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神女只能自救?》 1. 云州裴宅 《什么,神女只能自救?》全本免费阅读 一道沉雷劈下,天幕撕开一大口,豆大雨点磅礴而下。 云州裴宅白布缠绕,纸糊的灯笼迎风而动,烛边火灰卷着雨水滚入地里,蜿蜒出一道道湿漉漉的痕迹,黏糊糊的如同这夏日的天气。 长廊尽头的灵堂之上,跪着一名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女,穿着白衣素服,一双眼通红。 空荡荡的灵堂只有少女和一只硕大棺椁停在中央。 灯笼里的烛光早在雷点劈下雨水淋入时便灭了,狂风作响,唯有棺前两根残烛还有火光,却是更显渗人。 那少女直愣愣跪着不时叩首,瞧着是伤心之下无暇顾及其他,孤身一人竟也不觉害怕。 “娘子还在里头?”外头屋檐下,几个仆妇经过,看着里头透出的光影悄声问询。 “是了,已经两天两夜了。可怜见的,相公这一走,娘子可就孤苦一人了。” “什么人在此喧哗,宅里大大小小的事还不够你们忙的?” 几人还要再说,另一头长廊外,戴着方巾的中年男人从院外跨步而来,鹰眼朝仆妇一扫,那些人便抖着跪下,直道:“管事大人饶命。” 管事,大人? 裴知蓝人跪在灵堂,耳朵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打发走了仆人,这位管事拎着食盒进到灵堂,道了一句“娘子,仔细身体,还是先把饭用了罢。” 裴知蓝抬头,一双哭肿的核桃眼看向王贵。 清清冷冷的眼,神色中蕴含一抹凉意,觑得王贵一惊。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惊雷闪过,王贵再去看时,少女已经垂下了头。 还是那个向来少言寡语的娘子。 一个傻子罢了,有什么可怕的,再说过了这几日,这裴家还不是他囊中之物。 王贵想到库房中数不清的金银器物古玩字画,刚被雨水浇到的身体顿时火热起来,竟是表面功夫都不做了,当着裴相公尸身的面从食盒里端出一盘糕点来,“娘子,快吃吧。” 态度哪还有半分恭敬之意,这是装都不装了。 这糕点,绝对有问题。 裴知蓝扶着案桌起身,手里攥着帕子细细擦了擦眼角,朝着糕点迈步而动。 王贵心中一喜,只要裴知蓝吃了这糕点,到时候再把她送去儿子房里,名声清白都没了,还不都被他们拿捏,再把东西找到,这裴宅天大的富贵尽入他王贵囊中。 然而少女走至他的面前,却是仰着张娇弱的脸一脚踹翻了这盘糕点,疾声厉色道:“好大胆子,竟敢在父亲灵堂之上带食,父亲尸身未古,你不怕报应?” 仿佛是为了印证裴知蓝的话,天空再次降下一道横雷,竟是直接劈在灵堂外的院子里。 王贵面色大变,看着面前这个女孩,明明是一样的容貌,怎会性情大变。 裴知蓝仿佛料到他心中所想,对灵堂外大喊一声,“人呢,都给我滚进来。” 这一句话,惊得院外候着的奴仆面面相觑,不等他们抉择,裴知蓝已一步步走到院子里,素白的衣裳在风中猎猎作响,她一双眼冷冷瞧着众人,“怎么,我这个主子,还指使不动你们?” 裴知蓝好歹是裴宅唯一的娘子,那些个下人虽怕管事王贵,但也不至于不听主子的话。 有人慌忙给裴知蓝打伞,几个近身伺候的丫头更是连忙来搀着裴知蓝。 裴知蓝站在伞下,“王管事,府里的下人规矩可教得不怎么好,我之前病着便也不来管,总归里外有父亲坐镇,如今父亲去了,却是不能让这些刁奴欺到头上来。” 王贵面色难看。 裴知蓝明里在骂奴仆,实际却是在骂他。 这小娘皮怎么变得嘴巴这么利索。 裴知蓝冷笑一声,不再理他,只对身旁丫头道:“扶我回去沐浴,我要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得送父亲走。” 说完,裴知蓝就着丫头的手离开灵堂。 回到闺房,裴知蓝淡淡道:“你们出去吧。” 几个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裴知蓝一个眼风扫来,几人顿时一怔,不敢再问,退将出去。 关门声一响,裴知蓝一屁股瘫坐在榻上。 好险。 这次穿越的时空背景竟这么难!刚才灵堂上她要是稍微露点怯,怕是就要让那王贵压过去。 她在这个时空也叫裴知蓝,是云州盐铁转运使裴子承独女。 一州盐铁转运使相当于现代一省财政部长了,又是掌管盐铁的,可想而知其身家。 偏偏裴知蓝是其独女。 有着丰厚身家的大官之女,没了当官的父亲庇佑,可不就是一块大肥之肉,人人都想来尝上一口。 没错,裴知蓝是穿越而来,但这个时空的她也的确是她,只是并不完全的她。这具身体只有她的一缕残魂。她穿越时空只为了融合这个时空属于她的魂魄。 如今正魂入体,这具身体才算勉强完全,只是还需要时日融合。 在她的正魂没来之前,只有残魂的身体不过是空有生命特征而无思想的肉身空壳罢了,也无怪乎那些下人如此轻视。 裴知蓝倒也冷静,稍作歇息后便迅速理起裴家的人际关系和如今面临的困境。 这府中管事王贵包藏祸心,想来大半已是王贵的人,她不能和王贵正面对上。 她一个孤女,若是没有正经亲人帮忙做主,决计是要被人吃独户的。 裴知蓝脑中飞速思考着,她是裴子承独女没错,她父亲裴子承也是独子,再往上她的祖父已经去世,祖父有几个兄弟,但当初祖父是被自家兄弟从族中赶出来的,祖父和这几个兄弟并非同母所生,族中又偏帮继氏和其子女,为了多分些家产,便把祖父净身赶出。后来父亲当上云州转运使,这群人竟还不要脸投递拜帖而来,被裴子承赶了出去。 父亲这边的亲戚,几乎是可以放弃了。 至于裴知蓝的母亲季氏,则是上京城里头的官家娘子,与裴父相识成婚也算举案齐眉,婚后裴父才官至转运使。 季氏早年和裴父外放,生下裴知蓝没多久后就去世了,如此,与外家交往甚少,只知外租家原是有爵位的,但如今如何光景却是不得而知了。 裴知蓝记忆里也没什么关于外祖家的信息,倒是可以将这事告知外祖家,看看外祖家的态度再行决定。 裴子承是在家中病故的,如今王贵为了谋夺家产,便没有对外发丧,裴父的棺材还停在灵堂,除了裴知蓝外没有任何人拜祭。 所以,她第一件事就是要让城中的人知道她父亲,云州 2. 刁奴欺主 《什么,神女只能自救?》全本免费阅读 周管事去准备账本的功夫,裴知蓝先去了裴父书房一趟。 推门一入,书房里头明显被翻动过,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怕是在父亲病重时就在筹谋拿到家中库房的钥匙。 家贼难防,这王贵早就有了异心。 裴知蓝作势在书房呆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回到自己闺房。 “都出去吧,我要睡一会儿。” 把几个不知底细的丫头赶走,裴知蓝这才在床铺下方摸出一个暗格,里头放着一个盒子,这盒子里头的便是王贵念了又念想了又想的东西。 裴父与其妻季氏情谊深厚,母亲过世后没有续娶,专心照顾痴傻的裴知蓝。 一腔爱女心思如此,早在病重时就将大半家财整理好放在裴知蓝这里,并叮嘱她这暗格只有她自己知道不能告诉别人。也幸亏裴知蓝当初因为灵魂不全而痴傻着,只默默记着,但其实并未理解其中意思,也不曾来翻看过。 那王贵绝想不到这些东西会放在裴知蓝这里。 盒子沉甸甸的,里头放着一枚刻着裴子承姓名的印章,一叠厚厚身契,一把钥匙,这应该就是库房钥匙了。 另有数张加起来足有一百万贯的交子和十数只五两重的金元宝,金元宝的空隙里还散了一堆北珠,裴知蓝用手拨动了几下,发现金元宝下头竟还有两个单独的小盒子,裴知蓝打开一看,其中一个盒子里放了一块阴阳玉配,一把钥匙和一本小册子,这是一本嫁妆册子? 另一个盒子里放了一把钥匙和一叠契书,有地契也有身契。 裴知蓝怕外头有人守着,快速将东西放入空间。 盒子里的裴宅库房钥匙是明确的,另一把单独小盒子里的应该是存放嫁妆的库房钥匙,但是还有一把钥匙却不知道是什么。 难道是暗处的私藏?也是,像是这般家大业大的宅邸,该会有些私库才对。 除此外,裴知蓝的妆奁匣子里还放了不少金银瓜子叶片什么的,外间桌上还有一筐串好的铜钱,这些都是打赏下人用的,至于裴知蓝平时自己戴的东西全收在一旁的箱笼里。 裴知蓝把箱笼里的东西收了,那边账本也被送了过来。 公中还有八万三千缗。 裴知蓝随意翻了翻账册,她也不太清楚这里的物价,但是厨房采买一筐鸡蛋就要五贯钱这种过于明显的错漏处处皆是。 - 夜里,裴知蓝还是跪在灵堂。 清晨才回房间用膳。 那王贵在裴知蓝去了裴子承书房后安分了不少,怕是在思考东西会不会在裴知蓝手里。 裴知蓝并不放心吴管事给外祖父家去信,夜里誊抄了两份,盖上父亲私印,喊了院子里洒扫的丫头让他们找了几个外头的经济,也就是所谓的跑腿的,他们什么生意都做,裴知蓝把装了信的匣子给他们,“找两家镖局,寄送到此处,就说是云州裴家急送,务必要快,钱不是问题。” 之后裴知蓝又喊了吴管事来,问他:“都有哪几家来吊唁的,可有族里的人?” 吴管事抹了把头上的汗,心想娘子还真是没猜错,自相公去世的消息传出去,不少人前来吊唁,只是大多只到王管事这里,娘子毕竟待字闺中,不宜见外客。只有这么一家说是相公堂兄弟的指名道姓要见娘子。 还说手里有和娘子的婚约。 什么屁话,相公和这些亲戚八百年前就断了来往,怎么可能有婚约。 “哦,有族中人来,那我应该去面见一二。”裴知蓝立在门廊内,目光若有所思。 吴管事哎哟一声,“我的娘子,这些人就是些地痞无赖,怎好让他们扰到你。” 裴知蓝知道吴管事是好心,但是她现在就是要搅浑了裴家的水,最好让他们狗咬狗。 说完,裴知蓝带着几个丫头鱼贯而出。 那说是裴子承堂兄弟的人在裴宅大门口撒野,王贵已匆匆赶到。 “你们府上娘子是我的侄女,你们几个没眼色的,竟不放我们进去。” “我那苦命的兄弟就这么去了,你们这群刁奴眼里就没了主子。” “我那苦命的侄女哦——” 来的有老有少,骂的是个老妇,甚至不顾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了阶梯上哭了起来,引得周围百姓围了过来。 王贵正听到这句,面色发红,大声呵斥,“什么腌臜货色敢到此处撒野!” 底下的裴松拍了拍老妇的肩,老妇骂得更大声了。 “好你个刁奴,我苦命的侄女啊,才十几岁,没了父亲可怎么办,你拦着我们这嫡亲的堂伯父堂伯母,是不是苛待了她,没天理,没王法啊——” 王贵怎么说也在裴子承手下耳濡目染数年,断定这批穷亲戚就是来打秋风的,如今他正计算着裴家的家产,哪能让这群人来横插一手。 “来人,把他们赶出去。” “且慢。” 拿着棍棒上来的家丁还未有动作,影壁后出来一人,头戴白色帷帽,身穿直袖素衣,素衣下裙腰细瘦,缓步而来如弱柳扶风,袅袅身姿一时让众人看呆了去,直站到了大门外才反应过来。 “是我那苦命的侄女吗?”那妇人原本呆着,被裴松扭了一把才如梦初醒般上前,眼里的泪水也不知是疼的还是鼻涕,糊了一脸。 裴知蓝站在阶梯上并未走近,先抓着帕子哭了几声才缓缓道:“可是裴松伯父和伯母?” 父亲的死讯一出,族中的人闻风而动,来的最快的果然是当年父亲做官后最先黏上来的裴松,是她祖父的继兄弟长子,当初还想让父亲过继他那偷鸡摸狗嗜赌成性的儿子。 裴知蓝在帷帽下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说出的话却是轻声细语宛若莺啼,“伯父可是来拜祭父亲的,快请进来吧。” 裴松看裴知蓝这样知趣,拉起张氏又对着人群后躲着的裴祝招了招手。 一家三口堂而皇之进了裴宅偏门,那裴祝五短身材,贼眉鼠目,经过王贵的时候还朝他吐了口痰。 王贵一声“竖子无礼”卡在喉咙,双眼阴沉的看向那个自前天就一改性情的素影。 “你以为叫些个穷酸亲戚来能如何,且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王贵本不将裴知蓝放在眼里,之前他并不想做绝,想着将这傻女扔给自己儿子,儿子哄了她开心套出库房钥匙,拿到东西应付了那个人后,也不是不能让她享个荣华富贵寿终正寝。 如今她偏要和他作对,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娘,他王贵难道还奈何不了她。 裴知蓝将人引到灵堂外,裴松三人已装腔作势的哭了起来,裴知蓝拦住要进去拜祭的三人,没得脏了父亲的灵堂 3. 设计分权 《什么,神女只能自救?》全本免费阅读 “周管事,父亲的法事不知准备的如何了?你事务繁忙,这事看来还得我亲自操持。” “说来给寺里的香油钱少说也要五万,你快些支给我吧。” “啊对了,是五万贯,不是五万钱,可别弄错了。” 周管事刚进来还没站稳,便听裴知蓝一番话连贯而出,什么法事要五万贯? “五万贯?”周管事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同年几家和裴宅差不多规格的人家办法事,给的香油钱也不过一两千,娘子一开口就要五万,可真是不知柴米油盐,到底是闺阁娘子不懂这些。 周管事抹着脑门子上的汗,正要好好给裴知蓝说道这价钱。 又听裴知蓝道:“我看这账簿上的物价,一斤米一筐蛋都要五贯钱,这香油钱怎么也得给足了才显诚意,五万是不是还不够呀?” 裴知蓝一句话堵得周管事汗如雨下。 时下一斤米不过五文钱,一贯便是一千文,为一两银,那账上的米蛋那都虚报了千百倍,若是按照这么算,这五万香油钱还给少了。 公中那八万三千的数字是没错的,这一笔去了可就不剩什么钱了,之后还要宴请还礼,这是要把账目掏空啊。 但是周管事能怎么说,总不能说账上出错了吧,虚报的又岂止是那米蛋一处,其他各色账务多有作假,再说这可是他交上去的账本。 裴宅的印信如今在王贵手中,按理从公中支取超过一百贯就需要印信,但裴知蓝拿出了裴子承的私印,其效用如同公印,周管事汗都来不及擦,在裴知蓝一双冷眼注视下,颤巍巍的将钱支了。 拿了钱,裴知蓝挥手让周管事退下。 如今这府里,根本没有能信任的人。 五个管事,两个是王贵的人,这周管事心里有自己的算盘,那吴管事虽忠心却只是个管外务的,帮不了太多忙。 裴知蓝喝了一口茶,让身边两个大丫鬟去寻几个粗使婆妇来。 两个丫鬟,一个名彩绢,一个叫素锦,互看一眼后,彩绢应声去了,只留素锦伺候着。 那彩绢出去后先打发了个丫头耳语了几句才到外门喊了粗使婆子来。 “不知娘子让我们来有何事。” 裴子承一死,裴宅恍若变天,仆妇心中也忐忑不已。 若是其他人家,自有嫡子撑着,再不济有个庶子也好,但裴宅只有个痴傻娘子,虽说这几天瞧着人做事极有规章制度,但到底往年没怎么见过,威信不足。 如今两个婆子进来,只见主位上的人一对细长柳眉,一双清清冷冷眼,眼里深深,目光板正,下方挺拔琼鼻,小巧秀唇,面色虽白但通身一股稳重气质,光是坐着就让人忍不住垂下头不敢再看。 “你们两个带着人,将府里一众人都喊到灵堂外,让他们依次来给父亲磕个头。” - “娘子让人去给相公磕头呢。” “说是要办法事了,钉了棺就下葬,这是相公最后一面了。” 丫头小子奔走相告,裴父在世时待众人不薄,有良心的自然都放下手中事来给他磕头。 这事放到王贵面前也是站得住的,就连王贵也得来给主家磕头,这个表面功夫他也得做不是。王贵原本被那些来打秋风的亲戚缠的不耐烦,这起子小人做派的穷亲戚,虽说没什么头脑,但磨人的功夫实在是骇人,不是撒泼就是无赖,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他原本还想找那裴家父子打听些事,没想到事情没打听到,反而被挨着狮子大张口惹得一身骚。这会儿听到要去给裴相公磕头,一时倒也没想太多。 裴知蓝就站在灵堂内一角,院子外站满了人,挨个给裴父磕头。 几个管事最先,吴管事哭得最真心实感,裴知蓝也看到了之前称病的两个管事,面色红润,哪有病后的样子。 裴知蓝望着长明灯不语,王贵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走到她身侧,“娘子可是厉害了,一次就从公中支了五万贯钱。”他是来了后才从周管事那听说此事。 裴知蓝目光撇来,“王管事,这可是正经的香油钱,周管事可是账目上记下了支出的。” 王贵心里在滴血,这五万贯原本该是他的,现在被这丫头拿了,他必要让她吐出来。 然而裴知蓝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已面朝堂外众人开口,“其实这次找大家来,也是安排人事。父亲在时,诸位为裴家尽心尽力,如今父亲去了,我也要记大家的好,如此便想着不如放诸位出府,也算全了情谊,父亲在天之灵定会感到欣慰。” 裴松也因着仆妇被召集的事随那王贵赶来灵堂,本想摆摆长辈的谱要些好处,结果听到这么一番话。 “侄女不可啊,怎么能把下人放走。”他可还没享受够被人伺候的感觉。 裴知蓝看了裴松一眼,便开始抹泪,“伯父,实不相瞒,家中仆妇两百余人,光是月钱就是一大笔支出,父亲去了,家里没有进项,如何能支撑这笔开支.......” 裴知蓝去了帷帽,清清冷冷的站在那里,不知怎的,裴松竟没了对视的勇气,他根本没想过这大户人家花钱买了人还要付仆人月钱这回事,呐呐道:“这,总得留两个。” “伯父放心,来去自愿,愿意出府的,我便将身契给了,再奉送三个月月钱。若愿意留下,也不会亏待诸位,还按照以前的月钱,其余份额虽说会降些......” 一番话说的感人肺腑,不少受过裴子承恩惠的,都偷偷抹起了眼泪。 王贵早就在一旁气得七窍生烟,就说好好的怎么召集所有人来灵堂磕头,没想到是要放人走。他竟是没想到这小娘子竟如此胆大冷静,这番行事,莫非有人给她出谋划策? 难道是上京那头的季家...... 一些原本归入王贵阵营的仆妇此刻也犹豫起来。 若能拿回自由身,谁愿当下人,给裴相公当下人是下人,给王贵当下人难道就不是下人了吗? 就是赎身也得给当初十倍的买身钱来赎,如今不仅归契,还给三个月月钱,是娘子恩赐了。再说裴相公走了,这偌大裴宅,能不能撑下来还未可知,不如尽早脱身打算。 当即就有人给裴知蓝磕头,“奴多谢娘子!” 这个磕头和谢是真心实意的。 裴知蓝喊了一声,“刘管事,这人事不是你一直负责的,正好周管事王管事都在,这钱就现支了吧。” 周管事一脑门的汗,感觉灵堂在他面前都旋转起来,这钱,又从公中出? 王贵这时要是阻止,可就犯了众怒了。 裴知蓝顶着王贵想杀人的眼光淡定的看着王贵在账本上盖上印信,然后又将印信放了回去。 裴知蓝抚面,“不知王管事是否要将你的身契拿回去?”说这句话时,裴知蓝的目光在印信上转了一圈。 王贵不自觉后退一步。 身 4. 挫其锐气 《什么,神女只能自救?》全本免费阅读 果然,第二天,王贵就打着修缮裴宅的名义招来一堆工人。 裴知蓝瞧准了时机,特意喊了周管事来,“法事已经着人请好,只是大师说最近庙里的佛珠丢了,我想着库房里有几串父亲从南海带来的佛珠,干脆取出来做法事用。” 可怜周管事一把老骨头被折腾了好几次,这厢听到裴知蓝说话,已经是连反驳都不敢反驳了。 裴知蓝跟在周管事后头,心想,别看这人岁数大,实际上他比王贵还贪,作为裴宅专管账务的管事,裴父病后,大笔的银子贪入自个家中,已然在家中办起了个花园。 二人带着几个仆妇走到库房院才发现里头丁零当啷好一阵动静。 “这是在做什么?” 周管事一看那些人便知不好,怕是王贵带人在拆库房。这是要狗急跳墙了! 裴知蓝冷眼扫过工人,那监工的头子没想到府中的娘子会来,还带着周管事,暗道不好,赶紧一溜烟找王贵通报去了。 王贵这会儿还被那裴松缠着,说什么要吃羊肉,正心烦,听说库房出事当即甩开人赶来,入了院门,先对周管事解释道:“前几天雷雨几个院子漏水,我特意让人排查检修。”然后才转向裴知蓝,神色却带着阴暗的意味。 裴知蓝并不在意他的神色,只点点头,“是该如此,万一库房漏水就不好了。” 周管事闻言在心里直道蠢货,别人都把手伸到库房来了还不知。这可是相公在云州经营多年的财富,里头还有不少东西是他经手放入的。但凡看过里头的东西,公中那些银子又算得上什么。 自相公病后,这库房就再没让几个管事经过手,也不知里头的东西是变多了还是变少了。要是真让王贵谋了去,那可就是鸡犬升天真正的富贵逼人。 但是周管事自己并不敢完全和王贵对上,共事多年,他资历虽比王贵老些,但王贵此人心狠手毒,以往都是帮相公办一些阴暗底下的事情,两人本就不是一路的,是以大家面上过得去就行。 周管事贪,也只在庶务上贪,并没想过要了裴知蓝的命,这会儿看着裴知蓝和王贵对上,也是替她捏了把汗。 当然他也绝不会为裴知蓝出头就是了,左右,他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裴知蓝站在原地,聘聘袅袅的身姿,说出的下一句话却是:“周管事,你快把库房打开,让工人进去看看到底有没有漏水。” 一句话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向周管事。 刚想置身事外的周管事顿时汗流浃背,恍惚之间仿佛看到小娘子朝他的方向笑了笑,忙擦去汗水眯了眯眼,又见她一脸担心的样子,怀疑是自己看错了,苦着一张脸道:“娘子说笑了,库房钥匙怎么会在我这里......” “啊,钥匙不在你手里?”裴知蓝故作不知,然后又转头看向王贵,“那钥匙在王管事这里?王管事还不拿出来打开,别耽误了取佛珠办法事,这时间可是不等人的。” 王贵狐疑的看向裴知蓝,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钥匙不在她身上? “娘子有所不知,相公当初只把印信交给我,并未将库房钥匙留下。钥匙难道不是在娘子这里?” 裴知蓝摇摇头,“父亲什么也没给我啊。钥匙是不是在其他几个管事那里?” 眼看裴知蓝就要叫人把其他几个管事喊来,王贵忙阻止她,这事他可没想分其他两人一杯羹,再说那吴管事最是迂腐,来了把事情闹大就难办了,决不能让裴知蓝把他们找来。 裴知蓝面上染上一道愠色,“那可怎么办,法事还等着佛珠,父亲的时候不能误了。” 王贵只当裴知蓝是故意的,他可不信那钥匙不在裴知蓝手里。这些日子他就差把裴宅翻过来找了,这钥匙就算不在她手上,她肯定也知道在哪里。 然而裴知蓝猛地拍了拍手,吓了心怀鬼胎的几人一大跳,说出口的话更是让众人一时震惊。 “要不然让这些工人把锁砸了,先把佛珠取了再说。” 说完,裴知蓝就一马当先走到库房门口,把库房的锁抬了起来,实际上手刚放上去的一瞬间,就将库房里的所有东西都收入了空间。 这些工人才被叫来没多久,还没动手砸锁,所以锁头还是完好的。 这锁和库房门都是裴父着人特意定制的,非普通之力能打开。 王贵自己私下就来了好几次,还找了开锁的工匠来,都无法撬开锁,平日更是着人严加看守此处,就是个苍蝇蚊子路过都要报给他。自然知道这段时间,裴知蓝从未来过库房。 所以这库房里的东西还都是完好的。 如今裴知蓝竟让他找来的人砸锁! 难道她手里真没有钥匙? 王贵震惊裴知蓝会主动要求砸锁,又不免狐疑起来.......莫非裴子承死时来不及把钥匙给她。 是了,裴子承是骤然病故的,甚至来不及叫裴知蓝去病床前见最后一面...... 想到这里,王贵心里火热起来,既然要砸,那就当着裴知蓝和周管事的面砸了,也省得裴知蓝事后闹起来。 不过一串佛珠,让她拿去玩,等他将库房的东西搬空再把身契拿回,这死丫头还不是他囊中之物。 “去,给我砸。”王贵示意下,工人们拿着工具就上前一顿猛砸。 裴知蓝冷冷看着,面上不动声色。 周管事却是心疼的在那里拼命道:“轻些,轻些,里头好些个贵重物件,可经不起这样敲敲打打。” 那库房门上的乌金大锁刀砍刀钝,火烧不断,斧劈不开,一个时辰过去,一堆人气喘吁吁坐在地上。 王贵立在一旁,心中的火热已经逐渐冷静下来,暗道难不成被这小娘子耍了,她知道工人打不开锁,所以特地来看他的笑话? 然而裴知蓝又开了口,“哎呀,王管事,也不知你从哪里找来的人,怎么这样无用,连把锁都弄不开。” 王贵咬牙切齿,这丫头果然是来看他笑话的,钥匙肯定在她身上! 裴知蓝看两人面上汗如雨下,再不复之前的镇定,便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指着库房大门道:“我看还是把门砸了更轻省,左右府里有管事小子守卫,东西丢不了,到时候再让人重新造个门也就行了。我还急着拿佛珠呢!” 佛珠佛珠,裴知蓝轻轻巧巧一句佛珠,让王贵的火气蹭蹭上涨,但是又忍不住按照裴知蓝话里说的设想,是了,撬不开锁还砸不开门吗?大不了就把门砸了—— “去,把门砸了!” 一番动静,周管事在一旁看的揪心,“这门,也值不少钱......” 就在裴知蓝进入院子时,已察觉到院门口放着一座假山,宅中有前 5. 财产由来 《什么,神女只能自救?》全本免费阅读 将裴松裴祝父子支走后,裴知蓝才两眼红彤彤的去灵堂祭拜。路过院外假山时,顺手就把假山下的那批宝物收走了。 底下果然有不少东西,她只感觉空间里瞬间多了几百个箱子,似乎比库房里收的那些还多。 裴知蓝暗自咂舌,这财富也实在是太多了些吧。 盐铁转运使的确是个肥缺,但也不至于如此富庶...... 裴知蓝跪在灵堂的时候翻了一下父亲给她留下的那叠地契才明白裴宅这些财富的由来。 原来当初季氏嫁给裴父的时候,裴父还只是个七品县令,季氏算是下嫁,带了不少嫁妆,其中就有一个田庄和五六个铺席,季氏本人极擅长经营,闺中便做过一段时间的布匹生意,嫁了裴父后更是瞅准了当年上京风靡的喝茶之风,在庄子里伺弄出一片茶田,打开了茶叶销路,攒下不少钱。 之后季氏跟着裴父外放,又在任地买了一处田庄继续生产当地的茶叶,再找人托运入京售卖,茶叶价高,季氏田庄出产的茶叶味香质佳格外紧俏,这钱如江水滚滚而来。 等裴父做到盐铁转运使在云州安定下来后,裴家名下已经有七八个庄子,十数个铺席。季氏死后,这些田庄铺席又平稳陆续运作了十来年,积累的财富自然十分可观。 加上裴父就是再两袖清风,既是在转运使这个位置上,对各地财政政策了然于心,一有风吹草动便是头一个知晓的,家产就这么逐渐做大来。 裴知蓝数了数地契,云州下几处乡县便有六个庄子,两个八百亩的,两个一千两百亩的,一个一千五百亩的,总共有五千五百亩地,这是什么概念?这些田产若是全部产粮,一年可以产出一百一十万斤粮食! 当然这些地并不是用来生产粮食的,里头大部分都种着茶叶,茶叶可比粮食价高。 这个时空的茶叶一般分为三类,一种是散茶,也就是炒制以后自然状态的茶叶,是偏简单的加工,也更倾向于裴知蓝认知中的茶叶;还有一类是片茶,把采下来的茶芽通过蒸、揭、拍、焙、穿、封等制作加工,然后碾碎成末压制成形为茶饼,茶饼中间留有小孔,焙干之后十块饼串为一串;还有一类是腊茶,是片茶的一种,就是加了膏油的茶饼,更为精致。 这个时空以茶为宝,茶非禁榷物品,茶叶销售十分广泛。云州土地又甚为适合种植茶叶,产茶量极高,丰年一亩地能有两百多斤茶叶产出,裴宅田庄里特意弄了一块精品茶田,制作出小片云茶压成茶饼,云饼胜雪,又称为雪团,一饼半两重,两饼就值一两金,可说是价同黄金了。 而哪怕是最下等的云州散茶,也达到十六文一斤的价格,是米粮的三倍,产粮哪有种茶赚钱,云州也因茶富庶。 裴父这个盐铁转运使,偶尔还得帮皇家转运云州茶呢。 当官有当官的好处,纯商人还得看当官人的脸色,而当官的人要是家里有人行商,那可就是百无禁忌了。 这些田庄原本都在季氏名下,季氏去后,便挪到了裴知蓝名下。 除了这八个云州庄子外,还有一个庄子倒是奇特,竟在上京外郊外,不过只有五百亩地,但是上京郊外的土地价格和云州的地价自然不一样,可以说上京这块五百亩地的价格就值得上云州六个庄子价了。 剩下的地契都是些铺席,云州有六个,都是茶叶铺席。上京有四处,一处为房产,还有三处是铺席,位置不同。 - 夜里守灵,裴知蓝还在思考着,等父亲下葬后,也不知外祖家是否会有回音。 她并不求外祖家收留,只是想借外祖家的势离开裴宅。 次日,裴知蓝特意找了人去问王管事和周管事醒了没。 得来的消息是王管事醒了,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周管事人醒是醒了,但到底年纪大了,躺在床上嚷着心痛。 裴知蓝便道:“可怜见的,周管事年事已高,找个大夫给他好好调养。” 裴知蓝自然顺理成章的接手了周管事手上的财政大权。 公中还有三万贯,裴知蓝已经想好怎么花了。 时下宴请无需自己操心,有四司六局可一应包办,裴父的事情已层层上报,自有他们负责丧宴,裴知蓝只需要付钱就行,这个钱公中出,便是一大笔花销。 王贵人不在府里,但肯定派人监视着她,好在裴知蓝也没什么要联系的人,就在灵堂和自己院子两点一线,彩绢更是殷勤的给裴知蓝拿吃的捶腿捶背,明里暗里想问身契之事。 裴知蓝吃了几个素果子,又吃了一碗甜豆腐羹,才慢悠悠让彩绢附耳过来,“彩绢啊,我待你不薄,怎么就只听王管事的话呢?” 一个小丫头而已,裴知蓝哪里用得着和她虚与委蛇,彩绢的身契可在她手上。 彩绢面色发白,看着裴知蓝从锦囊里掏出三张身契来,目光移到身契上的名字时登时给裴知蓝跪下。 裴知蓝人微僵,要不是经过几次时空,还真不太适应这种被人跪的感觉。 “娘子,我错了,王管事手里拿捏着我父我母,不得不听命于她。” 裴知蓝喝了口茶,正襟危坐,她当然知道,要不是看在彩绢是为了父母背主,她不会给彩绢说话的机会。 “我要知道今天王贵去做了什么。” “这.......” “办不到?那王贵今天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这总能探听出来吧?” 彩绢看着桌子的三张身契咬了咬牙,左右那王管事先威胁的她,如今娘子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罢了,“我这就去......” “等一下,这样去可不行。”裴知蓝说完,将喝了一半的温茶水往彩绢身上一倒,又将杯子摔碎在地,才对着彩绢道:“现在可以去了。” 把彩绢支走,裴知蓝又叫了吴管事来,问了最近人情往来的费用。 “回娘子,这几日收到人情费共两千两。” 两千两,裴知蓝看了眼记录的簿子,上头详细写了哪家谁谁谁给人情费多少,除了几个云州与父亲同级的官员给了五百两外,其他大部分都在一百两上下。 这也是人走茶凉了,若是父亲在时宴请,何至于此。 裴知蓝摇摇头,让吴管事备礼,回礼是送礼的两倍,如此又在公中支出四千贯,加上之前宴席和一应公告费用支出一万一千,公中还剩两万。 法事之后,便要钉棺,从外头赶回来的王贵看着一台新棺入府,大吃一惊,“棺材不是买好了,这是?” “是娘子新买的。” “花了多少?” “两万.......” 王贵两眼一黑。 裴知蓝一路跟着送葬的队伍绕府三圈,纸 6. 季府来人 《什么,神女只能自救?》全本免费阅读 一番打点下来,云州府衙没任何动静,显然是没了指望,自也拿不到凭由,没有凭由,裴知蓝若是离开云州,便只能是个黑户。 躲躲藏藏,又要如何安稳融合魂魄。 裴知蓝望着院中郎月,既如此,不如放手一搏,看看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那嫁妆也不必留了。 裴知蓝找了一日,闲来无事路过放嫁妆的库房,顺手便将那些嫁妆收入空间,和之前放入空间的东西堆在一起。 嫁妆里头大部分是老物件,应该是季府祖上留下来的东西。而裴宅库房里的则多是时新的摆件家具珍奇,多是大件。假山暗窖里头的那些箱子就明了些,不少金银器具,还有好几箱大的金银元宝金银饼,沉甸甸的,虽俗气但直观可见其价值。 这些东西便是她在这个时空生活的底气。 隐在暗处觊觎裴宅的那人大约也是因为忌惮季家而迟迟没有动作,如今季家无回音,那人怕是会有些想法。 与其对方主动,不如她先动。 这日一早,裴知蓝起来梳洗,用了一碗米粥和几样素菜,对吴管事说自己打算去寺庙为父祈福,又让吴管事挑了一辆马车。 这事自是没瞒着王贵。 裴知蓝特意用了幂篱遮面,两个丫头也没带。 宅里的人看着娘子柔柔弱弱的上了马车,王管事在墙角阴恻恻的看着,谁也没敢跟上。 宝马香车,本该舒适无比,但裴知蓝心却跳的厉害。 若送去季家的信是被那幕后之人截获......对方会不会对她动杀心......还有对方到底想从裴家拿到什么呢? 裴知蓝在空间一点点盘查...... 马车行到半路,天色乍变,风来雨来,外头瓢泼大雨顺着马车帘吹入车厢,在幂篱上染上湿热的温度。 余光撇到几道暗影。 来了! 那人果然按耐不住了。 来的正是时候! 这几天,裴知蓝在宅里安安静静的,自周管事病后,安分不少,成天呆在闺房中。 那王管事先还观望,后见裴知蓝连裴家父子都不见后便成日外出,彩绢跟着出去了几次,只知道王管事经常会到一处茶楼包厢,她寻了个机会将裴知蓝打算在几日后外出去寺庙祈福的事与王管事说。 “王管事知道后便匆匆去了那常去的茶楼。”彩绢如此回复裴知蓝。 裴知蓝点点头,打发走了彩绢,又研究了会儿云州舆图,挑选了一条自裴宅到城外寺庙的沿悬崖小路。 这段时日裴知蓝从未出过门,裴宅里倒也安全,但若是出了裴宅...... 只要对方动手,她正好可以顺势而为,在动乱中跌下悬崖,营造死亡的假象,实则逃入空间,等风波过去,自行前往上京求助季家。 若是季家可靠,自可受其庇佑。 若是季家不可信,则从长计议,大不了用母亲的嫁妆换取自由,云州与上京相隔远,又多年不来往,季家对裴家所知甚少,大约不会知道她手中有多少钱财,总的来说肯定是比云州安全的。 计划如此,所以马车被黑衣人围住之时,裴知蓝不见慌张。 那车夫自是王贵的人,早已弃车而逃。 裴知蓝并未坐在马车中央,而是靠着悬崖一侧,趁着外头人视野受阻,从空间中取出大块石头来。 马车受力倾倒,黑衣人撩帘的动作一顿,眼看马车就要往悬崖倒去,赶紧来扶。 说时迟那时快,裴知蓝掀起一边的帘子闭眼就要跳下,谁知原本倾倒了一半的马车不知为何又回归了原定轨迹。 裴知蓝心中一惊,还未来得及想对策。 马车外,原本单方面的截杀却被另一群人拦了下来。 劫车的黑衣人与一大群人马正对峙着。 黑衣人视线在那群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马上滑过,为首那人朝马车猛踢一脚,大喊撤退。 “知蓝,是知蓝吗,舅父来晚了!” 裴知蓝这会儿正坐在马车里茫然,她万没想到会有人来救她——只见一个圆滚滚的身体随着那喊声瞬间扑上马车。 原本就不堪重负的马车顺势颠簸了一下,又被人扶稳。 裴知蓝只看到一张如满月般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月盘子上还都是湿漉漉的眼泪。 “舅父?” ....... 裴知蓝就这么被自己的小舅父带回了裴宅。 此刻裴宅,王贵已打开正门迎接,只是目光在看到裴知蓝时晦涩不明。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季府会来人。 季江湖,也就是季裴知蓝的小舅她母亲的弟弟,背着双手往裴宅门口一站,就是噼里啪啦一顿骂,“好个裴宅,自家娘子出城,竟是只有一个车夫,怎么,府里的下人都是死的?” “这,舅爷息怒,娘子早上去的匆忙,下人一时没有准备。” 季江湖才不管那么多,他可怜的姐姐就这么一个孩子,当初姐姐去了,原本母亲就打算把人接到家里,是裴子承想留知蓝做个念想,母亲也不忍他们骨肉分离才同意。 结果呢,看看他们,是怎么照顾知蓝的! 季江湖气的不行,他怎么说也是朝中四品官员,虽长得圆脸和气,但板起脸来骂人那可真是让裴宅的几个管事招架不住,更别说季江湖这次是带着他大哥季阔海手下数个兵士来的,气势十足。 季阔海是实打实打仗打出来的政绩才承了侯位,手里捏着兵权,点来的兵士可不是什么花拳绣腿之辈,往这里一站,便是嚣张惯了的王贵也不敢多放一个屁。 季江湖此次来也不打算用什么圆滑的手段,直接让人把几个管事绑了起来,风驰电掣下就控制了整个裴宅。 就连裴知蓝都被这一出弄的怔愣不已。 裴子承是文官,对人待物向来儒雅,王贵等人哪里碰到过如此做派的,报信的人前脚还没出裴宅,后脚就被人绑了送到了季江湖和裴知蓝面前。 “说吧,王管事让你送信给谁?” 那人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连王贵都不敢看。 季江湖冷笑,两撇胡子被这笑带得往外飞,裴知蓝看着颇有一种猫咪发怒的感觉。不知为何,到这个时空以来一直处于风浪的心竟缓缓平静下来。 “好,不说,我也有法子知道。阿大,你把我的拜帖送去给云州知州,我倒要看看刁奴勾结外人 7. 船往上京 《什么,神女只能自救?》全本免费阅读 云州一共六个茶叶铺席,卖的全是田庄产的茶叶。 裴知蓝带人上门,那些掌柜不认识裴知蓝,但一旁的吴管事是认识的,也知道最近主家裴宅相公出了事,裴知蓝将契约一拿出来,便知往后谁是主子,赶紧给裴知蓝磕了个头,又将账簿拿出来给裴知蓝看。 这些茶叶铺席都是一年对两次账,今年才入夏,不是交账的时候,但考虑到之后要去上京,归期未知。裴知蓝便把账一次性盘了,几个铺席里有现银两万两并三万贯铜钱,裴知蓝将银子支了,又将三万贯铜钱兑换成交子。 这铺子她不打算再开了,没了父亲庇佑,她又不在云州,不如关了省事。 又将店铺里剩余茶叶装箱带走,让人送去裴宅装车。 至于铺席里做工的人,裴知蓝又问了他们是愿意继续在茶叶铺席还是想去庄子里做事。 铺席里的大部分都是签短契的小工,裴知蓝也不瞒他们要卖铺子的事。 裴家的几处茶叶铺席销量极好,月钱也高,这些人并不肯离开。 裴知蓝点了点头,也在意料之中,便找经济来把铺席挂出去。 那经济看了裴知蓝说的几家铺席,眼珠一转就对裴知蓝道:“小娘子,实不相瞒,你这几处茶叶铺都是旺铺,要是多挂些时日,能卖多些,您现在急出,怕是会被压价。”言下之意,她这价格虽然不高,但是若想立马出手,还得再低些。 裴知蓝只想处置这几个烫手山芋,看这经济的话头就知道对方有意盘下,闻言只道:“我是想早些卖出去的,要是这几日卖不掉,以后许是也不卖了。” 那经济这么说,原本就是动了自己买下来的心思,商人重利,再划算的加钱也想压压价,又想着拖她几日,将这消息封锁了好低价拿下,谁知裴知蓝和那些真急出的人不一样,卖不出去她就不卖了! 经济可是知道的,这几个茶叶铺席年流水少说也上万,现在挂牌不过三百至五百两,是真的便宜,要是卖久些,给人凑钱的机会,那八百两也卖得。 这铺席是裴家的事情,稍作打听便知。如今裴相公去了,想必是急需钱才会卖了这生钱的铺席,这经济也是胆大,想着再压压价,谁知小娘子戴着帷帽,瞧不清面容,只觉得身姿柔弱,走两步还要就着身旁丫头的手咳嗽两下,还以为是个不懂生意的,却是他看走了眼,那话一出,便知这小娘子看透了他的心思。 当即不敢再卖弄聪明,掏钱两千,将六家茶叶铺席全数买下。 解决完了铺席,剩下的几个庄子都在云州城外,离得远,裴知蓝先去了最近的那个。 不过就是最近的这个庄子,也离云州城不少路,上午出发,下午才到。裴知蓝在马车上被晃的头晕无比,下来得时候倒是被眼前得景色震住,好一处世外桃源。 满山的茶树,清泉石下流,草木盘垂香风阵阵,端的是一副山水相和图卷。 负责此处庄子的庄头赶忙出来迎接裴知蓝。 “娘子里面请。”这些庄子的庄头原来都是和裴子承直接禀报事宜的,早就交待过以后裴知蓝就是他们的新主子,只是裴子承从未带裴知蓝来过庄子,是以他们也在观望,不知该不该主动去裴宅找这位新主子,如今裴知蓝带人前来,应对的小心翼翼的。 裴知蓝心道,看来这些庄子并未被王贵染指。 这一处是一千两百亩的田庄,有个小山头种了八百亩茶田,产的是云州茶,山下约有两百亩桑田和两百亩农田用来产粮。 田庄之中另还有炮制茶叶的作坊两间,养蚕房室一处,倒是一应俱全了。 裴知蓝仔细问了每年产量,又拿了账本翻看,托之前裴宅里周管事的福,裴知蓝如今对云州的物价有了大体认知。 田庄内的云州茶一年一收,蒸制成茶饼后就送去城中铺席售卖。 至于剩下的蚕丝则统一归到另一个庄子的绣坊里织成布匹。 粮食也以自给自足为主,每年年末时再送去裴宅,除了一些时蔬鸡蛋外,宅中一年四季嚼用大部分都来自这些庄子。 如今卖茶的铺席没了,裴知蓝交代庄头以后茶叶不必送去云州城的铺席,只等她遣人来取。 之后又让吴管事接手了庄子的事务。 忙碌了一天,裴知蓝回到裴宅,又是记账又是点人的,到三更才睡。 第二天,又套了车去剩下几个庄子。 裴知蓝花了几天时间将这些庄园盘查了一遍,这总共五千五百亩的田庄里,有三千亩茶田,五百亩桑田,剩下两千亩粮田,另又有炒制茶叶和缫丝的园子五处,其中一个田庄豢养了不少牲畜,还有两个池塘用来种莲藕和养鱼。 这田庄的茶叶除了部分留给自家用的,大部分都往外售,是裴家生意最大的金钱来源。而粮田桑田以及牲畜池塘的产出,则大多供自家用,实在用不完才会往外售卖。 裴知蓝在几个庄头带领下盘查清算,发现庄子里还有不少积着的存货放在仓库中。一千斤雪团茶、两万斤云片茶、三万斤散茶、一百匹云锦、三百匹云绫、三百匹云绢、三百匹云绸、五百匹云缎、十万斤粮食.......裴知蓝留了五万斤粮食给庄子里的佃农,剩下的让他们装车送去裴宅。 如今裴知蓝要去上京了,少不得带些特产去,这些当然不会全都带走,她选了二十箱各等茶叶和十箱丝织出来的各色绫罗,这是明面上裴知蓝打算带去上京的,剩下那些则全放到了空间里。 如此忙活了三四天,早出晚归。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小舅父来了,那幕后之人竟没了动作。那王贵只说是对方在她父亲病重时找上的他,对于对方姓名身份一概不知。 端看裴知蓝这段时日的遭遇,那人绝非泛泛之辈,也不是为财的样子。 季江湖几番审问竟发现那王贵早已身中奇毒,王贵自己尚且不知,不只是他,他一家人都中了毒。 从一开始找上王贵,那人就没想留王贵的活口。 季江湖原以为对方盯上裴知蓝无非是想要裴宅的茶叶生意,姐夫作为云州转运使,又做的是最为紧俏的茶叶生意,其利润可想而知。 裴知蓝根据往年账务盘点,裴宅光是茶叶生意,一年能有十万左右的收益,但这生意也是实打实要经营的,这些茶田也不是最开始就有的,是这一年年累积下来的。 但若真是觊觎这些茶叶,那人该早就从云州几家茶叶铺席下手了,怎么还会指示王贵谋夺府内库房呢? 据裴知蓝所说那人迟迟不动她,像是在找一样东西似的。 这事裴知蓝不说,王贵也会交代,没必要瞒着季江湖。况且就连裴知蓝都不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什么。 王贵一死,这根线就断了。 至于那裴松父子,季江湖更是没有客气,绑了一家三口在柴房里亲眼看着王贵毒发身 8. 遭遇刺杀 《什么,神女只能自救?》全本免费阅读 船只在巨大冲击下左摇右晃。 “这可是官道!”季江湖把外甥女推在几个箱子后头让她别出去,他自己则带着侍卫迎战。 “找两个水性好的速速去大名府报案。” 那头几人从船末上来,直奔裴知蓝而来,护着裴知蓝的两个侍卫连忙冲上抵挡。 裴知蓝一个人靠在船上,小心翼翼从空间内拿出一把弩箭,说时迟那时快,她头顶的窗户被一把长刀劈开,滚落两个黑衣人,正对着裴知蓝。 柔弱的女娘倚靠在船舱之内,细瘦的身体背对着两人,长发因为惊慌披散在身下,露出一截白皙脖颈,不免让两人吞了口唾沫。 这般的年纪这般的身姿,两人心中几乎瞬间升起了别的念头。反正雇主只让他们带走留活口...... 裴知蓝咬牙掰开手中弩箭,在两人靠近时飞快对着人连射数下,距离这么近一定能中的! 噗嗤几声,鲜血飞溅。 顾不得抹掉脸上的血,裴知蓝哆嗦着将地上散落的多余弩箭捡起几支扔在窗外夹板上,又从外向内胡乱射了几箭,打造成两只弩箭从坏掉的窗外射入,正中两个黑衣人眉心的现场。 将弩箭本体放回空间,裴知蓝已是虚汗淋漓。 若不是那两人没想过一个娇弱的女娘能拿出一把弩箭来避之不及被箭射中,今日死的便是她了。 敢在官道截船,对方势力不容小觑,这季府是不得不去了,若单单只她一人,如何能挡这来势汹汹。 但愿上京季侯府的名头能护住自己。 这厢裴知蓝手抖不已,船上又是一阵动静,季江湖赶来,“知蓝,没事了知蓝。” 裴知蓝撑了一下手臂,忙道:“舅父,我没事,你怎么样?” 季江湖看到一脸血的裴知蓝吓的差点眼前一黑,忙带人过来。 “刚才有两只不知哪里的弩箭飞进来,这两人就不动了,这是他们的血。” “官府的人已经来了,这劫道的不劫旁边的货船,专往我们的船上来,怕是犯了大官司的亡命之徒,欲劫人质而逃。” 季江湖还没往裴宅的事情上想,毕竟他们行船一路是官道,哪里能想到会有人嚣张到官道上来劫船,只以为是哪里来的亡命之徒慌不择路上了他们的船。 裴知蓝却不得不多想,刚才那两个黑衣人明显在找人,看到她的时候似顿了顿,无疑就是奔着她来的。 那些黑衣人来的莫名走的也快,官府的人竟一个也没抓到。 而她杀了的那两人尸体竟不知在何时被人踢入河中...... 一场惊慌,好在除了这两个黑衣人外没什么其他人员伤亡。 - 当晚,裴知蓝就发了一场高热,人躺在床上迷迷蒙蒙的。 本就瘦弱的身体,在被褥之中蜷曲。 怕闷热,素锦特意开了窗,一阵风吹来,床上的人似有所感,扇翼似的睫毛颤动,睡得并不安稳。 她是在做梦吗?裴知蓝挣扎半晌,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在了一块巨大的玉石之上。这玉石触之冰冷异常,就在她空间宫殿中,因过于寒冷,她从未在上头休息过。 为何这会儿她会睡在上面? 上品寒玉制成的床,透着丝丝冷气,不仅没让裴知蓝身上的高热消散,反而让她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裴知蓝忍不住侧身,欲起身,忽感身下似压到了什么东西。 好凉,好滑。 是玉吗? 那凉滑之物在裴知蓝手心缓缓抽动了一下,就像是麻布堆里的一截锦缎,引得裴知蓝睁眼去看,视线还未落到手上,便感觉腰间有什么东西游移了上来,“嗯......” 那束缚的力道极重,她忍不住嘤咛一声。 病中的声音比她平日里软上几分,带着病气多了分黏糊糊的味道,就像是盛夏里的冰块消融了温度,半是碎冰半是凉水搅和在一起发生了碰撞。一开口,裴知蓝便猛得咬住舌尖吞下欲发出的后续声响,她不喜欢这样。 那东西还在动,甚至加重了力道,裴知蓝干脆张开手去攀腰上的。 好凉,摸上去并不平整。 她心中一惊,这哪里是什么柔软无害的锦缎,更像是灌木丛中游动的蛇儿...... 很快,裴知蓝发现这东西在寒玉床上遍布都是,就连她的四肢都被缠得紧紧的。 尤其腰间收束了力道,裴知蓝越是挣扎,那力道便越是收紧,就连脚踝上也被它牢牢缠住,不得动弹。 裴知蓝喘/息的厉害,一时间虚汗淋漓,殷红之色爬上脖颈,在原本惨白的病容之上微微晕开。 就好似有蛇尾自她腿部盘旋而上,一圈一圈绕身而行,并不平整的蛇腹磨在她穿着的衣裙上,就算隔着一层衣物都觉冰凉。 裴知蓝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那绕行的触感,蛇尾收束的力度,还有身底下寒气岑岑的玉床......无一不让她觉得真实无比。 她被这东西缠着,不管怎样都无法挣脱。 寒玉床冰冷,那未知的蛇儿更是体寒,两者相贴合的裴知蓝却是香汗滑落,整个人如从热水桶中出来一般。 呼吸声急促,裴知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是梦! 若不是梦,这里也是她的空间,空间是安全的。 而她身上这个东西——裴知蓝干脆闭上眼不再去想身上的到底是什么。 等整个人平静下来时,已是天光莹澈,而她则安安稳稳的躺在船上小榻之上。 是梦啊...... - 季江湖焦急不已,特停船着人请了大夫来看。 “这位小娘子身体虚弱,约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弱症,这几日又受了惊厥之故,一时之间气血虚弱,需得好好调养才是。”大夫留了几剂药方,季江湖又问了各处要点忌讳,仔仔细细记下,另一边急急派人抓药。 因昨日做了一场噩梦,发出不少汗来,裴知蓝这会儿已感觉好多了。看季江湖忙上忙下的,十分歉意。 “这几日多亏了舅父,劳您受累,还耽搁了时日。” 季江湖来云州必是告假而来,现在因为她生病又多呆了好几日,她心中过意不去。 季江湖看裴知蓝有胃口吃饭,才算安心下来,又听她如此说忙板着一张脸道:“不可如此说,你外祖母那里,我已送了信去,只说是汴河水涨难行,会耽搁些日子,她定能体谅。舅父就你一个外甥女,安心养病便是,其余一应不可再想。”猜测这个外甥女大约是那日碰 9. 初入侯府 《什么,神女只能自救?》全本免费阅读 这鹅黄衣裙的女娘不是别人,正是侯府大娘子唯一的女儿,也是侯府嫡出的娘子季莹,而这说话的绿衫女娘,则是侯府大娘子娘家妹妹的女儿叫做梅月娴,这两年随母亲借住在侯府。 “来了来了——” 小厮连报几声,季江湖携着裴知蓝快步入府。 人影晃动,裴知蓝只看到上首一慈眉善目的老夫人怔怔看着她,她身体已忍不住落下两行泪,喊了一声,“外祖母! “心肝儿。”不等裴知蓝走到跟前,季太夫人先一步走下来将人抱到怀里,又将人放到跟前细细打量,搂着哭了一通,一双眼紧紧看着,握着裴知蓝的手怎么也不肯放。 裴知蓝轻靠在老人怀里,心中那种血脉联动的情绪起伏不已,她能感觉到灵魂又融合了一分。 这还是头一次身体自发的颤动,这是她嫡亲的外祖母,是生了她母亲的人。 裴知蓝用帕子给季太夫人抹了眼泪,侯府大娘子和其余人才敢来劝。 太夫人的思念之情不能憋着,得发出去。 “转眼都这么多年了,好孩子,你娘给你取名知蓝,是个好名字,以后就跟着外祖母在这儿住下,季府就是你的家。”季太夫人说完,一双慈目锐利扫过四周,到底是积威已久又封了诰命的郡太夫人,这是在敲打众人呢。 季府是三房何氏管事,这时候忙出来道:“母亲说的是,知蓝只管将侯府当成自己家。院子我都收拾好了,就住琴荷院,要是有什么缺的,只管打发人和我说。” 琴荷院离太夫人的院子近,又和几个姑娘们的院子离得不远,既能经常见得着又不会过分孤寂,这个安排得季太夫人的心。看着裴知蓝和自己女儿如出一辙的眼睛,季太夫人自是什么都想给她安排最好的。 “好孩子,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和你三舅母提。” 说着,又依次介绍了侯府大娘子吴氏和二夫人沈氏给裴知蓝。 裴知蓝一一见礼。 “你大舅父在外头,估摸着这几天也回来了,到时候再见。至于你二舅父,罢了,等他回来去见一面也就是了。”季太夫人在人群没看到老二季山泽,便扫了眼沈氏。 沈氏面色有些发白,说了今日是裴家小娘子入府的日子,特意让众人空出时间来,虽说季山泽是长辈,也没有硬要长辈等的道理,可他们二房是庶出,又一应靠着侯爷才得的差事,如今人家嫡亲妹妹的女儿来了,怎么说也得来看看。沈氏心里苦,她倒是想千叮咛万嘱咐,奈何季山泽他不爱进她的屋,昨日也不知流连在哪一房小娘屋子里,今日这般大事都不知道来。 季太夫人看沈氏的样子,倒是没多为难她,左不过是个庶子,不来也罢了。 大娘子吴氏和三房何氏一左一右把裴知蓝拉着,不仅让丫鬟备了礼给她,还各自从手上褪下一只镯子给裴知蓝套上了。 吴氏褪下的那只镯子一看就非凡品,裴知蓝原本要推让,季太夫人拉过她的手直道“好看”,如此裴知蓝才受了。 沈氏见状,也慌忙摸了摸手臂,可惜她腕子上那只镯子太过寒碜,最后是咬牙从头上拔了一一根缠枝牡丹纹金簪下来给裴知蓝。 “这是你大舅母家的妹妹,你喊一声吴姨母即可。” 吴氏旁边的吴姨母穿着一身深色长衫,看到裴知蓝后笑了笑,也从手上褪了一只翡翠镯子下来,瞧着和吴氏那只有些像,季太夫人看了眼没说什么,裴知蓝便收下了。 如此,算是见完了一众女眷长辈。 剩下的一群小的没有单独介绍,那季莹等在一边等的不耐烦,凑上来拉过裴知蓝的手道了一句:“表姐,我是阿莹。” 裴知蓝便喊了一句“莹妹妹。” 行动间端庄有礼,自是长辈喜爱的模样。 季莹是侯府最得宠的小娘子,都喊她莹娘,性子跳脱,原本极为期待这个表姐。侯府年龄与她相仿的娘子只有两个,一个是二房庶出的季露,还有一个便是前些年来的她嫡亲姨母家的梅月娴。 然而这两个人,一个是庶女,还是隔了一房的,季莹懒得一起玩,另一个则处处比她优秀,老被她娘拿去对比,简直比她这个亲女儿更得心,便渐渐不太喜欢和娴娘一道了。前不久听闻会来一个姑母家的表姐,她早就盼啊盼的,只希望是个能与她玩到一块的。结果这个裴表姐人还没来,吴氏和姨母私底下已是夸了一通,免不了把季莹拿来对比了一番。 这下,可把季莹的期待全数击碎,又一个娴表姐一样的人物,衬得她哪里都不如她们。她主动打了招呼后便有些意兴阑珊。 众人见太夫人哭了几场有些乏了,何氏便让人上了菜饭。 酷热难挡,何氏特意吩咐厨房给几个小娘子做了酥山解暑。 裴知蓝被太夫人拉着坐在一旁,另一边是吴氏,何氏坐在裴知蓝另一侧,下方是沈氏,吴氏旁边则是吴姨母。 一顿饭吃完,天色也暗了,裴知蓝这才带着素锦和两个小丫头到了琴荷院。 院子里种了一池荷花,正是盛夏时节,开得艳丽夺目。 小院清凉,卧房里还做了一个碧纱橱隔断,里头早早摆上好几盆冰,裴知蓝只感到一阵沁凉舒适。 一些未知的情绪在这些妥帖之下悄悄消散而去。 裴知蓝躺在床上,素锦怕她冷,撤下了不少冰盆,只留了一盆在屋内,薄被盖在身上,隆起层弧度。 自那噩梦之后,她有好些天没去想裴宅的事情,如今安定下来,不免想起在船上遇到的刺杀,那人到底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不在库房之中.......莫非是父亲留给她的匣子里的东西? 是了,王贵从一开始就在找这东西。 彼时她一直以为找的是身契,而其实身契只是王贵自己想找,是顺带的,实际上....... 那块阴阳玉佩? 裴知蓝将玉佩从空间里拿出来,小小的只有她半根指头粗细,隐约可见是左右两只鱼儿环抱,是为一阴一阳。 这东西是什么信物吗?似是放在嫁妆盒子里的物件....... - 一觉到天明,裴知蓝早早起来梳洗,正梳妆,外头就有小丫头过来引路了,专门带着裴知蓝去季太夫人那儿吃朝食。 庭院里正有不少小子搬着箱笼来,都是何氏给裴知蓝准备的,素锦已让人整理起来。 裴知蓝去的算早,到的时候已有一人在了,是昨日见过的吴姨母的女儿梅月娴,唤作娴娘。 两人互见了面。 10. 好大手笔 《什么,神女只能自救?》全本免费阅读 虽过盛夏,暑热尚存,丫头们给几个娘子打着扇子,梅月娴的院子最远,等人都走远了,她的丫头才闷闷道:“娘子,你瞧,那裴娘子一来,太夫人心里就只有裴娘子一个了,什么都紧着她。” 她可听说了,这几日流水般的东西送入那裴娘子的琴荷院。 梅月娴是艳丽长相,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在这侯府里,颜色还要压过其他女娘几分,闻言只是看了四周一眼,“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也不用我教你吧。” 那丫头见梅月娴神色微动,虽是呵斥了她,但又似乎是赞同她话的意思。 梅月娴自入了侯府后,日日请安不落,不就是想在季太夫人面前挣个好,原本已是将那莹娘子比下去了,二房庶出的露娘子更碍不着她,大有在府中独占鳌头的趋势。但这裴娘子一来,季太夫人的心神啊一股脑倾斜了过去,哪里还看得到别人。 今日那药的方子里头,什么牛黄人参,可都是顶顶贵的药材,说买就买了......还加在采买的名录里头。之前她们院里想买些香料,被何娘子推了,只让单独买,有时还要自己付钱呢。 小娘子心里总归是有些别扭的。 - 裴知蓝回了院子,箱笼已经规整的差不多了,她自己的单独一个库房,何氏送来的另放一个,除此外还多了些生面孔。 素锦迎上来道:“是何娘子送来的丫头婆子,说是给娘子用的。” “小舅母送来的就收下吧。”她这里的确缺人,“刚好让他们把这些东西送去几个舅母那里。” 裴知蓝没忘从云州带来的那些礼物,给几个舅父表哥的是雪团茶,给舅母和几个表妹的则是各色云帛两匹,当然,两个嫡亲的舅父,裴知蓝是多送了些的。 吴氏院子里,紫丹指挥着小丫头将二十匹布抱进屋时,吴姨母正好也在里头,看到那些布匹初时还不在意,直到其中两匹露出来,才惊讶道:“这竟是锦!姐姐这个外甥女倒是身价不菲,据说她入府那日,可是带了上百个箱子。还是从云州来的,莫不是云锦?” 不怪吴姨母惊讶,按照如今的物价,最下等的麻布一匹两百文,绢每匹两贯,绸每匹一贯七百文,至于锦,可是按两计算,一匹普通的锦便要三四十两银子,而云锦更是锦中精品,有钱都买不到,更不用说这完整一匹的。 吴氏和自己的妹妹吴姨母向来关系好,摸了摸云锦,又看了看花色,“你拿一匹去,也做件衣裳。” 吴氏没接这位外甥女身家的话头,神色在云锦之上顿了顿。 吴姨母反应过来,早些年,自家姐姐似乎也做过布匹生意,便停下了对裴知蓝身家的猜测,跟着说了几句锦缎的事,然而吴氏对此反应淡淡。 紫丹知道这云锦说是给吴姨母,实际上是给娴娘子用的,便将浅色那匹云锦包了起来。 正好外头吴姨母自己的丫头过来说话:“娘子,裴娘子也送了一匹云锦给您呢。” “我 11. 侯爷回府 《什么,神女只能自救?》全本免费阅读 “你管府里的,可别亏待了知蓝,姐姐当年是受了委屈下嫁的,如今她唯一的骨血,家里怎么也得比照着自家孩子来待。” 何氏嘁了一声,“还用你说,母亲早就吩咐过了,她一应分例按照娘子们的来,都是五两银子,母亲那儿还说了,她院子里要添置的往好了弄,走母亲的私账。” 说到这里,何氏顿了一下,“母亲对外甥女也是真舍得,以前不管是莹娘还是恬娘,她也没说特别喜爱,就连羽郎也没太亲近的。” 季江湖喝了一口雪团泡的茶,眯了眯眼,“这事我和你说,可别声张了。母亲对姐姐愧疚是一点,另外便是半年前我那妹夫寄信来时,还送上了一笔钱,拜托母亲照看知蓝。”季江湖比了个数。 “什么!”何氏听到这句话,吓得手里的茶杯都掉了。 “你轻点!这事大嫂都不知道,只有我和大哥知道,你可别说出去。” “所以要是母亲私下贴补知蓝,你也别眼红。” “知......知道了。”何氏拍了拍胸脯,虽说她掌着侯府的账,但这数额也还是吓到了她,“你这妹夫也真是有钱。” 季江湖又呷了一口茶,心道,转运使这职位做些生意实在方便,不过这些官场上的事就不必多说了。 季江湖担心的是王贵背后那人,此事还得等大哥回来商议,怎么说他们也得把知蓝护下来。 裴知蓝并不知道父亲当初托了外祖母照看自己,还给了一大笔钱,她这次来季府,送的东西主要是表孝心,二来也不想让自己太过寄人篱下,她也想过得舒服点不是,左右不差钱,适当表现点财力,之后办起事来也方便,更不会让人看轻了自己。 “侯爷回来了!” 裴知蓝正让丫头们整理箱笼呢,就有人来报让去正厅。 “大舅父回来了!”裴知蓝来了也有五六日,还未见过这季府主事人,既是自己的大舅父,不能失了礼数,赶紧换上衣服。 季府开了大门迎接季阔海回府。 季阔海回了上京先去面见了官家,又得了不少赏赐,这才回府。 这次平叛用了三个月,一家子团聚自是好一番话要说,季阔海先是拜见了季太夫人,再是侯府大娘子,看了一圈后,目光定在裴知蓝身上,“知蓝?” 裴知蓝忙上前盈盈一拜,“大舅父!” “好孩子,快起来吧。”季阔海生得魁梧,一看便是武将,面孔生来严肃,却在看到裴知蓝时软了不少,一挥手就让人拿了几个小匣子过来,里头装了满满一匣子的北珠,就这么塞给了裴知蓝。 一旁季莹见了面色变了几变,又扯了扯侯府大娘子的袖子,侯府大娘子拉着她在她耳边道:“还能短了你的,你的那盒早放去院子里了。” 季莹哪里在乎的这些,见母亲没懂,便撅了个嘴在一旁有些不高兴。 下人鱼贯而入摆席。 季太夫人左右看了看,不见想见的人,季阔海忙道:“另还有要务,阡郎过几日才回。” 季太夫人这才点了点头。 男女分席而坐,裴知蓝照例坐在了季太夫人右手边。她想推让,何氏只让她安心坐下便可。 要是换做之前,何氏或许还要计较一番,如今知道了那一大笔钱的事情,坐在裴知蓝旁边也没那么在意了。 季莹吃了两口饭有些闷闷不乐,梅月娴悄悄问她 12. 陌生人影 《什么,神女只能自救?》全本免费阅读 夜色深深,夏风已带凉意。 为避开在那里吃酒的男眷一桌,两个丫头在何氏吩咐下特意带裴知蓝去的另一个小偏院,离正厅有些远,特意走的小路,到了院门,怕素锦不知道绕过来的路,裴知蓝便让一个丫头和素锦一起去取衣服。 “素锦,你去取衣服吧,我没事。” 说完,又让另一个小丫头守在门外,自己进去等待。 左右还要一会儿功夫,茶水粘在皮肤上太过难受,裴知蓝看到房中的一面屏风,便抽出帕子绕到后头。 下午闷热,她穿的不多,又因大舅父回府,外头穿的是一件庄重长褙子,里头贪凉爽着短衫纱裙,如今倒是轻薄好脱。 - 几匹快马自城外疾驰,到了关卡才放缓速度。 守城的士兵见几人一身黑衣,正要盘查,便见一块令牌从眼前晃过,面色一变,跪在地上不敢再看。 等抬头时,几人早已不见踪影。 “郎君,伤可要紧?” 几人进了一处巷子后再出来,□□马匹不见,外头的黑衣也都换成了寻常衣袍。 “无碍。”为首那人面色清冷,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目光却是沉稳非凡。普通的衣袍在他高大的身上也显得富贵逼人。 只是有些许红色从那袍子里渗透而出。 “郎君,这里离府不远,不若去府中处理一下伤口。” “也好,不可惊动府中人。” 此行众人是提前进城,便是为了捉贼人,贼人已捉到,但郎君与其交手却也受了不小的伤。 几人趁着夜色翻墙入府,身形轻巧若猫儿,那些把守的侍卫毫无所知。 “郎君,你在此处歇息,我去拿药。” 季阡点了点头,打开小院,今日父亲归府,人应该都在正厅。 将被血浸湿的长衣脱下,突然,一阵细微的动静从外而来。 “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女娘柔和婉转的音色自院中响起。 随着门一动一静,香风阵阵。 季阡拧眉,身形一动,已从屏风后退至内室书架之后。 天色已暗,室内没有点灯,那带着馨香的女娘从门外缓缓而来。这股淡淡的香气似有若无,让季阡有片刻的恍惚,胸口微痛,他一低头,伤口渗出不少血。 季阡不由皱眉,面色不虞得看向那动静传来的地方,冷不防目入一抹白腻。 纤细的五指捏着一张素白的帕子翻飞而过,如蝶翅一般隐如纯白之中。 绵软若云,殷红似梅。 只是一刹,季阡倏地转身。 “谁!”裴知蓝刚将短衫解开,茶水浸投了褙子和短衫,就连抹胸也沾染了不少,透出不少春色, 13. 谁要害她 《什么,神女只能自救?》全本免费阅读 “素锦,素锦应该快来了。”只要她等到素锦来了就行。 不知哪里来的气息,裴知蓝一向冷静的脑海竟有片刻恍惚,连带着心中慌张不已,她此时这样是决不能出去的,到时候撞到不管哪个外男都难以说清,唯有在屋子里等才是安全的。 然而,就在此刻,屋外的影子靠近了门,竟是拍打了起来。 声音不响,仿佛是为避人耳目。 只拍门却不说话。 - 但见梁下小娘子一步退,步步退,姣好的面容在半隐半现的月光之下,轻咬贝齿尽显娇弱,季阡眼中浮现一抹嘲讽,只冷漠的咬紧伤口处的衣带便移开了视线。 裴知蓝连连后退,不自觉就靠在了屏风上,脚步一顿,后头是数十斤的屏风......她又看向门外的人影,素锦到现在还没回来,一定是被拖住了,她不能坐以待毙。 对方想用此人坏她的名声,既是如此,绝不能让他抓到人。 裴知蓝望向屋子里的柱子,上头似乎有能躲避的空间。 季阡靠坐在交叉的梁柱上,气息隐蔽的如同毫无存在。 就在他呆的这条梁下,一截由帔帛缠成的绳结被套在柱子外然后缓缓向上,另一端支撑着小女娘纤瘦身躯,形成两两交缠的景像。 帔帛勾着那腰身仿佛一手就可掌握,随着上移,衣裙下摇曳的身姿更显婀娜,仿佛枝头经风震颤的花骨朵,含苞待放至可轻松采撷之态。 看着越来越近的横梁,裴知蓝松了一口气,只要到了上面再进入空间,那人就算破门而入也不怕了,到时因动静引来人,她也有借口再次出现。 然而裴知蓝无论如何想不到的是横梁上会有人,还是一个男子! 此人是何时进的屋子........难道是刚才那阵响动—— 对方一身黑衣卧在衡量之上,眼瞧着比外头那人还高大,原本是背对着裴知蓝,一头墨色长发高高竖起,随着一阵摆动,那人早已听到响动,却在裴知蓝开口时才转过头来。 “你是谁?” “你是谁?” 两人同时出言。 只是一者语气带着漫不经心的清冷,另一人却是惊怒中带着质问。 裴知蓝问完就不动了,她跪在横梁之上,神色震惊的看着面前带着熟悉感的面孔。刚才被风吹过的额头疼的很,一时之间仿佛有很多东西挣扎入脑海,她不得不扶住额头。 那清冷眉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裴知蓝,神色带着审视,须臾,他直接从横梁之上跳下。 “我是府中大郎君,原本在此休息,你是如何进来的。” 听到男人沉冷的声音,裴知蓝才如梦初醒,她下意识挺直了身体,不等她回话,外头拍门声再次传来。 男人眼中滑过一丝不虞,就在裴知蓝胆战心惊的以为他会打开正门时,男人却是推开一侧的窗,身姿如豹般融入夜色。 裴知蓝只听到一声痛苦的闷哼,外头那道斜影砰得一声倒了下去,之后不过几声短暂的动静就安静了下来。 裴知蓝小心翼翼从横梁上下来,心中仍想着事,脚尖一时之间不稳,身体一歪,砸在屏风上,只听当啷一声,眼看着那屏风就要砸下来,裴知蓝避之不及,下意识支起双臂抵挡。 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来,那个说是季府大郎君地人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屋中,将屏风挡开。 面前的小娘子从最初的惊恐变为怔愣的神情,几番挣扎下,衣衫有些乱了,露出底下一抹细软的白,他飞快移开目光。 两人离得近,娇小的身影似完全被笼罩在男人高大的身躯之下,那张惊恐的脸已转为迷茫,柳眉微蹙,弯出一抹极诱人的弧度,杏眼微张,其中还有丝丝潋滟水色,樱桃般的小嘴红里透着些白,像是被吓到了。 季阡足高了她一个头,手臂撑在屏风上,漫出血色。 纷涌的思绪在脑海里倾轧,又很快归于平静,裴知蓝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退后一步屈膝道:“多谢大表兄,我姓裴。” 不似表面的镇定,裴知蓝心里乱极了,低头的瞬间,眸色里透出一股迷茫。 屏风 14. 夜有所梦 《什么,神女只能自救?》全本免费阅读 小院里飘来一阵馨香清风,一些熟悉的味道缓缓在夜色中飘散。 松风把药送来,季阡不习惯有人伺候贴身的物事,挥手让松风下去。 自那季府别院出来后,原本打算回去复命的郎君却是回了在外置办的小院,松风挠了挠头,不过郎君一贯心思难以捉摸,只得退下。 屋内,季阡将衣带扯开,里头血肉混在一处,原本将将愈合的伤口又崩裂开来,他随手洒了药粉在伤口处,草草包扎。 伤口遇药,季阡呼吸不由变得粗重。 这些疼痛他原不放在心上,只是这会儿,他竟罕见的有些燥热。 今日在别院中闻到的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似又飘至鼻尖,他本能的厌恶,然而身子却在榻边未动分毫。 “表兄,这样不行,伤口会出血的。”一道轻缓的柔和声线自脑海中响起。 雪白的绷带尾部被一段更加白皙的手指压住,季阡抬头。 榻边坐着个女娘,面容瞧着清冷,眉眼间却又带着柔柔春意,正一脸关切的看着他。 她怎么会来这里。 还旁若无人的进了他的院子。 季阡怔愣的瞬间,那细白的手指竟顺着绷带攀上了他的手指。 从未被人摸过的地方,猛得接触到这抹温热,他喉头微动,再一恍神,身上一重,眼前人竟得寸进尺的停在了他腰腹之上。 他本坐在榻边,随着女娘低头的动作,忍不住往后倒去。 两人一上一下,一进一退。 女娘干净清爽的馨香扑面而来,季阡胸口起伏,伤口处疼痛感加剧,人亦清醒了过来,抓住那两只作乱的柔荑,“你在干什么!” 冰冷的话出口,却是喑哑异常。 “表兄,知蓝想为你包扎。”女娘似被他的力道抓痛,眸中泪光涟涟,伏低的身子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仿佛引颈就戮,只要探出手就将这柔软的脆弱的脖颈掐断。 季阡的视线忍不住随着那抹纤细往下,起伏的曲线就隐在薄衫之下。 待那春光微现,季阡猛地收起心神,将人从身上拽下。 这一拽,却拽了一手空。 季阡睁开双眼,面前哪里有什么人影,只有一团被他搓揉成一团的绷带。 - 第二日,裴知蓝顶着个黑眼圈起床,让素锦遮了层粉霜,免得季太夫人担心。 “娘子,这几匣子北珠怎么办?” 素锦将那几盒北珠拿来,昨日各房都得了赏赐,琴荷院还收到了好几匹素色的纱,是侯府大娘子单独送来的。 裴知蓝想了想,“既是舅父送的,取两颗对称的 15. 茶楼准备 《什么,神女只能自救?》全本免费阅读 如此平静了几日,裴知蓝在季府也算是稳定了下来。但心中波动却如深湖跨海,如今是风平浪静,保不住哪天就如那日一般狂风起而不止。 人不动我不动,如今尚且看不清侯府众人深浅,裴知蓝心中自有成算。 裴知蓝不是闲下来的性子,还得去看看在京中的那些铺席田庄。 去看望过季太夫人后,裴知蓝便去何氏那里说了自己打算到城中盘一下产业,何氏自然同意,还派人给裴知蓝牵了马车过来。 京中物价和云州不可同日而语,云州千两就可以买到高门大宅,在上京却是只能买一间地处偏僻不过一进的院子。裴知蓝手里的这处宅邸位置离季府不远,不过两条街,不算很大,但也有三进还带了一个花园,得亏是买的早,如今要买这样的宅院,没有万两是决计下不来的。更何况如今河清海晏四海升平,边境也不过些小打小闹,人人都想往上京挤,这上京的地价便更寸土寸金,想买也买不着。 宅院里头桌椅家具倒是齐全,只是久未有人居,加之陈列格局旧了些脏了些,裴知蓝让跟来的两个小子去外头找几个仆妇来收拾,又将那花园里的杂草拔了重新种上绿植。 有自己的宅院倒是方便不少,一些不适合拿去季府或是不方便办的事都能在这里做。 另外三处上京的产业是三处铺席,在原来的上京市中,倒是离坊区较远。 三处铺席有两处是连在一起的,如今不分坊市,做成了前铺后院的制式,裴知蓝逛了一圈,点了点头,刚好呢,到时候两家连在一起做大,方便了布局。 原来年岁,这三处铺席都是租出去的,一年也有三五百的租金,但是近些年来上京茶市火热,竞争激烈,之前的租客没摸出门道生意便不太好,已不打算再续了,裴知蓝干脆让经济把这两处连在一起的铺席拿了回来。 云州的那些茶叶,自然是要放在这两家铺席里卖的,只是吧,卖的方式,得变一变。 裴知蓝心里早有了成算,第二日便赶车去了上京郊外的那处田庄。 五百亩的田庄,在寸土寸金的上京,那可就是白花花的银子,更不用说裴知蓝这处田庄的土地皆是一等土,只是因为之前无人打理而荒废了,只种了些水稻,每年不过几千斤的产量。 裴知蓝叫了庄上管事来,仔细问了田地产量还有人员情况。 管事一一回答,“庄子种了一百亩水田,年产两千斤稻米,另外都是荒田。” 裴知蓝闻言大有暴殄天物之感,这么好的土,不种花可惜了。 没错,裴知蓝打算造一个花茶楼! 裴知蓝观察过这个时空的茶,和现代的茶叶不太一样,他们爱磨成末冲茶喝,也就是所谓的点茶。这末茶着实被人玩出了花样,京中有不少斗茶的地方,早成了文人雅客久留之地,裴知蓝自知是绝对拼不过他们的,唯有从其中创新才能在茶市中冲出一席之地。 那便是花茶! 挂名人画插四时花,时人爱花,怎么能不爱用花泡出的茶呢。 这是巨大的商机。 所以裴知蓝打算在这个上京郊外的田庄里种上时令花,再配合云茶熏制为云花茶,放在城中的铺席中售卖。 茶天然的香气中只需加些微的花香,即可体现朴素简淡的追求,又能品出四时节气,花香缭绕。 她还要把这两个铺席装修一下,上头的包间都得定制,后头的院子做成露天花园...... 在上京找几个花匠并不是难事,裴知蓝打定了主意便开始动手改动庄园和铺席。 忙忙碌碌好些天,回到季府就被通知大郎君回府了。 大郎君......裴知蓝心中一个激灵。 “娘子,你怎么不走了?”素锦看裴知蓝走到门口就停了下来,面露不解。 裴知蓝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总归是要去见见这个大表 16. 再行家宴 《什么,神女只能自救?》全本免费阅读 裴知蓝安静吃着自己面前的几道水晶脍,季太夫人让人布了不少菜到她碗里,生怕她饿着。对于长辈的疼爱,裴知蓝向来是不会拒绝的。 季阡余光瞥到,就见小姑娘小口小口吃着碗里堆成山的菜,欺霜赛雪的面颊一鼓一鼓的,瞧着乖巧无比,眼神只专注于自己面前的一亩三分地,半分都没有看向他。 倒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饭至中途,又端了不少时新果子和各色蔬菜。 裴知蓝不太爱食羊肉,只略微尝了尝,倒是这些果子是她爱吃的,只是大多散在各处,放在她面前的就这么一两盘。 正看着别处的果子发呆,一盘果子被放在了她面前。 季阡这一举动,四周一片寂静。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向来沉默寡言的大郎君还会照顾小女娘的喜好? 季太夫人一愣,随即笑开了口,“你表妹是爱吃这些果子。”季阡拿的果子是他那边的,送去的时候正要经过她,他们在的地方又是桌子主位,一举一动倒都被人看在眼里。 裴知蓝被眼前突然多出来的果子弄的也是愣了愣,视线不由看向始作俑者。却见那人只是端端正正的坐在原位上,面上神色清清冷冷的,并没有什么别的反应。 想来是表兄关切表妹........毕竟上次碰到,他还嘱咐了只当没看见过他。 侯府大娘子吴氏见状笑道,“都没注意裴娘爱吃果子,把我这盘也给她送去。” 一番话倒是把季阡的行为岔开了去。 如今裴知蓝受季太夫人的宠爱,季阔海与季江湖又十分喜爱她,众人自是草随风动,纷纷让丫头将果子往裴知蓝那头放。 裴知蓝能吃到各色果子倒是开心,只是被弄的有些脸红,好似代替季阡成为了宴会焦点似的。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季阡却是喝了一口酒冷着脸一言不发了。 季莹在一旁哼了一声,对自家兄长的行为颇有些无语,何时见过他对哪个女娘假以辞色,怕是一肚子坏水。 梅月娴坐在季莹身边,还以为她是生气了,拉了拉她的袖子想安慰她,“今日是表兄回来的日子,可别惹大家不快了。” 梅月娴不说还好,说了,季莹反而来了气,什么叫别惹大家不快,她不过冷哼一声罢了,什么都没说,怎么好像弄的她平白生事似的。这个表姐平日里总是问兄长的事情,也不见得有多关心她,季莹把袖子狠狠从梅月娴手里抽了回来。 这一弄,就把放在桌上的银盘扫了下去。 一阵动静,倒是将裴知蓝解了围,众人目光全去了季莹那里。 那银盘上的汤水洒到了梅月娴身上,被众人看着,她面色一红,汤汁顺着裙子低落,很是不雅,她羞怯难当。 吴姨母连忙叫了人过来,自上次裴知蓝被茶水洒到,何氏就有了准备,忙命人拿来一件斗篷罩在梅月娴身上让她去一旁耳房换衣。 这都什么事啊,何氏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对季莹存了气,两次家宴都是她惹出来的祸事。 上次裴娘倒还好,人家小娘子心善,并不记仇,这次这个娴娘子人也还行,关键是她那个娘却不是个好应付。 算了,左右做出这事的是大嫂,也是大嫂那边的亲戚,让她自己处理去吧,她是懒得管了。 宴闭,季太夫人留了几个小娘子说话,季阡和季阔海则去书房谈事。 “娴娘今日受了委屈,一会儿送些东西去她院子里。”季太夫人先是嘱咐人送东西去吴姨母的院子,另一旁又仔细看裴知蓝的脸色,摸了摸她的手,对她道:“今日见了你大表兄,他虽面相冷淡些,但对自家人全无二话,你若有什么外头的难处大可找他替你办了。” 自家外祖母这意思,想来是知道她要在外头做生意,这在上京做买卖,没个靠山可不行。季家虽是侯府,但如今爵位并不怎么被看重,往往无实权,虽说季阔海手中有部分的兵权,但那到底和生意不怎么相干,都不如季阡在宫中任职来的有头有脸,别人得看他脸色。 裴知蓝知道外祖母是为她好,只应下,但心底是没真想去找这位大表兄帮忙的,左右一些手续罢了,花些钱自能办下,没得劳烦别人。 一场宴席下来,太夫人也累了,众人并不多留。 “今日倒是没想到阡郎会留意裴娘爱吃果子的事......”季太夫人靠在榻上,下方她的陪房宁婆婆笑道:“大郎君向来与家中娘子没什么接触,这次能注意到裴小娘子,可见他心中还是关照家中姊妹的。” “可怜他这个年纪在宫中任职,不得不冷着脸,不然下头的人哪肯听他的话。” “是这个理。” - 家宴翌日,琴荷院收到了一盒玉石,说是从交趾那里买来的,叫猫儿眼睛,光焰动灼犹如活物,价值百两黄金。 当然,值多少钱裴知蓝并不知道,只觉得里头的石头实在好看。 裴知蓝拿了一块出来比了比,素锦在一旁道:“做成戒指一定很好看。” 素锦去何氏那里领的,说是这东西宝贵,每个小娘子都分到了一枚,是压箱底的东西,让她们都收好了。 素锦没想到打开来,盒子里装了这么多。 这是季太夫人特意吩咐何氏给的,那匣子里的其余猫儿眼是季阡单独孝敬她老人家的,得了一整盒,全给了裴知蓝。 何氏知道内情,也不眼红,回来还叹了一声,“若是你不和我说过你那姐夫给了钱的事,我怕这会儿都嫉妒的不行了。” 季江湖喝了口茶,他最是知道自己娘子的性情,虽爱财但也取之有道,不过嘴上说说,这些年管事手里可是干干净净的,便笑道,“这东西是那交趾国来的,一颗据说值百金,给恬娘留着当嫁妆吧。” 这头各房得了赏,那都是脸上带笑的。 季府是侯府,除了季阔海承爵外,季阡自己比父亲更为出色,早年领兵打仗,又和当今官家一同长大,视为心腹,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被提为殿前都指挥使,掌管整支禁军,实权在握,连带着侯府其余人也鸡犬升天。 季江湖倒是靠着自己考上的官,但后来能升上户部侍郎,自然有大房的助力。 至于二房,那是真真切切得了大房荫蔽的,虽说分了府,但其实不过是开了一扇门在两府之间,平日里也有走动,当然,这个走动多是二房扒着大房,就说这次赏赐,二房也拿了不少,露娘和月娘也一人得了一个猫 17. 路遇季莹 《什么,神女只能自救?》全本免费阅读 至于田庄,如今得改名为花庄了。 裴知蓝一掏腰包,直接规划出了十二块花田,每块花田培养不同月份的花种,保证每一个月都有鲜花盛开。 马上孟秋了,正是玉簪盛开季,还能赶上个荷花的尾巴。 鲜花可做花馔和鲜花茶,也可熏制后长久保存。 裴知蓝打算打通那两个铺席,仍开两门,一门进去是大堂品茶厅,另一门进去是茶叶生意,二楼则全部打通做成十二个包厢,正合十二花神之意,接受预定和包场。 两个院子也打通到一起,造景种四时花,再装上秋千挖出池塘,确保从包厢望下去就是一幅画中图景。 至于院子后头的几个厢房,是裴知蓝给茶铺的茶博士准备的,既然是全新的花茶铺,自然得培训一批专业的茶博士出来。 裴知蓝不缺银子,舍得下本钱,移植了各种花在庄园里头。 花庄的花花草草都选了时下最好的品种培植,请的也都是能工巧匠。 裴知蓝每日往花庄跑,季太夫人还问了她可要帮忙的。 裴知蓝哪里需要帮忙,扑到太夫人怀里撒娇道:“倒真有一样要外祖母帮忙的。” 季太夫人看她模样便知不是真要帮忙,只做不知,问她:“那知蓝说说要外祖母怎么帮你?” “这个暂时保密。”裴知蓝捧着外祖母的胳膊摇了摇,她是淡颜,眉细唇色又淡,一双眼又清清冷冷的,但做这些小儿家举动时又变得鲜活生动起来,讨她欢心时像极了月宫中的仙子下了凡间抱着兔儿欢闹,让人不得不软下心肠。 “好好,知蓝开心就好。”季太夫人看着裴知蓝哪都满意,哪怕她赔钱了也是别人坏,裴知蓝是不会有错的。 - 季莹自从被罚了以后,倒是消停了不少,只是在府种碰到人的时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瞧着像一只傲娇的小孔雀。 她倒是有这个资本,父亲是正经本事承的侯爵,嫡亲兄长又是殿前都指挥使,掌管禁军,说她是上京最炙手可热的小娘子也不为过。 这回被解禁到太夫人这里请安,碰上裴知蓝,小脸就没个笑容。 裴知蓝哪能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娘计较,而且季莹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性子骄纵些,并没有恶语向她,故她只笑意盈盈的模样看向季莹。 裴知蓝笑起来时,清冷的气质就散了,整个人都温温柔柔的,天然有一种令人亲近的气息。 季莹撅了撅嘴,没忘了礼节,“表姐好。” 见她主动开口,裴知蓝便知季莹虽性子骄纵但并无城府,那日之事绝不会是她授意。 排除了一个选项,裴知蓝心情很好,也愿意和季莹多说些话。 季莹有些警惕的看着裴知蓝,不知道这个表姐心里打着什么想法,她可不是好糊弄的......她现在看谁都像是梅月娴。 大舅父罚季莹的事,裴知蓝也听说了,看季莹一脸不高兴的来,便知她这是刚解禁,身上穿的是丁香色比甲配桃红褶裙,瞧着鲜艳夺目,约莫是要去赴宴。 时下京中宴会频频,女娘们无时无刻不在赴宴的路上。 裴知蓝在孝期,这些宴会与她无缘,但是她看季莹身上的穿着,除了那衣服外,却是穿金戴银,什么贵就往头上戴什么的模样,有些纳闷,怎么说也是承了爵位的侯爷府,怎么府里嫡亲娘子出门会是这样打扮,颇有些富贵了。 若只是富贵倒也还好,但这妆束还毫无美感可言。 裴知蓝没有贸然开口,自那夜发生之事后,这侯府看似平静之下,也有阴云浮动。 见裴知蓝不说话,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季莹冷哼,“你看什么看!” “看表妹头上的簪子好看。” 提到簪子,季莹才露出得色,“这可是珍宝阁新出的样式,叫满池娇,算你有眼光。” 荷叶造型的金簪,满满一大片金叶子,倒是符合这名称。 就是对十几岁未出阁的小女娘来说,有些老成了.......尤其季莹头发少,用不了头油,那些金饰钗环满满当当的,就像是往上头堆砌似的把她整个人都压了下去。 或许了有了话头,季莹也愿意继续与裴知蓝说话,她看了眼裴知蓝梳的头发,倒是新奇起来,“你梳的是什么发髻,怎么从未见过?” 裴知蓝发多,需得盘绾了发式,发髻在后,适合戴冠,但她如今有孝在身,冠过于庄重华丽,也不适宜太多发饰,故只戴了一对银钗,绾发的带子也用的是素雅的灰蓝色,发髻堆在头顶,整个人显得清丽如云影一般。 看出季莹眼里喜爱的神色,裴知蓝便道,“这是我自己梳的,你想不想试试?” 季莹一愣,“你还会梳头?” 眼见着季莹要将人往自己院子里带,她身旁的丫头急了,“娘子,您还有约呢。” 季莹哼了一声,“让她们等着便是。” “可.......”丫头面上焦急,欲扯季莹袖子,被裴知蓝看在眼里。 季莹不耐烦道:“左右也是她们求我带她们去江林园玩,离开园还早着呢。去了也是到附近铺席里闲逛,便让她们逛去就是了。” 裴知蓝给季莹梳了一个更适合她的双蟠髻,这发髻不难,季莹手底下的丫头也会,只是都不如裴知蓝梳的好看。 裴知蓝心里回忆起头一次看到季莹的时候,那会儿她头上也戴满了东西,只是没有这次那么过分,那会儿她只以为是府中宴会故而庄重,这次看来,怕不是她手底下的丫头给她梳妆打扮就是按照这种重妆式样来的。 这种发髻只需要一点点发钗装饰即可,更配她今日穿的桃红裙儿,瞧着娇艳可人。 之后裴知蓝又给季莹贴了一片桃花面花,才算完成了整个妆容。 季莹照着镜子,看的喜滋滋的,哪有女娘不爱俏,她性子高傲,平日里交友又少,大多是巴结上来的,哪里敢给她提妆容意见,是以这几年下来,她的妆容弄的随心所欲的,倒也不能说难看,只是颇富贵了些,与她不衬。 这次裴知蓝为她配的妆造在江林园的宴会上狠狠出了风头,就连清河郡王妃都夸她好看。 这也是后话了。 裴知蓝给季莹梳了妆又留了两瓶蔷薇油便回了自己院子。 一来一去,素锦在她示意下,与季莹院子里的丫头交谈熟悉,帮她打听了一番那日守院突然消失的小丫头,若她没记错,那丫头似乎原本是站在季莹后头的,应该是她的丫头才是。然而一番打探下来竟是毫无头绪,带素锦去取衣服的另一个丫头倒是季莹院子里,然而她说从未在府中见过那个帮裴知蓝守院的丫头,还以为是裴知蓝自己带来的丫头 18. 梅氏心思 《什么,神女只能自救?》全本免费阅读 梅月娴坐在一旁喝了口茶,突然道:“最近城里流行一种花茶,不知太夫人有没有喝过。” 季太夫人拍了拍裴知蓝的手,想着裴知蓝这些日子因为孝期也无法出门赴宴,喝茶倒是可以,有些兴趣道:“花茶?” “就是将鲜花放入茶中烹煮而成,既有茶的清香,也有花的甜香。”梅月娴抿嘴一笑,“我特意让人买了两杯过来,太夫人和裴娘子都尝尝看。” 说完,就有两个丫头拎着食盒上来。 裴知蓝一看,那不是雅仕花茶楼的荷花茶吗?还是最贵的那种整朵荷花的花茶! 花茶楼开业第一日,裴知蓝便拿了两盏回来给太夫人喝,算作是惊喜,也让太夫人好生品鉴了一番。 季太夫人一看这造型就知是裴娘茶楼里的茶,老人家最爱这些充满朝气的东西,这几日都会饮用一些,并不陌生。对于梅月娴的讨好,她也未拂了小娘子的面子,只道:“好好,是好茶,娴娘有心了。” 季太夫人对晚辈虽不过分亲近,但也算得上宽容宠爱,喝完荷花茶后命人送梅月娴回去,还送了她一盒珍珠。 吴姨母看着匣子里雪白的珍珠,笑道:“两盏一两银子的花茶换一盒百两银子的珍珠,可真是赚到了。” 梅月娴撇了自己母亲一眼,心中有些难受,总觉得母亲过于市侩了些,她送花茶是为了表孝心,给季太夫人讨个好,并不是为了从太夫人手里拿到什么钱财赏赐。 吴姨母关上匣子,摸了摸梅月娴的头,“娘知道你看不上这些钱财,可我们寄人篱下,手里头没钱可不行。” 梅月娴心道,她们住在侯府,吃穿都用的侯府,每个月,侯府还给她五两银子月例,母亲有二十两,这还不够吗?更不消说姨母作为侯府大娘子,不时补贴她们娘俩,手头哪里缺银子,没得让人觉得市侩。 吴姨母却不是这么认为的,她和姐姐吴氏是小官出身,母亲走得早,父亲娶了继母以后,两人小时过得极为拮据,若不是姐姐后来做布匹生意认识了侯爷嫁入侯府,她们的日子哪里会这么好过。她自己相公死得早,手里也没攒下什么钱来,如今眼看着娴娘到了适婚的年岁,她还没来得及给娴娘置办嫁妆。 那大户人家,哪个不是从小就给自家小娘子置办起来嫁妆,端说那莹娘,侯爷可是每每有赏赐就往她屋里送,院子里好大一个库房,显贵豪气的都快塞不下了。再说那三房何氏掌家,侯府逢年过节从宫中送来的赏赐,还有太夫人屋里时不时送出的东西,平日里随随便便从哪里抽些油水就能给自己一双儿女置办不少好东西......她的娴娘又哪里比不得莹娘,不论是才情容貌,更胜莹娘几分,偏偏不是这侯府嫡亲娘子,不然嫁妆又怎会拮据到这个年岁才想起来置办。 若是能将娴娘许配给侯府的大郎君...... “母亲,您怎么了?”梅月娴看自家母亲有些怔愣的模样,面上更是露出一股莫名神态。 吴姨母反应过来,忙笑道:“没什么,只是最近秋困罢了。对了,你每日去太夫人那里,可和裴娘子熟悉?” 梅月娴摇了摇头,“没说上什么话。”梅月娴每次去季太夫人那里都是最早的,但是季太夫人待她并不亲近,去了也只是随意问些话,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干坐在那里吃瓜果喝茶,太夫人不是读佛经就是睡着,沉闷的很。但自从裴娘子来了以后,太夫人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精神头也足了不少。只一样,裴娘来的比她晚,但是她一来,太夫人就拉着裴娘子不放手,事无巨细皆一一过问,别的人根本插不进去话,更衬得她像是个外人般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要是那裴娘子是个圆滑的人,自该带着她一起说话,而不是在那里只回太夫人的话头,她几次试图插话,裴娘子回是回了,但并不接话头到太夫人身上。 梅月娴心中不是没有气的。 但更多的或许是艳羡。 吴姨母看梅月娴的神色,便知她心中也不见得多喜裴娘子。这些年在侯府,她有意培养娴娘的眼界性情,便是不希望她似小门小户那般过于唯唯诺诺。这才养得娴娘不喜她在钱财方面斤斤计较的性子。也养出了她的傲气,这侯府中的娘子多不如她,如今来的这个裴娘子,家世容貌样样好,怕是让娴娘有了危机感。 也好,两人原本也没什么可以亲近的,吴姨妈只让梅月娴多和季莹玩,“你好些日子没去看你莹表妹了,怎么,吵架了?” 梅月娴一愣,心中有些闷,之前家宴那次她弄了好大的没脸,事后姨母送了一颗猫儿眼来,又私底下给了她不少银子,说是莹娘给她赔礼用的,她知道莹娘的脾气,怎么可能真的向她道歉,这猫儿眼肯定是姨母做主给的,她去找了莹娘几次,莹娘根本不给她好脸色。 热脸贴冷屁股可不好受,梅月娴渐渐也懒得去了。 吴姨母叹了一声,劝她,“小孩子脾性,来的快去的也快,你多哄哄她就是了。” 以后是要当一家人的,不能就这么生分了,她看最近莹娘倒是去找过裴小娘子几次,要是让那两人搭上,她的娴娘就更落人之后了。 梅月娴不知道母亲心中的急切,应得勉强。 - 花茶楼开张后,裴知蓝倒是没那么忙了,大多时候都窝在院中看书。 为了更适应这个时空,尽快融合灵魂,她找了不少关于风土民情的书籍来看,这也有利于她经营花茶楼。 着人将上京城里还未凋谢的荷花收了来,放到花庄里晒制,又让人顺道帮她搜罗了各类典籍舆图。 不过自古以来,大多典籍孤本都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大众书坊中的已让裴知蓝翻遍。就是她自己空间中的也看了一些,可惜这个时空到底并非历史记载,多有出入。 裴知蓝便去了季江湖这里,想问问他那里可有些关于花草风俗的书籍。 季江湖闻言立马敞开了自己的书房供裴知蓝挑选,“知蓝慢慢看,左右这几日我都不在府中,你可自由进出我的书房。”季江湖走到书房门口,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转回来对裴知蓝道:“不过府里书最多的可不是我的书房。” 裴知蓝正挑选着,抬头道,“那是大舅父的书房?” 季江湖摇了摇头,“再猜。” 裴知蓝心想,总不可能是二舅,她只见过一次二舅,看他做派不像是个 19. 他不信任 《什么,神女只能自救?》全本免费阅读 马车一个颠簸,裴知蓝不由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庄子,难道是庄子里出了问题?不然为何在公务的表兄要跟着自己....... 正想着,就见季阡身后一个侍卫上前,在季阡耳边说了什么。 季阡眉头微皱,周身的气质原本就冷,这以后变得更为生人勿进。 裴知蓝身旁的丫头小子都怕家里这个大郎君,比侯爷还让人惧怕,不过好在大郎君平时几乎不在府中。 没想到跟着裴娘子外出,竟会碰到大郎君。这种时候大郎君该在当值才对。 “表兄,可是有事发生?”见季阡冷着眉,裴知蓝心中微动,话已下意识问出口,为表理解,她微微垂下头,并未如先前那般直视季阡。 季阡被这个表妹突然问出口的问题拉回思绪,他飞快朝庄内看了一眼,目光掠过裴知蓝时带着审视的意味。 裴知蓝低着头,自没发现,她心中还有些忐忑自己会不会问得太过突兀,指挥使办事何须与她说呢。说到底,她只是到他家借住的亲戚而已。 若不是想知道别院那贼人的事情,以她的性子,是绝不会开口问的。 周围人在季阡手一挥下尽数退开,等裴知蓝抬头之时,便只有季阡一人架马跟在马车身旁。 裴知蓝收拾好自己心情,她疑心季阡今日来花庄并不是个巧合。 季阡已淡淡开口:“裴表妹,我追查一歹徒至此。” 裴知蓝闻言心道果然如此,这位表兄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此,定然有事发生,且这件事大约与她有关。而这儿会和她相关的便只有...... 两人的目光几乎是同时朝马车后的花庄而去。 裴知蓝懂了,她令人放缓马车行进的速度,“表兄既是公务在身,我自当全力配合。” 女娘面色沉稳,似乎已听懂了他未尽之言。她今日穿的泥金素色罗背子,里头是黄罗大袖衫搭浅绿色长裙,整个人清清淡淡的站在他跟前,快入秋了,风吹来,车帘轻动,瘦弱的身形仿佛一缕青烟似的显出来,那截若柳腰身一时让人晃了神。 季阡恍惚忆起父亲在书房里与他说过,这位表妹身体带有弱症,需多加看顾。 “表兄?”裴知蓝那头招呼了庄子内的仇管事,这头却不见季阡说话。 后头办完事的松风一来,发现府中裴娘子在此,才晓得原来这个花庄是裴娘子的,这不巧了,自家人,好办事啊。 那头仇管事出来,看到裴知蓝还没走远,正要来问侯,冷不防看到裴知蓝身后的煞神,吓得一个趔趄,慌忙之间倒是把马儿惊厥。 在马车上的裴知蓝只想着事,未曾发觉,身子不由跟着马车晃动,竟直直往车厢壁上撞去。 眼看着就要撞上,却不是车厢坚硬触感,像是撞在了人骨之上。 一只手不知何时自窗外伸入,正垫在裴知蓝额头和窗沿之间。那窗沿棱角分明,幸亏有这只手缓冲,不然怕是要撞出一个大包来。 裴知蓝只听一道沉冷声道了一句“表妹小心。”那额间力道便已散去。 额头在面上,被外人触碰,裴知蓝有些不适,道谢的声音也比平时轻些:“多谢表兄。这是庄子里的仇管事,若表兄有需要,可问询于他。” 女娘比他想象的还要冷静。 - 原本裴知蓝以为有了仇管事,便没她什么事了,哪知这位表兄并不让她离开。 她被安排在庄子唯一的别院里喝茶。外头还有好几个侍卫把守。 “娘子,怎么有种被监禁的感觉......”素锦站在她身旁战战兢兢的,刚才被她那位表兄吓得不轻,一时都没顾上娘子。 裴知蓝见她整个人都愁眉不展的模样,塞了一颗蜜饯过去,“表兄只是看着吓人,这侍卫,是他特意留下来保护我们的。” “啊?”素锦不明白。 “庄子里大约是进了匪徒。”裴知蓝话音刚落,便听到屋子上方一阵动静。 素锦吓的挡在裴知蓝身前,“娘子,不会是那匪徒来了吧。” 还没怎么修缮过的屋顶被人踹出一个洞来,那砖瓦劈里啪啦往下掉,裴知蓝眼疾手快扯着素锦往后躲。 一阵灰尘过后,一人捂着肩膀朝裴知蓝来。 裴知蓝几乎瞬间明白了此人动机,这是想将她劫为人质。 裴知蓝拉着素锦就往门口跑,这阵响动也将门外守着的两个侍卫引来。 电光火石之间,一黑影瞬间到了裴知蓝身后,一脚踹翻那人将之狠狠踩在脚底下。 “表兄......”裴知蓝惊魂未定,面上适当带出不少惊色。 季阡松开脚,自有人前来绑人,他转头看着小女娘说话还带着喘气的模样,与之前那拉着自家丫头镇定躲避的模样迥然不同,眸色中闪过一丝暗色。 裴知蓝福身,“幸亏表兄在此,否则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是吗。” 季阡挥手,人都退了下去,冷冷说了这么一句,让裴知蓝人一顿。 这是何意? 不等她疑虑,季阡指着被五花大绑的人道:“不知表妹可认识他?” 裴知蓝一怔,第一反应是看向季阡,今日刻意不去看的面容带着一丝难以琢磨的神情,让她有片刻怔愣:“我并不认识此人,表兄何意?” “那日,院内。” 印象里拍门的身影逐渐与如今被绑缚的人影重合。 裴知蓝心中震惊,此人那日已被季阡带走.......普通人如何逃得出统领禁军的牢笼......只有一个可能,此人是故意被放出来的。 见面前的女娘神情还尤为镇定,着实不似一个十六岁女娘,季阡眉头皱起。 此人在牢中油盐不进,事情涉嫌侯府之事,季阡有意查个彻底,便放虎归山摸其底细。 没想到此人会来一庄园,更没想到的是这庄园竟是那日见到的裴表妹的。 想到让松风去查的裴表妹姓名与那日梦中听到的名字相同,季阡神色微动。 裴知蓝心中已知季阡并不信任她,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似乎也在意料之中,与这位表兄的初见实在算不得体面。 “此人原本应该就藏匿在庄子里,若表妹不介意,我想彻查一番。” 扫清那些莫名思绪,反正每个时空她都只能呆这么多年,好好过掉自己的日子就是了,等灵魂融合,她与这个时空再无关系,不必想那么多。 裴知蓝清清白白,自不惧查探,再者她也想知道此人底细,欣然同意。 季阡见小娘子镇定地点了点头,似并未将他所作所为放在心上,只将庄子的大致情况说了一遍,条理清晰,声音柔和,“这庄子原本离云州较 20. 是何意思 《什么,神女只能自救?》全本免费阅读 不说吴姨母母女二人,连莹娘都因为兄长归府而被勒令好好在家,莫要出去惹事闯祸。 季阡回府的第二日一早,季太夫人便看到了前来请安的季阡。 “阡郎伤势要紧,祖母什么时候可以见,哪里需要你大清早来。”季太夫人话虽如此,但是看到季阡来还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季阡回府的理由是养伤。 为了不让季太夫人担心,昨日就被季阔海勒令来拜见。 祖孙两正说着话,一边帘子被丫头们打开。 季阡将目光移了过去。 季太夫人自然注意到季阡的动作,原本两人就是季太夫人说得多,季阡大部分时候都安静的坐在座位上听,现在帘子被拉起来,季阡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朝向那头。 季太夫人心里有了些数。 转头让小丫头把人带进来。 进来的是个穿着红衣的小娘子。 季阡几乎是在看到裙子颜色的瞬间就收回了目光,回到了之前安静冷脸的模样。 季太夫人目光扫过他,又看向被带着过来的娘子,不是梅月娴还能是谁。 今日梅月娴都打算好了,吴姨母说季阡是专来府里养伤的,她便想着给季阡炖一盅汤去探病,至于这位表哥收不收,左右也算完成了母亲交代的任务,和她没什么关系了。然而吴姨母阻止了她,道,“你就去太夫人那里请安,今日定能见到你表哥。等请完安了晚上再炖一盅汤送去。” 可真是给她安排的明明白白....... 梅月娴本就是艳丽的样貌,吴姨母又特意让梅月娴换了一身大红的衣裳,额上贴了花钿,整个人像是一株盛放的牡丹,就这么被自家母亲催促来了太夫人这里。 “娴娘来了。” 季太夫人对梅月娴点了点头,脸上慈爱,但她从不会招手让她过去。 梅月娴平日里还会有些不忿,但此刻,她眼里更多的是坐在一旁穿着宝蓝色常服的季阡。 倒没旁的原因,纯粹是怕的。 这位表哥,可不是什么好性子。 宝蓝色老气,但穿在季阡身上却显得高贵神秘,恍若深夜中的沉沉月光。 只是这月光,过于清冷,不仅是梅月娴,便是季太夫人院子里的丫头,都轻易不敢把视线瞥向这位大郎君。 梅月娴规规矩矩的给季太夫人请了安。 “表哥也来给太夫人请安吗,来的比我还早。”梅月娴才刚坐下,又硬着头皮给季阡请安。 季阡一言不发。 季太夫人坐在上首,看季阡完全没有有回答的意思。 叹了一声,这大孙子,到底还是不开窍。 季太夫人为防小娘子尴尬,瞥了季阡一眼,示意他好歹回两句,外头帘门响动,飘来一阵熟悉的清雅之香。 季阡眉眼微动,朝外看去。 裴知蓝穿着一身素色罗衫,她在孝期,衣裳多是素色,今日也如往日相同,只不过她今日手中提了一只插满鲜花的花篮,沾染些许暖色,衬得清冷眉眼若春日一般,一时让人移不开眼。 裴知蓝到了内间,看到里头的人,愣了愣。没想到除了梅月娴外,还有另外人。 会来太夫人院子里的,除了那位大表兄,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裴知蓝适时收敛面容,先是朝着季太夫人福了福身,又道了一句“大表兄安好。”不等季阡回应又转头朝梅月娴笑了笑说了句“娴娘早。” 端庄从容,礼节俱佳。 裴知蓝这一来,也算化解了梅月娴先前的尴尬,梅月娴松了一口气,目光滑过众人,这一看,她发现季阡的目光不似刚才那般朝着地面,而是...... 梅月娴不由看向裴知蓝,季太夫人已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到身边,问她,“这是玉簪花吧,瞧着像是刚摘下来的,好新鲜哟。” 裴知蓝笑着点头,“外祖母,这就是我之前在弄的庄子产的,里头种了不少时令鲜花,以后每日都可以给外祖母带上一朵最新鲜的。” 外孙女的孝敬,季太夫人连连道好。 玉簪花不贵,难得的是裴知蓝这份孝心,一有新东西就往她这个外祖母院里送。 人家小娘子都爱和同龄的娘子玩耍赠礼,只有她,每每得了好东西先来她这里。 季太夫人心里熨帖的不行,又担心自家外孙女没有交好的小娘子,心中想着过段时间得让媳妇何氏在家中办个宴席,找些年轻女娘和她交往才好。 花篮里的玉簪花是修剪过的,还插了些其他的时令花朵装饰,放在一起像个小小的造景篮,被裴知蓝摆在窗台边,瞧着舒适雅致。 爱好风雅的梅月娴难以将目光从那花篮上收回,想着自己也算知道些花,便开口道:“裴娘的花篮可真好看,这玉簪花花枝纤长,花朵饱满,一看便是用心侍弄的。” 时下人爱花也爱簪花,盛夏时多簪茉莉花,如今快入秋了,玉簪花十分受女娘们的青睐。 裴知蓝笑道:“娴娘有空,可到我的花庄看看。” 女娘们的交情,有时候便是一件事,几句话。 不过一会儿,梅月娴已经在说:“春天那会儿,江林园展出了一盆姚黄一盆魏紫,” 花中以牡丹为王,又以姚黄魏紫为珍品,那姚黄魏紫一岁不过数枝,是极名贵的品种,在花中出了名的难栽种,可见梅月娴是爱花之人。 不知是不是有大表哥做对比,梅月娴这会儿看裴知蓝也没之前那么别扭了。 大表哥冷冷坐在那里,没得让人瘆得慌。还是裴小娘子看着温婉可人许多。 梅月娴原本也只是想将话头往花这里引,不然凭季太夫人对大孙儿的喜爱,怕是三句话离不开表哥。又与裴知蓝道:“这玉簪花开的正好,比得玉照堂的玉簪,下次我带两支玉照堂的玉簪来给你看看。” 季太夫人见梅月娴亲近裴知蓝,点了点头,这个大儿媳的外甥女,也不算被教坏了。 见两人亲热,便对裴知蓝道:“裴娘也不必太拘在家中,有空也可和娴娘去外头看看,最近城中好几场秋叶宴,要是想去,便和你小舅母说,让她安排。” 三年孝期,但过了这几月也就可以外出登别人府门了。 丫头们把朝食摆上,季太夫人坐在上首,裴知蓝原本是坐在太夫人左手位置,如今多了个季阡,便主动往后坐,季太夫人笑道,“做什么往后去,来,就坐这里。” 裴知蓝只好落座。 梅月娴看了看,剩下的几个位置,季阡肯定坐在太夫人右手边......她正想往裴知蓝身旁坐,哪知有道冷 21. 中秋家宴 《什么,神女只能自救?》全本免费阅读 何氏这几天正忙着中秋家宴的事情。 难得大郎君季阡在家,自然要办得格外隆重些。 丫头小子从公中库房搬出了不少好东西,屏风摆件全换了新。 裴知蓝从自己的花茶楼里带了不少花茶和鲜花给何氏,供她发挥。秋日的花有不少,桂花、秋菊、木樨、黄葵,再过些时候还会有芙蓉,裴知蓝每日都会让花庄送一些新鲜的花到季府,一部分给季太夫人屋里送去,剩下的就给何氏,让她看着摆弄或是送去各院各房。 何氏心里熨帖,这个外甥女身娇体弱的,性子却不是个娇气的,住在府中乖巧可人,从来不曾问她要过什么,现在还反过来帮她的忙。这回的中秋家宴,她可是铆足了劲要办好的,前两次家宴因莹娘出了岔子让她郁闷了许久,这次怎么说也得办得漂漂亮亮的。 宴上的东西自然是越多越雅为好,季府不缺贵重摆件,宫中每年流水似的送东西到府中,几个库房都快摆不下了。这次阡郎回府,更是带了一水的赏赐,累珠嵌宝金器一箱、官窑定器数箱、各色锦缎十来箱,又有蔷薇饮子宫灯绢花数盘,不一而足。 这会儿全挑出来妆点一新,那边锦帘四挂,这头器玩摆弄盆窠四列。 瞧着是富丽堂皇,但雅致方面还是少了一些,裴知蓝送上的时令鲜花恰好补足。 鲜花,何氏自己也能让人去采买,可买到的花不一定新鲜及时,裴知蓝让自己花庄送过来的都是极好的品相。 裴知蓝做这些向来不大张旗鼓,东西也是先送来给她这个管事的,并不自己表功。 可比有些挑三挑四的人好多了。何氏心中熨帖。 何氏正忙着,那头吴姨母院的人来报,说是想要一些香料。 这着急忙慌的当头,哪里有空给她去买香料。府中的香料都是有定额的,何氏不耐烦道:“先给些应付着也就是了。” 那丫头愁了脸没应。 何氏狐疑,匆忙看了眼单子,眼前一黑,“她要这么多香料做什么,不仅要乳香还要龙涎香,她怎么不去抢。”光是乳香就要五斤,更不要说龙涎香。 何氏是掌家的,对各类东西的物价清楚的很,这张单子上的各类香料七七八八加在一起,怎么也得要百来两银。 既是拿了单子来问,这钱自然是不想自家出。 要是几钱香料,出也就出了,这动不动三五斤的,就是大厨房都没这么买的,何氏觉得自己简直被当了冤大头。 “不买,要买让她自己去买。” 何氏也不免怨上了病殃殃的大嫂,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她自己倒是天天躺床上不管事,妹妹住在府上白吃白喝也就罢了,天天要这个要那个的。 也不是说季府养不起孤儿寡母,每月的月例还有各季度的衣服布匹首饰从未少过,就是母女两经常要些额外的东西,何氏也做主给了,偶尔还自己掏腰包贴补。 但人家不但不感恩,胃口还越来越大。 何氏真是不想伺候了。 夜里,季江湖将何氏按在榻上给她锤了锤肩膀,“左右公中的银子大部分都是大哥和阡郎拿回来的,也是他们大房的钱,给就给了,你生气,气坏的可是自己的身体,不值当。” 何氏一开始还享受了会儿相公的体贴,听到后头忍不住拿了茶杯作势要砸他,“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家里哪样东西不要花钱呐,我还得平账呢,她们天天要这个要那个的,不得找个由头盖过去,不然被人家知道还不得有样学样。” 何氏说这句话时是朝着西边的方向,季江湖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谁。 对于这个二哥,季江湖向来看不上,哼哼唧唧半晌,憋出一句:“反正分府了,管他们作甚。” 何氏冷笑,“分是分了,但哪个逢年过节的不扒上来,这次中秋家宴,你看着吧,到时候分东西,也会巴巴上来要呢。” 季江湖是户部侍郎,手里没什么实权,算是六部中较为清闲的官职,但怎么也是掌财政的官员,对家中这些事门清,自然知道这个二哥府中可以说就是个空壳子,要不是每年靠他们这边接济,怕是早就成了穷光蛋了。 但是大家族,讲究打断骨头连着筋,这门亲戚也不能全断了,若是完全不管,这二房又是庶出,到时候传出来母亲苛待庶子就不好了,就这么过着吧,只要不惹出什么大事来。 提完糟心事,何氏又感慨,“还是裴娘最贴心,我看她平日里也不问我要东西,就连厨房里也没要加餐。人家小娘子三五不时的要些甜品果子,她是一次都没要过。”说完,感叹道:“这就是手里有钱的好处了,哎,我问你,当初裴娘她父亲是不是给她留了不少钱?”转运使是财政从三阶的官,还是最富庶的云州,这个位置上的,又是病退而不是被弄下来的,手里该是有些东西。 季江湖老神在在,“你还贪你外甥女那点东西?”何氏家中可不比侯府差,要不是人爱吃了点和他一样是个圆润的,嫁个郡王也使得。 何氏哼了一声,“好奇还不行?” “知蓝有个花庄和茶楼。” “这我晓得,她每日外出都和我报备过,前些日子天天出去的,茶楼都开起来了,诶,你到时候可让人盯着点,别让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去茶楼烦到裴娘的生意。”何氏甩了甩手帕,“那茶楼和花庄一年也不过千百来的收益,给小娘子当个零花钱差不多。” 季江湖嘿嘿一笑,“你知道她那茶楼,那你知道她茶楼卖的是什么茶吗?” “不就是她花庄的花茶。” 季江湖看着自家娘子得意一笑,“你还是个爱吃的,竟喝不出她的花茶下有云州茶的底子。” “什么,你是说她卖云茶?”何氏想到当初裴知蓝刚来季府送的那些雪团云茶,“那雪团莫不是......” “正是她在云州田庄产的。” “我的老天爷,产雪团的田庄?” “没错。” 何氏震惊的嘴巴都能塞鸡蛋了,价等黄金的雪团,这可是泼天的富贵。那这小娘子的身价可想而知,怕不是整个侯府都没她有钱。 被自家小舅父小舅妈提到的裴知蓝,这会儿正在盘账呢,她的雅仕花茶楼收益比何氏预计的还高,这段时间,荷花谢了,鲜花茶改为了桂花黄葵等秋季花品种,大家争相喝新茶,但也有那独爱荷花香的茶客可惜,这时候,茶博士们就会引导这些客人去一旁售卖花茶的铺席介绍熏制过的荷花茶。 “虽没有荷花的形,但仍有荷花之香,不管冬雪春 22. 徒生事端 《什么,神女只能自救?》全本免费阅读 何氏瞧了眼吴姨母。今日她梳着高髻,头戴一对缠枝牡丹纹金头钗,旁还插着两只缠枝牡丹纹金梳,身穿黄粉罗衫配珊瑚珍珠耳坠,端的是高门贵妇人的装扮,坐在正经侯夫人吴氏身旁,倒是比吴氏看着还像侯夫人。 季府不办歌舞和季老太夫人早年治家有些关系,再加上侯爷季阔海本人只守着大娘子一人,季江湖也只娶妻何氏没有纳妾,两人对通房没太大兴趣,就算办外宴请歌舞来家中,也多是戏曲一类。唯有季山泽那头女眷较多还有些家妓,但毕竟隔了府。 这话一出,季太夫人喝酒的手一顿。 就连吴氏也皱着眉看向吴姨母。 “不如让娴娘弹两曲,也给大家助助兴。”不等何氏发作,吴姨母突然对梅月娴招了招手。 很快便有丫头抱着琵琶上来。 何氏用帕子擦了擦唇角,暗中腹诽,道具都准备好了,哪里是提议,怕是故意想在今日出风头。 这个吴姨母,她颇觉得有些头疼。 不用想都知道是弹给谁看的。 梅月娴今日穿了一身橙黄的长裙,额上贴了同色花钿,金色的步摇坠在发髻上,端的是艳压群芳。可她今日这般打扮,可不是为了来此弹琴的。 梅月娴面色可以说得上是惨白。 季莹坐在位置上嘁了一声,看了梅月娴一眼,翻了个白眼道:“你不想上去弹,就拒绝啊。” 梅月娴看向吴姨母,吴姨母只对她使了个脸色,示意她快些。 宴上众人神态各异。 原本何氏可以阻止,可这几日吴姨母的做派实在让她不喜,便没有立刻出声。再说,人家正经的亲姐姐都不急,她这个外人若是出声阻止,怕是反倒糟了那人的恨。 裴知蓝扫过抱琵琶的丫头面容,神色微变。 “哐当——” “你个死丫头,怎么连琵琶都抱不稳——” 谁都没想到那抱琵琶的小丫头会摔在宴上,抱着的琵琶滚落下来,磕坏了弦。 梅月娴偷偷松了口气。 裴知蓝默默伸回脚,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流香饮。 季莹哼了一声:“摔了也好,娴表姐弹的琵琶甜腻腻的,肉麻死了,谁要听啊。” 梅月娴闻言,刚回温的面色又涨得通红,两人桌案设在一处,端的是相看两生厌。 琵琶摔了,场上唯一不开心的就是吴姨母,她原本还想发作,被姐姐吴氏看了一眼,倒是不敢再说话了。 何氏啧啧一声,派人将那小丫头带了下去。 裴知蓝坐在案边,神色在小丫头身上多留意了几次。 另有一道眼神在裴知蓝身上停留一瞬,稍纵即逝。 因这么一闹,季太夫人也有些乏了,将手上的一串红玛瑙珠串给了梅月娴当做安慰。 吴姨母见那血红硕大的玛瑙颗粒,脸上这才带出笑意。 何氏撇了撇嘴,心想,让她爽到了。不过她也知道,这是顾忌娴娘的面子呢。 哪知吴姨母这边才算结束,那边又起了话头:“对了,听闻云州女娘多才,裴娘是地道的云州人,不如今日趁着家宴也为众人展演一番。让大家看看云州的风土民情。” 这话出来,便是那头不愿掺和到女眷话语里的季阔海都面色一变,当即开口,“裴娘是正经三品转运使家的小娘子,无需学这些来取悦人。”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 何氏都被吴姨母这一出弄懵了,她自己要让女儿表演就表演吧,作甚把她家小娘子拉出来表演,她以为这里是勾栏瓦肆吗。 侯爷平日里不爱管女眷的事,这还是头一次如此不给作为客人的吴姨母面子。 何氏在下头暗暗叫好,憋了许久的恶气终于靠着这个当口出了,这话若是她来说,那吴姨母怕是还会反驳。 但是季阔海说的,吴姨母对这个姐夫自来怕的不行,脸上青一片白一片的,最终也只得灰了脸坐回案桌,那头吴氏咳嗽起来,她跟着丫头送吴氏回院子。 梅月娴自觉丢人,更是不敢看众人神色。 裴知蓝坐在案上若有所思,她就是再迟钝也看出这吴姨母是在针对她了。 可她与这吴姨母无冤无仇的...... 案桌边季阡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是冰冷沉默的,只在一个瞬间挑动了下眉梢。 夜深,圆月高挂,家宴一开始就摆在外头,府内的唯一的高楼摘星楼旁,酒足饭饱,正好登楼观月,几个舅父到一处高谈阔论去了,季太夫人喝了一盅酒不胜酒力提前退席,何氏忙着照看。大舅母吴氏身体不适先回了房,吴姨母这次闹了个没脸,带着不情愿的梅娴月也回了,沈氏则带着几个庶女不敢走,坐在一边吃果子赏月。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宴上人已走的差不多,裴知蓝也跟着起身,她还记得那小丫头是被何氏身边的人带走的。 谁想迎面过来一人。 “表妹。” 裴知蓝抬头,是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季峰,季山泽庶子,算是裴知蓝的二表兄。 裴知蓝往后退了一步见礼,对于二房,她并未有意亲近。 季峰体态风流,眉间桃花眼微挑,却是往前一步,俯身想要靠近裴知蓝。 就在裴知蓝皱眉的瞬间,一道声音拉住了想继续靠近的季峰。 那声音冷冽低沉,带着不可抗拒的意味,只说了两个字:“季峰。” 那本吊儿郎当的季峰立刻颤了颤身子,“大哥.......” “像什么样子。”季阡开口便不太客气,然而季峰被如此训斥也不敢反驳,如同幼鼠见了狸猫,立马规矩了起来。 季阡未有任何表示,季峰已然朝着裴知蓝道歉:“表妹,是我唐突了。”说完匆匆离开。 季峰边走边想着那个眼神,太吓人了!苍天可鉴,他就是看表妹一直盯着他桌上的酒想逗逗她罢了。 碍事的人走了,季阡这才转过身看裴知蓝。 带着凉意的眼神,微微柔软起来。 裴知蓝在看到季阡的时候却是想了起来,那丫头面熟的很,可不就是那次别院后就消失了的小丫头吗! 难道上一次家宴的事情是吴姨母做的。 可她一个寄居侯府的人,有这个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处理掉一个小丫头吗...... 身前的女娘安安静静的,看起来像是吓到了。 想到此,季阡面色陡然冷硬起来。 裴知蓝只是想了一会儿便回过神来,大表兄还在这里,不由眨了眨眼。月光下,这位大表兄难得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依旧束着马尾,身上带着淡淡的酒香和桂花香,在浅浅月色中倒是颇有股桂花载酒的少年意气。只是他两手背在身后,又板着一张冷脸,瞧着好生严肃,对光一看,怎么脸色比刚才还要不好。 不过也是了,这大表兄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看来今日这丫头的事暂时不能对他说了。也不知他那边查的如何...... 这般想着,裴知蓝又往后退了一步,然而刚才她为了避让季峰已经退过,这次再退,小腿竟是撞在了案桌边缘,身 23. 盆满钵满 《什么,神女只能自救?》全本免费阅读 一场中秋家宴下来,众人都没了兴致。 裴知蓝被素锦扶着回了自己院子,素锦看她面色不好,忙让人煎了药给她服下。 原本还想去查查那小丫头的事情,倒是被两个表兄打了岔。 调整一夜,翌日,裴知蓝病不见好,未免季太夫人忧心,便没往外头说,只在自己院中休憩。 “娘子,你上次买的香料还剩下不少,要继续制香吗?” 裴知蓝穿着单衣坐在榻前算账,素锦则理着昨日家宴收到的东西,因着那一场事端,后头两个舅舅都着人来送了不少东西。 就连季太夫人都私下里送了一箱子东西来,裴知蓝让人一样样记下来,把它们做到账里。 她不过来这时空走一遭,到头,这些都不会带走。 至于素锦提到的香料,裴知蓝是拿来制香用的,时人好风雅,无非焚香点茶挂画观花。如今花茶楼已步上轨道,挂画花茶皆有,就差一味香了。 花是按时序来的,香自然不能差了。 裴知蓝便想着按照古方加入花香改良。 今日熏的便是裴知蓝自己制的桂花香,整个屋子都有淡淡香气萦绕。 但裴知蓝又怕这香夺了原本的花香味,故花茶楼目前还没有将香摆上。 等花季过了,倒是能销售花香,想来生意不会差的,到时候再装成桂花礼盒,里头摆桂花熏茶一包、桂花香一支、桂花干一束、桂花扇面一副。 这头主仆各有事情忙着,那头已送来上个月花茶楼账务。 盈利了整整五千两银子,当然这是算上了那些大批量订单的。虽说她前期投入远超过五千,光楼里用的那些银器琉璃玻璃器皿就要花不少钱。尤那玻璃器皿最为贵价,如今烧制玻璃的技术欠缺,京中只能烧制琉璃,玻璃制具俱得从外邦购买。 不管是琉璃还是玻璃都贵的很。 好在裴知蓝空间就有不少玻璃器皿,她拿了一些出来充作是外邦购买的,左右在她认知里这个不值钱。 再加上移植鲜花和造景的费用,没有个万把银子下不来,还有这两间铺席,也是好位子,上京这样的铺席怎么也要几千两银子了。 好在这回报也是够高的,自荷花下季以后,荷花茶销量如快马奔腾供不应求。裴知蓝有先见之明,不等荷花凋谢便预先收购了一批荷花熏制,当时是因为花庄刚改种花,并未来得及种荷花,只能从别人手上购买,她是舍得下本钱的,便多买了些,如今倒是避免了她荷花茶供货不足的局面。 裴知蓝不免感慨,有钱人赚钱,实在是方便。怪不得当年父亲能攒下如此多的家业来。 裴知蓝算了算,下个月开始,花茶楼便能正式盈利了,刨除人工费和花茶成本,每个月光茶楼这边就有稳定一千两银子以上的收益。茶楼带动花茶销量,那些大酒楼还有各种达官贵人府邸一次能买上上百两银子的订单,一个月下来,五六千两是保守估计,一年怎么也有稳定的六万营收。至于顶级的云茶诸如雪团一类,又有单独的销量单子,是直接从裴知蓝田庄走的,有十万两之多,加起来裴知蓝一年稳定能拿到十六万两,比单卖云州茶赚得多一半。 裴知蓝盘算着花茶销量应该还会逐步增加,尤其等那梅花的季节到了。 梅花可是最适合烹茶的。 看来还得再买些庄子种花。 到时候再将剩下的那间铺席开出来,正好一个在城西两个在城东,只要标着自家花茶楼的标识,再让茶博士们言语中提上一提城西的铺席,不愁销量。 “咦,娘子,这里怎么还有一箱书。”素锦整理着便发现有个硕大的箱子,是两个小子搬来的,她还以为是什么瓶子摆件,打开一看,里头竟然是满满的书册。 裴知蓝放下笔,随手拣了一本,“上京风物志。” 似乎是之前裴知蓝提过想找的书,“是小舅让人送来的吧。” 素锦找了两个丫头过来询问,那丫头道:“好像是大郎君旁边的松风让人搬来的。” “嗯?”裴知蓝翻书的手顿了顿,竟是大表兄。 或许是小舅父和他说的吧。 裴知蓝看着这箱书,心中倒有了计较。 她让素锦过来,嘱咐了她几句。 素锦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既是赠礼,自然要回礼,若是两个舅父送的,那回礼也方便准备,左不过是舅母喜欢的云锦云绸解忧,但若是大表兄,之前刚来季府时已送过了茶,这次还是送茶,就显得有那么些不走心了。 至于花茶,开的花茶楼也以女眷居多,和冷面大表兄实在不相配。 一时之间,倒也定不下来如何回礼。 - 不过几日,松风就将近一个月来季府采买香料的记录给季阡递了上去,一共两张纸,一张是公中采买,一张是各方人员私底下采买。 公中查的快,大厨房、季太夫人的小厨房以及侯府大娘子吴氏那里各采买了一批。大厨房都是拿来用作菜品里头使,季太夫人那儿则是吃的补品里头要搁一些,侯府大娘子身体不好每日都要熏香才能入睡,这都是定例了。 没什么奇特的。 另一张写着私底下采买,季阡手指在琴荷院的名称上停下不动。 松风在下首,发现自家郎君的面色有些差。 季阡手指摩梭几下,冷不防脑海中又出现那抹细软的白以及垂发之下纯良柔软的双眼,胸中闪烁的火热在拿到名单之后被浇灭的一干二净。 松风自小就跟着季阡,知道季阡但凡出现这种表情,便是生气了。 且还气得不轻。 可他左思右想也没想明白好好的,郎君怎么就生了大气呢。 好不容易没有公务缠身,能在府中休养。 难道说是昨日那个娴娘子闯入书房的事惹得郎君心情不好? 季阡将两张单子放到一旁的香炉之中烧掉,晦暗不明的神色在缭绕的香雾之中渐渐低沉可怖。 - 这几日,裴知蓝又忙碌了起来。 明面上,她是在为花茶楼选购花庄。暗地里则让一些人去查侯府旧年之事。 不过花庄,裴知蓝也是真想买,这花茶的销路眼见着已经打开,货供不应求。可惜上京的田庄左右是买不到的,不是买不起,是没有空出来的位置。在上京买庄子,那无异于从皇亲国戚手下夺肉。裴知蓝能守住这几间铺席和花庄还是靠了侯府的关系,哪有那个本事买到上京田庄。便是父亲母亲留下来的那个,也是因为年份早作为母亲陪嫁由侯府买下的。 若她只是孤女一个,别说开花茶楼了,怕是早被人寻着错处谋夺了铺席田庄。 花团锦绣之下现实残酷 24. 还礼表兄 《什么,神女只能自救?》全本免费阅读 何氏这次出来,还怕管不住莹娘,往常莹娘出来事情最多,一会儿这个不如意一会儿那个不好的,难弄的很,要不是大嫂身体不好,她才懒得管这个侄女。没想到这次出来,莹娘一路上都没找事,只跟在裴娘后头,裴娘拿起一样东西转头问莹娘,换来一阵嘲讽,但是嘴上是这么说,手上却是从丫头那里接过钱袋子,巴巴的给裴娘拿的东西付了钱。 “真是大惊小怪,你买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好吃,都说了不好吃,你尝尝就知道了。” “难看的要死,你喜欢就买回去。” “什么叫浪费钱,这么便宜,你买回去放着就放着呗。” “我不差钱。” “买——” ....... 何氏眼睁睁看着裴娘身旁的素锦手上东西越来越多,到后来脖子上都挂了两串垂下来,赶紧让自己这边的人接了过去。 她不是白日做梦吧,她这个难搞的大侄女给裴娘买了这么多东西?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几人逛了一上午也累了,中午,大部分酒楼是不开张的,这里离裴知蓝的花茶楼不远,干脆就去了茶楼喝茶。 自家人,专门留了一个包厢。 刚进来,就被茶博士引去了二楼。 何氏知道裴知蓝开了个花茶楼,可没人告诉她是开了这样一个花茶楼啊。 这是在花堆里造了个楼吧。 “这桂花飘的,比大相国寺还好看。大相国寺是多......裴娘这里是,是.......” “是雅!”季莹在一旁幽幽出声。 何氏一拍掌,“没错,雅致!” 包厢里,裴知蓝摘了帷幕,将旁边的窗户一开,桂花纷纷扬扬,众人一时间皆被庭院里的桂花雨吸引,金灿灿的花瓣从枝丫缓缓飘落,堆积在地上形成浅浅一片,光影交错,似金盘低悬似月影飘摇。 裴知蓝设的十二花神包厢,特意对应了楼下院子同月花神种类的最佳位置。打个比方,这个月是桂花,那桂花花神包厢中的窗户打开,就是观赏桂花的最佳视角点。 这也被裴知蓝当噱头摆了出去,以至于如今上京内许多小娘子都以能订到当月花神包厢为荣。 裴知蓝给自家人和特殊情况留下的这个备用包厢则是看全局景色最佳的一个,季莹一进来便看得目不转睛。 “小舅母以后带人来都可以报侯府的名号,是特意给自家人留的包厢。” 何氏刚才进来看了,二楼的包厢都是要预定的,价格贵不贵不说,时间都排到三个月以后了,她这是走了外甥女后门啊。 之前只以为裴娘不过是小打小闹,没想到这生意做起来不仅有模有样的,甚至做出了名头来。 难为她小孩子家家,能打通这么多关节,还有如此多巧思。 季莹被这落花迷了眼,不等她回神,就有茶博士送来一盘花馔。 上头一盘酥炸桂花,再配上她们落座就沏好的桂花茶,桂花雨里品桂花,当真如季莹所说的那样,是面面俱到又不失雅意趣味。 何氏从花茶楼里出来时还意犹未尽,回去和季江湖吹嘘了一番,季江湖只当她夸张,“裴娘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左右我和大哥护得住她,再不济,还有阡郎。” 何氏懒得和他争,越看裴知蓝越喜欢,见季江湖提到季阡,不免感慨起来,“要是羽郎再大些,裴娘该和羽郎更相配些,阡郎到底年纪大了些。” 季江湖已经揣摩到自家母亲的意思,笑道:“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不过五岁罢了,年纪大才懂疼人。” 疼人? 何氏撇了撇嘴,要是换个人她可能还信了,这可是阡郎,从小冷着一张脸的阡郎,外头她娘家人碰到这个侄子都怕得要死,怎么可能懂得疼人。 何氏一想到娇娇柔柔的裴娘未来要是嫁给这样一个冷面郎君,这面貌上倒是相配了,一个貌美一个俊朗,但这性子上,裴娘是极端庄守礼的小娘子,而阡郎呢一看就是不懂哄人的脾气,两个都不是会主动类型,若成了夫妻到底还是裴娘吃亏。再说了,再往深说去,那体格子也不匹配啊,裴娘虽不是瘦小的那类,但到底身子不好,每日汤药不落的,阡郎又生得格外高大...... 此事暂且不提,裴知蓝原本去大相国寺就是想着能不能买到些可以当回礼给大表兄的东西,然而逛了一圈,只买了一堆小吃玩意儿,大部分都是女娘喜好的,似乎逛着逛着就把这位大表兄忘在脑后了。 回来好一阵长吁短叹。 素锦见状提议:“娘子绣艺不错,要不给大郎君绣个香囊吧,刚好还能装上娘子自制的新香。” 娘子身体不好,很少外出,私底下会绣些花样打发时间,娘子又是个耐得住性子的,长此以往倒是将针线绣艺磨炼得精湛似神仙。 “香囊不妥。”裴知蓝摇了摇头,香囊到底是私密了些,不过香倒是可以。 裴知蓝想了想,单给一个人送也不妥当。这回去大相国寺,季莹给她买了不少东西,大包小包的都有满满一车拉回来,也得给她送一份。想了想,稳妥起见还是侯府上下全送一份为好。 因是新香,下头人还没学会,是以这些香都是裴知蓝一人调制。 不过两三天,就制出几十支香来,既是秋日,便选了桂花香。 季太夫人是第一个收到的,爱的不行,裴知蓝还特意为她绣了一个香囊,里头装了桂花干,当即就挂在了身上。 香是裴知蓝挨个送去各房的,这香是她手作,不好经别人的手,所以也由她自己亲自送去。 到了大表兄所在的书月院,松风在外头,远远就瞧见裴娘子带着素锦过来。 松风看了眼里头关着的书房,心里已经在想拒绝的说辞。 娴娘子是表妹,这个裴娘子也是表妹,都是表妹,肯定都不能放进去。 裴知蓝见到松风,笑了笑示意,“前几日多谢你送书来,近日城中桂多,特制了桂花香来感谢表兄,还得劳烦通报一声。” “娘子,真是不巧了,这会儿郎君处理公务呢,里头乱的很,没甚下脚的地方,恐脏了娘子衣裳。不如娘子把东西给我,我送去里头。” 裴知蓝本就只是来送礼的,见不见得到人自是无甚所谓,闻言反倒松了口气,让素锦把装香的盒子拿过来,“公务要紧,那便不打扰了,烦请你帮忙将这个送给表兄,是我一片心意,多谢他上次帮我找书。” 松风愣了愣,先前还以为这书是个托词,这会儿再提,倒是回想起来,还真有这么回事。是前些日子郎君亲自吩咐他从书房里搬了一箱书送去琴荷院,他那日忙的很,便让几个小子抬了送去。 所以裴小娘子还是真为此事来道谢的。 松风的手正要碰到那盒子,书房门嘎吱一声突然开了。 裴知蓝和松风 25. 书房对坐 《什么,神女只能自救?》全本免费阅读 “那日花庄匪徒,有了些眉目。”季阡话落,又为裴知蓝添了半碗茶。 裴知蓝放下茶碗,看向季阡,一时把握不住对方提起此事的动机。她原以为大表兄是绝不会和她说这事的,毕竟从一开始他就不信任她。所以这事,她是偷偷在查,且还是避着侯府查的。 一叠卷宗从季阡手上递来,捏着纸张的骨指修长如冷玉,齐整洁雅,不待裴知蓝接过,那手指却是如其人一般清清冷冷的将卷宗放在了她面前。 裴知蓝并未翻动,只问道:“表兄愿意将此给我看?” 季阡点头。 如此,倒也不必客气了。她想查的事有很多,有些事好查,有些事却不好查。 既是主动送来的,不管真假,先看再说。 卷宗上记载有此人生平,云州人士,幼年流离失所,后为人所救,一路经商起家,主做布匹生意。 一个卖布的商人,如何会牵扯入侯府,又如何会想要她的命? “此人与我父亲有关?”裴知蓝几乎是瞬间想到其中关节。 哪知季阡摇了摇头,“此人与姑父未曾有交集,倒是曾与姑母做过几桩生意。”又见女娘因为此事发展而惊讶的表情,更显其脸惨淡,本就白皙的脸庞生添几分雪色,眉淡而蹙起成山,季阡摸着渐凉的杯壁,将茶重新放到炉子上加热。 裴知蓝愣神,她母亲裴三娘未嫁之时,的确做过生意。 “所以此人早就包藏祸心?”她母亲做生意离现在已有十七八年之久,会是什么事情让对方一直记恨了这么多年呢,“大表兄可知此人是为侯府还是为我母亲......” 季阡是知道面前女娘性子极为谨慎,就连刚才他主动送上的卷宗也要确认后才去翻动,这会儿问的克制,却已是她极限。 神情变化之下,倒是看着没之前那么怕他了。 “这也是我所疑惑的地方。” 这意思便是他也未查到。 裴知蓝皱眉,动机不明...... “那此人现在如何了?” 季阡摇头,“看守的人没守住,在牢里死了。”他去看过现场,那人死于一种毒药,这毒药他曾见过,和三叔从云州带来的那具尸体死因相同。 此药歹毒,却非立刻发作,且普通大夫无法察觉,是服食多年后才有的毙命之效。 这样的手段用在内宅之中,可以说得上狠辣,且其用心非是一朝一夕,只怕隐在暗处多年。 想到此,季阡目光不由移至面前的女娘身上。 娇弱,该是任何人看到她的第一印象。女娘不矮,甚至对比府中其他小娘子,她还稍高些,可就是太瘦了,病态的瘦,细腰风吹倒似的,便显得娇小了。 只是许多人都被这外在骗了,女娘远不似表面看起来这般娇弱,无论是别院那次还是花庄那日,便是今日这回,听闻这样的事都不见她惊慌。 怪不得姑父去世后的这些日子,她能独自在云州撑下来...... 裴知蓝又问:“那人可是服毒而亡?”却见季阡冷着脸坐在对面,视线似放在她身上,不知在想什么,并未回话,便又问了一遍喊了声“大表兄”。 直到这句表兄,季阡才猛得收回视线,下意识端起桌上茶碗喝茶汤。 然而那茶汤先前正是被他放在炉子上重新热过,茶汤滚烫,裴知蓝看在眼里,恐他烫到,赶紧起身去拦。 她今日难得穿的大袖,衣袂纷飞,惊慌间扫落了她自己这边的茶水,也顾不得那尚还温热的茶汤洒在自己身上,手指已然搭上对面那人手腕。 那么烫的茶汤,他握着竟也未觉吗? 柔软触感停留在腕间,季阡下意识反手抓住那人的手,摸了一手的滑腻软嫩,那茶汤被他另一只手稳当的放在桌案,等反应过来再想放手已是来不及。 常年握刀的手力度极大,这番动静之下,更是带着对面的女娘几乎全身越过桌案撞入他胸膛,衣袖带动的还有桌案旁那炉子里滚烫的茶水。 眼见着茶水飞溅,季阡将人护在身前,背对茶案。高大身躯将其下之人遮挡的严严实实。 里头响动惊得松风素锦匆忙来看。 却只见窗外光影斑驳入屋,里头案桌凌乱,茶汤遍地,一旁俊朗的郎君将娇弱女娘抱在怀中,只露出一截素色罗衫衣角。 怀中女娘尚且看不到神色,唯有那郎君抬起头来,露出暗含警告的一眼。 松风嘴巴张得足以吞下鹅蛋,素锦却是吓得几乎失声。 但两人到底是主子手头下得用的,顾不得其他赶忙上前查看。 这会儿裴知蓝也反应了过来,匆忙间只想避开这个滚烫却又充满松雪气息的怀抱。她不过是想阻止大表兄热汤入喉,却没想到反而是自己遭了殃。 季阡只觉手上温热若鱼儿溜走,那骨肉的单薄让他有一瞬的怔愣。 有什么东西似天边云霞飞过,短暂的理不清其中思绪。 两相对视,带着探究意味的眼神自清冷眸中一闪而过,随之便是女娘微微担心的神色,正往季阡身后瞧。 “表兄可有伤到?”情急之下,倒是忘了喊一声“大表兄”,只喊出口“表兄”二字。 女娘声线柔和,并不是软糯的音色,与她性子相似,沉稳中的柔意,关心之意明显。 季阡将人放开,退开一步,目光滑过女娘站着的地方,神色依然是冷若冰霜的模样。 裴知蓝还想再问,就见这位心思难以揣度的表兄突然蹲下身,她一惊,忍不住往后走了一步。 只听一声“别动”,男人几乎是半蹲在她面前,宽阔背脊崩在衣内好似一张巨网张开,裴知蓝心中一动,便看到男人从她绣鞋旁捡起两块杯盏碎片。 长臂微动,那碎片便落入松风端来收拾用的盘子中,人也站了起来,对裴知蓝摇了摇头,“无事,可有受惊?” 裴知蓝亦摇了摇头。 因此突发之事耽搁,倒是不好继续谈刚才之事。 季阡将她送到书月院门口,裴知蓝福了福身。 回琴荷院的路上,素锦还有些惊吓后的余悸,裴知蓝让她在院中休息,另找了两个丫头陪她继续把香送了。 在去书月院之前,裴知蓝先去了几个长辈那儿,侯夫人吴氏病中未见客,只让身边的紫丹把东西收了。 何氏这边收了香,又另派了丫头替她送去沈氏院子里一份,“那头府里,还是少去为好。”据说这些日子吵闹的很,莺莺燕燕的,看着就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