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废物想抢我师尊》
1.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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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玄蕴死了!”
有人蹬蹬瞪冲进巴郡酒楼的大堂嚎了一嗓子。
大堂里喝酒聊天的人瞬间噤声,齐刷刷地看向了门口。
“胡说八道。”有人重重地放下手中的酒杯“那女魔头和和她师尊一样凶狠,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
“哼,多半又是女魔头放的假消息,为了逗弄我们玩耍,真是其心可诛至极!”
“嘘,小点声小点声……”有人怯懦地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四周“若是张玄蕴听到你们叫她‘女魔头’,肯定又要被吊在城门上暴晒三天三夜……”
此话一出,酒楼里的人跟鹌鹑一样瞬间鸦雀无声,可见张玄蕴这三个字带来的震慑力。
“这可不是假消息。”最先跑进酒楼的那人终于喝完水,横起袖子擦了擦嘴,立刻说道“女魔头真死了,你们去二楼朝西北方向看,现在还能看到逍遥仙府被烧的黑烟。”
大堂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酒也不喝了,饭也不吃了,扔下筷子就朝二楼跑去。
几息后,大堂里就变得空荡荡,除了酒楼老板之外就连跑堂的伙计都冲上了二楼的栏杆处。
“看到了吗?”最先说话的年轻小伙子得意洋洋地指着那股黑烟,“那就是女魔头霸占的应灵山,昨儿个烧了整整一夜,现在已经被烧得只剩下黑灰了。”
“烧得好!”有人一拍栏杆,转头问道“不知道是谁替天行道挽救苍生?”
“那自然是她的徒弟,谢子厌谢仙师假借成亲之名,联合棠溪无极门的仙士大义灭亲。”被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小伙子眉飞色舞说得唾沫横飞“要说那女魔头也是厉害,手中的桃花鞭甩得虎虎生风打伤了不少名门仙士,但饶是她再凶悍,最后还不是被自己的徒弟一箭穿心。而且谢仙师用的还是灭神箭,能让修士魂飞魄散永无来世,女魔头死后,谢仙师放了一把火直接将那狗日的逍遥仙府烧了。”
旁边一书生模样的男子摇着扇子总结了一句“所以女魔头不仅死在了自己的徒弟手里,还被魂飞魄散挫骨扬灰,老巢也烧了个干干净净?”
此话一出,众人倒是罕见的沉默了一下,半晌有人声音微弱地说了句“这……这不是欺师灭祖吗,这样对一个女儿家未免有些太惨了。”
“惨?你可知她张玄蕴做过什么事?那逍遥仙府里的弟子皆是她四处掠夺而来,但凡长得好看的都逃不出她的手心,稍微不听话就会被割舌挖脑。”小伙子满面愤慨“她不仅仗着自己有几分修为生杀抢夺,还对自己的徒弟生了非分之想……呸,简直是无耻至极。”
“的确如此。”一个站在众人身后的老者抚了抚胡须说道“谢仙师九岁时是个乞儿,被张玄蕴捡了回去。谁知道谢仙师越长越出色,虽然为人疏淡少言,但是容颜身姿可真真是溪原为之止流,春木为之改色的谪仙。”
“这倒是事实”此话一出不少见过谢子厌的人纷纷点头附和。
“只可惜……”老者摇头感叹“就是因为谢仙师风仪太盛,随着两人朝夕相处中为人师表的张玄蕴渐生爱慕之心,最后实在按捺不住朝自己的徒弟下手了。然而谢仙师清风高洁,心中又早有喜欢的人怎可同意与自己的师尊做出苟且龌龊的事情?可张玄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手,求而不得便强取豪夺,愣是把谢仙师关进密室里用铁链束着一翻凌辱折磨……”
一群人听得瞠目结舌,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王老头你瞎说吧,这种秘闻你怎知?”
王老头一听就不开心了,信誓旦旦地说道“老朽可不胡说,前阵子从逍遥仙府下来采购的仙侍亲口说的,你若是不相信便去问问对面茶楼的跑堂伙计。”
“听说谢仙师被人发现时,他的双手正被束在头顶无法动弹,衣衫凌乱头发披散,眼尾泛红神志不清。谢仙师明显是因为不从被张玄蕴强行用了药……”老者叹了口气“造孽啊,愣是把秋水玉骨的美少年玷污糟蹋成泥。”
“这……张玄蕴这女魔头也恁地太无耻了,这得给谢仙师心里留下多少阴影?”
“岂止阴影?经此一难谢仙师怕是再也无法和心悦的女子在一起了。”
“所以谢仙师将她一箭穿心挫骨扬灰本就是理所当然。”
众人七嘴八舌的附和之后
2.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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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玄蕴是在一声声婴儿‘咯咯咯’的笑声中睁开了眼。
站在昏暗的光线里,她一时之间竟有一种今夕何夕的茫然之感。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灭神箭穿心而过,魂飞魄散再无轮回。
就在懵逼迷茫中,一滴冰凉猛地砸在了她的手背上,瞬间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这清晰的战栗感让张玄蕴倏然回神……不是梦,她分明死了,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活了过来?
这个想法刚冒头,‘咯咯咯’的笑声又再次钻进了耳朵。
张玄蕴心中戒备,借着不知道什么地方飘来的微弱光亮她快速地打量了一眼四周,发现此时此刻自己正站在一处天然的溶洞里,只见周围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石笋,有的粗壮如臂,有的如细丝垂落像一张大网交织在头顶,而她的手掌正搭在倒垂的石钟乳之上,刚才手背传来的冰凉正是从石洞顶部滚落的水滴。
如此打量不过是几息时间,却不想远处‘咯咯咯’的笑声越来越尖锐刺耳,在这迂回曲折的封闭空间里简直像是一根根尖刺般钻进耳朵,搅得人气血激荡,心生暴躁。
张玄蕴皱了皱眉强自凝神细听,又在这诡异的笑声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即便转瞬即逝,但是她却已经明显分辨出声音出自何人。
昏暗的光线里,张玄蕴眼眸微眯,虽然说白纱覆眼让人无法窥得其中神情,可是红唇紧抿下颌线紧绷,明显能看出她此时的心情绝对跟开心喜悦一类的沾不上任何关系,反而倒是有一种迫人的杀意,如同石洞里阵阵刮过的阴冷寒风。
片刻后,她沿着凹凸不平的山路悄无声息地朝发声的地方走去。
这山洞曲折狭窄,一直走了几息转过弯之后视线才豁然开朗,她戒备地侧身,将自己隐在了一根如柱般粗壮的石钟乳后面,抬眸打量不远处石台上的情况。
只见石台上正有两人和一条漆黑的怪物缠斗在一起。
那漆黑的东西像是一条鱼,至少约莫有三尺长,拖着巨大的尾巴却生出了人类的手脚,白生生的像是婴儿的耦臂,指尖却长着锋利的黑色指甲。不仅如此,那硕大的脑子上竟然还长出了一张人面。
惨白的面容,黑漆漆的瞳孔,塌鼻,大嘴,腾挪进攻间一阵阵‘咯咯咯’的刺耳笑声就是从那张血盆大口中发出。
明明是襁褓婴儿的娇憨奶音,却凄厉得如同魔音般刺耳。
此时,山洞内乱石飞走石笋倒塌,明显两人一怪已经缠斗得有一段时间,束发歪斜衣衫割破十分狼狈。
这时,一个身姿挺拔身穿黑色劲装的少年举剑朝怪物的眼睛刺去,气息不稳地急促问道“晁蒙,符箓准备好了吗?”
这全力一击刺伤了怪物的脸,一声声凄厉的惨叫瞬间震得巨石簌簌,与此同时清瘦的少年也被怪物的尾巴击飞,重重地砸在地上。
他摔落的地方离张玄蕴藏身的地方不远,看着他偏头吐出一口鲜血,明显受伤极重疼痛至极,脸色却只是骤变了一瞬又极快地咬牙隐忍了下去。
明明一身狼狈,一张脸也惨白如纸,可即便光线昏暗也难以遮盖少年那如惊鸿一瞥的精致眉眼。
看着这久违的一张脸,张玄蕴的红唇一扬,露出了一抹极其嘲讽的冷笑。
谢子厌!
前世被灭神箭穿胸而过的一幕幕瞬间浮现脑海。
记忆中谢子厌冷漠厌恶的神情让张玄蕴狠狠捏了捏身边冰凉的石笋。
她从来不知道,她一手带大的徒弟有这么恨她,一手毁了逍遥仙府不说甚至让她魂飞魄散。
也是这思绪剧烈翻涌的时候,张玄蕴也从纷杂的记忆中想起了自己正处于什么样的境地。
此时,距离逍遥仙府被毁张玄蕴被杀还有三年时间。
她重生到了三年前,此时师徒两人的关系虽已降到冰点,却还没经历三年后的事情,还没到鱼死网破刀剑相向的地步。
此时正是十五岁的谢子厌主动请求出门历练的时间,因为他的修为低张玄蕴并不同意狠狠将他训斥了一顿,可到底是不放心这唯一徒弟的安危,所以她即便忙得分身乏术到底藏身跟了过来,然后在危急关头救下了谢子厌。
因为离别前两人的不欢而散,张玄蕴碍于面子自始至终没露面,扔了珍藏的符箓将怪物重伤,看着谢子厌一行人安全逃离,她就离开了。
她不能离开逍遥仙府太久,此次已经是极限。
回忆顷刻结束,洞中那怪物也因为中了小道士的符箓而开始发狂,‘咯咯咯’的笑声已经变成了如狼哭鬼嚎的‘嘤嘤嘤’哭声,比先前更加刺耳也愈加能搅乱人的神智。
只觉得像一把刀子在灵府搅弄,让人气血翻涌神思暴躁。
张玄蕴瞬间让灵力集中在全身,游刃有余地隔绝了那鬼面龙鱼的声音,而这时那一直在游走扔符箓的小道士也刚巧砸在了不远处。
看清小道士的一张脸时张玄蕴愣了一息,随后牵起唇角慢悠悠地露出一抹奇异的笑。
还真是……冤家路窄。
上一世被围攻时,张玄蕴就觉得刺穿她腹部的道士眼熟,只是那时候她生死存亡根本没空细想,现在才发现原来是他。
可笑的是她竟然还救过这人的命。
场中电光火石的打斗间,两人明显已经左支右拙,好几次都惊险避过要害,他们明显想退,却被那鬼面龙鱼用庞大的身躯一次又一次地堵了回去。
两人命悬一线,很明显没有人施加援手的话,两人都会死。
最后看了一眼被鲜血染红半边脸的谢子厌,张玄蕴慢悠悠地站起身从容地飘身离开。
这一次她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出手救人。
都死吧。
省得还要浪费她的时间一个个去报仇。
刚走出一小段距离,果然她就听到了一声痛苦的惨叫声。
像是听到了什么绝妙的音乐,张玄蕴唇瓣的笑意更深了,险些没有哼出曲子。
一直走出这所谓的神女洞,她脚踩桃花鞭,一身竹青色长裙飘然出尘,化作一抹青色消失在重叠的山峦尽头。
很快,她来到远处的镇子,准备找个茶楼询问回逍遥仙府的路线,虽然前世经过此事,可是毕竟记忆久远又加上死了一次,到底是模模糊糊不甚明朗。
此时茶馆里的人倒还挺多,等张玄蕴素手牵起裙摆拾阶而上时,原本嘈杂吵闹的茶馆里渐渐鸦雀无声。
女子眼覆白纱看不清容貌,一袭竹青色长裙掐得腰若扶柳,三千青丝不见珠钗俗物只用绛红飘带挽就,随着走动间发带盈盈飘飞,踩着灿亮日华一步步走进时,简直犹如那绝笔之下的画中仙人,不似滚滚红尘中之人。
镇子里的人哪里见过此等风姿仪容。
小二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快步地走向张玄蕴,却又急促地停在了几臂之外,原本张嘴就来的话术在此刻变得结结巴巴“这……这位仙子,快……快请坐。”
覆着白纱的眼朝小二看来,明明看不见对方的眼睛,小二却依然觉得心口重重一跳,像是要跳出胸腔。
他仓皇低头,率先快步地朝靠窗的桌子走去,路过张玄蕴身边时,即便两人还有着两三步的距离,小二却依然闻到了一股他从来未曾闻过的香味。
随着女子衣摆浅浅飘飞,幽香缥缈,简直让人如痴如醉。
小二脚步发软,弯腰,甩着帕子擦拭干净板凳,连头
3.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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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求饶,没有质问,谢子厌短暂的愣神后就垂着睫撑着剑强行站起身,背对着张玄蕴说了个“好。”
昏暗的光线掩盖了少年眼中的情绪。
只有攥着剑的手背青筋暴突,好似在极力隐藏着杀意。
“好什么好……啊”晁蒙惨叫了一声,惊险躲避被符箓打中而发狂的鬼面龙鱼一边说道“谢……谢子厌,她不是你师尊吗?她……怎么可能看你死。”
晁蒙气喘吁吁,生死关头又急得不行,好不容易看到活下去的希望,简直恨不得把谢子厌给踹醒。
谢子厌像是没听见似的,横起手背擦了擦唇边的鲜血,一声不吭地再次加入了战斗。
张玄蕴没有再去看谢子厌,只是神情专注地打量着明显又大了几圈的鬼面龙鱼,她发现,这里的阴煞之气也比她第一次出现在这里时要浓郁更多,几乎快要凝结成实质。
她毫不怀疑要是再重来几次,这鬼面龙鱼就会化作厉蛟呼风唤雨。
这时,一声重重的闷哼在身侧响起。
偏了偏头,她就看见鬼面龙鱼的利爪直接插入了谢子厌的腹部。
见张玄蕴真的无动于衷,晁蒙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人怎么做师尊的,居然看着自己的徒弟陷入危险都不管?真是枉为人师心狠手辣的毒妇!”
一边骂着,晁蒙毫不犹豫地把鬼面龙鱼朝张玄蕴身边引去。
张玄蕴冷哼了一声,腾挪闪避飘然拉开距离。
如果不是想找出反复重生的点到底是什么,晁蒙早就是一个死人。
阴煞之气越浓对吸食阴气的鬼面龙鱼越有利,有着源源不断的供应,更别提如今的鬼面龙鱼已经比原本大了两倍有余,已经是强弩之末的两个少年怎么可能是对手?
“嘤嘤嘤”的怪笑中,只是十多个回合间晁蒙就被阴气缠住了脖颈,手脚并用地挣扎也没空再骂张玄蕴了。
谢子厌立刻飞身上前企图救下晁蒙,可也不过是勉强拖延时间。
飞沙走石间,很快在鬼面龙鱼刺耳的笑声中,谢子厌被入体的阴气控制,身体无法动弹的须臾间,鬼面龙鱼的利爪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
血液飞溅,谢子厌痛得浑身抽搐却仍抬剑朝鬼面龙鱼刺去。
可手臂只是堪堪抬了一半,‘锒铛’一声,手中的长剑重重地跌落在了地上。
趁着这时,晁蒙想也不想地丢下谢子厌转身就朝洞口跑去。
而鬼面龙鱼哪里肯放过到嘴的美食,将利爪从谢子厌身上抽出,感应到张玄蕴没有攻击的意图,鬼面龙鱼也没管她,径直朝晁蒙狠狠扑去。
张玄蕴站在原地,覆着白纱的眼望着被重重砸在地上的谢子厌。
清瘦的少年痛得眼神涣散,浑身痉挛地躺在地上,从开始到现在他愣是没有开口朝张玄蕴求救,甚至连惨叫声都极力隐忍在喉头。
而此刻,明显已经濒死的他终于肯偏头看向张玄蕴,头发混合着血液黏在脸颊上,秋水玉骨的绝色少年此刻就像一块随风飘散的脏污破布。
他满脸血污,干裂的唇瓣颤抖着,吐出了大口大口的鲜血,然而一双漆黑深眸却死死地望着张玄蕴 “师尊……”
“你……有什么……什么话要说吗?”
这句话,在张玄蕴上一世死前谢子厌也曾这样问过她。
只是那时满身血污的人是她,被灭神箭穿心而过的她甚至无法有尊严地站起身,只能狼狈地半跪在肮脏的地上。而谢子厌一身雪色长衫站在她的面前,在熔金烈日之下半垂着眉眼问道“师尊,你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有风扬起了他层叠的衣摆,金线翻浪,男人面如冷脂,薄唇漾着一点漫不经心的薄笑。
风姿特秀秋水玉骨,说不出的高不可攀。
而此时,换作了张玄蕴。
她站在一地凌乱脏污中,一袭竹青色长裙,如山间薄雾中的纯净兰花,只可远观般高洁。
她无喜无悲地看着地上的谢子厌,红唇轻启,神情淡淡地说了句“我对你,无话可说。”
天大的恩怨情仇愤懑不甘,都在死亡面前一笔勾销。
明明已经意识模糊出气多进气少,躺在血泊里的少年死死盯着张玄蕴,倏地癫狂地笑出了声,浑身颤动间鲜血汩汩,左眼下的那粒泪痣让他看起来像是在哭。
“师尊所赐一切,弟子皆会受之……”他由下而上地盯着张玄蕴,充血而发红的眼里却是浓浓的厌恶恨意和不甘“若有……若有来世,我谢子厌绝不愿……再做你的弟子。”
话音落,气已绝。
那双极好看的眼已重重阖上。
好似多看一眼张玄蕴都是脏污了他轮回的路。
张玄蕴缓慢地眨了眨眼,下一瞬光线一暗,一滴冰凉猛地砸在手背上,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她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
她现在无比确定,谢子厌死,她就回到重生的节点上反复循环。
也就是说她必须按照上一世那样去救他?
擅自更改轨迹,她就会被强行返回原点开始修正?
为什么?
是天道如此,因为谢子厌是气运之子,还是人为?
很快冷静下来的张玄蕴就否定了人为这个猜测。
经历诸神陨落,仙人早已斩断了人间界的通道。人间寂灭时代,功法断层,九域三洲中练炁化婴大圆满境界的修真者屈指可数,绝不超过十人。
而别说练炁化婴才是第五层,即便到达了修炼巅峰第九层飞升渡劫,也没有实力操作生死界限翻转轮回。
可若是真有气运之子一说,也决不可能让世界一次次逆乱重来。
想不出来缘由,张玄蕴捏碎了手中的石钟乳,紧紧抿着唇十分不爽地朝洞内走去。
这次她果然发现鬼面龙鱼比前几次的又大了一圈,洞里的阴气甚至已经凝结成了浓郁得如雾气。
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张玄蕴的心情显然十分的不好。
如上一世那样,看到她出现口吐鲜血的谢子厌神情错愕地唤了一声“师尊……”
张玄蕴毫不客气地抽出自己的桃花鞭,直接将谢子厌卷起,用力地朝出口的方向一抛。
少年单薄的身形重重地砸在了钟乳石上,石头崩裂间,谢子厌口吐鲜血摔到了地上,差点晕死过去。
见到那根不似凡品的桃花鞭,晁蒙心下一喜,立刻松了一口气,想也没想地将鬼面龙鱼引到张玄蕴的身边,借着她和鬼面龙鱼缠斗时毫不犹豫转身就想跑。
张玄蕴怎会让他如愿,充沛的灵气覆满周身,防止阴气入体的同时身形飘忽比晁蒙退得还快。
她可不愿恋战,反正上一次亲眼见到谢子厌死,她已经报了仇。
他不是说了不愿再做她的徒弟吗?既然如今无法再杀他,那就将他逐出师门,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见两人想跑,实力大涨的鬼面龙鱼笑得更凄厉了。
“嘤嘤嘤”如魔音穿
4.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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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子厌愕然抬眸,似是没有听懂地问了句“师尊,你说什么?”
“你已被逐出师门,别再叫我师尊。”清冽的声音像是冷泉跌落。
张玄蕴站在山巅之上,看也没看身后的少年一眼。
山风猎猎,吹皱了女子的一袭青衫,扬起了三千青丝。
“所以……”少年抓着剑柄缓缓地站起身,望着在眼前飘飞的绛红发带“你来救我,就为了说这句话?”
“何须向你解释?”张玄蕴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
盯着张玄蕴,少年唇边缓缓露出一丝嘲讽至极的冷笑。
这就是他的师尊。
最后少年的眼神从张玄蕴白皙的脖颈上划过,阴冷的的眼神冷静得有些可怖,宛如一把在黑夜中扬起的剜骨刀。
此刻若是实力允许,谢子厌绝对会在此时杀了她。
张玄蕴对此并毫不意外,欺师灭祖的事都能做出来的人本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但是扫了眼他身上脏污凌乱的伤,她随手一挥,几粒丹药朝谢子厌飘去,“你的命既然是我救的,就给我好好活着。”
免得死了,她又得重来一次。
谢子厌却只是看了一眼漂浮在面前的丹药便收回视线,连一句感谢‘这么多年的教养之恩’的话都没有就转身离去。
那背影竟然有几分迫不及待,可见是真的对张玄蕴厌恶至极。
曾经的谢子厌并不是如此,刚被捡回来的他其实很听话乖巧,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清澈明亮,喜欢做的事就是跟在张玄蕴的身后,可是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性子却越发古怪。
他身体不好,功法进步缓慢,她以为是繁杂的心事影响常常出言安慰也从不逼迫他修练。
可是谢子厌十四岁那年之后,两人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紧张,她发现谢子厌在躲避她,偶尔甚至能在不经意间看到他眼底一种浓稠到近乎厌恶的情绪。
起初张玄蕴还压着脾气亲自给他送了调理身体的药,却不想少年虽然极力隐忍,却依然能感受到他心底里对她的憎恶排斥。
惹得张玄蕴脾气上来差点抽了他一顿鞭子,虽然……最终忍下来了。
她甚至还压着脾气好生询问他到底怎么了,可是无论她怎么询问,谢子厌却只是垂眸站在她的面前,重复说着“弟子有错,请师尊责罚。”
张玄蕴不耐烦地让他滚了。
再见就是一年后,谢子厌主动请求出门历练。
也就是半月前。
无论几世,她和这个徒弟都是陌路殊途。
如果时间能够倒退到初遇时,张玄蕴绝不会对九岁的乞儿伸手,带他回逍遥仙府。
回忆戛然而止,她淡淡地看了一眼清瘦身影消失的地方,踩着桃花鞭飘然离去。
张玄蕴从客栈中醒来时,已经一夜过去。
惊醒后看到明亮的窗台矮塌,她松了一口气。
没有回到神女洞,那证明只要谢子厌不死,世界就不会再回到原点。
想到临死前在师尊棺材里看到的情况,她闭了闭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上一世,张玄蕴死的时候师尊花醉月已经死了四年,在张玄蕴耗尽最后一口气爬进棺材想与她同眠时……却仿佛发现棺材中并没有花醉月的尸体。
张玄蕴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死前意识模糊的错觉,只有回逍遥仙府亲眼一见。
路途虽然算不得很远,但是还是用了张玄蕴足足六天的时间才回到应灵山脚下。
若是以往没事,她只要路过巴郡城必定是要进去闲逛逗留一番的,可是如今重生,又遇到这么多诡异事情,已经让她毫无心情。
站在山脚下,她刚飞身踩在桃花鞭之上,还未凌空,然后……眼前陡然一暗。
再次睁开眼,张玄蕴深吸了一口气,果然看到了厌恶到熟悉的钟乳石时,她忍无可忍地骂了一句不雅的脏话。
谢子厌这狗东西,才过了六天就死了?
真是……
废物点心!
气死了。
手背再次被冰浸的水滴砸中,就像是火药印子瞬间点爆了她的怒火。
她火冒三丈,忍无可忍地捏碎手中的钟乳石,气得直接朝洞口飞去。
恼怒上头打定主意不再管,结果刚走出洞口,一声惊雷‘轰隆’乍响,她下意识地抬眸朝天空看去。
这一看,她整个人生生震在原地,不可置信到瞳孔都微微一颤。
只见那清朗无云的天空,此刻居然……在头顶正上方生出了一道血红色裂纹。
天空好似再也无法承受一般,裂开了细纹。
天裂了!
天……裂了?
张玄蕴心口顿时升出了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她隐约觉得不能再走了。
她狠狠抿唇,转身,再次踏进了神女洞。
快速地穿过曲折的通道,再次看见谢子厌被鬼面龙鱼的尾巴抽中而重重砸在地上。
张玄蕴冷着脸,飞身上前。
就在谢子厌刚叫了一声‘师尊’,桃花鞭已化作长剑毫不犹豫地将晁蒙穿胸而过。
晁蒙驱使的符箓坠落在半空中,他转过头不可置信地望着身后的青衣女子。
“师尊!”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可以说是毫无征兆,快到谢子厌完全来不及阻止。
晁蒙嘴唇嚅动,双眼赤红地盯着张玄蕴“你这个……”
怒气冲冲的张玄蕴根本没兴趣听他多说一个字就将桃花鞭用力抽了出来,鲜血四溅中,她侧身微避血水的同时,桃花鞭已经朝晁蒙的脖子砍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刀剑撞击的声音响起。
挡在晁蒙面前,谢子厌手中的长剑都差点被震落,强行挡下这一击的他明显灵府受损,青筋暴突间狠狠吐出了一口鲜血。
可他愣是强行持剑挡在了晁蒙的前面,看着张玄蕴的震惊表情中夹杂着忍无可忍的厌恶和憎恨,质问道“你在做什么!”
“滚开!”张玄蕴看着他就来气,二话没说直接一鞭子朝谢子厌身上抽去。与此同时,她身后的鬼面龙鱼也夹杂着浓烈的阴气朝她扑来。
一心二用,她临危不惧,一道金黄的符箓急速朝鬼面龙鱼飞去的同时,谢子厌也举剑勉力接住了她的这一招。
见这混乱的场面,身后的晁蒙咬着牙捂着小腹一边逃跑,乾坤袋的符箓不要命地朝张玄蕴身上扔去。
张玄蕴冷哼了一声,桃花鞭应付着身后鬼面龙鱼的同时她十指翻飞掐指念决间,透体而出的磅礴灵力化作无数尖锐的短剑朝晁蒙飞去。
张玄蕴身上的杀意让谢子厌没有再多说废话阻拦,他直接飞身而上再次坚定不移地挡在晁蒙的面前。
他咬着牙,长剑在手腕中翻飞,却终究是挡不住铺天盖地的攻击,头发被割断几缕,有的擦着脸颊飞过划出深深的血痕,甚至肩头也被穿透。
可他除了闷哼以外,没有求饶也没有再质问,沉默地站在敌对方和张玄蕴殊死抵抗。
这个弟子好似从来没有相信过张玄蕴这个师尊。
三番两次被阻拦,张玄蕴对谢子厌的杀意都到了峰值。
然而符箓已经抵挡不了身后鬼面龙鱼的进攻,她只得回身迎战。
阴风狂啸,几乎将神女洞变得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刺耳欲聋的‘嘤嘤嘤’怪叫声在石洞里回荡。
石笋滚落,碎石飞走,腾挪闪避间,桃花鞭虎虎生风,在空中急速旋转搅起一阵阵凌厉的风浪。
然而十多个回合下来,虽然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张玄蕴却已经皱紧了眉。
不对劲!
这鬼面龙鱼竟然比上一次更加厉害了,这里的阴气也甚至已经浓郁到能侵蚀灵力的地步了。
符箓燃烧的瞬间撕裂了黑沉沉的阴气,张玄蕴也看到了谢子厌扶着晁蒙正朝洞口走去,根本没管独自和鬼面龙鱼作战的张玄蕴。
眼看两人再走一小段距离就要离开这个石台,张玄蕴哪里会放过晁蒙,毁她道心?
直接将鬼面龙鱼引到了两人身后,就在谢子厌察觉到危险刚举剑迎击鬼面龙鱼时,张玄蕴的桃花鞭直接勾住了晁蒙的脖子,晁蒙的表情瞬间定格在目眦欲裂的惊恐中。
头颅滚落,下一瞬,脖颈上鲜血喷涌。
而这时,鬼面龙鱼的利爪也已经刺向了谢子厌。
想起天空中骇人的裂纹,张玄蕴心一横,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枚紫色符箓。
此符是她的师尊所赠,仅有两枚。
衣袖翻飞间,符箓一阵紫气大涨,直接将鬼面龙鱼炸没了半边脑袋。
吃痛的鬼面龙鱼疯狂地在地上翻滚哀嚎,一时间地动山摇,乱石滚滚而落地朝谢子厌身上砸去。
少年此时丹田受损灵力耗尽,哪里躲得过。
混乱中,桃花鞭精准地卷起谢子厌,张玄蕴转身就要朝洞口飞去。
鬼面龙鱼发狂般地四处撞击中,异变突生。
那些滚滚阴气顷刻间化作无数鬼面堵在了出口处,而在两人身后角落的水潭走冒了一个红衣女人,“敢伤我孩儿?谁都别想走出去。”
张玄蕴已然没空管她,一边躲避着不停滚落的石笋,半空中一鞭子抽过去,那阴气竟然只是露出了小小的裂缝,又再次快速扑来。
而也就是被阻拦的须臾时间里,滚落的石头已经把出口重重堵住。
后路被堵,两人已经出不去了。
谢子厌憎恶地直接推开了张玄蕴,举剑去挡扑来的鬼面龙鱼。
身后,凄厉的阴风裹挟着凄厉尖啸,那红衣女煞的利爪也朝两人抓来。
张玄蕴双眉一沉,见谢子厌虽然应付得勉强,但是至少暂时没
5.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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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诡异的一幕让张玄蕴呼吸都骤停了,脑子混乱得像是一团乱麻,完全无法思考。
她看不见脚下那些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覆盖白纱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那口水晶棺。
直到脚踩在实地上,双腿发软的她微微一跄,好似脱力般无法站稳。
见状,谢子厌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臂,这个抬臂用力的动作让他浑身一颤,痛苦地闷哼了一声,下一瞬又死死地抿唇强行压回了喉头。
这让张玄蕴立刻清醒了过来,她偏头,扫了一眼谢子厌。
看着青色长裙上留下了自己的血手印,谢子厌立刻放手,足足退后了三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后垂头说道:“抱歉,是弟子冒犯了。”
随着他唇齿启合间,他脸上被厉鬼撕咬的伤口又涌出了鲜血,一行行挂在皮肉破碎的脸上,显得格外可怖凄惨。
仅仅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他站立的草地上就染了一小片血色。
看着一粒血珠从叶子上滚落。
张玄蕴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两个个褐色的小瓶,扔给了他。
“吃下去。”
她没有解释,谢子厌也什么都不问地接过倒入了嘴里。干脆利落毫不犹豫,仿佛即便是毒药他也会这样沉默地吃下去。
张玄蕴扔出药瓶根本没管谢子厌吃不吃,转身朝崖边走去。
白纱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崖边不远处的那口水晶棺。
盛放水晶棺的玉石台下被繁茂生长的花花草草围绕,细看才发现那并非普通杂草,各种各样的灵草甚至大多只是在古书上记载的植物,她甚至能看见毛绒绒的白色小兽在其中穿行,又眨眼在花草中没了踪影。
离得并不远,张玄蕴能感受到充沛到让人浑身舒畅的灵力。
那个地方美得像是人间仙境,却只是用来存放她的尸体?
对方甚至很了解她喜好青色,连墓碑都用的是碧绿的玉石。
到底是谁画这样大的手笔?
又到底为什么?
张玄蕴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大师兄和小师弟即便有这个心也绝不可能有这样的实力,或者说是上一世爱慕她之人?
爱慕她之人倒是有,可是也依然没有这样的实力,能阴阳逆乱乾坤颠倒者放眼整个修真界也绝对找不出来一个。
想要知道到底是谁这样做唯有水晶棺前竖立的玉碑。
只是张玄蕴能看清水晶棺里的尸体,却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看清墓碑上的字迹,它模模糊糊的像是萦绕着一层雾气。
她想也不想地调动恢复了一点的灵力朝自己的尸体飞去。
然而……明明看起来很近的距离,却怎么样都无法靠近,无论张玄蕴怎么加速都始终保持着一样的距离。
海市蜃楼,镜花水月。
张玄蕴烦躁不已,却不得不再次回到崖边。
看不到猜不透,一切像迷雾一般,简直让人心绪烦躁难静。
从重生开始到现在,好多事都那样的诡异莫名。
她好像成为了一颗棋盘里的棋子,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操控着。
她甚至不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
难道故意选择让她重生在神女洞这个节点,是为了让她看见自己的尸体,以此为目的来威胁她?
然而……能颠倒乾坤者必定已踏碎虚空飞升成仙,而她何德何能?
再说一个坟墓布置成仙境一般,怎么看也不像是来威胁她的!
小河边,谢子厌正清洗着身上的伤口。
此时衣衫已经如同破布条般挂在身上,少年看起来很清瘦,实则上并不羸弱,作为一个剑修,身体线条自是不可说,只不过到底才十五岁,还未彻底张开,倒像是挂在枝头上沾着清晨露珠的青涩果子。
他起初只是半跪在边边掬水清洗,只是当伤口沾上冰凉的溪水时,那种噬心般的细密刺痛让人骨头缝都好似承受不住地战栗了起来。
低着头,弓着背,背部线条充满力量感地隆起。
谢子厌死死咬着压,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握成拳。
被冤魂厉鬼啃噬的伤口充满了阴气,而这里河水灵气充沛,一旦接触伤口,宛如盐洒在了皮肉外翻的伤口上‘滋滋作响’。
明明应该是痛极,他却愣是压下了所有的□□,弯曲的脊背像是一张拉开到极致的弓弦,骨头缝颤着抖着,好似下一瞬就要承受不住而崩碎。
皮肉唯一还完好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水,一颗颗从脸边滚落。一直到这股凿骨般的巨痛缓了缓他才睫毛微颤地睁开眼,胸腔快速起伏间,眼眶有些微红。
他蓦地想到了什么,喘息着猛地回头朝张玄蕴的方向看去。
确定她没有过来后才像是放心地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瘫软下来坐在了草地上。
好似需要赶时间时的,没休息多久,他就站起身毫不犹豫地直接走进了河水里。
当谢子厌终于清洗干净从水里爬出来时,整个人神情都是恍惚的,摇摇晃晃地像是一击就碎。
坐在岸边,上药,包扎,动作熟练。
换上干净的黑色劲装,除了脸上狰狞的伤口已经看不出来任何异常了。
他脚步缓慢地走回去时,看见张玄蕴依然站在崖边,微风佛动她的黑发长裙,身姿飘逸。
谢子厌并不关心她为什么一直站在崖边,或者说并不关心张玄蕴做的任何事。
他沉默地靠着大树,盘腿坐下,闭眼正要打坐祛除身体残留的阴气时,突然听到张玄蕴在唤他。
“谢子厌。”
“弟子在。”
张玄蕴没有回头,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尸体方向问道,“这个方向,你能看到什么?”
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谢子厌说道:“崖边之下全是白雾。”
张玄蕴倏地回头问道:“什么都没有?”
盯着她遮挡眼睛的白纱,谢子厌说道:“没有。”
张玄蕴愣了愣,不过很快就神情不明地摆了摆手,沉默地转过头去。
谢子厌又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张玄蕴再开口之后,才闭上眼开始打坐。
张玄蕴在崖边又站了好一会,踩着桃花鞭围绕着这个地方飞了一圈。
除了摆放她尸体的地方,其余都是如谢子厌所说——全是白雾,而草地下方也是一样,就好似空中楼阁就这样无根无据地漂浮着。
她尝试一直向下飞,可是灵气都快耗尽时依然见不到尽头。
等她再次回到草地上时,发现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和外界一样,这里有太阳月亮。
不知道是真,亦或是虚无假象。
待在这里永远也找不到答案,必须得恢复灵力冲出去。
扫了一眼不远处已经入定的谢子厌,张玄蕴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开始打坐调息。
不得不说这个地方的灵气实在是充沛,即便是外面的几座名山都没有如此满盈。
张玄蕴只是运行了一个小周年,丹田内灵气便已经充盈。
想到头顶那片水域中遍布的厉鬼阴魂,红衣女煞还有那头鬼面龙鱼……
想要带着谢子厌安然无恙地离开,张玄蕴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还不若在这里多待些时日,冲击紫气化体第八层。
刚想到这里,张玄蕴就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气。
她睁开眼,顺着香味望去,就见谢子厌戴着面具坐在一个吊锅旁,手中的木勺正在搅动着。
而他的身后摆着两把木椅,一个八仙桌,桌上上还用白瓷净瓶插着白色的山茶。
两人的距离明明并不近,张玄蕴甚至没有任何动作时谢子厌就已经发现她睁开了眼。
“师尊。”面具后的他抬眸说道“弟子做了
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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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子厌不知道张玄蕴为何生气,他凝眸看了她一眼。
少年比同龄人更高,肩部削瘦而锋利,带着冷意逼视时,让人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迫感。
张玄蕴这才发现谢子厌竟然现在就已经高了她大半个脑袋了,她的视线竟要微微抬高才能对上对方的眼睛?
一想起上一世谢子厌十八岁……自己好像只到对方的胸膛处时,张玄蕴更不爽了。
这时,谢子厌开口了“您是弟子的师尊。”
听起来尊敬极了。
张玄蕴冷笑一声“即便我想让你死?”
这瞬间张玄蕴从谢子厌的眼尾窥见了风暴的一角,却又被少年很快垂眉盖住,看似更恭敬地回答道:“师尊所赐一切,弟子皆会受之。”
冠冕堂皇的笑话。
她不想再跟这条毒蛇多说无用的废话,扔下一句“过段时间再出去。”
甚至没有多解释一句便继续回去打坐。
黄昏傍晚的时候谢子厌就弄好了一间木屋,甚至铺好了软和的床褥和织金薄衾,还点燃了她最喜欢的熏香。
晚上将饭菜放在屋子里,谢子厌立刻就走了出去。
像是避嫌又更像是厌恶和张玄蕴同处屋檐之下。
张玄蕴极度不喜风餐露宿,自然是不会客气。
夜里她在屋子里打坐修炼,谢子厌就在屋外不远处的大树下。
共处一片天地,两人绝不会多说一句话。
明明是亲密的师徒关系,却宛如陌生人。
洞中不辨岁月,一直到有一天张玄蕴终于突破紫气化体第七层到达第八层
一个小境界,便多了一份保命的把握。
待了这么久,是时候该出去了。
等她踏出房间,发现谢子厌依然在打坐。
直到过去了一早上谢子厌才缓缓睁开眼,少年一眼就看见张玄蕴在悬崖边迎风站立的纤细身影,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谢子厌压下眼中的冷茫,缓缓站起身。
听到动静,张玄蕴没有回头地说了句“现在,出去。”
“好。”
自从谢子厌十四岁之后,除了这次的出门历练以外,张玄蕴的决定他几乎都从未驳斥过。
他看起来好似和曾经一样的乖巧听话,但只有两人都心知肚明的相看两厌,越走越远。
等到谢子厌走到身边,张玄蕴召唤出桃花鞭正准备朝半空飞去时,身边的少年却突然开口了“师尊。”
“嗯?”张玄蕴偏头看向他。
微风佛动绛红头绳飘飞在少年的眼前,他透过间隙望着张玄蕴被白纱覆盖的双眸,说道“你不会泅水。”
这种事需要他来提醒?张玄蕴口气不善地反问道:“所以?”
即便白纱覆眼,也轻易能听出张玄蕴口中的不爽,谢子厌垂下眉声音淡淡地说道:“不远处的小溪,有深水处可练习。”
无论谢子厌说这话是出于什么目的,是嫌弃张玄蕴拖后腿还是厌烦游水时不得不与她身体接触。
张玄蕴根本不在乎,只觉得若自己能学会泅水到底是又多了一份保障。
于是她不再说话,转身就朝小溪的方向走去。
张玄蕴从小在应灵山上长大,小的时候到挺喜欢玩水,就是有一次不小心掉入深水潭,喝了好几口水差点没被淹死后,她对泅水这种事便敬而远之。
所以站在深水边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张玄蕴心里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点……怵。
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她装作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确定谢子厌没跟上来,才脱下鞋履,深吸了一口气朝水中走去。
她觉得泅水这事应该不难。
结果入水之后才发现……很难。
手臂挥了半天还在原地打转,甚至还越来越朝下沉。
修真之人,五感皆比常人更灵。
谢子厌听到水中异常声响,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大步地朝溪边走去。
张玄蕴折腾了半天,水花飞溅无数,还一个不小心地猛喝了一口水。
“咳咳咳……”她扑腾着,手脚并用地从水里冒出头,剧烈咳嗽着一边朝岸边走去,一边狼狈地横着手背去擦渗进眼中的水。
谢子厌还未走近,就刚好看见这一幕。
天光盛亮波光粼粼,打湿的裙衫紧贴在女子身上,曼妙的曲线毕露。
她的眼被揉得泛着薄红,一滴滴水珠沿着修长的脖颈滚落,随着她剧烈的咳嗽,再滑入急剧起伏的胸脯……随着她走动间,布料紧贴着修长的双腿……
少年浓睫狠狠一颤,像是污了眼似的立刻转过身去,生怕多看了一眼,甚至下意识地想快步离开这里。
提起的脚步刚迈出了一点,却最终收了回来站在了原地,只是下颌线绷得格外的紧。
躺在草地上的张玄蕴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然后伸手将脸上的白纱调整好,撩起袖子,义无反顾地朝水中大步走去。
她还不信这个邪!
一个小小的泅水都学不会。
然后……毫无意外又扑腾着喝了几口水。
挣扎着,好不容易又爬上岸,她躺了大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望着天空飘着的白云,她想要不还是……摆烂吧?
学什么泅水,她以后又用不上!
换作是任何时候张玄蕴还真的会甩手走人。
可是一想到若是自己学不会,到时候在水中只能借助谢子厌的力量,这让她怎么接受?
不耐地佛了佛黏在脸颊的发丝,张玄蕴咬牙站起身再次走入了水中。
如此不服气地在水中折腾了好几次,水中半天没有传来声音。
早已等得不耐的谢子厌皱眉回头,水面中只有一双藕臂在胡乱挥动,那模样好似……已经浮不上来了。
谢子厌站在原地没有动,唇边挂着一抹讽笑,染着冰霜寒雪的深眸就那么欣赏着……欣赏自己这个师尊最后的挣扎。
少年明明站在盛烈的光线中,整个人却被幽冷包裹得密不透风。
十多息之后,披头散发的张玄蕴猛地从水面冒了出来,然后……这次她像是终于克服了对水的畏惧,双手划开水,双腿摆动间向前游了一大截。
这就像是征服了挡在面前的一座大山,不亚于提升了一个大境界的爽感让张玄蕴通体舒畅,抹了抹脸上的水,眼中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高兴得意“泅水这种小事,有什么难的?”
谢子厌“……”
换上干净衣裳,两人一路向上,随着飞出这方小天地离浅浅的金光越来越远,那种让骨头缝都发颤的阴冷怨气越来越浓,周围的冤魂厉鬼也越来越多。
水下符箓无法使用,两人只能将灵气遍布全身,用最快的速度向上游去。
水中已经伸手不见五指,随着冤魂越来越多,它们像是看到了肥美的羔羊,无数的冤魂都冲过来,密密麻麻地扑在他们的身上。
两人并排向上游,张玄蕴手中桃花鞭不停地挥动,谢子厌手中长剑也不时地爆发出光亮,彼此相互照顾两侧,倒是也节省了不少力气。
两人的灵力此刻都已经恢复到了全盛,一边撕开这浓郁的阴气,倒是有惊无险地向上游了大半,眼看离水面越来越近时,张玄蕴眉头突然一皱。
果然下一刻,只
7.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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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反应。
张玄蕴又唤了一声,这次少年身体猛地抽了一下,然后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就好似身体已经僵硬了许久。
“你站在那儿作甚?”张玄蕴挑了挑眉,站在原地问道。
少年望着张玄蕴,极其僵硬地歪了歪脑袋,表情迷茫了一瞬才缓缓唤道“师……尊……?”
“师尊。”没等张玄蕴回答他又叫了一声,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朝张玄蕴走来。
张玄蕴当然知道这个谢子厌有些不对劲,可是她虽然修道,却并不擅长捉鬼驱邪之道。
只能暗自戒备,任由他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走得近了,张玄蕴发现谢子厌除了脸色白得像死人一样,袖口处还有被女煞指甲划破的口子,眉眼依然绝色也不像被阴煞附体的样子。
她放松了一点戒心偏头问了句“你刚才去哪里了?”
谢子厌缓缓摇了摇头,像是有一瞬的迷茫“我一跃出水面就在这里了,师尊,这里是哪里?”
“应是女煞用阴气制造出的地方。”张玄蕴说完扫了一眼自己周围,发现并没有自己留下的记号,说明并非鬼打墙,只能一直朝前走,看看到底会到达一个什么地方。
谢子厌本就话少,问清自己想问的事情之后就闭嘴不再说话,默默地走在张玄蕴的身侧。
一时间,这吓人的婴尸林又变得寂静无声,唯有两人的脚步声回荡。
走了没几步,谢子厌突然压低声音唤道“师尊。”
张玄蕴察觉到他的靠近,偏头的同时身体立刻戒备。
“这些婴尸……好像是活的。”谢子厌没有注意到张玄蕴的反应,眼睛盯着身边一排婴尸树,他刚才看得很清楚,那堆叠的婴尸眼睛在随着他们的走动而……转动。
为了印证自己的话似的,他一说完就猛地转身向后看去,然后看见了让人头皮发麻浑身发凉的一幕。
只见身后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婴尸,全都睁着黑洞一样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的方向,恶狠狠怨气逼人,好似下一瞬这成百上千的婴尸就会如同潮水一般扑上来。
张玄蕴倒吸了一口凉气,上一世她也不过活到二十五岁,这样诡异骇人的场景更是从未遇到过,想也不想地说到“跑。”
她的话音刚落,猛地从婴尸嘴里传出了‘咯咯咯’的诡异笑声,铺天盖地此起彼伏让人耳膜几乎被刺破,四周围的婴尸更是疯狂地转动着脖子,‘嘎吱嘎吱’地像下饺子一样前赴后继地掉在地上,它们瞪圆了黑洞般的双眼,手脚并用地朝两人快速地飞扑而来。
眨眼间,目之所及之处全是活过来的婴尸,他们瞪着那双黑洞似的眼睛密密麻麻地将张玄蕴两人围拢,如潮水般挡住了所有的去路。
这个时候不需要任何的默契,生死一线间,张玄蕴和谢子厌几乎是同时出手,生生抽出了一条路,两人丝毫不敢停留快速地朝前跑去。
可这林中全都是扑来的婴尸,方位难辨,这样下去两人必定很快被婴尸吞噬得连渣都不剩。
面对如此可怖的场面,十五岁的谢子厌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恐惧之色,手中长剑甚至越挥动越凌厉凶狠。
这样极重的杀意容易影响修道者的道心,道心不稳就会动摇根基,大夏倾覆抑或是走上歪途。
张玄蕴看了他一眼,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管她何事?
单手操纵桃花鞭,一手快速地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个金色罗盘,这是她师尊送的,听说还有点来头,若是寻常点的道士怕不是得奉为上宝。
但是自从落入张玄蕴的手里之后,除了落灰便再无用处。
这第一次使用,却没想到刚一掏出来,罗盘上的指针就疯狂地旋转个不停。
张玄蕴没想到是这个情况,脚步一缓愣了一瞬,师尊交给她的时候就说过即便是大凶之地,此罗盘依然能找出生门所处。
也就只是一息之间,就被十多个婴尸抓住了破绽,疯狂地直朝张玄蕴脸上扑来。
如此距离,张玄蕴已然没有了反应的时间,不过却足够调用灵力护住上身,然而也就是这时她的手臂突然被猛地一拽,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撞进了一个硬邦邦的胸膛上,紧接着耳畔就听到了吃痛的闷哼。
单薄清瘦的少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张玄蕴,而婴尸们也扑到了他的身上,狠狠撕咬了大口血肉。
“……”张玄蕴在眨眼间反应过来谢子厌做了什么,一手拿着桃花鞭抽开身边扑来的婴尸,一手抓住谢子厌肩膀将他拉开的同时,口中默念咒语,手中的罗盘金光暴涨直接朝两人身后扫去。
8.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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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玄蕴心口发紧的瞬间,身体快速朝一旁飞去的同时扭头朝身后看去。
却看到身后的谢子厌怔了怔,紧接着瞳孔瞬间一震,挥剑直接朝她扑来。
这一招杀意凌厉,明显是想要她的命。
来不及细想,张玄蕴手中的长鞭狠狠抽到了飞扑而来的谢子厌身上。
谢子厌闷哼一声生生受了这一击,重重落地的瞬间愣是咬着牙驱使手中的剑朝张玄蕴身后扔去。
这时张玄蕴也察觉到了不对,谢子厌不是要杀她,而是她身后有东西!
此时此刻,腐烂的阴冷气息已离张玄蕴后背咫尺,电光火石间,驱使的罗盘金光猛地大涨撞偏了扑来的黑影,那锋利的黑色指尖几乎擦着张玄蕴的脖颈而过。
这一下她简直是与死亡擦肩而过,眼看另一个浑身是伤的‘谢子厌’也离地上的谢子厌越来越近,张玄蕴浑身发冷的同时飞身一把将地上的谢子厌抓了起来。
两人刚一脚踩土地,张玄蕴看着对面的‘谢子厌’已经变成了鬼面龙鱼,那一直躲在暗处的红衣女煞也显了行,只不过刹那间又隐在了黑雾里。
这一下,张玄蕴和谢子厌两人不仅要面对四面八方如浪潮般的婴尸,还要面对女煞和鬼面龙鱼,几乎已经被逼入了死境。
望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纤细身影,谢子厌忍着痛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唤了声“师尊。”
“作甚?”看了眼他身上被抽出来的深深鞭痕,张玄蕴没有丝毫内疚,挥舞着桃花鞭快若闪电地激射向一处,立刻响起了一声‘嘤嘤嘤’的刺耳哭泣声。
“如今已是绝境”少年死死盯着张玄蕴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师尊若想活着出去,可将弟子作为阵眼。”
所谓阵眼,是逍遥山庄的弟子在面临生死存亡之际的独门保命法术。
将人活祭成为阵眼以获得一时的灵力暴增,张玄蕴的确有机会能冲出去,而被献祭的人轻则落个灵力枯竭伤到根本重者经脉断裂终身无法再修练。
这是一个狠毒的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法子。
“闭嘴。”张玄蕴忍无可忍地盯了谢子厌一眼,
如果杀了谢子厌,不会再重生,那么她会毫不犹豫。
她气势汹汹的话,让谢子厌怔愣了一瞬。
似是不能理解以张玄蕴的性格怎么会拒绝这么好的提议。
女煞此时从左侧袭来,张玄蕴咬牙将她击飞,自己也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危急关头她不再耽误时间,咬破手指以血为引口中念咒,只见罗盘金光暴涨,像是被指引一般,顷刻间飞到不远处重重朝地面砸去。
“啊啊啊啊该死,该死该死……我要吃了你。”女煞尖啸着疯狂地朝张玄蕴冲来。
“你死了就死了,没事跑出来吓人做什么?”张玄蕴挥剑迎击,一边骂道。
罗盘虽然此时指针乱摆无法辨位,可却能感应到哪里的阴气最为浓郁。
这一砸下去,果然骸骨翻飞,那些扑来的婴尸顿时少了一些。
谢子厌反应也不可谓不快,剑芒随之而至,又斩飞了大片白森森的骸骨。
女煞明显被激怒了,一阵阴气化作无数张鬼脸,大长着嘴铺天盖地地朝两人撕咬而去,鬼面龙鱼和婴尸也一同扑去。
“你继续给我砸。”张玄蕴长鞭一甩,挡在谢子厌前面说道“其它交给我。”
“好。”谢子厌没有任何犹豫,挥动长剑。
间隙间,他看到张玄蕴将长鞭挥舞得密不透风,长裙猎猎飘若游龙,三千鸦发和绛红飘带齐飞,悍然与美同存。
张玄蕴说让谢子厌不管,那就是说真的。
即便她讨厌这个徒弟,可只要是她张玄蕴的承诺,便会用性命去维护。
虽然可能这其中也有点死要面子的成分在?
煞气铺天阴风盖地,刺耳欲龙的鬼叫声,让人心血翻涌的‘嘤嘤嘤’诡笑……
越来越多的尸骸被斩碎,婴尸越来越少。
谢子厌看着张玄蕴好几次摔倒在地,连唇边的鲜血都来不及擦,立刻又翻身而起。
身体好多处都被割出了深深的伤痕,面对狂风骤雨的纤细身影明明好似下一瞬就会被摧折,却总是挡在谢子厌的面前,一次又一次地顽强重新站立。
谢子厌抿着唇眼中闪过越来越浓重的躁郁,手中的长剑挥舞得越发的快。
好似有什么女煞惧怕的东西要被挖出来了,她的攻击更疯了“住手给我住手,啊啊啊我要将你们杀光,掏……掏出肠子……”
“噫……你好恶心。”两人在半空中对了一掌,又各自分开,张玄蕴横起手背擦了擦唇边的鲜血,勉力站稳身形还不忘一脸嫌弃地说道“你一个女子做什么这么残暴,不过话说你这头发好歹也洗洗,都打结了……”
女煞并非听不懂张玄蕴的话,只是被执念掌控,轻易不会恢复理智。
此时鬼面龙鱼也受伤颇重,‘嘤嘤嘤’地叫着一时爬不起来。
它受伤的模样让女煞狂躁得更厉害,那白到僵硬的脸更加狰狞,一双没有瞳仁的眼红得好似要滴血了一般,尖啸着再次缠斗了起来。
说实话,张玄蕴此刻已经快撑不住了,全靠一口自己说的话不能打自己脸的意志力支撑着。
此时的她灵力所剩无几,勉力和女煞过了十多招,却还是躲避不及被生生穿透了肩膀。
她踉跄后退,摔在地上,女煞顿时张开大口,狠狠地朝张玄蕴脖颈咬去。
这一旦咬中,煞气入体,精气被吸干,必死无疑。
千钧一发之际,‘叮’的金属碰撞声响起,那女煞的动作狠狠一顿,浑身抖得厉害,像是被人掐住了死穴。
张玄蕴忍痛偏头说道:“继续!”
她的话音刚落,女煞和鬼面龙鱼都跟不要命地朝谢子厌飞扑而去。
可是飞到半路,又被金色的罗盘打中,趁着他们被砸中的瞬间,张玄蕴吐着血愣是强撑着挡在谢子厌面前。
而此时,谢子厌咬着牙一手直接拍碎了石棺。
石头碎裂间,露出了一幅身穿红色长裙的骸骨。
张玄蕴毫不犹豫地地甩起长鞭,瞬间卷起了骸骨捏在了手中。
就像是掐中了蛇的七寸,原本扑过来的女煞生生停下了动作,凄厉惨叫着“啊啊啊啊住手……住手……”
至此,张玄蕴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一放松,她双腿发软险些栽倒在地。
谢子厌站在咫尺的距离,明明伸手就能扶住她。
可是他却只是握着剑一脸阴郁地站在原地。
张玄蕴踉跄了两步,好歹是艰难地稳住身形。
那女煞见状瞬间张开嘴,一声尖啸中无数张鬼脸朝着张玄蕴扑来。
“不要动!”张玄蕴眼眸一眯,聚集了灵力的手掌朝骸骨袭去,同一时间谢子厌的剑芒也已至。
“住手……住手…
9.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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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玄蕴说完话,手中慢慢浮现了一个缠着红线的古朴铃铛。
这个铃铛一出现,女煞惨白的脸上皆是惊恐,瑟缩着身体不住的颤抖“不不不,不要不要……”
往生铃,能镇压封印厉鬼邪物。
虽说现在的人间战乱不断,阴邪横行,但张玄蕴还真的不曾抓过什么邪物镇压。
一是她的师尊厉害,根本不需要她出手,她只需要舒舒服服地吃着水果蜜饯看戏。
二是从心底里非常不喜这些阴煞之物,因为大多面容太过丑陋吓人简直是不堪入眼,
三是……懒。
张玄蕴将女煞的骸骨收进往生铃中,换了个姿势靠在白玉凤椅之上,青丝半斜,单手撑着下巴看着脚下的女煞,漫不经心地摇了摇铃铛。
女煞抖得更明显了,虽然她不知道往生铃是什么,但是她能感应到上面的气息,一旦进去之后她将再也出不来了,直到魂飞魄散。
可是如今骸骨被拿捏,她连反抗都做不到。
女煞跌跌撞撞膝行几步,对着张玄蕴猛地磕了几个头“报……报仇,石头……石头给你。”
“噢,什么石头?”
话音一落,一块血红的石头便出现在了张玄蕴的面前。
张玄蕴好奇地伸手握住,那一瞬间只感觉到了无数的怨气直蹿心底,那瞬间她心智都差点被怨气吞噬,一种恨不得立刻毁了这世界的浓厚怨气席卷全身,
她脸色一变,好险在最后关头,极快的用符箓将东西压住扔进了乾坤袋中。
她心有余悸地看向女煞,皱眉问道“这是何物?”
女煞摇了摇头“报……报仇……给你。”
张玄蕴并不知道那块石头是什么,但是她有一股说不明白的直觉,这个东西一定对她有很大的用。
联想复活到现在发生的诡异事情,这次她喜怒不显地盯着女煞半天没有说话。
谢子厌从来就看不懂他这个师尊的想法。
从第一次遇见张玄蕴,她的眼上就覆着白纱,就连整个逍遥仙府也没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无人知道为何她明明能视物却用白纱遮眼,不能从她的眼神里分辨心情变化,就只有暗自揣摩。
而曾经他也曾小心翼翼忐忑过,可现在……不需要了。
终有一天,他会摆脱逍遥仙府,斩断和张玄蕴的师徒之名。
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进往生铃”张玄蕴坐直了身子,轻掀眼皮看向女煞“让我看到你的所有记忆。”
水潭下自己的尸体,死了这么多的婴儿,还有这颗红色的珠子,一切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她需要一个没有任何隐藏的答案。
女煞定定地看着张玄蕴,好似在努力思考要不要答应。
见状,张玄蕴挑着眉,毫无耐心地摇了摇往生铃。
女煞身体抖了抖,看向一旁的鬼面龙鱼“宝宝……你在……这里。”
鬼面龙鱼摇着大脑袋,‘嘤嘤嘤’地哭着朝女煞身边凑。
女煞将它佛开,它又凑到女煞身边,白嫩的手臂死死地揪住女煞的裙摆,它无法说话只能‘嘤嘤嘤’地凄厉叫着,好似生怕被抛弃。
最终女煞滚出血泪,手拉着鬼面龙鱼的手缓缓站起身,一手从眉心牵出一个黑色的圆团朝张玄蕴缓缓伸出了手。
两人掌心相握的瞬间,一阵阴气大盛笼罩了谢子厌和张玄蕴,耳后女煞和鬼面龙鱼化作黑烟飘进了往生铃。
而睁开眼时张玄蕴发现自己已置身于女煞的记忆里,并俯身在了女煞的原身也就是魏小钰的身上。
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
城东,魏宅。
魏小钰坐在后院小花园里,低着头,弯腰从花丛里捡起了一朵被打落的石榴花。
凑近鼻尖闻了闻,火红的花儿只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若是不俯身细嗅甚至会被忽略的浅淡。
她盯着黄色的花蕊有些出神。
这时,一个丫鬟模样的年轻姑娘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小姐小姐,回信了……杜公子回信了。”
一听这话,魏小钰脸上立刻露出欣喜的神情,快步从丫鬟手中接过信笺。
她双颊泛红,打开信笺的手指都因为激动而有些轻颤。
然而当她看完信筏的第一行字之后,脸上的血色就慢慢褪去。
直到看完一整封信,她的身形摇摇欲坠。
“小姐……”丫鬟吓得立刻将她扶到了一旁的石凳上。
魏小钰和杜承允同年出生,两家又挨得极近,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随着两人越长越大,杜承允也渐渐长成了清秀俊朗的少年郎,少女心里便渐渐怀了春。
就在两家大人都打算为两人定亲时,对面新搬的王姓住户带着家眷来拜访魏家,刚巧杜承允也在。
那一天之后,杜承允有空便是跑向对面王家,再也没来过魏家。
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天天讨好别的女子,没有人会不嫉妒吃醋难受。
魏小钰也是如此,她却不想这样放弃,也想给自己争一次机会,所以用了半月时间写了一首小诗朝杜承允表明心迹。
然而,却被杜承允拒绝了。
天知道,女孩子几乎用光了所有的勇气才做出这样的举动。
魏小钰捏着信筏,伏在石桌上恸哭了好一会儿,随后长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终究是我一厢情愿罢了,至此,倒也是了了一段妄念。”
果然没过多久,杜家就去王家提了亲。
大婚那天晚上,魏小钰喝了整整一壶清酒,昏睡了两日。
此时,附身在魏小钰身上的张玄蕴被迫也跟着感受了醉酒的难受,还有那种心酸难忍求而不得的痛楚。
正在她不耐烦地等着魏小钰什么时候清醒过来时,下一瞬场面变化。
满屋挂着白幡,魏小钰跪在双亲的灵堂哭得差点昏死过去。
站在院子外的左邻右舍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着。
“这小钰也太惨了,上无双亲,又无兄弟姐妹出头……这要被人吃绝户啊。”
张玄蕴还没弄懂吃绝户的意思时,就被扔进了房间里
10.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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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小钰被打得昏死过去后这些人终于收了手。
可是虽然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她的左腿却瘸了。
躺在床上养伤时,薛汪刚开始倒是回来看她。
“小钰,你相信我,我并不知情。”薛汪看起来神情痛苦地安抚。
张玄蕴看着这人虚假的脸面恶心得想吐。
薛汪刚开始还耐着性子好言安抚,见魏小钰面容枯槁便日渐不耐,再到后来索性以专心读书为由直接搬到了城中。
有隔壁的嫂子时常没事就跑来看望魏小钰,话里话外却说着让她自请下堂的话。
双亲已死,家产被占,如是离开了丈夫,天大地大都无她的容身之处,像浮萍一般毫无可依的魏小钰泪水涟涟没有同意。
薛母一听魏小钰这霸占着金窝不下单的还死皮赖脸不肯走。
越看魏小钰越是不顺眼,常常想出各种法子磋磨。
魏小钰拖着瘸腿,冬日下河摸鱼给她熬汤,夏日去地里干活。
明明不过双十年华,却早已没了曾经明眸皓齿的千金小姐的模样,她总是想着熬到薛郎当了官,日子总是会好起来的,她用自己的命在熬。
刚苦苦熬过一年,县令千金却对薛汪生了情意。
薛汪偶尔回家住,想起肤白貌美的县令千金,越看黝黑苍老的魏小钰越是不顺眼。
薛母得知这件事后,越想越气,半夜睡不着地拉起薛父抱怨道“这魏氏肚子还没动静,她怎么配得我儿。”
薛父也急“配不上又能做什么,此时若是休了她,对汪儿名声更不好。”
“那就让她这么耽误了我儿的锦绣前途?”薛母不甘心。
薛父叹了口气“那不然还能怎么办?”
薛母翻来覆去一整夜,第二天薛汪就被喊回了家。
那一夜没过多久,魏小钰就被薛母指使上山砍柴。
此时已是蝉鸣聒噪的夏日,刚走到半路,就有几个妇人冲了出来,魏小钰脸色苍白,拖着瘸腿惊慌地朝前跑,却哪里跑得过几个乡村的悍妇。
很快,她就被捉住,妇人二话不说粗鲁地扒了她的外衣里衣,在魏小钰惊恐的尖叫声中扒得只剩下肚兜亵裤。
“都怪你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孩子,要不是薛汪大度,再给你一次借子的机会,你早就是下堂妻。”抛下这句话,几个妇人便扔下她扬长而去。
借子,人尽可夫。
被作践成这样,这一刻仅剩的自尊也被践踏成了粉碎,魏小钰泪流满面痛苦绝望到了极点。
她只想到了死。
张玄蕴感受得到她的所有情绪,能感受到她的绝望和痛苦。
如果换作是她……
不会有如果。
她会让那薄情寡义见异思迁的畜生东西生不如死。
可惜魏小钰不是张玄蕴。
世界也无第二个张玄蕴。
当天下午,躲在树林里的魏小钰蜷缩在大树后,沉默地搓出了一根麻绳。
身伤心死,她再无眼泪可流。
没有任何犹豫地将麻绳搭在树干之上,打成死结,将头伸了进去。
张玄蕴却隐隐察觉到了不对。
若是魏小钰死在此时,那怨念恨意从何而来?
很快,她就找到了答案。
路过小解的年轻和尚手忙脚乱地救下了她。
念着阿弥陀佛,连眼都不敢睁地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来。
然后,张玄蕴见识到了真正的恶。
就在和尚闭着眼将自己的外袍给魏小钰披上时,也不知道从哪里冲出了几个男男女女,嚷嚷着捉奸,将年轻和尚和魏小钰抓到了薛家祠堂。
证据确凿,两人衣衫不整,魏小钰身上还披着和尚的衣衫。
任凭两人如何解释,却哪里有人信。
面对薛家族长的逼问,年轻和尚只是跪在地上,眉目低垂,念着‘阿弥陀佛’拒不承认。
村民便将两人五花大绑,上街游行示众。
街上众人指指点点大骂“淫僧”“丢佛主脸面”,吐口水砸石头丢烂菜叶。
他们义愤填膺骂着魏小钰‘□□’‘□□’‘不知检点’。
年轻和尚被拖拉硬拽得跌跌撞撞,头破血流,一心向善的他哪里想过会遭受如此厄难,只能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
然而他的声音在义愤填膺的人群中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魏小钰看着心善之人被自己拖累成这般,她痛苦难抑几欲泣血,她一遍遍地说着实话为自己辩解,却又有什么人在乎?
被拖到主街时,魏小钰在人群中看到了杜承允和他的妻子。
他容光焕发衣着整洁,而她浑身恶臭满身狼狈。
这一刻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无边的恨意和怨念在胸腔充斥。
直到奄奄一息的年轻和尚和魏小钰被再次拖回祠堂时,她终于见到了他的丈夫。
他一脸愤怒地揣倒魏小钰,指着她的鼻子不停辱骂。
“魏小钰,这么多年你毫无所出,我都毫无怨言,你倒好,竟能背着我干出如此淫·荡无耻之事。”
“我没有。”她声音嘶哑,满脸鲜血地抓着薛汪的衣摆哀求道“我没有做对不起的事,我是被人仍到山上……”
“够了!”薛汪气急攻心,一巴掌狠狠甩在了魏小钰的脸上“人证物证俱在,你居然还不承认?”
这一巴掌让魏小钰终于彻底明白,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的,这些人还有薛汪分明是存了心要她死。
她双眼发红地看了眼旁边的和尚。
她能死,可和尚不能,不能,绝对不能。
他是好人。
就在族长下令将两人拖去‘浸猪笼 ’时,魏小钰抱着薛汪的腿告诉他,自己藏了金银珠宝,只要放了和尚,她便把地址告诉他。
薛汪对此深信不疑,魏小钰好歹曾经也是千金小姐。
虽然对魏小钰的隐瞒极度不满,却到底是贪图金银珠宝。
当天晚上,年轻和尚还真的被放走了。
魏小钰望着他踉踉跄跄走远的背影,近乎声嘶力竭地唤道“和尚,你叫什么名字。”
“阿弥陀佛。”和尚慢慢转过头,望向魏小钰“贫僧法号智源。”
他站在深夜的薄雾中,鼻青脸肿,眉眼却悲悯,像是普度众生的神明。
魏小钰看着他恸哭流涕“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不会遭次厄难。”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自责。”智源和尚强撑着,背后的伤浸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僧袍,明明站立都难,明明受尽恶意,可和尚却微笑着对魏小钰说道“苦难皆有定数,贫僧受此历练,施主便能少受些凄苦,早日获得幸福。”他弯腰对她行了一礼,好似要将所有的祝福都赠与面前的苦命之人。
望着
11.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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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智源和尚走过,这是他回寺庙的必经之路。
“不不不……不可能的……不可能……”魏小钰一把推开薛汪,尖叫着跟疯了一样跌跌撞撞地朝大石跑去。
“小钰你在发什么疯?”薛汪见状,不满地紧皱着眉头呵斥道。
可魏小钰什么都听不到,她双眼血红不顾一切地朝那片蓝袍跑去,途中滑倒了好几次。
一身泥泞,她终于跑到了大石下。
“不不不……不可能!”她咬着唇发疯一样徒手开始挖。
“小钰你在做什么?”薛汪忍者十足的不悦,走上前来,想伸手去拉魏小钰,却看见她一身泥泞而嫌弃地缩回手,站在一旁问到“银子到底藏在了哪里?”
女人双眼发红地狠狠地瞪了一眼薛汪。
这想厉鬼一样凶狠的眼神让薛汪心口发冷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泥石里有不少碎石尖刺,渐渐的魏小钰的十指变得鲜血淋漓,可她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
直到她终于一手鲜血一手泥地挖了大半,泥水封眼,可是她却看清这是智源离开时穿的衣袍。
她摇着头,她不相信不甘心,她要看到脸,
“不是智源不是智源……求求你了老天爷……你怎么对我我都没关系……求求你一定不是智源”她翻来覆去祈求着,可是大石那样重,她无论如何都推不开。
站在一旁的薛汪在心里把魏小钰骂了无数回,脸上却不见任何异样,反而轻声安抚道:“小钰,我们先去找银子,拿到银子我找人来帮你把这石头弄开还不好?”
魏小钰此刻根本就听不见薛汪在说什么,直到她因为脚滑而摔倒了尸体之上。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双手颤抖地用手揭开了尸体的衣袍。
然后……她看到了还未愈合的狰狞鞭伤。
“啊啊啊啊啊……”这一刻魏小钰抱着头,她说不出来一个字,她只能像失语一般疯狂地大叫着。
张玄蕴几乎被魏小钰心中的绝望溺死。
终于是知道为什么魏小钰执念会那样的深了。
如果智源和尚没有救魏小钰,就不会遭受无妄之灾,也不会游街示众被羞辱,也不会耽误回寺庙的时间。
可他救了魏小钰,所以回寺庙的路上遇到了山洪爆发。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此刻魏小钰的痛苦张玄蕴体会得淋漓尽致。
然而……将魏小钰逼成这样的薛汪却不会死?!
“啊啊啊都是你……都是你……薛汪你这个畜生……”柔弱了大半辈子的女人在无尽的苦难折磨下终于爆发。
魏小钰尖叫着,扑到薛汪的身上,抽出簪子狠狠地朝他的眼睛戳去。
然而男人和女人天生的力量悬殊,即便魏小钰殊死爆发,发簪却也只是在薛汪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脸被划破的薛汪怒急,他被这个疯女人划破了脸,知县的千金就不会嫁给他了,这无疑是断了他大好前程。
男人真的发怒起来,力量悬殊就更大了。
怒急之下的薛汪反手将簪子插进了魏小钰的胸口。
看着她口吐鲜血,薛汪才反应过来自己杀人了,扔下魏小钰就连滚带爬地就想跑。
可是跑了两步,男人面目凶光又折身走了回去。
“小钰,你也别怪我……要是你肚子争气点,哪里会发生这么多事?事到如今全都是你自己的错!”盯着奄奄一息的魏小钰,薛汪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石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骨肉碎裂的闷响中,几滴鲜血溅在了稀泥之上,氤氲开来,在污泥中开出了美丽鲜艳的花儿。
像那朵落在后院草地上的石榴花。
那一年,魏小钰坐在后院小花园里弯腰捡起了它。
而这一生,却没人捡起她。
薛汪本打算将魏小钰扔到山下,可是却担心被砍柴人发现。
他如今是举人,决不能被人发现手里有人命。
想起常常有人将刚出生的女娃扔进这座山的神女洞,听说那个洞深得很没人看得到尽头。
为了自己的大好前程,最后他咬着牙将魏小钰背进了神女洞,摸黑踩着一堆堆噼里啪啦作响的东西,将魏小钰扔进了洞中最深处的水潭。
一路上,张玄蕴看清了地上全是被各种各样破布包裹的婴儿尸体,
有的已经腐烂成白骨,有的脸上还挂着风干的皮。
至此她终于知道这个洞为什么那么多的婴儿骸骨,那并非魏小钰所杀,全都是被父母抛弃的女婴。
水潭里的鱼吃了魏小钰的尸体,因为阴气而慢慢生出了四肢长出了人面。
而魏小钰怨气不散,无意识地吞噬了不少冤魂,渐渐凝聚成了煞。
一煞一鱼便在洞中彼此依存。
后来也有朝洞中遗弃女婴的人,却被洞中传来的哭声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渐渐的神女洞闹鬼的传闻传出,没有人敢再进入,直到……谢子厌和晁蒙历经此地……
一场记忆经历了人的生死怨恨,对于活着的人来说却只不过是走马观花的几息间而已。
当张玄蕴睁开眼,几息后意识才终于清晰。
太过浓烈的情绪依然残存,张玄蕴手中的长鞭狠狠一扬,立刻将地面砸出了一条浅浅的痕迹。
她抿着唇偏头,看到谢子厌坐在椅子旁也刚好偏头看向她,张玄蕴沉默了一瞬,语气里残留着怒意问道“你也看到了她的记忆?”
看着她凶神恶煞的神情,少年垂眉含着讥笑地点了点头。
自己这个师尊一向讨厌麻烦琐事,做事全凭心情,邪恶难辨,所以修真界的人背后都叫她桃花鬼仙。
这个女煞真蠢,居然会相信张玄蕴这样的人会帮她报仇。
张玄蕴捏着扶手从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
结果……刚走了一步她整个人就软软地朝地上栽去。
之前的大战让她浑身是伤,灵力几乎耗尽根本就是强弩之末。
又不管不顾地进入魏小钰的记忆,情绪大起大落,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到了极限。
谢子厌站在原地没动,冷眼看着张玄蕴跌倒在地上。
看着她脸上残留着猩红鲜血,气息微弱地躺在自己的脚边,昏暗光线中少年神情不明。
高高在上地盯着张玄蕴好一会儿,少年唇边漾着讥笑,蹲下身,貌似
12.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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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擦干净了张玄蕴脸上的脏污,谢子厌像是终于满意了似的,半蹲着,手腕穿过了张玄蕴的脖颈将她抱了起来。
怀抱中的身体柔软得不像话。
少年神情晦暗不明,展开双臂,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他慢慢地将她放回椅子上,弓腰时胸口被张玄蕴抽出的深深鞭痕滚出了几滴鲜血,落在她的脸上身上,有一滴刚巧掉到了她的唇瓣上。
盯着那因为失血而苍白的唇瓣,真是……碍眼,少年眉头一压,浓墨似的眉眼闪过不爽。
他伸出手指重重地摁了摁自己的鲜血,恶劣地想用自己的鲜血将张玄蕴弄脏,可当指尖触碰上她的唇瓣时,冰凉柔软的触感瞬间化作了一阵细小的电流,头皮发麻的酥麻感让少年倏地收回手,整个人怔在当场。
他见鬼似地望向张玄蕴,视线又不可控地停在了她沾染了自己鲜血的唇瓣上,貌似厌恶地又快速挪开了视线。
反复两次后,他眉头狠狠一压,燥郁地阴沉着一张脸,报复似地伸出手,将自己的鲜血粗暴地涂抹在张玄蕴的唇瓣上。
反反复复的重压涂抹时少年如画的眉眼始终皱着,像是正尽力忍耐着什么,直到鲜血彻底将张玄蕴的唇瓣染红仿佛涂上了最鲜艳的口脂般,少年忍无可忍地倏地收回手,像是厌恶之极。
站起身,谢子厌忍不住弯腰咳嗽了好几声,一脸冷戾地压下胸口翻涌的腥甜转身朝洞口走去。
路过一堆碎布和血肉淋漓的骨架时,他的脚步顿了顿。
缓缓蹲下身拿出了自己干净的衣裳,将晁蒙的尸首包起来,放进了乾坤袋。
冷静下来,根本就不用多想张玄蕴为什么会杀了晁蒙。
她这个人本就喜怒无常,辱之折之摧毁之全凭她开心。
收拾好骸骨,谢子厌站起身,一时有些眩晕地揉了揉脑袋,在阴阵的大战他受伤颇重,也几乎耗尽了灵力。
然而出去的洞口被不少的石头堵住,想要出去得将路给清理出来,若是一直待在里面伤势根本不会愈合只会被阴气腐蚀溃烂。
明明已经到了极限,好几次都两眼发黑差点栽倒在乱石之上,他愣是咬着牙徒手搬着石头,很快手背就被碎石划了好几条深深的伤口,随着他每次动作,浑身伤口就会崩裂浸出鲜血。
明明疼痛难忍,明明即便发出声音也不会有人听到,可他就是一头倔驴,死死地咬着牙不肯发出一点声音,好像沉默忍受早已成为了习惯,好像叫出来说出来就是输了,会让他再也无法爬不起来。
当终于能看见天光后,谢子厌终是忍不住跌坐在乱石之上,闭上了眼。
他就像一只野兽,在危险的环境里绝不肯真的放松警惕,很快又咬着牙强撑着站起身,背起张玄蕴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山下走去。
到客栈开好房间,谢子厌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浑身因为脱力而忍受到极限轻颤,可他却没有第一时间休息,冷脸叫来小二,付钱让他找来未出阁干净又手脚麻利的女子。
无法忍受除他以外的任何事物弄脏张玄蕴,在这一点伤谢子厌有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
决不允许拼尽千方百计抢夺来的瓷器却染着脏污泥水,他执着于擦拭干净他的瓷器,然后修补好,再……亲手打碎它。
许姑娘来为张玄蕴清洗换药时,谢子厌就那么一身狼狈脏污地半垂着睫靠在门外。
见他一身血迹,一张脸冷得像是打磨锋利的刀,许姑娘心口发憷不敢含糊,行了行礼正要进屋时,一只带血的手臂拦住了她。
许姑娘心口狠狠一跳,正想着要不别赚这银子时一双羊皮薄手套仍到了她的手中,“戴好手套”少年盯着许姑娘,神情压着冷戾“别用你的手碰到她一分肌肤!”
话音刚落,一锭银子也同时落到了许姑娘的手中。
盯着银子瞬间打消了许姑娘想婉拒的话,连忙笑着应承了下来,匆忙进了房间。
她前脚刚进去,门板就‘嘭’地一声在身后重重合上,吓得许姑娘的心口狠狠抖了抖。
起初,张玄蕴浑身脏污不堪,许姑娘心底还生出了些许不满,结果当身上的脏污被慢慢清洗干净后,同为女子的她羡慕得小声感叹道“这姑娘的皮肤摸起来就像是羊脂……好滑好嫩……”
修真之人五感皆灵,许姑娘的话轻易地飘进了门外谢子厌的耳中。
少年忍了忍,厌恶地站远了一些。
接着房间里又传来一阵感叹“我的娘哎,这身子也太美了……怎么有人身上的皮肤嫩成这样的?我都还没用力怎么就红了。”
“……”谢子厌狠狠皱着眉,又离房门远了一些。
可屋子里的女子惊叹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莫不是仙子……为什么一样吃五谷杂粮,她该有肉的地方就有肉,啊啊啊好大……天啦腰怎么就这么细,跟柳树叶一样……”
即便并不是刻意,任何一个听到这些话的人脑海中都会不受控制地构出一幅清晰的画卷。
谢子厌脸上立刻笼上一层厚厚的阴霾,像是忍耐到了极致“闭上你的嘴,管好你的手和眼睛!否则……”
屋子里的许姑娘吓得立刻闭上嘴,大气也不敢出。
那少年太吓人了,明明隔着一堵墙和一扇门什么也看不到,许姑娘还是小心翼翼地将手套向上拉了拉,生怕自己的手沾到了这位姑娘的一点肌肤。
许姑娘终于满头大汗地给张玄蕴上完药换好了衣衫,拉开门低着头行了一礼,立刻朝楼梯口走去。
她不知道,在她的身后谢子厌面无表情地死死盯着她的手臂,好似下一瞬就要将那双碰过张玄蕴的手生生砍下来。
直到女人的声影消失在视线里许久,谢子厌才提步走了进去。
站在床边,少年垂着睫居高临下地看了好一会儿张玄蕴,这才神情不明地关上门去了隔壁房间。
他连伤口都来不及包扎,刚躺上床就两眼一黑彻底熬不住地昏死过去。
第二天谢子厌一早醒来,在检查了张玄蕴身体情况后,又去了神女洞那座山。
将晁蒙的骸骨埋好,以免他成为孤魂野鬼,用灵力留下了四个字“晁蒙之墓”。
张玄蕴足足睡了两天一夜。
等醒来时,疼痛难忍的疼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神女洞那乌漆嘛黑的地方待太久了,她看着窗机明亮还怔愣了半天,才呲牙裂嘴地掀起被子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情况。
衣衫干净,伤口也包扎上了药。
她扫了眼房间,发现谢子厌并不在。
她失去意识,以谢子厌对她的态度,竟然没有痛下黑手杀了她?
撇了撇唇角,如今谢子厌十五岁,而她被杀是谢子厌十八岁之后的事情。
还有三年时间。
她得找个一举两得的法子解决掉谢子厌这个麻烦。
饿了太久,肚子咕噜噜直响。
张玄蕴正想着起床去弄点吃的时,门外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师尊,你起来了吗?”
谢子厌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进来。
少年的声线微低,有一种让人坠入了幽潭般的清冽冰凉。
张玄蕴恍惚了一瞬,逍遥山庄里有很多和张玄蕴一起长大的弟子,到了十三四岁的年龄嗓子总是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变得奇奇怪怪的粗嘎难听,若是遇见几个同岁的弟子在一起说话,那简直就跟一群鸭子吵架一样,张玄蕴嫌弃得不行,每当此时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把人赶到外院去,而唯独谢子厌好似几乎没有经历过这样难听的变
1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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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大官?这畜生还能做大官?”张玄蕴几乎给听笑了。
“你这姑娘怎地如此说话?”大娘很是不满地嚷嚷了一句,却见张玄蕴面色不善又悻悻地闭上了嘴。
张玄蕴板着脸,转身就走。
她离开时并未知会谢子厌,回到客栈时少年刚好推门走了出来。
视线在她的神情上顿了顿,看起来恭恭敬敬地唤了声“师尊。”
“走。”张玄蕴扔下这句话,什么也没有解释就进入房间收了自己的东西。
等她出来时,谢子厌也等在了门边,什么也没问地跟在张玄蕴的身后。
张玄蕴并不想带谢子厌这个麻烦,本想把他支回逍遥仙府,但是……她不会骑马更不会驾马车。
另外,这一去汴京不知道会耽误多少时间,若是谢子厌先行回去了,大师兄和小师弟定要担忧多想。
张玄蕴从来都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此时正值六月,天气盛热,她不喜炎热,所以决定早起赶路。
当她说出这个决定时,沉默了大半天的谢子厌抬眸睨了她一眼。
刚巧这个眼神被张玄蕴撞到,她不爽地问了句“怎地,你有意见?”
谢子厌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转身去牵马。
“……”他这态度让张玄蕴莫名地哽了一口气在嗓子眼。
张玄蕴很爱赖床,还有很大的起床气,所以唤她起床用早膳就是一件极为艰难之事。
谢子厌还没上山之前,这件事一直是其他人来做,而自从张玄蕴收了谢子厌之后,这件事自然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刚开始谢子厌叫她起床时还很忐忑,每次都做好了会被抽鞭子的准备。
可是每次只要在她不耐烦时唤一声“师尊”,再乖乖地说一句“弟子错了”,张玄蕴就会迷迷糊糊睁开眼,明明还没睡醒却会眯着眼笑眯眯地安抚“哟,是小仙儿啊,你快去玩,为师还得再睡会儿。”
“可是师尊,已经很晚了,早膳凉了。”
“哎,你真是……”张玄蕴就会很烦地抓一抓头发,结果一看到少年小心翼翼的神情,她就会叹息一声“算了,算了,惹不起,为师起来还不行吗?”
如此下来,在整个逍遥仙府里谢子厌成为了第一个不会承受张玄蕴起床气的人。
这种特殊的对待,让九岁的少年知道师尊是爱护他的,所以他仅仅入门三月后,和张玄蕴的关系也越来越亲近。
或许知道自己是不同的,所以曾经的乞儿胆子也越来越大。
在漱口时,见自己的师尊还半睡半醒地摇摇晃晃,小小的少年适时地将准备好的水杯递过去,“师尊,为何总是如此喜欢贪睡,昨夜是又熬夜了?”
“怎么着,小仙儿你这是嫌弃为师?”蒙着白纱的张玄蕴偏头晲了他一眼。
清瘦的少年会立刻摇头,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说道“不是,弟子只是不解……”
“你自然是不解。”张玄蕴轻笑一声,用沾着水的手指头戳着他的脑门说道:“这叫春困秋乏夏打盹冬不醒。”
清瘦的小少年目瞪口呆“那岂不是一年四季都睡不醒……”
天冷时,谢子厌已经从曾经蜡黄黝黑的孱弱小少年变得白白净净,虽然修为还没有任何的长进,但是被应灵山充沛的灵气滋养小少年已经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即便眉眼还未张开,却已经能瞥见日后的绝色风情。
张玄蕴一向喜欢美丽的事物,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小徒弟喜爱也越甚。
天气愈加冷时,张玄蕴赖床更甚了,无论怎么叫就是不起床。
每每这时,小小的少年就会像模像样地叹口气,俯身用温热的布巾帮张玄蕴洗脸。
这样一来,张玄蕴的瞌睡虫很快就会被赶跑,被迫清醒过来,嘴里念叨着“小仙儿你烦不烦,下次再打扰为师早寐我把你吊起来打。”
“弟子知错。”小少年老老实实地认错。
然后……明日又雷打不动地继续。
而每日都说着要将谢子厌吊起来打的张玄蕴,也从未真的这样做过。
第二日,一大早。
太将蒙蒙亮的时候,谢子厌刚推开门正想着什么时,隔壁房间的张玄蕴也推开了门。
她斜斜睨了谢子厌一眼,扬长而去。
在外人面前,她张玄蕴从来就要脸,这床起不来也要起。
望着她的背影,谢子厌表情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冷。
即便是在路上,张玄蕴也绝不肯在野外露宿将就。
所以大多是早上赶路,天未黑就在客栈住下。
一路上谢子厌驾着马车,张玄蕴好吃好喝地躺着,就这么磨磨蹭蹭终于在十天后来到了汴京。
想打听薛汪这样的官员很简单,只需要在茶馆酒楼坐一坐。
给小二塞点银子,下午再来消息就已近打听好了。
小二弯腰笑容满面地说道:“这薛侍郎最近可谓是双喜临门,仕途顺利不说还中年得子,叫人好生羡慕。”
张玄蕴坐在二楼靠窗的桌边,手中拿着瓷白的茶器漫不经心地抿着。
盈满的天光从她的身侧照了进来,将她的肌肤照得恍如透明,唇珠丰满如樱。
下意识抬眸的小二呆了呆,瞬间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这时,“嘭”的一声茶杯摔在地上的脆响如炸雷响起,惊得小二身体一抖,瞬间回过神来朝一旁的黑衣少年看去。
在所有人包括张玄蕴的注视下,少年面无表情地说了声“手滑”,然后偏头,漆黑的眼眸盯着小二说道“继、续?”
在这双不含情绪的眼眸注视下,小二身体莫名地又抖了抖,
心里想着这少年莫不是有什么大病?小小年纪眼睛就跟杀人不眨眼的穷凶恶徒一样!
但到底是不敢说出来,垂着脑袋快速地将薛汪的事情说出来就赶紧溜了。
这薛汪当初杀了魏小钰,回到镇上就开始哭诉,说妻子被泥石压住了,自己怎么救都救不出来。
众人见他悲伤恸哭,又一身的伤痕累累,哪有不信的,纷纷夸他大度,妻子三年无所出还不离不弃
14.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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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府,屋顶,张玄蕴一手抓着一瓶神仙醉,一手抓着神仙醉搭在了曲起的膝盖上,垂落一层层堆叠的裙摆在月色中翩跹。
而下方的屋子里,煞气冲天。
本已睡下的薛汪睡得很不安稳,总感觉浑身发冷,整个人好似掉进了冰窟窿里,脸上也总有东西扫来扫去让他不停地抓挠。
直到有什么东西一滴一滴地滴到了脸上,他终于不耐烦地睁开眼。
结果一睁开眼,他和一张腐烂的脸面对面,那黑色的头发一直不停地在他脸上扫来扫去,有鲜血不停地从黑洞似的眼眶里流出鲜血。
“啊啊啊……”薛汪惨叫着,一口气差点没有回上来。
从床榻上连滚带爬地滚到了地上,薛汪浑身哆嗦地朝门口爬去,那穿着红衣的女鬼一动不动地站在床边,黑色的长发挡住了一张脸,从缝隙中能看到一双没有眼白的瞳孔死死地瞪着他。
薛汪头也不敢回地从屋子里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来人……来人啊……”
然而整个薛府漆黑得毫无一点光亮,安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像是所有的人都死了一般。
薛汪越跑越心惊,他根本不敢回头,可眼角余光总是能看见一抹红色飘在身后。
到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薛汪面容扭曲,吓得心脏都要跳出胸腔时,终于看见了一间燃着烛火的屋子。
他欣喜若狂,终于看到了希望地冲上去,不停地砸门“开门,开门……快点开门。”
眼角余光中,那红色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甚至已经闻到了让人恶心的腐烂味……好像下一瞬就要扑上来。
就在薛汪惊恐到浑身打颤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相公……怎么了?”薛夫人扶着肚子站在暖黄的烛火中,惊讶地问到。
“夫人……”看到自己夫人秀美的脸,薛汪松了一口气,他颤巍巍地回头发现那红衣女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相公?”薛夫人见他满头大汗一脸惊恐,又唤了一声。
薛汪将薛夫人拉进房间,重重关上门落上锁,强制镇定地说道“无事,为夫只是做了个噩梦。”
床榻是一个能让人感觉到安全的地方,薛汪搂着薛夫人温软的身躯,心情终于慢慢平复了下来,想起刚才恐怖的场景他甚至怀疑自己是真的做了一个梦。
“相公,我想听听你的心跳声。”这时怀抱里的薛夫人小声说道。
薛汪没有多想,单手搂着薛夫人的腰任由她趴在自己的胸口上。
他的手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拍着薛夫人的腰。
拍着拍着就感觉好像有点不对,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手上全都是……水?
他下意思地看向趴在胸口上的那颗长发披散的后脑勺,唤了一声“夫……人?”
薛夫人慢慢地转过头
只见这一面也全都是黑漆漆的头发,
薛汪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想跑,可身体却一动也不能动。
而无脸的薛夫人伸手,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十指的指甲变得又黑又长。
“噗嗤”一声,惊恐万状的薛汪眼睁睁地看着那尖利如刀的指甲划开了他的胸膛,鲜血飞溅中,掏出了一颗红彤彤的还在跳动的心脏。
就在薛汪胆肝俱裂,‘薛夫人’开口唤了声“薛郎,你居然会有心?”
薛汪:“……你你……你是谁?”
‘薛夫人’满手鲜血地捏着薛汪的心脏,一张全是头发的脸一点点朝薛汪面前凑去。“我是谁……哈哈哈,我是小钰呀?”
薛汪两眼一闭,活生生吓得晕死了过去。
等他睁开眼,发现天已经亮了,昨夜原来真的只是一场噩梦。
他深吸了一口气,穿上衣服,推开门。
然后……就在门口看到了一双白色的描金绣花鞋。
刹那间天昏地暗,狂风涌动。
薛汪吓得后退了一步,然后眼前猛地闪出一张腐烂的脸,黑洞似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薛汪吓得跌倒在地,手脚发软地磕头求饶“小钰,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的错,求求你放过我……”
“小钰……啊……求求你求求你……我当日杀你也是迫不得已的。”
久久没有回应,薛汪趴在地上,涕泗横流地抬起头,就看见薛夫人披头散发,正双眼发红地盯着他“薛汪……你这个畜生。”
“夫人……”薛汪慌忙站起身,“夫人小心点,别伤了我的孩儿。”
“你的孩儿……哈哈哈”薛夫人像疯子一样大笑了几声“你这个畜生不配有孩子,你生不出种,你活该断子绝孙。”
薛汪一脸的大惊失色,脸色如猪肝“夫人……你在说什么?”
“我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是我和旁人所生……哈哈哈哈……”薛夫人疯狂地大笑着,眼神布满了血丝恶狠狠地盯着薛汪。
薛汪反应过来后,双眼暴突“你这个贱人,我杀了你”薛汪双眼暴突,皆是血丝,抬手就去掐薛夫人。
然而……很快,薛夫人的脸就变成了一张腐烂的脸‘嗬嗬’地笑唤着“薛郎……”
薛汪的这一夜,好似永无尽头。
父母双眼暴突出眼眶,表情惊恐至极,死不瞑目地瞪大了眼地死在他的面前。
屋顶上,张玄蕴仰头将坛中的酒喝了个干净,横起手背擦了擦从唇边滑落的酒水,觉得这酒喝得极其畅快,就连一群踩着飞剑的道士急速而来也丝毫没有打扰她的兴致。
该来的总是要来。
皇城中,如此冲天的煞气,自然要惊动守护皇室的修士。
数千年前,上古天神族和原始天魔族爆发了大战,导致作为主战场的人间界生灵涂炭处处生机断绝,那场旷日持久的大战中最终混沌天魔被灭,上古天神族也死伤惨重,升仙台被毁人间再无飞升者,而天魔族的引魔台也同样被毁坏。
最后残存的上古天神族为了让人间休养生息,斩断了上界与人间界通道。
神魔大战后,灵气枯竭,各种大道古经遗失,人间再无修真大能,人间彻底进入了寂灭时代。
这千年里,侥幸留存下来的各门各派为了掠夺功法、资源战乱不断,导致十二州分裂,北域三洲皆是被信奉原始天魔的邪修魔修占据,道门三系五秘
15.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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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些小罗喽,修为已紫气化体第八层的张玄蕴连身形都未动,几鞭子下去就将围攻过来的人都抽飞出去,一个个都惨叫着落在薛府外的地上。
“紫气化体期!”领头人也没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张玄蕴竟然有这样高的修为,大喝一声“结阵!”
话音刚落,纤细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屋顶出现在了领头人的面前,那柄虎虎生风的桃花鞭也随风而至。
领头人大骇,举剑险险挡住攻势,飞身就退。
落在地上的其它弟子趁机也忍痛飞到半空,双手翻飞开始结印。
张玄蕴怎么可能让他们成功,身子以一个诡异的姿态折回,裙摆飞扬间,桃花鞭上的朵朵桃花猛地盛开,与此同时一枚枚短刃激射而出,那几个弟子已经避之不及统统中招,再次痛呼着跌落在了地上。
这时,背后的领头人欺身而上,张玄蕴反手就是一掌,打的对方口吐鲜血险些从空中跌落。
月色朗朗,竹青色的身影仿佛站在月亮之上,三千青丝浮动间,她半垂着睫看向无极门的人“今夜,谁也别想踏进薛府一步。”
狠话是要放的,姿势是要摆足的。
毕竟几个化气期的修士,她还真不放在眼里。
谁知道这无极门的人不讲武德,打不过就开始摇人。
只见领头人横着袖子擦了擦唇边的鲜血“嚣张至极!”,然后快速地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枚响箭。
两人的距离有些远,张玄蕴已经来不及阻止。
不过几息的功夫,天边一道白光闪现,眨眼间就到了眼前。
来人穿着紫色滚金边长袍,头发被金冠束在头顶,面容已过四十,一脸威仪地喝问道:“何人安敢在此造次?”
“回禀师叔。”领头人得意地盯了张玄蕴一眼,立刻上前俯身将刚才之事快速地说完。
文广道人双手背负,扫了一眼薛府“阴气怨念如此之浓,薛府里的阴物必定已经成煞。”说完他抬眼看向张玄蕴,双目炯炯地逼问道“那煞可是你所豢养?”
“是又如何,不是你又待如何?”张玄蕴口气不可谓不狂。
上一世,谢子厌就是联合的无极门这些狗道士毁了逍遥仙府,让她魂飞魄散。
她和无极门的梁子不死不休,只要记得脸面的仇人她也会一个个手刃之。
而上次在神女洞中的遭遇让她发现了自己对于实战缺乏的缺点,她和文广道人的差距并非无法跨越的天堑,这种合适的对手可不是每次都能遇上的。
谁说越境挑战不是绝好的修练机会?想到这里,张玄蕴双目泛光跃跃欲试。
反正……实在打不过跑就得了,师尊给了她不少的宝贝,一个玄珠期而已她还是有自信逃走的。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定要一意孤行?”文广道人双眸一眯,再次喝问道。
张玄蕴冷哼了一声,手握鞭子豪不后退地说道“要战便战,少说废话。”
她站在夜风中,立在月色前,双眼覆着白纱,无人能看不清她的神情。
可语气里的斩钉截铁却让远处的谢子厌眸中闪着阴郁的寒光,那双深眸黑瞳一瞬不瞬地盯着张玄蕴,像是下一刻就再也克制不了地扑上去,逼问她,咬断她那纤细脆弱的脖颈……
缠斗声再次从远处传来,猛地将他从幽暗的泥潭里拽了出来,少年攥着树干,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狼狈又快速地撇开视线。
如今的修真界将修为一共分为了九层,每一层又各有十二个小境界,每达到十二层才能突破下一个境界。
第一层:冥气炼体
第二层:黄庭化气
第三层:紫气化体
第四层:凝为玄珠
第五层:练炁化婴
第六层:化为阳神
第七层:炼神化虚
第八层:练虚合道
第九层:飞升渡劫
而文广道人已突破紫气化体迈入了玄珠期,在如今的寂灭时代来说,玄珠期的修为已是一方大能,足以有实力坐镇一方城镇。
而张玄蕴此时是紫气化体第八层,两人中间差着一个大的境界。
修真一途极为残酷,不仅与天争命,也是弱肉强食,一个小境界的差距就是生死的距离。
“无知小儿。”文广道人冷笑一声,身影消失在原地的瞬间已经出现在了张玄蕴的面前。
玄珠期的修为已能操控雷电,凝聚的灵力随时能操控化作任何形态,张玄蕴好几次都是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的杀招。
而她不仅得对付文广道人的实力压制,还得防止无极门其它人冲进薛府去捣乱,这样下来就有些左支右绌疲于应付,却又不得不全神贯注将招式施展到极致,只是到底修为差距,在文广道人用漫天灵力凝聚的利刃中,她一时躲避不急,肩膀生生被长剑洞穿了一个血窟窿。
文广道人用力将长剑从张玄蕴肩膀抽出来,鲜血四溅中,眼看又要再次朝她胸口刺去时,一阵杀气凌然的剑芒突至。
声势迅猛得生生将文广道人的攻势挡了回去。
得到喘息,张玄蕴手指快速地连点了几个穴位止住了鲜血,忍痛看向挡在面前的清瘦身影。
“谢子厌你来做什么?”
谢子厌一脸阴戾没有回头,像是没有听见张玄蕴的话一般,握剑一言不发地狠狠朝文广道人刺去。
他的剑招比在神女洞中更加的凶狠,散发的浓烈杀意让张玄蕴都生生怔了怔,这一瞬她就好似回到了上一世。
只是那时候是为了杀她,而现在是为了救她?
想到这个可能,张玄蕴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小小炼体小儿,竟敢在我面前造次,找死!”文广道人不屑地哼了一声,轻易地挡住了谢子厌的一击,手中长剑重重当空横扫,浩然灵气顿时将谢子厌击飞了出去。
着少年的身影如柳絮般飘了出去,张玄蕴来不及管他,因为几个无极门弟子眼看就要冲进薛府。
此时她的半边肩头被鲜血染透,光芒电闪间,凶悍凌厉地挥着鞭子将无极门几个弟子生生从薛府门口抽开,毫不留情地直将人抽得口头鲜血昏死过去。
一个炼体期独自一人面对玄珠期的高手,少年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怯懦害怕,反而神情紧绷,盯着文广道人的一双黑眸宛若毒蛇,恨不得生啖其肉一般。
实力差距,少年却咬着牙剑招越发凶狠地与文广道人缠斗在一起。
这不过是几息的时间,等张玄蕴再回身准备去收拾文广道人时,就看见了让她颇为震惊的一幕。
只见半空中,一身黑色劲装的谢子厌双臂被文广道人的灵气伤得鲜血淋漓,衣袍被割得破烂,手臂有两处甚至深可见骨,
而此时文广道人的长剑在半空中生生化作了一柄散发着金光的硕大巨剑,雷霆之势朝清瘦的身影砸去。
这一击明显是想要谢子厌的命。
张玄蕴想要赶上去已然来不及。
虽然她讨厌谢
16.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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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无知竖子,今日我文广道人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文广道人此刻是真的怒了,区区一个化体期一个化气期,竟然还让他如此大费周章到现在还未将人拿下,这若是传进了宗门里,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横眉倒竖间,袖袍翻飞,文广道人周身气势暴涨,手指一寸寸抚过手中长剑,只见那长剑一声猛地爆发出一阵嗡鸣,直朝张玄蕴刺去。
谢子厌浑身是伤,快速地吞了一颗止血丹药,以剑撑地勉强站稳身形,一双深眸却紧紧地盯着场面的打斗。
眨眼间场中两人已经缠斗了数十回合,再次分开时张玄蕴重重地砸在地上,而那文广道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扶着胸口连退几步。
文广道人眼中杀意涌现,长剑直接朝张玄蕴脖颈上斩去。
气势凌厉,迎风而立的纤细身影好似下一瞬就会被斩杀成两半。
谢子厌眼中瞬间闪过了骇人的阴鸷。
张玄蕴咬牙正想凭着重伤求得一线生机时,眼前却猛地闪过一个黑影,清瘦的身影再次挡在了她的面前。
谢子厌咬牙满脸冷厉地生生接下这一剑,倒退几步口吐出鲜血,清瘦的身影却依然坚定不移地挡在张玄蕴的面前。
“找死!”三番两次被一个区区化气小儿阻拦,文广道人眼中杀意更甚,长剑倏然引天,衣袍猎猎间,威严肃穆的声音响彻天地。
“诸天雷电,听我号令”
“万钧雷霆,荡尽恶邪”
刹那间,天空中的乌云开始疯狂地旋转,无数道闪电从漩涡中射出,它们犹如巨龙在空中狂舞。
雷声轰隆,整个大地都在玄珠期的修士面前瑟瑟发抖。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张玄蕴根本来不及阻止就已经被雷电的威压笼罩,形成了一个绝对领域,被笼罩之人轻易逃不出去。
玄珠期修士的致命一击让张玄蕴在此刻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心脏急速跳动间,她召唤出桃花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正准备拼死一战撕裂这威压硬抗着雷电之力时,身边的谢子厌却猛地发出了一声大喝“你给我去死。”
少年挡在张玄蕴的面前,头发飞散,一双眼死死盯着半空中的文广道人,眼眸深处的疯狂被挤压得扭曲,一张沾血的脸庞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修罗又疯又戾。
话音一落,在张玄蕴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时间里,谢子厌竟然一剑毫不犹豫地插进了自己的右胸。
“噗嗤”一声,张玄蕴清晰地听见了血肉被刺破的声音,她震惊地盯着他的动作,厉呵道:“谢子厌,你在做什么?”
单薄的双肩因为血肉活生生被撕裂剧痛而颤抖不止,谢子厌没有回头,他压着眉双眼血丝密布。
在诸天雷电的煌煌天威之下,在电闪明灭之间,少年一身黑衣须发飞扬衣衫猎猎,绯色唇瓣漾着诡秘的笑仰头死死盯着半空中的文广道人,善恶难辨得让人毛骨悚然,却又有一种绚烂极致的破碎美。
此刻,少年脑海中出现一个声音。
“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
谢子厌握着手中的剑柄像个疯子一样一寸寸地搅动着胸口,鲜血从口中涌出,脑海中的声音几乎要震破胸腔,谢子厌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直至如箴言般响彻天地。
“天即吾,吾亦天。天生天杀,夫孰敢不从焉?”
“灭……罚……大……千!”
刹那间,天昏地暗,就连那吞天灭地的雷电都被无声的威压吞噬殆尽,一片深渊的黑暗中,只能看见清瘦的身影满身鲜血地站在天地间。
“祭天人殉?”文广道人失声大惊。
也就是这刹那间,天空迅速地撕开了一道缺口,一根大得如同整片天地的手指从虚空裂缝中伸了出来。
无边威压从谢子厌身上爆发而出,手中长剑随着他不停地搅动,痛苦更甚,他脸上的笑意却越发美得动人心魄。
他的师尊只能死在他的手中。
谁要是敢动她,那便杀。
杀杀杀杀杀杀杀!
撕裂的空中威压越浓,生生压得文广道人口吐鲜血,几欲承受不住。
祭天人殉,伤敌五百自损一千,这种以自身痛苦献祭攫取神或魔力量的法术,基本只有域外三洲那些穷途末路的魔修邪修才会使用,谢子厌到底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而且自从大战过后,上古神族凋敝,原始天魔族被灭族,白玉京如今已没有几位神仙。神族斩断了人间通道后,数千年来没有人能获得上界古神或者天魔族的力量。
谢子厌一个小小的化气期竟然真的召来了上界的力量?
被召来的是谁?
张玄蕴不知道,因为凭谢子厌现在的实力还太弱,无法窥得那根巨大手指后的容颜身形。
她面色极其复杂地看了眼谢子厌,二话不说,单手作刀重重地砍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师尊……”满身是血的少年踉跄几步,软软倒在了张玄蕴的手臂上。
抱着谢子厌召回魏小钰,张玄蕴转身用最快的速度朝远处飞去。
这一战虽然很是凶险,但是她却颇有收获。
修练这么多年,有师尊在几乎没有她出手的机会,所以空有修为实战经验缺乏,甚至有点手忙脚乱,而这是大忌。
如若真的遇见生死关头,任何一个闪失都会丢掉性命。
这样想着,张玄蕴带着已经昏迷的谢子厌极速出了汴京城。
一路上魏小钰在她身后警备着,一直到飞掠出了城门,“小姐,没人追上来。”
“谢谢。”张玄蕴放下了心,她现在的状态可不想再打一架。
魏小钰白如纸的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神情“不不不……都是因为我才这样……该说谢谢的,是,是我。”
张玄蕴偏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报仇了吗?”
“报……报了”魏小钰点了点头“我没……没杀他。”
“为何?”张玄蕴身形微顿,胸中瞬间生气了一股子类似于恨铁不成钢怒意,声音都拔高了“你难道对薛汪余情未了?”
“不不不……不是的。”魏小钰慌忙摇头“他死……死不足惜,死太……太便宜他了,我……我得让他活着……痛苦的活着。”
张玄蕴的愤怒这才散了大半,赶路途中,魏小钰磕磕绊绊地讲了薛宅发生的事情。
薛汪知道了薛夫人怀的不是他的孩子,和薛夫人大打出手,薛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掉了,薛汪被魏小钰困在一天的时间里不停地做各种各样的噩梦,被吓疯了,魏小钰离开前薛汪趴在茅坑边……
临走前,魏小钰留下了一封血书,字字泣血地写下了薛汪所做之事。
后来汴京城里就多了一个疯子,见谁就下跪磕头“我错了我错了,小钰,我不该杀你……求求你原谅我……”
那曾经风光一时的薛大人彻底沦为了汴京城里的大笑话。
此事沸沸扬扬的
17.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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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下,谢子厌感受到张玄蕴的呼吸平稳之后才睁开眼,艰难地抬起手扯了扯被子,直到整张脸露了出来。
此时夜已深,整片天地都只剩下了山风抚过密林,树叶摩擦的‘沙沙’声,以及偶尔响起的几声狼嚎后便再没了其它声音。
落针可闻的狭窄环境里,少年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张玄蕴均匀的呼吸声。
他皱眉,似是厌恶和张玄蕴此时的近距离,撑着手臂好几次咬牙想要坐起身,可是却又跌了回去。
他伤得实在是太重,到了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此时能醒来,也都是因为残存的警觉。
浑身的伤痛让他不得不放弃拉开和距离的想法,最后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地闭上眼。
身体虚弱至极,他本以为自己应该能很快睡去,可随着被子越来越暖和,慢慢地能闻到的血腥味中夹杂着浅浅的馥郁幽香。
这个香味他太过熟悉,那是张玄蕴最喜欢的桃花香味。
每年桃花盛开时,整个逍遥仙府的弟子都会采摘桃花,再加上别的花做成香料存放。
张玄蕴所用一切上至被褥被子,下至里衣外衫,皆会熏上桃花香。
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奢靡至极。
想到这里,少年缓缓偏头,神情不明地看向平躺着在身侧的张玄蕴。
她侧脸染着血渍,看不到覆着白纱下的眼,只能看到失血而色淡的唇瓣。
那场大战划破了她的衣衫,单薄的肩头更是撕裂了很长的口子,就连脖颈都被划破了好几处,如同莹白的瓷器出现了裂痕……让人产生不可控的破坏欲。
若是她清醒着被他卡主脆弱的脖颈时,他的师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她是不是会泪眼朦胧地挣扎,却怎么样都无法挣扎开,只能浑身颤抖地哭着求饶……
想到高高在上的师尊求饶的画面……身边的少年浓睫都止不住地轻轻颤了颤,一双墨瞳像是蛰伏在密林深处的毒蛇,好似下一瞬就要扑上去将那脆弱白皙又伤痕累累的脖颈死死缠住。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昏迷中的张玄蕴似是感觉到了危险,她皱着眉眼球急速滚了滚。
谢子厌立刻闭上眼,撇过头去。
张玄蕴醒来时,有熔金般的残阳从茅草屋四面的墙壁漏了进来。
只是动了动手指就牵扯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疼得她猝不及防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想想重生到现在……好像一直在受伤受伤,此刻她是真的想回逍遥仙府了。
回去好吃好喝地躺平着享受就行了,大大小小的事有大师兄操心,多么逍遥?
下定决心等伤好一点就立刻回逍遥仙府后,张玄蕴猛地想起了什么,立刻偏头朝身边看去。
只见谢子厌躺在身侧紧挨着墙壁,脸颊有些红呼吸也格外地急促,明显是发起了高热。
伤得太重,伤口又未曾清洗敷药,不高热才怪。
想起昨夜这人自己捅自己的狠劲,还有他杀意极重的剑势……张玄蕴没管他。
兀自又躺了好一会儿,直到身体恢复了一点力气,从乾坤袋里拿了几个糕点囫囵吞下,看着一身狼狈,感觉自己都要被臭晕了,咬着牙起身去找水源。
回来后,她已经清洗干净。
站在门外,她透过树叶的间隙朝天空望去,那刺眼的天裂依然在。
草床上的谢子厌此刻双眉紧皱,唇瓣半合,神情颇为痛苦。
不得不说,怪不得自己当初会格外喜欢这个徒弟。
他如今才十五岁的年龄,还未彻底长开,还残留着少年人独有的一点青涩,像是挂在枝头上带着清晨露珠的青果子,还未熟透却已能窥见真正成熟后的绝色。
即便现下如此狼狈,衣衫破烂脸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可却丝毫也不影响他的美。他就像是被风雨摧残后落入泥土里的花瓣,带着脆弱的让人想要怜惜的美。
而不像十八岁后,虽然五官已经长开,容颜惊世,却把自己的情绪包裹得密不透风的顽石。
张玄蕴撇了撇嘴角。
谢子厌不能死,但若是再不清洗伤口上药的话,多半又活不成了。
坐在床上,她毫不客气地伸手去扒谢子厌身上的衣服。
大片大片的血液已经干涸,和皮肉紧紧粘黏在了一起。张玄蕴这人又没伺候过人,也没什么耐心,手上一用力,结果生生将皮肉都扯开了,疼得昏迷中的谢子厌闷哼一声,身体狠狠抽了抽。
张玄蕴“……”
生生被疼醒的谢子厌睁开了眼,在看清张玄蕴时他恍惚了一瞬又厌恶地闭上眼。
而张玄蕴没有发现,此时她还坐在床边,手中攥着被鲜血染黑的衣物,垂眸看着谢子厌胸口拳头大小的血洞,以及黏在伤口周围的衣服。
“真是麻烦!”嫌弃的说完手中寒光一闪,张玄蕴手中顿时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野兽对于危险有着天生的敏锐。
特别是孤狼。
谢子厌瞬间就感受到了张玄蕴手中的利刃寒光,血迹斑斑的手狠狠攥了攥。
他知道张玄蕴最怕麻烦,她随心所欲习惯了,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包括为了避免麻烦而直接杀了他。
可他……还不能死。
他还……不想死!
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发软的身体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让少年感受到无比的绝望。
他想睁开眼睛狠狠地瞪着张玄蕴,他也只能这样做了。
可是最后一刻,他却死死忍住了。
他现在装作还未醒,张玄蕴就会放松警惕,他就还有……机会。
即便这个机会渺茫得比头发丝还细,可是穷途末路的人也只有牢牢地抓住。
少年眼球急速滚动中,呼吸都变得越来越急促。
张玄蕴根本没有多想,以为是他承受不住疼痛。
她握着匕首,慢慢地逼近了谢子厌的脖颈处,只要用力横着一抹,这条恶犬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在自己的手中。
冰凉的匕首从脖颈上薄薄的肌肤划过,生死就在一瞬间的危险让人汗毛倒竖。
就在谢子厌深吸一口气,死死咬着牙想给张玄蕴一击……即便无法给她一击也要在她身上留下印记,让她永永远远记得他谢子厌。
紧绷的瞬间,‘刺啦’布帛碎裂声响起。
怔愣中,‘刷刷刷’张玄蕴已经干
18.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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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把谢子厌捡回去时,张玄蕴就发现自己这个小徒弟很能忍。
那时候他因为乞讨被人打断了腿还浑身是伤,挖掉腐肉时他也是如此生生咬穿唇瓣也不肯吭一声。
她刚收他作为弟子,新鲜劲还没过去,等他伤势好了,就扬着鞭子吓唬道:“小仙儿,痛了可以给我喊可以给我哭,你这样忍着伤害自己师尊我很生气。”
“弟子知错,请师尊责罚。”谢子厌以为自己闯祸了立刻跪在地上,一脸忐忑局促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我不是说你错了,我是说让你疼就叫出来,难受就哭出来,不准伤害自己。”张玄蕴甩了甩手中的鞭子,一脸肆意“你是我张玄蕴的弟子,凡事都不需要忍着,你懂不懂?”
“弟子遵命。”谢子厌连忙局促地回答。
本以为他熟悉环境后会慢慢地变得和其它弟子一样,可等张玄蕴发现他浑身因为练剑受了不少伤,上药时他依然狠狠咬着自己的唇瓣打死不肯发出声音。
这徒弟简直就是把她的话当做耳旁风,张玄蕴生气了板着脸训斥了他几句。
“师尊……对不起”谢子厌一脸惶恐地连忙跪在地上。
“你知不知道会哭的小孩子才有糖吃。”张玄蕴深吸了一口气,压着脾气盯着他问道“你不痛吗?
小少年下意识地摇头,结果一看见张玄蕴的表情又急忙点头“痛。”
“痛就叫出来难受就哭出来,你忍什么忍?”
“师尊对不起对不起……”他一脸惶恐的焦急,想抓张玄蕴的衣摆却又缩了回去“……弟子哭不出来……”
“你才这么小,经历过什么就让你哭不出来了?”张玄蕴微不可查皱了皱眉“还是说生病了,明儿个得找人看看……”
这么多年过去,这人还是和当初一般无二。
冷笑了一声,张玄蕴将已经被染得血红的手帕扔掉,为伤口撒上药粉,拿出了布条包扎。
她自己都浑身是伤,包扎得极为不走心,下手也没多少轻重。
只是即便动作再如何避免,缠绕包扎时两人还是不可避免的接近。
然而,无论张玄蕴的动作有多粗鲁不耐烦,谢子厌浑身疼得习惯性抽搐后又归于无声无息。
他明明早已醒来,却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不睁开眼。
没人知道谢子厌在想什么,包括他自己。
收拾完,将绯色的手帕扔掉,张玄蕴就下了山。
这简陋的破地方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的。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疼得几乎已经失去意识的谢子厌终于撑不住地闭上了眼,昏死了过去。
很快,张玄蕴在山脚不远的村庄里找来了四个大汉,直接将谢子厌抬到了镇子里。
离开这破败的烂房子,再鲜艳的颜色都会被深深藏匿,不见踪影。
五天后,谢子厌的伤势渐渐好转,意识也清醒过来。
等他能坐起身的那一天,就看见张玄蕴坐在桌边,端着碧玉的杯子慢悠悠地喝着茶。
“师尊。”少年抿了抿干裂的唇瓣。
张玄蕴素手一挥,到好茶的杯子飞到了谢子厌的面前。
等到他喝完水,张玄蕴看向他,直言不讳地问道,“祭天人殉,你在何处习得?”
谢子厌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使用的法术你会不知道?”张玄蕴只觉得他这个徒弟还真是……连个像样的谎话都懒得编。
看向张玄蕴明显不相信的样子,谢子厌眼中闪过凉薄的讽意,却又看到缠绕在胸口的布条时,眼中的讽意慢慢褪去。
他不说,张玄蕴也不问了。
像他们这样随时会破裂、随时会刀剑相向的师徒关系,本来就对彼此防备毫无信任可言。
空气安静。
少年人肩部削瘦而锋利,像一把出鞘的利剑,浓睫下一双漆黑的墨瞳盯着张玄蕴:“师尊问完了吗?”
这是一种带着攻击的语气,尽管因为刻意压制而不明显。
张玄蕴却窥到了暴风雨下汹涌的暗流。
她眯了眯眼,冷冷地问道:“所以?”
“所以,这次为我疗伤,师尊想要什么?”
对上逼视的双眸,张玄蕴忽而扬唇一笑,“谢子厌,你给我最好是牢牢记住了,你的命是我张玄蕴救的,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拿走,即便是你自己也没有资格。”
她挑眉,嚣张地扬起下颚,一幅善恶莫辨的神情说道“你听明白了吗?”
视线在空中相撞。
谢子厌漆黑的眼中闪过一瞬的戾气,又深又厉。
像是被极度愤怒催生出的狠劲,下一瞬就要扑过来狠狠咬断张玄蕴的脖颈。
不过很快,几乎只是在眨眼间,少年就垂下浓睫挡住了所有的情绪,宛如凶兽暂时退回了深深密林中。
“师尊教诲,弟子定会牢记在心。”
接下来几天,张玄蕴都没有再见到谢子厌。
直到三天后,她在镇子里买了一辆马车,指挥着伤还未愈合的谢子厌赶着马车,而她舒舒服服地躺着朝巴郡赶。
路过不同的城中,马车在张玄蕴的指挥下不时就要停下来。
买下各种零嘴各种新奇玩意,她前前后后足足挑了六十五样,最后她还买了一只会说话的鹦鹉鸟,一个苗疆人打造的精美扁圈。
逍遥仙府加上张玄蕴一共有一共六十九人,加起来一共六十七样礼物,连新入门的弟子都有,而唯独谢子厌没有。
一边赶路一边养伤,行程自然是极慢,直到十二天后,两人终于到达了巴郡城外。
一看到巴郡城三个字,在马车里躺尸的张玄蕴跟满血复活似的瞬间翻身而起,掀开车帘直接坐了出去。
当马蹄踩进巴郡城的那一刻,她唇瓣牵着一抹肆意的笑,捏着唇瓣吹出了一声刺破天空的清脆长啸。
此时正是下午,主街上人来人往,商贩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有到处乱窜的小孩被大人抓住挨揍,还有几个大老爷们因为输钱而大打出手的,看热闹大笑的……一副热闹繁华的场景。
结果这个刺破天空的哨声一响,所有声音都在瞬间消失,街上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下意识地回头看向主街口。
然后看清坐在马车前的青色身影时,有人立马捂着脸颊惊恐地大叫道:“啊啊啊张玄蕴回来了”
“张玄蕴回来了……快跑啊……”
“……”谢子厌。
这嗓子一嚎,就像惊雷炸响在所有人的耳边,无论是主街上还是房间里的人一个二个也没空打人吵架了,忙不迭地就抱头鼠窜。
不过十多息时间原本热闹的主街变得空空荡荡,大街上就只剩下小摊贩来不及挑走的担子。
鸡憎狗厌张玄蕴,实至名归。
而张玄蕴却好似对于自己带来的威慑力还挺满意。
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一家药店里。
谢子厌将马车停在道路边,发现周围紧闭的房门里全都被拉开了一条缝,每条缝后面都有好几双眼睛盯着主街,还传来了窃窃私语。
“女魔头走了没,走了没?”
“你找死啊,快点闭嘴,要是被她听见了我们都要被她活生生抽死……”
很快,张玄蕴撩起医馆的门帘走了出来。
然后下一刻,青色的纤细身影就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屋顶之上,转瞬消失后就响起了一声声张皇失措的尖叫。
接着谢子厌就看见一个抱着头鼻青脸肿的男人被仍到了大街上。
然后整条街上,又响起了起此彼伏的惨叫声。
“扑通扑通”声响过后,更多的男人被仍了出来。
看着躺在地上痛得打滚的男人,那些躲在门后的人们一个个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很快张玄蕴踩着屋顶跳下来,裙摆飞扬间,扬起长鞭重重地甩在五个男人身上。
“你们还真是活腻了!”虽然没有灌入灵力,可是普通人依然被抽得在地上打滚。
她唇边漾着冷笑,浑身都是一种我能抽你们,都是对你们天大的恩典,还不跪下谢恩的目中无人高高在上。
“啊啊啊啊”几个男人被抽得抱头痛哭“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救命……救命啊,要死了人了。”
“姑奶奶……别打了别打了……手要断了要断了啊。”
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求饶声响彻天地。
看着她嚣张跋扈暴戾恣睢地挥舞长鞭,谢子厌攥紧了手中的绳子,眼神冷静得有些可怖。
这才是张玄蕴本来的样子。
这
19.第 19 章
看见他张玄蕴恍惚了一瞬,觉得上一世只是她做的一场噩梦。
“师姐,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蚩寒洲说着已经飘身来到了张玄蕴的面前,他习惯性地拉着她的手正想说什么,结果看清张玄蕴的脸色时,眉头明显一皱“怎么回事,脸色这么差,谁欺负你了?”
话音一落他将张玄蕴的手腕翻过来就要号脉。
“想什么呢,谁能欺负我?”张玄蕴反手惩罚似地用力捏了捏蚩寒洲的手。
“嘶,师姐你轻点你轻点。”蚩寒洲立刻讨饶。
谢子厌的目光从两人交握的双手移开,微微侧目就能看见张玄蕴唇瓣的笑。
不是对待其他人那样未达眼角的冷笑,即使看不到她的眼神,却也能感受到这个笑容是发自肺腑的开心。
垂下睫,谢子厌低头对着蚩寒洲唤了一声“师叔。”
蚩寒洲甩着被捏得微红的右手,轻瞥了谢子厌一眼后,理也未理地径直看向张玄蕴“师姐,你为何会和他一起,他不是去历练了吧?”
逍遥仙府的人都知道,蚩寒洲没入门前张玄蕴最疼爱谢子厌,自从蚩寒洲入门后,张玄蕴就和这个徒弟关系越来越差。
而蚩寒洲和谢子厌也是相看两厌,都不过是维持着表面和平的假象。
张玄蕴抬手毫不客气地戳了戳他的眉心“蚩寒洲,师姐的事你也要管?”
“嘶,好痛。”蚩寒洲配合地连连后退两步,又很快喜笑颜开地上前牵住张玄蕴的手“我错了师姐,谁叫你不带我玩?”
蚩寒洲十九岁,比张玄蕴小三岁,长着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笑起来脸颊边有两个好看的酒窝,委屈巴巴地看着人时铁石的心感觉都会化了。
他乖巧地摇晃着张玄蕴的手臂,翠绿的耳饰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动静间都带着朝阳般明媚的少年气,有着雌雄莫辨的俊美。
他和谢子厌就是两个极端,就像是幽冷黑夜遇见了晨曦朝阳般格格不入。
“师妹,你就打算一直站在门外说话?”
张玄蕴正想说话,却突然听到清朗的声音传来。
几人同时抬眸。
只见一抹月牙白的身影出现在长长的石阶之上。
“师兄!”张玄蕴看到他,心口不可控地涌出了酸涩。
下一瞬她的身影就在原地消失,转瞬间出现在了台阶之上。
在外人眼里,张玄蕴出去不过个把月时间,一回来就如此迫不及待,可见两人的感情有多好。
就连一旁立在大门边的弟子都露出了羡慕的神情,而唯有谢子厌很快收回视线,神情不明地垂下浓睫,像是懒得看。
蚩寒洲完全将身边的谢子厌当成了不存在的透明人,亦步亦趋飞到了大门前站在张玄蕴的身旁。
“师兄师兄,你想我了没?”张玄蕴笑眯眯地仰头问道。
“胡闹。”云梦生莫可奈何地看着她“你这才出去几日?”
“哎。”张玄蕴装模作样地摇了摇脑袋“早知道我再晚些回来。”
云梦生一时无语,想说什么又感觉不妥,索性直接拿起扇子敲了敲她的脑袋“你脸色如此之差,待会儿让寒洲好好瞧瞧。”
“不行。”张玄蕴拒绝得斩钉截铁。
蚩寒洲一脸不满“师姐!。”
“你不懂。”张玄蕴抬背着手对云梦生说道“我脸色不好是因为活生生饿出来的,今夜我一定要吃师兄你亲手做的糖醋鱼,西湖醉虾,清荷烤鸭……对了对了我还要喝一碗鲫鱼粥。师兄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做的菜”她真的很想……死前都在想要是能吃上一顿师兄做的菜,也能做个饱死鬼了。
真好,这一世,一切可以重来。
她没死,逍遥仙府,大师兄小师弟那些弟子都还在。
她的家还在。
“好。”云梦生点头“先进去再说。”
三人的师尊花醉月在时,对于张玄蕴的要求那也是有求必应,无论多过分的要求。
花醉月极其疼爱张玄蕴,两人唯一一次吵架还是因为谢子厌。
而现在云梦生主管逍遥仙府,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个师妹更是宠得没边,虽然总是说着张玄蕴胡闹,可是背地里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弄到她的面前。
“师姐,这次在外面遇到什么好玩的没有?”蚩寒洲摇着张玄蕴的手臂问道。
“那自然是有的,我还给你们带了礼物。”
“师姐快给我看看……”
张玄蕴挽着云梦生的手臂,蚩寒洲则挽着张玄蕴,三人一边说笑着一边跨过门槛朝大殿走去。
没人去管身后的谢子厌。
也没人在意他此刻的表情。
骄阳下,少年颀长清瘦的身影慢慢拾街而上,一身黑色是阳光也无法撕裂穿透的颜色。
一回到熟悉的地方,张玄蕴就像是没了骨头,懒散地斜坐在大殿的椅子上。
对于她没个正行的坐姿,没有任何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云梦生对着弟子叮嘱了几句,折身回到大殿中,问道:“师妹,这些时日为何一封书信都未曾传回来?”
对这个大师兄张玄蕴糊弄不过去,只能大概交代了自己出门做了什么,不过她没说是因为担忧谢子厌才出的门只说是偶遇,怕他们担心自然是省略了汴京城的大战。
即便她的话已经尽量的删减了没有透露出一点风险危机。
可蚩寒洲却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三步并着两步地奔到张玄蕴的面前,表情很是不善地问道“师姐,怪不得你脸色这么差,受了多重的伤?”
张玄蕴赶紧说道:“不严重不严重,这不是日头太大了吗,活生生晒出来的。”
“对了,瞧瞧我给你带的礼物。”她从乾坤袋里掏出了银质的扁圈转移了话题。
蚩寒洲没去看扁圈,一双桃花眼望着她不说话。
直到,张玄蕴将扁圈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快戴上给师姐我看看,我的眼光必定是不会差的。”
望着她的笑,蚩寒洲终于从她脸上收回视线,没有再去深究,顺着张玄蕴的意思转移了话题。
云梦生也没有再多说。
他的师妹他太过了解。
看起来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意,但她若是决定不想说的事再问都没用。
很快有人送来了冰镇的梅子汤,还有新鲜的番瓜。
张玄蕴瞬间感觉被晒焉的自己活了过来。
连着吃完几片甜甜的番瓜,她对着天空努了努下巴问道“这天裂了,修真界的人没有炸?”
“只要不是天塌下来,天裂而已又是什么大事?”蚩寒洲说着,一边给张玄蕴递过了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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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净的手帕。
云梦生说道:“修真界里各种猜测都有,众说纷纭,有的猜测是魔物要出世,有的说是宝物现世……不过大部分人都觉得与天界众神有关。”
一听这话,好似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一般,张玄蕴也不再多想了。
即便她此时身在一盘看不见的局中,甚至连背后的执棋者都不清楚。
却因为所知实在是太少,多想也没用。
只有等着那双看不见大手开始搅动风云,或许才是窥得真机的时候。
回到自己的房间,张玄蕴刚坐了没一会儿,蚩寒洲就来了。
这一次出门,连着受了两次伤,即便有丹药,但终究是伤了根本,疴疾旧伤又怎么会逃得过这个蛊医双修的小师弟的眼睛。
“师姐!”蚩寒洲收了把脉的手,眉毛皱得极深,他的怒意让缠在手臂上的红蛇都不安地动了动脑袋。
“只是受了点伤,现在我不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吗?哈哈哈”张玄蕴心虚,想笑着蒙混过去。
结果就见蚩寒洲抱着双臂,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
真是越大越不好糊弄,张玄蕴抬手狠狠揉了揉他的脑袋“好吧,下次不会这样了,你给我弄什么药我都会喝完的,我保证。”她说着还像是生怕他不相信地举起了手。
“是不是因为谢子厌?”小大人蚩寒洲脸色刚缓和了一点,眉头又倏地一皱“他那点修为历什么练,除了拖人后腿还能做什么?”
“和他没多大关系。”张玄蕴摇了摇头,严格说来当时若不是她要报仇杀晁蒙,谢子厌便不会出手和她对抗,自然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她说着,一只手随意地拿起了茶杯轻抿了一口说道“他入门到十四岁一共五年的时间才进入炼体期一层,当年师尊就说他体质太差不适合修行,可为什么只是仅仅一年时间,他便已经突破了炼体期踏入了化气期。”
蚩寒洲望了望张玄蕴“师姐以为是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
“那就别管他了,人各有命,修真各有大道,即便他是你的徒弟已不值得你老是为他费心。”见张玄蕴没有反驳,蚩寒洲皱着的眉头像乌云般散去,接着说道“师姐,下次出门要带上我,有我在就算你受伤了也会得到及时的医治……呸呸”没说完他直接就接连‘呸’了两声,扬着眉一脸骄傲地说道“有我在,我不会让师姐受伤的。”
“寒洲真厉害,师姐以后就仰仗寒洲的保护了。”
张玄蕴故意低眉顺眼装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说道,若是再学那些女子福福身,简直就把这份柔弱无依体现得入骨了三分。
“嘶!”‘刺啦’一声,椅子退回的摩擦声在房间里响起,青年揉了揉发酸的腮帮子开口讨饶“师姐咱们好生说话。”
“所以,可千万记住别把药给我弄苦了。”张玄蕴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
“知道了。”蚩寒洲揉了揉脑袋,铃铛叮铃响,他没搞懂明明他是理直气壮的一方,怎么师姐每次都能倒转乾坤!
这时,有弟子过来禀告洗澡水烧好了。
舟车劳顿,泡个桃花瓣澡是张玄蕴最爱的疏解法子。
知道她要洗澡,蚩寒洲自然起身离开,等他刚走到门口时张玄蕴蓦地叫住了他,“寒洲,你去看看谢子厌。”
20.第 20 章
“师姐,给他看什么看!”一听这话蚩寒洲浑身上下都露出一股子的不乐意“我可不是随随便便都会给人看病的。”
张玄蕴说道:“少废话,快去。记得给他弄些药好好调理下。”
蚩寒洲摔着袖子走了,手臂上的红蛇蠕动着将自己尽量缩得更小了,像是生怕被此时的蚩寒洲给煲了汤。
看着天空中猩红的裂痕,张玄蕴收回视线,抿了口茶站起身朝后院的澡池走去。
她可不想让谢子厌死了。
外院,谢子厌正将伤口的布条拆了下来。
有张玄蕴给的药,他身上大多的伤已经愈合甚至没留下什么疤。
只有右边的胸膛处因为伤得太深,又因为连日来的驾马车伤口反复裂开,动作间疼得钻心,可是他却生生忍了一路还如同没事人一般驾了一路马车。
看着狰狞的伤口,谢子厌垂了垂眉。
伤药已经用完了,整个逍遥仙府只有蚩寒洲和小八会医术,其中蚩寒洲医术最好,而小八只是半吊子,堪比人间的赤脚医生。
但是他知道蚩寒洲只给张玄蕴和云梦生看病,其它弟子有个头疼脑热都是找小八。
小八用的都是普通的药草,疗伤的效果肯定大打折扣,但无论如何,总比这样硬生生拖着好。
谢子厌准备将布条缠好去找小八时,突然听到了一声冷笑。
他蓦地抬眸,就见一抹靛青色出现在门口,蚩寒洲正吊着一双桃花眼望着自己。
蚩寒洲很少会出现在外院,更别提出现在谢子厌的房间。
思念电转间,也想不出来他来做什么。
少年不动声色地将长衫快速系好,谢子厌站起身弯腰行礼,唤了声“师叔。”
蚩寒洲板着脸提步踏进房间。
走到谢子厌身边时才想起自己竟然比他矮了一点,少年脸色更不爽了。
手臂上缠绕的红蛇感应到他的情绪,瞬间支起了扁扁的脑袋,一双红豆似的眼睛死死盯着谢子厌。
“不知师叔此来,所为何事?”谢子厌像是没有看到红蛇,一边说着一边去拿桌子上的水壶倒茶时,却不想手腕倏地被攥住。
谢子厌瞬间紧绷,身体本能就要挣扎时,却听蚩寒洲没好气地说了声“别动。”
发现对方是在给自己把脉时,谢子厌莫名其妙到怪异。
这人莫不是练功把脑袋给练坏了吧?
很快把完脉,蚩寒洲甩开谢子厌的手站起身。
嫌恶地拿了一方靛蓝色手帕将手指一根根擦拭干净,眼里的情绪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而谢子厌半垂着浓睫下皆是阴霾,手臂也背在了身后,使劲用袖子擦着被把脉过的地方,眉眼间比平日里更加阴冷。
一室寂静。
两个美得各有千秋的少年相对而立,明明只是相差了四岁,十九岁的蚩寒洲脸上还残留着朝朝少年气,谢子厌却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锋利且冷硬。
终于擦干净了手,蚩寒洲将手帕扔在地上,一脸骄衿地说道:“一会有人送药来,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间里。”
说完,像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似的,转身就走。
他刚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了谢子厌的声音。
“为什么?”
蚩寒洲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回头盯了谢子厌一眼“什么为什么?”
谢子厌像是恭敬地弯了弯腰,问道“弟子想问,劳驾师叔来给弟子看病,是为何?”
“本少主心情好,用得着你多问?”蚩寒洲绝不会说出是张玄蕴让他来的,冷傲地睨了谢子厌一眼“听着,你给我好好养伤,以后别再废物般地拖我师姐后腿了!”
扔下这句话,他大步离去。
盯着他的背影一直到消失在门口,谢子厌才收回视线,撑着桌沿坐了下来。
夏日的热阳从窗几流淌了进来,将少年的半张脸照得透亮,勾勒得鼻梁愈加高挺。
等黄昏来临前果然有弟子送来了几幅药,望着托盘中的几粒丹药,谢子厌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普通的弟子很少能分到炼丹师炼制的丹药。
而这次蚩寒洲却给了他好几颗。
想起临走前这人说的话,谢子厌眼眸闪过一丝不明的幽光。
张玄蕴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时暮色四合,一轮弯月斜斜地挂在树梢上。
她伸了个懒腰,只感觉神清气爽,多日来的疲倦终于一扫而空。
穿上衣衫,来到饭堂,撩起门帘,果然看见月牙白的身影正在灶堂边忙碌。
如玉的翩翩浊世佳公子正微微弯腰,一手掖袖,一手拿着锅铲,他在烟火中回头,对着张玄蕴笑了笑“醒了?”
热气氤氲了他俊秀的五官,让他沾染了人间烟火,却如冰天雪地里的一捧暖烘烘的热意,温暖得让张玄蕴眼眶几乎一热。
他看见她站在门口没动,问道:“是不是饿极了?早知道我应该早些准备的。”
张玄蕴心理清楚,分明是因为她睡得太久了,而云梦生不舍叫她起床,却反而把责任揽在自己的身上。
心里暖得不像话,笑意就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了脸上,一边大步朝云梦生走去一边厚颜地叮嘱道“下次师兄可要记得这话。”
“好。”云梦生说着用筷子递过来一截软烂的卤牛筋送到她唇边“师兄错了,这个给你赔罪。”
张玄蕴很上道地张开嘴,还未入喉,蚩寒洲一边走进灶房一边说道:“师姐,你又背着我偷吃。”
说笑打闹一阵,张玄蕴特意将饭菜端到了自己院子中的白玉桌,然后神秘兮兮地掏出了一坛酒。
闻到这个香味,蚩寒洲桃花眼一亮“神仙醉,我也要我也要。”
“小孩子喝什么酒。”云梦生和张玄蕴齐刷刷地看了他一眼。
“师兄,师姐,我只喝一点点……”蚩寒洲眨巴着眼。
张玄蕴给他倒了一杯“那可说好了,只是一点点?”
云梦生笑着摇了摇头“也就你师姐每次上当,还每次都信你。”
“因为师姐好。”蚩寒洲说着,还跟小狗一样在张玄蕴胳膊上蹭了蹭。
这一夜,张玄蕴兴致极高,三人喝了好几坛酒。
划拳行酒令猜谜语,整个逍遥仙府已近许久未曾这样的热闹了。
最后,张玄蕴还趁着微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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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醉意,在清亮的月下舞起了剑。
一边舞一边吟: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换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相比起内院的热闹,而外院谢子厌的房间里,安静寂寥得,连烛火都未曾点。
少年坐在黑暗中,盘腿打坐。
熟悉久远到陌生的笑声隐隐飘来,也送来了冰凉的山风。
最后的最后张玄蕴和云梦生两人都喝醉了,年龄最小的蚩寒洲反而最是清醒。
他弯腰,轻轻松松地抱起张玄蕴,慢悠悠地朝房间走去。
穿过长廊,月华明暗间,蚩寒洲将她放在床榻上,脱下鞋履,
“师姐……”他握着张玄蕴手在脸颊旁蹭了蹭,像是一声不知何谓的叹息。
张玄蕴第二天醒来时,就有弟子送来了温度刚好的醒酒汤,洗漱完,她懒懒散散地开始在逍遥仙府闲逛。
离开逍遥仙府足足一月有余,终于回来,和她关系好的众弟子们都很是开心。
一个个见到她都冲了过来‘师叔师叔’地叫着。
能被花醉月留下的弟子,长得都不会太差,甚至可以说各有千秋。
被十多个俊俏的小弟子围在中间的张玄蕴,简直就像是被莺莺燕燕环绕的皇帝。
换谁遇到这样的情况,那心情都会格外舒畅。
张玄蕴掐掐这个小弟子的脸,摸摸那个弟子的小脑袋。
谢子厌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这一幕。
挺拔清瘦的身影站在屋檐下,在场的人谁都没有发现。
张玄蕴笑眯眯地说道:“不止你们想师叔,师叔可也很想你们的。”
“师叔又在打趣我们。”展期撇了撇嘴。
“展期说得对。”抚川慢吞吞地附和道。
小橘子是个急性子,立刻维护道“师叔说的话绝对是真的。”说完还特别一脸真诚地看向张玄蕴问道“我说得对不对师叔?”
这不是明显给她下套吗?
张玄蕴笑出了声:“一月不见,小橘子怎地长得越发好看了?”她装模作样地挑起他的下巴,“那句话怎么说来这,还真是亭亭玉立……”
在无风的阴影处,在无人注意的地方,谢子厌眼中闪过一抹浓烈到的厌恶。
这时,有弟子经过身边,唤了一声“谢师弟。”
听到这个声音,打闹的众人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阴影里的谢子厌。
一身黑衣,悄无声息得像是蛰伏在林中的兽类,在逍遥仙府中简直像个格格不入的另类。
张玄蕴很快收走视线,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变化,自然而然地抬手戳了戳小橘子的脑袋“师叔可从来不说假话。”
话音一落,就从乾坤袋里掏出了各种各样的小吃零嘴和玩具。
惹得弟子们瞬间兴高采烈。
谢子厌朝里走去时,和张玄蕴错身而过,这人面无表情连一声‘师尊’都没唤。
甚至看也没看她一眼,连眼角余光都透着一股子讥屑的憎厌。
21.第 21 章
一般出门回来,张玄蕴都会去几天饭堂,和弟子们一吃饭,照顾照顾那些没有遇到的弟子,美其名曰:雨露均沾。
知道她的这个习惯,所以连饭堂的饭都比平日里丰盛了很多。
不少弟子刚吃了一会儿饭,竹青色的身影就被几个人簇拥着出现在饭堂门口。
有坐在门口眼尖的弟子,顿时热切地唤着“师叔师叔。”
张玄蕴唇瓣含笑地和这些弟子打了个招呼,随意扫了一眼饭堂,然后就看见那独自坐在墙边的熟悉身影。
这饭堂里的弟子基本都是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说笑打闹不时还窃窃私语极为吵闹,这会儿一个个都涌到了张玄蕴的面前。
而唯独坐在墙边的谢子厌无动于衷,他像是不知道自己的师尊来了,亦或者说是根本不在意,兀自背对着坐在原处。
那个地方照不到阳光,本就看起来单薄的身影显得格外清瘦。
就连他周围都隔了好几个桌子才有人,空荡荡的模样和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师叔,今日的红油白斩鸡很好吃。”弟子站起身欢喜地对张玄蕴说道。
张玄蕴很快收回视线,笑眯眯地对眼前的弟子说道:“很好,师叔试试。”
打好饭,随意挑了张桌子坐下,不少弟子就围拢过来。
众星拱月好不热闹,和饭堂阴影角落处的身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子厌离开时亦如来时无人在意。
只是在走到大门前,他好似看了一眼张玄蕴坐的地方。
傍晚,张玄蕴从藏书阁回院子的半路上遇到了云梦生。
刚踏进院子,空中就纷纷扬扬地落下了白嫩嫩的花瓣。
芬香扑鼻,恍如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白色雨。
两人齐刷刷地抬眸,就看到了半曲腿坐在院墙上的蚩寒洲。
院墙边长着一株流苏树,正是花开荼蘼时,坐在其中的青年扬眉轻笑,竟生生比花娇。
“寒洲!”见他没个正行的模样,云梦生板着脸唤了一句声。
蚩寒洲笑眯眯地从墙上跳了下来,“师兄别生气,我只是想看看哪朵花开得最好。”
“找到了吗?”张玄蕴望了一眼开满天的流苏花朵,装模作样地问道。
“找到了”青年将手伸到张玄蕴面前,眨眼间一朵花儿果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还没等蚩寒洲说话,她眼疾手快地将手中的花儿插入了蚩寒洲的髪间,赞叹道:“果真娇艳无比。”
“好看吗,师姐?”蚩寒洲一点也不生气扭捏,抬期下巴,一脸骄矜地问道。
“好看。”张玄蕴点头“所以待会务必去让别的弟子们好生欣赏欣赏。”
蚩寒洲不满地睨了她一眼“师姐就不想把我藏起来?怎地还能给别人看!”
云梦生但笑不语地看着两人打闹,一直到蚩寒洲‘气呼呼’地离开了,他才偏头看向张玄蕴,眉眼认真又带着严肃地“你回来后,和之前很不一样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上一世这个时间里,为了遵循师尊的遗愿,张玄蕴一边不要命地修练,稍有时间又泡在师尊的书房里,查阅各种古书典籍了解阵法知识,忙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云梦生和师弟问了无数次,她却没有说一个字,因为师尊花醉月的叮嘱,她不能把禁地里阵法的事说出来。
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她只能自己一个人扛,所以那时候自然而然是没空像现在这样优哉游哉地当个闲散人。
去帮助谢子厌前,她也是处于拼命修练的发疯状态,而现在一回来却变了样子,云梦生担心是应该的。
“师兄你想什么呢?我就是出门累了,发现还是家里好,所以得好好享受享受。”
“那你之前……”云梦生本来想问的是之前她么拼命为了什么,又想起师尊去世时她的难受,话到嘴边终究又没有问出口。
如果可以,他永远不想再看到她那样。
“放心吧,师兄,不会再那样了。”张玄蕴扬着唇角,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上一世她每日每月努力修练四年,翻阅了那么多书,最后的结局却依然那样。
这一世她不会再那样做。
但是……她也应该去看看师尊了。
目送云梦生修长挺拔的身影消失,张玄蕴缓缓关上房门,脸上的轻松神情褪去。
上一世,在魂飞魄散前,她撑着最后一口气爬入了师尊的棺材里,她没有来世了,但是她想和师尊葬在一起。
但是在她爬入师尊的棺材里时,棺材里好像……根本没有师尊的尸体,
只是那时候她魂魄已碎,意识将消,视线模糊,并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会下意识地不去想这件事,总觉得好像真的去证实后,会有不可预料的事情会发生。
所以回来的第一天她没有去师尊的坟墓,而今夜必须去了。
夜凉如水,张玄蕴一身黑衣推开门,她下意识地望了望天空中的猩红裂痕,那像龟裂的纹路依然在,而世间的人们好像已经习惯。
拉起布料挡住脸颊,一身张玄蕴潜身朝后院的山头潜行而去。
因为逍遥山庄树敌颇多,花醉月怕自己的死讯传出会让修真界的人觊觎报仇,所以压着死讯并未对外公布,除了她的三个弟子以外无人知晓,而她亦正亦邪的行事风格又威名在外,一般还真没人会来太岁头上动土,所以逍遥山庄的守卫并不严。
轻易地走进了迷幻阵,张玄蕴来到了花醉月的坟墓前。
她跪在地上,认认真真地对着一块大树磕了三个响头。
说了声“师尊,对不起。”
深吸了一口气,移开大石,拧开了藏在坟墓的机关。
一阵轻微的响声过后,一个黑漆漆的通道显现出来。
她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枚火折子,吹燃,提起裙摆走了下去。
一直走到豁然开朗之处,她神情复杂地在黑色的棺椁前站了好一会儿,才闭了闭眼,毅然决然地推开了厚重的棺盖。
当昏黄的光亮撕裂黑暗,一点点照亮空无一物的棺材时,张玄蕴双眸一亮。
师尊没死!
这样的惊喜刚兜头而来,很快就像是熊熊大火燃尽,心口落慢了厚厚的灰烬。
师尊是她亲手下葬,被阵法反噬,筋脉寸断绝无活着的可能。
张玄蕴现在才发现对于这个师尊她了解的实在是太少了。
不知道出身,不知道门派,却实力强悍,甚至在禁地最深处里封印着魔物,她甚至宁愿拼尽性命封印,都要封锁消息不让外人知道?
而她明知道张玄蕴的修为不可能能独自修补好阵法,死前却要将这么重的嘱托只交给她而不让师兄师弟们知道。
师尊到底现在是死是活?
如果死了,尸体又去哪里了?
如果活着人,那她为什么要假死?去哪里了为什么要藏起来,
上一世逍遥仙府被毁,她被杀,师尊若是活着为什么不出面?
她的师尊到底在图谋什么?
她反复重生,甚至还看到了自己的尸体,师尊和这一切到底有没有关系?
难道那只看不见的手……会是师尊?
她一直介意看到自己尸体这件事。
现在师尊的尸体消失,她不得不怀疑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和师尊有关系。
张玄蕴越想心口越冷,越想脑袋就越烦。
她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操控。
身在局中,一团迷雾。
不知道对手不知道对方的目的。
啊啊啊……
张玄蕴心烦莫乱,脑子里的事太多根本睡不着。
距离禁地封印破裂还有四年的时间,而如今她的修为比起上一世远远不够,想要在短短的四年里达到上一世的修为,就唯有走上一世的路……
她绝不可能再重复那条路,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只要能找到师尊……亦或者找到另一个至清骨?
还有,她当日在神女洞下看到自己尸体的地方,那是一个阵法,只是那样强大的阵法她闻所为闻,若是能打开阵法看清墓碑,那么她就能弄清楚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是三件事。
第一件,找到师尊的尸体或者找到师尊活着的线索。
第二件:寻找至清骨的线索。
第三件,找到破解存放自己尸体的阵法。
这前两件事可以同时进行,寻找师尊的同时寻找至淸骨,无论如何答应师尊的事一定要做的,只是这天大地大再哪里去找万里挑一的至清骨,简直是比大海捞针更难!
脑子里想着事,这一夜张玄蕴翻来覆去直到天将亮时才将将闭眼,一觉睡醒也顾不得眼睛酸疼,洗漱一番就立刻去找云梦生。
张玄蕴牵着裙摆,一边走进书房一边迫不及待地问道:“师兄,你以前在哪里遇见的师尊?”
云梦生放下手中的毛笔,问道:“怎么对以前的事情感兴趣了?”
张玄蕴:“就突然觉得对师尊了解得太少了。”
云梦生:“山阳,当初父母流放途中遇见山匪,是师尊出手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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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
“师尊那时去山阳做什么?”张玄蕴趴在书桌对面,用手拨了拨一派的毛笔说道。
云梦生认真地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说道:“师尊一向行踪不定,当初也并未告知。”
好吧。
师兄这里的线索已经断了。
所以师尊常年在外到底在寻找什么?
正在她这样想着时,
“师兄,找我来做什么?”蚩寒洲扬声走了进来,一见到张玄蕴桃花眼便漫上笑意“师姐你也在。”
“既然都到了,那就说说今年的云巅论道。”云梦生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往年我们逍遥仙庄没有参加,但是今年我打算让你们两个带队……”
张玄蕴一听到云巅论道眼前狠狠一亮。
无极门每十年就会以论道的名义举报一次切磋大会,到时候修真门派的弟子齐聚,那么多的修真者简直是为她找至清骨提供了极大的方便,而且师尊的好友也是无极门的弟子,刚巧去问他一些关于师尊的事情。
等商议结束,也差不多到了快用膳的时辰,三人一边聊着一边朝饭堂走去。
前院,几个弟子聚在一起。
“展期,刚才师父说什么了,瞧你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
展期咧唇一笑,神秘兮兮地凑近了一些说道:“云巅论道知道吧?”
一听这话,几个弟子脸上的瞬间露出了欣喜激动的神情,小橘子心直口快,率先问道:“废话,哪个修真界的人不知道,怎么了,这次我们逍遥仙庄难道准备要参加?”
展期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师父说让我们去开开眼界。”
抚川慢悠悠地问道了关键点“那师父有没有说带谁去?”
谢子厌从院子里走出来时就听到了这句话。
展期不无得意地昂首挺胸“那自然是有说,这次师父准备让小师叔带我还有抚川和另外几个弟子去。”
“谢师兄也突破了化气期,师父会让他去吗?”端着药草的小八突然探出脑袋问道。
展期白了他一眼“你想什么呢,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玄蕴师叔多不喜欢谢师兄,这样的情况怎么可能带他去?”
小橘子噼里啪啦地说道:“小师叔一向就讨厌谢师兄,玄蕴师叔为了小师叔也不可能带谢师兄去的,谁不知道这逍遥仙府她最疼的就是小师叔了?”
一听这话众人都不由自主地纷纷点了点脑袋,小八想了想却觉得说得也是事实,便也不再吭声了。
谢子厌脸色毫无波澜,仿佛没有听到这些话,又像是……因为深深体会过所以变得毫不在意,步调不变地朝饭堂走去。
穿过重重的屋檐,明暗的光影在少年眉眼交错间,就像是一闪而过的厚重阴霾。
他错开时间提前去了饭堂。
本以为不会再碰见张玄蕴,结果刚迈步走上台阶,就遇到了从拐角走出来的青色身影。
两厢一照面,少年眼里垂睫盖住眼底的阴翳,唤了一声“师尊。”
张玄蕴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提步迈入饭堂。
走了几步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下了脚步。
垂头想着事的谢子厌没想到她会突然停下脚步,差点撞了上去。
绛红从眼前飘过,幽香扑鼻。
少年皱了皱眉,立刻朝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在外人眼里似乎对张玄蕴这个师尊尊敬极了。
张玄蕴回头打量了一眼问道:“谢子厌,你的伤如何了?”
“已无大碍,多谢师尊挂念。”
少年逆光而站,周身染上了薄薄的金光,深墨似的幽眸敛在浓睫之下,高鼻,连唇色都比旁人要艳上几分。
这人……的确是一副绝顶的美人骨,岁月甚至会将这幅美人骨打磨的越加绝色。
在张玄蕴毫不掩饰的打量神情中,少年声音有些冷地唤道“师尊?”
即便没有说出质问的言语,态度却已分外明显。
“回去准备准备,随师门一同参加这次的云巅论道。”
谢子厌一向阴沉少言,表情更是寡淡,听到张玄蕴这句话时他表情有了一瞬的惊愕和不可置信 “我……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张玄蕴想起上一世谢子厌喜欢的女子便是无极门的,自己刚好可以趁着这次的机会撮合撮合两人,然后为他定个亲。
只要他和心悦的女子成婚,日后再生个娃,这样一来心中有了牵挂,再加上背靠无极门这样的大势力绝对不会轻易死掉了。
简直是解决谢子厌这烫手山芋的最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