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总在冒犯我》 1. 第01章 《情敌总在冒犯我》全本免费阅读 傍晚,青潭市的雨终于小了些。 东风卷积着稠密的乌云一直绵延到看不见的天边,湿冷的空气在昏沉的暮色里悄然弥漫。 初春时节,乍暖还寒。 城郊维斯卡尔顿庄园外,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豪车停了好几排。 从车上走下来的宾客非富即贵,从名流名媛到商界大佬,从律政精英到影帝巨星……一眼望去,几乎都是来自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巨鳄翘楚。 池叙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窗外的一切,表情阴郁而凝重,浅棕色的瞳孔里流转着一团如墨般散不开的晦暗。 “时间快到了少爷,不下车么?”坐在前排驾驶座上的司机声音很轻,扭头看了池叙一眼,问得小心翼翼,像是感知到了池叙此时内心的不悦,“老爷和夫人已经到了,您要不也……” “我想什么时候下就什么时候下,”池叙不耐烦地打断了司机的话,“没事少管我。” 司机闻声赶紧闭了嘴,悻悻地缩了下脖子。 “……” 看到司机的反应,池叙的表情倏忽有些尴尬。 终归不是那种习惯跟下面人疾言厉色的性格,池叙意识到自己话说得不妥,于是低头推了推眼镜,声音柔和下来,“不好意思,不是冲你。” “没事。”司机笑了,“冲我也没事,我知道少爷您今天心情不好。” “你又知道了。” 池叙抬眼,本就清泠泠的声线,因着这没有什么太多起伏的语调而显得更冷淡了。 “因为知云少爷和娄家二小姐嘛,”司机一边说,一边对着庄园别墅灯火辉煌人来人往的宴会厅看了一眼,“娄小姐第一次以霍少爷女伴的身份出席酒会,谁不知道其实是霍家娄家在联合起来探口风呢。” “何宁。” “嗯?” “你话密了。” “……对不起少爷。” …… 何宁给池叙当司机当了三年,俩人私下里也会有一些交流。 何宁知道池叙喜欢娄家二小姐喜欢了好多年,而今天这样的场合,名义上是商务酒会,但就像何宁说的,谁都知道这实际上就是霍家想要放出消息来探探社会各界对霍娄两家联姻的态度,也好为之后霍家二少爷和娄家大小姐宣布订婚做好充足铺垫。 这池叙心里面不憋屈才怪。 “您要是心里实在不痛快,要不我带您回去吧……”安静了一会儿之后,何宁又忍不住道,“到时候您就和夫人说身体不舒服,回去休息了。 “她会信?” “试试呗……信不信的,横竖今晚是能躲过去了。” 池叙闻声,眸光闪烁了一下。 不为别的,就因为“躲”这个字在池叙听来实在有些刺耳。 他池叙向来行得正坐得直,一没偷二没抢有什么好躲的? 本就已经不爽到了极点的情绪被何宁这么一句话给激得顿时又是一阵颅内翻涌,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低头冷静了几秒钟之后,池叙硬着头皮打开了车门。 “九点之前来接我。” 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而后也不等何宁再回话,走下车去“嘭”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 与此同时,庄园别墅三楼主卧。 房间内的灯光明亮如昼,被人布置得温情暧昧还富有些别样情趣的室内,因着被故意开到最高亮度的灯光而莫名显出了几分要桃园结义般的浩然正气。 娄眠穿着一身酒红色的修身晚礼,抱臂站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边,低头敛眸对着楼下那个正从一辆欧陆GT上走下来的男生看了一会儿。 那男生眉宇清隽如画,纤长的身材透着几分清瘦与单薄,却依旧难掩其自内而外散发出的矜贵气质。 走在路上时不经意间的一个抬眼都会带出一股足以让周遭一切都黯然失色的冷艳与漂亮。 直到他在侍者的带领下一路走进别墅大门消失在视野里,娄眠才终于肯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扭过头去对着身后的霍知云看了一眼。 没着急说话。 霍知云此时正在整理领带。 那一身纯黑色的高定西装将他本就颀长挺拔的身材修饰到了极致,两条笔直的长腿被黑色的西裤熨帖地包裹着,像是从杂志里走出来又帅又贵的平面模特。 霍知云素来不爱穿西装,但这却并不代表他不适合西装。 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他穿几次,但只要穿上就足够叫人过目不忘。 “池叙来了。”娄眠挑了下眉梢,表情透出几分犹豫,“你……下去么?” 一听池叙这个名字,霍知云整理领带的动作明显僵硬了一下。 “在哪?” 霍知云当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腿就往窗边走。 只是走了没两步就被娄眠一句话给叫住了。 “别看了,都已经进去了。” “……” 闻言,霍知云果然停下了。 一丝失落从他狭长深邃的眼眸中转瞬即逝。 略带不情愿地放弃了偷看池叙的想法,回过身,第无数次望向了不远处置于桌面的葡萄酒瓶。 那是池叙专程为今天的酒会所预备的贺礼,早些时候托他父母一并带过来的。 这酒原本是要送给霍知云的父亲,聊表最近这段时间因着工作繁忙而不曾过来拜访歉意,谁知那酒才刚递到霍庭山眼前儿,就直接被霍知云半道上截了胡,叫管家景叔给送到他房间里来了。 对于池叙这个对酒向来没什么研究的人来说,不用想也知道是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选出来的。 1989年的帕图斯,极佳的年份。 但霍知云如此迫切地叫景叔将酒送来的目的却绝不是因为这个。 池叙给霍知云的母亲,娄眠的父母以及娄眠准备的礼物,样样都是精挑细选心意有加。 唯独霍知云的不一样。 池叙给霍知云带的礼物是两个印着“花好月圆”,“百年好合”字样又缀着几大朵正红色牡丹花的老干部风不锈钢大茶缸。 一点不夸张,霍知云看到的时候冷汗都下来了。 池叙为人处世一向妥帖周到,从来都是滴水不漏纤悉无遗,所以如果他让你在某些事情上感觉到了不适的话。 不用怀疑,他就是故意的。 …… “又睹物思人上了哥。”娄眠见霍知云又在对着那瓶葡萄酒发呆,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自己来的?”霍知云没有回答娄眠的话。 “不然呢?”娄眠笑了,觉得霍知云这话问得新鲜,“你见他哪次参加宴会带过女伴。” 之前不带,这次可不一定。 霍知云暗忖了一句,从桌上匆忙地抓起那枚圆形赭红色袖扣,一边娴熟地将其扣在袖口上,一边要往房间外面跑。 “我先下去了。” 声线低沉醇厚,却透出了十二分的心不在焉,眼睛甚至都没朝娄眠的方向瞥一下。 不过娄眠对此却也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不足为奇了,完全没有要拦着的意思,对着像是丢了魂儿一样栖栖遑遑推开门跑出去的霍知云一脸无语地摆摆手。 脸上甚至浮现出了一丝苦笑…… - 娄眠和霍知云池叙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从幼儿园开始直到高中皆是同校,所以经常会聚在一起。 小时候甚至还有不少亲戚长辈们会开他们三人的玩笑,半真半假地询问娄眠以后长大了是会更倾向于选霍知云做老公还是选池叙做老公,要是万一哪天这俩人为了抢她而打起来的话娄眠会更帮着谁。 当时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以为,娄眠一定是被这两位帅气多金的哥哥捧在手心里面从小宠到大,半点委屈吃不得的公主。 但也就只有娄眠自己知道,其实大多数时候,她才是这三人小群体当中最多余的那个。 霍知云从小就更喜欢跟在池叙后面跑,池叙比霍知云大一岁,遥想当年,霍知云一口一个“岁岁哥哥”“”岁岁哥哥”叫得那叫一个亲,不管池叙去干什么他都愿意跟着。 池叙最不喜欢别人叫他的小名,但这么多年下来,愣是被霍知云这么一句一句给磨得没了脾气。 那时候的霍知云对池叙的那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就好比池叙今天说他明天准备给霍知云带去一个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山沟沟里面卖了,他霍知云都绝对能心甘情愿起个大早背着小包眼巴巴站在池叙家门口等着盼着。 卖不卖的无所谓,只要能见到池叙他就开心。 并且这种感觉也完全没有因着霍知云年龄的增长而改变分毫……细品之下,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毕竟是把“池叙小娇妻”这样的奇怪绰号当成无上荣耀人,虽说大部分时候都是霍知云的一厢情愿,但必须承认有时娄眠混迹在他们两人中间,多少还是会有种无地自容的局促感。 霍知云是在高三那年寒假跟娄眠坦白出柜的,当时他们三个人正坐在挪威观鲸的游船上,池叙站在舷墙边,霍知云和娄眠在稍远些的地方。 娄眠其实并不意外霍知云喜欢池叙这件事,相反,她甚至感觉自己怕是要比霍知云这个在感情方面一向后知后觉慢半拍的大傻子知道得还要早。 而也这正是从这次霍知云向娄眠开诚布公地摊了牌之后,她就很少再和他们混在一起了。 一方面,算是给霍知云制造些与池叙独处的机会,另一方面,时间一久娄眠还真觉得自己有点嗑他俩。 多有意思啊,一米八八老爷们儿一见池叙秒变撒娇少女,没少因为跟池叙哼哼唧唧撒娇而被池叙踹小腿拧耳朵,给这哥幸福得龇牙咧嘴的。 太有节目了。 甚至有段时间,因着娄家和池家有生意上的合作,来往得比较密切,所以娄眠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霍知云的专属探子,时常会主动给霍知云偷偷分享一些有关于池叙的消息。 算是为自己兄弟两肋插刀鼎力相助。 而现在,这所谓的两肋插刀的兄弟……居然要在这场汇聚了各行各业上层精英人士的商务晚宴上以男伴女伴,或者往更深一层说……是男女朋友的身份出席。 这不论对于娄眠还是霍知云来说,其尴尬程度都可想而知。 也反抗过,也曾跟家里人争过吵过,但是没什么用。 霍娄两家算是世交,加之如果霍入云真要是和娄眠成了的话,那么对于两家未来的发展来说只有百利而绝无一害。 霍知云和娄眠青梅竹马知根知底,简直就是天作之合,纵观普天之下都绝不会有比这更完美的亲事了。 …… 眼下,看着从来到房间之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霍知云,娄眠很难不对霍知云报以最真挚的同情。 霍知云是真的慌,也是真的无可奈何。 刚才听到池叙名字的一瞬,他眼中溢出的惊惶与迷茫是那般真实而鲜明。 在旁人眼中身居高位俯瞰一切,尊贵而高冷的上位者,竟会因为一个名字而变得手足无措忐忑不安。 在霍知云这,池叙也算是独一份了。 - 眼看霍知云冲出房间,三步并两步地就快要跑到二楼,却不料被迎面上楼来的老妈给堵了个正着。 “知云?”单萍茹看着霍知云这般行色匆匆,忍不住皱眉,“干什么呢,慌里慌的,穿着正装跑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妈,”霍知云笑得有些勉强,话语里的急切溢于言表,“不是要开始了么,我去楼下……” “你去楼下,”单萍茹似是没什么耐心听自己儿子把话说完,“眠眠呢?不是说了让你们两个一起下来么?” “她……” “啧,”单萍茹皱眉,似是看出了端倪,于是一把抓住了霍知云的手腕就将他重新往楼上拽,一边拽一边嘴里还念叨着,“也不知道你这脑子里是在琢磨什么,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带着眠眠一起下楼你好像听不懂话,霍知云我真是懒得说你。” “……” 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老妈又重新拽回到了楼上,敲开门,霍知云和娄眠两人四目相接,娄 2. 第02章 《情敌总在冒犯我》全本免费阅读 说来也是讽刺,明明刚才在车上的时候池叙是被何宁的一个“躲”字给刺激得脑子一热二话不说就下了车。 结果这会儿他恍然惊觉……好像还真就让他小子给说着了。 池叙不想在这样的场合面对霍知云和娄眠,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要说些什么,更不知道当面对他们两人亲密无间地并肩站在一起同自己说话聊天时,自己又是该露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似乎无论怎样做,都难掩这其中几乎快要溢出来的尴尬。 万般权衡之下,池叙不得不选择东躲西藏。 纵使在生意场上熬炼了这许多年,早已练就了八面玲珑口若悬河的本事,几亿几十亿的单子都能顶住压力面不改色游刃有余地谈下来,可偏偏在这场酒会上,在面对池叙最熟悉不过的两个人时……他竟半个字都挤不出,大脑一片空白。 池叙不知道霍知云和娄眠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的,他对此根本毫无察觉。 即便成年之后他们都各自有了事业,三人小团体也很少有机会能聚在一起。 但在池叙看来,这也并不能够成为他对霍知云和娄眠两人之间事情一无所知的合理理由。 一直到上个月末,池叙在法国出差时从手机上收到了今晚这场酒会的请柬,那会儿他才得知霍知云和娄眠的关系居然已经上升到这种的高度了。 霍知云知道池叙从小就喜欢娄眠,池叙也知道霍知云知道自己喜欢娄眠。 忽而一瞬,池叙心中竟有种被他们两人联手蒙在鼓里排挤在外甚至是被霍知云摆了一道当狗耍的感觉。 这已经不仅仅只是初恋被人挖了墙角那么简单,这更是一场来自多年挚友的一记狠狠背刺。 说不生气是假的,但以池叙的性格,他好像并不擅长于处理这样激烈的情感。 近乎绝对的理性让他无法做出当众对着霍知云失控发火破口大骂的举动,但要是说让他一脸淡然全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更是不可能,池叙自认自己实在是没那个修为和涵养。 所以说思来想去,池叙只能是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惹不起我躲得起。 我给你霍知云面子不去招惹你,那你霍知云也就识相点少来烦我。 于是在这场酒会当中,就可以不难看见堂堂池家大少爷正在一边努力维持自身彬彬有礼的矜贵形象一边又要像优雅而不失灵活的流窜犯一样满场乱转飘忽不定。 流窜作案确实有点技术含量,比如经常会被各种半路冒出来想要跟池叙搭讪敬酒的人拦住去路,池叙也不能不理。 尤其是来敬酒的。 虽然自从留学归国之后,池叙就一直跟着父亲在生意场上锻炼打拼,但这么多年下来他其实很少会在今天这样商务性质的聚会上喝酒。 经常是一个香槟杯从头端到尾都未见得能抿上几口,加之本就显赫的家世地位在那儿摆着,也根本没什么人敢拼死拼活地劝池叙的酒,就连挡酒的都免了。 所以也就导致了这么多年下来,池叙的酒量似乎一直没什么长进。 而今晚,池叙也终于算是破了一回例。 本来因为霍知云和娄眠的事情就搞得他心情烦躁,而这一次又一次被拦住去路就更是加重了他情绪的起伏,所以说如果喝酒能够让池叙在这场叫他无比局促近乎窒息的酒会当中稍显放松的话,那么他情愿一试。 眼下,当池叙正在进行本场酒会中大约第七次转点躲藏的时候,他又毫不意外地被拦住了去路。 这一次,是源正科技的董事长李忠启。 不论是私下还是在生意场上,池叙和这人其实都没什么交集,倒是听老爸之前提过说曾经在一些商务晚宴冷餐会上见过几面。 但是从老爸的一些叙述当中,池叙并不太喜欢这个人。 精于算计油嘴滑舌,一句话里面能绕进去八十个心眼子。 和这样人做生意最累,池叙不愿意多接触。 但池叙不愿意归池叙不愿意,却并不妨碍李忠启自己主动朝他贴过来,而这一次,池叙还真就没来得及躲开。 “先前一直听池董说少爷酒量不好,向来是滴酒不沾,结果今日一见没想到酒量不错,真是深藏不露了。” “李董您说笑了。” 池叙站在原地暗暗定了定神,什么酒量好,其实这会儿早已经迷糊得要晃了,偏偏碍于场合又不得不强挺着装清醒,全凭一口仙气儿吊着。 好好的酒会不抓紧用来拓人脉搞关系谈项目,非要拿来喝闷酒,池叙自知自己这事办得幼稚,回家之后领顿骂是没跑了。 “据说池少爷自从回国之后就一直跟在您父亲前后管理集团,这段时间公司新项目启动忙得国内国外地连轴转,先前我请秘书约过您好几次都是石沉大海,这回可算是让我抓住机会见到本人了。” “……” 约过好几次……琢磨琢磨,好像确实是有这么回事来的。 不过当时这李忠启要求见面的来意讲得不清不楚的,加之池叙又忙又不太待见他这人,被搁置到现在也没什么奇怪的。 “抱歉李董,前段时间确实太忙,您找我是有什么事么?”池叙一面说着冠冕堂皇地场面话,一面努力维持着理智,一面还在用余光留心着霍入云和娄眠他们两个人的动向以便随时开溜,八核大脑转得跟大风车似的。 “哎,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李忠启笑了笑,眼睛又不留痕迹地在池叙身上打量了一番。 都说池叙的父亲池淮东这一辈子就只做成过两件事,一件是凭借着一己之力盘活了当时已经走向末路的海辛集团,而另一件事,就是不遗余力调动所有可调动的优质资源培养出了一位如此优秀到绝无仅有的儿子。 都是养孩子是风险投资,但池东淮这一笔可确确实实是赚麻了。 在没见过池叙本人之前,李忠启对以上这句话还一直抱持着一种不屑一顾的态度,觉得又不知道是谁专门编出来拍池东淮马屁说漂亮话用的,可有句话叫百闻不如一见,直到现在李忠启方才察觉,这话居然还是说得太过保守了。 抛去那才思敏捷英明睿智的头脑不说,池家少爷的长相更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温润如玉的性子丝毫不见身为豪门公子的倨傲。 “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 用来形容池叙那简直是再适合不过了。 李忠启真是发自内心地欣赏和钦佩。 加之这会儿酒过三巡,酒酣耳热之际自当是酒壮怂人胆,听到池叙主动问自己,李忠启索性张口就回答道:“池少爷芝兰玉树貌比潘安,追求者应该不少吧……不知道这几年下来,池少爷有没有忙里偷闲地交个女朋友?” “没有。” 真是喝醉了,这种问题若是放在以前,池叙是绝不会配合着回答的,换做心情不好的时候他甚至可能皱着眉头来一句“关你什么事。” 池叙素来最不喜欢自己私人的事情被拿到明面上来高谈论阔,不管是好是坏都会让他感到非常不自在。 但是今晚池叙也懒得计较了。 听到池叙的回答,李忠启顿时笑得满面春风,而后不动声色地在他身边的秘书身上扫了一眼。 而秘书当即心领神会地看向池叙道:“哎那这不是太巧了!李总家的千金今年年初才刚从意大利留学回来,今晚正好也来了酒会,不如……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孙秘书,”李忠启佯装不悦地叫了孙秘书一声,皱皱眉,“又在乱说什么。” “哎,老李,孙秘书这也不能算是乱说,”一旁,另一个负责给这次对话打配合的旻深科技的梁总也在旁敲侧击地煽风点火,“也不说别的,就当交个朋友认识认识,都是年轻人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说着,目光开始似有若无地看向池叙。 虽然醉了酒,但是池叙也不傻,他看得出这几个人是在跟自己面前演戏唱双簧,内里究竟打得什么主意他更是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而已。 虽然李忠启手下的公司这几年发展迅猛,但就目前池叙听到的传言,这人对待下面人实在算不上大方,公司发展快但待遇不见高,久而久之员工自是不愿意出力。 一石激起千层浪,遇到瓶颈在所难免,几乎是个必然。 而且越是像李忠启这样半路出家没什么太多资本积累的公司,想要度过瓶颈期就越是困难,而眼下,池家恰好是最能够助他一臂之力突破绝境甚至再创辉煌的最佳选择。 但是主事的董事长池东淮这人对待外人性子太冷,而且属实一面难求,后来好不容易在几次晚宴上见了面,但池东淮跟他也仅仅只是浮于表面地聊上两句就不再继续了。 几次都是这种结果,公司的状况又迫在眉睫,李忠启没时间等下去,于是在万不得已之下这才将目标放在了池东淮的儿子池叙身上。 谈判之前先是叫人将背调做了个一六八开,再三确定过池叙没谈,甚至是从没谈过女朋友之后,李忠启这才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将自己的女儿李妤介绍给他。 其实李忠启自知自己这一行为于情于理都不合时宜,甚至往严重了都带着些僭越的意味。 在这样的名利场上,男婚女嫁最讲究一个门当户对,而眼下,李忠启若是想跟池家相提并论,那怕是还早了八百年不止。 就这样把女儿唐突地介绍出去实在欠妥到有些荒谬,但对于李忠启来说这又确实是个太难得的机会,不赶紧把握住的话,下一次见面又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什么状况了。 坦白讲李忠启没觉得事情会发展得如此顺利,毕竟池叙这么多年不谈恋爱一定不是没有原因。 李忠启这人在某些事情上也很务实,没觉得自己会在今晚成为那个破天荒的例外,但意料之外的是,从始至终,池叙竟没有说过一个不字。 池叙只是静静地执着酒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们唱双簧,眼神四处乱飘。 在听到梁文鑫忽然凑到他跟前问了一句“池少爷您意下如何?”的瞬间,池叙这才将将回神。 但是回神归回神,他也并没有在思考梁文鑫的问题,脑海当中浮现出的居然尽都是刚才霍知云和娄眠两人在一起时候的画面。 池叙抬了抬眼,被酒意蒙住的双眸在绒羽般的睫毛之下投下了一抹幽深的暗调。 薄唇为抿,犹豫了两秒钟之后对着李忠启笑着点了下头:“好啊。” 李忠启闻声当即喜不自胜。 因着池叙口中这简单到甚至有些敷衍的两个字,李忠启连脸都涨红了,忍不住伸手推了一下孙秘书,肉眼可见地焦急,催促着他还不快点把李妤请过来。 趁 3.第03章 《情敌总在冒犯我》全本免费阅读 “放开我。” 等到离李忠启稍稍远了一些之后,池叙强挺着醉意伸手推了霍知云一下,想把霍知云搂着自己的那只手给推开。 “叫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明明醉得话都已经说不利索,但偏偏那一股子厌烦抗拒的语气倒是和清醒的时候比起来丝毫不差,甚至还更明显。 “还能像什么样子,”霍知云有些无奈地皱了皱眉,无视了池叙的反抗,不愿意撒手,“你还好意思问。” 其实撒不撒手确实没什么所谓。 业内人士中能够有资格出席今晚酒会的来宾有一个算一个,任谁不知道霍家和池家已经是好几代的交情,两家少爷走得近些,一个喝醉了另一个帮忙挡挡酒搀扶一下更是无可厚非,根本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偏偏池叙这会儿就是不想和霍知云有任何接触,不想和这个人有哪怕一星半点的瓜葛,兔子一样挣扎着想要与霍知云保持距离。 霍知云也挺委屈的,他感觉自己对池叙的这份用心良苦简直足可以称得上是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可池叙偏偏就是不领情。 那冷冰冰的一句“放开我”说出来,霍知云的心直接凉了多半截儿。 “你说说你,自己什么酒量心里没数么,”和刚才面对李忠启的时候全然是两种不同的态度,霍知云放低了声音,语气中略带宠溺地埋怨着池叙刚刚的任性,“逞能。” “逞不逞能的关你什么事……”完全没把霍知云的话听进去,此时此刻的池叙已经全然沦陷在自己的世界里,“眠眠人呢……你找她去,别碰我。” “娄眠在那边和她的小姐妹们喝酒聊天呢,”霍知云心里忍不住苦笑,“你想我一个大男人过去干什么,讨人嫌?” “说的好像你在我这就不讨人嫌似的,少来烦我。”此时此刻,池叙内心的怒意明显已经开始渐渐盖过了醉意,他扭头看向霍知云,额前浅棕色的碎发微微凌乱地遮挡在那一副金丝框眼镜前,“霍知云。” “嗯?” “我现在看见你我不烦别人。” “……” 霍知云有点想笑,是那种无计可施有苦难言之下满心无奈地苦笑。 从小到大,池叙其实常常说烦他,这简直都快成了池叙的口头禅了,可说良心话,还从没有哪一次能让他说得像今天这般走心过的。 实不相瞒,霍知云有点难受,而且为了不继续惹池叙的厌烦,霍知云最终思虑再三也确确实实乖乖照做,把池叙放开了。 放开的同时,霍知云忍不住侧目偷偷看了一眼池叙。 那一双起雾般迷蒙的桃花眼几乎是快要把霍知云的魂儿给勾没了。 失落的心神乎其技般地再次复原,又是元气满满给池叙当牛做马的一天。[比耶] 池叙平时其实戴半框眼镜的时候更多一些,显得休闲一些没那么死板,而今天大概是为了配合这场酒会的格调,所以不得不特地换了一副金丝框。 禁欲的气质一下就被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一点不夸张地说,池叙是霍知云从小到大这二十七年漫漫人生路中见过的,最有气质最好看的人,没有之一。 从前没有,以后更不可能会有。 霍知云对此深信不疑。 “那怎么办,”霍知云叹了口气,见池叙这会儿实在难以接受他,索性抬头望了望不知何时又开始狂风大作的窗外,“要不我出去站一会儿让少爷你痛快痛快。” “……” 池叙用尽自己最后一点点的力气和理智朝着霍知云投去了一个看神经病一样地的眼神,而后低头把眼镜推了一下:“我去天台待一会。” “风这么大去天台干什么,”霍知云不解地一挑眉,“嫌最近生活太无聊,想生个病玩玩。” “无聊?”听到这两个字,池叙感觉自己都快要被气笑了,看向霍知云的时候眼睛几乎能射出两把刀子来,“你觉得我最近生活太无聊?” 得,又说错话了。 霍知云深吸一口气,乖乖低下头去做好了乖乖被骂的准备,话都没回。 “霍知云,”池叙推了下眼镜,本就绯红的脸颊这会儿又深了几分,这也就万幸是没活在异世界吧,要不然的话,这会儿池叙怕是都直接能用眼神要了霍知云的命了。 霍知云感谢天感谢地。 “我这么跟你说吧……” “您说。” “从上个月二十七号我在波尔多收到今晚酒会的那张破请柬开始一直到今天……” 池叙说着,忽然停顿了一下,也不知是在平复情绪还是酒劲上来了需要缓一缓,几秒钟之后才终于又接着道,“我就没有一天是无聊的。” “……” “还想知道为什么么?” 霍知云的眸光闪烁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是为什么。 因为他和娄眠的事。 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霍知云瞬间就不敢再像刚才那样对着池叙看了。 眼底流露出的愧疚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委屈,但奈何池叙根本不吃这套,依旧站在那,残忍地等待着霍知云的回答。 但是霍知云什么也说不出来,池叙也知道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长达半分钟的静默之后,池叙便不再等待,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又把那已经涣散的仙气重新吊起来,不愿在霍知云的面前失态。 “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说话的语调像是滩才刚融化开来的冰水,又冷又淡,“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和娄眠你们两个……到底想干什么?” 此时的池叙早已没有了去质问霍知云的力气,有气无力的声音里含混着难以言明的委屈和不甘,尾音止不住地颤抖着,眼眶也跟着泛红。 他好像快要碎了。 “别跟我说什么一直没机会,没想好怎么说,没时间说,给狗说狗都不信的东西你敢现在拿来糊弄我试试呢霍知云。” 都醉成这样了还不忘放狠话威吓霍知云一下,可见此时此刻池叙的心里到底是有多气愤。 池叙往旁边挪了挪,故意离霍知云更远了些。 霍知云意料之中的沉默让池叙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低下头去用食指关节轻轻扶了下眼镜,不再对着霍知云看了。 “我要去天台吹风,你别再跟着我了。” “非得去么?”眼看池叙明摆着是要躲着自己拒绝跟自己又任何言语上的接触,霍知云是真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停顿片刻,见池叙没有要改主意的意思,霍知云叹了口气:“要不……你去我房里休息吧,外面太冷了。” “不。”想都没想地回答,池叙才不去,池叙嫌晦气。 “可是外面要下雨了。”霍知云语调柔软得一塌糊涂,小心翼翼地朝着池叙的方向试探着,“跟我置气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你淋坏了我和叔叔阿姨还有我爸妈那都没法交代……况且,你也不想让叔叔阿姨担心吧。” 不看僧面看佛面,虽然明摆着是照顾池叙的身体在给池叙台阶下,霍知云却偏偏要反过来把事情说得像是池叙在因着照顾那一票子人的心情而不得不选择妥协似的。 人精似的霍知云最会这一套了。 而且这一套放在池叙身上也果然有用,他听完之后当时就犹豫了。 思忖几秒,池叙不想和霍知云再多说什么,转过身去由着他将自己带去了庄园别墅三楼的主卧。 - 4.第04章 《情敌总在冒犯我》全本免费阅读 池叙在霍知云的床上躺了没一会儿就起来了。 整个人烦躁得厉害,别说睡觉,哪怕只是想闭会儿眼睛,脑子里都会不受控制地立即浮现出刚才在宴会厅时他所看到听到的一切。 霍知云到最后也没有告诉池叙他和娄眠之间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怎么开始又为什么会开始的……霍知云明显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池叙感觉得到。 回避就说明心虚,心虚就说明霍知云也自知自己这事办得不地道。 呸,恶心。 又过了几分钟之后,池叙翻身下了床。 整个人还是晕晕乎乎的,相较于刚才来说似乎一点没见好。 拖着那比猫都软的身子,扶着墙壁步履虚浮地朝着霍知云房间的浴室挪了两步。 本意是想去洗把脸看看能不能清醒一下,谁料走了没两步竟好巧不巧地看到了放在一旁小桌子上,那瓶似曾相识的帕图斯。 池叙认得这是自己送给霍知云父亲的那一瓶。 上个月末去法国出差的时候他专程去到帕图斯酒庄花高价买下来的。 池叙其实一点都不意外会在霍知云的房间里看到他送给霍知云父亲的礼物,毕竟霍知云从小就喜欢从他父亲那里没事顺点东西,这一点在和他稍微熟悉一点的人那里都算不得什么新闻。 用他哥霍忻的话说好像也就比土匪头子强在能稍微跟你商量一声。 现在看来,这瓶酒又成了霍知云从他爸那儿连吃带拿的战利品了。 池叙皱皱眉。 心里面的不爽又莫名增添了几分。 惹我不痛快也就算了,给你爸送点东西也都得被你个狗东西截了胡,你霍知云什么档次也配惦记我送的酒? 全然忘记了自己本来是要去浴室洗脸这回事,池叙一气之下索性直接转身走到那瓶酒旁边,扯了把椅子坐下了。 略显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眯缝着醉意朦胧的眼睛,鼻腔里还残存着刚刚在霍知云房间里放着那瓶香薰的味道。 池叙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刚刚霍知云在离开之前其实有十分仓促地将他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把很多池叙一看就会火大的东西都胡乱丢到了看不见的角落里面。 其中包括但不仅限于一双女士的毛绒拖鞋、插在花瓶里的淡粉色玫瑰、不知道谁拿来放在他房间的桃红色毛毯、暖黄色的香薰夜灯、一对情侣款的水杯、还有娄眠刚刚来时不小心忘在这的一支口红…… 霍知云有时候感觉自己这能被这个娄眠活活气死。 不帮忙也就算了,纯在这添乱,就好像生怕池叙会突然大发慈悲想要给他点好脸色似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他再怎么整理,但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也终归还是太匆忙了,更何况面对的还是一向心细如发的池叙。 不说别的,就单从此时此刻被霍知云遗忘在桌上的那两串珍珠样式的窗帘绑带中,池叙就能看出太多东西。 娄眠最喜欢珍珠,霍家人也真是足够贴心。 像这样的细微之处都能愿意下足功夫,看样子将娄眠娶进霍家是势在必得了。 …… 池叙不愿再去细想,微微敛起眸子,任凭那昏暗的光影散落在他略显哀伤的脸庞上。 睫毛投下的那一片小小的阴翳在轻轻地颤抖,然而就是这一点点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浮动却已是池叙此时此刻能够拥有的,也是唯一的发泄方式……悄无声息又微不可查。 过了今晚,娄眠和霍知云两个人便注定是会被永远绑定在一起再不会分开了。 这一点,早已由不得任何人去左右。 说白了,就算池叙现在心里面再生气,但是等到明天天一亮,他就依然还是得如从前一样地对霍知云笑脸相迎,当作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继续做霍知云那个无话不谈的发小好兄弟。 池叙必须这样做,他没有任何第二种选择。 生气归生气,但身为一个成年人,池叙总不可能真因为这些儿女情长而断送了跟霍家的连续几代人的交情。 池叙拎得清轻重,却也正是因为这种拎得清,才会让他的内心更加不痛快。 因为他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宣泄这种不满,满心的怨气像是污浊的烂泥堆积在他的心里,池叙无处倾诉,唯有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化。 他又对着那瓶放置在桌上的葡萄酒看了看,思忖两秒整个人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站起身从霍知云的房间里找了根搅拌棒一样的东西。 而后将酒瓶扶住,怼着红酒的木塞,一点一点把塞子怼进了瓶里。 其实像这样离谱的事情其实真的很少会发生在池叙的身上,但是今天晚上,他确实是忍不住了。 “与其忍气吞声内耗自己,不如撒泼打滚及时发疯。” 这是他刚才在临下车之前,司机何宁跟池叙说过的一句话。 撒泼打滚,池叙费劲。 看着自己送给霍叔叔的葡萄酒这会儿又被自己亲手打开,还是以如此暴力的方式,这大概已经是池叙这个一向文静内敛的乖乖男所能够想到的,最疯狂刺激的发泄方式了。 这要是被池东淮知道了,卸池叙一条腿都得算是念在父子情份上给的亲情价。 霍知云的房间里没有杯子,或许有,但池叙懒得翻,好巧不巧看到一旁的柜子上放着他之前送给霍知云的那两个不锈钢茶缸。 索性拿了一个过来,把酒倒在茶缸里了。 借酒浇愁而已,乱七八糟的细节也就没必要太过在意了。 -- 酒会一直持续到晚上将近十点左右的时候才算正式结束。 霍知云作为今天这场酒会的半个主角势必是要从头陪到尾的,一直要等到最后一位顾客离开,他今晚的任务才能算是彻底宣告结束。 酒喝了不少,连带着走路也有些不稳了。 不过即便如此,霍知云还是努力维持着理智,只身一人轻手轻脚地回到了他的房间。 本意是不想打扰池叙休息,结果谁料才刚一推开门,竟一眼就看到池叙居然醒着,此时此刻正窝在他房间的沙发椅里。 面前的小木桌上,放着那瓶被霍知云从他老爸那儿抢来的帕图斯。 先前被霍知云拉上的窗帘这会儿也已经被拉开了,月色倾泻而下,沐浴在苍凉月光中的池叙十分贴心地给自己盖了条薄薄的毯子,醉懵懵地蜷在霍知云房间的沙发椅上,皎洁的月华为他漂亮的侧脸勾勒出一道银丝般精妙的边线。 明明如画一般明艳动人的画面,偏偏他手里举着的,竟是一个花开富贵的不锈钢大茶缸。 极其割裂的违和感之中夹杂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滑稽,霍知云知道这不是池叙故意想要营造出来的效果。 但不得不说,在他本人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狠狠幽别人一默这种事情上,池叙确实是个天才。 不用问,这大茶缸就是池叙今晚用来喝这瓶酒的工具。 并且这会儿,他竟然已经喝进去多半瓶了。 霍知云脱下西装外套随手丢在床上,单手扯松了碍事的领带,慢慢地走到池叙的身边歪头笑盈盈地看着他。 池叙懒得看霍知云,扭头对着窗外愣愣地出神。 雨已经停了,被雨水冲刷过的夜空黑得纯粹而干净,细碎的星光透过玻璃落在池叙的脸上和眼睛里。 池叙看夜色,霍知云却看池叙。 他努力维持着理智,对着池叙手上的大茶缸笑了笑:“六位数的葡萄酒,少爷这是给当可口可乐喝呢。” 听到霍知云说话,池叙终于肯回过头去分给他了一个不算太友好的眼神:“干什么,你心疼?” “嗯。”霍知云敛眸笑了笑,坐在了池叙对面的藤椅上,将这话认下了。 听到霍知云的回答后,池叙没忍住勾了下唇,说话时的语调轻蔑又敷衍:“慷慨大方已经是霍老板您身上为数不多的优点了,这是也不打算要了?” “没有,池少爷误会了,”霍知云手肘抵在藤椅的扶手上,用指背托着醉意昏沉的脑袋,朝着池叙眯缝了一下眼睛,笑得有些懒洋洋的,“我说的不是心疼酒,是心疼你。” “鬼扯。” “怎么会,”霍知云似乎并不太急于为自己争辩什么,因为他知道,自己这话,池叙信。 说不信也只不过是跟自己嘴硬而已。 池叙了解他,池叙最了解他了。 “酒有什么好心疼,买来不就是为了喝的,”一边说,一边顺手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个矮脚杯过来,“向来滴酒不沾的池大少爷今天在酒会上喝完洋的喝白的,这会儿又掺上点儿红的了,我怕少爷身体受不了。” 池叙没急着说话,眼睛在霍知云拿来的杯子上轻飘飘地扫了一下:“你干什么?” “嗯?”霍知云挑了下眉梢,“陪你啊。” “陪我?”池叙嗤笑一声,撇过头去不再看霍知云,只是悄无声息地晃了晃手里的不锈钢大茶缸。 换做是一般人,怕是池叙坐在那儿手腕晃出腱鞘炎来都未见得能参透他真正的心思,但霍知云又哪里是一般人。 当即心领神会,赶紧陪笑着起身把才刚拿出来的水晶矮脚杯重新放了回去,并在一旁的柜子上将另一个池叙送来的同款老干部茶缸给拿出来了。 “对不起少爷,是我没眼力了。” 池叙没吱声,眼神像是在告诉霍知云“下次注意”。 说实话,池叙最烦霍知云现在这样跟自己在这低三下四又油嘴滑舌的样子,表面看上去比谁都恭敬,殊不知私底下做的事情一件比一件不当人。 从小到大,池叙没少上霍知云这狗东西的恶当。 看他拿着茶缸坐下来,池叙闭眼缓了缓神。 “话说回来,少爷您是怎么给这酒瓶子打开的。”霍知云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柔着声音问池叙,那语气酒跟哄跟怄气的小孩子似的,“我不记得在房间里放开瓶器了。” “木塞在瓶子里,你说怎么开的。” “……”霍知云闻声一愣,而后把瓶子拿起来看一看之后又晃了晃。 果然能听到软木塞与瓶壁碰撞的声音。 霍知云乐了一声。 “你笑屁。” “人不壮你劲儿倒挺大啊。”霍知云笑的半天没停下来,“就愣给摁进去了?” “你管我怎么摁进去的。” “好好好,我不管,”霍知云低下头去揉了揉鼻子,努力忍住笑意,但是嘴上的俏皮话就跟崩爆米花似的刹不住车。 “早听闻池少爷在生意场上一向杀伐果决手腕强硬,今儿这一看不光手腕强硬,手劲也绝对差不了。” “你想试试?”池叙眯缝了一下眼睛,额角已经有不耐烦的青筋在隐隐冒头了。 “不敢。”霍知云赶紧摇头,老实了。 房间里忽然安静了下来,静到连两人彼此交错的呼吸声在此时都显得那般震耳欲聋。 池叙定了定神,看向霍知云。 “这么重要的日子,不抓住机会和你未来的夫人好好亲近亲近,陪着我干什么。” “喝多了你,开始说疯话了。” 这大概是今晚霍知云第一次直白地反驳池叙口中他和娄眠两人之间的关系。 就见说完这话的霍知云,目光如羽翼般轻轻地在池叙水葱一般嫩而细长的手指上扫了一下。 “对了。”霍知云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拉开身后柜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极其精致的正红色刻金花纹的方形盒子。 池叙懒洋洋地注视着霍知云的动作,什么也没说,也懒得猜他到底要做什么。 霍知云重新坐回了藤椅,对着池叙笑得满目温柔:“生日快乐,少爷。” 其实池叙是想到今天晚上霍知云大概率是会有这么一出的。 自打上小学之后,池叙的每一年生日霍知云都会为他精心准备生日礼物,即使身在国外的那几年都绝不例外。 甚至有些时候池叙都把霍知云的生日忘记了,单到了下一年,霍知云还是依然会老老实实地将池叙的礼物准备好,并在池叙生日的当天穷极各种方式手段准时送到池叙的面前。 “池叙小娇妻”的绰号大概就是那时候开始流行的。 眼下,又是一年池叙生日,别说霍知云,就连池叙好像都已经养成了某种条件反射一般的习惯,知道霍知云是一定会准备礼物的。 霍知云将那盒子放在桌上,朝着池叙的面前推了推。 “手表?”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5.第05章 《情敌总在冒犯我》全本免费阅读 说来可能没人信,但这确实并不是池叙有史以来第一次同霍知云讨论这么成人向的敏感话题。 池叙这人性格挺含蓄腼腆的,社交边界感很强,所以一般正常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也根本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别人下三路的事情拿出来当做自己谈论甚至是调侃的话题……池叙没那么低俗,这点分寸和教养,池叙有。 但不得不说,霍知云在池叙这里的的确确是个例外。 在与霍知云相处的这二十多年以来,池叙非常认真地总结出来了一套抓门为霍知云量身定制的相处之道,简而言之就是如果想要跟霍知云相处,那精神状态就没有必要太正常,家教和涵养也绝非什么必要选项,甚至池叙先前还会因为太有素质而在霍知云这里常常吃闷亏。 所以说,一些池叙出于边界感和礼貌而从不会在别人面前提及的话题,在霍知云这儿倒不是什么太新奇的东西。 如果没记错的话,池叙上一次跟霍知云谈论类似的话题是在高中毕业的那年暑假,一个阳光明媚晴空万里的下午。 那天池叙原本是去找霍知云打网球的,结果到了霍知云家站在他房间门口等了好几分钟他才过来开门。 看着面无表情等在门外的池叙,霍知云嘴角不自觉地就漾起了笑意,他这会儿穿了一件纯黑色的半袖,下身是一条深灰加白的裤子。 身上泛着潮气,头发湿漉漉的,脖子上还搭着一条毛巾,一看就知道是刚洗过澡。 其实是没什么奇怪,偏偏感官直觉一向敏锐的池叙能够察觉到这其中的端倪。 …… “你干什么呢。”池叙推了下眼镜没着急进屋,清泠泠的声线中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警觉。 “……”听到池叙这么问,霍知云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忽然笑了,懒洋洋地斜倚在门框上,“洗澡啊,还能干什么。” “我从家出来之前给你打电话你就说在洗澡,”池叙皱了下眉,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一小时二十五分钟过去了还在洗澡,你在浴室里发木耳呢霍知云。” 霍知云被池叙这一句冷着脸的玩笑话给逗乐了,笑了半天之后才一边拽着池叙进屋,一边放低声音,“那你就当我是发木耳呢吧。” …… 要不说反应快也有反应快的烦恼。 听到霍知云这样说,再看看霍知云此时此刻脸上泛起的意味不明的潮红,池叙心中瞬间就明白了他这么半天在浴室里面到底是在做什么。 肉眼可见的红晕迅速攀上了池叙的脸,连带着动作都跟着有几分僵硬了。 霍知云当然看出了池叙表情当中的变化,不过他倒是满眼无所谓,一边拿着毛巾胡乱地擦拭着头发,一边笑盈盈地看着脸颊红扑扑的池叙,像是在欣赏一件被他精心雕琢而出的艺术品。 青春期荷尔蒙躁动的时候,男生们凑到一起难免会谈论到些有关男女之间的成人话题。 但是在这些谈论的队伍中却绝对不包括池叙。 那些乱七八糟的岛国小电影小视频池叙更是避之不及,绝不会看一眼。 后来霍知云从同学们口中学了个新词儿叫禁欲系,当时霍知云第一时间就觉得这仨字儿简直就是为池叙量身定做的一样,庙里和尚见到池叙怕不是都得直呼一句好小子,就没见过这么能憋的。 正因如此,以至于霍知云有时候都很好奇,池叙对于那些事情的了解程度……到底能有多少。 而今天,也算是霍知云迈出了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第一步了。 其实霍知云刚才在浴室的时候真没有做什么,只是泡在浴缸里面不小心睡着了,不过既然池叙误会了,坏心眼的霍知云索性就将错就错。 霍知云没觉得自己这是在调戏池叙,但不可否认的是,在看到池叙脸唰地一下红了的一瞬间,霍知云的心里面爽翻了。 暗搓搓的欲望在无法控制地冒头,霍知云内心不由得暗自叫苦。 刚才没有,但是这会儿确实想了…… 池叙不说话,霍知云也不说话,其实按照常理来说,他完全可以随便找个别的话题把这件事给搪塞过去的,但是霍知云却偏偏坏心眼地不这么做。 他就是想听听池叙到底会跟自己说些什么。 分明是霍知云被撞见了“难为情”的事情,但看现在这样子,怎么感觉池叙反倒像是那个已经臊得要烧着了的似的。 数秒的沉默之后,池叙终于开口了。 “这话可能不该我说,” “嗯?”简简单单的一个鼻音,内里透着懒洋洋的撩拨。 “但我觉得你还是节制一点……” “弄多了对身体不好。” 听到这话,已然憋了半天的霍知云终于没忍住乐出了声音,笑得肩膀都抖了。 一边笑一边为自己小小地平反:“我很节制啊,一个月就这么一两次还让你撞见了。” “……” 池叙扶了下眼镜,红着脸把头偏过去,似乎是不想再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了:“随你便吧。” 但是一旁的霍知云又哪能那么好心地放过池叙。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逗逗这个纯得跟张纸一样的池叙,看着池叙这含羞带臊的小模样儿,心里别提多喜欢。 “别就随我便啊,”霍知云稍稍收敛了笑声,但偏偏嘴角还是略显暧昧地扬着,身子还忍不住往池叙身边凑了凑,“不高兴了?……那我下次不弄了还不行。”不是埋怨,不是抗拒,细品之下,甚至能从霍知云的语气里察觉出一丝莫名的愉悦和迁就。 “我脑子有病因为这事不高兴,”池叙皱皱眉,觉得霍知云这话说得太奇怪,侧身离霍知云远了些,“把你自己累死都和我没关系,少带我。” “啧,你看看你,说话别这么绝情么,”霍知云开始贱兮兮地往池叙身边贴,身上那一股热融融的木质香试探性地将池叙一点一点围绕起来,但其实内心真正想要做的却还远不止这些。 眼中流转的欲望恨不能就地把池叙吃干抹净了才好。 令人误会的话还在继续,霍知云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忽然想逗池叙。 “少爷愿意费心思管我那我肯定乖乖听话,以后我肯定节制,”边说,边放缓了声音,温柔的语调配合那勾魂摄魄的低沉嗓音,“少爷随时来检查?” “霍知云。”冰冷又生硬的三个字,与霍知云的声线形成了相当强烈的反差。 “在呢。” “你还要不要脸。” …… 那时候的池叙,别看语调冰冷得像是能冻结四大洋,殊不知脸已经红到就感觉霍知云只要再往下多说一个字他就要当场自燃了。 然而时至今日。 当他们二人的话题再一次向着谜一样的方向开始发展之时,池叙却好像早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单纯到说一句就要烧成一团火的纯情少年了。 细品之下,甚至会透出几分早已司空见惯的松弛感。 看样子这几年下来,除了谈判经商的睿智头脑之外,池叙在别的方面也的的确确是成长了。 也不知道这成长背后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已经吃过见过了…… 据说池叙在英国留学的那几年,男男女女加起来,追求他的人能绝不在少数。 虽然池叙从来没提过,但也并不排除池叙就一点经历都没有。 想到这,霍知云的眸光不自觉地暗下了几个度。 但是表面上在面对池叙地时候却依然还是笑着的,只是托着因醉酒而有些昏沉的脑袋,懒洋洋地对着池叙。 “看不出来,少爷对我这么好奇。” “别误会,我不好奇。”池叙赶紧否认,“我只是替眠眠担心。” “娄眠?她有什么好让你担心的。” “你要真是不行,那眠眠下半生怎么办。为你守活寡么?” “……” 这一次,终于轮到霍知云不吱声了。 数不清这已经是池叙今晚第几次提起“眠眠”这个称呼,而且每次在提及的时候,池叙的眼中都会下意识地闪过一丝霍知 6.第06章 《情敌总在冒犯我》全本免费阅读 其实在霍知云和池叙各自去往国外留学之前的那段时间里,他们两人私下里经常会没事聚上一聚。 大多数时候是霍知云组织,池叙负责捧场。 会出门打球,打各种各样的球,从篮球网球到台球高尔夫,基本什么球类都尝试过,也会相约一起去探店,钓鱼,采风,自驾游、出国行,总之只要有时间,两个人就会时不时地往一块凑上一凑。 但是在这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娱乐项目里,却从来不包括单独约个酒或者去酒吧这一项。 即便他们二人总是会在各种各样大大小小圈里圈外的酒会晚宴上碰面,可私下里,“酒”这个东西,一直都是霍知云在池叙面前避之不及的话题。 池叙不爱喝酒,加之早些年的时候他父亲池东淮因为喝酒喝伤了身体,所以池叙对喝酒这件事一直挺反感的。 不过今天晚上的池叙和之前似乎不太一样。 眼看着池叙带来的那瓶名贵的帕图斯凭借他一己之力已经见了底,霍知云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其实内心足够震惊。 甚至光是这样还不够过瘾,池叙又叫霍知云去开了几瓶啤酒。 苍凉的月光倾斜而下,硬生生把自己灌醉的池叙陷在柔软的沙发椅里,把自己蜷成了一只慵懒的猫,因为喝得不舒服了还会时不时发出一声微不可查地闷哼。 或许在常人看来这一画面似乎没什么奇怪,但也只有霍知云知道,这是在池叙清醒状态之下,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外人面前显露出来的状态。 霍知云从没见池叙醉成这样过, 霍知云知道池叙是因为心情不好,而且每每一想到这,连带着霍知云的心情也会跟着一起不好。 霍知云不希望池叙的情绪被任何人牵动,尤其…… 尤其是娄眠。 坦白说霍知云对娄眠其实没有什么敌意,但这却也并不妨碍他在每次想到池叙对娄眠的那一段专一又长久的感情之后,自己心里面会变着花样地生闷气发闷火吃闷醋。 好在池叙比较能憋,尽管暗恋了娄眠这么多年却也从来没有想过是不是真的该找个机会表白一下,极其稳定地让娄眠对于他的情意从始至终都处于一种一无所知的状态。 而霍知云之所以能看出这其中的端倪也完全归咎于霍知云对池叙的关注度本身就出奇的高。 所以说,池叙一个“禁欲系”体质也算是间接性把霍知云给救了。 太有实力了哥们,要能照这么禁下去,霍知云何愁他会跟娄眠跑了。 可是不行了。 霍知云感觉得到,今晚这事以后,池叙坐不住了…… 这才是让霍知云真正苦恼的地方。 “酒喝完了,我扶你去床上休息吧。”霍知云勉强维持着理智,没有让酒精完全侵蚀大脑。 站起身走到池叙的身边要扶他起来,语调柔润得像是脱口而出的一瞬间便会化成一滩水,:“听池叔叔说你明天晚上还要去见廖明成,今天不能睡太晚。” 池叙的目光早已经涣散成了一团迷蒙的雾,在看向霍知云的时候透出了一种嫌少在他眼眸中流露出的木讷。 池叙这会儿没有戴眼镜,凌乱的发丝在额前恹恹地垂落,和此时他的人一样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将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若隐若现地遮挡着。 池叙实在太清瘦了,不用看都知道是因为工作太忙加之工作狂属性爆发而没有太多时间照顾自己身体所导致的结果,以至于霍知云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本不愿意起身的池叙硬是从沙发椅上给拽起来了。 “站好。”霍知云微微皱眉,语气依旧宠溺地对池叙下达着命令。 若是换做别人,或者不如说得再绝对一点,换做任何一个除了池叙之外的人,霍知云这会儿都百分之一百二不可能如此好声好气得简直像是哄孩子一样地说话了。 但池叙在霍知云这却永远享有这样的特权。 可偏偏,被霍知云下了“站好”命令的池叙这会儿整个人就好像是故意要和霍知云对着干拧着来一样,活像是只才刚搁浅在岸边的水母,软趴趴地直往霍知云的怀里倚。 池叙的身上总是会泛着一股淡雅绵柔的清香,微微带着些苦味,却与他的气质格外相称。 这会儿被混在醇厚的酒香之中铆足了劲儿地往霍知云的鼻子里面撞。 一直以来,霍知云都自认自己的定力其实还可以,在面对池叙的时候,喜欢是喜欢,但是却从没有过太出格和逾越的想法。 结果时至今日他才发觉,其实并不是自己的定力还可以,而是因为一直以来他霍知云都从来没有直面过真正地挑战。 而今天,真正的挑战来了。 霍知云也方才意识到,自己的意志原来薄弱到甚至不如一片蝉翼来的□□。 一只手搂住池叙纤细紧实的腰,侧眸对着池叙看了一眼。 “要去……吐一下么?” 说话时不由自主地卡了一下,是因为在咽口水。 霍知云也是头回知道人在馋到极致的时候是真的会想流口水的,而心里所馋的对象,甚至并不拘泥于食物。 “眠眠……” 完全没有要回答霍知云这个问题的意思,池叙这会儿已经全然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面。 眠眠这两个字说得又软又轻,猫尾草一般软绒绒的……但是在霍知云听来,比起猫尾草,反倒更像是茂密的蒺藜,像枯干的苍耳,像仙人掌……像纳鞋底的大铁锥子。 扎得他心脏几乎快要流出血来。 但是表面上,霍知云却还是笑着的。 他似乎无法对池叙不温柔。 “怎么好端端地又提起她来了……” 或许真的是因为语气实在温柔得一塌糊涂所以才会让池叙根本无法察觉到这句话背后所蕴藏着的汹涌的能够将人吞噬的暗流。 池叙半阖着眼,浓密的睫毛微微煽动,他不再看着霍知云,偏着头倚在霍知云的怀里有意无意地蹭了两下。 霍知云知道是自己搀扶的姿势让池叙不舒服了,但是他偏不要改。 这大概也是他所能够做到的,也是唯一的,惩罚池叙一下的办法了,哪怕再狠一点,他都舍不得。 霍知云万般小心,但池叙却并不领情。 “因为喜欢……所以想提……” 池叙在回答霍知云刚才的提问,但是如果可以,霍知云是真希望池叙能像之前无数次无视掉自己发癫问题一样,也把自己的这个问题给无视掉算了。 这堵添得实在太猝不及防,霍知云感觉自己强挺的理智几乎已经濒临极限了。 “喜欢其实也可以偷偷藏在心里,不非得总提,”霍知云扯着嘴角笑了笑,是那种比哭还绝望的笑,“试试呢?” “霍知云……” 终于,池叙叫了霍知云的名字。 因着这一声呼唤,霍知云脸上的表情终于算是稍稍缓和了些,垂眸看向池叙。 “怎么了?” 来到床边,扶着池叙坐在床边,本来是想再去帮池叙倒杯水,但是却被池叙一把拽住了手腕。 “?” 霍知云怔了一下。 看向池叙的时候,池叙的眼神里像是闪烁着绵密清泠的水光,一颤一颤的像是摇曳在风中的小白花,别提有多惹人怜爱。 霍知云的心一下就化了,乖乖停下了去倒水的脚步,认真听着池叙究竟是要跟自己说什么。 只见池叙迟迟没有松开拽着霍知云的手,甚至还暗暗地紧了紧。 “我们商量商量,你不要娶眠眠好不好,离开她……” “算我求你,你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 轰! 好不容易维持了一整宿的理智终于在这句话从池叙嘴里脱口而出的一瞬间轰然坍塌,灰飞烟灭以至于渣都不剩。 从小到大,霍知云从没有因为任何事情而恼过池叙,他对池叙从来都是百般呵护万般迁就,虽然也会偶尔开些池叙的玩笑,但是霍知云会将这其中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从不会真的惹池叙厌烦。 毫不夸张地说,这大概是霍知云二十多年漫漫人生路中,倾注过最多心血,维护得最小心翼翼的一段关系,不论是从前还是以后,霍知云深知,自己都不会再对第二个人做到如此,他没那个时间,更没那个心情了。 池叙是唯一的。永远都是。 但是现在,池叙这番话说出口的一瞬间,霍知云感觉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他与池叙之间的关系……似是悄悄地裂开了。 维护了那么久的心意终究还是出现了不可消没的裂痕,一时之间,霍知云自认自己无法承受。 不是无法承受裂痕,而是无法承受池叙对自己心意竟能做到这般的视而不见。 池叙没有心,池叙看不到…… 就见霍知云对着池叙定了定神,他没试图挣开池叙拽着自己的手,就这么看着池叙,而后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睛。 “你求我?” “为了个娄眠,你求我?” “嗯……”池叙点头,但是从他醉意朦胧的表情里,甚至有理由怀疑他可能并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是在说些什么,“不好么?”一个苍白又疲惫的笑容,“我好像还从来没求过你。” 是啊,确实没求过。 多新鲜。 霍知云感觉自己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后槽牙被磨碎的声音。 但是池叙听不到,那足以引爆核丨武器一般的发言说得自然又飘忽。 “我说了,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我保证说话算数……” 人在盛怒之下是真的会莫名其妙笑出来。霍知云对此从未像今天这般感同身受过。 他看着面前的池叙。 那个睥睨一切不可一世,清冷矜贵宛若在苍茫的雪山之上悄然落下的那片最纯粹干净的雪花的池家大少爷,居然会因为一个娄眠,而对自己说出“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这样委曲求全的话。 看不出,冷艳的冰山美人皮下,窝藏着的居然会是一个没有任何原则和底线可言的大情种。 霍知云嗤笑了一声,但是这笑却早已与之前的笑截然不同,其中隐含更多的是一种诡异的阴鸷和冷漠。 瞳孔中酝酿着的,是足以掀翻一切的狂风暴雨。 “什么都答应,这是你说的。”霍知云挣开池叙的手,力道有些大,池叙的胳膊因着惯性而带得他整个人的身体都歪了一下。 因着这一个动作,池叙的表情瞬间更茫然了。 或许即 7.第07章 《情敌总在冒犯我》全本免费阅读 好痛。 浑身痛。 哪里都痛…… 池叙闭着眼睛蹙了蹙眉,这全身上下无处不在的强烈痛感几乎快要了他半条命。 分明已经醒了,偏偏身体上的疲惫已经让池叙几乎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他默默翻了个身,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 好难受…… 像是谁趁池叙睡着的时候偷偷把他给丢在磨盘上碾了三大圈的感觉。 昨晚的一切在池叙的脑海当中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影影绰绰散不开的浓雾,唯有鼻腔内残存着的那股无比熟悉的木质香在似有若无地提醒着池叙昨天晚上这房间里发生的那些荒唐至极的事情。 头疼,嗓子疼,后背疼,腰疼,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更加离奇的地方……也在疼。 这是怎么了? 昨晚…… 昨晚…… 等等。 不对!昨天晚上……! 游走于三界开外的思绪想要回笼仅需一瞬,就见池叙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蓦地瞪大眼睛,试图从床上一跃而起,却不料被紧接而来的那一阵剧烈的腰痛给激得呲着牙又趴回去了。 “啊……”痛苦地从喉间挤出一声低低地轻吟,“疼……” 实在太难受了,所以池叙暂时决定放过自己,抬眼朝着四周看了看。 厚重的窗帘被拉得很紧,阳光半点透不进来。 在昼夜难辨的幽暗里,池叙认出了这是霍知云的房间。 床头放着一支朗格,这是霍知云最常戴的一支表,甚至还是池叙前年的时候送给他的。 辨不出倒还好,这一看出来之后,池叙整个人瞬间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扭过头去看向床的另一侧。 万幸,偌大的双人床之上,除了池叙之外没有第二个人。 不不,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幸的。 因着眼前的一切,池叙原本浑浊不堪的思绪终于开始逐渐变得明朗。 那从四肢百体一股脑汇聚而来的痛感也终于开始跃跃欲试着试图将池叙昨晚那一段段被酒精所麻痹的破碎记忆一点一点恢复起来。 真的太疼了,尤其是腰部及腰部以下某不可名状的位置,池叙痛得几乎快要飙出眼泪来。 池叙记得昨晚和霍知云在房间里喝了酒,但喝完酒之后的事情…… 朦胧之中,霍知云好像有扶着喝醉的池叙上床,而后……他们好像有过一段并不算太愉快的交谈。 交谈里涉及到了娄眠。 再然后…… 池叙微微蹙眉。 残存的回忆几乎是连拉带拽地将池叙强行拖回到了那个极尽荒唐又不堪入目的昨晚。 灼热的身体,粗重的喘息,濡湿的双唇和交缠的舌尖……疼痛伴随着难以启齿的快感在他们连接的身体当中恣意地蔓延。 思绪越来越清晰,有那么极其短暂的一瞬,池叙甚至可以回忆起霍知云那粗砺的指腹紧贴自己的腰线向下游移时候的冰凉触感。 停停停! 不对,这不对! 池叙努力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没有用,回忆逐渐清晰得像是正在颅内播放着一场高清蓝光电影,刺激到叫他恨不能当场七窍喷血。 所以说昨天晚上霍知云确实是趁着自己睡着之后…… 他是把我…… 念头生成的一瞬,池叙的脸色当即就已经精彩到能从上头开场大型灯光秀了。 霍知云…… 他妈的活畜生!!! 愤怒二字早已不足以形容此时此刻池叙的心情,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此时此刻的池叙就像是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内里的怒火熊熊燃烧,但眼神却是如落满皑白的山巅般透着沁骨的冰冷。 身体都在止不住地颤抖,池叙强忍着疼痛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 说真的,就按这么个痛法,池叙甚至都没勇气稍稍低下头去看一眼自己的身体究竟是已经被霍知云那个畜生蹂l成了什么样。 房间明显是已经被人精心收拾过了一遍,床上的一片狼藉连带着昨天那些碍眼的装饰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不见踪影,整洁到简直有些欲盖弥彰。 艹你妈的霍知云…… 池叙很少骂人,他根本就不会骂人,而现在这一句国粹完全就是跟膝跳反射一样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反映。 池叙甚至觉得自己着都算收敛了,正常情况下霍知云的黑白照片这会儿都应该已经挂墙上了才对。 身上疼得厉害,甚至连下床都困难,手腕上的那两道浅浅的勒痕更是触目惊心,可见昨天晚上那个衣冠禽兽到底都对他做了些什么。 坦白讲,到还真不如先前说的给他拖去磨盘上碾三圈来得痛快。 不过池叙也挺能忍的,即使现在整个人已经气得近乎快要失去理智,但是从他的表情上居然也看不出太大的起伏和波动,平淡得像是无事发生。 殊不知心里面早已经把霍知云起锅烧油大火收汁了。 就见池叙冷着脸回身从床头拿起手机。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手机电量竟然还是满格。 应该是霍知云昨晚帮着池叙充好的。 猪狗不如的东西在这种屁用没有的细节上你TMD倒是通上人性了。 池叙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抓着头发用力在头上揉搓了两下。 早上八点左右司机何宁来过两个电话和一条微信,询问池叙需不需要他去霍家接他。 九点多的时候池叙父亲身边的曹秘书也来消息询问池叙今晚和北垣集团廖明成的约见准备得怎么样,手头准备的谈判材料还有没有哪里需要补充。 十点的时候池叙的助理秦嘉打了两通电话大概是想问他今天为什么没有在公司。 大堆大堆的消息被一条一条地筛过去,池叙没有一条想回的。 他在一门心思地想要找到霍知云的头像。 甚至不需要打什么腹稿,满门抄斩户口本升天式的贴脸辱骂法就在池叙的嘴边跃跃欲试。 池叙不知道霍知云是什么毛病,他想不明白,活这么大池叙从没觉得自己脑子像今天这么不够用过。 是觉得一个和娄眠谈恋爱还不足以击垮他的内心,所以非得再转过头来用这样歹毒又恶心的方式补上一刀,看着自己在他面前彻底死透死绝才算结束么? 那我在你心里可真TM够难杀的霍知云。 手在抖,连带着翻微信的动作都不那么流畅,翻了半天,霍知云的那个弱智一样的卡通小猫头像在面前晃过去了一次又一次,池叙每一次都没有顺利地将其点开。 池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或许是在潜意识里触发了身体的某种自我保护机制,从而在连他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刻意回避着与霍知云相关的所有正面或是侧面的接触。 但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池叙被霍知云这个逼气成了动脉硬化脑血栓,血栓压迫脑部负责控制四肢运动的神经从而导致局部麻痹,下一步直接就是一个神经坏死并发半身不遂。 池叙本人更倾向于后者。 于是他准备帮自己叫辆救护车顺便给霍知云报个警,俩人分道扬镳各忙各的去。 愤怒的火苗熊熊燃烧,在经过了将近一分多钟的胡乱地上下翻找之后,池叙才终于算是点开了霍知云的头像。 【姓霍的我操你妈。】 实在不是池叙这么一个温文尔雅的富家少爷平时所能够习惯的语言风格,但池叙觉得眼下他完全允许自己赋予这句话一个更为贴切的修辞方式叫做直抒胸臆。 字打好了,可还不等他摁下发送键,就听房间门忽然响了一声。 霍知云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大概是早就醒了,手上端了个木制餐盘,上面摆放的全是池叙爱吃的,一看就是想借着送饭的名义过来看看池叙这边的情况。 而在看到池叙这会儿已经起身坐在了床上的时候,霍知云整个人的表情非常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大概是没想到池叙居然已经这么不声不响地醒了。 和他今早醒来时一边看着身边衣不蔽体的池叙,一边在颅内脑补出的哥斯拉摧毁东京城的画面有些出入,还是太安静了…… 不过霍知云也并不敢轻举妄动。 “早啊。”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将手上地餐盘先暂时放到了小桌上,而后看向池叙笑得谄媚,“刚醒就在看手机啊,这么忙,给着急给谁发消息呢……” 故作轻松的演技确实别扭,而且额角已然渗出的冷汗又实在是骗不了人。 …… 给谁发消息? 好问题。 池叙没有回答霍知云的话,反而是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才刚输入到手机里面的那七个字,想都没想地直接点了发送。 霍知云兜里的手机立时响了一下,就见拿出来看了一眼,都还不等对这句话做出任何反应,一个鹅绒枕就直直地朝着霍知云飞了过去。 谁知霍知云反应奇快,感觉到前方似乎不对劲,于是下意识一个侧身就给枕头躲开了。 其实不躲也砸不到,池叙真是已经被折腾得连丢个枕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霍知云有些恐惧地看向池叙。 而在对上池叙那阴冷的目光时,霍知云顿时收敛起了表情,因为深知自己这会儿没脸也没有资格害怕,赶紧非常自觉地把枕头捡起来,重新交还到池叙的手中。 “对不起……你重新砸,我保证不躲了。” “你他妈的找死霍知云!” 到底还是没收住情绪,池叙的嗓子哑得厉害,但是这一嗓子却也足够有魄力,又给霍知云吓了一激灵,差点直接跪地上。 池叙明显是想冲下床去给霍知云一巴掌的,但是因着过于激动的情绪似乎让他一不小心忘记了目前的身体状况,掀开被子的一瞬差点给自己摔个倒栽葱,让本就惨兮兮的自己立时变得为更狼狈了。 好在霍知云手疾眼快一个箭步冲上去要扶池叙。 竟被池叙直接推开了。 这一推,几乎是用尽了池叙全部的力气,腰部传来的酸痛让池叙痛苦地一皱眉,心中对于霍知云的怨恨当即又加深了几分。 “别TM碰我!” “好好,对不起对不起,”霍知云被推得向后一个趔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措与慌张,“对不起……” 池叙恨得后槽牙都要被他给自己硬生生搓平了,晦暗的瞳孔中蛰伏着的是要将霍知云挫骨扬灰的冰冷和阴暗。 池叙起身无果,只得重新坐回到床上,顾不上自己凌乱的头发,惨白的脸色,和身上那件不太合身的霍知云的上衣,领口宽松到都快将他的肩膀露完了。 也罢,毕竟再不堪的样子怕是也都被眼前这个禽兽仔仔细细从里到外地看过了,现在又何必在意这么一时半刻的形象。 一想到这,原本还努力压制着怒意的池叙瞬间开闸泄洪,池叙也懒得再收敛什么了。 “艹你妈你个精虫上脑的老淫棍你他妈的昨晚对我做什么了!!”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立时又是一个枕头飞过去,这一次,霍知云真没再躲,任凭那个枕头直直地砸在鼻梁上,霍知云闭眼向后错了一步,抬手把枕头捞住。 “女人玩够了开始玩男人了是吧,你他妈的脑子有病是不是啊霍知云!” “实在发春有那个瘾就出门找棵树蹭蹭,再不行干脆剁了喂狗!别他妈见床就要上见谁都想捅两下,傻逼!” “……” 池叙是真的气急了。 从小到大,霍知云好像还从没见过池叙对谁发这么大的火。 满打满算,这二十多年以来霍知云从池叙嘴里面听到的脏字,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脑子好点的半只手都够用。 所以今天这寥寥几句话,感觉池叙是把他后半辈子的所有要说的脏字都透支完了。 浑身上下的痛感见缝插针一般地刺激着池叙本就濒临崩溃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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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个女生的声音,有些熟悉,但是池叙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是谁。 不过不管是谁,反正都不会是霍知云。 蓦地,池叙心里面竟莫名空了一下。 不过表面上,池叙却还是依然彬彬有礼地回应着那边的问候:“晚上好……”一边说,一边三步并两步迈到桌前,把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来电人的姓名。 裴思沁。 怎么会是她? “我刚才带着礼物去拜访叔叔阿姨,听阿姨说你这会儿还在公司加班饭都没来得及吃,所以我买了些吃的,想着过来看看你。” “……” “怎么样?方便吗?我大概还有几分钟就到楼下了。” 这话说的。 还有几分钟就到楼下,那就算是不方便也得说方便了吧。 池叙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一会儿公司有些重要的材料需要我复核,还要去开个小会,可能没什么时间招待你。”说到这,池叙还故意停顿了一下,想着给裴思沁留下一个说【啊,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先不过去了】的机会。 但是没有,对面什么也没说,池叙只好硬着头皮将后半句话说完。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想过来也可以。” 其实这在池叙看来已经得算得上是再明显不过的拒绝,把自己接下来要忙事情一一列举出来摆事实讲道理,从而达到让对方知难而退的效果。 但是偏偏,裴思沁似乎是get不到。 就听她那边拖了个几秒之后,忽然笑着道:“好啊好啊,那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到!放心你忙你的,我肯定不打扰。” “……” 池叙也不知道她是真读不懂话,还是说故意跟自己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 池叙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心思在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花时间。 老爸老妈对裴思沁的态度肉眼可见地亲切,傻子都能看得出是什么目的,池叙甚至怀疑今天晚上这一出,就是他爸妈刻意安排的。 要不然这深更半夜,裴思沁好端端的不回家非得来公司一趟干什么? 也正因如此,才让池叙不得不对她忌惮几分,也不敢把抵触情绪表现得太明显。 这时候抵触裴思沁,那无疑是明摆着跟自己父母过不去,最近池叙的生活已经够混乱了,没必要再给自己添堵。 于是就见池叙皱着眉头深吸一口气:“好吧,那我给楼下保安说一下,让他帮你刷电梯直接到我办公室就好。” “那就谢谢池总啦。” 烦。 挂断了裴思沁的电话,池叙把手机随手就往桌面上一丢。 啪地荡开了一声脆响。 真的烦死了。 25.第25章 挂断电话还不到五分钟,裴思沁的车就抵达了海辛集团的楼下。 快速将车停好之后,她便丢下了司机独自一个人拎着大包小包的宵夜提着过脚踝的大长裙踩着高跟鞋下了车,在微凉的夜幕之中匆匆跑进了大楼里。 乌黑浓密的长发波浪般涌动,水汪汪的双眸中洋溢的尽都是迫不及待。 具体楼层和位置,池叙刚刚已经在电话里告知过她,谨慎起见又和楼下的保安叔叔确认一下,之后按照指引摸过去倒也不是件多难的事情。 乘电梯直奔二十一楼,然后才刚一下电梯,竟就被专门在楼梯间等候的池叙的助理秦嘉告知他们池总这会儿正在会议室里跟项目组的成员们开碰头会,会议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要是不着急的话,可以先去池总的办公室等一等。 …… 一方面池叙的确是忙,这碰头会从昨天上午一直拖到现在,眼看着几个事项都火烧眉毛了还迟迟没个定音,是得抓紧时间开。 但是另一方面,说池叙一点私心没有倒也不必。 池叙本以为刚才在电话里,自己并没能使一腔热血的裴思沁知难而退的主要原因在于自己的劝退方式有些过于委婉。 那么等她这会儿到了公司之后亲眼见识到整个项目组确实忙得脚不着地……也总该回去了。 再待下去多少是有点不礼貌。 但是依旧没有。们池总又天真了。() 当池叙拿着文件一边跟项目组的主理人沟通细节,一边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他一眼就瞧见了坐在他办公室会客沙发上的裴思沁。 还有裴思沁带来的一桌子宵夜。 “呦,池总这么晚了还有客人。”主理人愣了一下,赶紧退出了池叙的办公室,“那我……” “你先去外面等我,一会儿我过去找你。” “好的好的。” “给方春明打电话,叫他现在尽快拟一个报告。针对目前北起重工的营收状况做一份商业计划书来,优势和风险提的简明扼要些,我只看重点。” “好的池总。” “去吧。” 主理人点点头,着急忙慌就出去了,比让狗撵了都急。 池叙看他这样其实有点不得劲,那副样子就好像是他和裴思沁之间什么见不得光的事,生怕叫别人撞破似的。 有点烦。 不过池叙烦可不代表裴思沁烦,就见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着池叙笑得倍儿甜。 “晚上好呀池总,没想到都已经这么晚了池总都还在忙,看来给自己家打工也落不下什么清闲么。” “就是因为给自己家打工才落不下清闲。” 其实任谁都很容易就能听得出裴思沁这会儿只是在跟池叙逗趣开玩笑,可偏偏池叙回得不咸不淡,也不觉得她的玩笑有多好笑。 这种给自己家打工就能躲清闲的强盗逻辑到底是哪个阴险歹毒的家伙琢磨出来的,法律制裁不了能不能让池叙自己动手。 每天累得跟孙子似的还要被造这种谣。 一想到这,池叙恨不能已经在咬着后槽牙撸胳膊挽袖子了。 “我是受阿姨之托来看看你的,”完全没意识到池叙这会儿正在想什么,裴思沁还在兀自念叨着,“还好你愿意见我,要不然等一下……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阿姨交差了。” “交什么差,”池叙说着,抬手示意裴思沁坐下,而后转身走到了办公室一旁的饮料架旁,“她就那么随口一说罢了,你还非得当个事听也太实诚了。喝什么?” “啊?不麻烦,我什么都不喝。”裴思沁笑着对池叙摆了摆手,但是对于池叙的前半句话,她却没给出任何回应。 可是但凡有脑子的人怕是都听得出,池叙这番话的重点绝不在后半句…… 池叙是在暗搓搓地否认刚刚裴思沁向他透露的,有关于他母亲似乎是将他今晚悉数交托给裴思沁来照顾的说法。 池叙这会儿是在说她拿着鸡毛当令箭呢。 但是裴思沁偏偏就是不接招,只听自己想听的。 这可真是难坏了池叙了。 都说宁和明白人打架,不跟糊涂人说话。 结果眼下这“糊涂人”还就靠着这股子糊涂劲把他给缠上了。 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池叙不知道,池叙只知道这是在为他本就阴霾的情绪雪上加霜。 “要吃点东西么?”裴思沁笑眯眯地问池叙。 “不了,”池叙从饮料架下的保鲜箱里拿了两罐新鲜的柳橙汁,递给了裴思沁一罐,“谢谢,这么晚赶过来还买了这么多东西,怪麻烦的。” “池总客气什么。”裴思沁一摆手,又将手边热腾腾的小汤包往池叙面前推了推,“吃点吧。” “真的不用了,谢谢。” “是不是……我买的这些不合胃口呀。”池叙一再拒绝,看看裴思沁的表情,似是有点受挫,忍不住皱皱眉,“我在来之前还专门问了阿姨你爱吃什么的。” “嗯?”池叙一愣,反应了两秒钟之后才又道,“没,不是不爱吃,是我不饿。” “这么晚没吃饭还不饿啊。” “食堂有专门给员工准备的冷餐,我在那里吃过了……” 然而所谓的吃过了,其实就只是去拿了两块还没麻将牌大的椰蓉糕吃了。 和没吃也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此情此景,竟让池叙忽然莫名有点怀念之前霍知云同样也是趁着深夜来公司见他时,顺路从街边小店里买的捞汁小海鲜和烤奶,还有那一大块松松软软冒着香气的华夫饼。 池叙不记得自己有什么时候特别跟霍知云提及过自己对这两种食物的喜爱,也不仅仅只是这两种,对任何食物都是一样,从小接受到的家庭教育让池叙从不会对类似口腹之欲这样低级的欲望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热情。 从表面上看,池叙这人好像对什么都一样,什么都没区别,都是淡淡的……甚至说吃与不吃于他而言都不是特别要紧的事情,池叙的志趣也不在这。 也不被允许在这。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理所应当地以为池叙的性格就是如此,在吃喝玩乐的事情上秉持的原则就是只要不给他药死毒死恶心死,他就全都能面无表情地接受的时候,霍知云这边竟不敢苟同了。 就在所有人觉得池叙对任何除了工作方面地事都漠不关心,是他爹一手培养出来的工作机器的时候,霍知云却觉得池叙这挑食的毛病简直是出了名的难伺候。 天生富贵人家的少爷命圣体,吃的喝的可太讲究了,有些东西,今天爱吃,可能明天就不爱吃了,昨天想吃,今天就不想吃了,第二天想去吃,前一天晚上又会改主意……反正说白了,想一点不踩雷百分之百地满足池叙这刁钻的胃口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霍知云先前调侃池叙说养他比养只茶杯犬都费劲,金贵得跟慈禧太后御用的夜壶似的,被池叙照小腿肚子踹了一脚,但嘴上,池叙却一个字都没反驳。 不是懒得反驳,而是池叙自己也觉得抛去夜不夜壶的不论,其实霍知云说得有道理,自己也确实难伺候…… 池叙也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究竟是什么,反正他很早以前就发现了,有太多时候,一些他平时不得不因着过于严苛的家教和家规而自我约束起来“见不得光”的脾气秉性,到了霍知云面前,总是自然而然就四敞大开毫无保留。 是因为和霍知云相处得太久了吗……可是就算是相处得久,还能久过池叙的父母么? 说点夸张的,池叙的祖辈是淮州人,但是至今为止,除霍知云之外,甚至再没第二个人知道池叙最讨厌吃的就是淮州菜。 不过即便池叙再怎么难伺候,但霍知云那儿却偏偏永远像是拿到了一份标答一样地将池叙的喜好精准拿捏。 就比如那晚的华夫饼和小海鲜……就深的池叙的心。 看吧,又在琢磨霍知云了。 就因这裴思沁带来的一桌子宵夜,池叙都能七拐八拐地拐到霍知云那里去。 池叙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病了。 “在想什么呢?” 见池叙愣愣地站在那里迟迟不说话,裴思沁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池叙蓦地回过神来,对着裴思沁笑了笑,“没事……” “东西买了很多,要不……我去给外面的员工们送去一些吧,大家加班很辛苦。” 眼看着裴思沁拎着东西就要往外走,池叙心下一惊,连忙把她叫住了。 “不必了,别麻烦。” 事发突然,裴思沁的行动非常迅速,眼看着都要去开门了,池叙说话的语气明显慌了一拍。 “公司……有加班的餐补,而且这会儿大家都在忙,你过去送东西难免会拖进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2346236|1232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罢,停顿了两秒可能觉得说得还不够诚恳,于是池叙眨巴眨巴眼睛又非常认真地补上了一句,“我还想早点下班呢。” 其实又哪里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 池叙不想让裴思沁这样一个从未在公司露过脸的外人一上来就大张旗鼓地在公司里面走来走去。 本来深更半夜“带着董事长夫人的命令来探望池总”这种事说出来就够让人误会的了,又到处送东西吃……这是干什么呢。 不被人背后嚼舌根才怪。 池叙在这公司里的身份本就特殊,类似这样容易落下什么风言风语的事情他不得不多几个心眼。 听到池叙这样说,裴思沁先是一怔,而后忍不住笑了:“不愧是池总啊,做派可真是越来越像个年少有为的资本家了。” “我就当你是在骂我了。”池叙笑了笑,听出了裴思沁的弦外之音,“抱歉,我还有些工作需要跟下面员工对接一下,你……” “没事,东西送到气的任务就完成了,就先不打扰池总工作了,”裴思沁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甩了甩头发又理了理裙子,因着这些个动作,办公室内瞬间弥漫出了一股清新的花香味。 “对了,刚才来之前,池叔叔和我说周末在卡洛普西亚会有音乐节,要是不忙的话我们就一起去吧……” …… 瞬间,千言万语在池叙的内心汇聚成一个“六”字。 想起上一次从家离开之前,老爸对他的最后一句嘱咐就是什么时候有空了带着裴思沁去他知道的一些好玩的地方转一转。 现下已经时隔半个多月,池叙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还真不是池叙拿他爸的话当耳旁风,池叙目前没这个胆子。 完全就是因为他父亲给他这个任务的先天条件对于池叙来说实在是太难达到了。 首先是有空。 众所周知盼着池叙有空,倒还不如盼着等哪天宇宙大战忽然爆发的时候外星人攻占地球时借助交通工具是共享单车。 轱辘还得是三角形的。 其次第二个条件是得是池叙知道的一些好玩的地方。 如果新华字典愿意把“一些”的定义改为“一个”的话,池叙倒确实是知道“一些”。 高中毕业那年霍知云带池叙去过一个日式汤泉,那个地方怎么说呢……除了进门的时候可能会受到一些其他顾客们投来的异样的眼光之外,池叙没有觉得任何不好的地方,舒服极了。 不舒服也不至于从高中毕业一直记到现在。 那么现在话说回来,琢磨琢磨,上来就带着一位成年之后彼此连话都没说过两句的女性去泡日式汤泉这种光是说出来就感觉很小众的行为这辈子是绝对不可能会发生在池叙身上的。 毕竟被当成变态这件事并不在池叙未来几十年的人生计划当中。 后来池叙为了应付他老爸其实也有认真地想过他之前都去过些什么地方,但是每一次地回忆却都无法顺利地进行下去。 因为池叙意识到,自己去过的任何与好玩挂钩地方……百分之九十九都会和霍知云有关。 然后回忆的重点就会从去的地方偏移成为霍知云这个人,再然后……就回忆不下去了。 所以思来想去,池叙便只记得一个异常古早的汤泉浴。 且不说池叙不可能跟裴思沁一起去,就算去了,那地方还存不存在都两说。 所以就卡在这了,所以才会半个多月过去,池叙对他父亲的要求甚至是命令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所以才会逼得池东淮都挺大岁数人了居然还在费劲巴拉地对着手机APP研究音乐节门票…… 想到这池叙没忍住偷着乐了一声。 “嗯?怎么样?叔叔和我说你周末是休息的。”裴思沁又补了一句。 这一个补丁不要紧,居然又把池叙后路给堵了。 都给董事长的话搬出来压池叙了,池叙哪还有说以工作繁忙来推诿的道理。 越跟裴思沁聊天池叙越觉得这小丫头是故意的,什么时候该聪明什么时候该糊涂,人家手拿把掐。 谈判桌上运筹帷幄战功赫赫的池总百密一疏阴沟里翻船居然折在这了。 对着裴思沁勾了下嘴角,是苦笑,但是苦得不那么明显。 沉默了两秒之后点点头。 “好。那周日我去接你。” 26.第26章 要不是因为裴思沁的这一个提议,池叙还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长到这么大,好像还真没怎么和异性结伴单独出去玩过。 非要说的话,娄眠大概能算一个吧。 但严格来讲其实也并没怎么单独,因为大部分时候,中间总是会毫不意外地多个碍事的霍知云充当那惹人嫌的Steve。 阴魂不散,永远就在他和娄眠之间搞破坏穷搅和。 给池叙烦到有段时间池叙给霍知云的微信备注就是瞎搅霍。 每天对着那备注骂八百遍。 所以说要是因着霍知云的关系再将娄眠排除在外的话……好像真的就再没有跟别的什么异性单独出去过了。 大学留学的时候倒是和同组的女同学约着一起去过图书馆,但是说白了,即使恋爱知识匮乏如池叙,他也多少能够意识到,这种情况……严格来说好像也并不太能算作是和异性结伴出去玩。 异性是异性,结伴也确实是结伴,至于玩……两人各自对着各自摞成一座小山的书本一边查资料一边敲脑电算玩吗? 算个屁。 所以霍知云先前才常常会说池叙在这金融行业这样牛鬼蛇神横行的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愣是能把自己搞得像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纯情小白花,实在难得得很。 池叙先前一直不明白他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但也从来没觉得霍知云是在夸他。 而现在,池叙后知后觉地好像忽然有点明白霍知云是什么意思了。 若是跟霍知云这种狐朋狗友遍地跑的人相比,那他池叙确实得算是朵小白花。 池叙自知自己在交朋友方面没有霍知云的那套本领,从上学那会儿就是这样了。 霍知云是出了名的交际花,身后永远东一票子西一票子地跟着一堆人,而池叙身边……也就有个霍知云。 所以说跟霍知云比,池叙这点交微不足道的际能力的确不足挂齿。 只是这东西是天生的,不像学文化课,静下心来专心学总能有学会的一天。 交际能力这事……任凭池叙再怎么聪明,想要把这种事情学得明白,简直太难了。 就比如周日和裴思沁的这一出音乐节。 如果换做是霍知云的话,想都不用想,他肯定不至于像池叙这样,难受得从头一天晚上就开始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一想起来就头疼。 池叙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社交障碍。 之前是怀疑自己有精神病,现在开始怀疑自己是社交障碍。 怎么说呢……好像病的越来越具体了。 倒也是件好事。 - 愣躲肯定是躲不过的,周日下午一点半左右的时候,池叙认命一般地开着车去到了裴思沁家。 等接到裴思沁之后便一路往卡洛普西亚开,将近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池叙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副驾上的裴思沁倒是在十分积极地找话题,从最近青潭市的天气聊到池叙这段时间的工作再聊到她在加拿大留学时候的一些趣闻,池叙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虽说句句有回应,却也件件不关心。 所谓赶鸭子上架差不多就是这种效果吧。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上午的时候还有些阴天,到了下午就彻底放晴了。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只是阳光刺眼得很。 池叙开着车,伸手推了推墨镜,思量再三终于忍不住向着身边喋喋不休的裴思沁插了句嘴。 “那个……” “嗯?”裴思沁停下。 “你要不要睡会?” …… 强逼副驾跟自己聊天提神的司机常有,申请让副驾闭嘴睡觉的倒是真不多见。 池叙说这话的时候还笑了笑,像是怕裴思沁会从中察觉出什么。 然而池叙还是太低估裴思沁的敏锐程度了。 就见她忽然一愣,顿时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啊……抱歉,我是不是太聒噪了。” “不是,没这意思。”池叙摇头否认,因着裴思沁这一句提问,反倒还叫他内心立时萌生出几分愧疚来。 确实很失礼,人家女孩子开开心心地约着你周末出来参加音乐节,答应的心不甘情不愿也就算了,现在好不容易约出来了也依旧是心不在焉爱答不理。 给人添堵,倒还不如不出来。 这实在不像是一个有涵养有家教的人能对别人做出来的事。 池东淮的家庭教育果然足够洗脑,深入池叙内心,仅裴思沁这么简简单单一个提问,池叙就已经把自己的错误以光速从里到外反思个遍了。 并且也同样是以光速对自己失礼的行为做出了相应的补救措施,一套操作行云流水,风驰电掣。 “我是在想……音乐节从下午两点一直到晚上十点,玩到这么晚,你是不是得保存些体力。” 本来池叙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个理由纯在瞎扯淡,裴思沁根本不会信呢,谁料下一秒,裴思沁震惊地瞪大了眼镜。 甚至倒吸了一口凉气。 吓得池叙以为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一脸疑惑地皱了下眉头:“怎么了?” “所以意思是叙哥你可以一直陪我到活动结束吗?!” “……当然。”这是什么问题。 “好好好!不许反悔哦!” “……”本来没反悔,被裴思沁这么一问,池叙心里反而开始突突了。 “你知道吗,我昨天和几个闺蜜出门约下午茶,泉泉当时还在跟我下赌注说,像池叙哥你这样的性格,肯定没耐心陪我一直到十点钟的,最多九点也就走了。” 池叙闻声,嘴角抽了抽:“你们还拿这个赌啊。” “当然了,哎对了,昨天晚上眠眠姐喝酒的时候还提到你了呢。” “啊……”一听到“眠眠”这个名字,池叙的瞳孔倏忽暗了一下,但脸上却还依然是挂着笑的,“是么。” “嗯。” “都提我什么了?” 靠,到底还是没忍住。 池叙问完之后没忍住又暗搓搓地咬了下牙。 本来自从知道娄眠和霍知云那件事之后,池叙已经自己跟自己赌咒发誓说再也不会多去过问哪怕一件有关娄眠的事情。 他不关心也不在意了。 结果到了这节骨眼上,池叙还是忍不住想问。 裴思沁笑了笑:“还能说什么,当然是夸你呗。” “……”只有天知道此时此刻池叙有多希望裴思沁能稍微懂点事,把娄眠都夸了什么主动说出来。 如果裴思沁主动说出来就不算他自己张嘴问的,既然没张嘴问那就不违背原则,那属于不可抗力,裴思沁非要说,他又不能不听。 在这种事情上,池叙一向幼稚得像是学龄前儿童,骗自己有一手的。 而苍天也像是听到了池叙内心真实地呼唤声,停顿了两秒之后,裴思沁笑着把话接上了:“说你是她见过最干净优雅的男生,而且不管说话还是办事,都特别靠谱。” …… 前半句暂且不论,后半句算什么夸奖。 这不约等于左右开弓照人脸上扇嘴巴子么。 这东西跟发好人卡的本质区别是……? 我请问呢? 池叙苦笑了一声,接不上话了。 “昨天晚上我和泉泉还有娄眠姐一起去了凌川路那家新开的清吧,娄眠姐喝多了,哎,池叙哥,你猜猜是谁来接的她?” “嗯?”池叙一愣,“谁?” 其实在说完这句“谁”之后,池叙的心里面就已经有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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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像霍知云这种要钱有钱要颜有颜的大帅哥,只要说话做事别太离谱,应该很难会触及女孩子们的雷区。 怎么这裴思沁就对他意见这么大呢? “没原因,也没惹过我,他都没跟我说过几句话,可我就是不喜欢他。”听到池叙这样问,裴思沁终于忍不住皱了下眉,在池叙面前少见地露出了几分不悦的神色。 “怎么了池叙哥,我不喜欢他,你不高兴?” 多新鲜呢。 就差把手从方向盘上松开鼓掌欢呼了,谁家好人跟这叫不高兴啊。 “没有,”虽然心里面这样想,但是池叙却并不能这样说,毕竟在旁的人眼中看来,他和霍知云还是无话不谈的发小好兄弟呢。 “你讨厌他和我又没关系,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那就行,我还以为……” “嗯?”见裴思沁说到一半便没再说下去,池叙愣了一下,扭头看了她一眼,“以为什么?” “没事。”裴思沁扁了扁嘴,似乎是不愿意再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了,“反正……霍知云就是很烦,从小到大他一直喜欢缠着你。” “……?”池叙懵了一下。 “不是吗,不管做什么都喜欢叫着你,像个自己不能独立行走的软骨病,小女男孩似的。” 小女男孩又是个什么形容词。 这还是中文么这还。 “……” 虽说激情辱骂霍知云的确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情,但也不知怎的,池叙竟莫名有点爽不出来。 也不知是太敏感了还是怎样,反正从裴思沁刚才的言语当中,池叙竟莫名嗅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只是这感觉太抽象也太虚幻,倏忽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再想捕捉却怎么也捕捉不到了。 27.第27章 傍晚六点。 夕阳西下,日暮苍茫。 落日的余晖倾洒在碧波万顷的湖光当中闪出晶莹剔透的光斑。 远处,高低起伏的山峦在金色的幕布之中绵延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霍知云趴在床上将头深深埋进松软的鹅绒枕里,身上薄薄的被子只盖了一半,任凭那背部线条流畅优美的蝴蝶骨和紧实匀称的背肌光溜溜地沐浴在金灿灿的斜阳里。 美得像幅被精雕细琢过后的油画。 殊不知这幅画中的主角这会儿其实完全没在凹造型,美得这般不可方物一塌糊涂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因为霍知云正在遭受着疾风骤雨一般的头痛的困扰。 痛得要死,翻过来调过去的疼。 就在霍知云正准备下床想去找片儿药吃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趴床上下意识伸手去摸床头,结果却摸了个空,还险些把放在床头的那一盆池叙先前送给他的小盆栽给碰倒了,吓了霍知云一跳,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 在床头摸了半天没有,苹果手机自带的铃声听得霍知云心烦,才又不得不睁开眼睛强挺着头痛单手撑起身子来扭头看了看。 发现手机居然不知何时掉在了床下的地毯上。 看来昨晚确实是喝得太多了……回到家连手机被甩到地上了都不知道。 霍知云重新趴回到床上,毛毛虫一样地蠕动到床边,而后伸手极其艰难地将地上的手机捞了起来。 来电人显示的是娄眠。 自从昨天晚上之后,霍知云就觉得她今天会给自己打电话。 所以这会儿霍知云看到这个名字其实一点都不意外,没来电话才新鲜呢。 昨天晚上,霍知云又被许承他们叫去喝酒。 是个位置有些偏僻的清吧,在盛宁区的凌川路上,再远点都该奔青潭郊区了。 霍知云是真想不明白究竟为什么许承明明自己就在投资各种各样的酒吧清吧Live House,但是偏偏非得喜欢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去给别人家生意捧场。 霍知云觉得许承脑子指定是有点毛病。 但是后来他发现原来更有毛病的在后面。 开着车到了这家清吧门口,都还没等霍知云找个合适的地方停车,就感觉副驾那边有人在嘭嘭嘭地敲他车窗户。 扭过头去一看,怔住了。 靠,怎么还能在这遇到娄眠啊。 而且看样子这姐是喝大了,身边两个小姐妹极力搀着都站不稳。 敲他车窗的是从左边搀着娄眠的那个女生,霍知云见过她,大名好像叫佟泉,俩人之前在酒会上说过两句话。 看她敲得挺急,霍知云只好一头雾水地打开车锁。 佟泉伸手快速拉开车门的一瞬间,霍知云清清楚楚地闻到了一股子浓烈的酒味。 都撞鼻子。 “霍老板~”佟泉大概也是喝了不少,一见霍知云给她开门,本就喝得红扑扑的小脸瞬间更显粉嫩了,对着霍知云摆摆手打招呼,“这么巧啊~老实说是不是大半夜不放心所以专程来接眠眠的?” “……” “不是”两个字就挂在嘴边上,但看着娄眠现在这人鬼不分的状态,霍知云还真是觉得自己要真这么不假思索地否认了显得有点残忍,于是嘴上支支吾吾着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然而趁着霍知云犹豫不知所措的这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另一个女生又把话茬接过去了:“哎呀废话,这还用问,人家热恋中的小情侣分开一会儿都想得不行,接接送送的还是什么新闻啊!快快,扶眠眠上车去,别傻站着了。” 完全没再给霍知云任何一星半点说话的余地,就感觉这群小姐妹几乎是把娄眠像是扔铅饼一样给扔进霍知云车里去的,而后“嘭”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声音有点大,还给正处在懵逼状态中的霍知云吓了一跳。 还好车里面足够宽敞,要不然禁不住她们几个这么一通折腾……车罩子都得抡散架。 霍知云嘴角抽搐着一脑门子黑线地看着她们几个风风火火地忙活完,内心的无助没人知道。 娄眠确实喝得太多了,其他几个和他同行的女孩子看起来倒还都挺正常,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单独把自己灌成这样的。 娄眠酒量不太好,但是她在喝酒这件事上一向有分寸,今天这事儿是不对劲。 霍知云有些不放心,见她们小姐妹把娄眠送上车之后抬腿就要走,霍知云便将副驾的车窗放下来叫住了她们。 “等一下。” “嗯?”佟泉的耳朵挺灵,听到霍知云叫她们,便退了回来,“怎么啦霍老板?” “她……怎么了啊,喝成这样。” “这我还真不知道哎,今天一来心情就感觉眠眠心情不太好,本来我们喝完下午茶就想散了的,眠眠非得要拽着去喝酒,我们才来的这。”另一个女生把话接了过去。 “心情不好。”霍知云眉梢挑了挑,把这句话品了品。 “嗯,”佟泉点点头,忽然笑了,“是不是霍老板粗心大意惹女朋友生气自己还不知道?” “……我上哪能惹着她去。”霍知云哂笑。 “话别说太早哦,你要是总惹眠眠生气,小心我们可要给她拐跑了。” 那可快拐跑吧,能跑多远跑多远,别停下,实在不行坐飞机,坐航母,坐火箭。 总之别停下。 来这本来是为了找许承他们喝酒的,结果这会儿都还没等喝呢,霍知云看着不省人事的娄眠,整个人已经提前进入到宿醉第二天头疼脑热的阶段了。 比别人少走一整宿的弯路,霍知云打心眼里谢谢娄眠。 我TM栓Q。 所以霍知云这才不得不又多跑了一趟,开着车将娄眠送回了家,而后自己再又开车折返回去找许承。 然后就又因为迟到太久而被起哄怒罚三大杯。 昨晚的酒太烈,霍知云还是空着肚子去的,三大杯下去之后今晚迷迷瞪瞪的基调基本也就奠定得差不多了。 玩到凌晨五六点,再一睁眼睛就是现在了。 - 对着娄眠的来电又愣了半天霍知云才想起来接。 这酒喝的,脑子都不转了。 “喂。” 昨晚抽了一整宿的烟,霍知云这会儿嗓子哑得厉害。 “怎么这么半天才接啊,”娄眠在电话那边啧了一声。 “才醒……” “哥这都下午六点了。” “跟哥在这整点报时呢姑奶奶。” “……” “说啊,怎么了。”霍知云吸了吸鼻子。 “我刚才给泉泉打电话,”娄眠支吾了一下,“她们说……昨天是你给我送回来的?” “那不然您还指望哪个活爹像我这么倒霉出门遇到您老人家啊。” 娄眠乐了一声:“……你应该不是专程去接我的吧。” “昨天晚上喝多少假酒才让你萌生出这么离谱的想法,”霍知云啧了一声,“编神话故事呢你。” “靠。”娄眠被霍知云逗笑了,“神经病啊你,这么无情。” 霍知云笑了笑没再吱声,等着娄眠笑完。 笑了好半天,娄眠才终于又开口道:“对不起啊,昨晚给你添麻烦了。” “行,你知道就好。”霍知云揉了揉眼睛,“怎么了啊,昨天听你的那帮小姐们说你心情不好,就给自己灌多了。” “嗯……”娄眠拖了个长音,像是走神了片刻,但很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2397208|1232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又恢复了正常,“没事,哎呀说你呢,怎么又拐我身上来了。” “还说我什么啊。”霍知云笑了笑。 感觉娄眠不愿意聊,他也就识趣地没再多说什么。 “作为你昨天送我回家的回报,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要来给你透露些重要情报来的。” “呦,还有这节目,”霍知云一边说一边从床上翻了个身,“我们娄大情报官这是又营业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跟你说关于池叙的事。” 一听这话,霍知云的脸色瞬间变了变。 但是嘴上,他却还是一副吊儿郎当无所谓的语气:“我不知道啊,乱猜的。” …… 之前提到过,自从娄眠知道霍知云喜欢池叙那天开始,娄眠就会时不时在私下里给霍知云偷偷分享一些她偷拍池叙的美照还有一些池叙生活中的小八卦。 那段时间他们两个人就好像是结成了某种十分诡异的联盟,霍知云是盟主,娄眠是他的情报官。 所以之后但凡跟娄眠提及“情报官”这个称呼,那大概率是单指着池叙说的。 算起来,霍知云已经很久没有再提及过这个称呼……今天不知怎的脑子一抽忽然就想到了。 结果还真就让他瞎猫撞死耗子撞对了。 与池叙断联了这么久,霍知云几乎没有主动去寻找过任何一丝一毫有关于池叙的消息,他不敢,他害怕。 如同戒.毒一般地抑制着自己不断滋长萌生的欲望,霍知云给自己熬得瘦了一大圈。 只可惜却是徒劳,戒断反应迟迟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的缓解。 尤其是一到晚上,当夜幕降临万家灯火的时候……霍知云想池叙想得发疯。 半个月的时间里,他点开了不下一万次池叙那仅三天可见空无一物的朋友圈,并打心眼里真诚祈祷池叙能忽然脑子一抽把朋友圈给打开。 晚上做梦是池叙,醒来想的是池叙,有好几次出去谈生意的时候对合作方下意识喊出的称呼还是池叙。 霍知云真是觉得自己快魔怔了。 自我折磨式戒断了半个多月,结果当池叙的消息自己主动送上门来地时候,霍知云瞬间了然。 自己是功亏一篑了。 罪白遭,苦白吃,霍知云你丫就该让池叙给你活活玩死。 “什么情报?”霍知云坐起了身子,整个人因着池叙这两个字,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 目光里,透出一种极度平静的义无反顾。 “你猜猜今天池叙干什么去了?” “猜不到。”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去床头摸烟,但是扭头一看,发现什么也没有,还被池叙送的那盆栽扎了一下。 嘶—— “池叙带着裴思沁去音乐节了。” “谁?” “池叙。” “……我知道池叙,”霍知云让娄眠都整笑了,“你说另一个是谁?” “裴思沁,就裴衡江他闺女,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她回国了。” “……”娄眠这么一说,霍知云想起来了,“她昨天是不是跟你们一起去喝酒了?” “对,她也在,你昨天见到她了啊。” “嗯,看到了。”霍知云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蹙了眉。 他对这个女生的印象不深,若不是上一次也是娄眠打电话给他说她回国了,霍知云都差不过该把这人给忘记了。 “反正……我可跟你说,裴思沁这小丫头可最会撒娇卖萌软磨硬泡了,”娄眠说话的语气往下沉了沉,“别说池叙是男的,我一个直女听她撒娇都腿软。” “……” “真要让她给池叙这块木头磨出来了。” “到时候可有你哭的霍知云。” 28.第28章 “池叙哥池叙哥,好热啊,我们去买个冰激凌吃吧!” 中场休息的时候,裴思沁一脸兴奋地拽着池叙去到了美食区的一个冰激凌车前面。 已经是临近初夏,青潭市的天气确实闷热,加之音乐节园区里人流密集,让一向对冷饮不怎么感冒的池叙都有些犯了馋。 于是随着裴思沁到冰激凌车前给她点了一大份的巧克力芒果冰,而自己则是打了个樱花哈密瓜的脆皮甜筒吃了。 距离中场休息结束的时间还早,池叙和裴思沁两个人就各自举着冰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漫无目的地逛了逛。 “好期待啊好期待,下半场什么时候开始啊!真是让我好期待!” 这句话,从刚才上半场还没开始的时候裴思沁就已经在念叨了。 念叨到现在,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池叙实在没忍住好奇心,侧过头来问了她一句:“这么想到下半场,是因为有你喜欢的歌手么?” “当然有啊!就那个宁桢你知道吗?就是他!” 池叙是向来不关注娱乐圈的任何事情的,所以裴思沁这样一问,池叙想都没想下意识就想说不知道。 但是他卡住了。 因为好耳熟的名字,怎么感觉好像听谁提起过……应该并非完全不知道。 “我在加拿大留学那会儿基本上天天听他的歌,尤其到了期末赶presentation的时候,基本全靠宁桢的歌给我续命,简直太幸福了!他还会自己写歌你知道吗,今年新专辑的主打歌就是他自己写的! 看得出来裴思沁确实对他爱得不行,小嘴儿巴巴说个不停。 脚底下就跟安了弹簧一样兴奋地连蹦带跳,两只手紧紧攥着池叙的袖子不撒手。 “是么,”池叙笑着偷偷将自己的袖子从她的手中拔出来,“这么喜欢啊。” “喜欢啊,特别喜欢!从他选秀还没出道的时候我就喜欢他了,他很会唱歌,哎呀反正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好。” - 池叙没追过星,所以他也并不太能理解像裴思沁这样会对如此痴迷于一个并不互相了解的陌生人的感受。 不过池叙很尊重。 毕竟人活一辈子,总归还是得找点能让自己甘心为之奋斗的人或事,否则的话那得活得多没意思 就像他现在这样……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工作之外什么都没有。 日复一日的生活简直比白开水还要寡淡无味。 也正因如此,所以有那么一瞬间,池叙竟也莫名有那么一点点期待起这个名叫宁桢的歌手的演出。 池叙也想知道知道这个传说中能够给裴思沁带来如此巨大精神寄托的人究竟得是何方神圣。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他也稍微寄托寄托。 好让他也在每一次为海辛拼死累活的时候听着这人的歌稍微续续命。 多续一天也是续啊。 结果这个幻想,在宁桢出现在舞台的一瞬间就破灭了。 因为池叙也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曾经和霍知云手底下公司有过合作的歌手,池叙就是在他们合作的活动中见过他一面。 而且晚上的时候他们还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一顿令池叙三观天塌地陷的饭…… 那会儿池叙正洗完手从洗手间走出来,结果昏头昏脑地走错方向一不小心拐到了酒店的一个很偏僻的小楼道里。 就在那儿,池叙好巧不巧听到了宁桢在跟人讲电话。 内容之露骨,池叙简直闻所未闻。 【唉,就是不知道这霍家的少爷到底是直的还是弯的,有点难判断。】 【真要是弯的就好了。】 【能不能拐到床上去让我跟他好好玩一宿,走肾不走心也好啊,想想都爽。】 【只能看不能碰,可快要馋死我了。】 然后就是一阵毛骨悚然的□□。 当时就给池叙吓跑了,头发立起来跑的。 …… 自那之后,池叙一直都没把这件事情告诉过霍知云,一来是因为池叙知道,就算宁桢真有这心思,霍知云也根本不可能叫他得逞,霍知云没那么随便。二来……坦白讲,就算真让池叙去跟霍知云说,他都完全不知道该要怎么说。 无凭无据,会被霍知云当神经病的吧。 鉴于此,这个事情池叙也就自己在脑海之中慢慢消化了。 眼下原本已经安静死去的回忆居然忽然暴起狠狠给了池叙一耳帖子,扇得池叙眼冒金星猝不及防,对着台上那约莫八分熟悉的脸,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看着身边的裴思沁一边舞动着荧光棒一边跟着台上的宁桢唱得忘乎所以,偏偏池叙的脑子里却只有【给他拐床上去好好玩一宿】这么一句话。 造孽。 …… 虽然不知道这哥到底有什么本事。 但是不吹不黑,池叙愿意用血和泪的教训告诉他。 跟霍知云玩一宿可真不是那么好玩的。 那可是会出人命的。 “怎么样池叙哥!我没唬你吧,宁桢是不是特别会唱!!” 旁边的裴思沁完全没有意识到此时池叙复杂多变的心情,还在抓着池叙不停地发问。 力求从池叙的口中听到有关于他对自己偶像的肯定。 “……” 只可惜,池叙什么也答不上来。 …… 等到音乐节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跟着又唱又跳一整晚的裴思沁居然看不出半点疲态,依旧兴奋得像是刚被从五指山下放出来的似的。 这会儿又要拽着池叙去逛夜市。 池叙真的已经太久没有经历过如此长时间高效率的社交,从音乐节进行到半场的时候,他就已经疲惫不堪了。 现在听到裴思沁这样说,池叙正发愁该要如何婉拒的时候,忽然感觉身后有人在拍自己。 扭过头去一看,发现是音乐节的工作人员,脖子上挂着的工作证都还没摘。 “您好,请问是池先生和裴女士吧。” “对,”池叙点了下头,“请问有什么事么?” “方便的话可以您到我们后台来一趟吗?我们有音乐节的嘉宾……想要见您和裴女士一面。” “现在?”池叙愣住。 “对,现在。”工作人员笑着点头,“您要是方便的话我带您过去。” “真的吗?好好!我们去我们去!” 完全不给池叙一星半点反应的时间,裴思沁这嘴皮子那叫一个快。 恨不得连话音都还没落下就要拽着池叙往后台奔了。 那一瞬间,池叙想死的心都有。 就听裴思沁一边走一边还问:“是谁要见我们?是宁桢吗!是他吗!” “您到了就知道了。” 工作人员笑着快跑了两步走在裴思沁的前面。 池叙垂眸看着自己被裴思沁紧紧攥住的袖子,忽然就感觉自己今天的身份比起观众来说,似乎更像是个被裴思沁顺手拎出来的破塑料袋。 去哪都得被她抓着,不抓住了风一吹就吹天上去再也回不来了似的。 硬着头皮跟裴思沁来到了音乐节的后台,工作人员带着他们直接去了最后面一个独立的化妆间。 化妆间的门上没贴明牌,但是偏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池叙的心中油然而生…… 而且事情的发展也是果不其然。 推开门的一瞬,裴思沁那过于有穿透力的尖叫声直接扯破了池叙脆弱的耳膜。 “宁桢!!!是宁桢!!!” “啊啊啊啊宁桢!真的是你啊!!” 老天。 池叙好想逃。 他有点不太能够承受这样情绪大开大合的场面,会让他感到胃疼。 宁桢当时正在卸妆,听到裴思沁在叫他,他便站起身来,对着裴思沁笑得那叫一个勾魂摄魄。 池叙非得眼睛欠扫了一眼,胃顿时更疼了。 “晚上好裴小姐,很高兴见到你。” “宁桢!宁桢!为什么你会叫我们来见你,你认识我们吗?!” “是啊,”宁桢笑着点头,“刚刚在台下,就你跟着我喊得最欢,想不认识也难了。” …… 听到宁桢这样说,裴思沁瞬间涨红了脸,用双手捂住嘴,闷闷的声音从指头缝里流出来:“对不起啊……当是我好像确实太激动了。” “不用道歉,我感谢你还来不及,要是场下的每一位观众都能像你这样投入就好了。” 裴思沁羞答答地低下头去扭捏着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宁桢这边却已经将视线落在了一旁一句话都不曾说过的池叙身上了。 “相比之下池先生来参加音乐节倒是淡定多了,全程一动不动站桩听歌。” ? 不是,站桩怎么了。 还不行人性格内向外加四肢不协调了么。 池叙怔了怔,没接话。 “好久不见了池先生。”宁桢见池叙不说话,主动伸手过去跟池叙握了下手,“上次见面还是在云宴酒店,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晚上好。” 关于酒店不酒店的这个话茬……池叙不想接,他也根本接不上。 一但接了,刚才已经在暴起的回忆又要二二三四再来一次给他一头槌了,池叙不愿意。 “怎么,你们……早就认识吗?”裴思沁看了看池叙,又看了看宁桢,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也算不上认识,就是在一起吃过一顿饭。” 生怕跟这人沾上什么边惹一身腥,池叙赶紧矢口否认。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刚才买冰激凌的时候 ,我一直在和你说我喜欢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2415049|1232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桢,你还说你没听过呢!池叙哥你也太坏了!” …… 池叙看着宁桢,裴思沁的吵闹暂且被他抛在一边,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念头竟在他的脑袋当中一闪而过。 就见他蹙了蹙眉,开口问宁桢:“你为什么会要主动见我们?” “刚才说了呀,因为看见你女朋友在台下太活跃了,觉得很可爱,所以叫你们来后台合个影拍张照。” “不是我女朋友。” “别急着否认嘛,会伤了女孩子的心的。” “……” 就在听到宁桢这番回答的一瞬间,池叙内心基本上可以百分之百笃定。 今天晚上化妆室里见面这一出…… 是霍知云的安排。 池叙和宁桢之间没交情,说什么看裴思沁太活跃所以叫来后台见面更是无稽之谈纯扯淡。 活跃的人多了,裴思沁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幸运被他选中,他当时在台上看没看见她都两说。 所以,能够从中打通他们之间关系的人……除了霍知云之外,池叙想不到第二个。 可是霍知云又是怎么知道他今天陪着裴思沁来到音乐节,又是怎么知道裴思沁喜欢宁桢的呢? 娄眠? …… 是她吗? --- 霍知云今晚难得的清闲。 泡了个澡之后,裹着薄薄的浴巾独自一个人仰在了阳台的摇椅上。 一手端着杯红酒,对着这月朗星稀的夜漫无目的地发呆。 手机屏幕上,十分钟前宁桢给他发来的消息还晾在那。 【宁桢:霍老板交给我的事我已经办完了,所以霍老板可千万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哦。】 后面还附了一张宁桢和池叙还有裴思沁的合照。 霍知云什么也没回给他。 刚才在泡澡的时候,霍知云其实想了很多事情。 他想到池叙和裴思沁,想到下午时娄眠说的那些话,也想到这段时间以来池家对裴思沁的态度…… 脑子乱成一锅粥,结果现在从浴室一出来,往这阳台上一座,霍知云竟什么也想不出来了。 任凭习习夜风吹拂他湿凉柔软的发丝,霍知云贪恋这片刻的放空与安宁。 但是也真的只有片刻。 手机铃响起的时候,霍知云毫不意外地睁开眼睛,对着手机屏上的名字笑了笑。 拿起来接通了。 “晚上好啊。”霍知云的声音懒洋洋的,“少爷终于知道想我了?” 只有天知道霍知云有多努力地在让自己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就好像这半个多月的断联对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影响。 甚至好像他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断联了这么久,一切都是那般稀松平常。 霍知云尽力在演了。 “今天晚上宁桢这一出是你安排的。” 甚至都不是个疑问句,在池叙这,他就是断定了这件事跟霍知云有关,并用那比冰山都硬冷的语气说了出来。 霍知云是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希望见识一下池叙对自己温柔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子,如果没有希望的话。 那他下辈子再等等。 “是不是我安排的那得看你怎么想了少爷。” “什么我怎么想。” “你要是觉得这个安排好,那就是我安排的,你要是觉得不好……那就是宁桢自己抽风犯病,跟我没关系。” “……” 电话那边,池叙像是在开车,从他刚刚说话的缝隙里,霍知云敏锐地听到了暴躁的汽车鸣笛的声音。 “心情不好啊少爷,”霍知云坐直了身子,“不是刚参加完音乐节吗,怎么了?” “我哪心情不好了。” “心情好你还大半夜开车咣咣摁喇叭?”霍知云笑了一声。 池叙平常开车的时候很少摁喇叭,遇到前面车慢了或者停了的时候,他要么等一会儿,要么就绕过去,总之不会摁喇叭。 一个是他嫌吵,一个是他觉得前面人若是能快自然会快的,没必要催人家。 除非心情不好的时候。 心情不好的池叙才不管那些。 这些事霍知云都知道。 “我为什么心情不好你比谁都清楚。”池叙不再否认。 “我不清楚啊,”霍知云挑挑眉,“你女朋友喜欢的明星我正好认识,帮着牵个线见一面合个影,这事办的没毛病吧。” …… 等到霍知云说完,池叙对着电话深吸一口气。 霍知云也不说话了。 “嗯,没毛病。”此时此刻池叙的表情已经阴冷到了极点,“那我替我女朋友谢谢你。” “不客气。等你们真要是八字有一撇了,记得请我吃饭。” “挂了。” 池叙一秒钟没等就挂断了霍知云的电话。 29.第29章 在挂断电话的那一瞬间,池叙是真的很生气。 可如果非要纠结他究竟在气什么,池叙真说不清楚。 是因为霍知云刚刚在电话里跟自己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态度么?还是因为他堂而皇之脱口而出的那一句“你女朋友”…… 好像都是,也都不是。 池叙就是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分明是个占尽道理的受害者,却偏会因着半个多月前霍知云那一次不合时宜的深夜到访而使自己陷入一阵本不该有的情绪里。 池叙居然还真的有在认真地反思,反思自己那天晚上是不是不应该对着霍知云把话说得那么极端那么重,一点情面和余地都不曾给他留下。 霍知云当晚摇摇晃晃着从池叙家离开的落寞背影在池叙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池叙觉得愧疚,他的心实在太软了。 所以他才会想,自己是不是该放下身段主动与霍知云修复一下关系。 只可惜所有这一切想法,全部因着刚才与霍知云的那通电话而不复存在了。 池叙终于意识到自己到底是有多天真得令人发笑。 有理的是他自己,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自我反思了个一六八开的还是他自己。 可回过头来看看,人家霍知云在乎么? 根本不。 半个多月的断联,当霍知云再一次听到池叙声音的时候,他可以做到没有丝毫波动,轻飘飘地脱口而出一句“你的女朋友”。 不光说,霍知云甚至还有行动。 宁桢这件事是他安排的,就是为了能让池叙和他的“女朋友”能玩得开心。 所以霍知云是真的不在乎。 在今晚之前,池叙对霍知云讨厌归讨厌,但他却从没对霍知云口中那一句句对他表露的喜欢与爱慕产生过任何的怀疑。 池叙只是不接受,但他不怀疑。 因为知道霍知云从不是一个会把喜欢二字随随便便挂在嘴边上的人,霍知云不拿这种事开玩笑。 可这短短半个月过去,他霍知云对池叙的态度居然就能转变到如此程度。 连池叙有了“女朋友”他都能欣然接受,不仅欣然接受,甚至还愿意默默为女生用心良苦地准备音乐节的惊喜,供他们“小两口”能玩得开心。 了不起了不起,格局比天大。 而他那一口一个的真心也的确是够廉价。 所以现在回过头来再想想,那天晚上的事……也真的就是霍知云J虫上脑S欲熏心的结果,对吧。 什么喜欢,什么舍不得放不下……救命,好可笑。 还是那句话。 他霍知云到底是把我池叙当成什么了?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暴躁。 池叙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了,气得他恨不得想把车往道边一停随便从路上找个人打一架。 为什么不直接调头去打霍知云。 因为池叙不想再见到他。 这辈子不想见,下辈子不想见,下下辈子也绝对不会想见。 烦躁地怒锤了一下方向盘,汽车鸣笛的声音撕破了夜空的宁静。 然而还不等这声音完全散去,池叙的手机忽然响了。 摁了下车载屏上的接听键,池东淮的声音传来,听得池叙下意识地皱了两下眉。 “池叙,沁沁还和你在一块么?” “没有,”池叙没再像他之前每一次和他父亲通电话时候那样收敛着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而稳重,那一句“没有”说得几乎是把烦躁摆在了明面上,“送她回去了。” “你怎么了?” “没事,”池叙推了下眼镜,薄薄的镜片在浓稠的夜色之中闪着凌厉的寒光,“累了。” “明天晚上回家吃饭,你妈过生日。” 池东淮没再接池叙累不累的这一茬,很明显对于池叙的这番说辞,他根本也懒得深究真假。 “我知道。” “知道就好,挂了。” “嗯。” …… 挂断电话,池叙因烦躁而皱起的眉头迟迟没有舒展开。 分明前一秒答应着池东淮一定会慢点开,结果后一秒,池叙竟毫不犹豫地一脚油门在沿海高速路上飙到了一百二。 就好像只要他飙得够快,那些烦恼便追不上他。 但是并没有。 池叙想不明白为什么霍知云随口说出来的这么一句屁话竟会给他带来如此巨大的影响,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池叙这一次再不会像之前那样轻易地原谅他了。 …… - 第二天下午。 因为是母亲生日,池叙早早地从公司里出来开车回到了他父亲家。 在过生日这样的事情上,夏覃芳一向不是喜好大操大办的,一家三口能坐下来简简单单吃个饭她就开心,不用花费心思在乱七八糟的社交上,也能省去很多无关紧要的繁文缛节。 这一点,池叙和他母亲挺像的。 池叙也从来没办过生日宴,反正自从他记事起就没办过,除了他父母之外,陪他过生日最多的人……也就剩个霍知云了,连娄眠都没有。 “池少爷,回来了。” “孙姨。”进了门,池叙对着孙姨礼貌地笑了笑,将眉宇间烦乱的倦意隐匿在了这强颜欢笑之中,“我妈在家么?” “夫人和老爷这会儿在书房看画呢,裴家太太知道夫人今天生日,特地派人送来了一幅拉德尔的油画,太太喜欢的不行。” “是么,那我去看看。” 池叙快走了两步来到书房门口,门扉半掩着,池叙隐约能够听到里面有人在交谈。 抬手正要敲门,池叙忽然顺着门缝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小叙既然愿意去,那就证明他们两人这事有戏,你就别太操心了。”这句话是夏覃芳说的。 “我看未必,昨天晚上结束之后我给他打了个电话,听那语气七个不情八个不愿的,”池东淮冷哼一声,“反正这事到最后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他高兴那自然最好,不高兴也没他说不的份。” “东淮,我觉得咱们还是得找儿子谈谈,虽然这事到了最后咱们是能做得了主,但是……能高高兴兴,谁也不想苦大仇深的是吧。” “我没那时间跟他谈这些。” “跟儿子谈事还分什么有时间没时间的。” “有什么好谈的?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得他挑三拣四么?裴家的女儿又是有哪点配不上他了?” “东淮……” 话说到这的时候,池叙抬手敲门了。 无他,单纯是因为听不下去也忍不了了。 恍惚间池叙在他们的对话中会有种梦回大清朝的错觉。 听到有人敲门,池东淮和夏覃芳立刻停住了话题,扭过头对着半掩的门那里看了看,池东淮淡淡地说了一句“进。” 池叙推开了书房门,脸上没什么表情,笑都懒得笑一下。 “儿子回来了。”夏覃芳倒是热情,看到池叙走进来,她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而后对着池叙浮现出了一个并不太自然的笑容。 很明显,夏覃芳这是在心虚。 她也知道他们二人刚才商量的事情对于池叙来说有多过分和不尊重,这会儿都有点无法面对池叙。 可池叙什么都没说。 “开车回来的么?路上堵不堵?一个多月没见怎么感觉又瘦了?” “嗯,还好。”池叙皮笑肉不笑,用短短三个字回答了夏覃芳这一连串的问题。 而后又将手里拎着的那枚八十克拉的帕拉伊巴递在了夏覃芳手里:“妈,生日快乐。” “哎呀,怎么又带礼物,”夏覃芳轻轻拍了拍池叙的肩头,“你能回家妈就开心,下次不用再费心给妈准备礼物了。” “看到的时候觉得适合您就买了。” “年年都这么说,还不是年年都要带,”池东淮在旁边一边低头翻着书,一边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句,“父母过生日小辈送礼物是尽孝心,本来也是每天忙得都顾不上你,这么点给你尽孝心的机会你也就别拦着了,愿意送就送。” 池叙有的时候是真好奇为什么不管什么事情,从他爸口中说出来都会变得那么让人觉得倒胃口。 池叙觉得这也算是他的本事,反正自己是学不来。 “来来儿子,快来看看书房新挂起来的这幅画,”夏覃芳似乎是没有要当着池叙面把礼物拆开看的意思,反而是兴致勃勃地拽着池叙去赏画了,“是你祁阿姨今天下午的时候托人送来的。” 池叙知道他母亲这是打得什么主意,但是他没说破,只默默随着母亲走到书房东侧的墙边,抬头对着书柜旁那一副色彩浓烈的油画看了看。 嗯,毫无兴趣。 “你祁阿姨上个月在法国巴黎的一场拍卖会上买下来的,据说花了八十多万,怎么样?” “我看不懂画,不清楚。” 夏覃芳笑了笑,也看出池叙对这画的兴趣确实不大,于是便只好转头拽着池叙坐下来:“昨天和沁沁出去玩,还开心么?来送画的时候你祁阿姨可说了,沁沁昨天一回到家就在念叨你呢。” 池叙依旧没接话。 他不想知道裴思沁都念叨了自己什么,这和他没关系,但偏偏夏覃芳的兴致倒是大得很。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问得人头晕。 “怎么样?玩得还开心么?总是在忙工作,偶尔出去转转是好事,你也跟妈念叨念叨你们昨天都玩了什么?” “没什么好念叨的,”池叙推了下眼镜,“我不喜欢这样的活动,所以下次别给我安排了。” “池叙。”池东淮的声音往下沉了沉,似是有些不满池叙的回答,“你这话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字面意思。”池叙转过身去看向池东淮,“说得还不够明白么?” “池叙……”夏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2450474|1232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芳意识到不对劲,伸手拽了拽池叙的袖子,“别这么和你爸说话。” “别,”池东淮一抬手,叫住了夏覃芳,“覃芳你先松手,让他说。” “我没什么说的,”池叙面无表情,语气也没什么起伏,毫无情绪,“你们刚才在书房里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可以坦白告诉你们我不喜欢裴思沁,你们也做不了我的主,所以麻烦别再操心费力地安排我了,我没时间,也很烦。” “就这一次,你们放过我吧,行么?” 第一次。 二十八年以来,这大概是池叙第一次对着池东淮和夏覃芳这样说话。 不加掩饰也不留情面,不接受就是不接受,没有任何商榷的余地。 池东淮大概也是吃惊于一向踏实规矩对他唯命是从的池叙,忽然有一天竟然敢这样公然忤逆他,于是一时间,池东淮竟然被惊得说不出话。 “池叙……” 夏覃芳见形势不对,明显是想要叫住池叙,不料池东淮忽然一抬手。 “来来,你继续说,就这一次是吧,之前还有哪次?哪次没放过你,说出来,让我和你妈都听听,”一边说,池东淮一边眯缝了一下眼睛,厚重的镜片之下,他的双眸被怒意燎得发烫,但是他却还是忍着没有发作。 “你挺行的池叙,攒了这一肚子子的苦毒和埋怨,是趁着今天来跟我们算总账了?” 听到父亲这样说话,池叙忽然就感觉到了一种来自灵魂最深处的绝望和无力感。 池叙忽然间意识到,原来生他养他的父母是真的一点都不懂他,也永远不可能懂他。 原来在他们的眼里,自己真的就只是一个可以供他们随意编排的机器,仿佛拼凑出池叙这个人的并不是血肉,而是一串串密密麻麻意义不明的编程代码。 没人会试图想要去弄懂一台机器在想什么,更没人会问机器愿不愿意。 程序是已经既定好的,而机器所要做的,就只是按照程序来运行就可以了。 如果机器不运行,那么一定是机器的问题。 机器出问题怎么办,要么丢掉,要么修理,总之……不会有人疯到觉得该坐下来听听机器的难过与苦衷。 机器不该有自己的思想,机器生来就是任人摆布的。 那些曾经说过池东淮倾尽一辈子心血只为培养出一个对他唯命是从的电子奴才的人,池叙曾觉得自己经厌恨他们,但事到如今……池叙好像忽然想明白了。 有什么好厌恨的呢?他们只是比他先一步看清了事情的本质罢了。 是他池叙后知后觉,被所谓的什么骗小孩的扯淡父子情蒙蔽了双眼。 池东淮问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这问题太有意思。 池叙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这取决于池东淮有多少时间和耐心去听。 如果他愿意,那池叙或许会在他面前说个三天三夜不停下。 池叙会告诉他从五岁那年被逼着学小提琴的那一天开始,他就不止一次地想过要把四根琴弦揪断套自己脖子上给自己勒死。 会告诉他这辈子他池叙做得最后悔的决定就是硕士毕业之后放弃了在华尔街的工作回国来入职海辛。 会告诉他裴思沁与他儿子之间不会有任何的可能,更没有转圜的余地,如果他们仍旧执意把他和裴思沁撮合到一起,那么池叙转身就去结扎,或者跳江。 还会告诉他,自己从来喜欢的就是霍知云现在的女朋友,他做梦都他妈想跟霍知云抢女人。 可他却又不会真的这样做,倒不是因为什么狗屁道德伦理礼义廉耻,单纯是因为他被霍知云睡了,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接受一个被男人睡过的男人。 桩桩件件,该要从何说起呢? 您二老的心脏又能支撑到哪一条呢? “说啊,怎么不说话了。”池东淮皱皱眉,对于池叙的缄默,他显得有些不耐烦,“刚才不是还意见很大很能耐吗?” 像是已经认准了池叙也就只是刚才逞那一时的英雄,真让他说出什么或是做出什么,他池叙没这个胆量也没这个勇气。 软绵绵的性子还能掀起多大的浪来? 但是池东淮想错了。 就见池叙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去轻轻推了下眼镜,而后抬眼看了看夏覃芳,又看了看池东淮。 “您要是非得在我妈生日这天扫兴的话那我陪您,”池叙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目光暗沉得像是一潭漾不起任何波澜的死水。 而后就见池叙从兜里掏出了一张他在海辛专属的磁卡。 “首先第一件事,池董,” “知道您一向雄才大略深谋远虑,想必也早就看出来海辛不该是我这种凡夫俗子待得下去的地方。” “既然您不好意思说出来那我就替您说。” 俯下身去,将磁卡拍在池东淮的案桌上的一瞬间,池叙的嘴角终于释怀地向上扬了一下。 “这副总当得没意思,所以我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