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肥鱼》 1.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晋江文学城独发,2024年01月11日——作者:软绿桃 第一章: 月色皎皎。 院子里的两棵荔枝树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屋内烛火通明,王簪从乡下一路舟车劳顿到亦州不久,夏嬷嬷见她穿着破旧,人也很是纤弱,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论样貌,眼下这姑娘并不十分出众,但看着是有几分清纯乖顺,也不知她们这位爷是如何就相中了一个乡下姑娘,还将她买来做外室。 夏嬷嬷还是今早余润去衙门上值时,余润提了一嘴,说他收了个外室,今日就把人接来雨苑,让夏嬷嬷收拾好房间,替他先安置好王姑娘。 夏嬷嬷人还没反应过来,余润就已经出门了。 不过主子的话不得不听,夏嬷嬷先是带着王簪去屋里歇息,再让厨房的人做几道菜来给王姑娘填饱肚子先。 王簪赶了一天的路确实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跟夏嬷嬷道了声谢。 夏嬷嬷瞧着她倒还算是个老实本分的就放心多了,夫人在家时可千叮万嘱让她看好世子,若有任何情况便写信回侯府。 眼下夏嬷嬷打算等余润回来劝说劝说,再决定要不要写信回去告诉夫人。 这世子尚未成婚就养外室,传出去只怕名声有损,这将来议亲还有那家贵女肯嫁过来? 王簪在屋里狼吞虎咽的用完了饭,她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加之今天在马车颠簸了一天,又累又饿的。 没忍住便多吃了些。 且她在那个家就没有吃饱过的时候。 约莫半个月前有人登门找上王老爹,说是亦州新来的通判老爷相中了王簪,想买来做外室,起初王老爹还念着亡妻不肯卖女儿。 余润倒也不意外,这年头只要没病没灾,还吃的起饭的,都不乐意卖儿卖女,要不然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他只让人传话,叫王老爹再好好考虑考虑,想通了就叫人来告诉他。 然而没几日,王簪的后娘知道了这事便起了心思,连着给王老爹吹了几天的枕头风,说把王簪卖了她们儿子也有了治病买药的钱。 说他不能光想着他前头的两个女儿,也要想想他们的三个儿子将来的前程吧。 王老爹在镇上的酒楼后厨做事,因着三儿子的咳疾一个月就要花掉二三两的银子,底下的两个儿子连村里学堂都没法去。 于是就动了心,收了余润的五十两才告诉王簪,他把她卖给了亦州的官老爷,还说别怨他狠心。 他还帮她打听过了。 这位新来的通判,是从定京来的。 听说还是宝恩侯的世子,年纪轻轻就连中三元,任大理寺评事。 前段日子才外放亦州。 王簪做官老爷的外室,怎么着都好过嫁给一个乡下的泥腿子吧? 说不定将来还能入侯府做妾,那是多少人都盼不来的福气。 王簪和妹妹没少受到继母明里暗里的苛待打骂,深知不给这位从未谋面的通判大人做外室,后娘也不会给她找什么好人家。 何况继母急着给儿子治病,说不得将来被她送给糟老头子做妾都有可能,与其如此,那她不如来给通判做外室。 她不求什么,只求能有个安身的地方。 如果能入侯府做妾也是好的。 这么想着,王簪暗暗决定她以后一定要好好伺候这位爷。 来时她本有不安和紧张的,可安安静静吃了一顿饭之后这种感觉就消散了好多,只是也不知道妹妹如何了。 她担心她一走,那位后娘会更加变本加厉的虐待她妹妹。 临出门前,她对着王老爹说:“你五十两卖了我,我不怨你,我就当还了你这十六年来让我有口饭吃的有地住的恩情了,以后我会时常让人打听,若是阿筠还被方芸苛待,到时你也别怪我翻脸。” 王簪但愿这句口头威胁的话,能唤起王老爹的一丝丝良心起到作用,多护着点王筠。 看她吃好了,下人们进进出出撤走了碗碟,王簪第一次被人这么伺候着还有些不习惯。 生怕露了怯出丑,好在夏嬷嬷在一旁提点她,王簪听着夏嬷嬷的话似懂非懂的漱完口,净了手,然后乖乖巧巧的谢谢夏嬷嬷。 “谢谢嬷嬷,我是个乡下人不懂规矩,要不是您,我刚刚就要出丑丢人了。”她腼腆的吐了吐舌。 刚刚要不是夏嬷嬷好心提醒,她还以为那漱口的是拿来喝的。 夏嬷嬷笑笑客套着,“姑娘客气了,姑娘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吩咐老奴就是。” 别说,这王姑娘一点也不扭捏就挺好的。 “姑娘坐了一天车想必累了,爷这么晚还没回来,想是有了案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老奴刚刚让人烧了水,姑娘不如先去沐浴吧。” 夏嬷嬷再次朝王簪客气的说道。 王簪点头起了身再次道了谢就被带去了净室沐浴,她不习惯让别人伺候她洗澡就让那小丫头出去了。 等她沐浴完出来,夏嬷嬷便让她在房里等余润回来就成,别的一概没再提点王簪。 夏嬷嬷觉着世子许是一时兴起才收了个外室,说不定过几天就腻了,自己不必提点调/教王簪那么多。 夏嬷嬷甚至连如何伺侯余润都没跟王簪说就走了。 王簪身上穿的里衣是她自己带来的,已经旧到发黄了,她一个人拿干巾将头发搓干,然后坐在床边静静的等着余大人出现。 王簪还是有些紧张的,她没见过余润,刚刚更没有问夏嬷嬷余润性格如何,她曾听别人和她说过那些官老爷都有折磨人的爱好。 还听说过有的小妾过去以后还被折磨死了,最后被丢在荒山野岭成了孤魂野鬼。 王簪越想越觉得害怕,她看着陌生的房间,心里默念着,“老天爷,你可一定要保佑余大人他是个好人。” 她不想回那个家,也不想被人折磨死了。 王簪胡思乱想着,门外响起了男人的声音。 “下去休息吧,你今日也累了。”余润穿着翠绿色的官服朝着拾钱说话,今日枝惊巷出了人命,拾钱跟着他跑了几趟。 拾钱知道爷这阵子心心念念的那位姑娘现在就在屋里。 拾钱为主子高兴,乐呵呵拱手作揖准备退下去,“是爷,小的就不打扰您的好事了。” 要不是刚刚自己在衙门提醒,爷都快想不起这事了呢。 这会儿倒急着赶他走了。 拾钱刚退下,夏嬷嬷便迎了出来,“爷您回来了,王姑娘老奴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余润点头“嗯”了一声,夏嬷嬷想到临出门时夫人的嘱咐,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余润知道夏嬷嬷就是母亲派来监视他的,他见状回头丢了一句,“这事我不希望有人多嘴传回定京。” 这也是余润对夏嬷嬷的警告,夏嬷嬷垂着头比刚刚还要惶恐恭敬几分,“是,老奴明白。” 夏嬷嬷当真两头为难,自从世子入朝做了官以后和夫人就越来越不对付,她是夫人叫来照顾世子的。 世子却觉得她是夫人派来监视她的。 先前夫人就担心世子会在外面养女人坏了自己的名声,现下世子都这般说了,夏嬷嬷那里还敢劝阻。 王簪在屋里侧耳听着外面说话的动静,夏嬷嬷耷拉着脑袋退了下去,余润掀帘而入。 “王姑娘又见面了。” 王簪起身站在床榻边抬眼看去,男人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望着那张白净儒雅的面庞时,王簪眼里满是惊讶。 竟然是他。 他竟是通判么? “原来是公子。” 半月前余润去瑶县巡田,当时他想着先一个人去看看先,就穿着私服去了。 当时到了石头镇时下起了雨,平时路就不好,一到下雨天就更难走,余润的马车陷在泥里出不来,他带的人也并不多。 就和拾钱他们一块下来推车,王簪那会儿绣了些帕子拿到镇上卖,她怕回晚了又要挨打,就冒雨回去了。 在路上便遇见了余润他们,王簪看余润穿着打扮跟个富贵人家的公子似的,长得又好看。 一看就知他不是本地人,且石头镇没几户人家是用的起马车的。 她想着她今年十六岁了,可方芸根本就不急她和阿筠的婚事,只还想多留她们几年多干些活。 她每次绣的东西拿去卖还要上交给她那个爹,若是被发现少给了,她和阿筠就少不得一顿打。 王簪一时起了心思想给自己谋条出路,便上前帮忙,那会儿余润为了答谢问她家在哪 2.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她这绵柔的嗓音此刻落入余润的耳朵里无疑是在勾人,没回来之前他还想过若是人家姑娘来了哭哭啼啼不愿意做他的外室的话,他就连夜把人送回去。 他可不喜欢做强迫别人的事,现下王簪这般倒很是识趣。 他喜欢识趣的人。 “王姑娘以后跟着我每年一千两,不能有孩子,三年为期,可愿意?” “多,多少?” 一千两! 王簪瞬间整个世界都亮了,从小到大她见过最多银子时就是余润买她的那五十两银子。 王簪一下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若是每年有一千两,三年下来她不是能攒下不少钱了嘛…… 那她好像也不用给他做妾了呀,到时她拿着这笔银子带着妹妹,找个喜欢的地方做点小买卖可比做妾好多了。 至于孩子,不用想都知道余润是侯府嫡长子,是不会让一个外室有他的孩子的,他甚至都没打算以后让她做妾。 王簪反应过来像是怕他反悔,连忙收回自己见钱眼开的表情点头道:“愿意,大人,我愿意的。” “往后大人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无有不从的……”她狗腿似的又补了一句。 余润还算满意的开口:“嗯,那睡吧。” 王簪听他这话乖巧的挪了挪位置,躺进了里侧,余润脱了官服回头看人已经拉好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了。 余润其实也是第一回和女子同床共枕,他这人也不重欲,这些年来屋里连个通房都没有,对那事也只是以前在大理寺时和同僚们一块喝酒听过。 他坐在床沿边脱了鞋袜,想了想重新开口:“我去让人备水。” 说完,余润让人去提水去净室沐浴。 他没出来,王簪也不敢睡一直强撑着,但早就开始上下眼皮打架困的不行了。 余润怕她睡了,迅速洗了澡出来,然后悉悉率率爬上床。 “被子。”他扯了扯被王簪卷起来霸占的绣被。 王簪不知为何紧张起来,“哦”了一声,然后松开绣被,余润顺势钻进被子里躺好。 两人躺在床上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的动作,王簪悄悄挪进了最里侧去。 “躲什么?”余润撇了眼她的动作,见她躲进了最里面去了,笑道:“过来。” 刚刚才说以后他让干嘛,自己就干嘛的王簪只好磨磨唧唧的挪回了原来的位置,余润不满她的磨蹭,直接翻身过去将她压在身下。 来了,来了。 王簪被他这个举动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的闭了眼,不敢和他对视。 “不是说不怕,怕了?”余润轻笑一声。 余润搂着她纤细的腰肢摩挲,察觉到王簪紧崩着身体,他难得耐着性子,就连语气都轻了几分。 “放松些,莫怕。” 王簪试探着缓缓睁眼,余润温和清俊的脸庞近在咫尺,对上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眸时她像被看穿了似的。 “大人,我不会。” 王簪懵懂里透着老实,羞赧的咬着唇。 “无妨。”这方面,他会的也不多。 屋里烛光点点,不多时衣裳散落在地上,床榻开始随着起伏的身影,发出剧烈的声响。 王簪就快要承受不住余润的横冲直撞,脸色潮红泪盈盈的想要推开那具滚烫的身躯却怎么也推不开,她只好有气无力的软着声求饶,“大人不成了,疼。” 余润呼吸沉重,情不自禁闷哼一声,无师自通的俯身亲了亲她,哑着声半安抚半哄道:“放松些就不疼了。” 屋内云雨久久未停歇…… 桃花村没有一家睡前不在议沦王老三把女儿卖给官老爷做外室的事,有人见到今早来接王簪的马车羡慕她以后吃香喝辣过上好日子的。 也有人在背后感叹王簪王筠姐妹命苦,摊上了个什么都不管的爹和坏心眼的后娘,平日里王簪还在时方芸欺负不到王筠。 如今王簪走了,这王筠彻底落在方芸这个后娘手里哪还有好日子过,真是造孽…… 昏暗潮湿的房间里,王筠因为姐姐被卖到亦州而偷偷伤心难过,不知哭了多久…… 王筣怀里藏着三哥偷偷给二姐留的两个肉包子趁着主屋黑了灯,偷偷摸摸遛到王筠房间窗前。 隐隐约约听到他二姐好像在哭,王筣警惕的看了眼主屋,才转头探窗压低了声音关心道:“二姐,你在哭嘛?” 大姐去给官老爷做了外室,二姐肯定伤心,他问的什么废话,见里面没有回应,王筣继续劝道:“二姐你别伤心了,三哥惦记着你今晚没吃晚饭,特意给你留了两个肉包子,你先起来吃了再睡吧……” 王筝自小患有咳疾,方芸和王老爹格外偏爱些,在吃穿用度上比家里所有人都要好。 像是肉包子这样好的东西,平日里就只有王筝有得吃,他知道娘对两个姐姐不是打就是骂,对她们并不好,所以私下里王筝就背着方芸把好吃的偷偷留给两位姐姐。 在得知阿娘和阿爹要把大姐卖了换钱给他治病时,王筝坚决不同意。 是大姐来找他,说:“就算没有你的病,他们也不会给我和阿筠找个好人家的,有了这笔钱,你的病说不定就能治好,还能去学堂里念书……你娘那人我是不放心的,那就养好身体替我照顾好二姐。” 大姐从小就照顾他长大,现在还是被他拖累了。 王筝暗暗下定了决心不能辜负了大姐的托咐,他一定好好照顾好二姐。 “好啊,你这臭小子竟然偷拿你哥的包子给别人!”方芸不知何时出现在后面一把揪住了王筣的耳朵。 王筣躲无可躲疼的直叫唤,“不是我偷的,是三哥让我给二姐的。” 王筠在里面听着动静起身开门,就见方芸把王筣怀里的肉包子一把夺了过去,指着王筣骂:“好啊,你现在还学会撒谎了,说是不是有人教你撒谎,让你偷包子给她的?” “我说怎么晚上咸菜白粥的闹着不肯吃饭呢,原来在这儿等着是吧……” 方芸叉着腰骂骂咧咧吵嚷起来,她今天本就不爽王老爹送王簪出门时那副愧疚的样子,中午还被大嫂过来讽刺她后娘就是后娘,就会撺掇着爷们卖女儿,王家的名声都被她给搞臭了。 还劝她现在人家姐姐被卖了,好歹念着人家姐姐是给她亲儿子治病,对老二好点,别再那么刻薄了…… 简直是气死她了,合着王筝就是她一个人生的? 要是没有王晚照点头,她能卖得了王簪? 下午这死丫头还哭哭啼啼的不愿意吃饭,惹得王晚照回房就把她说了一顿。 “我没撒谎,不是二姐让我拿的,是三哥给我,让我给二姐的。” 王筣见到二姐哭得跟泪人似的,小小的人挡在了二姐面前。 “你还敢撒谎,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她生得是什么儿子,个个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别人来对付她。 方芸气得胡乱拿起扫帚就要抽王筣,王晚照披着衣裳出来“三更半夜的吵什么?” “当家的,不得了了,阿筠她教弟弟偷东西。” 方芸回头先出了声,王筠站在弟弟身后为自己辩解,“爹,我没有……” 王晚照本就因为卖女儿传出去被人指指点点而烦闷,现在家里还因为这点绿豆大的事弄得家里鸡飞狗跳的。 他正要开口,王筝也披着衣裳走了出来,“娘,你冤枉二姐了,这包子是我见二姐晚上没胃口吃东西,怕她晚上饿了特意留给她的。” “行了行了,夜里风大你出来干嘛”,王晚照出了声:“筣哥儿,还不扶你哥哥回房睡觉。” 王筣犹豫了一下被王老爹瞪了眼才过去扶着哥哥回房。 “既然是弟弟把包子留给姐姐的,你就把包子给孩子吧,大半夜吵吵嚷嚷的也不怕把小宝吵醒了。” 方芸和王晚照感情还不错,前后生了三个儿子,大的就是王筝比王筠小两岁,今年十岁,王筣七岁,还有个小儿子大名王简,才两岁,如今跟着他们夫妻俩睡一个屋。 方芸恨得咬牙切齿的把包子给了王筠转身回了屋,王筠手里拿着包子想起姐姐叮嘱她要好好吃饭,不许哭鼻子的话,王筠抹了抹眼泪,关上门咬了口包子,想到姐姐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清晨太阳从连绵的青山爬起,金色的光芒穿过云层洒在院落里,雨苑里的两颗荔枝树都已经开了花就等着结果了。 昨晚念着她初次,余润到底没要的太狠,只叫了两次水就睡了。 大清早夏嬷嬷就带着人端了碗黑漆漆的汤药过来,王簪刚洗漱好,这会儿正在伺候余润穿衣。 夏嬷嬷侯在房门外提醒道:“爷,姑娘昨夜劳累了,老奴叫人给姑娘煎了副药,姑娘现在喝了吧。” < 3.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昨天仵作验过郭榴的尸体,郭榴的腹部被利器所伤致死的,所以郭母一口咬定就是她儿媳妇林荭杀了人。 但林荭有邻居出来给她做证,当时她们几人吵架时她们都看的一清二楚,郭榴当时辱骂郭树和林荭早就勾搭在一起…… 什么不堪入耳的都有,刘大婶当时拉走林荭时还让他积点德,那有这样编排自己妻子和弟弟的。 包括郭树摔门出去时,郭榴都还骂骂咧咧,好好的。 他腹部的伤说不定是他喝醉自己撞到的,知府本想以意外伤亡定案的,偏余润昨晚怎么想都不对,这案子就没定。 现下枝惊巷又出了一桩案子,余润直接去了案发现场。 好巧不巧,死者是郭家隔壁的寡妇李金花,李金花的丈夫原本与郭榴是同窗好友,前些年李金花的丈夫中了举人,进京赶考不想感染风寒死在了路上。 留下李金花一对孤儿寡母的没人照看,郭榴对李金花处处照顾,时常去教人家儿子读书识字等等…… 这照顾着照顾着,两人就好上了。 今早李金花的儿子起来想看看阿娘,推门发现李金花腹部被捅死了,于是火急火燎的报了官。 仵作验了李金花的尸体,和郭榴的死一模一样。 昨日郭母和林荭都被扣押在衙门了,凶手不可能是林荭。 这案子最大的嫌疑人就只有郭树了。 偏就那么巧,郭树从昨晚就不知所踪了。 雨苑里,余润走后王簪吃饱了饭就直接回了房里把那一千两银票看了够才把它放好,福和站在一旁还是觉得她这个新主子和大人一样随和。 “福和我听着你的口音不太像亦州的,你也是跟大人从定京来的么?” 王簪打断了福和的思绪,福和立既上前回话。 “回姑娘活,奴婢老家是常望那边的,因着之前伺候的主家犯了事被抄,被卖了好几次才转到亦州的。” 福和早已习以为常这样的盘问,说着自己的经历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 王簪看着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多大了?” “奴婢今年十六了。” 福和七八岁时就被卖去那户人家那做事了,那主家被抄时她才十三岁,这几年福和一直被卖来卖去。 被买来雨苑以后,她发现余大人很是宽厚随和,只要不是犯什么大错或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爬床,大人向来是不会处罚下人的。 福和想着这回她应当不会再被当牲口一样卖掉了。 “我与你一般大。”王簪望向她继续问道:“那福和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么?” 常望离亦州挺远的。 “没有了,家里只剩我一个了。”福和低头答道。 王簪见状没再细问就转移了话题“那你知道大人在定京娶妻了么?” 他这个年纪要是娶妻了是正常不过的事,虽然王簪和他只有三年之期,但她还是忍不住好奇打听。 福和摇了摇头“听夏嬷嬷说爷现在还未娶妻,听嬷嬷说爷本不用来亦州的,是因为当今的十四公主想嫁给爷不成,搅黄了爷和安宁郡主的婚事,爷自己主动上折子调任来亦州的。” 亦州这地方穷的很,余润堂堂一个侯府世子何必主动来这种地方…… 王簪有些想不明白。 “嬷嬷还说爷和安宁郡主感情可不一般呢,要不是有十四公主一直在阻拦,夫人早就做主让儿子迎安宁郡主进门了。” 福和边说边注意看王簪的表情,她一脸的八卦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王簪心里暗暗吐糟余润“有心上人了还养外室,他对安宁郡主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看来这三年之期也挺好,不然无论是公主还是郡主,人家只要轻轻动一下手指自己怕是命都没了。 她还是很惜命的,何况为了男人丢命是最不值得的。 “那大人一般什么时辰下值呢?”王簪昨晚没睡好,现下有些犯困了,连连打了几个哈欠。 福和边应边上前,“爷一般酉时就下值回来了,不过爷刚来亦州的那段日子到处巡田查看堤坝去了,连雨苑都很少回来,好不容易回了亦州也是天天有应酬很晚才回来,现在有了姑娘,想来爷以后肯定都是正常下值了。” 余润刚被调任过来事情多很正常,何况他还摊上了一个喜欢到处游玩,什么事都放任不管的上司。 那会儿余润去巡田连鞋都磨破了好几双,就说王簪老家瑶县有几处堤坝都需要修缮加固,余润都是亲力亲为带人去做的。 那会儿就连王簪都听说了,说是县令还有那新来的通判跟着一块下田修坝。 亦州知府赵知明,本以为余润就是一个又来渡金做做样子的贵族公子而已,开始时赵知明并没把余润放在眼里。 谁想到这位宝恩府世子竟真能亲力亲为,不过一个半月的时间就得了不少民心。 “奴婢看时间还早,姑娘若是困了不如先去睡会儿吧,一会用午膳了奴婢再叫您。”福和道。 王簪刚来雨苑无事可做,昨晚也确实没睡好,她点了点头,“好。” 衙门里,余润叫人单独把林荭带上来审问。 “林娘子,你可知道郭榴与李金花暗中苟且之事?” 余润坐在上方让人给林荭搬张椅子过来让她坐下,林荭在他提到李金花和郭榴时满脸的恼恨。 看来是知道了。 堂下林荭点了点头,“民妇知道的,就是这妇人多次挑拨郭榴打我,还想让他休了我……” “昨夜李金花被人捅死在自己家里,这个杀她的人极有可能是郭树,现在郭树已经不知所踪。” 余润边说边注意林荭的表情。林荭忽然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震惊,“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郭树答应过她手上不会沾上人命的。 “怎么不可能?”余润肃着脸看向她,“本官猜测郭树对你有情是与不是?” 林荭羞愧难当,艰难张了张口:“是。” 余润当既就明白了,林荭对郭树也有情。 “郭树对你有情,不忍看你受苦便次次唯护你,而你也在他次次的唯护中对他动了心是吗?郭榴看了出来便几次三番的寻事讥讽你们有奸/情,还说要找人抓你去浸猪笼……昨天郭榴吃醉了酒又要动手打你,先是被郭树拦了下来,你还被郭树叫去了邻居家逃过了一劫,之后郭树摔门而出,让你误以为郭榴去找李金花去了,你便回了家。” “但没想到郭榴这次没去李金花家,而是在房里等你回来想要杀了你,过程中你为了活命不想失手捅死了郭榴,郭树为了给你脱罪,昨晚潜入李金花房中将其杀害……” 林荭两脚一软跪了下来,哭诉道:“大人冤枉啊,郭榴打死我女儿,我是想杀了他,民妇甚至连老鼠药都买好了想与他同归于尽为女儿报仇来着,可昨天郭榴的死确实与民妇无关,更和郭树无关。” “昨天争吵过后,郭树一直没回来,民妇担心郭树不在,所以一直待在邻居家里不敢回去,到了下午婆母从外面回来发现郭榴死在了房里大喊大叫的,民妇才赶了回去……大人若是不信可再派人去房里搜查,那老鼠药民妇就放在床角里藏着。” 余润直视着跪在地上的林荭,她所说的老鼠药昨天就被搜查出来了。 “你想下毒毒死郭榴一事,郭树可曾知道?” 若是郭树知道她想和郭榴同归于尽,会不会两人都是郭树捅死的? “民妇自从女儿被那恶人打死以后也跟着心死了,早就不想活了,民妇不想拖累她二叔,没把这事告诉任何人。” 从昨天刘家一家作证的供词来说,人确实不是林荭错手杀的人,而郭树昨天也有人作证,刚刚余润分析了一大堆只是想试试林荭而已。 如果这两人都不是郭树林荭所杀,那会是谁? “你可知郭树都有那些亲朋好友?”如今只能先找到郭树先再说。 “郭树先前在瑶县做工,认识了一位姓杨的男子,曾把他带回来过……” 林荭如实回话说了郭树以前做工的地方,余润立既着人去瑶县跑一趟,再让人把林荭带下去。 案子没结之前,林荭和郭母都不能离开衙门。 余润一人在值房里边用午膳边看那李金花儿子的状词,他父亲是三年前进京赶考过世的…… 余润喝了两口汤想起了什么,吩咐道:“拾财。” “你去查一下这杜繁是不是真死了。” 凶手要么就是有人做假证,杀死他们二人就是郭树,要么假设杜繁没死,只是因为当年没中榜或是根本就没进京科考,而是在他乡娶了别的女子,于是让人寄信回来谎称在路上感染风寒死了。 三年后偷偷回来发现自己兄弟和妻子好上了,一时怒上心头把人捅死了。 那李金花得知是他杀害了郭榴要报官,被杜繁痛下杀手,然后嫁祸于人。 可郭树为何不知所踪了呢,按理说他兄长昨天刚被人杀害,而他爱的人,他娘亲都在衙门…… 他为何要跑? “是。”拾财应声便去了。 “爷,您先放下案卷,好好吃饭先吧,这案子它又跑不了,再说了赵大人都没那么……”那就是个甩手掌柜。 拾钱说到一半被自家主子看了眼就闭了嘴。 余润“……不可随意议论赵大人,说多少次了。” “是。” “拾钱你用了饭就去家布衣铺,请人去雨苑让王姑娘挑几匹自己喜欢的布料做几身新衣裳。” 余润忽的想起王簪,明明他给的礼里就有几匹布的,可昨晚她的里衣和今早穿的衣裳料子粗糙不说,还都发黄了。 他调查过,知道她那母亲是个后娘,对她也不好,估计他的那些都让这个后娘给吃了。 拾钱难得见主子对谁家姑娘这般体贴呢,王姑娘不愧是爷自己相中的人。 “是,属下一会儿就去办。” 等拾钱带着春至布衣铺掌柜和伙计去雨苑时,王簪已经午睡起来吃了午饭正在和夏嬷嬷,福和她们闲聊呢。 王簪很是意外,想不到那男人在床上不做人,对她还真不错…… 又给钱又专门请人来给她做衣服。 难怪那十四公主这么惦记呢。 王簪以前那有机会裁布做衣裳,想不到现在都过上了专门有人上门给做衣裳的,那掌柜的一看就明白这姑娘定是这家主人外面养的外室。 瞧着并不是十分出众,不过有几分清纯柔顺却一点也不唯唯诺诺,王簪客客气气的挑了几匹亦州现在兴许的料子。 又要了几套成衣,还给福和,夏嬷嬷也挑了布料做几身春衫,这虽然是拿着余润来做人情,但夏嬷嬷和福和都很是高兴。 这王姑娘挺会做人的。 王簪看着时辰想着余润就要下值回来了,为了答谢余润,她专门问了夏嬷嬷都爱吃那些菜,她亲自下厨做,不懂的夏嬷嬷在一旁教她如何做。 余润酉时准时下值去了趟医馆,昨晚王簪一直喊疼,他估计是自己不小心伤了她哪里,得给她买药膏涂,要不然他心里也过不去。 还有便是避子药了,余润得问问这避子药若长期用会不会有甚问题没有,毕竟是药三分毒,就算他与王姑娘只是段露水姻缘而已,他都不希望伤了一个女子的身子毁了她后半辈子。 等余润从医馆里回到雨苑时,堂屋里摆好了饭菜,王簪从屋里出来迎他,“大人回来的好巧,饭菜刚好呢。” 说罢,王簪上前挽住余润的胳膊同他一起进屋。 “嗯。”余润应了声,倒是不讨厌王簪这样的亲近,他其实还挺喜欢王簪这般,做了人家外室不矫情也不造作。 哭哭啼啼很勉强的样子他不喜欢,太过谄媚投怀送抱的他也看不上,就王簪这样相处舒服就很好。 夏嬷嬷和福和把余润的常服端来给他换下,王簪比昨晚有经验了些,动作也快了很多,夏嬷嬷和福和在边上瞧着有种错觉爷和王姑娘像一对新婚夫妇,竟有种说不出的般配。 余润换好了常服,顺势出声:“吃饭吧。” 王簪跟着他一边坐下,余润看了眼桌前摆着的几道菜,都是他爱吃的。 “往后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就叫厨房做给你,不要不好意思提。” 以后她待在雨苑的时间可比自己多呢。 余润说着坐下,他还不知道这桌菜是王簪做的,还以为是王簪初来雨苑不好意思张口而已。 “好,我不客气的。”王簪边说边给余润盛了碗香气扑鼻的鸡汤“大人快尝尝这个合不合您的口味。” 余润本来不太饿的,可这鸡汤炖得实在太香了,他很给面子的喝了好几口很是可口。 比平日炖的好喝。 “厨房今日这汤炖得不错。” 余润拿筷子又夹了块羊肉,今天的羊肉煲做的也很不吃,羊肉不腥不柴,软烂入味。 “大人喜欢便多喝些。”王簪笑道。 他又夹了块笋片,吃着吃着发现好像不是厨房做的。 余润望向她眼眸亮了起来,“这菜是你做的?” 王簪眉眼弯了弯有些不好意思,“大人好厉害的舌头,这就吃出来了。” 余润是吃出来和平日厨房做的不一样,另一半是猜的。 她爹是镇上酒楼的厨子,她又是家中长女,自小就要照顾弟弟妹妹,会做菜并不奇怪。 余润对她的话还算受用,自然而然的也体贴她,“以后这些在雨苑让厨房做就好,不用那么辛苦。” “给大人做的,不辛苦。”王簪边吃边说“再说了,今日这顿是特意谢谢大人的。” 不过是做几身衣服罢了,她倒是客气。 余润没再多说,但经过了昨晚的坦诚相见以后,他就喜欢时不时的调戏一下王簪。 “王姑娘这么客气,那本官今晚只好再卖力些,才能报答王姑娘做的这桌好菜了。” 余润脸不红心不跳的凑在王簪低声说着。 王簪果然听不得这样的浑话,要是在以前她还听不懂这是浑话的。经过了昨晚余润那些一句比一句孟浪的话以后,她便懂了。 王簪顿时脸爆红,幽怨的嗔了他一眼。 这人明明看着是个温文尔雅的端方公子,怎么在自己面前就开黄腔,那事也很是放纵。 真不做人! 用完饭漱了口,下人把碗碟撤了下去,天也黑了下来。 余润今日难得在房里处理案牍,王簪没读过书不识字,在他边上坐着无聊的绞着手帕玩。 没一会儿王簪就撑着桌两手托腮的盯着余润瞧个没完,烛光照映着男人年轻的脸庞衬得他愈发专注柔和。 王簪好奇的低头去看余润的字,虽然看不懂却觉得十分的好看,比过年时去外面找那些秀才写的对联不知要好看多少。 “大人,您的字真好看,我要是也识字就好了。”王簪目光崇拜的看着余润,眼里满是羡慕,由衷的夸赞着。 且余润的手也十分的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余润余光里早就注意到她坐着百无聊赖的样子了,这会儿说这句话怕不是在暗示他教自己读书识字呢。 “想学?” 罢了,他做回她的先生也没什么。 王簪连忙点头表示自己想学,余润可是三元及第的人啊,这多好的机会。 她们村里学堂的先生也还只是个秀才而已呢。 王簪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余润拿出一张白纸给她让出了一点位置,“你来坐这儿,我教你。” 王簪起来坐在了他身旁,余润从身后俯身围抱住她,随之一阵墨香在王簪心头莹饶,他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来,握住笔。” 余润将笔递过王簪,手把手教她如何握好再下笔在纸上写了她的名字,余润边教边说道:“王簪,这是你的名字。” “你写写看。” 温热的气息喷洒而来,他的声音格外的轻柔,在教她识字时更是难得的多了一丝丝耐心。 夏嬷嬷识趣的拉着福和退了下去,夏嬷嬷算是看出来了世子对王姑娘可真不是一般的特别。 “王……簪。” 余润教的认真,王簪学的也认真。 她转过去看向余润,目光比刚刚还要崇拜高兴,“大人,我会写我的名字了。” 王簪脸上的笑容真切,就连余润都有所感染,抬手刮了刮王簪小巧的鼻尖跟着笑了笑。 “大人,我想学写你的名字。” 王簪被他紧握着 4.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最后王簪手实在是酸到不愿再动弹,余润还算心满意足的帮她上了药,到底是忍住了冲动,没要她。 清晨,明媚的阳光从窗外透进屋里,夏嬷嬷看着时辰如往常那般带着人端着洗漱的东西过来。 余润要去上值起得早,王簪便也只能跟着早起伺候他洗漱更衣,不过王簪以前在家时也要早起做早饭,给弟弟煎药,做家务等等,她也早起惯了倒没什么。 有了昨天的经验,她今日的动作还快了很多。 王簪娇娇巧巧的站在余润面前惦起脚尖想给他系好官服上的扣子,却怎么也系不好。 她小心翼翼的瞅了余润一眼,余润在整理袖口没注意她。 “爷,你能不能稍微低下身子?”昨天她就想说了,没敢而已,“我不太好弄。” 余润低头望向她,思及昨晚的过分,他体谅的跟着低下身,温声道:“以后多吃点,就算长不了个,长长肉也是好的。” 王簪瞬间方便好了多,边给他系好扣子边应道:“知道了,以后我多吃两碗。” 以前在家她和妹妹有得吃就很好了,那里像在雨苑,她才来了几天就吃了好多以前从没吃过的。 只是也不知阿筠在家里怎么样了。 等过段日子,她得托人回去看看才行。 她怕王筠会被方芸欺负。 余润听了她这话勉强满意的去了堂屋先用膳,昨天夏嬷嬷擅自做主给王簪送避子汤,余润发了火,今日夏嬷嬷不敢再自做主张了。 夏嬷嬷侯在边上思付着以后都等世子走了,再让王簪喝避子汤的事。 王簪洗漱后出来,换了身荷绿色素雅的春衫,她没有头饰只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倒是比昨天她穿着自己带来的衣裳好了很多。 余润定定看了她一眼,眼眸微不可察的亮了起来,王簪仍是不施粉黛,目光澄澈的样子朝他款款而来,加之这身荷绿色的新衣更衬得她清新脱雅。 她眼光倒不错,这衣裳很衬她且不粗俗。 余润本也不是冷峻木讷的人,怎么想的也就怎么说了。 “这身衣裳很衬你,也很好看。” 哪个人不爱听别人夸她,王簪也不例外,她微微一笑,自然而然的坐在他旁边,福和在一边给主子盛了碗粥。 “是吧。”王簪说着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表情里是藏不住的得意,“爷不知道,昨天乔掌柜让人把它拿出来时我一眼就相中它了呢。” 昨天挑成衣和布料时,她怕自己眼光不好,特意问了下夏嬷嬷余润有没有喜欢的颜色,这才知道余润大约是喜欢素雅一些,她今日这身也算是投其所好。 夏嬷嬷不禁抬头意味不明的看了眼王簪,看来这姑娘大字不识一个,却也不能小看了她啊。 “这陈皮茯苓粥健脾利湿的,你多吃些。”余润温声道。 “嗯嗯。”王簪边点头边喝着粥。 看着桌上的几道清爽小菜和灌桨馒头及芋丝饼时,有片刻恍了神。 从前在家里她和妹妹只能蹲在厨房角落里吃那些剩饭剩菜,而现在她终于不用再挨饿受冻了。 她一定要想办法把妹妹带出来,让她在自己身边。 余润瞧见王簪盯着桌上的菜出神,连眼眶都红了一圈,关心道:“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王簪思绪回笼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是,是雨苑做的早膳都太好吃了。” 余润心里猜到了几分,见她不说,他也不拆穿。 “那便多吃些,以后有什么想吃的就跟厨房说。” 王簪看着他点了点头。 余润吃完就去衙门了,王簪打算回房继续习字也好打发下时间,夏嬷嬷从厨房里端了避子汤过来。 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姑娘,不然先把药喝了吧。” 她生在农家本就没那么多规矩,王簪看了眼那避子汤起身挽着夏嬷嬷的胳膊准备回房。 王簪适时解释道:“嬷嬷以后不用再煎这个药了,昨天爷去了医馆拿了避子丸回来,说是戴着这个不会伤身。” 说着,王簪将那香球镯子露出来,夏嬷嬷见着果然放心了很多,世子比她想的要周到。 夏嬷嬷见到王簪没有任何不该有的非分之想,心下对王簪更满意了,就连脸上的笑容都真切了几分。 看来世子不过是图一时新鲜而已,等三年任期满了回京述职,想来是不会带这位王姑娘回京的。 “是药三分毒是不好多喝的,姑娘有福,爷这是为姑娘着想呢。” 夏嬷嬷亲近道。 王簪无所谓的笑了笑,就算没有避子丸,就算知道避子汤会伤身,她也会喝。 以后那每月的一千两银子,足以让她过上好日子了。 进了房,夏嬷嬷便退了下去。 屋里只剩她和福和,她将昨天写了一大半余润名字的纸展放好在桌前,福和在一旁给她研墨。 看着她歪歪扭扭不成样的字,福和抬眸看了看主子那努力认真的样子欲言又止。 “福和,你以前在那家人家做事时,习过字吗?” 见福和点头,王簪立马拉着她过来,“那你教教我行吗?” 她是真心想学,不为别的,就为以后想做点小卖买时认得几个字,不至于连账本都看不懂。 福和自是愿意教她,也好借此机会和这位新主子多亲近亲近。 余润刚到衙门不久就有衙差来报,李金花的儿子杜慎求见他。 他让人带杜慎来了值房。 “草民拜见大人。” 杜慎表情带着几分惶惶不安跪下来给余润行礼,余润一袭翠绿官袍居高临下端坐在上方直视着他。 “杜慎,你找本官可是昨天说漏了什么?” 余润声音温和,看着杜慎不过十来岁的孩子,身上穿着孝服,杀害母亲的凶手也还没找到。 且不论大人如何,这孩子父母俱丧确实可怜。 余润心里对杜慎多了几分怜悯。 “大人救命,有人要杀草民!” 说着,杜慎手脚慌乱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到余润面前,余润打开一看,纸条上写着,“若想活命就离开亦州,越快越好。” “昨晚草民在灵堂里守了一夜,今早回房就看见桌上放着的信,大人您一定要救救草民啊。” 杜慎到底是个孩子,几日内失去了两个世上对他最好的人,还收到这样一封信自是害怕的。 他现在也觉得郭叔和母亲就是郭树杀的,他继续哭诉道:“大人,凶手肯定是郭树,一定是他杀了人畏罪潜逃,现在又想来杀了我……” 余润看着这张字条…… 若凶手真是郭树,那这通风报信杜慎赶紧逃命的人会是谁? 他起身上前将杜慎扶了起来,“杜慎你放心,我们衙门一定会找出杀害你母亲的凶手的。” “这样,你先暂时住在衙门先,也能保证你的安全。” 余润安抚好杜慎后,问道:“杜慎,你母亲被杀的当晚……你真的没发现什么异常?” 李氏被人活生生的捅死,按理来说不可能没有动静挣扎的,可杜慎连忙头将昨天在堂上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那晚他是真的没发现异常也没听见有什么声音,只是下午时他去喊母亲吃饭,母亲说自己不舒服不想吃,叫他自己先吃,吃好了就去温书。 那会儿杜慎以为母亲是因为郭叔的死而伤心,他其实早就知道了母亲和郭叔的事却不主动拆穿。 因为郭叔待他也很好…… 郭榴死了,杜慎也很伤心 见问不出什么,余润再去一趟枝惊巷郭家和杜家。 他在郭榴死时的房间看了一圈,房里的一片狼藉,就连桌椅都倒了,郭榴当时更是和李金花一样被利器给捅死了。 仵作验了说,两具尸体都是被匕首给刺死的。 且当时郭家确实有人听到了动静,都以为是郭榴在耍酒疯,砸东西,难道真是郭树杀的人? 余润到了隔壁杜家,李金花的房间确实不似郭榴被杀害的房间有挣扎的痕迹。 如果真是郭树气不过兄长这般虐待侮辱他和心上人,而返回来将郭榴杀害,不巧被想来看看发生了什么的李金花看见,郭树威胁李金花敢报官就杀了她们母子俩,不料却被郭母以为是自己儿媳害死的大儿子而报了官。 郭树思来想去不放心就将李金花也杀人灭口,再连夜逃走…… 可是是谁给杜慎送的信呢? 如果杀人的是郭树且还在那里躲藏,在官府派人四处抓捕时,他还返回来再杀杜慎? 必须要尽快找出郭树才行。 下午余润从衙门下了值在回去的路上,一时兴起买了些青梅和几道点心回去给王簪。 “爷,您回来啦。” 王簪算着时辰做好饭菜等余润回来,一道袅袅婷婷的身影在门口迎了出来,余润愁眉不觉也舒展了几分。 他从拾钱手里拿过点心给王簪递过去“下值的时候路过邱娘子的香糕坊,想着买些桂花糕,栗糕和五香糕给你尝尝,你看看喜不喜欢。” 余润真是路过见香糕坊有不少人排队,想着她家糕点应当不错就让拾钱去排队买了,在车上时他尝了一下,和定京的点心比,味道还差了些。 但确实还不错。 “爷给我买的,我当然喜欢了。”王簪还真挺喜欢吃点心的。 以前王老爹在酒楼做厨子,有时会有镇上的富户做席请酒楼的厨子去帮忙,宴席结束后主家除了赏钱还会赏些点心酒菜什么的。 王老爹也有做人的时候,会偷偷给两个女儿留两块点心。 就那小小一块的点心甜腻腻的,王簪永远都忘不了王老爹在河边叫她们俩吃完了再回去,谁也不要告诉。 现在她终于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想吃就吃。 王簪此刻是真的很开心。 余润跟着轻笑了一声,他发现王簪当真好哄的很好。 一个金镯子,几道点心她都开心的不得了。 “你倒是会奉承。”余润伸手轻轻捏了一把那张素净的脸颊,“不过我爱听你说。” 王簪这嘴是真挺甜的。 “不是奉承,我是真心的。”王簪将点心递给福和示意她拿去放好,不跟他计较的挽着他的胳膊提裙进屋。 余润是侯府世子,从小锦衣玉食自然不知道她们这些贫民女子过的有多艰辛,别说点心了。 能有口吃就不错了。 “用饭吧。”余润说道。 两人一起进了堂屋,拾钱这才把买回来的青梅放好。 “这青梅晚些时候可以叫下人洗了用来做青梅酿过几个月就能拿出来喝了。” 余润一面说话,一面由着王簪给换上常服。 “爷真厉害,还会酿酒。”王簪边将余润的官服叠放好,边看刚放在桌前的青梅,也想做点糖渍梅子。 余润抿了抿唇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他会酿酒,但好不好喝,能不能喝就难说了。 拾钱在一旁意味不明的憋着笑,他家世子酿的酒喝了人没事就是好的。 余润从前是四皇子的伴读,老师是前次辅王老大人,他老人家爱好喝酒,有一年王老生辰,他家世子和四皇子互相攀比看谁送给先生的礼物最得先生的心。 四皇子知道王老看中一幅珍藏在宫里的山水画很久了,便去磨了他父皇好几天才得到那画。 余润则是搜罗了一车的好酒还不够,还亲自动手给先生酿了几坛酒,其中就有青梅酒。 王老高兴开了一坛和老友一起喝,结果当夜王老和老友们全都拉稀了,无一幸免。 但余润却爱上了酿酒,在定京时闲来无事就会酿。 余润知道这小子在笑什么,他一记眼刀飞过去,明知故问“人王姑娘夸我,你笑什么?” 拾钱要笑不笑的摆手,立即改口,“没,没,属下是觉得王姑娘说的好,说的对。” 夏嬷嬷在太太身边伺候,自然也知道这事,不约而同的笑了。 王簪直觉这里头有故事。 “这还差不多,等爷酿好了,赏你一坛。” 拾钱脸色瞬间变了又变,不禁抽了抽嘴角,“呵,呵,谢谢爷。” 余润见他这反应笑了。 出息…… 他酿的酒也没那么夸张吧,他自己喝就没事。 “爷,能不能给我留一半?我想做糖渍梅子。” 王簪虽不明所以,但不急着问。 余润当然不会不愿意,换好了衣服他拉着王簪坐下来用晚膳。 乌金西沉,王簪和余润晚饭也吃饱了,漱口后便各自着手做青梅酿和糖渍梅子,下人早就将青梅分成两份,清洗干净将它晾干了。 余润的几坛青梅酿很快就弄好了,只有王簪的糖渍梅子要先用盐搓过,然后封好先放一晚上再继续做。 王簪看着余润宝贝那几坛青梅酿跟宝贝什么似的,觉得新鲜,便也开始逗他,“爷,您做的这个真的能喝吗?” 拾钱先忍不住了凑到王簪耳边小声嘀咕,“不能喝,喝了拉肚子,王姑娘你可千万别喝。” 原来如此,王簪终于知道夏嬷嬷和拾钱为什么笑了,她也嗤笑一声看着余润瞪圆了眼睛看过 5.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那便是好了。 余润如墨般的眉眼弯了弯,笑道:“刚刚不是还挺大胆的,怎么一干正事就怂了呢。” 这事怎么能说是正经事呢? 王簪张了张口,终是没直接说出来他在房事这方面太过粗鲁,真的很不舒服,她体会这事究竟有什么好。 “你别那么紧张,放松些,会好很多。” 余润此刻耐着性子边哄边将人压在身下,任他怎么说,王簪还是紧崩着身体,害怕的闭了眼睛,不敢看他。 余润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沉着脸起身去灭了蜡烛,摸着黑将纱账放下。 王簪在黑暗里只大概看见个人影朝她压了过来,很重。 “现在黑灯瞎火的,你总该没那么怕了吧?” 余润决心今晚必须让王簪适应这事,他养外室可不是养来看,养来迁就的。 王簪看不见他,但能听出来此刻余润有些许恼火,她一动不动没再吭声。 余润只当她还是紧张,心一下便软了大半,他不是个不怜香惜玉的人,但这会儿起了意,腹内那团邪火一时半会儿难以消解。 余润忍的辛苦,进退两难间,还是耐着性子哄她,“我轻些,一会儿便好了。” 不多时,榻内传来了剧烈的声响,隐隐约约还夹杂着女子小猫似的呜咽声。 “……爷,不成了。” “疼。” 听见她哭哭啼啼的喊疼,余润最终草草了事,起了身拿火折子重新点了火。 屋里瞬间燈黄一片,余润似乎真不知自己刚刚有多莽撞,转头只见王簪疼的脸颊布满了泪痕,此刻连起身都没了力气。 他感觉不妙,过去查看。 果然伤着了,余润再次给她上药,颇无奈的叹气。 “你说你怎的这般娇弱?”他都没怎么使劲,她就随时要碎了似的。 “这以后可怎么办?” 她是来给自己当外室的吧? 余润十分真诚的看向她,连带着手上涂药的动作都顿了顿,随后低头动作轻柔了几分,那药膏清清凉凉的极舒服。 王簪羞赧的咬着唇,偷偷看他。 余润很快涂好了药才想起,还没叫水…… 随后只能叫了水,等从净室里出来时再重新上药。 就这样折腾了一番,各自背对着对方睡去。 早上洗漱更衣过后,余润没有因为昨晚那点不快而忘记卯时要给王簪‘上课’。 余润在旁边磨墨看了她一眼,王簪知道自己昨晚对他实在是太过害怕放不开,而惹他不快,这会儿倒是表现的格外乖顺。 “好些了么,还疼不疼?” 他怕昨晚自己的话太重了,吓着了她,这会儿急着给找补回来。 “不疼了。” 王簪这会儿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回他,却也是真不疼了。 那药膏还挺管用的。 “下次不会再有昨晚那样的事了。” 他心里确实不太痛快,但也不是她的错,没给他做外室前,王簪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又没人教她这些,她哪里懂…… 余润不忍对她发火,也不能怪她,自己也没轻没重的伤了她两次,换谁都会紧张放不开。 日头从绵绵青山冒出尖尖来,金色的光茫穿过云层洒在院落里。 余润吃了早膳就出门了,车厢里他朝拾钱吩咐道:“拾钱,你去书舍买几本开蒙的书来。” 没等拾钱应声,他想了想又道:“再寻几本艳俗的本子,最好找几本避火图给我。” 拾钱十分震惊的看向自家主子,爷不会是被什么鬼东西附身了吧? 甚么时候见过爷看过这些东西,从前太太觉得爷该知事了,就给他安排了两个貌美的通房放在房里,结果其中一个胆大些,打扮的花枝招展勾引他,被他发了好大的脾气,还罚了人家。 差点还赶出了侯府,另一个至今都不敢再勾引,老老实实的…… 但拾钱从他一切如常的表情里看不出什么,余润只是觉得为了以后不再伤着王簪,他现在应当学学这些罢了。 拾钱应了声便下车去办了。 桃花村,王家。 方芸的娘家大嫂孟氏带着大儿子方朝耀明着说是过来看看几个外甥,实际是孟氏早就相中了王簪,想给自家儿子说媳妇。 其实前两年孟颜颜就有意无意的提过,奈何方芸这个后娘根本就不接茬,想要多留王簪几年,好替她多干些活。 且方芸因着早些年一些事,对孟颜颜这个娘家大嫂一直有怨言,她儿子年纪轻轻就是秀才了,方芸就更不可能把继女再嫁到娘家去。 在方芸心里王簪不配有这么好的命,她也就只配嫁个乡下的泥腿子,就连现在王簪做了人家的外室,方芸始终觉得这死丫头真是踩了狗屎运。 也不知那通判是怎么看上她的。 “嫂子你来就来,这不过年不过节的还带什么东西呢。” 方芸心里虽不喜,但也不至于跟娘家人撕破脸,孟颜颜来时她正在喂两岁的小儿子王简吃饭。 孟颜颜也不喜欢和这位小姑子打交道,可谁叫她看中了人家的继女样貌好,人又勤快能干。 孟颜颜人还没坐下就屋里屋外的看了一圈,没见着王簪的身影也没见王筣很是讷罕道:“朝耀现在不是在县里江员外家教他家两个公子读书么,这不是他家公子有所长进,江员外高兴便买了几坛桂花酿和好些糕饼答谢朝耀,这不朝耀旬休回来惦记着表妹表弟,又想着这桂花酿他姑父必定爱喝便送来了,还有这篮子鸡蛋是娘特意给你攒的呢。” “姑母。”方朝耀在一旁向方芸行礼作揖。 前几年方朝耀中了秀才就去了县里读书,去年偶然的机会进了县里富户江员外家教书。 方芸听着半分高兴都没有,心里更是觉得孟颜颜是特意来显摆的。 她心里大大的翻了个白眼,谁不知她家大郎读书好,现在是秀才还给人家当老师似的,有甚好炫耀的? 等她家三郎病好了也去读书,还有四郎如今已经去学堂了,过几年没准也能考个秀才回来,哼! “诶,今日怎的不见你家簪丫头呢?” 若是往常她来,王簪就算再忙也会出来迎客,端茶送水,然后张罗饭菜的。 难道今日那么不巧,她去镇上卖帕子去了? 孟颜颜知道她绣活还不错的,正是因为这样早几年大儿子中了秀才时,她才明里暗里想要讨簪丫头作她家大郎媳妇。 但方朝耀一心只顾着念书考功名,对成家娶媳妇的事他向来听父母安排就是。 “哦,你说簪丫头啊……”方芸就知道孟氏还打那死丫头的主意呢,想到卖了王簪得了五十两银子,她就觉得痛快。 还好她没应大哥家,要不然那里能来五十两银子给三郎看病,给四郎读书。 且那官老爷还大方,只是收个外室而己,便送了好几匹上好的布料还给那死丫头送了一对镯子。 凭她也值得这么好的东西,方芸自是全昧了下来。 “她有福气,被新来的通判老爷看中,买去做了外室。” “什么!”孟颜颜显然不敢相信,她家竟到了要卖女儿的地步?“这,这是真的?” 方芸知晓孟氏相中了王簪,她乐得愿意看见孟氏遗憾的表情。 叫她当年眼看着三郎差点病死了都不舍得借钱给她们先救救急,现在还想来求娶她家继女做媳妇,做梦! 为着这个,方芸好些年没再回去过了。 “当然是真的,大郎不是在县里读书教课么?怎么没听说过年前新来的那位通判?” 亦州新任通判,余润。 三元及第,宝恩侯世子。 一来上任便走访各地巡田,修坝筑堤,短短一个多月就已经名声在外,方朝耀自然听说过他,不仅如此,甚至还和同窗们私下讨论过他。 方朝耀没见过余通判,但从这些来说他至少是个尽职尽责的官。 只是那官看上簪表妹,他是有些诧异的,但细想又觉得他们那些高门贵族有几个不是这般? 见着略好看些的,都想尽办法占了去,只是可怜了簪表妹,那样一个好人竟就这样被糟蹋了。 他正要应话,便听见厨房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碗碟不小心摔碎的清脆声,方芸知道定是王筠那小贱人打碎东西了。 刚刚厨房里煎着药,方芸就叫王筠去盯着,等药好了就端去给三郎,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都能出事。 方芸怒火中烧,不管不顾的冲进厨房里,地上一片狼藉全是碎瓷片子和汤药,空中弥漫着被她不小心打翻的药味。 王筠手足无措的去捡那碎片子,方芸见她打翻了儿子的汤药,气得大步上前边拧她边骂:“你个赔钱货,小贱人……你是想要我筝哥儿的命是吗?你知不知道这药有多贵,你这么糟蹋……” 王筠被拧得疼地无处可躲,眼泪直砸在地上,“我不是故意的,是这药太烫了,我不小心的……” 方芸根本不听她的解释,骂骂咧咧的还不解恨,瞥眼见到灶上放着的火钳一把拿起夹了块烧得通红的木炭往她身上放,抓着王筠的头发不让她跑。 嘶嘶…… 瞬间王簪身上的肉烫得血肉模糊,疼得在地上求饶,“婶婶,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方朝耀和孟颜颜赶来将方芸拉开,他看了眼王筠血肉模糊的伤势,愤然道:“姑母,你怎么能这么对筠表妹!” “我带你去医馆。” 孟颜颜推了方芸一把,愤怒的瞪了眼她,“他姑,就算筠丫头有什么不是你也不能这样对孩子呀!”都说后娘恶毒看来是真的。 方朝耀也顾不得男女有别扶着王筠上了牛车,好在前些年他中了秀才还去给江员外家的公子教书,有了点银子,家里才咬咬牙买了这个。 要不然要走去镇上,王筠这伤势就麻烦了。 “我可先说了,是你们要带她去医馆的,要出钱你们给她出,我可没有。” 方芸追了出来,方朝耀拉着绳恶狠狠的瞪了她几眼。 王筝在病中听到动静来迟了一步,他见到二姐被舅妈和表哥带走了。 “娘,出什么事了?” 方芸一见到儿子就扑在他身上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刚刚筠丫头不小心打翻了汤药,我不过是说了她几句,你舅妈和表哥就说我欺负她,把人给带走了……都说这后娘难当,娘心里苦啊。” 平日里娘怎么对大姐二姐的,王筝都知道,他自然不信她的话,只是王筝也以然麻木了。 “我不是爹。”会信你的鬼话。 不过这回王筝是真生气了,他答应了大姐要顾好二姐,结果却没做到。 他对不起大姐的嘱托。 王筝咳了几声推开她,回了房。 到了镇上医馆,大夫看了王筠的伤势,孟颜颜在旁边一面心疼孩子,一面暗骂小姑子真真越来越不像样了。 不行,刚好他姑父就在镇上的明晖酒楼做活,她找他去。 “好孩子你别怕,我这就去找你爹让他过来看看,让他给你做主。” 她也是有闺女的人,看着王筠身上的新伤叠旧伤心里愈发不是滋味,要是自家闺女被这样欺负,她非去撕了她不可! “朝耀,你待在这儿照看好筠丫头,娘去去就回。” 说着,孟颜颜抬脚就往外走,方朝耀看着娘义愤填膺的背影,他觉得还是自家阿娘好。 这姑母实在是过分之极。 大夫看完王筠的伤势以后给拿了药膏,她伤在肩膀,刚刚为了给她查看伤势,大夫顾不得别的就拿剪子顺着烂掉的地方给剪了。 方朝耀守着礼,刻意回避了。 现下她要先上药,方朝耀只看了眼她有些不自在的说道:“表妹你先在这儿上药,我去给你买件成衣来。” 她这衣服是不能穿的了,王筠泪眼涟涟的看着眼前的人,说不出的感动。 还好今日她碰上了舅妈和大表哥。 “大表哥谢谢你和舅妈,我会还你药钱和衣裳钱的。” 方芸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这样了,以前有姐姐在,方芸还不敢对她怎么样,现在姐姐不在家她就更变本加厉了,她那爹就当看不见一般。 王筠根本就不指望自己亲爹会为她做主。 “你是我表妹,不用那么客气的。” 说罢,方朝耀便出了医馆,到对面的布衣铺买了件成衣回来,王筠刚好上好了药换了衣裳出来,王晚照才匆匆赶来医馆。 “筠丫头严不严重?” 王晚照一天忙到晚的,要不是今日她娘家大嫂突然来酒楼找他说,方芸拿炭烫了筠丫头,他都不知道原来方芸那么过分。 他为了儿子的病卖了簪丫头,本就觉得愧疚,现下更觉自己对不起筠丫头,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好。 “怎么不严重,烫得血肉模糊都翻出来了,天可怜见这丫头虽是哭却一直忍着没喊疼。” 大夫在一旁忍不住开口,他都不想说她胳膊全是被人拧的青一块紫一块的。 王晚照来时知道王筠伤在了肩膀,他也不好要查看伤口,只跟大夫连连道谢又问需要注意些什么。 大夫也是见这孩子受了伤又瘦巴巴的可怜,说道:“别吃些发物,注意伤口不能碰水,尽量不要干太多的活,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最要紧。” 王晚照连应声,随后付了药钱出来跟孟颜颜母子二人又是赔礼又是道谢的。 “他姑父有些话本不该我来说的,你也别怪我多嘴,你带孩子回去以后可得好好说说他姑才行呀,你可要为筠丫头做主才行,他姑这回真的太过分了。” 孟颜颜想到因为以前的事,方芸记恨她家,又道:“他姑父,我晓得你们先前因为阿筝的病我们没能拿出银钱来,你们一直耿耿于怀,尤其是阿芸……但那时我们也是没办法实在是拿不出钱来,就这样你哥四处跟人家打听借钱也要给你们,后面打听到山上有种草药能治咳疾,他不管不顾的进了山里采了三天三夜的药给你家送去,结果呢……” 结果那天她和丈夫一块给小姑子送药送钱过去,反被方芸给连人带药的赶了出来,为了这事,方芸也好几年不和她们来往了。 除非她们主动去桃花村探望。 “你回去也劝劝她吧,何苦为着这么个误会一直和她哥僵着,亲戚不像亲戚的。” 她们方家也里外不是人。 “嫂子,我知道当年的事怪不了你和大哥,你放心,我回去一定和阿芸说清楚,还有筠丫头,我也会给她做主的。” 她这些话已经在王晚照面前解释过很多次了,其实王晚照知道当年的事就算大哥拿不出钱来借给他们,也是正常。 方家那会儿也穷得叮当响的,也就这几年方朝耀中了秀才才好过了些。 “行,快带筠丫头回去好好歇歇吧。”孟颜颜说着看向王筠,“筠丫头,可得要注意伤口不能碰水,不能干活。” 这话也是在跟王晚照说的。 “知道了舅妈,谢谢你舅妈。” 王筠眼圈红红的,抿了抿唇。 王晚照听说女儿被烫伤了,出来时已经告了半天假。 “成,那我带阿筠先回了。”他道。 等王晚照父女走远了以后,孟颜颜和儿子也坐牛车回了。 “以前我就觉得这两姐妹落在你姑母手里也是可怜。” 孟颜颜还在可惜王簪那么好的一个孩子被卖给别人做了外室,她知道若无她那小姑子挑唆,王晚照多半是不会卖女儿的。 这年头卖女儿,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娘,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得了,可别让祖母知道……不然又该不得安宁了。” 方家老太太很疼爱方芸这个女儿的,甚至因为大儿子和二儿子当年没来及拿钱给女儿救急还怨过两个儿子,儿媳。 觉得他们不肯帮衬自己妹妹。 “你当娘傻啊,我怎么会当着你祖母面说……”她当然不会当着婆母的面去说小姑子啊,只是孟颜颜转念一想筠丫头好像也有十二了,簪丫头是不成了。 王筠也可以呀。 “朝耀,你觉得阿筠成么?” 孟颜颜坐在儿子后面试探的探着头,方朝耀知道母亲又在乱点鸳鸯谱了。 他不同意的开口:“不成,筠表妹年纪太小了些。” “你筠表妹这年纪已经可以说婆家了,是你姑母觉得不是亲生的,就老想着多留几年,对人家两姐妹根本不上心。” 在郑朝姑娘一般都是十二、三岁就开始把人生大事先定下来,等过几年再嫁过去。 “你和阿筠也不过是差五岁而己,我瞧着很合适,再说了,你难道真忍心看着你筠表妹继续被折磨?” 方朝耀立既反驳:“娘,这是两回事。” 他对筠表妹真就是表兄妹的感情。 “你这孩子就知道读书科考,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孟颜颜跟她这个木头脑袋的儿子说不清。 方朝耀不置可否,他现在重心在今年的乡试,确实无心情爱,他也不能觉得筠表妹可怜就娶她。 这事总要两厢情愿才好。 王家,王晚照到家后就和方芸在房里大吵了一架。 “就算阿筠不小心打碎了碗,把药洒了,你也不能拿炭去烫伤孩子。”王晚照没有见着伤口,但听大夫说的话便知道女儿被炭烫的有多厉害。 还开了那么多的药膏,也不知会不会留疤。 虽说他们乡下人哪个没有个磕磕碰碰的,不在乎这些,可王筠到底是个姑娘啊,这以后嫁了人,那肩膀上留的疤别人问起来,怎么解释好? 以方芸对王筠的态度,她要是嫁了人是不会给她遮掩过去的,到时传出去她方芸不就成了恶毒后娘? 这名声好听? 王晚照真不知她在想什么。 “我说了我没有烫她,是她自己不小心烫到自己的!”方芸抱着小儿子在床沿边坐着,还在嘴硬。 这事她打定主意不承认,王晚照也不能把她这样。 “你!你还撒谎!”她娘家嫂子,侄子都看见了,她还想撒谎,王晚照气得指着她,一阵无语,“就算是孩子不小心,她也伤不到肩膀吧?” “你真是忘了簪丫头临出门时说过的话了?她要是得了那官的眼,真派人回来打听,知道了你做的这些事,你也不怕她回来找你算账。” 以前的事王晚照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但今天方芸拿炭烫伤王筠的事不能就这么揭过去。 王簪还会派人回来? 那死丫头可不像王筠那么好拿捏,这么多年她也在王簪那里吃了不少的亏。 若是王簪真入了那官的眼得了宠,被她知道自己妹妹被欺负,那还得了…… “我也是气急了,一时糊涂,三郎那药有多贵你又不是不知道……” 方芸语气瞬间就软了下来,拿眼窥他。 王晚照顺势说道:“我记得那天那官不是让人送了好些布料过来作礼?左右这本来就是给阿簪的,你就拿出来给阿筠裁两套衣裳就当是给她赔不是了。” 要不是今天看见她身上那套不怎么合身的新衣裳,王晚照都记不起她们俩姐妹已经好几年没有做新衣裳了。 那会儿他本想让王簪做几身新衣服再去亦州的,是方芸不让哭哭啼啼的说自己嫁给他那么多年,还给他生了三个儿子,几匹布料而已,难道都不能留着吗? 这会方芸一听还要给那死丫头做衣服,她怎么肯,她蹭的站了起来,语气颇为激动。 “我再怎么说也是她长辈、继母,哪有长辈给小辈赔不是的,再说了那几匹布我也早就打算好了给你还有阿筝他们几个都做多几身,没有多的了。” 就是有她也不愿意给王筠。 王晚照懒得和她争那么多,不耐烦道:“那就拿我那份给阿筠做!” 方芸还要说什么,两岁的小娃娃在旁边哭闹了起来,王晚照看了心烦,表情不耐道:“行了,你就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说罢,他转头出了屋子随手拉了张竹编凳坐着,瞥眼便见三郎王筝站在姐姐屋外听着里面的哭声,不知是何心情。 亦州,衙门里—— 瑶县县令听余润派来的人要找一位姓杨的男子,他看了画像得知姓名就将人亲自带来了亦州。 “书墨,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余润与方书墨早在定京相识,两人是多年的好友,先前一个在大理寺任大理评事,一个在秘书省任校书郎。① 正巧他们都外任到亦州来,且他们还是同船过来的。 方书墨也是一袭绿色官袍,样貌甚至以余润还要俊美几分,只是人比较俏瘦跟个竹杆子似的,不过余润要白些,气质矜贵些。 “知道你在查案找人,我便干脆亲自带人过来了,在瑶县时我审问过一回了,他说自从郭树回了亦州以后他们就没再见过,我也去他家仔细搜查过了,确实不见郭树。” 又道:“辞逸,你看你要不要再审一次?” 辞逸是余润的字。 “不用了,你办事我还不放心嘛。” 不过,这郭树究竟是失踪了,还是躲起来了? “先进去我们再……” 6.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余润在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杜繁没死的消息,拾财在外面急着回话又唤了几声,等余润真切的听见拾财的声音时已经睁眼醒了过来。 躺在身侧的女子应是昨晚累狠了,一点也没有被吵醒的意思,余润人渐渐清明过来掀被下了床。 “爷……” “小声些,吵。” 拾财还在门口唤他,被余润掀帘出来打断,余润还体贴的回头看有没有吵到王簪她睡觉。 拾财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后知后觉的打了两下自己的嘴巴以示赔罪,他可真是该死,忘了屋里还有个王姑娘,怎能扰了王姑娘的好觉呢。 “爷,杜繁没死。”拾财刻意压低了声。 “去前院叫醒书墨再说。” 说罢,余润连衣服都没换就往前院去,拾财应声跟在后面,心里疑惑方大人什么时候上亦州来了? 方书墨向来是早起惯了的,这会儿刚好洗漱完换上了官服一块到了前厅。 “拾财,说说杜繁是怎么回事?” 余润那时只是有几分猜测这个杜繁很有可能还活着,没想到还真被他猜中了。 拾财拱了拱手,应了声“是。” 接着说道:“杜繁几年前确实入京赶考去了,只是途经蛰州时遇见一伙山贼掳走一女子,杜繁路见不平将那女子救了下来才得知,那姑娘家里是蛰州数一数二的富户,那会儿家里虽是报了官,那姑娘也得了救可也坏了名声,杜繁见财起意便谎称自己没成过婚,愿意娶那姑娘为妻,这事在蛰州还成了一段佳话流传颇广,两人还育有一子,巧的是属下还打听到上个月杜繁一个人从蛰州回了亦州。” 这案子方书墨昨天就已经知道了大概,此刻知道杜繁没死,他大胆分析:“会不会是那女子知道了他在亦州早就娶妻生子要和他和离,杜繁这几年富贵日子过惯了不甘心,就起了歹心便想回来了结李氏母子好绝后患,却不想撞破了郭榴和李氏的奸/情而怒羞成怒杀了郭榴……” 余润觉得方书墨说的有道理,他认同的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拾财你可查了杜繁现在住在那?” “属下正要说,杜繁就住在春涧客栈。”拾财继续说道:“爷和方大人放心,属下怕他跑了,已经叫人暗中看住他了。” “只是可惜现在没有证据证明人就是杜繁杀的。” 方书墨皱着眉,惆怅道。 余润若有所思,手指敲了敲桌,“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就是怕他不赶尽杀绝了……”毕竟虎毒不食子。 他想拿杜慎做诱饵,引蛇出洞。 只不过保不齐那封信就是杜繁自己写的,把这些嫁祸给郭树,然后留儿子一命也不是不可能。 “拾财这几日辛苦你了,先下去好好休息吧。” “是,属下这就下去了。” 拾财退了下去后,余润简单洗漱后换上官袍就和方书墨早早去了衙门将案子定了下来。 此案凶手就是畏罪自尽的郭树,郭母,林荭及杜慎几人,余润也让人放她们回去了。 方书墨看着衙门外一早就在议论这案子的百姓,还是有些怅然,“辞逸,你这法子能成么?” “是人是鬼总要天黑了才晓得。”余润顺着他的目光也往外看那三三两两嘈杂的人群,“衙门的伙食不太好,走,我们到外面吃了再回来。” 他们去了对面的面馆。 雨苑,王簪这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福和一早把腌好的梅子拿去熬好放到罐子里密封好,从厨房回来就见王簪已经起床了。 “姑娘你醒啦,奴婢让人去打水来伺候姑娘洗漱。” 福和上前把床前的纱账挂起来,再让人去打水来。 开始时王簪并不适应别人伺候自己,现在也慢慢的习惯了,她坐在床沿边看着窗外透进来的白光。 无不在昭示她今日起晚了。 “怎么这时辰了也不喊我呢,爷去上值了?” 王簪边说边起身穿鞋。 福和忙出声解释:“爷今早天刚亮就走了,说是近日惊枝巷那起案子有新进展,特意让嬷嬷和奴婢不要吵醒您呢。” 这才几天呀,世子可真体贴王姑娘,福和心里暗想。 王簪却不想要他这份体贴,昨晚其实她也得了趣,渐渐体会到了那事的好处,唯一不好的就是那男人明明看着很温润如玉,文质彬彬的贵公子,可做起那事折腾起来却没完没了。 一身使不完的蛮劲,实在累死个人。 就算是她后来也觉得享受,她也不愿意再回想昨晚的事,看了看福和吩咐道:“以后爷要是有事早出门了,也卯时叫我起来便好。” 她要每日坚持这个时辰起来读书练字,得养成习惯才行。 福和应了声:“是。”随后小丫鬟就端着洗漱的东西进来,福和在边上伺候着洗漱穿衣。 王簪除了余润送她的一个手镯就没有任何的首饰了,她甚至连胭脂水粉都没有,福和便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姑娘都来了几天了,也该添置些首饰,胭脂水粉了。”哪个姑娘不爱这些,福和忍不住将这几日的想法说了出来。 爷可是吩咐过夏嬷嬷不管姑娘要添置什么东西,一律算在他账上就行了。 王簪看着镜中的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脸,并不算滑嫩细腻,且不知是她常年干活的糙还是这张常年素着的脸糙。 确实算不上好,就算不为了谁,为着她自己她是该好好的打扮打扮自己的,王簪点了点头。 “等会儿吃早膳见了夏嬷嬷我同她说一声。” “到时你也挑些。”王簪扭头摸了摸福和圆润的小脸。 福和大喜,福了福身,“谢姑娘赏。” 过了半晌,夏嬷嬷过来传话,“姑娘,饭菜都已经摆好了,可以用膳了。” 王簪辗转到了堂屋吃饭时就和夏嬷嬷提了这事。 夏嬤嬷有些拿不定主意,世子是和她说过王姑娘缺什么,有要添置的都给她办,但她自从来了亦州后也没出过雨苑,对亦州并不熟,哪里知道哪个铺子的东西好。 王簪捧着碗小口喝粥,红枣小米粥的甜香充斥着口腔,她学着余润不管说什么都等吃好才说:“无事,等爷回来我同他说也是一样的。” 等到了下午,余润让拾钱回来传话说他今晚不一定能回来,叫王簪不用等他了。 这样正好,她今晚可以早些沐浴休息了。 衙门那边却没那么清闲了,余润派了人去惊枝巷蹲守又担心杜繁今晚不会动手,然而杜繁今晚果然没让人失望,趁着夜黑风高夜,潜入房里举起匕首就要动手时,府衙的钟捕头带人闯进当场擒住杜繁,把他摁在地上。 杜慎见到死而复生的父亲时悲愤交加,“阿爹真的是你!是你回来杀死了阿娘和榴叔!?” 他抱着母亲的牌位久久不能相信那个进京赶考死在路上的父亲还活着,更不能相信他杀害了这世上最爱他的两个人,甚至连他,父亲也要杀掉。 “是又如何?”杜繁被抓到已然想到了自己的下场,开始破罐子破摔,“你这白眼狼,小畜生,你娘背叛了我,人家对你好些你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让你走你不走……还报官,那么舍不得你娘和那奸/夫,我就送你下去和她们团圆。” 饶是杜慎还有话说,钟捕头都没功夫给他们机会了。 “押走,有什么话到公堂去说。”他还赶着交班回去媳妇孩子热炕头呢。 杜慎,林荭郭婆子等人自然也是要一起走一趟衙门。 金黄的月亮挂落在空中,风吹地呜呜作响,钟捕头将杜繁押到了几位大人面前。 “大人,这就是杜繁。”钟捕头说道,随既示意底下的人呈上那把匕首,“这便是他作案的凶器。” 杜繁被摁跪在地上动弹不得,赵知明坐在上方沉着脸,居高临下的看着台下的杜繁,余润和方书墨坐在下方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将人带上来。” 赵知明朝衙差吩咐道,片刻两个衙差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押了上来,然后摁跪在地上。 “草,草民时春初见过诸位大人,大人明察秋毫,饶,饶命啊……三年前杜繁只是让我回来帮他撒谎骗李氏母子他死了的消息而已,找人假扮土匪趁着唐姑娘外出将她劫走,再坏了唐姑娘的名声到时他再站出来求娶唐姑娘,谋取唐家家产全是他一个人的主意……这些都不关小人的事啊……” 时春初被带上来就被吓破了胆尿了一裤子,见到杜繁更是瑟瑟发抖不打自招,杜繁绝望的闭上了眼。 连这事都败露了,唐家不可能保他了,不过令他更绝望的是拾财连同唐氏母子,也就是他在蛰州的妻儿一起带到了公堂之上。 “杜繁这一切竟然真的是你谋划的,找人假扮土匪毁我名声,谎称自己没有娶妻,停妻再娶图谋我家财产,事情败露了见我要与你和离,你被爹爹赶出了府,你就回来杀了李氏母子想要一了百了,到时再回来演戏求得我的原谅是吗?” 唐抱清是唐家独女,千娇百宠着长大的,三年前外出玩耍被贼人掳走一度坏了名声,是眼前这个男人见义勇为将她救了出来,事后又不畏人言主动求娶入赘唐家。 原来这一切不过都是杜繁贪财起意的阴谋。 当时她有多感动,此刻她便有多愤恨。 “清清,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当初我是真心求娶于你的……” 三年前确实是他在蜇州时听说唐家有意要招赘婿,唐家家财万贯,当时不少想去唐家求亲都被唐抱清拒绝。 于是他找了一群人假扮土匪劫持唐抱清,再让人在蜇州造谣唐抱清被土匪玷防失了清白,他再出来英雄救美,随后又在唐员外夫妻面前表衷心,说自己愿意入赘求娶唐抱清。 唐老爷当时只想着女儿的名声被毁的事,何况唐抱清对杜繁动了心,唐老爷就同意了这门亲。 事成后,杜繁给了一笔钱让时春初回来跟李氏报丧,而他入了唐家。 原本就算唐家来亦州查他,他也准备好了说辞,就说同名同姓且那‘杜繁’不是赶考路上死了么…… 偏偏就是那么巧,唐家亦州店铺管事的一句有个孩子和咱家姑爷长得很像,让本就查过杜繁的唐老爷再次起了一疑,这私下一查就查出来了他在亦州早就娶妻生子。 唐家和唐抱清自是不能容他欺骗,就要和离把他赶出去,杜繁那里会甘心,于是跪在院子里三天三夜终是求得了唐抱清的心软,让他回去写和离书和亦州这边彻底做个了断,以后再也不能回亦州。 杜繁回来后发现李氏和郭榴早就苟合在一起给自己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就连他儿子也认郭榴那个奸/夫做爹。 那日杜繁怒不可遏的杀了郭榴,逼着李氏签下和离书,过后又怕她去报官就杀人灭口,事后更是想将这一切嫁祸给郭树,找人将郭树绑了起来制造郭树为了嫂子杀死兄长和那淫/妇而畏罪潜逃,自尽。 杜繁开始并没有打算动手杀了自己儿子,可又小人之心怕唐家人不肯放过杜慎就给他留了字条让他离开亦州,杜慎转头却报了官。 直到听说官府定了案以后,杜繁都还在犹豫,转念一想若是杜慎一直在这世上,唐家家主就永远也不可能完全信任他,把家业教给他打理。 一不做二不休,他选择今夜就除掉杜慎,再伪造成杜慎伤心过度而自尽永绝后患,谁也不能阻了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 郭母看着害死她两个儿子的凶手恨不得上去杀了他,林荭在一旁恨恨瞪着杜繁,二叔那么好的人就这么死在了他手里,还因为他差点蒙受冤屈。 她与郭树虽两情相悦,却从未逾矩过。 人证物证俱在,此案罪犯杜繁,其一犯停妻再娶之罪仗一百,其二为谋图钱财杀妻害子,依照律法拟绞刑,其三戕害郭家两兄弟两条人命,并嫁祸于死者郭树,依律斩杀,暂行羁押,听候发落。 案子一结,余润他们连夜就将案卷上报交由刑部听候上裁。 “大人,求您做主让我妹子和郭榴和离,放她回家吧。” 末了,林荭的哥哥突然出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赵知明和余润相视了一眼,那等杀死自己女儿,欧打妻子的男人确实不值得为这样的烂人守寡。 郭母冲了出来,“林荭你这贱妇,要不是你我的两个儿子怎会死,他们尸 7.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好在就只折腾了一回就叫了水,两人回笼觉睡了一个半时辰左右才起来洗漱换衣,余润还顾着前院的方书墨,连早膳都没和王簪一起用就去了前院。 方书墨与他多年好友,在前院没把自己当客人一早起来听说余润没起,自己就出了门在街上的面摊吃了碗汤面,逛了一圈才回来,刚好见着余润过来。 “起来了,我刚刚在街上逛了一会儿,给你带了份云吞。”方书墨说着将食盒递给他身旁的拾钱。 余润瞧见方书墨手里还有几包牛皮纸包着的点心和零嘴,他一看不用猜都知道方书墨买回去给谁的。 方书墨与他同龄也是家中长子,底下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这些就是给家里弟弟妹妹带的。 余润不知为何心底会有些羡慕,不管是太太生的还是父亲那两位姨娘所出,他底下也是有弟弟妹妹的,可他们和他这个大哥并不亲近。 余润向来对谁都温和有礼,甚至可以说是贵家子弟中出了名的好脾气,然而府里的几个兄弟姊妹都不愿意和他亲近。 有很长一段日子,余润在侯府都过的很孤独。 本来给四皇子做陪伴那几年,也与四皇子交好的。 十四岁那年,他的姑母敬宜皇后去世,太子被废,幽禁青雀宫,四皇子为兄长求情而被陛下斥责。 他们宝恩侯府被自动划为废太子一党,当时之所以没被连累还是因为父亲在朝领了个四品闲职才躲过一劫。 自此宝恩侯府上下皆夹着尾巴低调做人,生怕皇帝注意到宝恩侯府,直到余润三元及第,入了大理寺,侯府才慢慢重回风光。 却也不敢与宫里任何一个皇子也所来往,就在三年任期快满时,陛下宣余润进宫,先给他和十四公主赐婚被他当场拒绝。 不仅惹恼了陛下,就连当今皇后也骂他不知好歹。宝恩侯夫人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在这节骨眼给余润议亲。 还是襄王府的安宁郡主,不过终是被公主搅黄了,余润自请来了亦州。 而今废太子也已经被幽禁了七年。 没等余润思绪回神,方书墨便自己说了,“家里那几个非嚷着要我带好吃的回去,还说什么瑶县的肯定没有亦州的好。” “你这兄长当真好,也难怪书萍几个粘着你。” 不像他,儿时他想和自己弟弟妹妹们亲近一点,都会被老太太当着面说一句,“你们莫要扰了你们兄长读书。” 他是老太太带大的,久而久之弟弟妹妹们就再也没找过他了。 方书萍是他二妹妹,在定京时余润常去方家,都相熟的很。 有段日子去的勤,大娘子还怀疑余润别是看中了方家的闺女,方家贫寒,既使方书墨自己争气中了探花,可背后没有依靠助力。 大娘子断不肯让余润娶一个出身这么低的做世子夫人,然余润能和方书墨交好就是因为方书墨简单的出身。 那几年里的低调做人,早就让他看透了那些趋炎附势的人。 “你这云吞及时,正好我饿了。” 说着,两人齐齐抬脚进了前院堂屋坐下,拾钱将食盒放好,把里面的三鲜云吞拿出来放在桌前。 “书墨县衙没什么事,不如过两日再走。”明晚余润要在探芳楼设宴,请衙门里的兄弟喝酒,而这次的案子方书墨也帮了忙的。 余润也在折子里表明了方书墨的功劳。 县衙是没什么事,但方书墨放心不下,准备一会儿就回去,拒绝了。 余润也不强留,两人聊了一下修路的事,亦州穷,不管是哪个县的官道路都不好。 不说别人,就是余润自己那些天去巡田就受尽了颠簸,遇到下雨天马车还会陷在泥地里出不来。 这路势必要修。 待余润吃的差不多,方书墨也就要回瑶县去了,上车之际,余润让人备了些东西给他。 “这些补品你代我拿回去给方叔方婶,替我向他们问安,我有空便去瑶县看他们,” 方书墨也不跟他客气,替阿爹阿娘收下了,除了补品还有些点心水果之类的,别的不说,亦州这地方水果颇多的。 “好,行,那我便回了。”方书墨掀着车帘角探着脑袋和他说话,“你别送了,回吧。” 他朝余润挥了挥手,就他顿在原地点了点头,这才放下车帘起程回去。 余润等马车出了笼雪巷才折返回后院,王簪也刚用好早膳,自己自觉的练了会儿横字。 王簪见他回来,热情地上前迎他。好不容易逮着他休沐的机会,她想要跟着余润认认字。 “方大人回去了么?”王簪随口问道,她知道方书墨是瑶县的县令是他的好友,但她才伺候余润几天,也不好托一个县令去帮她瞧瞧自己妹妹。 人贵在自知,她没那么大的面子。 “嗯,回了。” 这回换作余润轻揽着她的腰往回走,福和看识眼色默默的退了下去。 “我看看这几日练得怎么样了。” 余润闲着也是闲着,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拿起桌面她练横字的纸一张一张来回认真看了看,复才放下。 “不错,进步了很多。”余润没有哄她,这几天她一直在写横字,且一天四个时辰没断过,是有些成果的。 余润的一句进步了很多,给了王簪莫大的鼓励和动力,她肉眼可见的开心雀跃起来。 总算没辜负近来的努力,但她嘴上却说:“我能那么快就有进步,都是爷教的好。” 这几天他一直被案子缠身,还真没教她什么。余润从没见过谁奉承给他说好话时,那么的真诚好听。 要不是她长得不够妩媚,他都要怀疑王簪是妖精变的,专门来魅惑他的。 要不他怎会总被她三言两语给迷住了,这甜腻腻的嗓音在榻上就是骂他粗鲁都尤其好听。 余润不觉想远了,勾起嘴角弧度笑笑没有说话,她这张嘴是会哄人的。 王簪还有另一件事要说,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商量道:“爷,我能不能和福和出去逛逛,我想买些胭脂水粉。” 他看着这张素颜朝天还有几分姿色的脸,才明白过来这几天她不是不爱打扮,是不仅没有首饰,就连胭脂水粉都没有。 忽然就觉得王簪在后娘手底下过日子,真的很苦,爹不疼,娘没有的。 其实他并没有不让王簪出门的,只是不要一个人出去就行了。 王簪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也不吭声,一时也拿不定他会不会同意。 “好不好嘛,大人。” 王簪有种不顾他死活的撒起娇来,余润伸手捏了捏她那张没有多少肉的脸,故意睁大眼睛瞪她,“不许撒娇,成什么样子?” 王簪扁了扁嘴,瞬间失落了下来。 也是,她一个外室有甚资格出门,王簪想到这儿,连眼圈都红了。 那环着他脖子的双手也就势松开,挣扎着要从他怀里起来,余润劲大,哪那么容易让她一个弱女子挣开。 “耍脾气了?”余润紧紧锢着她纤细的腰,抱着她不放。 逗逗她罢了,该不会是真生气了吧? “不敢。”王簪赌气的鼓着巴掌小脸,委屈的跟什么似的,“我不过就是大人养的外室罢了,有甚资格和主子生气?反正我以后也不会再撒娇了。” 这还叫不敢跟主子置气呢。 余润微微偏头去看她的表情,噗嗤笑了一声,“你急什么呀,我又没说不让你出门,不带你出去。” 余润哄人的功夫见长,却也是真心话。 王簪顿时高兴了起来,但还是别别扭扭的。 “我不要了,爷这弄的好像是迫不得以才答应我的,不是真心的,我不要。” 余润被王簪这话一噎,他绝没有这个意思,思及是自己先说话不妥,他主动和她赔了不是。 “是我的不是,我说错了话,簪簪应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给簪簪道歉,原谅我可好?” 王簪显然没料到他跟自己道歉,就又听到他说:“我是真心的,莫要生我的气了。” 话音刚落,余润怕她不信还在生气,稍稍侧身在她脸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明明更亲密的事两人都做过了,现在不过是一个吻,王簪的脸颊还是晕红一片。 心尖更是颤了一下。 此刻那里还有气。 她忽然磕磕巴巴的,但很真诚,“我没生气。” 说着,更是转过身去面对着他,一双眼盈盈泛光的看着他,绵绵的声音里似是还有丝丝的委屈。 “爷以后还许我撒娇么?” “最爱簪簪撒娇了。”余润语气轻柔的应着。 王簪听到了满意的答案,弯了弯唇,重新开心起来。 “拾钱,备车。”余润朝外面吩咐了声,托着她起身,王簪两条腿稳稳当当挂在他结实的腰间,“我们现在就出去逛逛去。” 说来,他来亦州有段日子了,还没好好逛过呢。 王簪是本地的,可也没逛过亦州,但他确定要这样抱着她出门么? “现在便去么?”她还惦记着识字的事,压着心头的激动,“可今日没上课呢。”< 8.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王簪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就又听见余润恶趣味的咐和摊主。 “烤着吃,再配上一壶酒也不错。” 摊主满脸还是这位公子会吃的表情看了看余润,王簪偷偷乜了眼余润,然后扯了扯他的衣角。 “爷,咱把它们买回去养着吧。”要不然她住在雨苑太无聊了,买回去解解闷也好。 “您瞧瞧这多可爱,多活泼。”她扭头看了眼余润,指了指那黑色毛发的兔子,彻底被带跑偏了,“这个吃起来肯定不柴。” 哈哈。 余润笑出了声,她果然和别的女子大不相同,还真怪有意思的。 “那就都要了。” 摊主比刚刚还要热切了几分,这可是大生意呀,连同兔笼一并提起递给了贵人身后的两个随从,又说了几句这兔子的喂养方法。 拾钱一手接过,一手掏钱。 老板笑容热切的送客,“谢谢两位贵人,您下次还来买哈。” 走着走着,余润和王簪停在一处卖零嘴的摊上买了几样好吃的,余润扭头就见一家卖首饰的铺子。 他拿扇子戳了戳王簪的胳膊,朝她伸手就要牵,“我们进去看看。” 王簪抬眸看了眼他,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了眼那不少人进进出出的铺子,把手搭了过去,被他牢牢握住。 余润宽大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手,片刻就有些温润,可她好像还挺留恋这样的感觉,有点舍不得松开是怎么回事? 他拉着王簪进了那铺子,掌柜的一见两人,男的俊女的靓,他一眼便认出余润,是上回那位穿着官服匆匆来买了对金镯的官。 只是这位小娘子打扮太素了些,从头到脚只戴着一个镯子,见那官穿着私服,两人手牵着手,一看便知这关系不简单。 掌柜热情的迎了上来,“两位贵人里面瞧瞧,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余润上次来买完就走那知道是谁家店铺,现下见到这家店铺的掌柜才觉面熟,想起上回是在他家买的镯子。 这家铺子应是亦州比较好的了,里面有两层,一楼摆着各式各样的首饰,金的,银的,玉的等等都有。 才进来王簪就有些眼花缭乱了,瞧着样样都挺好的,都想要。 余润看了一圈都不太看得上,“有定京来的嘛?” 掌柜的连忙应话,“有是有,但不多,且也已经是定京几个月前流行戴的了。” 亦州这地方穷得叮当响,能买得起精贵首饰的也那就那么几家富家太太,小姐们,就从定京拿回来的货大都是有人提前定了才拿的。 “爷,我想看看。” 她想看看定京那些贵人们都流行戴什么样的首饰,想开开眼界。 掌柜的很有眼力见,立即搭话,“小的这就让人去给贵人拿来,两位贵人不如移步上二楼等等?” 说罢,掌柜的作了个请的动作,亲自带着余润和王簪上了二楼的厢房,店内的伙计麻溜的往厢房上了两杯热茶。 王簪原以为一楼的首饰已经很不错了,上了二楼才发现二楼摆着的更精致华贵,叫人错不开眼,今日真是涨见识了。 余润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就是没见过谁像她这般见了这些就走不动道的样子,他清了清嗓。 “收着点,出息。”又不是不舍得给她买。 王簪“哦”,了声,收起了自己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半晌之后,几个伙计将店里最好的都呈了上来任王簪挑选,王簪拿起一款,掌柜的适时出来一一给她介绍。 王簪不敢贪多,只挑了两支莲花簪和玉簪,和一对上好的翡翠镯子。 余润疑惑的看着她,他还以为王簪起码要挑走这里一大半的首饰,结果她就拿了这些。 “够了?” 谁会嫌首饰多呀,王簪还是朝他点了点头。 余润这才过来连拿了好几样往她身上比,数了一下起码有十来样,他看了看这还差不多,然后就都买了。 掌柜的今日赚这笔都赚大发了,就连脸上的笑容都要真切了许多,走时还说等店里有好的,他第一个送货上门给王簪先挑云云…… 王簪也是头一次有那么多的首饰,她感觉她都要戴不过来了,但打心底的高兴,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爷,您今天真好看。”特别的顺眼。 “小财迷是真没出息,我那天不好看。” 余润被她亲热的搂着胳膊,仰头痴痴的看他时眼眸里盛满了星星,把他都看得不好意思了。 “走吧,我们去胭脂铺,不是要买胭脂水粉么。”他道。 王簪点了点头,她险些忘了这茬了。 去了胭脂铺,余润也不懂女子用的这些东西,王簪便听掌柜的推荐,什么脂粉头油买了一堆。 出来以后顺道逛了隔壁的香料铺,一上午过去买了不少东西,王簪和余润找了糖水摊子歇歇脚。 王簪吃了两口绿豆汤下肚瞬间舒服了很多,出门逛逛也挺累人的。 “爷不知道,我舅舅就是做糖水摊的呢,我娘是生我妹妹那年难产过世的,舅妈可怜我们两姐妹没了娘,就把我和阿筠接回了外婆家养着,那时我就跟着表哥和舅舅一块到镇上卖糖水,舅舅做的糖水可甜可好吃了,那是我最开心的日子了,直到阿爹娶了后娘生下三弟就把我和阿筠接了回去。” 从这以后王簪和王筠就过上了爹不疼,娘没有的苦日子。 余润很意外她会跟自己说这些,他想起了小时候他被养在祖母院里,也是爹不疼,娘不爱。 记得有一回是母亲的生辰,他拿着自己攒了好久的钱去给母亲买生辰礼物,想着母亲收到时一定会很高兴。 却不小心在门外听到了母亲和身边下人的对话。 母亲说:“还是澈哥儿,滢姐儿养在自己身边的好,小小年纪就懂得体贴孝顺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润哥儿自小养在老太太哪儿,我见了他总是亲近不起来,总觉得这孩子心思重,心眼也多,不像是我亲生的……” 余澈和余汐滢都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妹妹。 余润敛了思绪,哽声安慰道:“以后不会再有那样的日子了。” 这话也是他在跟自己说的,他已经不再在乎了。 她妹妹还过着这样的日子,王簪没察觉到余润的情绪,扯了扯嘴角,“谢谢你,爷。” 如果没有余润的出现,她还不知会怎样,她可能会被后娘使绊子一直拖着不让她嫁人。 又或许会把她给游手好闲的懒汉换点聘礼,方芸是不会让她嫁个好人家的,她那个爹也等同于没有。 要不然她也不会被买了做余润的外室,这事倒是要感谢王老爹了。 余润是个顶好的人。 “说起来,我倒是想起来当时我托人去你家时有送你一对镯子,你没带上来?” 他还是叫拾钱去买的呢,要不是今天买了那么东西,他都要想不起来了。 “镯子?”她没看见过。 “是有对镯子的,当时就是爷叫我去给娘子买的,说是对您的心意。” 拾钱在旁边插了话。 那不用猜了,一定是让她那后娘给昧了,余润看她的表情也猜到了几分。 “要不要我派人替你要回来?”余润看她气得连绿豆汤都不喝了,也不说话,看出来是真生气了。 “不必爷,爷给我的东西,我无论如何都要自己讨回来。” 余润目光潋滟的盯着她看,他就知道自己看中的人不会错。 ———— 逛累了,两人也就坐车回了雨苑,余润去了前院书房。 “上回叫你买的本子都在哪儿?” 他问的是上回叫拾钱买的那些话本和册子,他想趁闲着拿来看看。 “除了一些给了娘子,其余的属下都拿回书房给爷放着了。” 他点了点头,吩咐道:“娘子那边还差个会梳妆打扮的丫鬟,你去找找吧。” 福和只会些简单的,余润想着再给她多找一个伺候的。 “好,属下现在就去。”拾钱道。 后院里,王簪让人把那笼兔子好生照看好,然后给福和和夏嬷嬷每人送了支簪子,夏嬷嬷与福和拿人手短,忙谢王簪。 夏嬷嬷真是越看王簪越觉得这姑娘好。 福和更是觉着自己这回跟了个好主子,她一定要好好侍 9.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王簪在收到妹妹托方朝耀给她写的信时,是在第二天下午她练完字和福和称慧在屋里吃点心闲聊的时候。 “称慧姐姐,抹这个真能变白?” 福和坐在一旁一手拿着玫瑰酥啃,一手捏着茶杯就要喝,嘴都快忙不过来了还要咕噜咕噜的讲着话。 此刻王簪坐在福和对面任由称慧将前天在胭脂铺买的‘莲蓬粉’,从头到脚的抹在身上,那铺子的掌柜说这粉能让肌肤变得又白又嫩。 掌柜的当时瞥见余润眼都直了,好难得见到那么白白净净的郎君,她还俯在王簪耳边小声道:“娘子把这个拿回去坚持涂,保准要不了几个月您白到发光,比你家郎君还白……” 王簪下意识去看余润,他确实从头到尾都很白,她当时就心动了。 一口气拿了几个月的。 “应当能,你看娘子涂上是不是白了许多?” 称慧是能感觉到有那么点变化的,娘子涂上以后是要比原来白了那么些许,而且这粉抹在身上味道还很清雅呢。 “还真是,而且娘子香香的。”福和还凑过去闻了闻,淡淡的清香莹饶在鼻尖,福和和王簪熟悉了,也开始大着胆子打趣她,“等爷从衙门里回来那不得抱着爱不释手了。” 这丫头还拿那天余润抱着她出门的事来调侃她呢。 王簪红着脸,羞恼的伸手捏了捏福和圆润的脸颊,嗔道:“好啊,你也学坏了。” 称慧在一旁虽然不知原委,也跟着笑了起来。 “称慧姐姐你不知道,前天早上……”福和话还没说完,就被王簪连忙捂嘴不让她说。 里面闹作一团。 夏嬷嬷从前院过来人还没进屋就听到了几人的笑闹声,她肃着脸掀帘进屋就见到了主仆几人没大没小的情景。 “咳咳!” 福和回头一见夏嬷嬷立马收起了笑容,慌张失措的站了起来,“嬷嬷。” 称慧茫然跟着也唤了一声,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王簪出声解围,“怎么了嬷嬷?” 夏嬷嬷平时只有余润在时才会在后院的,刚刚急递铺的人过来送信,说是有人寄信给王簪。 门房把信交给了夏嬷嬷。 “老奴有话想与娘子说。” 她本来是来送信的,不想见到这一幕,太不成体统,换作在侯府那个丫鬟敢在主子面前这般。 王簪身为主子,娘子,就算是个外室,在雨苑那就是她们的主子,还跟着一块闹没的失了身份。 王簪看了眼杵在一旁不敢走的称慧和福和。 “称慧,福和你们先下去吧。”王簪发了话。 等人都退下了以后,王簪看夏嬷嬷甫一进来看见这场景便面色严肃,担心夏嬷嬷一会儿会责骂她们,想着开口为她们说话被她先打断了。 “娘子,您别怪老奴说话不中听,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您既然成了她们的主子就不该跟着她们瞎胡闹,更不该纵容她们胡闹,日子久了她们蹬鼻子上脸乱了尊卑,岂不是要乱了套?” 王簪虽然大字不识,但她不是傻子,她听得懂夏嬷嬷的意思。 “嬷嬷说的我明白,我下次定会约束她们两个,还请嬷嬷不要去怪责她们,刚刚是我许她们这样的。” 她是认同夏嬷嬷的话的。 “娘子错了,世子让她们伺候您,那她们是您的人,纵是犯了再大的过错也只能您来责罚,旁人是没有资格的。” 王簪真正的感到受教了,待人宽厚和气没错,但太过纵容就不行了,以后天长地久的没的叫雨苑的下人都以为能和主子平起平坐,岂不是都要跳起来造反…… “嬷嬷说的我都记下了,不会有下次了。” 其实她知道刚来雨苑时,夏嬷嬷是侯府跟着过来照顾伺候余润的人,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怎么快就愿意和她说这些,已经很难得了。 说明她那些东西都没白送。 夏嬷嬷面露欣赏,心里暗想:怪道世子会相中她,什么话一点就通,别说世子,连她都有点喜欢了。 “娘子不怪罪老奴胡说八道就好。”夏嬷嬷笑道,忽而想起手上的信件连拍了拍脑门,“哎哟,瞧我真是老糊涂了,差点把娘子妹妹托人带来给娘子的信给忘了。” 夏嬷嬷上前将信递给王簪。 王簪拿着信又惊又喜,这是阿筠托人写给她的信,她虽然不认识上面短短几行字,但她好开心。 不过转瞬她又担忧起来,阿筠向来胆子小,容易受方芸欺负,她不会让方芸欺负了吧? “嬷嬷,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信上写了什么?” 她担心阿筠出了事才写信给她,迫切的想知道这封信写了什么。 夏嬷嬷重新接过信看了眼,笑道:“娘子妹妹信上说,她过的很好让娘子莫要挂念呢。” 王簪这心安了下来,看来还算王晚照有点良心,听进去她的话。 “等下午爷回来,让他念给您听吧。” 这外室不养也养了,爷现在对王娘子又还在兴头上,且世子身边是需要这么个贴身伺候的人。 夏嬷嬷没再说什么退了下去,她还替王簪敲打了下称慧和福和。 称慧和福和当既进屋在王簪面前反省了一番,王簪没有夏嬷嬷那般严肃,她们都是余润来亦州才买的,是她的人。 往后她们要在一块在雨苑过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若是时时守着规矩,那日子还过不过呢? ———— 下午余润回来换下官服用过晚膳以后,就被她急着拉进房间,余润还当她是急着让他教识字,不想是要他帮忙念信。 信里王筠不想让王簪担心她,就让方朝耀在信上撒了谎,说方芸不敢随意打骂,拧她了。 她现在也不用再窝在厨房角落里吃被掺了土进去的剩饭了等等…… 余润念到一半不禁蹙着眉停了下来,“王簪,你以前也过着这样的日子?” 睡在阴冷潮湿的房里,下雨天还漏水,吃不饱穿不暖…… 方芸这些都是趁着王晚照每日早出晚归顾不到她们姐妹才做的,且还是背着王筝王筣说是她们要分开吃的。 其实根本没有,王晚照又是个不管家事的人,一来二去方芸变本加厉就天天打骂她们。 那时小啊 10.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我是世子的外室,自然是世子的人。” 王簪起了身转坐在余润身旁,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也跟着缠饶在身旁,余润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她今日与以往不同,天蓝色梨花纹样的衫子,系银底长裙,梳着朝天髻髻边戴着前天买的两支莲花簪,脸上的妆容更衬得她俏丽娇媚。 余润心想,果真人靠衣装马靠鞍,打扮后的王簪更好看了。 她握着他的手紧紧相扣,诚心诚意说道:“爷买下了我做外室,每月给我一千两,这些天吃住也不曾亏待过,爷就是我的恩人,我心里真心感激爷的,莫说是三年,只要是爷不嫌弃,五年,十年,十五年,二十年……这辈子我都愿意留在爷身边,哪怕为奴为婢我也是要报答爷的。” “王簪,我不是那般爱跟过去斤斤计较的人,我们以后时日还长,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不必奉承讨好,更不要藏着掖着,也不要在我面前撒谎,我不喜欢。” 要是他喜欢谄媚讨好的人无论是亦州还是定京多的是想巴结他的,说不定比她还会说。 “我这些话都是真心的。”她道。 她也不算是撒谎吧,她和方表哥之间确没什么。 “没议过亲,就是方舅妈私下里问过我一回愿不愿意做她的儿媳妇,我那时没点头。”但也没拒绝。 这才老实嘛,不过怎么突然就越聊越远了,刚刚他明明只是想夸一句她这表兄的字不错而已。 不过这样把话说开,说明白也好,省得日后会有误会。 这么想着,余润被紧扣着的大手动了动,眼神瞥向自己的肩膀示意道:“靠着。” 王簪岂有不依,她挪了挪位置轻靠在他身上,片刻余润身上就沾染了她身上清新淡雅的香味。 怪好闻的。 “爷,能不能给我请个女先生?我想学学礼仪规矩行吗?” 以后她要是想自己做买卖就免不了要和当地的一些贵人打交道,那她就不能事事不懂。 她要趁着这三年的机会多学学礼仪规矩这些。 “成,我叫人去给你找。”余润摩挲着她的手。 “爷都不问问我为什么想学,就答应了。”未免答应地太快了。 她靠在他身上仰头看了看他,低声笑了。 “读书,学礼仪规矩这些又不是坏事,我做什么不答应,只一点好好学别给我丢脸就行。” “不会的,我一定给爷长脸。”王簪笑容愈发的甜,她抬头凑上去亲了亲他,松软的唇轻落在脸颊,还留下了淡粉色的唇印。 余润不禁弯了弯唇。 他前日看的那几本话本里有写说女子主动献吻,是因为倾心那男子。 他这么想着,目光直勾勾的停在她身上,脸上的笑容更是藏也藏不住。 她的心意他都知道,他不会亏待了她的。 王簪从和他有了肌肤之亲以后,她就知道余润矜贵儒雅的外表下有多放浪形骸了,她就知道余润喜欢喜欢这般。 在榻上时他就老让她亲他,光亲嘴还不够的那种。 被他看的不好意思起来,王簪干脆整张脸埋在他结实的胳膊,皱着鼻梁来回蹭了蹭他胳膊前光滑的衣料。 余润被她这奇奇怪怪的动作给逗笑了,“你是在拱白菜吗?” “你才猪呢。”王簪猛得抬头,另一只手羞恼的拍了他几下。 “我又不拱,我都是干的。” 余润偏下身来,说话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廊边,王簪刷的一下脸红的像颗熟透了的桃子,沁着香甜叫人忍不住要咬一口。 这厮,是如何能顶着这么张清隽疏朗的脸说出这么孟浪的话的? “爷不要脸。”她娇嗔的扭过头不去看他,手却依然和他紧握着。 余润也不再逗她了,跟着挪了挪位置贴近她,正经道:“想不想给你妹妹回信?” “爷教我。”她侧了侧身转头过去,她要给阿筠回信。 余润会意,两人重新坐好。 王簪执笔的手被他严严实实的包裹住,余润整个将她揽在自己怀里,语气不觉就轻了下来。 “说吧。” 她一字一句的往外蹦,他握着她的手写,这过程格外的漫长。 等写好时,天空挂满了星星。 王簪趁着余润在净室沐浴,便叫称慧进来给她卸妆,几刻后她已经卸了好妆,称慧退下了去,余润穿着银白的里衣出来头发还在滴水。 净室里的下人在重新放水,王簪过去想拿过他手里的干巾给他搓搓头发先,被他拒绝。 “时候不早了,我自己来就行,你先去沐浴吧。” 王簪下意识看眼窗外繁星点点,现下天气渐热了,屋里几扇窗都是开着的,偶尔的风吹进来很是凉爽舒适。 她点点头,“那我去了。” 风灌进来,将桌上压好的案卷和那沓写面横线竖线的纸刮得沙沙响,余润边拿干巾胡乱的搓头发,边站在矮几前翻看王簪的‘课业。’ 余润看着一张张越来越工整笔直的横竖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王簪这回出去可以说是自己的学生了。 几刻钟后王簪出来,余润已经搓干头发躺床上了,听见脚步声他才放下手里的案卷看了她几眼,坐了起来准备放纱账。 “爷,我还要涂个膏先。” 她买的另一款有使肌肤嫩滑白皙就是要睡前涂的。 余润:甚膏洗澡了还要抹? 他摆了摆手重新躺下来,“你去吧。” 王簪转身重新坐在了梳妆台打开那膏前,还隔着几道屏风探头看了看余润有没有起来。 余润躺着翻了个身,暗道:她不会以后每天晚上都要抹这膏吧? 那多浪费时间。 不行。 余润掀被起身坐在床沿边隔着屏风,借着烛光朦朦胧胧的看见屏风后面,一道清瘦苗条的身影涂涂抹抹。 他倒要过去看看,她抹的什么膏。 余润饶过屏风走了过来,镜前王簪把长发撩到一边,她低着头恰好抹到了胸/前,后颈因为看不到而抹不均,还留了点。 “这儿没抹均。” 余润直接帮她给涂均了,离得近了更清晰的见到了镜子里的无限春光,与白天涂的那个不一样,这个味道更浓郁芬香。 他不可避免的被撩起一团火,喉轮一滚,王簪被男人俯身贴了过来在她耳后亲了亲,灼热的气息喷洒而来,余润微微含了含她的耳垂。 王簪浑身酥软滚烫,气不过的拍了几下那双肆意作乱的大手,声音又娇 11.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回了王家,方朝耀将那两捆柴放到了厨房里,王筠进屋里倒了杯水给他送去,“表哥,你先喝口水吧。” 王筠乖乖巧巧站在他面情给他递水,眼里藏不住的雀喜,方朝耀自己擦了擦额间的汗接过她手里的水喝了两口。 “谢谢表妹。”井水很是甘甜解渴,方朝耀见状借口支走了还在一旁的王筣,“阿筣,你刚刚不是说还有功课没做吗?还不去,表哥一会儿要过去检查的。” 王筣一听想着课业焉焉应了声就去了,方朝耀看着表弟回房的背影才放心的将沉甸甸的钱袋塞给王筠。 低声道:“这是你阿姐给你的,把藏好不要让别人知道。” 狗狗祟祟偷摸趴在墙角往里偷瞄的方芸正好看见这一幕瞪大了眼睛,满满当当的一袋银子。 方芸贪婪的盯着已经到王筠手里的钱袋子,里面装的肯定不少,那官对王簪真够大方的…… 不过才买去不到月余,王簪就有那么多给王筠,不是那官给的,她又哪里来得那么多? “我知道了表哥,阿姐她还好么?” 王筠昨晚还梦见了那官长得十分吓人,他还打阿姐,王筠在梦里淌泪醒来。 方朝耀问过那日来给他送信的人,他说“王娘子让公子转告家里一声,她在亦州过的很好,勿挂念。”其实是和王筠说的。 他虽不知这话是不是真,但此刻为了安王筠的心,他边说边将信从怀里掏出来,“你阿姐让人传话说她过的很好,让你放心,她还回了信给你,我念给你听吧?” 王簪回的信略长,都是些琐碎日常和对妹妹的思念,阿姐说让她等她,她一定会回来带她走的。 ———— 阳光和煦,微风徐徐。 前段日子余润给王簪请了亦州最好的女先生张娘子来教她礼仪,所以王簪这阵子颇忙。 早起卯时跟着余润念半时辰的书,吃了早膳余润去上值后,便开始练两个时辰的字,用了饭到下午张娘子过来教她礼仪也是两个时辰。 常常张娘子前脚回去,后脚余润也下值回来了,用完晚膳余润便要检查她今日的所有功课,末了还要跟着他念半时辰的书才算完。 王簪虽觉得有些累,但过的也很充实。 笼雪巷,雨苑门口停着辆马车,余润穿着官服从那辆较豪华些的马车,踩着马凳下了车,恰好和张娘子的丈夫儿子同时下车。 翁远带着儿子在原地朝余润行礼作揖“见过大人。” 自从请了张娘子来给王簪当女先生以后,他就见翁远日日带着儿子来接自家娘子回家。 可见十分恩爱,就连余润和王簪都有点眼羡了。 “翁先生又来接张娘子了。”翁远是得鹿书院的教书先生。 “让大人见笑了。”翁远道。 次数多了,余润也见怪不怪了,几次要留他们一家三口在雨苑吃饭都被翁远委婉拒绝了。 那头,刚下课,门房小厮就过来禀报说翁先生来接张娘子了,王簪也想留她们一家三口在雨苑吃饭,张娘子笑道:“娘子有所不知,昨晚我与他下棋赌谁输了,今日谁就请对方去探芳楼喝酒,他连输了我五盘还颇不服气,只不过愿赌服输,他不带我去也得带。” 张娘子单名一个玉字,王簪暗道:原来如此,也没有强留的打算。 她挂着笑,“那我便不留娘子了,不过昨日大人下值买了两个西瓜回来放在井里,我这就让人提一个上来,娘子带回去尝尝。” 张玉没有拒绝,王簪赶紧让人去拿西瓜过来,交给张玉身边的下人,张玉这才告辞离去。 王簪送她到小角门,也知道张娘子在,余润一般会回前院书房先,平日里她都是让福和过去叫余润过来吃饭的。 今日她想自己过去也看看他的书房长什么样,前院的小厮见到她都有些意外,但还是连忙作揖行礼,“见过娘子。” 书房里,余润刚坐下来听到外面的声音他抬了抬头,“簪簪进来吧。”说着把今天寻来的字贴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外面守门的小厮作了个请的姿势,王簪走了书房,余润的书房很雅致,墙上挂着几幅余润自己作的画,书架上的书也并不多,大多都是他从定京拿来的,书案旁还放着张睡榻,案前堆着亦州近几年来的案宗似是看都看不完。 书房里荷花薰炉里点着淡雅的檀香,白烟袅袅,王簪心里暗暗羡慕,总有一天她也要有间自己的书房。 见到王簪,拾钱和拾财识趣的作揖退了下去,顺带贴心的关上了门。 “张娘子回去了?”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还在目不转睛的看着书房周围。 “嗯,说是昨天和翁先生赌棋,翁先生连输五盘要张娘子去探芳楼喝酒呢。”这夫妻两可真有趣。 她转到余润身旁碰了碰他的胳膊,“爷,还不打算用晚饭呀?” 余润扭头看了她几眼,转过身去轻揽着她的腰,脑袋靠在她身上,清晰的听见了她肚子叽哩咕噜的声音。 “饿了?”他靠她身上仰头看她,王簪抚着他的双肩朝他点头,“有点。” “拾钱让人将饭菜端到书房来吧。”他朝着外面吩咐,拾钱应了一声。 “爷怎么在书房吃?”王簪心想他不会是有重要的事要处理吧,自己是不是打扰到他了。 早知道不过来了。 “懒得跑一趟,在书房吃了再回去也是一样的。” 他解释完,王簪也就放心了,不是耽误他正事就行。 他以前就经常在书房里吃的,余润仰头看她反问:“想去探芳楼?” 看着她期待的目光,他又道:“明天我带你去。” 王簪顺势搂着他的脖子,低身去亲了他一口,刚要说话,拾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爷,娘子饭菜来了。” 余润红着脸不自然的松开她,清了清嗓,“咳咳,进来吧。” 端着饭菜的下人鱼贯而入摆好在矮几上,然后退了下去,王簪跟着他坐了下来一块吃饭。 ———— 那头,方朝耀怕姑母会欺负王筠,愣是等到了姑父回来才归家,方家吃完晚饭散了才到家。 孟颜颜本就日日掐着时间算日子等儿子旬休回来,结果到了日子却迟迟不见人影 12.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王簪嘴里还进着西瓜拿眼去看他,清冷的夜色愈发衬得坐对面的男人温润如玉,她稍稍坐了起来放下瓜皮拿着帕子仔细的擦着手。 “爷的束脩怎么会白交了呢。”她学的不是很好么,连张娘子都夸她一点就通,学得快。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也已经对余润有了几分了解,知道他是在故意逗自己玩呢,王簪在他面前也愈发的大胆。 趁着现在已经四下无人就凑到他面前将他扑倒在摇椅里,突然多了份重量摇椅晃动的吱呀作响,余润陷在椅子里放好手里的西瓜也用帕子边擦手边看着向他贴过来的王簪。 余润低笑一声,“胡闹,跟个孩子似的那么大的人了,连西瓜籽都留在脸上,你是想在你脸上种西瓜么?”还扑过来,可不是束脩白交了。 啊,她脸上有西瓜籽? “我没注意,不知道。” 王簪正要弄掉,被男人先快了一步轻轻一捻就拿掉了,余润另一只手自然而然揽过她细软的腰肢,另一只手将西瓜籽放到她面前。 “诺,这不可不是,我没冤了你吧。”说着就丢掉了。 王簪哼了声趴在他胸膛前听着他怦怦直跳的心跳,非要与他挤在一起。 “爷又不喜欢规规矩矩的,装什么呢。”要是在他面前规规矩矩的,说不定还会被他嫌呆板无趣…… 突然觉得余润有时候也挺难伺候的。 晚风偶尔拂过并不是很热,搭在她腰间那只手细细摩挲了几下。 “又胡说,我是不管规不规矩的我都不喜欢,就喜欢你,王娘子怎么就不晓得我的心呢。” 余润说着就抓着她的手抵在胸/口,确实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可他的话听听就行了,王簪是一个也不会信的。 “爷。”她趴在他胸膛前抬了抬头看他,余润察觉到她的目光低头和她对上视线,“嗯?”了一声。 随后就听见她扫兴的说,“人要是没有心跳就死了。” 余润:“……” 他直接将她抱坐起来,随着动作摇椅晃动不停,余润低头轻咬住她的耳朵,灼热的气息喷洒而来,王簪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他偏不给她躲的机会在她脖子上的又亲又吸。 似是在惩罚她太会说话了。 王簪怕他和上回那样不小心留下痕迹,几日都难消。 若是再留,明天她怎好意思见张娘子。 “爷,明日张娘子还来上课呢。”王簪面色绯红的提醒他。 余润换了个姿势抱着她坐在摇椅上面对着自己,在皎洁的月光下寻着她樱红的唇吻了上去。 “乖乖放心,我有分寸。”话音落下,他再次覆上她香软的唇。 余润抱着她紧贴着自己,王簪纤细的双手抚在他肩上,予取予求的回应着他的吻。 风吹着树沙沙作响,摇椅激烈摇动。 “余润不要在院子里,回屋去。”王簪此刻媚眼如丝,清纯的脸颊一片潮红。 “好,都听乖乖的。”过了半晌,余润才将她抱起往屋里去,直至夜深王簪累的不愿动弹,任由他从净室抱到榻里腿都还是软的,腰更是酸涨。 她闭着眼由着余润帮她抹那膏再睡,这些天睡前她都是要涂这个的,还真白了不少。 王簪浑身都是刚刚欢好时留下的痕迹,尤其是脖颈上最显眼,余润涂好了膏起身饶过屏风拿来一块小的菱花镜推了推她,让她瞧。 王簪眯着眼瞧见自己脖子上几处痕迹,想起他在院子里那句,“乖乖放心,我有分寸。” 他,他就是这样有分寸的,王簪只觉明日没脸见人了。 “余润,你可真行。”可真有分寸。 王簪深吸一口气,幽怨的瞪了他两眼,摆摆手让他把镜子拿走,她又困又累眼不见心不烦。 王簪脸色红润,此刻就连生气都带着几分娇媚,余润放下镜子爬上床钻进被子里抱着香香软软的王簪边哄边认错。 “我知错了,下次改。” 余润把头埋进她的颈窝亲了亲,手搂着她的腰不放,王簪下意识将手搭在他手背,迷迷瞪瞪的,“还有下次……” 他语气温柔,“没有下次了,乖乖。” 王簪没再应他,在他怀里安稳睡着了。 ———— 天还未亮乌蒙蒙的,王晚照就出了桃花村到镇上去通常要走上半个时辰才能到酒楼。 方芸亲自送丈夫出门看着他走远了才返回厨房,厨房里没点蜡烛靠着灶膛里烧着的柴火照亮。 锅里放好米在煮粥,旁边放着药罐也已经开始生了火,明黄黄一片映照着在呆呆看火的王筠。 她丝毫没有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方芸直接从后面跟拎小鸡似的将王筠从矮登上拎起。 “你阿姐是不是给你钱了,说你把钱放哪儿了?你要是不说我今天打死你,再把你丢进河里就说你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失足落水死的,就是你阿姐来了她也看不出什么来。” 方芸拿着针往她身上扎,王筠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既惊恐又害怕的想挣扎喊救命,被她死死捂住嘴。 “死丫头,天生的贱货你还想喊人来救你……都说你娘好是吧,她那么好……你两姐妹怎么不下去找她……我给你们王家生了三个带把的……你们还天天惦记着前头那个的好。” 想到桃花村里人人都要那她跟前头那位比,说她不如前头那位大方会做人,说她尖酸刻薄,就连王晚照时常说起她都一脸的哀痛。 那么多年了,方芸怎么忍的了,她气红了眼嫉妒到发狂,手上的针扎得更重了,王筠疼得眼泪直流,想喊救命却被死死捂住嘴怎么也喊不了。 人在危机时刻,求生的意志会更加强烈,王筠挣扎着一口死死的咬住她的捂着自己的手,恨不能咬下一块肉来。 方芸痛的呲牙咧嘴一把松开她,嘴里不停咒骂,“他娘的,你敢咬我……看老娘今天不弄死你……” 话音未落她就要冲上来打她,王筠被逼退到柴火堆前就在她冲过来时,慌乱抓起一根木棍闭着眼朝方芸挥去。 “咚”的一声,方芸倒在了地上,王筠手里的棍子一抖跟着也掉在地上,她整个人摊在原地…… 完了,她杀人了—— 王筣和王筝住在一个 13.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她这句话想了一路,可说出来时还是有磕绊,她不知道方舅妈会不会信她的话。 孟颜颜听得眼皮吓了一跳,方芸要杀人? 她,她是疯了嘛! “好孩子,这是怎么回事?” 孟颜颜环顾一眼院子觉着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就领着王筠进屋去了,方朝耀刚起身去迎就见到了王筠,她一身的狼狈手里还拎着包袱带着哭腔不管不顾的扑进他怀里。 “表哥。” 王筠见到方朝耀顿时委屈涌上心头,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方朝耀被抱住的那一刻懵了一瞬,可听见她的哭声喉咙一紧,心跟着揪在了一起。 孟颜颜还有什么不明白赶紧拉着女儿出来,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方朝耀还想叫住阿娘,可怀里的姑娘哭得愈发委屈,叫他听了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他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表哥在,别怕。” “表哥你能不能带我去亦州找阿姐?” 王筠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样抱着表哥是不对的,可她贪恋表哥的怀里的温暖和温柔不想松开。 “是不是姑母她又打你了?”方朝耀低头用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他暗暗下了决定他要娶王筠。 方朝耀不忍再看她在王家受尽折磨。 “她知道了阿姐给我的银子想要,就拿针扎我还说我要是不给她,她就打死我再拖到河里……我实在害怕,慌乱中摸到一根棍子使劲抡了上去她就昏倒了,然后我,我就逃出来了。” “表哥,你带我去找阿姐吧,我害怕她醒了会真杀了我。” 王筠回想起早上发生的事就后怕,如果她没有拿棍子打晕方芸,她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方朝耀听到她拿棍子把姑母打晕了先是心惊了一下,而后又放心了暗暗想着,“没把人打死就好。” 也是,她这么点的人怎么可能有力气把人打死,不过姑母居然拿针扎阿筠,方朝耀顾不得男女大防,拉开王筠上下看了圈,“姑母她拿针你那儿了?疼不疼?” 王筠见他关心眼圈红了红抬头看他,吸了吸鼻子,道:“疼。” 方朝耀心疼的看着她,把她重新搂入怀中,姑母当真好狠,好歹毒的心肠,这么个小姑娘她也下得了这样的毒手。 拿针扎,还要打死她。 除了心疼,方朝耀还有几分怒上心头想去给她出口气,但他知道他不能那么冲动,他要冷静,既然她要去亦州找簪表妹,那他就带她去。 “好,表哥一会儿带你去亦州,但现在你先吃点东西,再到镇上看看你身上的伤先。” 她离家出走一路过来少说也要一个时辰的路程,应当是没吃东西的。 王筠感动地点了点头。 方朝耀跟着回房收拾东西,把刚刚王筠和他说的一字不差的说给孟颜颜听,孟颜颜心疼孩子心疼的不行。 方芸真是造孽啊。 等王筠吃过饭,方朝耀带着她到镇上去了医饱,再叫了跑车的直接上亦州去,马车快的话几个时辰便能到了。 * 日落黄昏,王晚照从镇上回来才晓得自己女儿不知什么原因离家出走了,方芸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她虐待继女这事绝不能让丈夫知道。 那一记闷棍她也只能咬牙忍了,王晚照急得团团转,问了好几遍两个大点的儿子也是问不出什么。 方芸眼珠子转了转,她从醒来就怀疑王筠躲到了自己娘家去了。 “当家的,筠丫头该不会是和我那侄子私定终身,离家出走去我娘家哪儿了吧?” “你放屁!我王家的孩子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方家也是你娘家,你怎么能张口就胡扯?!”王睌照气急败坏指着她骂。 王睌照知道肯定是方芸做了什么,阿筠才会离家出走的,她胆子那么小天都黑了,亲舅舅家隔着一个县,她能去哪儿? “方氏,我忍你很久了,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他怎么就娶了这么个搅屎棍回来,非要把这个家闹得鸡飞狗跳她才满意,簪丫头叫他给卖了,筠丫头离家出走。 将来下黄泉他怎么还有脸见晓柔…… 找人,他无论如何都要把阿筠找回来。 王晚照出了门找上自家大哥和五弟,再叫上门村里的几位兄弟一块把周围几个村子翻了个遍还是没见着人,实在没办法。 王睌照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了方家,孟颜颜装做不知道,这事也没给自家当家的说。 王晚照最后没办法在镇上找了一圈,王大郎拍了拍他的肩,“他叔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去县里报官吧。” 王晚照凉了一半的心重新活了起来。 对,去县里报官。 ———— 亦州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今晚王簪和余润去了探芳楼,吃好等雨稍停了才回去,快到笼雪巷的时候已经戍时了。 “主子,属下先回去拿伞过来。”这雨下的断断续续的就没真正停过,拾钱拾财,称慧福和几人一块挤在马车里,拾钱先朝着余润出了声。 余润掀帘看雨势不大细细绵绵的,他转头朝拾钱点了点头,“多拿几把。” 拾钱回去拿时正好碰上方朝耀和王筠在四处打听余通判的住所。 余通判? 不就是他们主儿吗? 拾钱看着对面的男女,男子解了身上的衣裳一直举着给那姑娘挡雨,那姑娘身上虽然湿了却没有那男子那般如落汤鸡似的。 而且他看着这对男女怎么那么眼熟呢,好像是王娘子的妹妹和表哥? 先前去桃花村接王娘子上亦州时他是见过王二姑娘的,也是他替王娘子送信去瑶县给她表兄。 拾钱越瞧越觉得眼熟,走近唤了声,“方秀才?” 方朝耀抬头看去,那不就是那天给他送信的小哥么? 拾钱走近一看,果真是方秀才。 “拾钱小哥真是你,这是簪表妹的妹妹,我们来找簪表妹的,还麻烦小哥帮我们。” 王筠躲在方朝耀身旁探究的看着对面的拾钱,她对拾钱印象颇深,就是这人把阿姐带走的。 拾钱一看方朝耀身上背着两个包袱,第一反应是这方秀才不会是和自己小表妹私奔来的吧? 转念一想,应该不是私奔。 私奔就不会还来找人家姐姐了。 那日他拿着王娘子给妹妹的钱袋掂了掂可不少的。 “我们主儿带着王娘子去探 14.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王簪带着妹妹回后院去了净室沭浴,王簪要检查她身上的伤,王筠胳膊全是被拧的青紫,肩膀上赫然一道显眼的伤疤,背上还留着竹鞭抽打的伤痕,身上还有针扎的…… 王簪看着妹妹一身的伤心疼地直掉眼泪,是她愚蠢,怎么就相信五十两能够换她那个没管过她们一天的父亲会护着阿筠呢。 “都是阿姐不好,把你留在那虎狼窝,阿姐该带你一起做走的。”上回她叫方朝耀写来的信她怎么就信了呢,方芸那么嫉恨阿娘,又怎么会因为五十两而放过阿筠。 就是卖了她换了五百两,五千两,五万两……方芸都不会改,她这种人只会变本加厉的折磨阿筠。 王簪此刻懊悔愧疚一股脑冲上心头很不是滋味,都是她这个做姐姐的没有保护好她。 “疼么?”她一定疼的,王簪看着这些伤痕哽咽着出声,她宁愿这些伤都落在自己,由她来受着。 王筠湿漉漉的手急着给姐姐擦泪,摇头道:“不疼了,表哥带我去了医馆涂了药,阿姐你别哭,阿筠不疼了。” “阿姐没哭,阿姐只是……”王簪跟着抹了把眼泪,“阿姐只是不小心被风迷了眼睛,阿筠表哥是怎么带你出来的?” 她以为是方表哥去家里撞见方芸欺负阿筠出手制止,然后帮人帮到底送阿筠来亦州的。 王筠后怕的表情看着阿姐,如实道:“我用棍子把她打晕了,是阿筝叫我去找表哥,让他带我来亦州不要再回去了。” 王筠当时都没想到自己的力气有那么大,一棍子就把方芸给抡倒了,她还以为她失手杀了人。 阿筠还手一击还离家出走,王簪反而欣慰的笑了,“阿姐的小尾巴,终于长大了。” “阿筠有阿姐在你放心,就算是你失手杀了她那也是她活该,她该死,谁叫她欺负咱的。” 等拾财把人带上来,她要新仇旧账一起算! * 前院。 余润在书房里处理一会儿案卷,就听下人来禀报说方朝耀人送到了,不好再叨扰大人来跟大人告辞。 他朝窗外望去,雨淅淅沥沥沿着屋顶瓦片滴答不停,到底是王簪的表哥,没理由人家一路辛苦送她妹妹过来有客房还让人家出去找客栈住,余润过去挽留。让拾钱在前院安排好客房让方朝耀先在在雨苑住下,方朝耀也放心不下筠表妹也不再过多推脱,再次跟余润道了声谢。 夏嬷嬷也早着人做了两碗鸡丝面分别给王筠和方朝耀送去,王簪听说方表兄要走则返回了前院去想和表兄道声谢,再让人带他去客栈住下先。 却没想到余润都已经安排妥当了,王簪和方朝耀道了谢,说了几句话便去了书房找他。 余润仍在书房埋头处理案卷,她脚步款款进来,低着头什么话都没说在一旁静静的研墨。 余润这阵子习惯了她有话直说的性子,这会儿安安静静一言不发倒成了稀奇,他以为王簪进来至少会感动的说番好听的话,再说接下来她后娘的事。 他抬起眼眸盯着她看,一片燈黄的烛光映照着她,将她的影子拉长,见看都不看他一眼,余润凑到她眼前。 王簪还是在研墨。 余润这才看见她眼眶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 “哭过了?” 余润温和的声音传入耳中,王簪鼻子一酸,豆大的泪珠砸了下来,连串的掉在桌前,她扭头抹了把泪,倔强的哽着声,“没哭。” 手上研墨的动作加快了。 余润见不得她哭,放下手头的案卷制止了她继续磨墨的动作,把人抱在腿上语气都轻柔了几分。 “哭了便是哭了,在我这儿逞什么强。” 王簪扭身过去伏在他怀里哭得更厉害了。 “她虐待我妹妹。”往常她如何对她和阿筠的,她一定要向方芸讨回来。 “那便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不要轻易饶了她,明日你想怎样处置她就怎样处置,我替你善后。” 撇开别的不说,这方芸存了害人的心思,并且已经这么做了,就这点她就该死。 其实她今晚过来要的就是余润这句话,这会儿她倒是不客气的扯过余润的袖子擦眼泪,嗡里嗡气的,“谢谢爷为我做主撑腰,还帮我安置好方表兄和妹妹。” 余润见状嘴上嫌弃,却一点也不介意“你这人有帕子偏不用……” 他话还没说完,王簪搂着他的脖子寻着他湿润的薄唇覆了上去,将他还没说完的话一并吞了。 余润把她抵在书桌前,彼此的气息渐渐紊乱缠饶在一起,很快就被他反客为主直到彼此呼吸不过来了才松开。 余润禁不住她撩,不过一个吻而已就让他眼底有了欲/色,却不得不打住。 他表兄和妹妹都在,且妹妹遭了这样的事,她肯定没有心思想这些,余润不想在这时候做这种事。 “爷,我今晚能不能和我妹妹睡?她胆子小刚来,我怕她害怕。” 合着她过来就是过来给颗甜枣他的,他还不得不吃。 余润捏了捏她腰,顺势让她贴紧在自己怀里,“我可以不答应么,没有簪簪我也睡不着。” “就一晚。”王簪目光盈盈朝他撒娇。 “簪簪如何补偿我?” 这便是答应了,王簪再次覆上他的唇又落下绵长一吻。 还反过来在余润耳边轻声调戏他,“爷的唇真好亲。” 平日都是他说得王簪面红耳赤的,难得今晚余润悄悄烫红了耳,清了清嗓,“不得了,簪簪也学坏了。” “真该罚啊,乖乖。”余润说着话手搭在她腰间摩挲,心底还在回味刚刚的吻,不知不觉目光就移向那胭脂都被亲没了的唇。 余润嘴上不着调,人却体贴拿着绣帕仔细给她擦掉残余的胭脂。 “可我都是跟爷学的,爷不教好,怪得了谁。” 可不就怪他,换做以前她那里会知道这么孟浪的话。 余润也不恼,反而低声笑了,“是是,怪我怪我,都是我带坏了乖乖。” 王簪知道余润在哄她开心,笑骂了声,“本来就是。” “明日我留拾钱在雨苑给你,他会帮你,再不然还有夏嬷嬷。” 余润不太放心的嘱咐着,他想再不济等他下值回来提她料理了就是。 王簪应他“知道了,爷。” “早些休息吧,我送你回房。” 外面的雨好似小了些,余润松开她去拿灯笼,撑着伞,王簪勾着他的臂弯一起回后院。< 15.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等拾财他们将人押回雨苑时已经是下午未时,王簪今日一早就派了人去和张娘子告了几天假。 这会儿王簪和王筠还有方朝耀几人已经在前院里等了半天,笼雪巷路口拾财指挥着人把五花大绑的方芸带去雨苑交由娘子处置。 余润是以方芸谋财害命叫拾财将人带上来的,王晚照和几个儿子非要跟着一块来亦州,估计是想为方芸求情,父子几人求着方云墨带他们来。 方书墨原本是因为王睌照报案说他女儿离家出走了,近来瑶县出了拐子案已经有四五个户人家的女儿,媳妇失踪不见,都是离家出走…… 方书墨便打算去桃花村调查一番也要找方氏和王筝两兄弟问话,不想碰巧遇上刚把人绑了的拾财等人,拾财将事情原委和方书墨都说了一遍才知这王老伯的大女儿竟是自己好友的外室。 然她这后娘虐待打骂人家妹妹,王老伯的二女儿也不是离家出走,而是逃出来去了亦州向她姐姐求救。 王晚照听到方氏虐打女儿时显然是不能相信的,平日里方氏是不喜欢两个女儿,但在他面前从未为难过,更何况谋财害命……这罪名当真大了。 卖了王簪那五十两他都尽数给了方氏,她还有甚不满足? 且筠丫头又何来的银子让她图谋,拾财看在他是娘子亲生父亲的份上才多了几句嘴,告诉他上回王簪不光让人带了衣物吃食,还让人给王筠带了银子,他这婆娘见财起意扬言不把银子给她,她就把人打死拖到河边…… 威胁恐吓,作案动机都有了。 还不是谋财害命是什么? 难道非要等他女儿死在这妇人手里才算吗? 王晚照还想说什么,被王筝拉住,说:“爹,别再问了,现在我们上去向大姐求求情或许能救娘一命。” 王晚照还有什么不明白,方氏肯定是背着他虐待了两个女儿。 他们要到娘子跟前求情,那是他们的事,拾财自是不会带上他们的。 王晚照父子几人便跪在方书墨面前求他,方书墨作为本县父母官自然不能不理会,便带着他们都来了亦州。 方书墨人已送到准备去府衙和余润打个招呼就走。 拾财回去向王簪汇报,“娘子,人已经带到院子里了,还有您父亲和几个弟弟他们也在外面。” 王晚照还抱着一个两岁的娃娃,又有个病秧子跟着,外面雨水飘飘,拾财自作主张将人带到了廊亭等着,还派了人看着他们。 拾财将在桃花村碰到方县令的事也一并汇报给了王簪。 堂屋里,夏嬷嬷站在王簪身旁适时出声,“不知娘子想如何处置您这后母?” 王簪扭头看了看夏嬷嬷,她当然是以牙还牙,方芸对阿筠做的,她都要一一还回去。 “自然是报仇。”她丝毫没有掩饰对方芸的恨意。 “如此,那就不必脏了娘子的手,交给老奴就好,可娘子报了仇不管她今日是死是活,您妹妹都是王家人,还是要回王家去的,人心隔肚皮,兴许以前您的那几个弟弟对您和二姑娘都还行,可您和二姑娘现在抓了他们的娘,还要报复回去,难保以后他们不会生出怨恨,依老奴之见您父亲来了也好,您借着机会把二姑娘的藉契拿来与他们断了关系,让二姑娘跟着您生活岂不更好,依着世子宽厚的性子,断不会不让您把妹妹留在雨苑的。” 王簪被卖了出去已经算不得王家人了,但王筠确确实实的王家女,她肯定是要把阿筠留在自己身边的。 可她没想到这一层。 “多谢嬷嬷提点,那就有劳嬷嬷了。”她握了握夏嬷嬷的手。 侯府的手段,自是了得。 夏嬷嬷如今是越来越欣赏王簪了,夏嬷嬷欣慰的拍了拍王簪的手背,微微一笑,“这都是老奴应该的。” “下午了,想必我爹和几个弟弟一路奔波想必是饿了,福和去让厨房做几道饭菜送来。” 王簪这会儿冷静了不少,昨晚她满脑子都是要如何处置方芸,连觉都没睡好,此刻却不心急了。 福和应了声福了福身便去了。 “淋了雨是要着凉的,把他们都请到堂屋里来吧,我也好久没抱抱小宝了,拾钱劳你去一趟帮我把我幺弟抱去后院吧。” 她不是宝贝儿子么,今日王簪就让她尝尝倍受折磨的滋味。 “属下这就去。”拾钱立时领会了王簪的意思,带着屋里几个主子给娘子留的人过去了。 “表哥,大人先前给我带了些好茶回来,表哥不如随我移步去后院坐坐?” 方朝耀看了眼王簪,他这表妹好沉得住气,他道“自然的,有劳表妹了。” 几人起身离去,王簪只给夏嬷嬷留了句话,“嬷嬷别叫人死了。” 死太便宜她了,王簪要让方芸后半生都不好过,至于她那几个弟弟要怨她恨她都随他们。 廊亭那头父子几人被人拦着只见到王簪几人离开的背影,王筝和王筣在她们身后高声哀求:“阿姐,你放过我娘吧,她知错了,再也不敢了,阿姐……” 王筠想后头,被王簪制止了,“阿筠,由着他们喊别心软。” 拾钱带着人过来把王简抢了过去,王简不过两岁的小娃娃被迫分离立时就哭得撕心裂肺,让人闻之不忍。 王睌照眼睁睁看着小儿子被抢走,如何不着急,“你们要抱我儿子去哪儿,阿簪,你有什么冲着爹来,是爹对不起你,小宝他是你弟弟,他什么都不懂,你放了他吧,阿簪……” 王筝王筣也跟着喊,可惜王簪一行人早就走远了,王家父子几个被请去了堂屋,拾钱打着伞,提着一个吱哇乱叫,哭闹不止的娃娃,身后跟着几个都带着刀的男人从被押着进堂屋的方芸身边经过。 方芸被破布堵着住呜呜叫唤着,这会儿终于知道害怕了,王簪她要她儿子的命,她好狠毒的心肠…… 等拾钱把孩子提出前院后立既抱了起来,王简在他怀里哭闹还不停的挣扎喊爹又喊娘。 “这小祖宗,要搞不定了!”拾钱挨了小娃娃抓脸又揪头发的,“再弄,老子打你了!” 拾钱试图恐吓他,不想王简闹得更厉害了。 “快快快,赶紧抱她去找娘子。”拾钱一刻也忍受不了了。 不行,他得和禅意商量以后不要孩子的好,可真闹心。 拾钱一到后院堂屋见了王簪立既就要把这麻烦给丢掉,王簪倒是真想弟弟了立既上前接手抱着坐下来一顿哄。 “小宝,我是阿姐呀,不记得阿姐了么……” 王简认人,见到熟悉的人立既就不哭不闹了,见着王簪和王筠连同方朝耀还会喊,“阿姐,表哥……” 王簪心情好了不少,忽的叹了声“阿姐没白疼你。” 16.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我相信她。” 王簪应付得来的。 方书墨看着余润谈及王簪时欣赏坚定的神情,让他想起他和余润去巡田时,王簪挡在妹妹面前对着方芸撒泼打滚大声嚷嚷着,“后娘要打人了!” 余润驻足停在远处看着她,半晌莫名其妙的来一句,“我见过她,当时她想勾引我。” 方书墨“啊?”了一声,顺着他一直停留在那姑娘身上的目光看过去,那姑娘一身粗布衣裳,满身泥垢实在不像会主动勾搭的。 但余润没告诉他,她勾搭人的手段很拙劣,一眼就让人看出来。 余润和他说了马车陷在泥地里的事,送王簪回桃花村的事,余润说那晚他睡不着觉,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那姑娘站在雨里问他,“公子,我该如何还你伞?” 余润知道她这是想借着伞好同他拉扯上关系,但他不想给她这个机会更不愿意和一个村姑纠缠不清。 可接连几天因着她失眠,他就不得不承认那村姑倒也有几分姿色,他开始后悔了那日就是让她攀上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次见到她时,她又与那日全然不同了,那日她上前帮忙推车使出了吃奶的劲,雨水将她浑身打湿,等余润向她道谢时,她笑着推拒了余润给她的银子。 她说,“不过搭把手的事,公子这个我不能收的。” 余润顺手推舟提出送她回家,马车里她羞怯怯的借了他的帕子仔仔细细擦干脸上的雨珠,微微侧身擦拭着露出纤细的脖颈。 再羞羞答答的把帕子交还给他,余润避着嫌偏过头,余光却是看得一清二楚,拿回帕子的时候余润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 余润见她仿佛被烫着了似的迅速把手收回,脸颊绯红低下头,他直直看了她几眼也不自在起来。 “抱歉,不是有意的。” 车厢里顿时就是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就又听见她娇软的声音传来,“公子身上也湿了,不擦擦么?会着凉的。” “我就这一条帕子。”她用了,他当然没法再用了。 谁知她倒豁的出去,她拧了拧衣袖凑到他面前一点一点轻轻的给他擦,余润想躲却躲不及,“公子莫怪,在乡下着凉是会要命的。” 一张纯真的面容含羞带怯,动作举止却十分大胆,余润目光幽深定定看着她,心里说不出的异样,颤了颤。 她当真无礼! 难道没人教她男女授受不亲? 余润觉得自己肯定是气糊涂了才没推开她。 可没过多久他又见到了她张牙舞爪的另一副面孔,不过才几天啊他就魂牵梦绕的惦记着她。 他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本事没使出来,然后就让人家做了他的外室,目前来看他是相当满意王簪的。 方书墨看他陷入回忆的样子没再说什么,坐下没多久就起了身:“我该回了,近来县里出了桩拐卖案,原以为王老伯的女儿和这案子有关,说不定会有新线索……”结果不是。 方书墨得尽快查清,抓到人才行。 “可要我帮忙?”他跟起身送方书墨。 方书墨摇了摇头,“我想了个法子,打算扮上女子妆扮看看能不能引起注意,引蛇出洞。” 余润震大了如墨般的双眼,看着他俊美的脸庞,不大确定问道:“你,你扮啊?” 毕竟是探花郎,余润就事论事,他这样貌好些女子都比他不过,人又高又瘦……只是他没想到方书墨那么能豁得出去…… “一切都是为了案子,不丢人。”他总不能让一个姑娘去以身犯险,衙门里转了一圈就他一个最细皮嫩肉,脸最俊秀。 只能他来了,方书墨一副舍我其谁的表情,余润拍了拍他的肩,抿了抿唇,“嗯,等你好消息。” ———— 雨苑里,前院堂屋桌上摆好了几道精致的饭菜,福和朝着屋里的父子几人福了福身,“我们娘子让我来传话,说你们一路辛苦来了亦州,她招待不周,这桌饭菜还请慢用。” 屋里十来个侍卫围着他们,王晚照和两个儿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而且夏嬷嬷还叫人搬来屏风把他们和方芸隔着,旁边就是方芸惨叫的声音。 身为丈夫和儿子那还顾得上吃东西,他们看见下人端着一盆烧红的炭进来,还有夹板,还有冒着烟的热水,随着方芸凄惨求饶的声音越来越小时,就听见夏嬷嬷的声音,“别让她死了,泼醒她。” 王筝本就病弱,颓坐在一旁听着脸色更是惨白,王筣在边上哭着想跑去看看被侍卫拎着衣领丢了回去。 “娘子叫你们吃饭,你们好好吃饭就是,再乱跑我等可保不准手里的刀。” 话音落下,屋里所有侍卫的刀也亮了出来,王晚照想上前又不敢上前扯住福和,“这位姑娘,我是你们娘子的父亲,求求你们娘子手下留留情饶了她吧,再这样下去人就要没气了。” 王簪身后跟着拾钱,拾财款款走了进来,“留情,饶了她,爹,我小时候被她冤枉偷她东西,不肯认被她打个半死,她饶了我吗?” “阿筠被她折磨的浑身是伤,求她放过的时候,她饶了吗?” “她没有留情饶了我们,我凭什么饶了她?” 王簪满眼怒火直视着他,王晚照不知道,他不知道这些,他看着向来乖顺的女儿突然好陌生。 “这些你为什么不跟爹说呢?”王晚照满眼的愧疚看向她。 “和你说,你信了吗?”王簪又不是没有说过,可他哪次信了,每次都是还不是你不懂事,不省心。 你后娘打你也是为了你好,省得将来去了别人家说我们王家不会教女儿。 可笑! 王簪眼里含着泪倔强地不落下来,却是气极反笑了。 “阿簪是爹不好,爹对不起你们两,你就当看在爹和你弟弟的份上留她一命,算爹求你了,她也是你娘啊。” 说着,王晚照跪了下来,王筝和王筣也跟着跪了下来。 “阿姐,你饶了我娘吧,求求你了。” 王簪着实想不到,她爹竟如此爱她这个后娘,她脸色越来越沉,不愿去看他。 “谁是我娘?我娘姓宋,她姓方,她没生我,也没好好待过我和阿筠,她不配做我娘。” “你已经折了我娘的寿,要是还想折我的寿你尽管跪着。” 她说着,福和上前将王晚照搀扶起来, 17.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一切结束后,王簪派拾钱跟他们回桃花村去拿阿筠的籍契回来,还让称慧去拿了些银子给拾财。 她道:“这趟劳烦辛苦兄弟们了,拾财你拿着这个和兄弟们吃顿好的去吧。” 拾财拿着福和塞过来的银子也没有推拒,作揖道:“属下替自己和兄弟们谢娘子赏。” 王簪以为自己报复了方芸会觉着很痛快,结果她并没有。 “下去好好休息吧。”她朝拾钱开口,等他下去以后也回了后院,方朝耀和阿筠正在堂屋里等她。 既然这事情都已经解决了,阿筠也留在了姐姐身边,方朝耀也没必要再留在雨苑了。 王簪看着外面灰蒙蒙的下雨天正欲开口挽留方朝耀多住一晚,再回去也不迟,王筠在旁边却是急得上前抱住他,“表哥你别走。” “我不想你走。”王筠紧紧抱着他,不想让他走。 王簪和称慧她们面面相觑,阿筠竟然喜欢方表兄,可刚刚她那样对方芸就等同于和方家撕破脸了,不说方表哥对阿筠是否有意,方舅舅还能让儿子娶阿筠吗? 方朝耀面上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人家姐姐,“簪表妹,我能不能和阿筠单独说几句话?” 王筠才想起她这举动不妥怕阿姐生气又怕她不同意,红着脸看向她唤了声,“阿姐……” 王簪明白了过来,方表兄对阿筠也并非无意,她还能不同意么,“大人快下值回来了,我去厨房看看。” 余润确实快下值回来了。 “阿筠为什么不想让表哥走?”方朝耀试探的问她。 王簪并没有去厨房,她和称慧福和偷偷趴着门偷看,美其名曰怕阿筠会吃亏。 王筠紧紧抱着方朝耀不放,她怕方朝耀一走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 “我怕以后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再也见不到了呢,方朝耀低头看她神情透着紧张和期待,他鼓起勇气开口问她。 “阿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如果你愿意我下次旬休回去告知父母,同她们上来提亲可好?” 什么! 表哥要来提亲,他要娶自己,王筠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给砸懵了。看她久久没有应话,方朝耀忐忑了起来,他是不是太过塘突了…… “那好,我等着表哥。”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方朝耀心里瞬间就跟炸了烟花似的,脸上更是一副不值钱的表情,屋里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王簪就要抬脚进去,她不同意。 好个方表兄竟然想拱走她家的小白菜,她这个姐姐坚决不同意,阿筠才多大…… “你做贼呢,鬼鬼祟祟的。”余润下值回来就见王簪带着两个侍女狗狗崇崇趴着门偷看。 “爷,你吓我一跳。”王簪被他突然从身后出现着实吓得拍了拍胸口,“谁,谁做贼,爷真不会说话。” 刚刚被别人惦记上亲妹妹的王簪气不顺的乜了他一眼,王筠和方朝耀手牵着手出来。 “大人。”方朝耀先打了声招呼,再看向王簪抿了抿唇有些紧张,“表妹你也听见了,不会不同意吧?” 余润全程看戏的表情,眼睛在她们几个之间来回转,难怪王簪炸毛了,原来是妹妹被偷了。 方朝耀下手可真够快的,余润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盯着王簪,很快被她凶巴巴瞪了回去,余润立既收了表情,略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 摸了摸脖颈,他怎么觉得凉飕飕的,后反应过来,不对啊,他干嘛要怕她啊。 王筠朝着王簪撒起了娇,“阿姐,你就同意了吧。” “那就要看表哥的了。”王簪这是不反对了。 其实她并不是觉得方表哥不行,方朝耀长得不错又是秀才,今年乡试说不定还会中个举人回来。 阿筠嫁给他,说不定以后还是个官太太,肯定是要比跟着她这个做人家外室的姐姐好的。 可是一来王筠年纪还小也许是把感动当成了好感,二就是方芸,她到底是方家的人,方家还能愿意让阿筠进他家的门嘛…… “摆饭了,先用饭再说。” “你们先用,我去去就来。”余润道。 王簪这才注意到他靴子和官服上的红泥,也让王筠和方朝耀先用饭,她跟余润进了房。 “爷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身上还沾了泥?”王簪这会儿倒是恢复了平常情绪,但脸上还是有些怅然。 “你可算知道关心你男人了,刚刚干嘛那么凶瞪着我?”好歹他在亦州也是个正六品的官吧,在外面也不知给他留点面子,余润边解腰封边继续道:“今日带着人去外面查防了,衙门里忘多备几套衣裳,没事。” “没有呀,我哪里凶爷了,定是爷看错了,哪里出了事吗?”她被他那句她男人说红了脸,王簪帮着余润解下官服放好,再套好常服。 “那明早我给爷备上几套带去。” “没出什么大事。”那么大的雨,肯定也是有影响的。 余润趁着这会儿功夫将拾财给从王家拿回来的那对镯子递到她手里,王簪眼睛亮了起来。 “上回还说要自己讨回来,怎么就忘了。” 余润此刻穿上碧绿色干净常服,更衬得他淡雅随和,嘴角还挂着丝丝温柔的笑容,王簪一心都是要处置方芸,还真没想起来这个。 她抱着余润的腰,惦起脚寻着他的唇亲了亲,感动道:“谢谢爷。” 余润很是受用,不觉连语气都轻了下来,“再来一下。” 余润低身下来方便她亲,王簪再次覆上他的唇,被他揽住腰紧贴着自己轻着声蛊惑,“闭上眼睛。” 王簪乖乖闭了眼,由着他寸寸加深这个吻,直到彼此似是呼吸不过来了才松开。 真甜。 “我没要她的命。”王簪气息渐渐平稳了下来,脸颊却还是一片红润,她低着头似是觉得自己就这样放过了方芸很没出息。 “我知道,我们簪簪是个善良的仙女。” 他一回雨苑,拾财就和他说了。 不管她如何处置方芸,余润都是站在她这一边。 王簪叫人废了她的脚和三根手指为 18.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当天夜里王簪和妹妹躺在床上,阿筠将和方表兄之间发生的事全盘托出,方表兄和方舅妈是如何送她去医馆,在河边她求表兄写信,表兄帮忙担柴还有她要来亦州找阿姐都是表兄和舅妈…… 她喜欢表兄,更知道表兄一家不像方芸,她们都很好。 她再三向阿筠确认,“阿筠,你当真想要嫁给方表兄么?” 王筠想起方朝耀,脸颊泛起红晕朝她坚定点头,“阿姐,我想嫁给表兄。” 王簪摸了摸她头顶的黑发,仿佛见到那个从小跟在她身后的小姑娘,一夜间就长大了。 有心仪的人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她好感慨,半晌抿了抿唇轻声道:“好,阿姐去找舅舅先为你们把婚事定了,阿筠再多陪阿姐可好?” “也让阿姐给你多备些嫁妆。” 看来王簪得做点什么让钱生钱才行,一味攒钱是不行的,她要给阿筠备份丰厚的嫁妆,等她嫁去方家才能更有底气。 “好。” “睡吧。” 王簪给她掖了掖被子,想到要找舅舅她想起了一个人,她真正的表兄宋寻誉,她曾为了摆脱那个家,向宋寻誉送过鞋袜,甚至是手帕暗示过宋寻誉。 可表哥对她始终淡淡的,一度委婉拒绝了她这些东西,他道:“这些东西等将来的妻子会给他做,现在表妹不用辛苦给我做,省得让有心人知道坏了表妹的名声。” 一句拒绝的话说的冠冕堂皇,以至于把儿时那点情谊都说没了。 王簪气得转手就把这些卖了,他太不识好歹。 * 雨后清新,雨苑的空气都更好了些,方朝耀一早一块用了早膳便告辞离开,离开时他握着阿筠的手不舍的说:“等我。” 等他来提亲。 余润照常去上值,只是拾财手里多了几套王簪给他叠好的衣裳,让他带去衙门。 现在天热了,王簪决定给余润绣个香囊,再往里面放些驱蚊的香料,也好多谢他这次的帮忙。 明明两人更亲密无间的事都做了,可王簪心里对余润还是很分得清楚,她知道余润现在能对她这么好是因为新鲜。 等这阵新鲜劲过了,说不定用不着三年她就能离开雨苑,倒也挺好。 王簪边绣边教妹妹一块绣,小半天就这么过去了,张娘子如常来给她上课却见她身边多了个小姑娘。 张娘子想起来她告假的原因就是因为妹妹从家来了,张玉手里摇着团扇,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这便是妹妹吧,你们两姐妹长得真像。” 王筠眉眼间和阿姐有几分相似,她胆小见了生人还是习惯的躲在王簪身后,王簪捏了捏她的手。 “是,这是小妹王筠。” “阿筠,这是阿姐的老师,张娘子。” 她拉着阿筠的手给她和张娘子互相介绍着,忽然觉着何不让阿筠也学学这些,若将来方朝耀真能考中入朝做官,那阿筠就是官太太,学这些总归没坏处。 “见过张娘子。”阿筠在后面探究出声。 张玉生得标致为人也很随和,她只有在正式教课才会严肃。 “张娘子要不要考虑考虑在我这儿再多收一个学生?” 王簪说话间,下人已经上好了茶和点心,张玉探头看向她身后的王筠温柔的招了招手。 王筠看了眼阿姐乖乖上前,张玉只有一个儿子做梦都想要个女儿,眼前的小姑娘虽有些胆怯,一双小鹿似的眼睛就叫张玉心软成一片。 若是再自信活泼些,那简直就跟她心心念念想要的女儿一模一样。 “念过书吗?”张娘子慈爱的拉过她的手。 王筠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被她这么看着,张玉决定收下王筠这个学生,开口道:“无妨,往后我来教你读书识礼。” 王簪又惊又喜,她正愁要给阿筠找个教书的女先生,她笑道:“这可太好了,我正说要找,阿筠还不快跪下给先生磕头敬茶。” 说完,王簪让称慧去着手备好给张娘子的拜师礼和束脩。 王筠有些懵,她也能读书吗? 但她听话的跪了下来给张玉磕头,福和重新端了杯茶过来递给王筠,她磕磕绊绊看向张玉。 “先生请喝茶。” 张玉满意的接过她的茶抿了两口,扶着王筠起来时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往后你辰时便去我家里。” 如此王簪则叫人拿银子去买好笔墨纸砚回来。 王簪虽是本地人却对亦州并不熟悉,她想给阿筠找个女医来看看她身上的伤,还有看看还能不能祛疤。 张娘子常年居住亦州说不定有认识女医,王簪原想着向她打听一下,张玉听到她这刚收的学生身上有伤,忙上前关心王筠怎么受的伤。 王簪将阿筠遭受后母虐待的事跟张娘子说了,张娘子看过王筠的伤以后愤愤道:“世上竟有如此恶毒的人。” 随后她便同王簪讲,她的小姑子翁淑月就是女医还立既叫人去把请了过来,半时辰左右翁淑月提着药箱上门看了王筠的伤势。 别的伤倒是能治,就是肩膀上的那块疤时间太久了怕是怯不了,但翁淑月叫王簪她们给她几日时间她看看能不能制出祛疤的药膏来。 王簪带着王筠忙和翁娘子,张娘子道谢。 一转就是下午太阳落山,余润下值回来张娘子和翁娘也早就回去了,王簪在屋里伺候余润换下官服,便也和他说了今日的事。 王筠要去读书,余润自然没意见。 说话间,王簪将刚做好的香囊戴在他腰间,朱红色的,绣着祥云纹和一个润字,里面放的驱蚊香料闻起来很是馨香。 “这是?”余润见到腰间的香囊有些惊讶,他拿着仔细看了看,上面的针线很绵密,一看便知是用心做了的,他期待的看向王簪。 “你给我做的?”从来没人为他亲手做过香囊这种东西。 他曾见过母亲给二弟绣过一个,郑朝民风开放,女子亦能出门做生意,余润外祖家是鹤州数一数二的富户,母亲萧舒妍自小就跟着外祖父在外学做生意,扒拉算盘珠子。 女工针线就略差了些,可那年二弟缠着她同她撒娇说想要 19.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就像是在说,你还舍得回来啊。 王簪见状抿唇一笑,放下纱帘袅袅婷婷的进来。 “自然要练的,怎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爷说是吧。”王簪看他板着张脸却一点也不凶,愈发忍俊不禁的用绣帕捂了捂嘴。 “知道还不过来。” 余润闷哼一声不再看她,将案卷整齐放在桌上。 王簪今日才发觉余润看着清风霁月的,占有欲却强,她凑上前被余润拉着坐下来,余润围抱着王簪。 修长分明的手紧扣在她腰间,微凉的薄唇落在她如今白了许多的后颈,余润只亲了几下。 “簪簪说过的话没忘吧。” 她自然没忘,王簪脸颊微烫咬着唇,早知她就不说那话,现在想起来当真羞死人…… 但说出去的话,王簪不会收回,片刻她转身过去双手捧着那张俊朗的脸,眼眸里全是他。 “没忘记。”王簪抬手一遍又遍,指腹细细描摹着他温润的唇,余润看着她眼眸里水雾盈盈,青涩的脸颊一片红晕。 勾人而不自知,余润喉结滚动趁机亲了亲那在他唇间作乱的手指,指尖粉莹细腻传来一阵酥麻。 余润还咬了几下。 “爷怎么还咬人呢。”她嗔怪道,却不是生气。 “只怕乖乖一会儿咬得更狠。” 余润在她面前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放纵孟浪,片刻王簪被抵在窗边,身后裙摆扬起,窗是开着的,往外面看去便见金黄的月被乌云藏匿其中,偶尔会吹进一阵凉爽的风倒是舒适。 但因靠着窗边,王簪怕有人听见便忍着,余润见状丝毫不嫌弃,俯身亲了亲她鼓励道:“乖乖舒服就叫出来,不会有人听见的。” 他骗人,她都还没沐浴,福和和称慧还守在外头,但这事实在是太过快活了,以至于后面王簪都不知道是怎么没忍住的,娇媚的嗓音到最后都喊哑了。 * 等余润抱着王簪从净室回榻时已是深夜,王簪累得沉沉睡去,余润吃饱餍足在她脸颊落一吻跟着躺下,把人拥入怀里安睡。 余润梦见了废太子被幽禁后不久,四皇子被刺客潜入府中刺杀手臂受了伤入宫去见皇上。 皇上却认为他为了救自己皇兄自导自演不惜自残嫁祸过别人,四皇子失望之极深夜翻墙来见他。 彼时,宝恩侯府为了明哲保身把他和二弟分别锁在院里不让出去,对外只称两兄弟病了要静养。 梦里,裴颜颓败的看着他,“父皇根本就不信我的话。” “皇兄本就是太子他怎么可能造反,还有我母后,你姑母怎会是因劝不动皇兄而留信服毒自尽……” 是,敬宜皇后不是病逝,而是服毒。发现的时候人都凉了,桌上只有一封请罪书,是皇后亲笔所写。 太子勾结朝中大臣要谋反。 “父皇他真的好冷血无情。” “殿下慎言。” “殿下走吧,离开定京,只有远离定京你才会安全。” 梦境一转,转到老太太的雪砚堂,余润一身白色圆领长袍笔直跪在老太太面前,老太太严肃的面容看向地上的孙儿怒斥道:“这个节骨眼你偷跑出去送你的老师出城,你是要毁了整个侯府是吗?” “他是你的老师,润儿你别忘了他也是四皇子的老师,祖母不让你去送都是为了你好,你怎就不明白呢?如今我们宝恩侯府还能保住已是祖宗庇佑着,不然废太子的事第一个被牵连的就是我们,润儿你也该长大了。” 再转便是太太的桃枝院,烛光点点映照着母亲盛怒的容颜,那只纤细葱白的手一掌拍在桌上,桌上的茶杯被震了一下,她头上戴的钗环也随着叮当作响。 “你是我儿子,难道你的婚事我这个做母亲的做不得主吗?安宁郡主有什么不好,你倒是说啊。” 说着说着,母亲落下了泪来,“你是老太太养的,什么都听她的,现在连你的婚事我都不能做主,我让你娶安宁不都是为了你好,如今我们宝恩侯府全靠你和澈儿撑着了,娶安宁对你前程有益,难不成我会害你吗?” “你明明可以留京,我也让你留京,可你偏偏要跟我对着干,自请去什么亦州,那地方穷得连鬼都不去,你拒绝公主又得罪了皇后,此时去亦州你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余润坐在左侧沉默的听着,半晌疏离冷漠出声,“太太是为我好,但我有我的打算,太太不必操心。” “我未来的妻子不需要门第太高,我自己的前程自己挣。” 隐隐约约听见笼雪巷里鸡打鸣的声音,余润从梦里醒来天已经大亮,再看到怀里那张清纯的容颜,他慢慢从梦里抽离渐渐清明了过来。 余润见还在睡梦中的王簪似是做了恶梦拧着眉,他抬手一摸王簪额间全是汗。 “王簪?” 王簪感觉到腹痛又听见好像有人再唤她,王簪难受的睁眼心里不好的预感让她瞬间清醒。 她推了推余润,掀被一看月信来了还弄脏了床,余润怔愣了一瞬,“这……” 什么情况? 王簪囧涨着脸不好意思看他,可小腹的涨痛无法忽视,“我葵水来了,你去让福和给我拿月事带。” 她的本意是想支走余润,实在是太尴尬了,余润不知她所想,这会儿见她难受的样子先起了身。 “那什么在哪儿,我去给你拿吧。” 王簪心道:你未免太过贴心了点。但此刻王簪也不跟他扭扭捏捏的了,支使着他去拿。 余润给她拿了,顺便再抱着她去净室,王簪生怕他碰到,一直在提醒,“你别碰到了。” “碰到了又如何?”洗干净不就好了。 “我……”她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记得初次来月信时她以为自己要死了,跑去找大伯娘不知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说了。 大伯娘便告诉她这是葵水,女子每月都会来的,还教她怎么用月事带……还说等以后嫁了人来葵水时别叫丈夫瞧见,说是看见会倒霉,会不顺。 可余润不是她丈夫,但她也不想让他倒霉啊。 他倒了霉,自己也得跟着倒霉。 “我怕你会倒 20.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对啊爷,我还可以种桂花……爷,您真是我的福星咧。 等过两日她去荷花县和舅舅说阿筠的事,顺便和他说说让他来亦州开糖水铺的事。 王簪光想到自己要开糖水铺不禁兴奋期待起来,仿佛开了这铺子就一定能赚钱似的。 说着王簪示意福和把葫芦纹梨花木几上的团扇拿来给她,阳光的光芒洒在两人身后,余润还在捣鼓着秋千就快要做好,看她殷勤的给自己扇风,加之刚刚她的话余润很受用。 他此刻心情颇为不错,“乖乖,你又再打什么主意?” 王簪嘿嘿笑了两声,“我打算和我舅舅开个糖水铺,爷觉得怎么样?” 她担心余润会不愿意让外室抛头露面开铺子,但她是让自己舅舅开这便算不得是抛头露面吧? 果然是小财迷啊,怎么快就想到要开铺子赚钱,余润见状开口逗她,“哪个舅舅?” 明明上回都跟他说过了她亲舅舅是做糖水摊的,看他好似真记不起来的样子,王簪道:“我亲舅舅呀,荷花县那个。” 余润说话间就已经弄好了秋千,还拉着她坐上去试试看,王簪坐在秋千上,余润饶到她后面轻推了几下。 “话说你是不是还要去荷花县找你舅舅?” 那日她和方朝耀在饭桌上说的话,余润也是记得的。 “爷,我能去吗?”毕竟自己身为他的外室要去那里外出走动还是要经过他的同意的。 “王簪,我没打算把你拘在这院子里。”言外之意就是她可以去门,也可以开铺子。 王簪想到了那三年之期,现在才过了一个月…… “你要出门,我随时叫人打点好。” 他弯下身歪着头凑在她面前,王簪偏过头去和他对上视线,手里的团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风,王簪甜甜一笑,“我给爷做几双鞋袜。” 他待她好,那她也要待他好。 余润瞥了眼腰间她绣的驱蚊香囊仍觉着甜蜜在心底兹长生芽,俊朗的脸庞多了抹笑意。 * 余润去了衙门瞧见他那几日不见的上司也在府衙后面手绑攀膊挥锄掘土,干的正起劲。 “赵大人这是也打算种菜?” 赵知明一个人弯着腰满头大汗挥着锄头,听到余润的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手里的动作却没停。 笑道:“余弟为何说也?” 不待余润解释,他笑咪咪的让李愿回值房去把他昨日带回来的杨梅和今早钓的鱼拿给余润。 “这杨梅是沉溶知府家里种的,鱼是我今早钓的,余弟拿回去尝尝。” 余润也不和赵知明客气先拿了几个杨梅吃了起来,再让拾钱现在就拿回去。 “那我就不跟赵大人客气了。”余润嘴里吃着可口的杨梅,突然觉着若是种杨梅倒也不错。 杨梅能酿酒,能做饮子,能做糖水等等…… 别的,比如荔枝、桑葚等等,亦州盛产的。 余润既就和赵知明商量鼓励亦州百姓开荒种地,种甘蔗杨梅和桑葚还有荔枝。 赵知明自然不会反对。 * 王簪说要给余润做鞋袜便腾出了些时间给他做,夜里沐浴出来后趁着余润进去洗澡她便坐在烛台前拿起针线继续鞋袜。 余润出来了王簪都还没察觉,他不动声色的走近王簪然后坐在她身边,炙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看她为自己辛苦做鞋袜,让他生出了一种错觉,王簪心里无时无刻都有他。 这种错觉让余润感到愉悦,但他说不清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王簪自是早就察觉到了余润的靠近,但她早已经习以为常,回过身去只见余润没穿好里衣,半敞着露着结实的胸膛就出来了。 王簪蹭的红了脸,再看向余润那张白净俊俏的脸庞时发现他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一副秀色可餐的样子。 王簪呼吸都重了一息,咽了咽喉咙。 平日里竟没察觉余润这般会勾引人。 “余润,你穿好衣服……”王簪受不了他这样。 余润似笑非笑的表情,无辜的看着她,“天热,不信你摸摸,我身上都有汗了。” 王簪被他抓着手鬼使神差的竟真的摸了他几下,熟悉的触感让她想起了一些旖旎的画面。 看得着,吃不着,王簪幽幽的嗔了他一眼,随手把搁在桌上的团扇丢在他身上。 “好了,我不逗你了。”余润失笑将扇子捡起来,边给她扇风边好好说会儿话。 “现在还疼么?”余润其实对女子每月来葵水的事只是知道女子到了年纪都会来而已,别的就不清楚了。 余润温暧宽大的手?在她小腹轻轻揉着,让王簪不知不觉的就收起了那些有的没的心思。 “已经好多了。” 还是第一次有人会紧张的给她请大夫,第一次有人给她揉肚子。 王簪心下一暖,感动的看着他摇头。 “这个要几天?”他问。 王簪如实告诉他,“往常都是要七天的。” “我记下了。” 余润语气轻柔的点头,漆黑明亮的眼眸里多了几分认真,不待王簪问他记这个干嘛,就又听见他说:“以后这几日我待你好些。” “只有这几天么?”王簪和他对上目光,显然是不满他这个答案。 余润给她扇风扇着扇着轻拍了她一下,“莫要得寸进尺。”他都还从来没有待谁像待她一样。 王簪朝他重重哼了声,似是在说谁稀帘呀。余润倒是被她这样给可爱到了,不禁扬起了唇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个没完。 王簪被他盯得脸红,满脸娇羞的低下头没轻没重的拍了几下停在她小腹上温热的手掌。 “继续揉呀。” 可不就是得寸进尺了,才多久就敢这么使唤他了,余润没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而是手法轻揉的给她揉着肚子。 别说这么揉着,她是舒服多了。 “今日赵大人给的杨梅吃了么,觉着怎样?” 余润在没话找话和她聊着,今日拾钱从衙门拿回一篮子的杨梅还有一条鱼回来,下午王簪就把杨梅分了些给张娘子和夏嬷嬷还称慧福和两个。 只留了些和妹妹一块吃了,倒也还给余润留了点,那 21.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过了几天,王簪备了一马车的东西和王筠去往荷花县舅舅家里。 福灵镇圩市,现下天渐热却丝毫不影响糖水摊的生意,一对穿着粗布衣裳的夫妻在摊位忙进忙出。 马车停在不远处刹时就吸引来不少的目光,不少人露出诧异的目光还有些路人忍不住小声议论。他们这个地方是极少有马车的,何况还是一辆并不低调的豪华马车,拾银和拾金两人一左一右坐在车夫旁边,腰间还别着把大刀。 两人长得还凶神恶煞的,坐在中间的车夫都显得弱小无助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不敢靠近,躲得远远的。 王簪也是没法子,余润说近来荷花县县令上了份案卷上来说荷花县有伙山贼到处打劫还没抓到人,就是路过的商人都绕道走,何况她们两个姑娘,就派了拾金拾银护送她们。 她心想明知有山贼还弄辆那么豪华的马车给她,这不是更引人注目么,所幸一路过来并不见有山贼出没。 宋惟扬夫妇自是也注意到了这辆车,还在和客人小声议论也不知是那里来的贵人,当真让人眼羡。 少女掀车窗帘角看见那两道熟悉的身影满眼的雀跃,“舅舅舅妈。” 王筠穿着碧绿春衫迫不及待的就要下车,拾金拾银立马从车上跳下来,方便姑娘娘子下车。 舅舅舅妈? 宋淮扬和安春宜诧异的相视一眼,不是喊他们的吧? 正奇怪着,就见车厢里称慧掀起车帘,福和扶着王簪踩凳下车,王筠这会却已经跑到了宋淮扬夫妇面前。 “舅舅舅妈。”王筠亲昵的唤了声。 直到王筠走近了,宋淮扬和安春宜才看清提裙跑过来的是谁,夫妇俩顿时眉开眼笑。 还真是他家外甥女! “哎呀,阿筠怎么来了?” 坐在摊前的几桌客人看着那马车还有小姑娘身上的衣料都惊诧不已,这糖水摊老板竟还有这么有钱的亲戚? 看着也不像啊。 “哎哟,老宋这是你家亲戚啊?”喝着荔枝糖水的卖菜大娘羡慕不已。 “是,是我家小外甥女,阿筠叫人,这是旁边菜摊的李大娘。” 安春宜心里也奇怪王家这是那来的马车且一看就很值钱的样子,但在外面她不问,这会儿高兴的搂着王筠的肩。 王筠乖乖巧巧的唤了声:“李大娘好。” 她们说话间,王簪以然来到摊前笑道:“我就知舅舅舅妈还没回去。” “簪丫头,我和你舅舅正说过几日端午就去看你们来着,没想到你们这突然就来了。” 宋惟扬和安春宜欣喜的唤了声王簪,往常逢年过节两家都会走动,王簪和王筠每回来都会来给舅舅舅妈帮忙。 眼下不过小半年,面前的小姑娘就变了样,一袭桃粉色衫裙,梳着朝天髻,只纤细的手腕戴着一只香球金镯再无其它,人却宛如桃花般娇丽。 有几个男子更是不知死活的把猥琐的目光停留在王簪身上,拾金拾银都是训练有素的侍卫哪能不察。 主子娘子也是他们几个敢冒犯的? 拾金拾银面露不善,眼底多了几分杀气,那几个男子瞅了眼拾金拾银已经握在手里的大刀,吓得忙收回目光不敢再乱看,甚至有几个怕惹上事当场就跑了。 宋惟扬和安春宜只是也被这两凶神恶煞的人给吓到了,心里更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见到外甥女身后还跟着两个婢女,宋淮扬夫妇右眼皮猛跳了几下,一颗心忐忑不安起来,王晚照那个没心肝的东西,该不会是把簪丫头卖给别人做妾了吧? 好多话堵在喉间想问,宋淮扬夫妇现下也没了营业的意思。 “正好你们来了,今日舅舅舅妈也好早些收摊回去,回家再说。” “诸位不好意思了,家里来客了得早些回去做饭,今儿不收钱了,就当我们夫妻请诸位喝的吧。” 那些客人在听说不收钱时倒也不怪他们提早收摊了,谁家里没有来客人的时候,索性就都走了。 有的还说明天再来,有的也不贪一碗糖水的钱还是照常付钱,宋淮扬忙弯腰道谢,王簪和王筠在边上也没闲着。 上去帮忙收好桌椅碗碟,这些东西都要搬去舅舅舅妈就近租了人家一个小仓库的地方放着。 称慧和福和也上去帮忙洗好碗碟再装进箱子里,拾金拾银帮忙搬桌椅很快便弄好了。 平日里舅舅和舅妈也就坐过牛车,甫一上了马车看什么都新奇,出门前余润怕路太颠簸特意叫人加了软垫,铺上凉席这便不热了。 “我的娘诶,这真好。”安春宜摸着车沿心想要卖多少碗糖水才能买得起马车啊。 王簪和王筠也觉着这马车好,她也不知余润是花了多少银子买的。 “簪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淮扬内心愈发焦灼不安,便听到王簪向他说道:“舅舅,我……我做了亦州通判的外室。” 宋淮扬和安春宜宛如晴天霹雳,哪里还坐得住,这会儿安春宜再也不觉得这车好了,这都是用她外甥女换来的啊。 不好,一点也不好! “天杀的王晚照!是不是他的主意?” 安春宜说到王晚照时,恨得咬牙切齿,肯定是他!他竟为了那病歪歪的儿子把我外甥女卖了。 宋淮扬更是激动地现在要去桃花村杀人,王簪好不容易把舅舅舅妈给劝住,将事情来龙去脉和他们说清楚讲明白,还说了王荺的事。 宋淮扬夫妇一听方芸欺负王筠又急又气,舅妈还想要看王筠身上的伤,王筠同她说已经好了,夫妇两才勉强放心。 得知方芸的下场,才算是出了口恶气。 但舅妈却是抱着两姐妹哭了,“簪丫头,筠丫头你们受苦了,怪我们,都怪舅舅舅妈没护好你们。”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该听自己儿子的话,说什么等今年乡试中举人再去提亲,要知道王晚照这么不做人,她就该早些去的……… 舅妈想起自家儿子还满心满眼都惦记着簪丫头,结果转眼簪丫头就成了甚通判的外室,心里自是后悔不已,但更多的是心疼外甥女。 宋淮扬想到自己去世的妹妹,他妹妹多好的一个人偏偏摊上这么个忘八蛋,这般黑心连自己女儿都卖了。 舅舅在一旁一言不发紧紧握着拳头。 “舅妈宽心,大人他待我很好,是我见 22.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马车很快回了宋家村,宋寻惜与妹妹宋寻璐见爹娘在镇上卖糖水还未回来,照常在家煮好饭菜等爹娘回来。 由于这马车实在太过显眼又因为马车上太多东西不得不驶进村里,引得不少宋家村不少在门口闲聊的村民纷纷驻目。 但见到拾金拾银那两个凶神恶煞留着大胡子的男子,特别是那两把大刀刹时间村民们又都吓得噤了声,就连眼都不敢往这边瞧,生怕惹上事。 还有的小孩直接吓得哭了出来,俺的娘诶,这这这,是谁家犯事了还是得罪人了。 这两人长得实在是太凶了,简直是从地下爬出来的恶鬼,胆小的见了回去都得做好几天恶梦。 直到那车停在了宋淮扬家门口,宋淮扬夫妇先下了马车朝着里面喊:“阿妹快出来拿东西,你们表姐来了。” 那些在门口观望的村民个个惊呼,这宋淮扬甚时候有这么富贵的亲戚啊,这是闷声发大财了啊…… 还有好几个和宋淮扬要好的直接就上前问是怎么回事了,宋淮扬只含糊了几句没说外甥女做了通判外室的事。 一来是给人家做外室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没名没份的。二是簪丫头得了通判老爷的宠爱,宋家村也有不少认识她的,就怕有人借机托簪丫头办事。 他这个做舅舅的自是不想给她添麻烦,王簪带着妹妹从马车下来一见那么多人倒是不好意思了。 早就让余润别那么夸张,他还非说这马车已经很低调了,还不许她去叫车,早知她还是去车行叫车的好。 还听说甚看不出来区别的,她怎的觉得区别挺大的…… “爹娘。”宋寻惜,宋寻璐听到声音从屋里跑出来,见到门口的马车也懵了再见到两个表姐虽说没有穿金戴银的,可是她们身上的布料看起来很好,身后还有婢女…… 姑父家莫不是发财了? “不认识啦,还不叫表姐。” 安春宜见了两个女儿赶紧招呼着她们打招呼,宋寻惜,宋寻璐上前甜甜唤了声:“表姐。” 王簪和王筠拉着两个表妹还和以前一样亲昵寒暄,王簪给她们带了几样点心和几布上等的布料还有胭脂水粉等等…… 给舅舅舅妈带了几坛酒和补品,称慧和福和几个忙进忙出的将车里的东西搬到堂屋。 现下已经天黑了,王簪和王筠要在舅舅家住一晚,只好叫称慧几人去镇上的客栈住着先。 宋淮扬立既去鸡圈里抓了只鸡,今晚加菜,而安春宜一到家就拉着王筠进屋看她的伤势。 待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时屋里顿时一阵心疼的哭声,夹杂着喃喃说话声:“天杀的,又不是刨她家祖坟了,竟对我家闺女下这么重的手……” “老娘非去桃花村扒了她的皮不可,她这是当我宋家人都死了啊……” 安春宜满腔的怒火无处泄,抱着王筠又是心疼,想到方芸那恶毒后娘骂骂咧咧的,恨不能现在就去撕了她都还尤嫌不解气。 王簪在旁边红了眼,努力克制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给憋回去,还要劝住舅妈…… 安寻惜和安寻璐在一旁看见筠表姐身上的伤也是吓到了,到底是年纪还小那里想到人心险恶。 吃饭其间,王簪顺势说了王筠与方朝耀的事,不料舅舅放下筷子严肃道:“舅舅不同意,方氏这后娘都如此恶毒,方家人能是什么好人!” 阿筠坚决不能嫁去方家。 王簪将手搭在妹妹手背上安抚她,“舅舅,方家与方家表兄和方芸不一样,若是没有他们帮忙,阿筠都不知道能不能上亦州来……” 王筠跟着点头,又说了一遍方舅妈和方朝耀做的事,道:“方家和方表兄真的很好,舅舅你就同意了吧。” 安春宜也不同意,“这事上她家确实是个好人,舅妈改日送些礼过去答谢就行了,要想结亲不成,这结了亲往后方家还和不和王家来往?若是还来往阿筠你自己想想到时尴不尴尬?” 若是她在起什么恶毒的心思,只怕阿筠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 不能同意,坚决不同意。 “舅舅舅妈放心,她不敢再作妖的,且她与娘家关系并不好……”王簪将如何警告过方芸的话说了出来,又把方芸因为什么与娘家兄弟关系不睦的事讲清楚。 最要紧的是,王簪很看好方朝耀,若是今年乡试方朝耀幸运中举,来年春闱……运气再好些说不定金榜题名,界时做了官,阿筠嫁给他定是要随他在外地就任的。 方芸就是想再起风浪也起不了,就算这回方朝耀没中也不打紧,等过几年阿筠跟着他在县里生活,方芸也插不上手。 最要紧的是阿筠真心喜欢方朝耀,至于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只要现在不后悔就好。 胳膊拧不过大腿,宋淮扬想到当年就是因为阿誉乡试落榜而不愿在那时去王家提亲,如今倒是错过了,这会儿方朝耀与阿筠倒是让他松了口。 “筠丫头你真想嫁那小子?” 宋淮扬心里不是滋味。 王筠连忙点头,“舅舅你就同意了吧。” 他微叹了声,看向外甥女那哀求的眼神心就硬/不起来了。 “改日叫那臭小子来家,舅舅见了再说。” 安春宜见丈夫怎么说便知已经是同意了大半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王筠高兴的扬起嘴角,“好,舅舅舅妈最好了。” 这事暂告一段落,夜里王簪和王筠与两位表妹睡一个房间,虽有些挤,但几个表姐妹感情向来就好,还和以前一样躺在床上说说笑笑,王簪连余润都想不起来了。 仿佛远离了亦州,她与余润从未相识,倒是宋寻誉,还好表兄没有旬休回来,不然见了面到底有些尴尬。 另一边主卧宋淮扬和安春宜这会儿翻来覆去睡不着,宋淮扬听着隔壁的笑闹声而坐在床沿边长吁短叹。 安春宜跟着坐起来,明知故问:“当家的,你这是咋了。” “你说咋了……这可怎么和大郎说好?大郎可是说不管这回乡试中不中,等乡试过了就去王家提亲,现下簪丫头……”做 23.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钟捕头将尸体后背上的菜刀拔了出来,带着几人和仵作一齐把尸体翻过来确认,死者正是青松楼的掌柜王德全,平日里衙门的人偶有去青松楼消费的都认得,余润刚来亦州时还曾被青松楼的东家沈先逢下过贴邀请他去青松楼喝酒,自然对王德全也有几分印象。 仵作查验了王德全的尸体发现他身上有六七处的砍伤显然就是被菜刀砍死了,两眼瞳孔睁大凸了出来怎么都合不上一派死不瞑目。 仵作检验完,王策趴在老爹身上哀声痛哭,钟捕头上前把那把莱刀递给余润,“大人,这是青松楼厨子的菜刀。” 余润拿过那把沾满血还有些略重的菜刀仔细看了看,刀柄上果然刻了青松楼的标记。 王策听到是青松楼的菜似是想起了什么,跪在地上,“大人,凶手定是刘家二郎,这把菜刀就是证据。” 余润听得云里雾,王策继续说道:“半个月前他曾在青松楼拿刀扬言要砍死我爹,被赶出了青松楼,定是他心存报复砍死了我爹,大人,请您为草民做主啊……” 王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余润先叫他起来,随既问他刘二郎家中地址,再叫人去将刘二郎带去衙门审问。 两福巷里传来阵阵孩童的读书声,余润停下脚步听了一会儿,问道:“嗯?隔壁是学堂?” “过去看看。” 这学堂离得很近,没几步路余润就循声而至,他站在门口外抬头便见牌匾上写着蒙雨堂。 往里看去孩童们个个拿着书本摇头晃脑的跟着先生一句一句的朗读,那先生手握着书卷坐在上方。 堂上还有位着银灰色春衫的女子手执戒尺在盯着着,看有没有那位孩童不尽心学的。 那男子先注意到了余润及他身后的衙差,更是注意到了他身上的官服赶忙上前行礼作揖,“草民见过大人,不知大人来访有失远迎,望大人莫怪。” 余润颔首:“怎会,是本官扰了先生上课了,不知先生昨夜可有听到甚奇怪声没有?” 江赋忆起昨晚后半夜院里的狗一直冲着暗巷的方向叫,他本以为是有贼可出去查看,黑福又不叫了,蒙雨堂也没丢东西他就没太在意。 江赋如实说着,才知晓昨晚暗巷里出了命案。 他这学堂离的实在近,余润倒没在说什么,只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女子走到他身后看着余润等人走远才敢出声,“昨夜我们明明听到了那凶手的声音,你为何不说?” “只是听到声音而己,两福巷住了那么多人你能辩出是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怎么不能……”女子被他看了眼便闭了嘴。 * 回了衙门,余润坐在公堂上,钟捕头也将嫌疑犯刘稻谷押了上来,王策跪在公堂下,见到刘稻谷那刻恨不得当场弄死他给自己老爹报仇。 “大人,草民肯定刘二郎就是凶手,就是他杀了我爹。” 刘稻谷也跪在堂下闻言直呼自己冤枉,他家闺女自小有疾昨晚复发,他和妻子在街上四处找大夫,根本就没见过王德全。 “大人若是不信,家中妻儿老小都可为草民做证,还有困春医馆的大夫余安正和他娘子翁氏皆可为草民做证。” 余润立既着人将这些人带来衙门问话。 “刘家二郎,半月前你可曾在青松楼拿刀扬言要杀了王掌柜?”余润道。 “草民冤枉啊大人,半月前草民在青松楼确实扬言要杀了王德全,是因为青松楼已经半年未结过工钱给我们,回回去问王德全他都说没有,草民的女儿等着要这笔银子治病实在没了法子,草民便拿刀威胁王德全,但草民实在没想过要杀他啊……” “草民被他赶出了青松楼,就算是草民想要杀他也不可能拿青松楼的菜刀啊。” 王策怒道:“谁知你是不是想要嫁祸给别人,刘稻谷那日可是有人亲眼见到你把青松楼的菜刀顺走了的,人不是你杀的又是谁杀的?” “青松楼又不止刘某一个厨子又不止一把菜刀,青松楼也不止欠我一个伙计的月钱,王家小子你凭什么说是我杀的你爹?” 正好,余润早已经派了人去将青松楼的人,及如今管青松楼的少东家沈冲一并带过来问话。 结果青松楼的人是来了,沈冲却没来,来的是青松楼的东家沈先逢。 沈先逢见到公堂上坐着的不是赵知明,而是余润更是一愣,上回沈先逢想借着机会给余润送礼来着,被余润给拒绝了。 “草民沈先逢见过大人。”沈先逢朝余润行了一礼,连忙解释道:“草民听闻王掌柜遭歹人杀害,理应小人那不成器的儿子过来回话才是,实在不巧昨晚犬子被小人叫去外地进货尚未回来,还望大人怒罪。” “请大人放心,大人要问话,小人已经差人去叫他返回了。” 余润让人带沈冲过来,本就是因为死者是青松楼的掌柜,作案凶器也是青松楼的,更重要的是青松楼拖欠伙计月钱,而沈冲也是半年前接手管理的青松楼,若是说这件事是沈冲授意那么他确实有可能会杀人灭口再嫁祸给刘稻谷。 余润看向沈先逢:“那还真是巧了,不知沈公子昨晚什么时辰出发的,去的哪儿?” “回大人话,犬子是昨晚刚吃完晚膳,约莫戍时出发的,去的沉溶因着那批货较急,草民不放心便临时叫他去了。” 沈先逢答道。 若是照沈先逢说的那么巧,难不成是王德全瞒着少东家捞油水而不给底下人结月钱,可若真是这般半月前刘稻谷在青松楼那么闹怎会不惊动东家,沈先逢与沈冲人那么好? 这般都不处置王德全? * 王簪和王筠吃了午饭便要回亦州了,舅妈本想让王筠留下来的,但因王筠现在也要跟着张娘子读书学礼就没留下,和姐姐一起回了亦州。 等姐妹两回了雨苑时已是黄昏,余润倒是比她们早回了半时辰,他让拾财带人去沉溶一趟,再让拾钱盯着沈家。 余润倒是先用了饭见状再让厨 24.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沈宅后院,沈先逢在妻子的房里恨铁不成钢的摔了桌上的茶盏,气得手发颤,指着大娘子和沈冲的小娘骂:“叫你们平日不要过度纵容他,看看把他纵得……平日里骄奢淫逸,整日偷鸡摸狗吊儿郎当,你说他想接管青松楼我还当他终于收心要好好改过了,没想到这畜牲就是这么替我打理的,为了那么点银子居然敢砍死王掌柜,王掌柜替我沈家做事几十年尽心尽力……那小畜牲他怎下得了这个手……” 说到此处,想到往日王德全为人忠厚老实……正是因为这样沈先逢才让沈冲先接管青松楼好叫王德全带带他,谁知昨晚王德全去催沈冲给青松楼的伙计结那半年的月钱,沈冲不耐烦想同前几次那般将他打发了。 结果这回王德全却是要去沈先逢那里告状,沈冲去厨房拎着菜刀尾随王德全到暗巷,拿东西堵住王德全的嘴从后面砍了一刀,还嫌不够泄愤又连补了几刀,直到王德全断了气倒在地上,沈冲呸了一声:“真他娘的,晦气!” 然后再次砍向王德全的后背,将菜刀留在了背上想嫁祸给刘稻谷,若不是昨晚沈先逢找他有事,在沈冲房里堵他都不会发现他身上的血迹。 沈先逢动怒逼问之下知道沈冲这畜牲竟把王德全砍死了…… 可恨他几房妻妾生了八九个女儿就这么根独苗,他再气恨也舍不得将儿子送去衙门自首。 只能帮他善后,拿钱堵住那些昨晚在亦州见过沈冲人的嘴,再让他暂时去沉溶避避风头。 可没想到,沈冲竟还拖欠伙计月钱,真他娘,从小到大他想要什么老子不给他,就连这家业以后都是他的,他竟还拖欠底下人的月钱…… 沈先逢气得重重一掌拍在桌上,吴姨娘知道儿子犯了事那里还敢吭声,垂着头绞着手里的手帕一副逆来顺受的态度。 沈老爷看着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生的孽畜!” “老爷您消消气,现在就算您再生气也于事无补了,您不是向来与赵大人交好么,不如咱给赵大人送礼同他说说情,干脆就把这事全推给刘稻谷,我家冲儿照样无事。” 大娘子说道。 以沈先逢和赵知明的交情,这点小忙他不可能不帮吧? 当他不想找赵知明求情吗,他不想贿赂吗? 平日里没事他都贿赂不了赵知明,更别提他儿子沈冲现在杀了人,想让别人顶罪…… 交情是交情,案子是案子。 何况赵知明去了别的县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这案子是那新任通判在审查啊。 “你还打这主意?”沈先逢焦头烂额的看向她,“赵大人不在亦州,这案子是那位余通判在审。” 沈娘子只是听说过余润,宝恩侯世子,鹤州首富萧老爷子的外孙,正是因为如此余润刚上任沈先逢就向他递了拜贴。 论起来,沈萧两家在鹤州也有生意往来,奈何余润对他们这些商户的巴结不冷不热的。 据悉他上个月还破了一桩案子,但沈娘子在那些平日交好的娘子嘴里听说他一来亦州就收了个外室,想来是好美色这一挂的。 * 清早,用过早膳后王簪就送王筠上马车去张娘子那儿,再折返回来就看见余润在种茉莉花,王簪笑盈盈过去和他一起种。 她没想到她不在的这两天,余润把竹蓠芭和地都锄好了,难怪昨晚看他的手都起泡了。 余润到底是世家子弟出身,这些农活那里干得惯的。 王簪抿着唇时不时的看向他,低笑了声,余润余光里注意到她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王娘子想什么呢,一个人在哪儿偷着乐。” 王簪凑近余润,趁他不注意偷亲他一口,那白净的脸瞬间就落下一个极显眼的红印。 不用想余润都知道她嘴上的胭脂印在他脸上了,他也不恼,一袭板板正正的翠绿官袍故作无奈的看向她。 “大白天的不嫌臊了?” 话是这么说,可扬起的嘴角和宠溺的语气出卖了他。 王簪看见那印记时自然觉着羞臊,她过来抽出绣帕给他擦掉那印记,若是留着被人瞧见多不好。 余润低身下去好方便给她擦掉留在脸上的胭脂,王簪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低声道:“爷帮我弄好了菜地,我自是要感激爷。” 昨晚不是他说只要一个吻就成了么? 他要,王簪自然要给他。 余润看着眼前娇娇巧巧的王簪,俏丽的脸颊悄悄染上一抹羞红,阳光笼罩在她身上微风轻轻拂起她杏黄的裙摆,倒是拂进了他心里。 余润正欲将人拢进怀里,拾财不合时宜的出现见到这一幕,慌忙的垂下头假装刚刚什么也没瞧见。 没瞧见世子的手搭在娘子的腰间,没瞧见娘子好似是在给世子擦汗? 没瞧见世子和娘子腻腻歪歪的…… 对,他啥也没看见。 “爷。”拾财拱手出声。 余润有种被抓包的错觉,寻着声扭头看了眼拾财清了清嗓,王簪侧着身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可有查到?”他朝拾财问道。 拾财看了眼在场的王簪,王簪以为是他主仆二人要说甚机密的事,她想回避来着被余润拉住。 “无妨,是昨日两福巷发生了命案。” 王簪明了。 拾财如实道:“沈冲并未去沉溶,属下也查了其它几个离得近的地方都没有沈冲的踪迹。” 沉溶和亦州虽挨得近,可出入也都是要路引的,这么说沈冲还在亦州。 这倒是有意思了。 余润点头“嗯”了声,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眼底滑过一抹冷意,王簪站在他身旁,轻柔的声音传来。 “案子要紧,爷快去衙门吧。” 余润看向王簪恢复了往日温柔的神情,叮嘱道:“好,一会儿太阳大了就不要种了,等我下值回来再种。” 王簪点点头,“知道了,说不得等爷回来我就都弄好了呢。” 余润捏了捏她的脸颊。 * 余润到了衙门不久,就有跑来自首,是刘稻谷的妻子陶氏。 她跪在公堂下说自己丈夫因为一时冲动而杀害了王德全。 既然如此,余润便叫人把刘稻谷押上来,看着堂下跪着的夫妻两,余润张口道:“刘稻谷,方 25.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或是先生听到了什么重要线索?” 既是听到了声音,那必定会听到点别的。 江赋如实道:“我听见有人说,少东家,王德全没气了。” 亦州就那么点大的地方,王德全又在青松楼当了几十年的掌柜,江赋怎会不识得,再听见有仆人叫那人少东家。 心里便已经了然,凶手就是青松楼的少东家沈冲,昨日他不肯说是不想惹上事得罪了沈家。 可他不说,良心便过不去,往后更是不配做这些学童的老师。 周文巧为余润和江赋倒上烹好的茶,江赋继续说道:“大人,我可去公堂作证。” 余润向夫妇二人道了声谢,坐在茶室里往窗外看去可清晰看到那些埋头练字的学童,有几个不好好学神游的还往这边窥探,刚好和余润看过去的目光对上,小学童迅速低头,故作认真。 余润捧着热茶被他这些小动作逗笑了,半晌余润方才离开蒙雨堂回到衙门时钟捕头派了人回来汇报说,没见到刘稻谷的闺女。 这明显就是有人拿刘稻谷的闺女威胁刘家顶罪,只是不知是沈先逢的主意还是沈冲,余润让钟捕头继续盯着,一旦发现沈冲立刻抓回衙门。 * 余润下了值回雨苑就见菜地已然种上了应季的菜,竹篱笆旁也种上了茉莉花和桂花。 沉闷的雨苑添了不少绿意和生机,但余润心里想着案子心情并不高涨,换衣服的时候见王簪提起,他关心的问了几句王簪种到什么时辰,有没有晒到之类的。 王簪知他现在想着案子无心其他,说话也不逗趣了,只说她和夏嬷嬷她们用了小半天就种好了,并没晒到。 但现下天热起来,王簪出了一身汗,午时洗了一次澡重新换了衣裳。 晚间用晚膳,三人也是安安静静吃完晚饭各自回了房,矮几上摆着王簪今日临的贴子。 乌云遮月,王簪拉着余润坐下来自己则站在他身后,柔荑不轻不重的给余润摁了几下太阳穴,茉莉花香莹饶在身边,余润放松了下来。 正要转头问她怎么还会按摩,就听见王簪甜腻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我今日跟玉娘子学的,先拿爷练练手,爷觉着手法如何?” 张娘子哪里会教这个,她是想让余润不要这么愁眉不展的。 余润听了出来还是转头看了她几眼,王簪知道关心在乎他了,这让余润心情愉悦不少。 余润扯着薄唇笑了笑,旋既拍了拍她的手,开口逗她,“不太行,跟我侯府院里的比差远了。” 身后的容貌清纯的娘子下一刻果真变了脸,不仅不想给他摁了还咬着唇气恼的打了他几下。 小娘子能有多大力气,这几下落在他身上就跟挠痒痒去。 她在后面瞪着余润,“那你回定京找她们去。”真是不识好赖,要不是见他烦心案子的事,她才不对他那么好呢。 余润扭头看她,澄黄的烛光落在她因生气而泛红的脸颊,他噗嗤笑了一声,王簪怎么每次都会因为玩笑话而当真啊。 王簪见状气不顺干脆别过头去不看他,余润侧身过去伸手去捏了捏那张有些鼓的脸,见她仍不愿意转过来看他。 余润将人一把拉入怀里,掐住她细软的腰在她耳侧落下密密麻麻的吻,炙热的气息喷洒而来,王簪身子一阵酥软。 她葵水还没走,王簪怕他还要继续想要挣开,被他紧紧禁锢住,然后听见余润向她解释。 “没有这些,我自小就被抱被到老太太院里养着,老太太看我看得比谁都严,从不往我院里放年轻貌美的婢女,刚刚那话是逗你的,不许当真。” 那年母亲觉得他该知事了,往他屋里塞了两个貌美的婢女进来给他当通房,其中一个刚到院里就不老实被他给赶了出去,老太太得知以后将太太叫去屋好一通训斥。 为此,太太将他叫去,甫一见他进来就将茶盏摔在他脚下,滚烫的茶水浸湿了他的鞋袜。 萧舒妍瞧见了就当瞧不见,恼怒道:“我怎就生了你,你当年怎么不是个姑娘!” 若他是女儿,老太太就不会在他九个月大的时候强行抱走,但若余润是个女儿,她在侯府只会更举步维艰。 余润静静看着她不吭声,这让萧舒妍更加的恼火,若是换作澈哥儿或滢姐早就扑到她怀里叫她不要动怒。 生气会变老,变丑云云,各种撒娇打滚。 整个侯府上下只有她这个大儿子处处不让她顺心。 “你倒是说说作为母亲,我给你安排通房贴身照顾你,我怎么就是故意要害你?” 她气的浑身发颤指着余润。 “儿子并没有说过母亲要害我,儿子更不知这事会传到老太太那里去。” 余润紧捏着衣角,抿着唇倔强的忤在原地,强忍着被茶水烫到的疼痛。 “儿子向老太太告状,对儿子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你,你素来爱跟我唱反调。”萧舒研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说完便有些后悔。 可那有做母亲的在孩子面前低头,何况是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不喜欢了的大儿子。 王簪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这些,从没听过他说起过侯府的家人,他竟是祖母带大的么…… 她倒没有不依不饶,只低头把玩着那常年握笔的手,“谁要听你解释了,啰嗦。” 她刚刚并没有多生气,只是听到那话心里有想堵,转念在想余润房里真的没有貌美的婢女? 余润倒没必要哄她一个外室。 “还不是怕簪簪当真。”余润把她埋在她的颈窝蹭了蹭。 王簪倒没当真,开始时余润那活有多不好她都不想说。 “我才会,不过爷那案子很棘手么?” “倒也不是……”见她问案子,余润便将这桩案子告诉了她,说到最后他见王簪若有所思。 问道:“若是簪簪会如何做?” “说不好,我怕刘稻谷会觉得你们被贿赂了,女儿又在那人手里……除了答应做替死鬼,还能怎么办……若跟沈冲拼命只怕全家 26.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夜色深沉,刘稻谷被人从干净的牢房里带出来心里不禁七上八下的,该不会是现在就要给他行刑了吧? 难怪这几天他在牢里吃的还挺好,原来是断头饭,刘稻谷还没到地方心已经凉了大截,杀人肯定是要偿命的,可今日他没听见通判老爷给他判了刑呀…… 刘稻谷脑袋一团桨糊被带到了余润的值房,余润并不知他内心戏那么多,只是想让刘家一家三口团聚,让刘稻谷看看他给别人做了替死鬼,别人是怎么对他的妻女的。 “大人,人带到了。” 外面的衙役毕恭毕敬朝里面禀报,余润出声让人带刘稻谷进来。 门一开,刘稻谷踏着沉重的脚步进屋抬头就见他心里惦念担忧的女儿出现在衙门,再看就是相伴多年的妻子扑在他怀里哭泣。 “当家的那姓沈的不是人,他抓了阿妹威胁我和爹娘还不讲信用,不肯把阿妹放回来,要不是有余大人和钟捕头……我……我险些……” 陶盈慧想到刚刚险些就让沈冲那畜牲给玷/污,他想要她进沈府给他做妾,她宁愿自尽也不愿委身于他,对不起自己丈夫。 “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刘稻谷听着妻子的话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他给沈冲做替死鬼是为了保护家人,可这小畜牲出尔反尔,太他娘不是人了! 此刻刘稻谷腾升起几分血性来,心里眼里都是对妻子的心疼和愤怒。 “大人,我要翻案。” “刘德全不是我杀的,都是青松楼的少东家他拿我女儿的性命威胁想让我给他顶罪。” 刘稻谷看了眼还在病中昏迷的女儿和跟着他一块跪下的妻子。 现下人证物证俱在,罪犯沈冲因一己私利拖欠青松楼一干人等月钱依郑朝律例全数归还半年月钱,沈冲杖刑半年,杀害王德全为了脱罪嫁祸于刘稻谷,依照律例拟斩刑,掳走刘家女,强抢有夫之妇依律法拟鞭刑,暂行羁押,听候发落。 —— 沈先逢在儿子获罪以后浑浑噩噩回了沈府,大娘子和吴小娘哭着让他一定要救救沈冲,他可是沈家的独苗啊。 他被两个女人的哭声弄得一个头两个大,沈先逢听着两个女人的哭得昏天黑地,烦燥的在屋里来回踱步。 “这个逆子,我叫他去沉溶避风头,他给老子跑去郊外的山庄躲着,那也就罢了还想威逼利诱让刘稻谷做替死鬼,这下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他原本想让这案子不了了之的,谁知这逆子自己撞了上来,刚刚在公堂上余润根本不给他任何的机会,直接了当的宣判了案子,还找了两福巷蒙雨堂的人来做证,还有余安正和青松楼那帮伙计。 沈冲可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不想救。 “老爷,不如让咱五姑娘去趟赵家吧,她素来和赵家姑娘有些交情,只要能见到赵夫人说不定还有转机。” 沈夫人说着,瞬间点醒了沈先逢,他立刻着人去叫五姑娘过来一趟,沈赏赏被请去时还在屋里拨弄算盘算账。 她是除了沈冲以外唯一一个沈先逢让打理铺子的女儿,夜已深,她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她知道弟弟这次大祸临头了。 沈赏赏在游廊下低声巡问身边婢女,“沈冲怎么样了?” 总不该运气好又让他逃过一劫了吧? 不管如何,他这次是再没机会接管青松楼了,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她要好好努力让父亲看见她才行。 “姑娘,奴婢刚得到的消息,公子被关进大牢了,听说已经判刑了。” 沈赏赏脚步一顿露出一抹笑容,那她知道父亲为何要她过去了,他还想救他家的独苗。 沈赏赏想,她的机会来了。 进了正院堂屋,刚刚他将那两个哭哭唧唧的女人给赶回了各自院里,沈赏赏来时就只见到还一心惦记着儿子的父亲。 “爹。”她福了福身。 “嗯,你弟弟犯了点事,爹听说你与赵知府的女儿素来交好,明日你去趟赵家给你弟弟留条性命。” 他直接道。 “他都杀人了,爹还觉得他是犯了点小事?我的面子没那么大,爹说的这个女儿办不到。” 沈赏赏不愿意为沈冲奔波,沈先逢没料到女儿会不愿意,要不是赵知明不在亦州他用得着她? “办不到,香料铺你也不用再管了。” 次日,沈赏赏备礼去了赵家被门房告之他家姑娘病了不宜见客,等过些日子姑娘好亲自登门找她。 病得这般及时,沈赏赏自是知道赵家的意思,人家就是不愿意管这件事,爹怎么就不明白呢。 * 那厢牙行的李娘子带着王簪和余润转了大半天看了好几家铺子和宅子,王簪都还一时拿不定主意。 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车厢里放着平日里余润常翻的书,角落矮几上放着玫瑰酥和桂花糕还有月光茶。 余润案子办完心情格外的好,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纠结选铺子的王簪身上,看她抿着唇拧着眉没个决断,他将她手里的写着看好的那几家铺子地址拿过去看了看。 “这么难选,都买了罢。”不过是六间铺子,亦州铺子的钱要比定京便宜不少,余润看不得她这么纠结。 王簪不禁嗤笑一声看向他,“爷,我要那么多铺子干嘛?” 她心里看好了两家挨在一起的铺子正在纠结是买下好还有租下好,买与租价格也大不相同的。 却想不到余润六间都要给她买下来,他都给了她三千两了。 “你不是还要给你妹妹准备嫁妆么,铺子正好。” 王簪意外他连这个都想到了,心下一片感动钻入余润怀里,不知该如何感谢他才好。 “谢谢爷。”她低声道谢。 余润搂着突然钻进怀里的王簪,闻着她身上熟悉的茉莉花香,她埋在他的颈窝蹭了蹭,余润心情愉悦的勾起了嘴角。 嘴上却说:“乖乖就这么答谢我啊,还没诚意。” 说完还憋着笑,一脸失落的表情。 王簪吻住他湿润的薄唇,那双纤细的柔荑隔着 27.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灼热的气息缠饶在一起,王簪被紧抱着,岁华坊的酒都是烈酒,王簪被他身上浓烈的酒味包裹,几乎要被亲的呼吸不过来。 余润修长分明的手在她身上游移挑火,王簪闻着他身上别的女人若有若无的脂粉味还是介意的很,想要推开在她身上作乱的醉鬼却怎么也推不开,她一口咬上余润的薄唇,没把握好力度直接咬破了。 “嘶。” 余润终于舍得松开已经被他亲得红肿了唇,停下动作揽过纤细的腰肢,像个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无措的看向她。 “我不喜欢爷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喝酒!”王簪知道自己身为外室不该使性子,可她就是不喜欢,甚至是讨厌余润身上有别的女子的脂粉味。 “爷去洗澡再碰我。” 那双柔若无骨的手推了他几下也没能推开他,反而被搂得更紧了。 余润醉眼朦胧看向澄黄烛光下她嫌弃撇嘴的表情,甚至顾不上自己被她咬破有些刺痛的嘴角,他在想她这两句话的意思。 余润眼眸里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笑意,心里按奈不住雀喜,王簪她这是在意他么? “你吃醋了。”余润俊朗的脸庞笑意更甚,他也不急着解释了,王簪的醋劲还真是大。 “谁,谁吃醋,我,我才没有。”王簪避开他炙热的视线别过头,嘴硬道。 “好,乖乖没有吃醋,乖乖只是有点生气了。” 余润轻笑了声,心底跟沁了蜜似的甜。 王簪张了张口,一时竟没法反驳,她生气吃醋了么?她明明是嫌弃余润身上留着别的女人的脂粉味。 一点也不好闻。 “总之爷在这三年里不许碰别的女子。” 三年后余润想与谁纠缠都与她无关,现在就是不行。 余润笑容更甚,如墨般的眼眸盛满怀里娇娇巧巧的女子,原来被人在意是这样的感觉。 王簪真的好在乎他,真好。 “是给我倒酒的婢女身上脂粉味太重了,乖乖不喜欢我去这些地方,我以后不会再去了。” 他本来就不爱这种地方。 “乖乖是第一个关心在乎我的人。” 他大抵是真醉了,连话匣子都打开了,“当年姑姑被册封为后,祖父祖母不想再让父亲娶京都的贵女和官宦世家联姻,便强迫父亲娶了鹤州首富萧家的女儿,也就是我母亲。” “父亲不仅被迫娶了母亲,成亲当晚还被硬逼着与母亲圆房有了我,此后父亲不再踏入过母亲院里一步,侯府上下个个看人下菜碟见母亲不得父亲喜爱就对她冷嘲热讽,那些贵族更是瞧不上母亲商户出身不愿意同母亲往来,母亲在定京,在侯府过的都十分艰难。” “唯有一次宴会与她同样是商户出身的襄王妃为母亲解了围,更是成了手帕交……母亲的日子才好过些,可从我出生以后父亲就视我为他的耻辱,只要见到我就会令他想起他是被迫的,我九个月大时祖母以母亲出身不好把我抱走,母亲频繁主动去哀求父亲把我抱回来养不得,反而让夫妻俩从无话可说到惺惺相惜一条心了,两年后就有了二弟,渐渐的母亲不再想把我抱回来,父亲也对我也只是这是他的嫡长子,因为有老太太他并没有真正的关心过我。” 这些也是余润长大了以后才得知,知道了父母为何不爱他的原因,他伤心难过过,甚至还同他们赌气过。 可惜这只是他自导自演,根本就没人在意他是不是和谁赌气。 他也知晓母亲在侯府过的不容易,可为什么她就是不疼我。 “余润,你醉了。” 她不知余润在侯府竟是没人关心过他,可他的性格真的不像没有人疼的,王簪心疼的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才好。 她拉过余润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整个人依偎在他怀里。 “余润,以后我陪着你。” 她的声音娇柔,似一阵惬意的风拂动他心底的涟渏,余润心神颤动低头亲了亲她,语气温柔地不像话。 “好,簪簪陪着我,我也陪着簪簪。” 此刻他和王簪像一对互相依靠取暖的的夫妻,他想他一定会一直记着王簪这句话,记得这个夜晚。 “簪簪不喜欢我身上的味道,我去让人备水沐浴,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了。” 岁华坊的酒果真是容易醉,余润两眼迷离在她耳边轻声说话。 王簪见状那里能让一个醉鬼叫人备水,她道:“还是我来吧,顺便让人给你煮碗醒酒汤过来。” 余润点头由着她吩咐人去备水,煮醒酒汤,然后自顾自的解身上的衣裳,王簪看着他连扣子都解半天,看不惯上前推他进浴室。 “先去净室再脱。” 余润低着身好方便她帮自己解衣服,调笑道:“乖乖要伺候我沐浴么?” 王簪红着耳尖拍了他一下,将他的衣服放在屏障上,回头用手给他探了探浴桶里的温度,刚刚好。 “爷想的真美,自己洗。” 余润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低声道:“那簪簪要等等我。” 王簪脸颊微红,这人怎么醉成这样了还有心思想这些。 几刻钟后守夜的下人端来醒酒汤退下,余润洗了澡清醒了许多,但还是有些醉意朝她过来。 刚凑过来就抱着王簪头埋在她颈窝蹭了蹭,“你闻闻还有没有?” 王簪嗅了嗅,除了还有点酒味,余润身上此刻就只有茉莉花香荑子的味道,王簪还算满意的给他端起桌上的醒酒汤递过去。 “不想喝。”余润这话像是在耍赖撒娇。 “别怪我不提醒你,不喝,明日会头疼。” 王簪心想余润喝醉了怎么跟平时不一样啊,也不知明日酒醒他还记不记得。 “簪簪喂我。” 余润俞发粘着她,炙热的气息洒在她脖颈,痒痒的,王簪已经习惯了没有躲。 “那你松开呀。” 他这样抱着自己,她怎么转身喂他? 余润听话的松开还挪出了一点点距离。 她端着醒酒汤转过身就见余润漆黑明亮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她,王簪这会儿心想这家伙不会是酒醒了吧? 她将醒酒汤递到余润嘴边,余润就着她递过来的动作喝完了。 < 28.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她怎的这般会撒娇呢,软糯糯的嗓音叫人无法拒绝,仿佛余润拒绝了下一刻她就能哭出来。 “等过两日我休沐,带簪簪去一个地方。” 王簪本就是随口一说,她那里真的能让余润不去上值在雨苑陪她。 “爷要带我去哪儿?”她问。 “先保密,到时簪簪就知道了。” 余润神神秘秘和她说道,王簪见状应下一个,“好”字没再多问。 几刻钟后,两人一块起身洗漱换衣,王筠每日雷打不动准时去张娘子哪儿,张娘子还让她以后在她哪儿用早膳,所以王筠早早就出了门。 余润和王簪用了膳也出门上值去了,留了拾金拾银给她一块跟着牙行的李娘子去看宅子。 这回看的宅子更是和雨苑只隔了几户人家,王簪跟着李娘子进去看了会儿这宅子虽说小了点,但胜在幽静雅致。 不过也是笼雪巷的宅子,就没有不好的,着实也不便宜。 余润倒是同她说过,看好了就叫人去让账房拿银就是,这宅子是买给她的。 王簪自是不会跟他客气,余润愿意给她置办宅院铺子她没理由拒绝。 她正在和李娘子回了雨苑谈着话就见门房的小厮来报,说是沈家的五娘子登门求见。 沈家五娘子? 王簪正在想这人是谁,怎么来找她?李娘子给她解了惑。 “娘子不认识沈家娘子?她便是前几天青松楼那桩案子凶手的姐姐,听说这些天沈家为保沈公子四处奔走不得,想来沈家娘子来是为了弟弟。” 沈家在亦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出了这样的变故早就以风一般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亦州。 而沈五娘子打理着沈家的香料铺也有不少人听闻过她,李娘子这样的自然也同她打过交道。 这姑娘主意正,两年前曾私下里来找她租过铺子,以别人的名义经营着,后来铺子赚了钱她便买了下来,还连开了几家。 她们做牙行嘴严自是没透过半个字出去,这事估计沈老爷都还不知道。 她这一说,王簪就明了。 沈先逢贿赂不了余润,就打起了让女儿来贿赂他外室的主意。 李娘子见状也没再多留告辞离开了,她走时红光满面得意盈盈,因为王簪买下了那套宅子。 离她近,还别致,她喜欢。 想着三年后和余润散伙,她肯定也是要找个住所的,虽然她不一定还会留在亦州,那就留给阿筠,留给舅舅舅妈都好。 “娘子,沈娘子您要见么?” 称慧看向她。 “见见吧,你去前院请夏嬷嬷过来。” 称慧和福和各自应了声,不一会儿夏嬷嬷得知了沈娘子登门拜访就过来了,夏嬷嬷与她耳语了几句就见称慧领着沈娘子穿过游廊一路到堂屋。 称慧掀起帘,说了声:“沈娘子请。” 沈赏赏颌首道了身谢,踏脚进屋抬眼只见上方端坐着的女子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着一身鹅黄薄衫青色长裙,梳着云鬓髻,髻边戴着蜜蜡珠花和一对淡粉色的珍珠簪,瞧着纤细苗条,清纯甜美。 但绝没到倾城绝貌的地步,看来是那位余通判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沈赏赏收起打量的目光,上前客气的行了一礼“见过王娘子,冒昧前来,打扰娘子了。” 王簪适才也打量了她一番,瞧着十六、七岁同她差不多大的年纪,身着松绿色衫子,系石榴红裙,容貌秀丽,丰姿绰约,是个美人。 “沈娘子不必多礼,请坐。”王簪示意着让下人奉上茶,直接问道:“听说沈娘子找我有事?” “是为了家弟的话,沈娘子可以回去了。” 余润不会贪污受贿,她也一样。 王簪见她不过是因为外面太阳大,不忍让她一个姑娘家在外面被晒而已,且她当面拒绝了,沈姑娘回去也好交差。 “娘子误会了,我不是为了他而来。” “是我父亲让我来的,他听说娘子最近在找铺子和宅子,父亲说娘子如果愿意帮他保住沈冲的命,他愿意把沈家二十家铺子,外加两座宅院送给娘子,这箱东西算是我父亲的一点点心意,娘子喜欢的话不妨收下?” 沈赏赏真想不通,沈冲那个废物到底有什么值得父亲这样救他。 沈冲留着迟早败光家业,还不如现在死了地好。 沈赏赏试探间,沈家下人立既抬进着一个木箱进来打开一看满满当当的金银珠宝还有几沓银票。 别说王簪会不会心动了,任谁见了这箱东西都得缓缓才能走得动道的,王簪与夏嬷嬷相视一眼。 夏嬷嬷有那么一瞬暗淡无光的眼眸都亮了起来,我嘞个乖乖,难怪那么多的贪官,这谁抵得住啊。 王簪看向沈赏赏微微一笑,“沈老爷未免也太瞧得起我了。” 这是觉着她一个乡野村妇委身做了通判的外室,就必定贪慕钱财,她确实也爱财……但她更加知道来财不正,无福消受。 “还请沈娘子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吧。” 沈赏赏抬头看她,想不到这王娘子人品还不错。 正合她意,沈赏赏毫不掩饰的笑了,露出一对甜甜的梨涡。 “好,叨扰娘子了。” 王簪见不到她脸上有任何的惆怅担忧,看来她确实不想救沈冲。 “王娘子这些天,你是唯一一个愿意见我的,若是娘子不嫌弃开铺子有什么问题可以差人去沈家香料铺找我,兴许我能帮得上娘子忙。” 这些天她被迫无奈走了好几次平日里交好的登门拜访,可都被拒之门外,有的因她是沈家庶女故意叫进去在院子里晾着她。 她险些被晒昏过去都还是没见到人,才知人家这是在耍她玩呢。 这样一比王娘子比那些人好太多,而且她不为财所动,倒是值得深交。 多个朋友多条路,王簪没有拒绝,“不知娘子闺名,改日去香料铺寻你。” “赏赏。”她道。 “我叫王簪,家里都唤我阿簪。” 来时她便知道她叫王簪了,没再多聊沈赏赏告辞离开。 * 到了下午余润回来就去了书房,让王簪两姐妹先用晚膳 29.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王簪对余润已经了解到现在只要和他对上眼神就知对方想干嘛。 “簪簪不喜欢么。” 余润声音暗哑,将坐在书桌前的女子揽入怀里,湿润的唇细细麻麻吻过她的脖颈,王簪水雾蒙蒙,咬着唇看了看他,在他面前也不遮掩自己的感受。 “喜欢。” 余润似是受到了鼓舞一般,更加的卖力起来,他的吻落在王簪耳侧,“好爱簪簪,簪簪最美了。” 书房里不知折腾了多久才叫了水,王簪被余润抱回了前院的卧房,余润将人放在床榻里。 “我要喝水。”王簪声音都喊哑了,妩媚的眼神嗔了眼始作俑者。 余润刚把人拆骨入腹,这会儿自然无有不依叫人拿了壶茶进来,一杯一杯的喂她喝,王簪喝了小半壶。 余润就着她喝过的杯子也喝了两杯,王簪看着小声呐呐道:“这杯子我用过了。”他怎么再用。 “亲都亲过,我又不嫌弃乖乖。”余润意味深长的笑了声,把茶壶和杯子就爬上了床。 王簪顿时想到刚刚他亲……脸颊刹时爆红,见说不过他干脆躺了下来侧身扯了扯被子。 余润跟着贴了过来将她拥入怀里,王簪悄悄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在一起。 “睡吧。” 余润亲了亲她的侧脸,轻声道。 一夜好眠。 * 昨日已经和张娘子告了假,今早王簪让人过去收拾,她和王筠去看看还要添置些什么物件。 余润照常去府衙上值,却在赵知明值房门口听见,赵知明和沈先逢的对话。 “本官和余通判一样秉公办案,看在我们以往交情的份上,今日本官就当你没来过,请回吧。” 赵知明虽说不再指望还能回京,总是浑水摸鱼,但为官还是很清正,执法如山的,要不然早就被人抓住把柄,当年帮废太子出头时就不会只是贬官而已了。 沈先逢面如死灰,彻底没了希望告辞离去,刚踏房门撞上余润,沈先逢压着心里的仇恨拂袖而去。 拾钱看不过眼,“爷,他……”竟敢对大人无礼。 “沈老爷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余润无所谓道。 人家儿子命都不保了,心情能好吗…… 赵知明正好撇见他的身影,余润进去和赵知明说了会儿话,起身正准备回自己的值房。 “这样,下官先回了。” 赵知明摆摆手,“去吧。” 余润抬脚回去不小心和别人迎面撞上,他眼疾手快扶了那姑娘一下。 “你怎么走路的?”赵画意提着裙人还没站稳就先出了声,待站稳一看映入眼帘的男子身着翠绿色官袍,长着一张白净俊俏的脸。 见自己好心扶了她一把,面前这姑娘却如此无礼,他拧着眉表情带着几分不耐,拾钱在一旁正要开口。 “意儿不得无礼,还不见过余通判。”赵知明听到女儿的声音赶紧出来打圆场。 赵画意盯着余润看,一不小心入了迷,没想到这新来的通判居然长得这般俊俏。 “余弟不要怪罪,这是我女儿,从小野惯了。” 赵知明话还没说完,赵画意就插了话,“爹。” 父亲怎能在别人面前这样说女儿呢,余润看也没看她,自然也看不到赵画意对着他犯花痴。 “无妨。” 说罢,余润就回了值房。 他自己闻了闻衣袖又递给拾钱闻,“有味道吗?” 他还记得王簪说不喜欢他身上有别的女子身上的味道,早知道他刚刚都不该扶那一下。 “有。”拾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桂花香味,要是让娘子闻到了爷怕是要说不清了。 余润边解下来边吩咐,“拿去熏一熏。” * 王簪对府衙里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她和王筠在那边院子忙活了半天,刚回雨苑用晚膳,就见张玉和上回给王筠看过伤的翁淑月夫妇来访。 王簪赶紧着人请她们过来,就见翁淑月和余安正吵了一路。 “我说用这盒药膏,肯定比你的好。” 余安正背着两个药箱跟在妻子身旁争论不休,他自觉自己研制的去疤膏就是比翁溆月这几天闭门不出新制的功效要好。 “你那个对新伤比较有用,王二姑娘身上是旧疤必须用我的。” 张玉被这夫妻俩吵得头疼,见到王簪王筠宛如救星。 “先生。” 王簪和王筠在堂屋里起身异口同声跟她们三人打了声招呼,张玉先摆了摆手,“淑月和妹夫研制出了药膏,阿筠你都试试看看哪个管用。” 王簪不禁有些惊喜,这么说阿筠身上的伤疤终于能够去掉了。 王筠也有些开心,她这些天沐浴时见到身上那些疤都会想到被方芸折磨的那段日子,且这些疤很难看。 她怕方朝耀以后会嫌弃,前些日子余大人信去给方表哥,方表哥已经给她回了信,他说他定努力争取让舅舅同意她们的婚事。 他还给自己买了支素簪子,虽说姐姐也给她置办了这些她现在不缺了,王筠还是好高兴。 表哥真心待她,她也要真心待他,姐姐叫她下次见了表哥给他量量尺寸,给他两身衣裳和鞋袜回礼。 王筠想着应当很快就能和表哥见面了,她一定要给他做两身衣裳和鞋袜,让他穿在身上时就会想到自己。 “二姑娘你先用我的,保管有用,她盒是拿你当小白鼠呢。” 余安正提着两个药箱急忙过来,翁淑月不服也过来拉着王筠进屋还要亲自给她上药,余安正无法。 他就输在了这儿。 但王筠表示,要不她两个一块用用? 那个更有效,她就用那个。 夫妻俩点头,可还在争论说肯定是对方那个更有效。 王簪和张玉各执一把团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风,见状三人相视一眼都笑了出来。 张玉摇头,“日子久了你们也习惯了。” 那头翁淑月撇了撇嘴,“余安正,你让让我能死呀。” “好,我的错,我们不吵了。”余安正有台阶马上下。 王簪和王筠惊叹,余大夫还真是能屈能伸…… 张玉已然习惯,看向她俩解释:“青梅竹马都这样。” 原来如此。 * 金乌 30.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一个时辰左右,马车停在一处荷塘边,弯弯绕绕的栈道两旁挂着灯笼澄黄一片照映着满池塘已经绽放了的荷花。 余润扶着王簪踩凳下车,轻声道:“慢点。” 王簪伸手过去眼睛却只顾得到面前灯火通明,荷花盛开的美景还伴随着池塘里的蛙鸣声。 王簪眼眸滑过一抹雀跃看向余润,“爷,你是怎么发现这儿的?” 余润就知她会喜欢这儿,怕她整日在雨苑闷才带她过来的。 “先前巡田时无意发现的,走吧,我们到画舫上。”他握了握她的手拉着她走向栈道。 两旁的花灯明显是特意叫人挂上去的,王簪一听还有画舫,更加欣喜道:“还有画舫呢。” 当然有,这是余润特意准备的,本来是要与她在船上赏月的,可眼下抬头却只见到黑沉沉的夜,无星也无月。 有些遗憾,余润终是没说出来。 “爷,这些灯笼也是你让人弄的吗?” 王簪被满心满眼的盯着这些花灯看,拾财和拾钱,称慧褔和几人跟在她们也都看迷了眼。 拾财更是得意邀功道:“娘子,这些都是爷吩咐属下带人过来弄的。” 订灯笼和挂灯笼可都是他办的,王簪看向他夸赞道:“难怪这么好看。” 余润见王簪喜欢,心情跟着愉悦起来,他看向拾财笑道:“办的很好,这个月给你和兄弟们加月钱。” 拾财立马喜道:“谢谢爷和娘子。” 拾钱在一旁跟着插话,他虽然没办这事,可他也想加月钱啊。 “世子,听者有份。”拾钱厚着脸皮看他。 “什么时候少了你的。”他道。 “谢谢爷。”这个月又有多余的银子给禅意买胭脂了。 “称慧和福和也要的。”听者有份嘛,王簪挠了挠他的手心。 “好,我还能不听你的嘛。”余润伸手捏了捏被烛光照映得更柔和的脸。 称慧和福和没想到还有她们的份,高兴得福身道谢。 画舫停靠在木阶前,余润小心翼翼扶着王簪上了画舫,拾钱几人没跟着去,画舫上已经备好了酒菜。 船夫将画舫停在池塘中央就撑着小舟离去,画舫里只剩下两人,王簪瞧了眼船夫离开的背影。 “爷,我们一会儿不回去了吗?”王簪疑惑。 “不回了,我休沐两天好好陪你,今晚本来是想和你赏月小酌几杯的,可惜今晚没有月亮。” 余润又说:“今晚我们在船上凑合一晚,明日一早看日出也不错。” 王簪看向桌上摆着炙羊肉,荷叶鸡,山药鸽子汤,糖醋排骨,清蒸鲈鱼和凉拌豆角,还有几坛挂着桑葚二字的酒酿,她早就饿得不行了。 王簪边盛鸽子汤边为难的瞥了他几眼,“爷,我没喝过酒。” 说着,给他也盛了一碗。 “乖乖放心,这是果酒不醉人的。”他坐在王簪对面给她倒酒。 他也没打算让王簪多喝,就陪他喝几杯就好了,免得喝多了难受,余润显然是高估了王簪的酒量。 “那我尝尝。” 王簪话音刚落就要拿起桌上的桑葚酒尝尝,被余润拦了下来。 “肚子里要有点东西喝了才没那么难受,先吃东西。” 王簪只好听他的先作罢吃饭,晚风吹得池塘里的荷叶荷花沙沙作响,不一会儿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 王簪借着画舫的烛光看向外面噼里啪啦拍打着荷叶荷花的雨,这回好了月没得赏,连日出都不知还有没有。 王簪看向他不禁嗤笑一声,“爷怕是连日出都没得看了。” “和簪簪一块喝酒赏雨也是不错的。”余润拿起酒杯呷了一口,他心想亦州当真雨多。 雨多不好,容易有洪涝。 没有雨也不好,容易干旱。 王簪已然吃了半饱,她见状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桑葚酒醇香酸甜,别说,还挺好喝的。 王簪得了趣饮了一杯,余润给她夹了块排骨放到碗里。 “莫喝太急小心上头,吃点东西。” 他话是怎么说,心里却是想看看这人喝醉了是什么样的。 大抵不会乖。 “爷未免太小瞧人了,我虽然是第一次喝,但好歹是果酒那就那么容易上头的。”她不服的倪了余润一眼。 想想还是吃了那块他夹过来的排骨,然后开始指使余润再给她倒上一杯。 余润想着她应当不至于第二杯就醉了,就又给她添了一杯也给自己斟了一杯。 “倒是我的不是,我自罚一杯。”余润宠溺的看着她,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王簪喝上瘾了一般,接连和余润和空了一小坛酒,脸颊泛红眼神迷离,余润知她这是醉,就没再开一坛。 再喝王簪就该难受了。 王簪坐在他身旁,手肘撑在桌前手掌托着腮,侧头看他。 眼前的饮酒的男子俊朗儒雅,看向她时如墨般好看的眉眼弯了弯,伸手过来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王簪不满的躲了一下。 “簪簪醉了。”余润温柔道。 王簪醉眼朦胧的摇摇头,“你这小郎君莫要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如此无礼,我告诉你,小心我让大人把你抓起来。” 看来这是醉得连人都识不清了,余润见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怕她摔了,余润跟着起来把她扶住。 王簪看着那张白白净净的脸庞近在咫尺,不禁上手揉了几下心满意足地笑了。 “小郎君,你和我家大人生的好像啊,一样的好看,不过我家大人比你好一点。” 余润颇无奈抱着她,“王簪,你要不看看我是谁?” 她这是把他认成谁了? 王簪嫌他太吵,把手抵在他唇间,“嘘”了一声。 “小郎君,你不要那么大声,被我家大人听见了不好,不好。” 余润忍无可忍咬了咬她在自已唇间的手指,大手禁锢住纤细的腰肢,叫她在自己怀里动弹不得。 她竟敢把自己认成别人。 王簪缩回了手,委屈的吹了吹。 “好疼,你咬疼我了。” 甜腻腻的嗓音传来,余润跟一个酒鬼较上了劲,“王簪,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王簪惦着脚尖仰着头看了他一会儿,撒娇道:“爷,他咬我……好疼。” 31.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刘稻谷走后,王簪在李娘子哪儿给舅舅他们院里买了几个干粗活的奴仆,还给王筠挑了两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贴身侍女,比王筠大一岁的叫称茹,小两岁的叫福悦。 * 赵府。 自从赵画意见过余润后就开始念念不忘,本想去府衙里假装偶遇的,却被告知余润休沐两日。 她便回来和娘亲提议请余润来府里吃饭,赵娘子那能不知道女儿的心思,她动一动,赵娘子都知道她想放屁还是要拉屎。 只是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赵娘子让女儿赶紧打消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宝恩侯世子岂是她家这个得罪了人站错队,接连被贬在这穷山恶水地方熬到死的人家能高攀得起的。 何况人家连公主,郡主都瞧不上,她自己生的,赵画意几斤几两她还是清楚的,更别说他一来就养了个外室。 他们这些名门贵族的公子哥到哪儿都忘不了温柔乡。 “娘劝你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啊,不说你爹同不同意,宝恩侯府的门第可不是我们能高攀地起的。” “你还是老老实实听爹娘的话,到时和你表哥相看。” 赵娘子有自知之明,何况她们夫妻已经帮女儿物色好了夫婿人选,是她娘家三哥的儿子。 那孩子今年二十三岁,读书刻苦上进,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举人,重要的是知根知底的。 “我不喜欢表哥,我不要和表哥相看。” 她那表哥木木讷讷的,见到她连话都不说,赵画意被母亲当场拆穿那点小心思,很不服气的继续说道:“要不是爹当年帮着废太子说话,我怎么会高攀不起侯府,何况宝恩侯现在已经大不如前了……” “住嘴!这些是你能议论的吗,你还嫌你爹被贬的不够是不是!”赵娘子脸色大变,喝了女儿一声。 “口无遮拦,给我回房面壁思过,反省去。” “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不许出来!” …… 荷花县。 拾金奉主子的命来接宋淮扬一家上亦州去,但他到村子里时天刚擦黑,宋淮扬一家是认得拾金的。 天色已晚,拾金先过来知会他家一声,让他们先收拾东西,毕竟是要搬到亦州生活,东西肯定多的。 收拾好,明天也能早点出发上去。 宋淮扬要留拾金在家吃饭被他拒绝,宋家也不强求,拾金话已带到去了镇上的客栈住一晚。 在县里旬休回来的宋寻誉得知自己爱慕多年的王家表妹,做了别人的外室宛如晴天霹雳不敢相信。 簪表妹明明在王家好好的,怎么可能做了别人的外室,宋淮扬把事情都和儿子说了个遍。 怕儿子无法接受,他给妻子使了个眼色。 “要怪就怪你慢了一步,你和阿簪有缘无分,往后你也不要再想着了,更不要再阿簪面前表露出来让她难做人。” 她现在在余通判手底下生活,过得定也不容易,她们可不能给阿簪添麻烦,也不能拖她后腿让她日子难过。 宋寻誉是个读书人应当更知道这个道理才是。 安春宜拍了拍还在难以接受的思绪里,没反应过来的儿子,到底是亲生的看他这样也跟着难受了。 唉…… 宋淮扬在一旁也怕他耽误了前途,“你现在先安心准备好今年的乡试,别的就先不要多想了。” 等他乡试中榜,还怕没有姑娘嘛。 过了半晌,宋寻誉才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 “爹,娘,我明天跟你们一块上去。”他道。 宋寻誉满脑子都是和王簪相处的情景,哪里还听得见父母的劝戒,记忆里表妹娇娇柔柔的,每回见了她都会含羞带怯的喊他,“誉表哥。” 明明上回春节和爹娘去姑父家走亲戚时,他都想好了这次不管乡试中不中他都要求娶表妹,一来是因为两人年纪都到了,二来是因为他心悦表妹,表妹往常向他示好,他也能感受到表妹亦心悦他。 可转眼告诉他,表妹成了别人的外室,还是亦州新任通判的外室,这让他如何能接受,如何能不悔…… 在县里读书时他听说过那官,还和同窗一块议论过他一个贵公子来亦州后所有的做派,不少同窗都觉得这位通判是在做做样子,也有同窗为他说话,说就算人家是为了做做样子也是亲力亲为了。 这已是难得,可他夺走了自己心爱的表妹啊,宋寻誉藏在袖里的手紧紧握成拳,骨节泛起了红。 簪表妹委身于他,还不知过的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他不去看看如何能行,如何能安心。 当然,全家搬去亦州自是也包括宋寻誉,那官连宅子铺子都舍得给阿簪置办,可见是真的宠爱,宋淮扬夫妇希望儿子到时见了阿簪犯浑做出傻事来,搞得收不了场才好。 …… 宋淮扬全家一早出发,连人带行李满满两辆马车…… 王簪叫余润帮忙给她的铺子取名,余润取了一连好几个,最后俩人定下‘攒蜜糖水铺’这个铺名。 今日舅舅他们上来,王簪王筠再次向张娘子告假了去隔壁水芽苑,这也是余润给她这院子取的名字。 余润去了前院书房里处理公务,小鸭薰炉里燃着茉莉香的香料,门房小厮提着一大包东西和信过来。 “爷,刚刚急递铺有人来了,说侯府老太太给您寄了东西还有信过来。” 老太太给他寄信了。 余润抬头眼眸里还有几分惊喜,老太太给他寄什么来了。 拾钱去给余润拿了进来给他折开包袱里面装了两套夏天穿的衣服还有十多个驱蚊香料包。 余润拆开信来看:“徐嬷嬷记着你向来畏热又听说亦州一带到了夏日奇热无比,蛇蚁蚊虫遍地都是,她日夜惦记着你怕你在亦州过不惯,祖母就和她还有屋里的几个老货给你做了两身衣裳,说是这料子夏日穿了会清凉些,还有这几个香包里面装的都是驱蚊虫的香料,你也给身边那几个伺候你的一人一个,祖母一切甚好,徐嬷嬷,祁妈妈都好你莫太惦记,在亦州多为百姓做事云云……” 余润看着信里老太太字字句句都是 32.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拾钱退下后,王簪着人请沈赏赏过来,自己带着妹妹从厨房里出来迎她,上回过来沈赏赏就知道王簪在找院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 水芽院的下人领着她从小角门进到后院穿过抄手游廊,廊亭旁有个小鱼池和假山,前两日王簪叫人把鱼池清理干净,重新换了水买了好些锦鲤放进去。 假山边上还移栽新种了好些八仙花,现下正花团锦簇的盛开着,阳光底下照着鲜艳夺目。 院内搭有葡萄藤架,旁边设了凉棚夏日里可以在里头乘凉,院墙爬满了牵牛花此时也争先恐后开满墙院。 此时天气还不算是特别热,王簪和王筠从厨房里出来迎面先见到沈赏赏身后带着好几人,款款而来。 “恭贺簪妹妹乔迁之喜,我来得突然下次再把礼补上,还请簪妹妹莫怪。” 沈赏赏抬头便见王簪身披鹅黄薄衫长裙,比上回见了还要明艳娇俏许多,看她满脸喜色,身后还跟着个小姑娘,沈赏赏误以为王簪从雨苑搬了出来住。 不过倒真是乔迁之喜。 王簪虽然不知道沈赏赏今日为何过来,但她真心想交沈赏赏这个朋友,见她称呼亲昵。 王簪也跟着换了称呼,含笑解释:“我怎会怪赏姐姐呢,这院子是给我舅舅一家住的,他们今日上来。” 随既继续介绍:“这是我妹妹,王筠。” 王筠见状这些天的礼仪并没有白学,她上前微微膝身福礼。 原来如此,不等王簪开口,沈赏赏回了一礼,“筠妹妹好,我叫沈赏赏。” “赏姐姐好。”王筠嘴甜道。 一番简单寒暄过后,王簪就近请沈赏赏到了凉棚里坐,再着人看茶。 “昨天我经过你的铺子见你贴了招募告示,你要招人怎不来找我?” 王簪和余润确实在铺子门口贴了告示,她把两个铺子合并了,光舅舅和舅妈人手肯定是不够的,还得招几个伙计和账房,沈赏赏路过看见,今日是来给王簪送人的。 王簪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想到沈赏赏来着。 她私下里倒是派人打听过沈赏赏,她比她牢里那位弟弟名声能力好的不是一星半点,沈家在亦州的香料铺都叫她打理得很好。 在那些富户人家里没有谁不夸的,说是有不少人家都上门提过亲呢,但沈老爷八、九个女儿里就出了这么一个能干的,那里肯舍得轻易点头让她嫁出去。 好在沈赏赏一心都扑在生意上,对嫁人并不感兴趣。 是啊,她要招人怎不找沈赏赏帮忙呢,王簪看向刚刚跟在她身后那帮人,现在就候在廊亭里。 成双结对的锦鲤在池子欢腾,风轻轻拂起衣摆,王簪反应了过来眉眼弯弯摇着手里的彩狮团扇。 “赏姐姐莫怪,我一时犯愁竟没想起来,原来姐姐是给我送人来了。” 她到底和沈赏赏只见了过一回,没道理人家客套一句她就当真,真叫人帮忙。 沈赏赏自然也明白,但她也是真心想交王簪这个朋友的,所以才会不请自来。 “虽是我带来的人,但簪妹妹不用非得用,还是要细细问过才好决定的。” 沈赏赏示意身边的侍女素琴去叫人过来,先过来的是位二十出头的娘子,披着桃粉色衫裙,看着很干净利落一女子。 “谢瑶见过王娘子,我是来应招账房的。” 谢瑶看了眼沈赏赏不知该不该继续往下说,王簪眼亮了起来她现下更想要的就是信得过又有经验的账房。 沈赏赏看看她,又看看谢瑶,适时插话。“簪妹妹你别看瑶娘年轻,她阿爹就是我铺子里的账房,瑶娘自小跟着谢叔耳濡目染识字算账这些都不在话下,去年她生了闺女太小离不开亲娘就一直在家操持家务,带孩子。”谢瑶的丈夫就是沈赏赏第二间铺子的掌柜。 “昨天我见了铺子上的告示就去她家找她,问她愿不愿意出来做活。”然后就把谢瑶带了过来。 “娘子若是要考我也是使得的。” 谢瑶虽久不做事了,但信心满满的。 倒也不是王簪不想考她,实在是她现在也没有账本可算可看的,但她愿意让女子在她铺子里做事。 王簪将人留了下来先试试看,不成再说,随后反应过来沈赏赏说自己的铺子,不是沈家的铺子。 王簪惊讶的看向沈赏赏,“姐姐的铺子?” 沈赏赏朝她莞尔一笑,点了点头,“给自己留条后路罢了。” 从小到大,也就她出生那天父亲来瞧过她一眼也只是看她是男孩还是女孩,得知她是女孩以后,父亲和嫡母甚至连名字都没给她取。 她的名字是小娘取的,寓意为老天赏赐给阿娘的宝贝。 小娘生下她后一年多又怀上一个,可惜没有保住,后来府里新进了姨娘,小娘渐渐被遗忘在小院的南厢房里,那些奴仆小厮那个不是看人下菜碟,很快她们母女俩就和这些院里其她不得宠的姨娘,姐姐妹妹一样受人磋磨苛待。 说出来都没人相信,一个富户的庶女,八岁前没穿过好衣,吃过饱饭。 那年沈先逢去外地做生意在回来的路上,遇到山贼在逃命时摔下山崖只是摔断了腿,好歹捡回了一条命。 小娘便叫沈赏赏日日去看他爹,沈先逢渐渐被这个女儿打动,这才记住了她,将她带在身边教导,甚至是把铺子交给她打理。 可他还是认为女儿没用,还是要把家业交给沈冲。 父亲他怎么那么执迷不悟呢。 “那我以后要去姐姐铺子里看看。”王簪道。 “那敢情好。” 过后王簪将沈赏赏带来的人都留了下来,得知她舅舅一家到了,沈赏赏没再多待坐轿回去了。 * 水芽院门口停了两辆马车,下人们忙着将箱笼搬进搬出,王簪没料到这么快就要经历这么尴尬的一幕。 舅舅一家上来,她和宋寻誉迟早会碰上的,但她没想到那么巧宋寻誉旬休,那么快就碰上了。 不过她待宋寻誉也并无男女之情,当初只是想要早点嫁人脱离那个家罢了,好在表哥待她也没有那个意思。 这么想着,也没那么尴尬了。 “表哥。”她客气疏离的唤了声。 却让面前的男子懊脑酸涩,是他没护好她。 当时他就该早些接受表妹对他的暗示,去王家提亲,哪怕是把婚事先定下来也好啊,现在表妹做了人家外室悔之晚矣。 宋寻誉看着如今变得明艳动人的表妹,一阵心如刀绞,她本该是自己的。 “簪表妹,我想单独与你说句话。” 安春宜看了眼拾金和王簪身后的两个侍女,怕自己这个倔儿子钻牛尖闹出下不来台的事来,正要张口:单独说什么说,有甚话是她们听不得的。 却被丈夫拦了下来,在她耳边小声道:“你不让他说,估计他会一直放不下影响了科考 33. 亦州 《两条肥鱼》全本免费阅读 王簪醉倒是真醉了,却没到意识不清的地步,从上回她另一个表兄方朝耀来封信,余润都得盘问半天的小气性子,她看着那张当场黑下来的脸,急忙推开宋寻誉,跌跌撞撞的扑进余润怀里。 她可不能让余润误会,虽然她也是真的打过宋寻誉的主意,可那也只是想尽快逃离那个家而已。 “怎么才回来呀。”王簪浑身酒气,熟稔的环住他结实的腰,把头埋在他胸膛前,语气嗔怪撒娇。 相处这么多天,王簪也对余润有了几分了解,别看他平日里板着脸不让她撒娇,其实最吃撒娇这一套。 余润果然脸色缓和许多,今晚他和衙门里那帮人也喝了些酒,但还是能闻到她身上的果酒味。 “怎么喝得那么多?”本来酒量就不好,还学别人喝酒。 余润深深的看了眼对面送她回来的宋寻誉,想起上回王簪醉了的样子,脸又黑了下来。 王簪该不会喝醉了对别的男人也动手动脚的吧…… 想到她喝醉了以后的种种行为,甚至还有可能把别的男人当成自己,余润整个人都不好了。 宋寻誉自然感受到了余润的目光,他抿着唇,满眼不甘的看着对余润投怀送抱的女子,表妹本该是他的。 他们自小相识,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现下表妹却不得不投入别人的怀抱。 叫他怎能甘心。宋寻誉紧握着藏在袖子里的手,他不能给表妹添麻烦。 宋寻誉心里酸涩不已,不情不愿的朝着余润拱手行礼,“见过通判大人。” 余润只当宋寻誉不存在,一把将王簪横抱起来朝着院里去,王簪不防自然而然搂住他的脖子惊呼一声,仰头偷偷看了他一眼,余润脸色难看,他果然生气了。 “舅舅舅妈她们上来,我高兴就跟着喝了几杯,表兄见我醉了好心送我回来,刚刚表兄是怕我摔了才扶我的。”她解释了一通。 他“嗯”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信了。 夜色沉沉,拾钱拾财提着灯笼走在后面,福和称慧手里也提着灯笼走在前面照路。 今日下午王簪就着人回来收拾了阿荺的东西搬到了水芽院,现下王筠已经和舅妈她们一起住了。 回到了后院里,夏嬷嬷早早候在院子里等主子们回来,她见状忙迎了上来,表情关切,“世子,娘子这是?” 不是在隔壁的隔壁和亲人团聚么,怎么还……不会是娘子受伤了吧? “娘子喝醉了,去拿两碗醒酒汤来。” 福和和称慧在前头打帘,拾钱和拾财止步门外,夏嬷嬷听了这话放下心来应了声就去了厨房,她早就给两位主子备好了醒酒汤,烧好了水。 等喝了醒酒汤就可以沐浴。 余润抱着她进了卧房,称慧两人识趣的退下,房里只剩下她和余润,余润想将她放下来,王簪勾着他的脖子不肯从他身上下来。 “下来。”余润板着张脸,有点凶。 王簪缠在他身上,翁里翁气的,“我不。” 余润就要憋不住,笑了,“你这是干嘛,喝醉了酒耍无赖啊?” 早在她解释完,余润就知道她没有彻底醉,只要她没把别的男人错认成自己就行,至于刚刚她那位表兄扶了她的事,余润当然信王簪的话。 可是想到她那表兄把手放在她肩上,余润心里还是很不爽,还有她那表兄看向她的时候,那眼神分明不是表兄对表妹的那种眼神! 那王簪对他呢,会不会也不是表兄妹那种感情? 余润只要想到她心里可能还有别人,就很气恼,胸口像是堵了块石头一样发闷。 除了自己,王簪心里不许有别人。 王簪借着酒劲松开他的脖子,双手捧起他的脸迫使余润低头和她对上目光,然后蜻蜓点水的啄了一下那张轻抿着的薄唇。 “爷不要板着脸了,爷还是笑的时候好看。”王簪双手揉面团似的揉他的脸,余润趁机张口咬了几下还在脸上作乱的手,边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余润没舍得真咬她,王簪缩回了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仰头看他,“好疼。” 余润抱着她站在床榻旁低头看她,眼眸迷离,俏丽的脸颊红扑扑的,叫人有种忍不住想咬一口的冲动。 余润这回忍住了,“还不肯下来?” 王簪摇摇头,捧着余润的脸覆在他唇间边吻边在他身上作乱,渐渐俩人的呼吸交融,衣物褪落在地…… 称慧和福和侯在门外听到里面的动静不由得脸红起来,相视一笑便准备悄悄退下,夏嬷嬷正好端着醒酒汤回来,被称慧拦了下来指了指已经合上了门的卧房,夏嬷嬷顿时明了。 看来这醒酒汤不用送咯。 * 清晨,豆大的雨珠断了线似的从空中砸下来,沈宅前院,沈先逢自从儿子入狱判了刑一夜间老了二十岁不止。 沈先逢也是这几天才想开了点,惯子如杀子,沈冲变成这目无王法的忘八样子,何尝不是他一手惯出来的。 他是又痛又悔,早知那逆子日后会惹出这些祸事来,他就该严加管教……可现在为时已晚啊。 沈先逢在堂屋里用早膳,管家来向他禀报昨天沈赏赏出门带着人去了笼雪巷找王簪的事。 “昨日姑娘没在哪儿多待就去了自己铺子里。” 沈家作为亦州有头有脸的富户,沈赏赏又是他这个当爹的一手教出来的,他怎么会不知道小五背着全家私开了铺子。 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不知道罢了,可现在沈冲已然获罪,家里大娘子生的几个女儿都嫁了出去,现下这些女儿里就只有小五能帮着打理家里的生意。 其她的胆小地见了他这个爹都不敢大声点说话。 只有小五了啊,沈先逢叹了一声。 “哼,她倒是会结交。”踩着她弟弟的命去结交通判的外室。 他一想到沈冲是余润定的案还是气不顺,他还能保持理智没和余润同归于尽还是因为背后的一大家子。 他不能为了个逆子,就不管家族的死活。 “你去叫她过来。” 沈先逢吩咐道。 几刻钟后,沈赏赏来了前院。 “爹。”沈赏赏福了福身。 因为沈冲一事,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