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重生在动画主线前》 1. 一 与主人格相处就像哄孩子 《[银魂]重生在动画主线前》全本免费阅读 虚闭着眼。 他已经醒了,但他不想醒来。 如果现在的时间点是《银魂》主线剧情开始前,他也许会动一动,把自己脑子里的人格扒拉一下,抓出一个新的想法,在与人类和平共处的路上再努力一下。 但现在是一切结束、整部漫画大结局的时候,是反派BOSS终于被打倒、人们欢呼雀跃的时候。 他不该再醒了。 ……他为什么还会再醒啊! 虚猛地睁开眼。强烈的、精神的恶心让他在意识里蜷缩起来。他从未这么希望毁灭世界,银时、地球、外星人,或者整个宇宙都去死吧—— 他对上一双绿色的眼睛。 在他的精神世界,有人正坐在他身边,低头望着他。 “……松阳。” “我在。”对方用与他相同的声线回答。 “你为什么在?” “因为你还在。” 他慢慢翻过身,仰脸向上。反胃感稍微消失了,被一种古怪的悲伤取代。 “要我杀了你吗?” “你要我杀了你吗?”松阳反问。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死亡是解脱。他也只知道,能送他的人格解脱的只有他自己,而没有任何人能送他解脱。 不过,也许,松阳是可以的。 空无一物的主人格和能够与人相处、能够缔结关系的副人格之间,到底谁是碎片? “怪物的刀杀不死怪物。” “所以你杀不死我。”松阳轻声回答,“我也杀不死你。每一个人格都一样。所有过往都会存在,我们会一直伴随你,直到躯体的生命终结。” “我可没见到其他人。” “因为你不需要其他人。但你还需要我。” 虚很想嘲讽对方,但他暂时没精力。他现在没有做任何事的精力。他不缺少爬起来再去毁灭世界的力量,但他缺少这样做的决心。 他很累。 此时此刻,在黑暗的精神世界听着潜意识的河水流淌,他只想睡下去,永远地睡下去。 “要么,身体给你了。随你怎么做吧……” “那我现在去给天导众跪下当狗也行?” “哪还有什么天——”虚猛一抬头,“等等,你是说——” “我们现在在天照院,”松阳和颜悦色地回答他,“我们在龙脉里穿越了时间。” 虚仔细思考。 思考的结果是不想思考。 他没什么精神地喃喃:“还要再去捡一次胧?” “没那么早,也就穿越了两三年。” “那天照院还没变成不死军团。”虚干巴巴地回答,“真是值得庆幸。” 他不觉得庆幸。他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除了想睡。 松阳轻轻拨开他的发丝,在他身边躺下。他感觉到自己被抱进怀里,贴在对方胸前。 他知道松阳并不可靠,这个人格不能从所有人手里保护他,在应对人类上,松阳同样是失败者。 但他依旧感到放松。 似乎没有任何事要做,没有任何东西值得烦心。他只是靠着一个不会杀死他的人,在安静温暖的午后,闭着眼,等待沉入梦乡。 松阳轻抚着他的发丝,指尖在他后脑移动。 “……掐住我。” “休息一会吧。”松阳在他耳边低语,“至少你知道,现在不会有任何人闯进天照院来折腾你。” ……是的。近几年的天照院安静得像潭死水,将军只会找胧,天导众也不会随便跑来抓他走。除了需要配合实验的那几天,他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想谋划毁灭地球就谋划,想睡……那也可以睡。 他往松阳怀里蹭了蹭,垂下头,脑袋顶在对方身上。 ……好疼。 疼痛变成麻木,麻木在蔓延。他独自坐着,远处有东西在尖叫、死掉,但他毫不关心。他知道他们是因他而死的——所以? ……所以? 他抬起头。坂田银时站在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 “你来杀死你的老师吗?” “这里没有师生,”对方回答,“只有一个恶徒。” ……啊,对。他听过这句话。松阳的学生不承认他是松阳,就像他自己也不承认。 ……所以呢? 如果这里是松阳会怎样?如果是你的老师想毁掉地球会怎样?你还是会对他挥刀,因为你是人类,你和你的朋友需要地球—— 而虚、而松阳要为此妥协。 你也清楚吧,松阳?你默许了,无论是我想毁掉地球,还是他想杀死我们。 虚自己也说不好,他到底想要什么。他毁掉地球是为了赴死,但如果人类来杀他,他就又开始反感了。 尤其是松阳的学生。 “坂田银时,”他说,“松阳在这里。松阳就在这,他没有反对我。他的愿望与我相同。” ……不,不对。当时他没说出这句话。当时他根本没意识到,松阳还在。 当时他…… 他说服了自己。他说服自己别介意这句话。他甚至说服自己,自己就是恶徒,自己与对方的老师截然不同。 但他和松阳有什么不同? 因为松阳是会笑的那个、是选择爱人的那个?就好像他什么都没想过,松阳是凭空生成的? 别闹了。凭什么。明明他—— “虚。” 松阳在叫他。 有一种力量拽住他的肩,将他从银时面前拖走。他被拽着上浮,从意识深处浮到表层,脱离那场黑暗的梦魇。 “虚,”松阳握着他的手,“还好吗?” “别叫我虚!” “……”他的人格轻声叹了口气,将他往上抱了抱,让他的脑袋压到对方肩膀,“主人格。” “我——” “主人格。不要怀疑自己,好吗?你是主人格。我是为了你而存在的。我是你没有勇气展现的那部分。你才是主体,我只是你的微笑而已。” “我们都是虚。”他没头没脑地回答。 “我们都是。我们是一体的。畏惧也好、渴求也好、爱也好。我和你一样拥有每一个人格的记忆,记得每一次尝试的结果。我们共享一切——” “包括学生?” 他听到松阳笑了。 手指划过发丝,理顺缠在一起的发梢。 “主人格……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从我的角度,我并不觉得他们‘属于’我。我将杀死你、杀死我们的希望托给了他们,至于他们承认谁?他们不承认你,所以他们也不了解我。他们只是承认了自己心里的那一个吉田松阳,那既不是你,也不是我。” 他没觉得好受。恰恰相反,他胸膛里堵着什么。 人类从不会承认他,即使是他的人格,也必须与他为敌,才能获得认可。 任何人,包括坂田银时。 鬼遇到了小小的食尸鬼,然后,人类的孩子只会回到人类之间,而不是选择他们。 银时不是真正的鬼。 鬼只有他们自己。 他听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上一次哭是因为……哦,还是因为银时,至少是因为银时那堆歌舞伎町的朋友。 真是够了。凭什么啊。杀人鬼养大的小东西对着他义正词严,就好像他从一开始就想毁灭人类、就好像他没给过人类一次又一次机会—— 他已经尝试过多少次、已经忍受过多少次。是他想当这个恶徒吗?他不当这个恶徒,人类就会放过他吗?! 他痛苦地用嘴吸气。 “我受够了……” 去死吧。 他只是想去死而已。 “凭什么……松阳,你告诉我,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食尸鬼可以那么轻易地回到人类之间,而把他们扔下—— ……不。 他甚至没力气去恨银时。恨是一种太浓郁的情感,他现在既没有爱、也没有恨,真切的喜悦和悲伤都离他很远。他只是觉得有点……疲惫和委屈。 与恨相比,可以说是温和的情绪。 “够了……我不明白,我做不到……我不配谈论师生,我已经认输了,能饶了我吗……” 为什么—— 为什么他连认输的权力都没有?为什么连死亡退赛都做不到? 他究竟还要做什么,才能终结这一切? “松阳……你知道吧。你能想到吧……拜托……我不要再想了……” 他抓紧了松阳的衣服。松阳没有回答,但将他抱得更紧,用力到仿佛血肉相连。 “我受够了啊……” 松阳吻他的发顶。 他感觉到一种无力的永恒。一种曾以为会被松阳的学生摧毁,但最终没有如愿的永恒。 帮帮我。 谁来帮我? 如果主人格有勇气去面对,那还要其他人格做什么?人会在什么情况下分裂自己? ——除了自己,谁会回应、谁会伸手? “松阳。松阳……” 好疼。人类又在围攻他。人类说他是害怕人类的生物。人类说他们的勇气与坚持,连死亡都会为他们让路—— 所以呢? 你们有理由。你们无数次杀死我,却依旧代表正义。你们赢了。 够了吗?……可以让我闭眼了吗? 手被抓住了。松阳拉起他的手,轻吻指根。他觉得自己在松阳眼里是只需要“摸一摸”的小动物,只要把毛发理顺,心情就会好起来。 ……不够。 他已经不再是孩子了。松阳也终究只是他自己。 “出去走走?”松阳就是这时问。 “什么?” “在这躺着也没用。爬起来如何?既然已经知道毁灭地球行不通,那就做点别的?” “做什么?” “我不知道。”松阳理直气壮地回答他,“但再来一次,总能看到些之前没看到的吧。先从迫切的死志中抽身,看看现在身边的人,如何?” 身边的人。 虚能想到的第一个就是胧,至于其他的……呃…… 整个天照院好像是个模糊的整体,他除了这群人顺从无脑到变成不死军团了还帮着他,什么都不记得。 好吧,如果往前一点,在他还在当首领的时候,他其实记得不少人,毕竟工作需要。但现在天照院基本是胧在管,就算有之前就认识他的老成员,他也没刻意联系过。加上这群人都是斗笠一盖谁也看不见,他都不确定现在哪个位置上是谁。 “天盖。”松阳说。 “啊?……别听我的想法。” “那个不是斗笠,叫天盖。”松阳指的是僧人脑袋上类似斗笠的帽子,但虚懒得分辨这两个东西,“我可以不听,但你又要自己胡思乱想了。” “分裂个更好用的,把你杀了。” 松阳笑着揉他的头发:“要是你不想动,我来?你可以只负责旁观。” 虚其实并不希望松阳离开意识空间、离开他身边:这里现在真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格,空荡、安静又孤独。 他觉得松阳的判断有点准确,他真的很像不希望主人离开的狗。 但他硬撑:“可以。” “没必要撑到这个程度。” “别搞得好像我是你学生。” 松阳用看怄气小鬼的表情观赏他,让他觉得自己不仅是条狗,还被关进了动物园。 “……滚。” 松阳的回答是再次抱紧他。 “好了。缓一会吧,一会再行动。” “用不着你——” “你用得着,”松阳回答,“不然你分裂我做什么?” 虚真的很想怄气。 别问他最终BOSS的逼格在哪,他真的烦了,他要摆。 剧情已经走完了,BOSS的戏份该杀青了,现在还不让他退场,他要什么逼格,他只想找棵树吊死。 讲道理,他这经历很值得怄气一下,可惜他心累到懒得怄气,被松阳呼噜呼噜毛,就只想先把松阳掐死。 松阳当然不会被掐死,副人格现在顺利拿到身体控制权,正在天照院领地遛弯。熟得不能再熟的天照院毫无风景,他们清楚每一棵树上有几个守卫,也知道每一寸草地该在的位置。 当然,也知道胧的位置。 攘夷志士风波不断,桂小太郎更是个实力激进派,天天立志于给幕府添堵,于是将军——前将军,德川定定——身边是离不开人的。天导众也需要定定掌权维持秩序,于是胧几乎一直在那边。 “……反正他也不是很想看见我。” “这可能也不全是他的问题……” “我不想反思。”虚冷冷道,“杀你本来就是他的问题。” 松阳完全理解虚那反思了五百年直到烦死的心理状态,耸耸肩,明智地变换话题:“那这里也该有人吧?对了,虽然我们不直接指挥了,但现在我们也可以安排任务?” “你想干什么?” “我也很烦,所以我打算杀,先刀了那个愚蠢的德川定定,再冲上天把天导众全做成饺子馅,杀穿、杀光、杀全,一个不留。” 虚:“……” 他心动了。 反正那群东西再研究再久也弄不死他,不如现在就放逐,他懒得和他们虚与委蛇——他现在真是什么都懒得。 “而且换个思路,杀穿外星的话,没准反而会变成英雄呢?” “然后被发现不死,全民直播解剖?” 2. 二 添加一点奇怪的设定 《[银魂]重生在动画主线前》全本免费阅读 松阳决定先见高杉。 银时什么态度他不好说,但高杉好说。这孩子就算终战了还惦记着带他回私塾呢,好忽悠到不用忽悠,证明自己是吉田松阳就行。 ……这么一想,开始愧疚了。 在虚的众多人格里也算有点良心的松阳看了看天色,时间还早,虽说高杉肯定来了,但现在他也不清楚高杉在哪,不如先逛街。 他挖掉自己刚长起来的良心,带着沉默的柩在江户城乱逛。之前的时间线里他可没这个机会,来都来了,不如…… 半个小时后,柩捧着冰淇淋,看松阳在石膏小动物上涂色。 就算是天照院的人,也觉得脑袋嗡嗡的。 一定是有什么秘密任务需要这么潜伏等待时机,一定—— 然后他就“一定”到了再半个小时后,他拎着一袋子从礼品店淘出来的女中学生特攻版亮晶晶小摆件,和松阳一起照大头贴——倒也不必潜伏得这么融入路人,以及戴着斗笠照什么大头贴。 “说说话嘛。”松阳逗他,“是觉得和我逛街很没面子吗?” “大人,因为深感您的威严,不敢轻易开口。” 玩涂色、挑礼物、照大头贴的松阳:“威严?” “大人,您高居于天,吾等只需仰望。” “就是说,你害怕我?” “大人,吾等永远敬畏您。” “把你那个前缀去掉,周围可都是普通人。”松阳淡淡回答,“不能装得更像我的朋友吗?” 他在意识里看了眼虚,补上一句:“要么,男朋友?” 虚:“……你有病吧。” “有的,”松阳立刻回答,“多重人格障碍。” 虚踢他脚腕。 柩显然不敢踢松阳脚腕,他恭敬道:“是。请容许属下确认您的命令:是要假扮为您的男朋友行动吗?” “是啊。”松阳乐得给虚找槽吐,“都帮我提行李了,更进一步又怎样?” “是。”柩还是没问任何问题,站得稍微靠近了些,动作还算自然,“是否需要属下提供约会地点?” “室外的地点吧。你决定路线,带我逛就可以。” ——他真的不该这么说。 江户有很多户外景点,但无论如何,都避不开某条河。 看到万事屋在河边修机甲时,松阳头皮都麻了。 “计划不如变化,”虚幸灾乐祸,“快去吧。” “你又没要求顺序,我先和高杉说又能怎样。” “逃避有用吗?” 逃避可耻但确实有用,松阳镇定地搭上柩的手腕,转过头,如同在和柩对视,其实主要目的是后脑勺正对银时。 完全是按命令行事、一头雾水的柩配合地和能拖一会是一会、现在立刻逃离现场的松阳深情对望。 两人眼里都是“救命啊什么情况”。 “你笑什么?”松阳冷不丁问。 “大人,”柩立刻收起刚冒出的一丝笑容,“我——” “你觉得我慌慌张张的,很好笑?”松阳拽着他远离河边,“你……” 柩只觉得后背发凉。 天照院的至高点、名为虚的男人稍微低下头,却抬眼看他,本就偏向下三白的眼睛显得更加冰冷。 “……你到我这个年龄就懂了。” “啊?” “别犯傻了。”松阳笑道,“不会因为这点事弄死你的。我对你们很差吗?” “您对我们一直很好。”这句话是真心的。虽说虚不是什么好人,也不会介意拽他们当挡箭牌,但这是哪,这是天照院,你能在这里见到众多原本的社会边角料。他们曾一无所有、浑浑噩噩,虚不会管他们的想法,但清楚他们的能力。就算是将军,如果想给他们安排不合理的任务,虚也会怼回去。 天照院本来是杀手、死士,是与消耗品和弃子画等号的人。在这种地方遇到一个愿意考虑一下任务中死亡率的上司,那真是三生有幸。如果你幸运到像柩这样成了高层,那你的命更是会被妥善保护起来——虚懒得找新人,更懒得找新高层。 还是熟人用着顺手,为此多思考一点不算什么。 真的觉得不算什么的松阳和能保住命真是三生有幸的柩再次深情对视。 虚:“我要吐了。” 松阳:“用我去找胧吗?” 虚深吸气,转过椅子,背对松阳,连戏都不想看了。 意识世界深处流淌着河。 那是一条属于潜意识的、与龙脉联通、会随之涨落的河流。它的存在其实没什么意义,之前虚不知道它是什么,现在知道了,也管不了它。那东西就像他生命的具象化,永远都被奔腾的生命力充斥。 但现在,他看出了点别的。 河面飘着之前没见过的小晶体,似乎是阿尔塔纳碎片。小小的、闪光的东西悬浮在河水上空,看着…… 特别碍眼。 虚不需要思考,他的生命本能会告诉他那是什么:嗨,你好啊,你刚从龙脉走了一圈,龙脉很欢迎你,把更多生命力灌给你啦,都多到结晶啦。 他在意识里瞬移到河边,拽过一颗晶石就往河里扔。 ——啪。 那一瞬间,有种东西从他脚底直蹿到头顶。电流一样的感受击打在意识深处,他的灵魂剧烈震动起来。 那条从未被他影响过的河流接受了礼物,结晶骤然回归液态,变成庞大到可怕的水体。然而河流的容量只有那么多,更多的水不会溢出,却用力冲击河道,试图挖开更多的空间。 ——他的意识被挖着。 思维与灵魂深处的世界被液体冲撞。 有一瞬间虚失去了知觉。当他再次搞清自己在做什么,他发现自己倒在河边,蜷缩着,发出无助的小声呜咽。一切能流的东西——泪水、唾液或是汗水——都在往外漏,即使这只是意识的躯壳,他也完全失去了控制权。 他想说话,但发出的是干呕。 好难受。不对……很难受,但是,很…… ……充实。 不是情感上的充实。是物理上的,能量充满了他。他在因为太过充沛的精力亢奋,同时动弹不得。 填满……了…… “……主人格,”他耳朵里的血流声刚退去,就听到松阳向他靠近,“你有点吓人。” “你……呃,呜……呕……”虚挣扎着想控制自己的声音,“呃……” 松阳在他身边坐下,抱起他。灵魂接触的瞬间,虚简直想尖叫。他在松阳怀里骤然绷紧,脑袋后仰,撞到 3. 三 一哄二总会出问题 《[银魂]重生在动画主线前》全本免费阅读 高杉确实有些迷茫。 松阳出现的时机有点微妙,他刚和银时“亲密叙旧”,一转头,他们叙旧的主要理由就出现在这,让人分不清是他疯了看到幻觉,还是鬼魂来对他的行为指指点点。 他脑子空白地傻了一会,决定先排除第一种。 于是他给了自己一巴掌。 松阳并没有消失。那个熟悉的身影依旧在那,月光将对方的身影拉长,看着与小时候没有丝毫差别。柔软的、浅色的发丝映着月光,每一次,他都会被那样的颜□□惑着靠近,然后因为夜游挨一拳头。 吉田松阳抬头望向他。 睁开的、绿色的眼睛。 必须强调睁开。毕竟他见过它们永远闭上的样子。 他听到风从很远的地方吹来,穿过小巷,经过他,再经过松阳。 “您——” 毫无征兆地,松阳直挺挺倒了下去。 高杉在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里抱起对方。对方依旧有体温,他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微凉的长发被拨开,不可能认错的面容贴得极近:他抱着松阳。 那场分别的十年后,他,抱着松阳。 这几个关键词就像一场梦,而这梦里最异样的是松阳在发抖。 他的老师烫得可怕。眉头紧锁、呼吸急促,明明在昏迷,却无意识挣扎,以至于他抱不稳。对方身上的汗水让他的手打滑,他艰难地俯身、用膝盖压住松阳的腿,才勉强控制住这人。 松阳在他的压制下扭动,就像这是一场战斗;但战斗总伴随一个输赢,这一次,却只是他在呆呆注视对方。月光照亮对方苦闷的神情,半睁的眼睛带着泪光。 “……”松阳似乎说了什么,但根本听不清。 “老师……?” 松阳是在意识中和虚吵架。 说是吵架,两个人都没有真的“说”。他们在用双方共享的思维、共有的念头互相攻击,两片灵魂纠缠在一起。虚颤得厉害,瞳孔都失焦了,却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像在问候松阳的所有亲戚——如果松阳有亲戚这玩意的话。 松阳也说不出话,勉强压着喉咙里的气声拽过对方,脑袋顶着脑袋。 “呵……哈,松阳……”虚反而先适应了,从被能量冲得轻飘飘的思维里扒拉出一句话,“你活该……” 松阳被他折腾得没脾气,反正虚就是对自己的副人格也抱有巨大敌意,能怎么办呢,那毕竟是虚。 他抓紧对方的手,将人扯得更近。他们的界限开始消失,身形不稳定地粘连。他觉得他们在融化,重归于一体;但在那之前,虚咬着牙挣开了。 “松阳,”主人格的声音缥缈得像层雾,“舒服吗?” 松阳不想回答。极度的压迫和充盈让痛苦和舒适同时出现,而他现在想的唯一一件事是,完了,他得怎么和高杉解释现在的情况是“我的脑子被我自己的生命力冲的”。 虚好不容易缓过神,就给了他一个幸灾乐祸的笑。 “……我错了,我不折腾柩了……” “和他没关系,你是在折腾我。” 松阳:“……我也不想折腾你,问题是你一脸准备一睡不起。” “那对你不是不错吗?至少比现在强。” 高杉抱着松阳撞开门。 这既不是他的家,也不是鬼兵队的据点。他只是确认屋里没人,就临时破门而入。 没办法,松阳还在挣扎,他做不到带对方走太远。他锁好房门、用重物抵住,这才有时间仔细看松阳。 昏暗的灯光下,松阳的眼睛依旧半睁着,眼里没有任何神采。他的唇轻轻张着,能看到舌尖。手指本能地握紧任何碰到的东西,包括床单和衣服。 看起来就……咳。 高杉跪坐在对方身边。他迅速清理了对方的衣服,但这不是为了任何越矩行径——他在检查对方有没有受伤。 不死的躯体上不会有任何伤痕,干净得反而有些异样。肌肉在他手指下痉挛,他一点点按摩开,帮对方放松。掌心的、有温度的肢体将热传到他手上,映在他脑海中,变成“啊,活着”。 松阳小声吸了口气,从虚那边挣出来,抬眼看高杉。 虚刚才说什么来的?“那对你不是不错吗”——可太不错了,毕竟现在他要面对的第一个问题是,他衣服呢。 他露出一种疲惫的、“要不还是和主人格一起睡吧”的表情。 高杉小心地看向他。目光刚一相触,他的学生就垂下眼,没有与他对视。 松阳:“……你在,做什咳呃……” 水立刻递到他嘴边。 松阳一点都不想喝,他现在更想吐:“解释。” “只是担心外伤感染。” 松阳举起胳膊,上臂竖直,小臂却耷拉着,就像那是一截附属物,而非他的肢体。他晃了晃胳膊,故意让小臂显得软绵绵的。 果然,高杉的脸色更白了。 第一件事是逗孩子而不是找衣服的松阳安静地放下胳膊:“……其实没事。” “但是您——” “别太在意,”松阳镇定地回答,“我只是逗狗的时候被狗咬了一口。” 虚转头向潜意识之河走去。 松阳在脑子里用力拉住他:“你能不能有点更成熟的威胁方式?” “我没有在威胁。”虚拽下一颗晶石,平静道,“我只是觉得在他面前哭着扭动也不错。” “你这就是威胁吧。” “我有什么能威胁你的,我只是个被人类翻来覆去地打,不能死也不能睡的倒霉人。” 松阳震惊道:“那你也不能为了这个就不要脸啊!” “我都抢了他的壳子还被他和胧一起在脑子里锤了,我在他面前有什么脸。”虚一脸面瘫,“丢脸之后他能放过我吗?” 松阳:“……” 他挣扎了一下,抬头问高杉:“我在你面前哭着扭动的话你能放过我吗?” 高杉:“?” 虚:“?” “啊,”松阳,“你这不还是在乎——” “我要杀了你。”虚的语气已然麻木。 “别这样。”松阳在一天里第二次努力哄自己的主人格,“脸是可以不要的,但好处是要拿的。反正也没什么事做,不如找点没做过的——” “比如在你学生面前哭着扭动?”虚复读那个真实但怎么想怎么奇怪的动作,“吉田松阳,我以为你是装傻,不是真傻。” 松阳也确实有点装不下去了。 他叹了口气:“我也很累,虚。” “……嗯。” “但是,总不能我们两个都不说话,就这么坐着吧?总要做点什么。失败也好、丢脸也好,就当我们已经换了个世界,这条命属于这边的虚,丢的不是我们的脸。” 虚看了一眼河,河上的阿尔塔纳晶体分明显示着他们就是通过龙脉回转了时间。 “所以你也闹够了吧。我们是这么不能接受现实的性格吗?” 虚抿了抿唇。他当然不是,但有些时候,人就是会变得幼稚。 ……有依靠的时候。 “你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但有人知道。”松阳向他靠近,与他对视,他们一模一样的脸映在彼此眼中,“虚,我们都经受了什么?谁镇压了龙脉、谁击败了我们、谁要我们继续苟延残喘、又是谁完成了最终的战斗?……虚,这一次,回答我——你有勇气去直面人类吗?” 没有,虚想。 他想睡下去、想躲开、想逃避。 但松阳在这样问他。 肩膀被对方按住、视野被对方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