑说,“得在一起有不少年了吧?”
谈靳笑而不语。
校长干脆说了些当年的事,尤其是他记得的关于江岁宜的事,一桩一件,记得多少说多少。
谈靳听了一会儿,校长说:“其实有些细碎的,也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当时这个小姑娘不容易,每天第一个来学校,最后一次走,我就把教室钥匙留给她了,结果啊,考了区第一,我就年年讲她的故事,从前讲给毕业班听,现在讲给全校听。“校长笑眯眯的,顿了少许,说:“说起来,附中有习惯,高考报名的时候要跟班主任报备目标院校,知道江小姐当时说了什么吗?”
谈靳看向演讲台上的他的女孩,没说话。
校长说:“她说,要考谈靳在的大学。”老先生感慨,“我当时还以为是你的粉丝,现在看来,她从那时候就喜欢你了吧?为了你这么努力,都成为了药研所的首席研发员了,还参与了这么大的项目,可以说是改变世界了。”他话音落,谈靳开口:“不是。”校长稍愣,问:“不是?”谈靳纠正:“不是为了我。”用爱来单薄地诠释江岁宜也太倨傲,因为这忽略她的热忱与梦想。
谈靳很清楚,他说:“她很早就想好了要做什么,并为之付出一生。没有我,她也会成长为很好的女孩。”
男人双腿交叠,远远看去,女人的身姿挺拔,一如十八岁时她在他身边。
校长也没想到谈靳会给江岁宜这么高的评价,愣声说:“谈先生……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
谈断不自觉薄唇轻勾,笑了下,笃定地评价:“不管你是不是这个意思”他顿了顿,提到江岁宜眼皮垂落,但仍旧有锋芒毕露的冷,陈词总结,“但校长,我的太太是国之脊梁。”
78、Freedom with
阳光下,江岁宜在做演讲,她跟大家分享了自己求学、科研过程中的趣事。不少男孩女孩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在适当时候发出“哇”的感慨。
说到最后,江岁宜已经有些累了,她站那里,肩膀依旧单薄,鼻尖被太阳晒得微微出汗,弯了笑眼说:“事实上我有许多觉得怎么也走不下去的时刻。有一段时间我过得很低迷,一直愧疚自己做错了一件事,但有个人告诉我,人总该是自由的,离开也好,留下也罢,都不是错的。学弟学妹们,人生旅途中我们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桎梏之中,世俗是樊笼,也许家人会反对,朋友会反对,甚至于这件事本身一次次失败,也好像在告诉你,放弃吧……”说起这些她眸光远了些,但依旧笑着,目光没有偏移涣散,反倒一直坚定着,“但热爱让我们在来去自由之中找寻到该去的方向。”
这一番话落幕,学生们给予热烈的掌声回馈。江岁宜缓缓后退,朝着京大附中四千名师生缓缓鞠躬,感谢他们的倾听。
结束时有学生代表上来献花。
男同学原本想上去,突然被人拦住,那人说:“我来吧。”
磁沉的嗓音带着成熟的气息,男同学一愣,看到一张冷感不羁的陌生面孔,几分眼熟,男同学困惑不解准备拒绝,被校长阻拦,说:“陈磊,让谈先生去吧。”
男同学懵懵懂懂递过来。
谈靳失笑,说了声“谢谢”。
他怀中那束干净的白栀子,抬脚踩上台阶。
步步向上,正巧遇到在下楼的江岁宜。
女人恍然睁大眼睛,没想到谈靳亲自来给她献花。
一如初遇时在领奖台下,但站位对调。
谈靳薄唇轻抿,抬眸时露出笑容,评价:“岁岁,不错的演讲。”
江岁宜被他这么吝啬地夸奖,还是不自觉脸红,哼了声,小声埋怨:“就一句‘不错?”
谈靳挑眉,说:“是很好,你到我身边更好。”
江岁宜瞪他,却还是下了台阶,接过花。
他们并肩而立的身影太般配,落入学生眼中,爆发出阵阵起哄。
江岁宜听到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又不好意思,已经往谈靳怀里躲了。
谈靳笑话:“当自己高中生,怕被抓早恋?”
“才没有。”
谈靳揶揄:“倒是挺想跟江同学早恋的。”
江岁宜听到这话,仰了头,心脏狂跳,要求:“别说了。”
这么多人在看。
男人被逗笑了,想起方才那些教师口中的闲言碎语,眸光一沉,倏然开口:“岁岁。”
“嗯?”
谈靳建议:“哪一天我们公开吧。”
“公开”的事时隔九个月从谈靳嘴巴里说出来,江岁宜一怔,问:“怎么了?”
谈靳笑说:“要比赛了。”就在下周。谈靳为今年的比赛训练了太久。
男人摩挲左手掌心的刺青,下颌线硬朗流畅,阳光照在他的面容像是镀了浅淡的金光,笑起来几分意气风发,好像还是那个征战F1赛场最为年轻的冠军得主。江岁宜不解其中关联,就看见谈靳注视着她说:“你的荣耀我与有荣焉,也想和你分享我今后所有的荣光、鲜花与掌声。”
三月十三日,世界一级方程式锦标赛2030赛程首战于北非的摩纳哥开赛。蒙特卡罗赛道,手侧就是蔚蓝如碧的海,码头停泊一艘艘纯白的双桅船,有海风从远方吹来,吹开男人黑色的碎发,谈靳站在确认点折手跟队交出材料,垂眸说:“确认。”那位工作人员听到熟悉噪音,恍如隔世,抬头一瞬看清楚眼前高大落拓的男人,竟有一丝失神,瞬即神色狂喜,按耐不住,说了句蹩脚的母语。慌慌张张才改口成英文:“我的天,靳神!赛事组的宣传我当时还不信,您居然真的回归了!我是你的粉丝,我太激动了,您的两次退役我都惋惜,您能回来真是太好了!”他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谈靳面色如常点头,就记住了最后一句。
这位年轻的工作人员说:“靳神,欢迎回来。“
赛程分为三天,首日三次练习赛,次日排位赛,最后一日正式比赛。谈靳回归的消息可以说是引爆整个F1圈子。网民狂欢般期待他的表现,当然不乏唱衰的。不少人记得谈靳退役两年回来一落千丈的成绩,说:
【六年前也是拿了冠军退役复出的,今时似往日,你靳又要跑倒数了。】【不仅要跑倒数,还要摆着一张臭脸站角落里,像是个等人带回家的少爷。】
【我都怀疑你靳玩票性质,又耐不住那性子去玩了一年。】
江岁宜天天盯网上那些喷子,气得跟炸药桶似的,吃饭的时候筷子戳着碗,说:“一群人乱说。”谈靳倒是云淡风轻,歪头笑道:“也没说错。”江岁宜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给你唱衰还说没错?”谈靳纠正:“不是这句。”他注视着他的女孩郑重说,“我的确在等你带回家。”
异国他乡的三月,天气凉爽,烈阳却盛。
温暖的气息一直蔓延到心上某个位置。
江岁宜张了张嘴,迟疑地皱了眉,好一会儿眼圈都红了,声音软下来说:“已经带你回家了嘛。“
“嗯。”
江岁宜重复说了一次:“已经跟阿靳有家了。”
谈靳笑了。
赛程安排得紧凑,第一天练习赛跑完是记者采访。
谈靳作为如今F1圈子里最有争议的一名明星赛车手,被一众记者长枪短炮地围着,问起今年的目的成绩,旁边的季夏扬似有隐情地哼笑,对方抱着手臂窥探似地皆谈渐靳。
谈靳站那儿,也没说什么,只说:“跟人答应过了,不能输。”
记者听出了言外之意是“争第一”,都疑惑:“不能输?这是什么意思?靳神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比如,落人把柄?”
谈靳垂眸听着,神色淡淡的,听到“把柄”两个字,倒是有了兴致,挑眉说:“是啊。”
这可是大新闻。
不少人耳朵竖起来,就连话筒都凑近了些。
聚光灯和摄影机下,谈靳淡淡道:“为了我太太。”
一层掀起千层浪。
他这话一出来,场面顷刻沉默,都被他那句亲昵的“太太”吓得不行。
在场大家都知道谈靳已婚,可这是下了封口令的……现在当事人如此坦荡说出来,他们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沉默中,有位矮个子的女记者讪笑着试探问:“您已婚?”
谈靳没什么波澜“嗯”了声。
那女记者心稳了稳,顺着往下问:“可以问一下关于您太太的问题吗?您可以跟我们说说她吗……哈哈。”说到最后她开始干笑,不敢造次又期待回答。
谈靳看了她眼,“不能说。”
女记者猜到了他会这么说,反倒松了一口气。
可眼前的男人不按套路,漆黑的眼抬起,对准了摄像头,在后面紧跟了句:“赢了再说。”
在场的记者炸了似的议论纷纷。
谈靳自曝“已婚”的消息可谓是爆炸性的,甚至没人关心排位赛成绩,都在讨论这位桀骜不驯的主怎么就踏入婚姻的坟墓了。
一群人沸腾似的在问:【谁还记得我靳神十版九刊的绯闻???】【楼上老黄历了,陈年旧事不都澄清了吗?还提?】【靳之前谈过很多吗?我怎么记得只有一个前女友……好像听人说这个前女友还是白月光?】
【靠!靳神果然浪,白月光不要了,换了个人结婚!!!】
太多人想知道,可搜索引擎根本找不到相关信息,有几个有能力的搜集到远古新闻,确认出一位有可能的姑娘,想要分享时遇到了难题……这位“江岁宜”小姐的名字竟然发不出去。
【实锤了,这位JSY小姐就是Jin的妻子吧?】【保护得太好了。】
【不过Jiang这学历——成绩——这脸——】【就说Jiang参与的新药BDD-080,她是第四专利人,什么意思,如果BDD-080得诺奖了,也就差点轮到她!】【我靠,这么牛逼?就我们靳神这臭脾气,除了家里有点小钱、会开赛车也没什么优点,怪不得追了白月光八年才追上。】
【我终于懂了什么叫“白月光的杀伤力”!】
网络上众说纷纭,都被吊足了胃口。
还有人笑话说:
【谈靳不让大家发老婆名字就不让呗,自己想说还不让其他人发,把大家溜出来玩几个意思?】
【楼上,靳神这就是想秀!!!】
……
彼时,谈靳正收到助理消息。
第三天的正午,助理说有个国内用户在网上浑水摸鱼,发了不少江岁宜的虚假信息和造谣。团队已经将相关的信息澄清、压下去,并查到了幕后之人。
听到这个尘封的名字,谈靳稍愣。
团队负责人问怎么处理,谈靳骨节分明的手落在更衣室的金属柜门,说:“不重要。”
负责人问:“那不处理吗?”
“不,”柜门缓缓关上,发出一声闷响,谈靳冷声说,“这人欠了债,你让她的债主勤快些。”
电话挂断了。
江岁宜来找谈靳时对方已经换好了银黑色赛车服,看到她来,招手等她过去。
时隔八年如此近地距离看他参加比赛,江岁宜的心脏也跟着激动不安。
她问:“会不会紧张?”
谈靳先斩后奏搞出这么大的新闻,她原本该生气的,可想到这些事可能影响到谈靳的比赛状态,又担心得不行。
谈靳低头看她,漆黑的玩世不恭的眼睛倒映着她清艳的面容,说:“还好。”江岁宜不信:“怎么可能还好?外面都疯了似的看你笑话。”谈靳问:“那相信我会赢吗?”江岁宜愣住,眸光闪动,说:“相信的。”
谈靳笑了,缓缓要求:“吻我。”江岁宜不明所以,可还是凑近了轻轻吻落。温柔的、纯情的、满载爱意的吻。
谈靳掀开眼皮,说:“现在buff加满了,”他评价,“幸运女神的吻。”
江岁宜被她意气风发的一句话撩得面色绯红。
谈靳把她拉起来,带她走到了光里,倏然开口,注视她说:“岁岁,等赢了带我回家。”
正式比赛全球直播,几百家媒体同步转播。空前绝后的盛况。
赛事组的解说忙着介绍各种赛程,倒是中国的两位解说员在那里闲聊。
聊起谈靳和季夏扬的履历,又说起前两天谈靳爆料的“已婚”关系,颇为真诚补了句迟到的“靳神新婚快乐,欢迎回归”。
两位中文解说跟直播前的诸多弹幕聊天,到了下午一点十分,比赛开始。
“好,我们现在可以看到五盏红灯熄灭,比赛已经开始了,让我们恭喜靳神起步出色,几乎是一马当先啊!”
“好的,第二圈,目前我们可以看到季神目前排到第十五,刚刚与美国选手路易斯后轮发生碰撞,路易斯的赛车出现了损伤,我们季神没有受到影响,但需要重新调整姿态。”*
“咱们话题回到靳神身上啊,我靠,我笑了,还是很稳啊,比第二名快了将近五秒,这在F1可以说是绝对的优势。”
“陈解说,你这语气怎么这么高兴?”“说点题外话,我这是听说了靳神要公开的事,赢了才能给我们看小嫂子,我估计全网哪怕是咱们靳神的黑子都希望他赢!”“怎么说?”“咱们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啊!都等着看我们天之骄子的靳神找了个什么样的女孩,想逗!”
陈解说这题外话说出来,几乎是闹得场内场外片片笑声。
另一名解说是笑到肚子疼,揉着腹部笑话:“阿哟,陈解说您可真是偏爱,说起来,您也算是看着我们靳神一路成长,一股浓浓的看儿媳妇的心态!”
陈解说眯了眼,没有否认,而是继续道:“说起谈靳这名选手,有天才之名,本以为职业生涯会一路顺风顺水,没想到波折至此。我们来回顾一下,十四岁就已经是热门选手,是寻常人望尘莫及的存在,首征F1更是拿到不错的名次,十七岁成为F1历史上最为年轻的冠军得主,连冠三年,后来两度退役,圈内圈外流言蜚语不断,但仍旧是宛如旭阳一般,于前年、2028年再摘桂冠!看今天这架势,靳神这大魔王,又是想横扫啊。”
比赛仍在继续,赛场瞬息万变,但银黑色的方程式稳坐第一。
七十八圈的比赛,两个小时的赛程,来到第七十圈时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站了起来。纵然有奇迹,胜负也定了,满场的观众都知道了胜者的名字。
“Jin”的呼声响彻云霄。
那个尘封的“自由之神”的名号更是被人呐喊般吼出来。
江岁宜心一直在嗓子眼,她注视黑色记分板上的“Jin Tan”,倏然怀中手机震动。
嘟嘟嘟。
在场的不少人手机都在响,响成一片。
有FR.BirTH的试车手看了,上前提示江岁宜:“嫂子,靳哥发ins了。”
江岁宜稍怔。
定时发送的。
看清楚时女人的眼眶刷得红了。
还是那条她要求谈靳不要发出去的ins。
照片里,女孩一身洁白长裙,怀抱黑玫瑰向赛车服的男人献吻。那时所有人都认可他们的关系。
江岁宜目光上移,与刚结婚时不同,谈靳编辑的文案变了。
Jin_Freedom20021025:【我的女孩,愿荣光与你同在。】
满场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第七十八圈,冲线的那一刻赛事组官方都激动到喊破嗓子,在说:“Congratulations to Jin!”
胜利的欢呼声引爆整个赛场,粉丝们高呼胜利者的名字。
陈解说紧急翻译着其他语种的祝贺,也嘶哑着噪子恭喜道:“恭喜靳神!两年再战,再赛依旧封神!”
“恭喜靳神在2030年的世界一级方程式锦标赛首战告捷、旗开得胜,希望他在接下来一年的赛事里继续保持,再创佳绩!!!为我国争辉夺绩,再造辉煌!!!”
天空蔚蓝明媚,苍穹高远,正大阳光下,江岁宜找到了那束早就准备好的黑玫瑰,快步下楼。横跨九年,江岁宜在茫茫人海看到她的赛车手。
不少人簇拥着想去采访谈靳,谈靳随性散懒地站着,摘下银黑色的头盔和手套,男人额头被汗濡湿,他随手打散黑色碎发,偏头时一如当年一眼就看到不一样的江岁宜。
他们走到了一起。
聚光灯中央的两人彼此对视,联系之前的爆炸性新闻,观众们都猜到了他们的关系。人群之中有人叫着“公开”“公开”。
谈靳对着江岁宜笑了笑,接过花,倏然仰头,抬起自己的左手,缓缓张开。
那是一枚被他奉为信仰之人的名字的刺青。
JiangSuiyi.
全景大屏切到了他的手心。
横断的掌面,温柔的名字,观众们有一瞬静默。
这是今天最为荣耀的赛车手在向全世界介绍自己的女孩。
男人眉眼舒然,说:“有主了。”
磁沉的嗓音传遍整条赛道和沿岸。
观众们沸腾了,在祝贺着、恭喜着、起哄着。
江岁宜看谈靳张扬得嚣张,不自觉心绪翻涌,被现场渲染得更为激动。
她拉住他的手臂,扬声叫他:“阿靳。”谈靳低头应声:“嗯。”江岁宜祝贺:“你赢了。”谈靳哼了声,问:“没点表示?”江岁宜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揽紧在怀里,男人问:“接吻吗?”女孩没有犹豫,隔着那束热烈的黑玫瑰,环住对方的脖颈。
世界一尘不变,又瞬息万变。这个世界暴力愚蠢,没有人躲得过,可是桎梏之中、樊笼之下,自由的灵魂不拘于形骸。
正大天光下,曾经不能在一起、被迫分开的爱侣迎着全世界的祝贺,光明正大地接吻。
他们将共享荣光、鲜花与掌声,还有漫漫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