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指一算,你是逃犯!》 第1章 借尸还魂,造孽啊! “爸,醒醒~” “玥玥呀,别哭了,你爸没事啊。” “阿华才去,阿尘又出事,造孽哟。” “他死了最好,成天在外头混,家里啥也不管,活着跟死了有啥区别?” “老头子你胡说啥?呸呸呸……” …… 苏尘缓缓睁开眼,就看到阴暗的房间里,四五个人眼巴巴地盯着自己。 他懵了下,感觉着手底传来的被子的真实触感,皱眉:这是……借尸还魂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为了镇压数千鬼王,和师门诸弟子一起设阵,最终和鬼王同归于尽的啊。 没等他多想,一股记忆袭上心头。 这副身体原来也叫苏尘,八字与自己一样,因为是家里的小儿子,自小就十分骄纵。 就算二十岁结了婚,也没收心,家里的活计都是妻子干,自个儿成天外头乱晃,不是去打牌就是去钓鱼。 他爸妈见状,劝徐佳华生孩子,说只要生了孩子,男人的心就能绑在家里。 这一生,就生了五个。 半个月前,徐佳华难产走了,还给原主留下个嗷嗷待哺的奶娃娃。 当然,原主没怎么伤心,办完丧事后依旧见天的瞎晃悠,根本不管孩子。 昨天夜里摸黑回家,在门口摔了个跤,到现在才醒。 回忆完这些,苏尘只三个字:造孽啊! 这是什么极品人渣啊? 再看看这一屋子的人,个个面黄肌瘦,衣服单薄的,这可是大冬天啊! 苏尘暗地里将原身骂了个遍,对上这些人惊喜的目光,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好了。 他到底不是原来的苏尘啊。 “爸爸,你醒啦?太好啦。”小女孩惊喜地叫着,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 “哇~”边上一直睡着的婴儿被吵醒,猛地啼哭了起来。 众人手忙脚乱,又是抱着孩子一阵换尿布,又是出门喊大夫。 很快,屋里就只剩下那三四岁大的小女孩跟苏尘大眼对小眼。 这是原主的三女儿玥玥。 苏尘缓缓坐起身,视线很快落在玥玥的脚上。 光秃秃的,连个袜子也没有。 裤子倒是长,盖住了一部分的脚裸,但一看就是过大,不仅仅漏风,还薄。 再一看这屋子,除了这张木板床,一个五斗柜之外,墙壁上贴满了旧报纸,地板还是硬土,墙角有个木制的尿桶,散发着一股臭味,床边还有个老旧的痰盂…… 苏尘原先所在的世界是个鬼气复苏的世界,但也有高楼,也有新式武器和新式家具,像这样的…… 原始……还穷! 犹豫了下,苏尘重新看向玥玥:“你哥哥姐姐呢?” 小女孩缩了缩身子:“姐姐洗衣服,哥哥陪着弟弟在奶奶屋里睡觉。” 睡觉? 苏尘狐疑了瞬,很快了然。 哪里是睡觉啊?怕不是没衣服穿,只能躲被窝里不出门吧。 他起身摸去了隔壁屋,就瞧着木床的被子里探出两个脑袋,隐约可见光溜溜的肩膀。 “阿尘,你怎么自个儿起来了?外头怪冷的,快快快,躺回去。” 说话的是苏尘的妈,姓刘,大名春花。 刘春花生了八个孩子,三男五女,苏尘最小,他上头的哥哥姐姐都成家了,但这年头,家家户户光景都不好,只一个三姐嫁了个杀猪的,偶尔回娘家能给刘春花塞点钱,但转头刘春花就给了苏尘。 没错! 原主之所以混成那德性,都是刘春花宠的。 成家的这些年,原主因为打牌每年在外头都能欠下许多钱,年关一到,债主就登门,全是刘春花兜底护着,盘算还的钱。 思及此,苏尘瞧着刘春花那破了洞的布鞋,一阵唏嘘。 村里的赤脚大夫来了,给苏尘仔细检查了下,听说没问题,刘春花当即咧嘴,忙不迭去给苏尘炖了个蛋。 “阿尘啊,你别管你爸,他就是个嘴硬的,前头你没醒,都不知道多担心,醒了就知道叨叨叨,别气啊,儿啊,吃了这蛋咱好好睡一觉,睡醒了,醒了……” 刘春花刚想说自个儿拿钱让他出去耍,可话刚到嘴边,想到手里那点钱还得给小孙子买糊糊,又不吱声了。 苏尘见状笑了笑:“妈,没事,醒了我就陪玥玥玩儿。” 刘春花又笑开:“诶,好好好~” “那你快吃。” 苏尘是不馋这一碗蛋羹的。 怎奈,肚子是真的饿啊。 可调羹刚拿起,他就感觉到一股炽热的目光。 扭头一看,玥玥正眼巴巴地盯着自己,使劲吞着口水。 见他看来,玥玥忙扭过头去。 刘春花见状瞪了玥玥一眼,冲苏尘笑笑:“玥玥还小,不用吃这么好,你自个儿吃啊,回头妈空了再给玥玥炖一碗。” 见苏尘点头,舀了一口放嘴里,刘春花这才笑开。 “奶,衣架呢?” 外头传来女孩清脆的声音。 刘春花脸一放,骂骂咧咧走出屋。 “喊啥喊?你没眼睛瞧么?还是只知道吃?这不衣架吗?成天就知道嚷嚷,不要气力是不是……” 苏尘将蛋羹咽下,叹了口气,转过身,将玥玥拉了过来。 “来,玥玥你替爸爸尝一两口,看看是不是咸了?” 小女孩眼睛猛地亮起。 嗷呜一口,满足地眼睛都弯了起来。 问她咸不咸,小丫头立马摇晃着脑袋:“不咸,甜。” 苏尘笑了起来。 都放了酱油,哪能是甜的? 这孩子…… 他叹了口气,将碗搁在五斗柜上,开始四处翻找了起来。 找了一圈,也就找出了十块钱。 不信邪的苏尘又掐指算了算,泄气了。 何止是穷啊,真就是家徒四壁了。 按照原主的记忆,这十块钱估摸着也就能买五斤猪肉,啥也做不了。 得赚钱啊! 等大女儿红红穿着单薄的衣服进来,小手和脸冻得通红,苏尘忙哄着她将剩下的蛋羹吃了,这才开始整理屋子。 徐佳华去世后,按照习俗,她的衣服比较贴身的都烧了,剩下的几件旧衣服刘春花扒拉走,说是改一改可以给孩子穿,是以整个五斗柜里,此刻就剩下苏尘和孩子夏日的薄衫,只浅浅一层,整理地倒是挺快的。 再把床底下木箱翻出来擦了擦,苏尘就对上红红担忧的目光。 “怎么了?” 红红抿了抿嘴唇:“爸,你也要出远门打工去吗?” “怎么这么问?” “阿盛爸爸前两年就去了,现在都没回来。” 说完红红就低下了头,通红的小手不断搅着:“奶之前说,南边很危险,怕是人早就没了。” 这是在担心自己啊! 苏尘心底流过一阵暖意。 原主何德何能啊? 渣成那德性,还有这么多关心他的人。 想着苏尘便抬手摸了摸红红的脑袋。 “放心吧,爸不出远门。” “真的?”红红惊喜。 苏尘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爸明天得去市里一趟。” 红红眨了眨眼,许久才呆呆地发出一声:“……啊?” 第2章 年关快到了,骗子也开始做生意喽~ 苏尘家虽然是在乡下,还是山间的小村落,但他嘴里说的市里,可是省会城市翠城。 只不过想去市里,要先翻过两座山去镇上,再搭乘班车,车费就要五块钱。 也就是说,如果在市里赚不到钱,手头的这十块钱只能一个来回。 眼见红红又露出担忧的神色来,苏尘笑了。 “放心吧,爸带两个地瓜去,饿不着。” “倒是你……天这么冷,下回再要洗衣服,就喊弟弟一块儿去,洗得快。” 红红撇嘴:“奶不让。” “等会儿爸去跟你奶说啊。” 见红红犹豫,苏尘站起身走出屋。 刘春花正在给还没满月的小孙子喂米汤呢,听见动静转过头来。 “阿尘啊,有事?” “没,妈你之前说要把阿华的衣服改一改,好了么?” “哪有空啊?这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活一堆。” “没空就让阿鹏帮忙,红红八岁都知道大冷天帮着洗衣服,阿鹏七岁就知道躲被窝里,不是个事儿。” 刘春花闻言愣了愣,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要反驳:“可洗衣服本来就是女娃儿……” “妈,天底下没有本来就该的事,是你们太宠着了。” “我也是,之前也是被你们宠得啥活也不干,我得改了,以身作则,以后家里有什么活计,你们都喊我一起。” 刘春花呆呆地眨了眨眼,许久才冒出一个“好”字。 等苏尘离开,她才缓缓转过头,对上正在灶膛烧火的老头。 “他爸,你快拿火钳子捅一捅我腿,我怕不是做梦吧?” 苏老头翻了个白眼。 “可不就做梦嘛,这小子的鬼话你也信?真要喊他干活,回头指定又要喊腰要断了。” “呸呸呸,你个老头净臭嘴。” 刘春花说着又呵呵笑了起来:“我说啥来着?我们家阿尘迟早要变好的,迟早……” 说着说着刘春花想到了难产去世的徐佳华,又叹了口气。 “哎,阿华没福气哦,要是没出事这会儿该多高兴啊。” 苏老头瞥见老伴儿转头抹起了泪,看着灶膛里燃起的火,也是一阵唏嘘。 他这小儿媳妇多贤惠啊? 自打嫁过来,家里里里外外拾掇地干干净净不说,几个孩子也照顾地白白净净的,这才去了半个月,瞧着几个孩子都灰头土脸了,家里处处都不清爽。 哎~ 晚间吃的是地瓜粥。 苏尘一大海碗,碗里地瓜少米粒多,刘春花碗里,清汤寡水的。 他将海碗里的米粒分给刘春花和红红,一气儿喝了两碗汤进去,打了个饱嗝。 等大家都吃完,又起身洗碗。 刘春花见状忙要抢,被苏老头拦住了。 “你不是说他变好了吗?总得让人看看怎么好吧?” 刘春花瞪眼:“好也不是这个好法,村里哪个男人洗碗啊?说出去让人笑话。” 苏老头反问:“我没洗过碗?” 紧接着不由分说将刘春花拉回了屋。 等苏尘洗完碗,又烧了水替几个孩子洗了脸和脚,偷瞄的苏老头这才嘀咕了一句:“真变好了?” 刘春花洋洋得意:“那不怎的?我生的孩子我这当妈的不知道?” 第二天吃中饭的时候,她傻眼了。 “红红,你爸呢?” 红红低着脑袋:“爸说去市里了。” 刘春花的嗓门一下拔高:“去市里?没钱怎么去市里啊?” “你爸什么时候出的门?” 红红被她一吼,脑袋更低了。 “就,就吃完早饭没多久走的。” “你这死孩子,怎么不跟奶说一下?哎哟,这大冷的天,阿尘可别又摔跤哦,”刘春花还要再念叨,小孙子哭嚎了起来,当下她也没心思了,忙抱着小孙子一阵扒拉换尿布。 另一边,摇晃了一个多小时,苏尘总算到了汽车站。 下车出站,苏尘一阵茫然。 无他,原身也就结婚的时候进过一趟市里,这都十来年没来了,陌生地紧。 不过,走了一条街,苏尘也看出来了,翠城如今看着就百废待兴。 汽车站边上就有两块地圈了起来,里头一阵哐当,应该是要建大楼。 作为省会城市,现在翠城的人应该不算少。 苏尘掐指一算,很快瞅准了西边。 翠城市中心最热闹的西街口矗立着一栋十层的新商厦。 “新汇百货。” 苏尘眯着眼认出了商厦外的字,感慨万千。 这地界跟前世是真不同啊,字也差很多,得亏原身读了几年书,不然真要抓瞎了。 新汇百货看着就高档,但百货大楼边上的两条街周边却依旧是低矮的房屋,甚至仔细瞧着,里头还有棚户。 老旧是真的老旧,但热闹也是真的热闹。 这里汇集着诸多的服装店,糕点铺,街上还有自行车推着的各种小吃,切块的菠萝,冰糖葫芦,煎包…… 叫喊声,招呼声不绝于耳。 苏尘往里头走了走,瞧见一个卖小人书的书摊,停了下来。 手指微动,他很快上前。 书摊老板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手里捧着本《故事会》。 听见动静抬起头,瞧见苏尘招呼了声:“买书不?一本两毛钱。” 苏尘摇头,指了指男人屁股下垫坐的旧报纸:“大哥,你这报纸能不能借我一下?” 男人愣了片刻,一个轱辘起身,顺手将报纸递给苏尘:“哥们是不是上厕所没纸啊?前头书报亭有草纸买,一毛钱十张呢,对了,公厕在那边,走个一百米左右就到了。” 苏尘道了谢又摆手:“我不是想去厕所,我想写字。” “写字?” 男人微愣间,就见苏尘憨笑着指了指他摊边搁着的毛笔和墨水。 “用着吧。” “大哥,谢了。” 苏尘飞快用毛笔在报纸上写了两个大字:“算命。” 想了想,又在底下备注:不准不要钱。 男人瞧着了全,脸色很快意味深长:“嘿,哥们你这生意有点玄乎啊。” 苏尘冲他笑了笑。 翠城乃至所在的整个省靠海多山,几十年前的破四旧到了这片都不怎么管用,更别说如今了。 官方虽然明面上反对迷信,奈何大伙儿暗地里都信啊。 可信归信,那都是信有本事的,以苏尘现在的打扮,上身毛衣下身黑裤,穿的还是老皮鞋,哪儿哪儿都瞧不出是有本事的。 男人摸了摸鼻子没忍住嘀咕了句:“年关快到了,骗子也开始做生意喽~” 第3章 一百!行不行? 林景玉虽说年近不惑,可依旧有着一副古道热肠。 瞧着苏尘像骗子,顿时正义感爆棚。 可他也知道,捉贼得捉赃。 没凭没据的,他就黄口白牙说苏尘是骗子,边上的摊贩路人也不信啊。 脑子一转,他来了主意。 没等苏尘将报纸立起,林景玉便问:“哥们,你这算一次多少钱啊?” 多少钱? 这之前还真没想过。 苏尘思考间,视线瞥见报纸上的人均工资,年入两千多。 那就是马马虎虎每个月两百来块钱。 苏尘很快有了主意:“二十块。” “二十块?”林景玉嘴角抽抽。 这捉贼的本钱太大了吧? 他这摊上一本小人书也才两毛钱,二十块钱他得卖一百本小人书。 可转而一想,这不写着“不准不要钱”么? 放心,自己指定不用掏。 很快他就信心十足起来:“什么都能算?” 苏尘冲他笑着点点头,又道:“不过大哥你借我报纸和笔墨,这一卦我免费。” 糖衣炮弹,绝对是糖衣炮弹。 想贿赂我?没门。 等会儿我就揭穿你的真面目。 想着林景玉便轻咳了声:“那……” 算什么呢? 自己生活一帆风顺的,实在没什么好烦恼的,财运?还是…… 林景玉的视线很快落在了不远处呆呆坐在屋头的老妇身上,蓦地眼睛亮起。 有了有了! “阿嫲。”他喊了声。 远处的老妇显然还在呆滞中,林景玉喊了三五声都没动静,索性小跑过去,将她拉了过来。 “哥们,阿嫲的女儿失踪了,你帮她算一算在哪儿呗。” 老妇闻言失神的眼睛总算有了焦距,骤然亮起,只是看到苏尘后,眸光立马又黯淡了下来。 林景玉见状心底有些愧疚,但箭在弦上了,总不能不算吧。 于是他宽慰:“阿嫲,咱先算算,反正不准不要钱的,总要抱着希望是吧。” 这一说,老妇才点了点头。 急切地拉着苏尘的手道:“后生仔,我女儿盈盈四年前不见的,她嫁到江尾,每个月都会回家两三次的,但是那年的六月,一直没见人,我去江尾找她,阿保说他们吵架了,她连夜出的门,他以为盈盈回娘家了,就没管,我找遍了江尾也没瞧见人,江上也没有,我拿着竹竿去勾,都没有,粪坑也捞了,没有,没有盈盈……” 林景玉叹了口气补充:“我跟盈盈是发小,她失踪后我也跟着阿嫲去江尾找人了,问了一圈人,有人说盈盈说过想去南边打工,最好是去香江,那边是赚钱多,但不好去,先头她问过我的,我解释后她打消了念头的,再说了,她去香江了阿嫲怎么办?盈盈很孝顺,就算真去了,也不会一声不吭的。” 苏尘下意识要开天眼看老妇,旋即愣了愣。 差点忘记了,这副身体根本没道行,更别说开天眼了。 行吧,在道行精进前,只能用常规的办法了。 他仔细看了看老妇,花白着头发,额头很高,颧骨突出,眼下的子女宫深陷发黑,苏尘见状心就是一沉。 老妇眼神不太好,苏尘脸色的细微变化瞧不清楚,林景玉却是咯噔了下。 别,别不是坏消息吧。 还真是乌鸦嘴。 果然,下一刻他就听苏尘道:“阿嫲,节哀。” 老妇怔了怔,呆呆地放开他的手,踉跄了两下,嚎啕出声:“我的盈盈啊~” 林景玉忙扶住她,冲苏尘瞪眼:“不是哥们,这都年关了,你就不能说点好的吗?” 苏尘苦笑:“大哥,算命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能说谎的。” 林景玉刚想说,你这骗子还讲究什么啊?说的都是冠冕堂皇。 紧接着就听苏尘道:“从阿嫲的面相可以看出,她一生坎坷,前半生漂泊,应该是在漂泊时认识的丈夫吧?可惜,还未来得及安稳,丈夫便没了,她命中有两子一女,两子都是早夭之相,没活过三岁,女儿是遗腹女,是不是?” 阿嫲眼眸含泪,嘴唇哆嗦:“你,你怎么知道?” 林景玉错愕地看向阿嫲,眼睛瞪圆。 他跟阿嫲当了几十年老邻居,只知道阿嫲老公是意外去世的,她才带着女儿来的翠城,母女俩相依为命,十分可怜,是以爸妈小时候都叮嘱他有条件就照拂一二。 原来,阿嫲原先还有两个儿子吗? “自然是从阿嫲你的面相里看出来的,”苏尘说着叹了口气,“阿嫲,年关了,你女儿去世这么多年,也该回家了,有她的八字吗?我算一算她在哪儿。” 阿嫲闻言忙擦了擦眼角:“有有有,搁家里呢,我,我现在就去拿。” 大悲之下,老妇腿脚更不便了,林景玉充当了跑腿。 等他气喘吁吁地带着写着八字的红纸回来,就瞧着自己摊位边已经挤满了人。 阿嫲屋子就在这儿,天热的时候就在后头卖点凉粉,因而来摆摊的人大多认识。 自然,阿嫲女儿失踪的事也多有听说。 一听阿嫲要算女儿在哪儿,大伙儿就都拉长了耳朵,这会儿听着苏尘算准了阿嫲原先还有两个早夭的儿子,失踪的盈盈还是遗腹女,都十分稀奇,渐渐围了上来,再加上路人,可不就围了一圈吗? 林景玉挤进人群,苏尘接过八字仔细算了算。 大概是女儿失踪太久,老妇早有心理准备,如今哭过之后,倒是镇定了下来。 见苏尘抬头,她颤巍巍道:“后生仔,你大胆说,阿嫲受得住。” “我还得给我们盈盈收尸,还得选个墓地,办个法事,我还有好多好多事得做,我没事的。” 这话听得林景玉眼眶就是一红。 围观的人眼角都酸涩了起来。 苏尘笑笑:“阿嫲,你女儿距离这里约莫五十公里的东面。” 林景玉拍着大腿:“那就是江尾。” 说着他看向老妇:“阿嫲,我之前就说盈盈肯定是被他们村里的人害了,你看,这不就是了?” “走,我们去找我哥报警,去抓凶手。” 老妇连连点头,但很快又问:“可,江尾好多户哩,哪家人害的啊?” 林景玉忙看向苏尘。 苏尘苦笑:“还得去了江尾才能分辨,可惜我还得摆摊算命呢。” “我给钱!”林景玉忙去掏裤兜,“二十,不,五……”他一咬牙,“一百!行不行?” 第4章 可别偷钱啊,犯法得枪毙的啊! 一百,那就是算五卦的钱! 苏尘当下就将折叠立起的报纸收起:“走吧。” 林景玉见状,扭头冲后头的店家道:“彪哥,帮我看着摊儿,我带阿嫲去江尾一趟。” 被喊彪哥的男人开的是五金店,长得五大三粗的,嘴里叼着一根烟,闻言站起身:“妈,你帮我看着店和摊儿,我和阿玉去江尾一趟。” 说着他走出店面:“阿玉,我去喊几个人一道儿,江尾那边人莽得很,别回头我们吃亏喽。” “对对对,还是彪哥你脑子好。” 几人出了西街口,就朝停在新汇百货前的红色出租车就开了过来,十个人挤了两辆车,浩浩荡荡往东边开去。 一个小时后,的士停在了一处江边的村落大榕树下。 林景玉扶着阿嫲,彪哥领着六个人带着棍棒跟着,苏尘算了下方位,很快带头往前走。 很快,他停在一处院落前。 林景玉呆住了:“哥们,这,这儿?” 阿嫲也吃惊:“这就是盈盈的家啊,会不会是算错了?” 苏尘不吱声,推门而入。 院里头没人,彪哥快走两步到林景玉身边:“阿玉,我记得这几年盈盈那老公阿保逢年过节都来瞧阿嫲吧?挺孝顺的啊!” 林景玉也狐疑着点点头:“对啊,这哥们到底算得准不准啊?” 这会儿林景玉也有些后悔一冲动这么兴师动众地过来了。 说实话,原先他其实也怀疑过盈盈是不是被阿保害了,可这几年逢年过节阿保都大包小包地来看阿嫲,还担心阿嫲看到他想起盈盈会伤心,不敢进门,东西都放前面的店里,不止如此,偶尔还能瞧见他去派出所,就为了找人,他才渐渐打消了疑心的。 真要是阿保杀了人,估计早逃了,哪里会这么做啊? 正想着,他就见苏尘停在了院角猪圈边。 猪圈里两头大白猪正在哼哼,猪圈边上有个灶台,上头两个大锅,苏尘此刻手就指着那灶台。 “砸,人在里面。” 彪哥和林景玉对视一眼。 林景玉咬咬牙。 “娘的,砸!” “一百块钱都花了,这破灶台能值几个钱啊?大不了阿保发现了咱赔就是了。” 他这一挥手,后头几个男人忙上前,将两个大铁锅卸下,对着灶台就是一顿猛砸。 都是年轻力壮的,不过十来分钟,灶台就砸了一半下来。 林景玉伸着脖子不住眯着眼瞧着,越瞧心里越打鼓,恰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了一阵说话声和脚步声,紧接着两个男人走了进来,都是三四十岁的模样。 为首的男人瞧见院子里的人一愣,视线落在灶台上眼睛就是一眯,当下勃然大怒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 “阿保,对不住啊,我们算命……”林景玉刚开口要道歉,后头就传来一声惊呼。 彪哥大嗓门:“是骨头!” 这一喊,阿保身边的男人就是一吓,难以置信地看了阿保一眼,又颠颠儿地跑过来,瞧了眼,立马呼天抢地得往外跑:“不好啦不好啦,死人啦!” 阿保闻声,想要追上去,可没等出院门,就被彪哥一脚踢到墙上。 “杀了盈盈还想跑?!谁给你的胆子?大伙儿,给他绑好喽!” 这之后江尾村里的人纷纷来围观,林景玉借了村委的电话报警,约莫两个小时,灶台里的尸体被挖出,阿嫲从异常的脚拇指骨头认出是盈盈,哭得快晕厥过去。 院子被封锁,林景玉跟其中穿着警服的男人说了许久,这才小跑到苏尘身边。 “哥们,走吧,这里估计得弄到晚上,我先送你回市里。” “对了,还有你的钱,我身上没那么多,得回家拿。” 苏尘是跟彪哥林景玉一辆车回去的,车上俩人都一阵沉默。 许久,还是林景玉开口:“彪哥,你后悔了没?” 彪哥没吱声,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苏尘听到了隐隐的抽噎声。 等车到了西街口,苏尘再看彪哥,又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了。 林景玉承诺的一百很快到手,彪哥转头又给他塞了五十,说了句:“哥们,谢了!” 苏尘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 一百五十块钱在手里还没焐热,转头就花出去了。 一双女士皮鞋18块钱,两件小孩子的棉外套,卜算了进货价砍价后都得106,苏尘这会儿饥肠辘辘的,看了看街边的面馆,犹豫了下,还是往前走,花了13块钱拿了一袋奶粉,这才坐上公交去汽车站赶最后一班车。 冬天天黑得快,车到镇上时,已经漆黑一片。 苏尘紧赶慢赶,翻过两座山回到村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村里虽然通电,但大多数人都舍不得电费,基本上早早就关了灯。 苏家却亮着,远远地,苏尘便瞧见一道瘦小的人影在屋檐下立着,时不时垫着脚朝路口这头望。 不用猜,指定是红红。 果然,没等苏尘走近,红红就惊喜喊了声,飞奔了过来。 “爸!” “诶,红红,饭吃了没?” 红红没吱声,视线落在鼓鼓的袋子上,一阵疑惑。 苏尘笑:“爸今天去市里赚了点钱,给你和阿鹏买了外套,等会儿试试能不能穿,暖不暖和。” “真的吗?”红红惊喜,但很快小脸又沉了下来,咬了咬嘴唇,“爸,三姑回来了。” “哦,那不挺好的吗?没事的。” 红红闻言,这才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进了院子。 外头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里头的,等他们到了屋前,苏老头就提着水烟壶出来了。 “哟,舍得……”原本他是想奚落两声的,嘲讽一下这小儿子前头夜归摔倒的事,可才出声,就瞧见苏尘手上提着的袋子,愣了下,有些怔神。 倒是后头传来了刘春花的声音:“阿尘啊,你作死啊大冷天去市里,没摔倒吧?” 没等苏尘回答,刘春花就瞧见他手上提着的袋子:“这什么啊?” 苏尘朝刘春花后头的三姐苏小燕打了个招呼,才道:“妈,今天去市里赚了点钱,您那布鞋不是破了嘛,正好年关了,给您买了双皮鞋,顺道给红红和阿鹏买件外套,小的那个不是还没满月嘛,天天喝米汤怎么行?得吃奶粉,买了一袋。” “这得不少钱吧?”刘春花接过袋子翻了翻,有些紧张地抬头看向苏尘,犹豫了瞬,拉着他躲到边上,“阿尘啊,咱们家虽然穷,可你妈是从来没短过钱的,咱花钱大没事,可别偷钱啊,犯法得枪毙的啊!” 第5章 漂亮话说一句能死啊? 苏尘苦笑:“妈,您想哪儿去了?我怎么可能偷钱?我是帮了别人大忙,别人感谢我的,一个给了一百,一个给了五十。” 刘春花仔细看了看苏尘的脸色:“真的?” “比真金还真!” 刘春花这才笑开:“那就成。” 转头她又没忍住数落:“阿尘啊,妈这么大年纪了,布鞋破了缝补一下还能穿,干啥花那个钱去买啊,还有红红,女孩子都是赔钱货,还买啥外套啊,给阿胜买多好?” “红红和阿鹏最大嘛,买的衣服也大,回头阿胜玥玥都能穿,妈,我这是有考虑的。” 刘春花还要说什么,苏尘立马转身看向苏小燕:“三姐,你们吃过晚饭了吗?” 苏小燕点头:“吃了吃了。” 刘春花一听,忙不迭放下手头的袋子,去将锅里热着的面端了过来。 “阿尘啊,你三姐今儿带了一斤肥肉来,熬出了油可香了,赶紧吃。” 苏尘是真的饿极了,没客气,抽了双筷子囫囵吃了起来。 苏小燕见状,一阵心疼。 “昨天我就听说你摔倒了,这不没空嘛,今天卖完肉才赶回来,没摔到脑袋吧?” “没,好着呢,”苏尘冲她笑笑,“三姐,今天来又花了不少钱吧?” 苏小燕瞪他:“胡说什么呢?给爸妈弟弟买东西,那叫花钱吗?” 苏尘笑了笑,没答话。 记忆里,三姐夫虽然没表示不满,但几乎都没跟着回来,就可见一斑了。 也是,谁会喜欢不断贴补娘家的老婆啊? 看来年前得想办法去三姐家走一趟,带点礼。 想着苏尘便将面连汤都喝完了。 苏小燕接过碗去洗,问他:“小弟,你是怎么帮的别人忙啊?” 算命的事是瞒不过的,索性苏尘也就开诚布公。 他们问起他怎么会算命时,苏尘找了个借口:“原先山上破道观我常去,里面的老道士教我的,还真别说,挺准。” 苏小燕稀奇:“就那老道士,还会算命?” “我还以为他就会编箩筐呢。” “三姐,你这就以貌取人了不是?” 苏小燕笑开:“是是是,我家小弟啊最是眼尖,别人瞧着你是成天瞎晃悠,没想到不知道啥时候学了这一手,爸妈,小弟这要是真算得准,别说,还真能挣钱哩。” 刘春花得意:“那可不,这才刚给人算,就能给我买皮鞋哩。” 说着还瞪了一眼苏老头,揶揄着:“有些人,毛都没一根哦。” 苏老头轻哼:“显摆,小燕也给我带了一盒烟丝。” “那才几个钱啊,阿尘,你说说,这双鞋多少钱来着?” 苏尘觉得老两口这样的对话还挺有趣,笑着道:“不贵不贵,店家说要59块钱,我算了进货价,还到了18买的。” 苏小燕瞪眼,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了苏尘一眼。 “小弟,进货价你都能算?” “嗯,不止,其实如果道行够,开了天眼,扫一眼就差不多了,根本不需要算的。” 苏小燕倒吸了口凉气:“这也行?” 苏尘挠挠头:“这不是,功夫不到家嘛。” “谦虚,爸妈,我才发现,小弟太谦虚了。” 昏黄的灯光下,苏小燕刘春花脸上都是笑容,连一向古板的苏老头眼里都带着笑意。 红红试了试外套,大不了太多,暖暖的,开心地去给玥玥看,又小跑出来,将阿鹏的外套带了进去,很快阿鹏就穿着外套出来溜了一圈,刘春花瞧见他一双腿还光溜溜的,忙扯着他进屋。 “我的乖孙诶,大冷的天,要冻出鼻涕哦。” 苏小燕见状起身烧了水,泡了碗奶粉递给苏尘:“小弟,阿云醒了,你自个儿喂啊。” “阿云?” “嗯,阿华前头怀孕的时候跟我说小的一个生出来叫阿云的,这名字不管男女都合适,可惜……”说着苏小燕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小弟,你要真能算命,总不能老来回去市里,车费来回都得不少钱,实在不成,在市里租个房,听你姐夫说,翠城的棚户租一间便宜呢,一个月也就十来块钱。” 她这一说,苏老头耳朵便竖了起来,搓着烟丝的手都顿了下。 苏尘叹气:“三姐,其实我也有这想法,就是孩子还小,总不能都扔给爸妈。” “实在不行,租个大的,把爸妈也接去?” 见苏尘起身进屋,苏小燕也跟了进去:“小弟,爸妈年纪也大了,家里的这些地原先阿华在的时候能帮忙种一些,现在阿华去了,爸妈估计也忙不过来,我想着原先你结婚的时候,大哥二哥不是跟爸妈闹翻了吗?现在他俩都跟你不说话呢,你要真能搬去市里,回头这些地就给他俩种,兴许关系能好一些。” 还没满月的阿云小小一团,苏尘抱起时都怀疑自己稍微一用力,就能将小娃娃捏碎。 他用调羹小心喂着,生怕呛到他,等将一碗都喂完,这才抹了把额头的虚汗。 看来,还得买个奶瓶啊。 苏小燕见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又是欣慰又是辛酸。 “三姐,这件事再说吧,这阵子我先辛苦一点,多跑跑市里,回头要手里有余钱了,我跟爸妈商量下,顺便找大哥二哥说说,他俩都是嘴硬心软的人,好说话的。” 苏小燕刚点头,刘春花就进来了,穿着皮鞋在俩人面前走了一圈,问:“燕儿,咋样?” “妈,合脚不?这鞋子瞧着就漂亮。” “那可不?是皮的,原来卖59哩。” 刘春花说着就出去在苏老头面前走了一圈,挑眉:“好看不?” 苏老头吧嗒了一下水烟,吐出一口烟气来。 “七老八十的人了,能好看到哪里去?” 刘春花当下就斜了眼:“你个死老头,狗嘴里就没吐出过象牙,漂亮话说一句能死啊?” 老两口又吵闹开,整个屋子闹哄哄的。 苏尘闻了闻腋下,一阵臭味。 他忙了一天,走了两趟山路,是该洗了。 但这大冷的天,家里也没洗手间…… 犹豫了下,苏尘还是起身去灶台烧水,在屋外用热水擦洗。 等他搞完回来,玥玥已经趴在被窝里熟睡了,边上的小阿云也睡得香甜,他小心翼翼地将玥玥翻个身,又抬起胳膊护着小阿云,这才闭上眼。 隔天天不亮,苏尘就听到了动静,起身出门,苏小燕立马对他竖起食指。 “别吵醒爸妈,我得赶去镇上卖猪肉。” 苏尘看了看外头,这会儿天还黑着呢,一个人走山路指定会害怕的。 他压低声音:“三姐,我跟你一起。” 话音刚落,边上就传来苏老头的声音:“你俩姐弟悄咪咪说啥呢?要走赶紧走,孩子我看着。” 俩人吓了一跳,旋即又笑开。 第6章 法事出了问题? 跟苏小燕在镇上分别,苏尘再度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到了市里。 刚到西街口,就听到了隐约的锣鼓镲声。 苏尘环视周围,这会儿才七点,路上的行人不多,但都神色正常,不以为异。 也对,翠城原本就十分讲究丧葬礼仪,是以此刻虽是清晨,锣鼓镲声音震天,扰了不少人清梦,依旧没人有怨言。 顺着街道往里走,昨日热闹的街市这会儿只有几个早餐车了。 包子,馒头,米粉,锅边…… 苏尘这会儿饥肠辘辘呢,坐下要了一碗锅边五毛钱,一根油条3毛。 正美滋滋地啃时,面前有人坐下。 “老张,来碗锅边,香菜多放点。” 老板诶了一声,扭过头就浇起面汤来,这才问:“阿茂警官,牛婶的女儿真找到了?被她老公打死砌在灶台里?” 面前之人嗯了声:“找是找到了,不过具体死因还没调查清楚,老张咱们可不敢乱说啊。” “知道知道,你们办事得谨慎嘛,哎,牛婶可怜哦,白发人送黑发人,昨天晚上我见到她,眼睛都肿成核桃了。” 老张这一说,附近几个小摊上的食客纷纷附和起来。 “可不是?听说才五十来岁,不仔细看,倒像是七八十了。” “其实前几年更可怜,不过是憋着一口气要找女儿,看着坚强,这会儿女儿找到了,憋着的那口气就散了,整个人就彻底没精神了。” “呸呸呸,什么没精神?没精神这法师谁请的啊?” “还能谁请的啊?老林家呗,阿玉跟盈盈可是发小,昨儿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 “哎,当年盈盈要是嫁给阿玉就好了,也不会死了……” “胡说啥?人阿玉有老婆孩子的,不过要我说,昨天那小伙子是真神算啊,盈盈失踪这四五年了吧?牛婶可不止自己去找,还报案了,都没寻到,他拿着八字手指一掐,诶,连人埋在灶台里都算出来了,真是厉害。” “什么小伙子?那是大师。” “对对对,是大师,看我这嘴~” …… 苏尘听着这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而且一阵吹捧,耳朵有些热。 面前的阿茂却不住地摇头。 这群街坊啊,真是迷信。 什么大师?要他说,指定是巧合,怕不是瞎猫撞到死老鼠了。 昨天他虽然没去现场,但审问阿保他参与了啊。要他说,那算命的人多半是当年盈盈被害的目击者,这么多年了心里难安,想方设法告诉阿嫲。 不过想起一通大记忆修复术后鼻青脸肿承认杀人的阿保,阿茂心里忍不住一阵感慨。 盈盈死得委屈啊! 当年以她的条件,本可以找个更好的对象的,可偏偏就瞧中了来自江尾的阿保,阿保家里条件差,盈盈嫁过去吃了许多苦,甚至孩子都掉了两个,生生帮着阿保建起了屋子。 怎料,这阿保趁着盈盈进市里工作,转头就勾搭了一个寡妇。 那日炎夏,盈盈工作时突然呕吐,去医院检查发现怀了孕,忙请假兴高采烈归家,却不想,推开门就看到两条白花花的人影,盈盈想离婚,阿保不肯,争吵间阿保用力一推,盈盈脑袋磕在立在墙角的钉耙上,血流如注,眼见就没了动静,阿保后怕不已,还是那寡妇提议让他将尸体藏起来。 最开始,盈盈的尸体是藏在寡妇家的,当初调查的时候谁能想到一个寡妇能害了盈盈啊?她家里都没仔细看过。 等风声过了,阿保去买了两只猪崽,借口要煮猪食,一个夜黑风高夜,砌起了灶台,顺道将盈盈的尸体砌在里头。 去年寡妇在河边洗衣服时一个不慎,脚滑落水溺死,原本这件事只要阿保守口如瓶,就无人知晓,万万没想到,却被一个人道破。 阿茂思索了整个过程,估摸着怕是阿保那晚砌灶台被那算命的看到了。 想着阿茂就对上苏尘的视线,他下意识寒暄着:“哥们你这边工作?怎么来这么早?” 苏尘摇头:“我来摆摊。” “摆摊?卖什么的?”阿保随意问着。 “算命。” 阿茂脸色微变,眯着眼仔细看了看苏尘。 三十岁上下,短发,但并没梳着时下流行的大背头,脸有些消瘦,皮肤很白,这大冷天还就穿一件毛衣,裤子也单薄得很…… 穷,但…… 这双眼睛很干净。 阿茂在派出所工作十来年了,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好人坏人都有,但这样干净的眼睛还是第一回见,干净地好像是刚出生的婴儿的眼睛一般。 他下意识就亲近了起来,但理智又告诉他,这年头摆摊算命的,几乎都是骗子。 骗子能单纯干净不? 那指定是不能的。 阿保下意识就盘问了起来:“叫什么名字?哪儿的人?” 苏尘此前就听老张喊他阿茂警官,自然知道他的身份,也没反感,笑着回答:“苏尘,梁山牛尾村人。” “梁山人?”距离市里有点远,阿茂皱眉,“怎么来市里摆摊算命?我可跟你说啊,我在的派出所就在边上,可不许骗人。” 苏尘颔首:“放心吧警官,不会的。” 这是还要算命的意思? 骗钱的心思不死啊! 阿茂又打量了苏尘一眼,昨天虽然这小子摆摊算命了,即便就算一次,还是准确将盈盈的尸骨找到了,总不能借此发作。但今天这小子要真摆摊,他就来瞧瞧,逮个正着。 咱可就是这片长大的,还能让骗子在这里胡作非为不成? 锅边糊端上来了,蒸腾着白气。 阿茂朝老张笑笑,拿起调羹吸溜了一口。 “唔,老张啊,还是你煮的海鲜锅边好吃啊,手艺一如既往,可不像前头的老叶,昨天我去吃他的卤面,差点没给我咸死。” 老张嘿了声:“你说老叶啊,指定是前阵子生病舌头味儿没了,不碍事的,休息一阵子就能好。” “能好这阵子我也不敢去吃了,唔,香!” 苏尘将油条摁进锅边里搅拌了下,放进嘴里,美滋滋地再度咬了口,蓦地他眉头一皱,扭头看向阿嫲家的方向。 怎么铜锣镲的声音陡然激烈起来? 难道法事出了问题? 不该啊。 虽然盈盈惨死时还怀着孩子,怨气冲天,但阿保被抓,这怨气就该化去的。 想着苏尘便飞快将剩余的锅边囫囵吃下,给了钱,拿着剩余的半条油条往阿嫲家里走。 第7章 孩子,我的孩子~ 案件还没结束,盈盈的尸体自然是没接回来,不过此刻低矮的木屋下,依旧放着棺材,棺材上盖着一床棉被,前头摆放着案台,案台后边,则是三层的八仙桌堆叠,身穿黄色道袍的法师此刻手里提着摇铃,使劲给边上打鼓击镲的徒弟使眼色。 阿嫲正坐在边上,显然也感受到了异常,好奇地看了他们几眼,视线落在棺材上,就是一顿,紧接着老眼红了起来。 “盈盈,盈盈是你回来了吗?” 苏尘也盯着棺材上的棉被,因为上头隐隐覆盖着一层薄冰,尤其是棉被边沿垂落的冰锥,十分显眼。 可惜了,天眼没开,不然此刻一眼望去,便能瞧见盈盈了。 就在这时,摇铃的法师猛地身子一僵,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缓缓转身,然后身子一跳:“鬼,鬼啊!!!” 叫喊间,他将摇铃一扔,提着道袍就一阵飞奔。 打鼓敲锣击镲的三个徒弟见状,对视了一眼,一时间追上去也不是,留下也不是,齐齐止了动作。 阿嫲颤巍巍起来,抹起眼角。 “盈盈啊,我可怜的孩子,妈已经给你选了一处墓地,风水很好,妈知道你怀孕被杀,不甘心,可是盈盈啊,阿保已经被抓,回头就要吃枪子,他得了报应,你就不该再闹了,听妈的,咱们好好的,好好去投胎啊,下辈子要是有缘,还来当妈的女儿,好不好?” 有冷风飕飕转悠,然后倏地直冲阿嫲。 苏尘忙上前挡住,阴气入体,阴寒入骨,饶是他也没忍住浑身打了个寒战。 而被苏尘挡着的阿嫲,嘴唇更是一个哆嗦,眼里又是惊惧又是怜惜:“盈盈啊,是妈妈啊,你是不是,是不是……” 苏尘无奈叹气:“阿嫲,你女儿怨气未消,怕是认不出你的。” 阿嫲显然认出了苏尘,一把抓住他的手。 “后生仔,你能帮帮盈盈吗?阿嫲有钱,都给你,你帮帮盈盈,帮帮她啊。” 林景玉听到动静慌忙披着外衣过来,正好听到这对话:“阿嫲,你别为难人小哥了,他就是算命的,哪里懂这些?隔行如隔山的。” 翠城人眼里,一旦遇着这些神神鬼鬼的事,都是找本地的道士法师,不过能在市井间活跃的,大多本事不精。 就如这做法事的大师,之前林景玉请的时候也知道没多少本事,但想着阿保都被抓了,葬礼估摸着就没多大问题,就走个形式而已,就没多想。 万万没想到,还是出了问题。 刚才那一声“鬼啊”怕是不少邻居都听到了。 这会儿林景玉就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去请真正的大师来。他虽说在翠城是个本地通,成天吹嘘认识半个城的人,但真正的高人哪里是他能认识的?一时间还真有些抓瞎。 要不,还是找那些法师问问他们真正有本事的大师在哪儿?大不了红封回头包大一些? 思索间,林景玉就听到苏尘的声音:“懂是懂一些的,不过我手头没黄纸朱砂,画不了符啊。” 林景玉:“???” 阿嫲原本听林景玉的话还有些失望的,此刻老眼也陡然亮了起来:“后生仔,真的?” 见苏尘点头,林景玉也是一喜:“不就是黄纸朱砂嘛,我知道哪儿有,等会儿啊。” 他匆匆过来又匆匆跑远,没一会儿就在一条小巷里敲开香烛铺子,而后颠颠儿提着个袋子回来。 如今苏尘身上是半点道行也无,为了避免画符失败,研磨朱砂时,他咬开指尖,滴入了三滴血。 这是天师府的秘技,可以增加画符成功率,而且符成之后,威力也能加一成。 林景玉在边上偷偷瞧着,见苏尘面不改色地咬开指尖,嘴角直抽抽,瞥了眼边上依旧拿着锣的年轻人,他悄悄问:“你会画符吗?” 后者连连摇头。 笑话,他拜师才两年,这两年来也就学会敲个锣,鼓都不会,经都背不全,更别说画符了。 行吧,他本来还想悄悄问问苏尘这符画得怎么样的,毕竟,命算得准未必这些就精是不? 林景玉心底正嘀咕着,眼睛却猛地一瞪。 就在刚才,苏尘符成提笔时,似乎隐隐有道光在符上流转。 但仔细看去,却又什么都没有。 看错了吗? 林景玉忙擦了擦眼睛。 还是什么都没有啊。 他扭头,提锣的年轻人也是同样的动作。 一个人看错,那估计是错,两个人看错…… 林景玉蓦地眼睛发光,欣喜地盯着苏尘。 大师,真大师啊! 果然老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啊。 符成,苏尘仔细看了看,微微皱眉。 低等,劣质! 若是在原先的世界里,厉鬼遍布,这种就是废纸,扔上去给鬼挠痒痒都不够的那种。 哎,换了个身体就是不对劲啊。 啥都得从头开始。 好在,符成的那一刻,他如愿沟通了此方天地,隐隐感觉到自身与其建立起了联系。 苏尘将符放在一边,又开始画了起来。 废纸不行,那就来一打! 朱砂用光,足足画了九道。 取了七张符纸,苏尘飞快贴在了礼堂四周。 紧接着站在棺材前头,手指不灵活地翻动,蓦地冷斥一声:“敕!” 话落,七张符纸猛地燃烧了起来。 林景玉眸光大亮间,就瞧着符纸燃烧产生的烟气竟缓缓汇聚到了棺材顶部,隐隐现出了一道人形来。 这这这…… 没等林景玉吱声,阿嫲就踉跄着往前,伸手去够:“盈盈,我的盈盈啊!” 林景玉上前将她拉住。 “阿嫲,大师在做法呢,咱们不能乱来的。” 人形剧烈挣扎着,身形时而凝聚时而散开,许久,才不甘地稳住。 苏尘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虽然怨气重,但也不至于达到厉鬼的程度。 他清了清嗓子:“盈盈,杀你之人已经被捕,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除此之外,你是否还有未完的心愿?” 阿嫲止住了声,双眼灼灼地盯着那人形。 浊泪涌了出来。 是盈盈,是盈盈啊。 稳固的人形此刻脸都清晰了起来,只是毕竟是烟气所成,五官即便清晰,但也只看了个大概的轮廓。 可就是这样,阿嫲却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是她的女儿啊! 是她含辛茹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 “盈盈,盈盈啊~” 听着那沙哑老迈的声音,人形微有触动,烟气隐隐散开,但很快又聚拢起来。 “孩子,我的孩子~” 鬼音冰冷刺骨。 苏尘闻言,立马朝人形的肚子看去。 这一看不得了,里面竟隐隐藏着圆滚滚的一团。 第8章 脸好看有个屁用?心指定是黑的 “孩子?” 林景玉也发现人形肚子的问题,可很快又皱眉:“盈盈死的时候孩子还没两个月,哪有这么大啊?” 是啊! 还没两个月的孩子却被盈盈养成如今这般大,可见她是真的很想孩子长大出生。 有点棘手啊。 犹豫半晌,苏尘出声:“盈盈,就算你用鬼气蕴养,可自你身死开始,你的孩子就停止了发育,如今就算长大了,四肢都没长成,更别说是五官了,就算是出生,也是怪物。” 人形倏地散开,又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显然对苏尘这话十分不满。 不过苏尘很快话音一转:“我有个办法。” 人形逐渐凝聚,鬼音幽幽:“什么?” “我天师府有一养灵之法,将你的孩子魂灵渡到人形木偶中,逐渐将鬼气化去,等灵养成,你的孩子就能随着灵气增多而长大,只是,你要选择这办法,往后孩子就只能跟着我了。” 人形散开又凝聚,凝聚又散开。 “真的,可以吗?” 苏尘颔首:“我此刻手边没木偶,不过可以先剪纸人,将你的孩子的魂灵渡出。” “谢,谢谢~” 苏尘扭头看向林景玉,后者反应过来,冲回家里取了把剪刀来,苏尘手起刀落,一个巴掌大的纸人就出现在众人眼中。 他将纸人抛至空中,手诀翻飞,口中念念有词,蓦地一声厉喝:“起!” 但见原本立在空中的纸人猛地一抖,手脚开始舞动了起来,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似乎也有了幅度,隐隐出现了五官。 “孩子,我的孩子~”盈盈鬼音惊喜中带着释怀,随着她的声音响起,人形缓缓散开,消失无踪。 阿嫲吓了一跳,焦急转头:“后生仔,我的盈盈……” 苏尘抬手,将四肢扭动的纸人接住,冲她笑笑:“阿嫲,盈盈没事,我这困灵阵困的是怨灵,如今盈盈怨气全部消散,自然是困不住的。” 阿嫲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 目光落在苏尘掌心的纸人上时,眼里又是一喜:“这是我的外孙么?” 林景玉替苏尘回答了:“阿嫲,肯定是啊。” 他稀奇地看着纸人在苏尘掌心挥舞着小手,只是舞着舞着,动作就渐渐小了,很快又躺平成个纸片。 “这……孩子没事吧?”阿嫲忙问。 “没事,这孩子怨气没多大,折腾累了,休息了。” 阿嫲笑着点头:“哦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苏尘让林景玉尽快寻摸一块槐木,这才转过身看着惊呆的三人:“愣着干什么?赶紧把法师请回来,继续办法事啊!” 丧葬的这些礼他可不会。 打鼓的章强猛地回过神,连连点头,抬手就摸出了BB机来,刚摁了下,又觉得不对,就听提锣的师弟刘韬“噗通”一声朝苏尘跪下。 “师父,求你收我为徒吧!” 刘韬你个欺师灭祖的混蛋! 没等章强骂出声,又是一声噗通。 师兄俞定强也跪了,镲都不要了,一把抓住苏尘的大腿就道:“师父,收我为徒吧!” 章强:“……” 师兄都跪了,要不,我也跪一个? 苏尘看着齐刷刷跪着的三人,提了提腿,脸上布满了黑线。 好在前世这样的场景不是没出现过。 他果断抬起手,手指翻动假意掐算,很快挑眉:“不是我不想收你们,而是天意难违,若我违抗天命,轻则损你们的财运,重则有碍你们的寿数。” 三人一听,对视一眼忙站起身。 “大师,那,那我们就不拜师了,就是以后我们遇到事能不能找您帮忙啊?” “对对对,我们经常给人办法事,这不夜路走多了难免遇到……咳咳。” 苏尘笑着颔首:“可以。” 三人顿时咧嘴,林景玉见状悄悄将苏尘拉到一边,递给了他两百块钱。 苏尘没推辞,接下了。 他将纸人小心翼翼放入口袋里,冲林景玉笑了笑:“大哥,你这黄纸朱砂都是哪儿买的?” 苏尘很快失望了。 林景玉带他来的这香烛店里,也只有朱砂黄纸香烛这些,想要买牛眼泪法器这些,是半点也无。 开香烛店的钟老头一阵唏嘘:“早些年也是有的,这不前些年破四旧嘛,好多大师都糟了难,这些玩意儿也断了来源喽。” 他听林景玉说了盈盈的事,仔细看了看苏尘,没忍住笑意:“好,好啊,你这后生仔竟然有这本事,真是青,青啥来着?” 林景玉:“青出于蓝胜于蓝。” “对对对,还是阿玉你读书多会说话。” 最终苏尘也就买了点黄纸朱砂,等到了街上,已经逐渐热闹了起来。 卖鞋卖衣服的都开始摆了,沿街的店铺也开了,各种糕点红灯笼。 苏尘还看到有个大爷现场写春联。 听见动静,他转头,就瞧见林景玉推着个小车出来,他上前,帮着将小车上的箱子搬下,油布一铺,各种小人书一字排开。 “哥们,今天还算命吗?” 苏尘颔首。 “那你等着啊,我给你拿个椅子小桌子。” 林景玉可不仅给他搬了椅子桌子,还去写春联的老爷子那儿求了字,贴在木板上,立在桌子前头,这才满意地拍了拍手:“这才对嘛,做生意就得有做生意的样儿,你之前用报纸写字,不仔细瞧都看不出是算命的,这多显眼啊?” 说话间,就有人挤了上来。 “算命?怕不是骗子吧?” 林景玉一听,当下就怒了。 嘿,人与人之间恶意能别那么大吗? 他刚想反驳,对面的馒头摊老廖已经翻白眼了。 “嘿,你这女娃儿胡说八道什么呢?有阿玉在,我们春明街能有骗子在?” 就是! 林景玉昂头插腰,扭头一看,眼睛瞬间发直。 原来质疑的是一个女孩儿,看着二十岁上下,长发如瀑,皮肤白皙,大眼睛红嘴唇。 美女! 孙菲妍扫了眼眼前穿着皮衣的男人,见他嘴角一片胡茬,嫌弃地撇嘴。 油腻,恶心。 视线落在苏尘身上时,她眼睛一亮。 但很快,她就轻哼一声。 大好年华四肢健全,居然还出来骗钱。 脸好看有个屁用?心指定是黑的。 看我不揭穿你! 第9章 你男友给你的烟别抽 “妍妍,帅哥!” 孙菲妍不齿,跟她同行的姐妹金玲却惊喜地拍了拍她的胳膊,小声雀跃着。 “什么帅哥?这是骗子!” 孙菲妍拉住姐妹的手,恶狠狠低声说着:“我告诉你,骗子人人得而诛之!” 金玲眼神闪了闪,轻咳了声:“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姑姑之前被算命的骗了很多钱,以至于跳楼半身不遂,但……” 她仔细看了看苏尘:“未必算命的都是骗子啊。” “怎么就不是了?算命就是迷信,我们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得相信科学。” 金玲被她一呛,尴尬地讪笑。 她们这对话虽然声音小,却也不是听不着,林景玉就听了个结结实实。 他掏了掏耳朵:“美女,相信科学,你知道什么是科学吗?” “什么?” “所谓科学,就是建立在可检验的解释和对客观……有序的知识系统……” 孙菲妍和金玲的表情瞬间石化。 苏尘眼睛也有些发直。 林景玉继续侃侃而谈:“地球是绕着太阳旋转的,可当初布鲁诺就因为日心说被活活烧死,是他们不相信科学吗?不,在时代的洪流中,大家都愿意随波而流。” “问题来了,算命在你看来是迷信,百年后,千年后呢?你是不是也会成为曾经叫嚣着烧死布鲁诺的民众?” “怎么避免成为愚昧的乌合之众呢?这就需要我们拥有辩证思维……” 苏尘:“……” 头晕! 孙菲妍和金玲也是一阵迷糊。 林景玉最后一拍掌:“所以,伟人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想知道是不是迷信,是不是骗子,自己试一试啊。” 苏尘怔了怔,旋即一阵失笑。 见孙菲妍皱眉,林景玉挑眉:“怎么?还是说你们就跟泼妇一样只会两嘴一张乱说话,根本不敢验证?” 孙菲妍被激,当下就恼了。 “我们是泼妇?好,不就是算命嘛,我算!” 金玲闻言忙拉住她:“妍妍你疯了?没看到底下写着20一次啊?好贵的。而且你忘记了吗?我们今天来是为了聚会,可别耽误了。” 见孙菲妍有些犹豫,林景玉轻哼:“算命能花得了多长时间啊?怕不是两位美女来逛街没带钱吧?指望着男人替你们花钱?” 孙菲妍牙齿一咬,立马掏小皮包。 “不就是20块钱吗?” “给!” 林景玉接过两张10块钱,当下笑开了花儿。 “哎,是我狗眼看人低了,来来来,美女这边坐啊,想算什么跟我哥们说。” 孙菲妍对他这立马认错十分狗腿的行径十分受用,得意地昂起脑袋,对上苏尘的双眼,这才想起,自己根本就不想算。 算啥啊? 她父母亲人都安康,学业也顺利,没什么好算的啊。 林景玉小声提醒:“财运感情甚至失踪,都能算。” 孙菲妍小脸一红,清了清嗓子。 “那……要不,算算感情?” 金玲捂着小嘴一阵偷笑,被孙菲妍瞪了一眼。 苏尘微笑:“美女,给我一下你的八字吧。” 孙菲妍看了看周围,犹豫:“直接说吗?不太好吧?” “你也可以写下来,我阅后即焚。” 林景玉忙奉上纸笔。 苏尘看过八字,推算了一阵,眉头猛地一紧。 金玲见状忙道:“怎么了?可别又是什么血光之灾啊,我告诉你,我们可不信!” “就是。”孙菲妍连连点头。 她姑姑之前遇到的骗子就是跟她说的血光之灾。 苏尘请林景玉拿来火柴盒,将孙菲妍的八字烧了,这才道:“你财官印俱全,财是钱,官是职位,印是学位,以你的年纪,现在应该是上大学了吧。” 此话一处,边上有人惊呼:“靓女原来还是大学生啊?好牛的哦!” 90年代,大学生还没有烂大街。 考大学不易,而且大学毕业都能包分配工作,可以说,上了大学就等于有了编制,有了铁饭碗。 孙菲妍闻言略略挺直了身板。 “你猜的没错。” “什么猜的?这是算出来的。”林景玉不满。 苏尘摆手,示意他不用争辩,才继续: “你出生小富之家,父母双职工,很恩爱,所以你也期盼能拥有美好的爱情。” 孙菲妍没吱声。 “但……” 苏尘只说一个字,孙菲妍就一副了然的神情,双手抱臂,像是在等苏尘能说出什么花来。 “你正缘很迟,他会在你30岁出现,你们走入婚姻则是在35岁。” 金玲愣住:“什么?妍妍你要35岁才结婚?那不成老姑婆了吗?” 孙菲妍也傻了,随即反应过来,激动道:“不可能!” 金玲忙点头:“就是就是,妍妍这么漂亮,很多人追的,怎么可能那么晚结婚,你肯定算错了,不对,你就是骗子!” “对,你这个骗子,我怎么可能……” “有人给你保证了对吧?” 孙菲妍愣了下:“什么?” 苏尘神情淡然:“美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正缘之前,你所遇到的所有男人,都是你的烂桃花。” “怎么可能?我们可是高中……”孙菲妍急切想解释,可说了一半才发现好像泄露了,忙看向金玲,后者一脸震惊。 “妍妍,你谈恋爱了?!” “玲玲,我,我……” “我之前说过,你财官印俱全,35岁结婚前,你工作稳定,生活平顺,身体康健,35岁结婚后,你的家庭也幸福和睦,但你命中有一劫,也是巧了,此劫就应在今日。” 不知不觉,摊子已经围了十来个人。 听到苏尘这话,多半脸色都十分怪异。 有人没忍住吱声:“不是,这也太巧了点吧?” “是啊,这么巧,怕不是个骗子哦。” 林景玉勃然大怒:“怎么就是骗子了?你们是不知道,我哥们还能捉鬼,就在刚才……” 他还没说完,就被苏尘截住话头。 “你这一劫无性命之忧,它与火有关。这一劫若渡不过,接下来你的身心将会承受巨大的伤害,你将中断学业,远走他乡,并且35岁香消玉殒。” 孙菲妍骇了一瞬:“怎,怎么可能?” 金玲点头:“就是,妍妍疯了才中断学业,我们很快就要大学毕业了好吧。” “是吗?那如果她身败名裂呢?” “什么?” 苏尘微笑:“你的性子高傲,如果名声被毁,你还会坚持完成学业吗?” 孙菲妍咬了咬牙,答不出来。 苏尘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到底不忍心这样的女孩沦落,选择准确提醒。 “五个字后,妹子,等会儿你男友给你的烟别抽。” ==== 一个字是5分钟。 第10章 黑马台球厅抓到人了! “五个字?”金玲重复。 孙菲妍却是身形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尘:“你,你怎么知道他今天会来参加聚会?” “聚会?你男朋友我也认识喽?”金玲忙问,旋即又轻拍了下自己的脸,“呸呸呸,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妍妍你的意思,这个骗子又猜对了?” 孙菲妍看向苏尘,后者已经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 她跺了跺脚,不甘心地点头了。 “之前他说我出生小富之家,我根本不信,还以为他是看我穿着判断出来的,毕竟我这外套是我我小姨从港城带回来的,一件就三千多,是名牌,但……” 深吸了口气,孙菲妍咬了咬牙:“好,五个字,很快就能验证。” “反正你们这摊是摆一天的对吧?要是你说错了,我就报警抓你们。” “玲玲,我们走!” 林景玉看着离去的两个女孩,啧啧两声。 “哎,人哟,啥都能软,就是嘴最硬!” “大哥,报警吧。”声音很小,是苏尘的。 “什么?” “她就算拒绝了她男朋友递的烟,也会被强迫的。报警吧,有人吸粉,在前面的黑马台球厅。” 林景玉瞪大眼睛:“什么?” “你有关系,能快一点。” “哦哦哦,我这就去。” 美女走了,人也散了,对面的老廖瞧见他俩脑袋贴脑袋:“阿玉啊,你们聊啥呢,有啥话是我们不能听的啊?” 卖剪纸的大婶跟着笑:“就是就是,别不是看上人姑娘了吧?想着给她们介绍对象?” “哟,这可是大学生,咱春明街可没人配得上。” “胡说八道,阿玉的弟弟可是出国留学,怎么配不上了?” “你都说了出国留学,那指定是带洋妞了,还缺对象?” …… 这头摆摊开店的都是街坊,大伙儿就着这话题就聊开了。 转头想找林景玉问他弟弟的事,仔细一看,哪里还有人影啊?倒是阿彪开了店门,发现苏尘在摆摊,上前给他递烟。 苏尘摆摆手:“抱歉,我不抽烟。” 有人打趣:“你们还说要给景春介绍对象,要我说,阿彪才缺对象哦。” “阿彪啊,才刚有个女孩可漂亮了。” 阿彪叼着烟撇嘴:“春婶,您可别咋咋呼呼了啊,真闲了还是管管明哥吧,他三天两头跟嫂子半夜吵架,闹得我都睡不着,看看我这眼里的红血丝。” 开毛线店的大婶立马不吱声了,还狠狠瞪了阿彪一眼,扭身进店。 阿彪朝前头吼了一声:“三叔,来碗面。” 随后拖了把椅子在苏尘身边坐下。 吞云吐雾了好一会儿,他才将烟头扔地上,用鞋子捻熄了,末了才问:“兄弟,你说,人有来世吗?” 苏尘颔首。 “我刚才听你说正缘什么的,那你说,来世的姻缘也是注定的吗?” 苏尘“嗯”了一声。 阿彪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苏尘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与她,注定有缘无分。” “我,我没想……”阿彪想解释,被苏尘打住了话头:“我观你面相,眉眼明亮,猜得没错的话,你的正缘快则三五日,多则十天半个月,会出现。” 阿彪呆住,紧接着慌忙起身:“不,不可能,我就没打算结婚!” 他溜进五金店里,许久才摸出粉红色的镜子来,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脸,没忍住嘀咕:“我这么黑,怎么看出明亮的?” 另一边,孙菲妍带着金玲心事重重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还是咬牙进了黑马台球厅。 林景玉瞥见这一幕,悄悄竖起大拇指:“真准!” 眼见几个便衣进去,他一溜小跑到台球厅门边,迎面就对上一双凌厉的眼睛。 “阿茂哥?” 后者瞥了他一眼:“你来做什么?赶紧走。” “不是啊阿茂哥,线索可是我提供的……”林景玉说着就听到里面传出的隐隐争吵声。 街边正好有一妇人牵着一小女孩,听到了忙躲开。 “赶紧走赶紧走,小环啊,这地方都是地痞流氓,你以后可千万别来知道不?” “就算听到救命什么的,也不许进去,小心是人贩子,把你卖了!” 小女孩连连点头:“妈妈,我知道啦。” 不止是妇人,其余的路人也纷纷躲开。 林景玉对此见怪不怪。 自从开放之后,翠城就先富起来一部分人,跟着地痞流氓收保护费的也来了,他也知道,有些人嚣张,背后肯定是有后台,这个黑马台球厅之前他堂哥也带人查过,但遇到了很大的阻力。 但这一次…… 林景玉往里瞄了眼,就见刚才美女的手臂被一个年轻人抓着,她在剧烈挣扎,边上有人嘿嘿笑:“喊,喊吧,在我们台球厅,你就算喊破了天也没人会来救你。” 紧接着美女就被狠狠甩了一个巴掌,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年轻人。 “李斌,你居然打我?!” 李斌轻笑:“打你怎么了?豹哥他们是看得起你才让你体会体会的,你居然还不领情?我告诉你,今天这烟,你不吸也得吸!” 说着他就要将点燃的香烟塞孙菲妍嘴里。 边上的豹哥见状哈哈笑:“我说阿斌啊,你这马子不太听话啊,听哥的,回头换一个,这马子就留着哥们玩了。” 李斌一顿,但很快挤出了笑容。 “豹哥说的是,不过我这女朋友现在还是处,可以卖个好价钱。” 豹哥惊喜:“你小子……不错不错,正好付总之前跟我提过要一个妞儿,这件事要办成了,回头你一年的份都免费。” “真的,谢谢豹哥,谢谢豹哥!” “李斌!”孙菲妍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斌,愤怒出声。 “啪!” 她又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臭娘们,李斌也是你能叫的?以后……得叫斌哥!” “斌哥,来来,我来喂她,只要吸了,她……” 众人对上一眼,齐齐发出嘿嘿声。 孙菲妍惊恐地摇头:“不要,不要~” 她求助地看向李斌:“李斌,我们可是同学,我们……” 见李斌心虚地扭过头去,她的肩膀耷拉了下来,整个人陷入了绝望,失魂落魄。 “是,是我错了,明明,明明已经算出来了,我,我……” “别挣扎了,来吧!”豹哥吸了口烟:“既然你不吸,我替你吸,渡给你。” 李斌嘴角抽搐了下,很快干笑:“还是豹哥厉害,居然能想到这个办法。” 眼见着豹哥那厚黑的嘴唇要覆盖上来,蓦地有人冲了进来。 “警察!” …… 20块钱的算命,对于大部分人还是太贵了。 以至于很长时间内,苏尘这摊位都无人问津,他闲着无聊,索性摸起林景玉摊上的小人书看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由远及近。 “抓人了抓人了,黑马台球厅抓到人了!” 第11章 老叶怎么关店了?不做生意了? “你说,是春明街上算命算出来的,所以你才让好姐妹留在外面,半个小时不出来就报警?” 阿茂眉头紧拧,猛地一拍桌子“孙菲妍,请你严肃点!” 孙菲妍身子一抖,急切解释“我,我没说谎,是真的,算命的事那边摆摊的人都听到了。” 林景耀推门而入。 “阿茂,她是受害者,不是嫌疑犯。” “可是林队,她居然说是算命……” “不管她是为什么让姐妹留在外面,有这样的警惕心我们应该鼓励,而不是愤怒。” 阿茂想解释,但对上林景耀平静的脸,他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压力,咬了咬牙“我知道了林队。” “你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 “好。” 孙菲妍看着门关上,总算松了口气。 “那个,林队,我真的没说谎……” “我知道。” 孙菲妍一愣“你知道?” “嗯,我……”林景耀顿了顿,笑着解释,“我们派出所就在春明街边,里面的摊主几乎都认识,问一问就知道了。” “对,我就说我算命他们都看到了……”孙菲妍还要再说什么,就见林景耀拿起笔来,“孙小姐,黑马台球厅里发生的事情还需你一五一十地说清楚,配合我们调查。” 孙菲妍笑着点头“没问题。” 春明街沸沸扬扬。 “真是黑马台球厅?没看错?” “听说台球厅有后台,消息很灵通的,之前小林去里头抓人,啥都没查出来,被领导批评了,现在又是小林去抓的人?” “应该是吧?我都看到阿茂了。” “抓到人了又怎么样?得有证据啊,没证据估计又是一顿批。” 喜滋滋回来的林景玉听不下去了“喂喂喂,我说叔婶,你们就不能想我哥一点好吗?别乌鸦嘴啊。” 众人立马嘿嘿笑。 “阿玉你回来啦?刚才你去哪儿了啊?” “不告诉你们,秘密。” 老廖撇嘴“还能去哪儿啊?指定是去牛婶那儿帮忙去了吧?对了,怎么这会儿声音都停了?法事不得做三天?” 提起这个,林景玉一拍大腿“我说我忘了什么呢?” “彪哥,你帮我看着摊子,哥们,回来我再跟你说事啊,我先去喊人。” 苏尘合上小人书,无奈笑笑,又换了一本。 还真别说,这世界的小人书还挺好看的。 眨眼,2小时就过去了。 孙菲妍和金玲是被家人陪着再度来春明街的。 看到苏尘,孙菲妍满脸不好意思。 孙菲妍的妈妈姜梅见状,忙挤出笑容,将礼盒递给苏尘。 “您就是苏大师吧?真是太谢谢您了,要不是您,我女儿怕就被害了。”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这一行7个人,阵仗还挺大的,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好些人拉长了耳朵听着。 苏尘放下小人书,冲孙菲妍笑笑“不用,付过卦金了。” “那怎么能一样呢?大师你是不知道,警官说那烟里有那东西,吸了就戒不掉,那些人渣还想把我女儿送一个老头床……” 姜梅还没说完,就被孙菲妍拉住了“妈~” “好好好,妈不说不说啊,妈就是想感谢一下大师,要不是大师,你这辈子就真要毁了。” 说着姜梅眼睛一红“妈,妈现在想起来都后怕……” 春婶抓了一把瓜子来到老廖边上“又算准了?” 老廖收拾馒头呢,闻言瞄了她一眼“怎么?盈盈的事你没听说啊?” “听到了,说不定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呢?”春婶仔细看了看苏尘,“我还是觉得他太年轻,不像是有本事的。” “那你现在也看到了吧?又准了,还救了人大学生呢。” 春婶轻哼“你怎么不知道人是合起伙来骗咱们的?” “骗?还能跟台球厅的人合起伙来骗吗?他要是认识台球厅的人,用得着来咱们这儿骗?” 见春婶撇嘴,老廖叹了口气“没瞧见台球厅那伙人不是摩托车就是小车?他们还缺钱啊?” “咔滋,咔滋……”春婶连续啃了五个瓜子,这才皱眉,“说得也是,没道理合伙骗人,还把自己骗派出所去。” 老廖已经整理好馒头,从她手里抓了三颗瓜子“回头我问问阿玉他住哪儿,咱们真有事拿不定,就能去问问,算一算,趋吉避凶。” 这一说,春婶眼珠子就是一转。 还真别说,前两天她妹妹刚来见过她,说是肉联厂效益不好,年底都发不出工资了,想跟她借点过个好年,她建议妹妹出来摆摊,辛苦是辛苦一点,但春明街摆摊她就基本没瞧见过赔本的,她妹妹还在犹豫,说肉联厂的工作是铁饭碗,要她说,啥铁饭碗啊,里头都没饭了好吧! 她是磨破了嘴皮子,好说歹说,她妹妹答应回去考虑考虑。 就那慢性子,考虑个啥啊?指不定半年又过去了。 想着春婶就一咬牙,将手里的瓜子都拍到老廖手中,朝里头喊了一声“妈,我出去一趟,你帮我看着店啊!” 老廖好奇“阿春你要去哪儿啊?” “去找我妹。” 找你妹? 老廖皱眉挠头,视线落在掌心的瓜子时,当即就是一乐。 嘿,管你什么妹呢,这瓜子是真香! 孙菲妍的妈妈领着她一阵千恩万谢后才离开,有人捏着鼻子凑到老廖身边。 “真神了,说5个字就是5个字,跟演电视剧似的。” 老廖点点头“可不?是有真本事的。” 说着老廖好奇看了看来人“阿生啊,你一直捏着鼻子干嘛?受凉了鼻痒?” “什么啊?刚从老叶面馆出来,他那店里不知道洒了什么,气味老难闻了。” “不能吧?老叶一向很爱干净的。” “怎么就不能?自从老叶病了一遭回来,卤面都咸死。” 说着阿生就往老廖的自行车底下一捞,捞出个开水壶来“我倒点水喝喝啊。” 老廖点点头,目光没忍住朝前头的叶记面馆看出,就瞧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捏着鼻子出来,骂骂咧咧的,老叶也出来了,有人问候了一声,老叶没答话,面容有些惋惜,但很快转身进店,关了店门。 阿生吸溜了口水,也瞧见这一幕了,稀奇着“老叶怎么关店了?这都快中午他们下班了,不做生意了?” 老廖干笑“怕是有急事吧,又或者,身子不舒坦。” 苏尘又换了一本小人书,刚翻了一页,蓦地身子一颤。 微微眯眼,一缕金光隐现。 他怔了怔,旋即笑开。 还以为此方世界天道没有奖励呢,原来是滞后了啊。 蓦地,他感觉裤兜有了动静,低头一看,一条小纸条缓缓探了出来。 第12章 这个世界居然有神灵吗? 苏尘笑着将小纸人取出,点了点那脑袋。 “你倒是灵觉。” 小纸人挥动双手,紧紧抱住他的食指。 等苏尘将它放在丹田处,小家伙立马双手双脚贴了上去,一动不动了。 苏尘见状,闭上双眸。 那缕金色是功德之力,天师府历来便以功德修行。 随着苏尘吐出一口浊气,这副身子才算真入了玄门。 翻出小纸人,瞥了眼脑袋,见其上隐隐显出五官,苏尘笑着将其重新放入裤兜里。 就在这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扭过头,正是林景玉。 他的身边还跟着俞定强。 苏尘了然“法师出事了?” 俞定强连连点头,像是害怕被人发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大师,我师父好像是惊吓过度丢魂了,我们在厕所里找到的他,那会儿他晕过去了,等我们掐人中弄醒,就疯疯癫癫的,还非要捞屎吃~” 越说,俞定强越难为情。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师父是有本事的,但真遇到事就显形了。 可……他拜师五年,叫了五年的师父,虽然不忿也不齿,但,总不能不管吧? 思来想去,他还是跟师弟悄悄把人送回家,林景玉去的时候,他们三人正在凑钱打算请苏尘帮忙,只是凑来凑去,也只有八十几块钱。 俞定强悉数将钱给了苏尘“大师,求求你帮帮师父吧,他虽然是假法师,但也没怎么骗人,而且收费不高的……” 苏尘掐指算了算,站起身“走吧。” 俞定强愣住“……啊?” “反正今日也无人来算,我去瞧瞧。” 八十也是八十,能买四双皮鞋呢。 路上,林景玉悄悄跟苏尘嘀咕了几句,说的是那假法师的事。 假法师叫蔡正清,是翠城南山人,听他自己说原本是住在道观边上耳濡目染学的一身本事,春明街的人瞧着他做法事有模有样,且态度和善,价格低廉,渐渐地,都爱喊他来帮忙。 “不过哥们,这虽然是个假的,但他好像真能瞧见什么,不然怎么喊见鬼是吧?” 苏尘颔首“有些人的确天生阴眼,能看到鬼物,不过气运极低之人有时也会看到。” 林景玉了然“那他估计是气运低了,不然能这么倒霉在厕所丢了魂啊?” 几人来到一处简陋的棚屋里。 推开门就见蔡正清在疯狂挣扎。 章强和刘韬俩人一个拉着一个按着,额头都冒着热汗。 听见脚步声,俩人惊恐转身,瞧见是他们,松了口气“师兄,你们总算回来了。” 紧接着又齐声道“大师,快救救师父吧。” 苏尘好笑地看着这三人。 之前叛变地那么快,还以为不是尊师重道的,没想到一个个倒真有心。 这时,蔡正清没了徒弟束缚,猛地冲了上来“好吃的,我要好吃的,好吃的!” 俞定强见状,扭身就护住角落的尿桶。 苏尘眼疾手快,对着蔡正清的脖子就是一个手刀,只见蔡正清眼白一翻,身子缓缓软了下去。 “师父。” 章强俞定强上前扶住人,往床上放。 林景玉干咽了口水,看着苏尘平静上前,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苏尘才正式开始修行,天眼依旧未开,只能卜算,问了俞定强蔡正清的八字后,他随手取过桌上的几粒花生,拧开后,将花生壳往空中一抛,等壳落定,他微微眯眼。 林景玉见状悄悄拉了拉俞定强的胳膊“哥们,这在干什么啊?施法?” 俞定强呵呵,然后变脸“我能知道个屁!” 林景玉“……” “也对,你们这都是假把式,还都是小学文凭吧?书更比我读得少,能知道才见鬼了。” 俞定强,章强,刘韬“……” 显摆! “不是丢魂,也不是鬼上身。” 苏尘的声音让他们立马回过神来。 刘韬忙问“大师,那师父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得了小人书里说的十分时髦的病——精神病? 不应该啊。 法师这个职业常年都要跟尸体打交道,胆子应该很大才对,就算真见鬼受了惊,也不至于导致精神出这么大的问题…… 蓦地苏尘眼睛一亮“不对,还有一个可能。” 俞定强和林景玉齐声“什么?” “神降。” 说出这两个字时,苏尘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个世界……居然有神灵吗? 他之前的世界神早已消弭在历史里,所以鬼气复苏后,所有神降之术都无用,最后不得已,他们天师府众多弟子只得以所有道行布阵,与鬼王同归于尽。 如果有神灵,师父师叔师兄师弟就不会死。 想着苏尘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罢了,一切都过去了。 既然重生在这个世界,何必对过去耿耿于怀? 他身心一松,对上林景玉他们惊愕地目光,挑眉“带我去发现你们师父的厕所看看。” 神灵应该是高高在上的,这个世界的神怎么会出现在厕所这污臜之处? “神降?是请神吗?”路上林景玉好奇问着。 没等苏尘回答,他就皱眉抓了抓脑门。 “不对啊,他一个假法师会请神吗?” 苏尘摇头“神灵将自己的一部分神力落在人身上,从而掌控人的身体,便为神降,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一般人是无法抵抗的。” “哦,我明白了,也就是说,蔡正清是被动神力加身的。”说着林景玉眼睛一亮,“天选之人啊!这是被哪位神仙看上了?” 陪同的章强嘴角瞅瞅。 这个天选你要不? 苏尘意味深长地瞥了林景玉一眼,后者疑惑,而后脚步就是一顿。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他看向章强“小强,被动的,你这师父该不是得罪了神仙被罚的吧?” 章强一惊“……啊?那,那怎么办啊?” 见苏尘依旧稳步往前,他忙追上去。 “大师大师,我师父这样,会不会没救了啊?” 苏尘“不清楚。” 章强的脸一阵发苦,然后果断双手合十“观世音菩萨,三清师祖,可千万别有事啊。” “呵呵,”林景玉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强,你的信仰真纯粹哈。” “不管,反正哪个有用信哪个。” 苏尘嘴角轻勾,无奈摇头。 十来分钟后,几人来到了公厕前。 公厕门口有个卖草纸的小摊,林景玉介绍“这是管理厕所的老余!” 然后小声提醒“这草纸你可千万别买,一份要1角,贵死了。” 说着说着他就顿住,因为苏尘根本没回应,一双眼定定地看着老余。 他狐疑地朝老余看去。 老余……有问题? 第13章 爸爸,这些要很多钱吧? 老余已经六十多了,戴着一顶雷锋帽,瞧见林景玉,他勉强挤出笑容打了个招呼,还问了句“要纸吗?” 林景玉忙摆手,顺便问了句“老余,蔡师父刚才在厕所里是不是遇到事了?你有看到什么吗?” 老余摇头“没有。” 章强不信“怎么可能没有?你就住这里,平时都没离开,我师父发生什么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可能,我耳聋眼瞎吧。” “你……” 章强捏着拳头要冲上去,被林景玉拦住了。 “别冲动。” 说着他提醒“老余,蔡师父现在神志不清,一直要……咳咳,吃屎,你看……” 老余神情淡漠“他要吃就吃呗,关我什么事?” 果然。 哥们厉害啊! 居然一眼就看出老余有问题。 林景玉听着老余的语气,哪里还看不出他肯定知道点什么? 只是……这老头向来孤僻,便是他也只点头之交而已,要怎么撬开他的嘴? 没等他想明白,苏尘开口了。 “你身上有香火气。” 老余愣住了“什么?” 苏尘又转头看着公厕,视线落在厕所门口角落,那里有一小撮香灰。 “你在厕所供奉神灵。” 老余眼神躲闪“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景玉悄悄凑到苏尘耳边“哥们,你这意思……真是老余害的蔡师父?不是,为什么啊?” 苏尘没回答他,而是继续狐疑地看着老余。 “你供奉的是哪位神灵?” 老余不吱声。 “厕所还能供奉哪位神灵啊?”林景玉古怪地看着苏尘,“肯定是紫姑呗!” 老余眸光松动,眼带敬畏。 “紫姑?”原主可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看来,有必要找时间了解一下这世界的神灵知识了。 林景玉本就是个嘴碎的,见到有显摆的机会,哪里能放过? “紫姑就是厕神,传说紫姑原名何媚,小名叫紫姑,长得十分漂亮而且聪明伶俐。” “不幸的是,原本她嫁了个戏子,却因为美貌被刺史霸占,刺史的大老婆因为嫉妒对她怀恨在心,在正月十五的夜晚将她勒死在厕所中。渐渐地,大家都把她当成了厕神,听说紫姑能预知未来判断吉凶。” 林景玉还补了一句“不过紫姑不是正统的神,很少有人会供奉,至少咱们翠城没这习俗。” 老余勃然大怒“放屁!不准你侮辱紫姑。” “哦,你承认了!”章强气愤上前,对着桌子就是狠狠拍了下,“说,是不是你让紫姑对我师父做了什么?” 他被苏尘提着衣领拎开。 “想救你师父,就去市场买点鸡鸭鱼回来。” 转头他又对林景玉道“兄弟,帮我去香烛店买点香烛。” 林景玉茫然地眨眨眼“不是,哥们你这是……” “祭拜一下紫姑。” 林景玉和章强齐齐惊声“……啊?” “啊什么啊?赶紧去。” 俩人领会,忙往外跑。 苏尘见状,这才环视一圈。 老余此刻总算有了笑脸,还进去给他搬了个小凳子,给他倒了杯热开水。 这才开了话匣子。 “是他自己冲撞了紫姑,才被罚的。” “早上我清扫完厕所,拿着煮好的饭供奉紫姑,他冲冲跑进来打翻了碗不说,还冲着紫姑喊鬼,紫姑可是神仙,罚他吃屎不过分吧?” 苏尘微笑“是不过分。” 很快林景玉章强回来了。 苏尘将事情跟他们说了,末了让章强代替蔡正清祭拜紫姑请求原谅。 香烛燃上,鸡鸭鱼奉上,章强恭敬地跪地磕了三个头,报上蔡正清的八字,解释蔡正清是受惊才无状的,起来时心里还有几分忐忑。 “大师,这样我师父就能好了吗?” 苏尘耸肩“每个神灵的脾气不一样,但只要诚心了,会感受到的。” “哦哦,这样就好,这样就好。那,我先回去照顾师父了,谢谢大师,谢谢。” 章强说着,将准备好的红封递给苏尘,这才一溜烟跑了。 苏尘朝老余笑笑,领着林景玉离开。 “正好快吃饭了,哥们,去我家喝个酒?” “不了,我家里还有孩子,得早点回去。” “那行,路上小心啊。” 手上有两百多,苏尘自然是花了才回家的。 依旧是大包小包走的山路,回到家才是下午三点多,天依旧大亮,远远地,就瞧见家门边一男孩嚎啕大哭。 刘春花忙跑出来,瞧见就问“哎呀小鹏啊,你这是怎么了?不是,你这衣服怎么这么脏啊?” 见红红出来,刘春花对着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怎么照顾你弟弟的?你看看这新衣服,才穿一天就成这样?” 她还要再骂,远远就听到一声“妈!” 抬起头,刘春花立马干笑了下起身“阿尘回来啦?” 见苏尘大包小包的,她也顾不上阿鹏了,小跑上去帮着拿,又问“阿尘啊,今天又赚到钱了?” 苏尘可没被她带偏,皱着眉“妈,你怎么又骂红红?她虽然是姐姐,但阿鹏也七岁了,早就懂事了,新衣服上身第一天就弄脏,不该骂他吗?别老觉得红红是女孩子就偏心。” 刘春花干笑“没有,妈这不是偏心,红红是老大,她就该……” “没什么该不该的,当初妈你就是这么宠着我,以至于我到现在才懂事,难道你也想阿鹏这样?” 刘春花撇了撇嘴“那……妈改总行了吧?” “不能口头说说,得做。” “哎呀知道知道,让妈看看你今天都买了什么?” 刘春花翻出了两条烟,皱眉“你买烟做什么?” “这是给大哥跟四哥的。” “就那两个白眼狼,给他们干嘛?过年过节也没见送点吃的过来,不给!”刘春花瞪眼。 苏尘无奈“妈,当初是您放狠话不跟他们往来的,你忘了?” 当初原主结婚时还没分家,但刘春花老贴补原主,原主两个嫂子不满,撺掇着分家,刘春花恼了,才放出的狠话,再加上分家不均,好东西都留给原主,两个哥哥能有好脸色才怪。 苏尘想着就叹了口气。 这都什么烂摊子啊? 回到家,刘春花翻出了给她买的棉衣,喜滋滋地换上,也顾不得其他了,去邻居家显摆去了。 苏尘先是帮着阿鹏脱下衣服,让他躺回去,回头就翻出另一件大衣递给苏老头。 “我有衣服,给我买什么?”苏老头恼怒。 “爸,就别嘴硬了啊,儿子出息给你买你就穿,不然你希望我拿去打牌啊?” “你要还敢打牌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苏老头厉喝。 对上苏尘的视线,他眼神才软了下来,拿着衣服嘀嘀咕咕着“都不知道我穿多大衣服还买,不合身怎么办?” 苏尘一阵失笑,旋即又喊了红红来。 “这是你的毛衣和裤子,这是玥玥的,这是阿财的,你帮爸爸拿屋里去,还有鞋子,顺便看看弟弟妹妹合不合脚啊。” “爸爸……”红红没动,而是担忧地看着苏尘,“这些要很多钱吧?” 第14章 大哥,你说阿尘真有本事? 苏尘摸了摸红红的脑袋。 “乖,给你买就穿啊,爸爸能挣钱的。” 说着他掏出一沓钱在红红面前晃了晃。 今天两件大衣花了九十,小孩子的毛衣裤子鞋子他是在一家店买的,合在一起砍价到了一百三,两条烟花了五十,扣除买黄纸朱砂花的钱,手里这会儿还剩下三十几块。 红红见了,总算松了口气。 苏尘取出一块钱递给她。 红红忙摆手“爸爸我不要。” “拿着,这是爸爸给你的这个月的零花钱,弟弟妹妹也有的。” 红红怔神间,苏尘起身进了屋,给玥玥阿鹏阿财都拿了零花钱,这才问阿鹏“衣服怎么脏了?是不是摔倒了?” 阿鹏摇头“哥哥推我的。” “哥哥?哪个哥哥?” “阿辉哥~” 阿辉是大哥家的三子。 苏尘闻言摸了摸阿鹏的脑袋“不哭了啊,下回哥哥要是穿新衣服,你就退回去。” 阿鹏撇嘴“他才没有新衣服,他都是穿的阿亮哥的旧衣服。” 苏尘愣了下,苦笑地点了下阿鹏的脑袋。 “放心,会有的。” 眼见着红红教弟弟妹妹试穿新衣服,苏老头在一边乐呵呵地看着,苏尘去了隔壁。 小阿云呼呼大睡,小嘴嘟着,不时地吮吸一下。 裤兜有动静。 苏尘低头一看,小纸人又探出小手和脑袋。 他点了点小纸人的脑袋。 “你身上有鬼气和怨气,不许靠近小云,会害他身弱的。” 小纸人这才不甘愿地缩了回去。 苏尘凑近小阿云的脸蛋,亲了一口,这才满足起身,到堂屋拎起那两条烟“爸,我去大哥和四哥家啊。” 苏老头原本是笑眯眯看着孙子孙女换衣服的,闻言忙出来“去他们家干嘛?” “哦,我想雕个东西,四哥不是木匠嘛,他那边应该有木头,我去问问,大哥跟四哥住一起,顺便看一下。” 苏老头以为这就是借口,想了想,叹了口气“去吧去吧,跟你大哥四哥好好说,他们要是……” “放心吧,要是骂我我都受着,本来就是我理亏。” 苏老头还要说什么,苏尘已经迈步出门了。 苏家老大老四自打八年前分家后两兄弟就在牛尾村的村尾合盖了房子,因为钱不多,都是用的黄泥竹篾做的墙,一到下雨天,黄泥就往下掉,还要不时地补一补。 这不,苏尘过去时,苏家老大苏茂就提着黄泥往回走,见到他,脸就放了下来。 “你来干什么?” “大哥,最近去市里赚了点钱,给你跟四哥买了烟。” 苏茂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就梗着脖子“拿回去,我不需要。” “大哥,我知道之前我做错了很多事,是我对不起你跟大嫂,还有四哥跟四嫂,我现在知错了,以后我会好好弥补的。” 苏茂轻哼“你的鬼话谁信?” 苏尘叹气,原主造的孽怎么就我背锅啊? 他依旧带着笑脸“大哥,你要糊墙吗?我帮你。” 说着他将烟往边上一放,帮着拎起畚箕。 苏茂躲开“谁要你帮忙了?滚开。” 可畚箕里装满了黄泥土,很重,躲不了多大距离就被苏尘拉住了。 “大哥,你看天都晚了,还是抓紧吧。” 然后不由分说提着就到墙边,视线一扫,很快瞅准了几个露出竹篾的地方“大哥,条凳拿一张来!” 糊墙的本事牛尾村人耳濡目染,几乎每个人都会,原主也是有记忆的,沾了点水将黄泥打湿,揉开,将里面大的杂物取出,很快苏尘就开始糊了起来,时不时用竹片顺一下,保证平整。 苏茂见状,张了张嘴,到底是说不出什么狠话来,只默不吭声地低头跟着糊墙。 等墙糊的差不多了,苏尘的四哥苏德提着回来了,抬眼见到苏尘,他愣了下,轻哼了声“阿尘你怎么来了?” “四哥,我来找你帮忙的。” 苏德当下脸就是一放“我没钱!” “不是跟你借钱的,我想找你要块木头,对了,你这里有凿子吗?我也想借。” “木头?”苏德疑惑了,“你要这个做什么?” “我想雕个小人。” 苏德的脸更黑了“阿华刚死,你孩子不管就知道打牌,现在又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你是想让阿华死不瞑目吗?” 这话说得有些重,苏茂没忍住摸起了鼻子来。 当初分家的时候他跟四弟的确吃了大亏,还跟父母断了来往,但阿尘的老婆阿华是个好的,前几年知道他们不容易,时常偷偷往他家里送吃的,给他们孩子买衣服,只不过这几年阿尘孩子也多了,日子艰难起来,他们两家也缓了过来,这才没送。 说到底,他和阿德虽然与阿尘是兄弟,但跟阿华的关系比他还亲近些。 苏尘没生气,笑着点头“是是是,四哥你说得对,我的确不该搞乱七八糟的,该好好干活养孩子,不过我雕小人不是玩闹,是有正事的。” 苏德刀子嘴豆腐心,闻言心就软了,问他“能有什么正事?” 苏尘叹了口气,把今早的事说了,末了摸出小纸人来“我答应了就得做到,纸毕竟不结实,水一浸就湿,还容易破,要是木雕的小人,能放长久些。” 苏德苏茂闻言心里大骇,苏茂还伸手探了探苏尘的额头,嘀咕着“没发烧啊!” 苏尘知道他们不信,又把之前给苏小燕和父母说的搬出来,后头一指两条烟“大哥四哥,你们要不信,回头去市里问问就成,我就在春明街摆摊,喏,这烟也是摆平这件事人给的感谢费。” 苏德苏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吱声了。 许久,还是苏德道“烟你拿回去,我们不要,木头我给你。” 他转进屋里一阵翻找,很快挑了三块巴掌大的木头出来“这样的可以吗?” 苏尘颔首“可以可以,谢谢四哥。” 这下也不要凿子了,他抱起木头就走“大哥四哥,我先回家吃饭了啊。” 走了两步就一阵小跑。 “诶,你烟!” 苏茂抓着两条烟追了十来米,眼瞅着边上有人出来看热闹,而且苏尘都跑远了,这才悻悻回去。 苏德狐疑地皱眉“大哥,你说阿尘真有本事?” “谁知道呢,可别是骗人的。” “不能吧,阿尘虽然从小就爱玩,还没做过小偷小摸的事,更别说骗钱了。” 苏茂叹了口气“再说吧,这烟……” 第15章 爸,你怎么了? 苏茂低头看了看,分出一条递给苏德,又拆开另一条烟“你前头不是说你师父七十大寿要到了吗?还发愁没钱买礼,刚好这条带上,回头买点水果就成。” 说着他又将半条烟递过去“这半条你留着抽,过年过节的,别那么省。” 苏德摆手“不用不用,我现在不抽烟了。” “你那是不抽烟吗?你是没钱抽。” 四弟家六个孩子呢,因为前面四个都是女孩,最后生出了龙凤胎来,他老婆才去结扎。就算当木匠挣钱还不错,可也过得捉襟见肘。 不像他,虽然是大哥,但早些年村里计划生育管得严,他正在当口上,不敢顶风作案,等风头一过,他们夫妻俩再怎么肚子也没消息了,也因此,也只三个孩子,两男一女。 苏茂想着免不住又想起阿华来。 其实阿尘第二个孩子就是男孩,本来就不用再生的,可阿华就是听了爸妈的话,想用更多孩子拴住阿尘…… 苏茂唏嘘时,他老婆林春娇走了出来。 “你们聊什么呢?饭好了,赶紧吃饭。” “哦哦,好。” 林春娇看见了他手里的半条烟,还有苏德手里的一条半,脸沉了沉,到底没说什么,扭身进屋。 等苏茂进屋,她一把拧住苏茂的耳朵。 “你倒是大方,那一包烟至少两三块,这半条就是一二十,说也不说一声就往外扔。” 苏茂将耳朵抢回,一阵干笑“阿娇,阿德是我弟弟,不是外人。” 林春娇没好气“不是外人……让他带阿亮去当学徒都不愿意,还说不是外人。” “阿德不是说了嘛?他收徒弟得让他师父同意的,他师父迷信,用阿亮的八字算过了,不合适。” “这鬼话你都信?要我说,那就是他找的借口。” “不是,阿德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别生气了,我听说现在市里很多招工的,等年后我带阿亮去找一找,市里干活都是坐办公室,总比木匠成天站着干气力活好,你说是吧?” 林春娇闻言,叹了口气“行吧,赶紧吃饭,阿亮的事回头我们再说,总归他得有个好工作,不然都不好说亲。” 阿亮过了年就满20了,牛尾村的人结婚都早,老张家的孩子阿铭17就结婚了,老婆肚子都大了,眼见着明年就能抱孙子了,这也是林春娇着急的原因。 苏茂叹气。 哪里是工作的原因啊?主要还是没钱。 老张家娶儿媳妇就花了三千,他跟阿娇这些年累死累活,也就攒了四百多,想要娶媳妇,太难了。 更别说,阿亮真要结婚的话,就这破屋子也不行。 想着苏茂吃饭也不香了,苦着一张脸。 另一边,苏尘回到家,刘春花已经乐颠颠回来了,宝贝地脱掉外套正在做饭呢,红红乖巧地帮忙烧火,苏老头则拎着阿鹏脏了的外套在洗。 “爸,我来我来,天怪冷的,水很冰的。” 刘春花吃味“阿尘啊,妈先头洗衣服你都没说水冰。” 苏尘怔了怔,笑着点头“妈,我的错,等回头我赚了钱,给你买个洗衣机回来,这样就不用手洗了。” 原主的记忆里,牛尾村的村长家出嫁的大女儿年初就买了一台洗衣机回来,绿色的,有两个缸,左边洗衣服,右边甩衣服,好用地很。 刘春花听了立马摆手“不用不用,那玩意儿得一千多呢,妈洗了一辈子衣服了,花那个冤枉钱干嘛?你要真有这个钱啊,还不如给自己买个外套,天天就穿个毛衣,看着就冷。” 苏尘低头看了眼,笑开。 “妈,我不冷。” 都开始修行了,怕什么冷? 再说,原主其实是有件皮衣的,但之前摔倒皮衣脏了,被刘春花洗了,现在还没干透。 “不冷不冷,回头你要受凉难受,就知道厉害了。”刘春花过去将他拖到灶台边,让红红起来,“你帮妈烧个火,顺便暖暖。” 红红开心极了“爸爸,我找小弟玩儿。” “阿云醒啦?” “嗯嗯。” 晚上,刘春花难得炖了两个蛋,几个孩子吃的满嘴都是汤汁,开心极了。 不过苏老头倒是全程皱着眉头,苏尘见状问了声,刘春花忙摆手“你别管你爸,他天生就这个样儿。” 苏老头瞪了她一眼,冲苏尘笑笑“爸没事,吃吧。” 这一看,就不像是没事的样儿。 但好像爸不愿意说。 苏尘也不打算逼迫,索性埋头喝粥。 吃完饭洗完碗,刘春花已经利落地把孩子的脸和手脚都擦干净了,还从灶膛里捡了炭放竹编的暖手篮里,一个扔给苏老头,一个自己提着,又要去邻居家。 苏老头见状拦住她“这么晚过去干嘛?点灯不要钱啊?” “你管我?!” 刘春花扭身出去,还回头瞪了苏老头一眼。 苏老头一阵无奈,索性把家里的灯灭了回屋。 苏尘默默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也回了屋,掏出柴刀开始雕小人儿。 红红他们正陪着阿云玩,见状好奇凑了过来。 “爸爸,你在干什么啊?” “做木雕。” “木雕,雕什么啊?” “雕个小人儿。” “哇,阿云这样小小的吗?” “嗯,就是没有阿云香软。” “嗯嗯,弟弟身上可香了~” …… 小孩子早睡,很快就没精力趴在床上睡着了。 苏尘放下柴刀,将红红抱到隔壁,才推开门,就见苏老头慌忙擦眼泪,苏尘一惊,忙小声问“爸,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孩子都睡了?” “嗯。” “那我过去一起抱过来。” 苏尘给孩子掖好被子,又偷偷瞧了眼苏老头,见他已经缓过来,这才回去。 等他将小人儿雕好,收拾妥当打算睡觉,这才猛地一拍脑门。 这脑子! 嗨,原主爸爸今年六十大寿啊。 按照习俗,大寿这天,所有子女孙辈都会回来给他庆祝的,但现在大哥四哥跟父母关系不睦…… 看来,年前还是得再去大哥四哥那边一趟。 第二天,苏尘照例早起去镇上,不过却没去坐车,而是到市场寻到了苏小燕。 “要什么?” 苏小燕正利落忙活着,见到人影下意识问了句,久久没听到声音,抬头一看,惊喜“小弟?” 第16章 兄弟,为什么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三姐,是我,爸今年六十大寿,我看了下,初五是个好日子,想那天给爸办两桌,你这边认大厨吗?介绍一个。” 苏小燕惊讶“真要办啊?” 她表情有些犹豫“得花不少钱的。” 作为女儿,她老早之前就跟其余几个姐妹联系过了,只是大家生活都不易,拿不出大钱来,苏小燕就打算合起来做个寿桃,她出大份的,没想到小弟居然打算大办。 照梁山这边的情况,给大厨的红封就得52,加上食材什么的,办两桌的话至少得四五百。 前头她回了一趟娘家,这阵子偷偷攒下的钱几乎都给爸妈了,手头根本没余钱…… 苏尘笑“三姐,没事的,我会准备好钱的。” “距离过年还有二十来天,我努力努力,存点儿应该没问题。”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我先去市里了。” 苏小燕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什么来,看着穿着毛衣的苏尘离去,又没忍住一阵欣慰。 后面有人喊她,苏小燕回头,是她老公江万水挑着另一半猪肉过来。 苏小燕忙上前帮忙卸下。 江万水问她“刚跟谁说话呢?” “我小弟。” “阿尘?”江万水听到立马就红了眼,没好气问,“他是不是又来跟你拿钱了?不准给他!” “不是不是,阿尘是来请我帮忙介绍个大厨,说是初五想给爸办六十大寿,要两桌,还说钱他出。” 江万水当下就恼了“他出他出,他有个屁的钱,成天打牌,哪回不是跟你爸妈伸手要的钱?他就是个废物!” “江万水!” 江万水虽然是个杀猪的,五大三粗,脸上坑坑洼洼的,别人瞧着就觉得骇人,却有点怕老婆。 苏小燕这么一吼,当下就软和了下来,可到底没忍住对小舅子的嫌弃,嘟嘟囔囔着“本来就是个废物嘛,还害死了老婆,梁山镇上谁不知道啊?” 苏小燕懒得理他,给案板收拾了下,将猪肉放上去拾掇好,这才道“老赵的功夫好,回头你跟老赵吱个声啊。” 江万水懒洋洋回着“知道了~” 来了春明街,照例在老张的锅边糊摊子上吃了碗热乎的,苏尘就去了阿彪的五金店前面。 今天阿彪开店早,瞧见他来了,忙将林景玉寄存在店里的家伙什都搬了出来。 又问“吃早饭了吗?” 苏尘颔首,刚想说几句,就听阿彪朝着对面喊了声“春婶,春婶!” “算命的兄弟来了!” 毛线店里立马响起了回应声“诶诶诶,来啦!” 对上苏尘好奇的目光,阿彪嗨了下“春婶想替她妹妹算一卦,昨晚就跟我说了,今天她要抢头一个。” 苏尘了然。 春婶是带着八字冲出来的,出来的时候头发乱糟糟的,鞋子都穿反了。 尴尬地调整了一番之后,春婶这才回过身跑回店里,拉着一妇人出来冲苏尘笑了笑“小伙子啊,婶子就在这边开店,跟阿玉关系可好了,能不能便宜些啊?” 见苏尘摇头,她叹了口气“就知道。” 旋即将妹妹的八字递给苏尘,又塞给他20块钱“喏,我这妹妹在肉联厂工作,你也知道,这些年光景不好,那肉联厂去年开始就拖欠工资,我好说歹说,劝她下了班来摆摊赚点零花钱,她非不听,今年更惨,半年了,一分钱都没发,前头我再劝她,她这死脑子还是不信……” “姐~”妇人哀求出声。 春婶没好气冲她翻了个白眼“你喊我姐也没用,昨晚咱们可是说定了,来算算,要是人算出你就是摆摊的命,你年后就停薪留职出来摆摊。” 妇人闻言,尴尬地四周看看,瞅见大清早没啥人,又冲阿彪跟苏尘干笑了两声。 苏尘仔细看了她两眼。 妇人留着时下挺时髦的卷发,隐隐还能闻到一股发胶的味道,跟春婶头上的一模一样。 瓜子脸,脸上无肉,一双眼里满是血丝,眼底很是黯淡,脸色更是蜡黄地可怕。 他心里已经有底,对着八字再推算了下,叹了口气。 春婶见他抬头,忙问“怎么样怎么样?不会我妹妹真的不合适摆摊吧?不能啊,老廖这样的都能摆,凭啥我妹妹就不能摆?” 妇人见状忙拉扯了下她的衣服“姐~” 苏尘看向妇人“婶子,你上有哥哥姐姐疼爱,下有弟弟妹妹照拂,父母并不怎么偏心,幼年十分平顺。” 春婶闻言立马看向阿彪,后者连连摆手“春婶,你家的情况我可没说啊。” 春婶轻哼了声,又看向苏尘“哎呀小伙子,我信你的本事了,你就别说这些了,赶紧说说我妹妹适不适合摆摊。” 苏尘无奈“春婶,您信不行,得婶子信才行,毕竟做决定的是她,若是做事犹豫,事倍功半。” 春婶怔了怔,一拍腿“还是小伙子你脑子好,对对对,都说说,让我这死脑子的妹妹心服口服。” 苏尘点头,这才继续“婶子,你嫁人前的情况就不细说了,我说说你嫁人后的情况吧,你是19岁跟丈夫在工厂自由恋爱结的婚,婚后前两年你们感情不错,可惜因为婆媳关系不好,加上第一胎是女儿,导致婚后第三年你们就出了大问题,一度闹到要离婚的地步,好在那时你正好怀孕,才不了了之。” 话音刚落,春婶的嗓门就大了起来“什么?才结婚三年你们就……” 她错愕地看着妇人,难以置信“你怎么不跟姐说?” 妇人尴尬地搓手指“姐,这都过去了,反正日子嘛,就是这样过的。” “你呀你!”春婶恨铁不成钢地摇头。 紧接着她愣住“不对!” 苏尘颔首“是的,那个孩子在之后一次家暴时流掉了。” “什么?!”春婶眼睛冒火,“赵景鹏那个畜生居然打你了?还把你打到流产?” 妇人眼神躲闪,但很快就哀求地看向苏尘“别说了,我信,我信还不行吗?” “不行。” 妇人愕然“什么?” “正是因为你这次流产,你的身体每况愈下吧?腰痛,便秘,失眠,都很严重。” 妇人眼神更躲闪了。 “没,没有。” 苏尘转头看向春婶“春婶,等会儿你赶紧带婶子去医院检查一下,她肠胃出了大毛病,如果不及时治疗,会危及性命。” “真的?”春婶惊恐,紧接着忙拉起妇人就要离开。 “等会儿。”苏尘喊住她。 “小伙子你有话咱们回头说啊,我妹妹的身体要紧。” 苏尘点头“我知道,只是提醒你们一下,去医院的时候顺便去妇产科逛一逛,做好心理准备。” “……啊?” 春婶呆呆地眨了眨眼,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风风火火地拉着人进了毛线店,很快又风风火火离开。 阿彪见状,小声问苏尘“兄弟,为什么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第17章 我告诉你,这婚离定了! 苏尘将20块钱放入裤兜里,又取出小木人摸了摸,重新塞了回去,这才冲阿彪笑笑。 “婶子丈夫在外头找了好几个姘头,有个怀孕了!” 阿彪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不是吧?这么渣?” 苏尘深以为然地点头。 他本以为原主已经够渣了,但,人外有人啊。 想着他站起身“彪哥,我去一下阿嫲家。” 昨晚他雕刻出小人儿就顺手将纸人上的魂灵引进去了,总要给盈盈看一看。 “去吧去吧,这摊子我帮你看着,有人我喊你。” “诶。” 到了阿嫲家,蔡正清依旧披着袍子在摇铃作法,转身看到苏尘,有瞬间的停顿,但很快又开始碎碎念着走起了七星步来。 心理素质还挺强的。 苏尘笑了笑,上前。 章强见到他,惊喜着寒暄“大师来啦?” 刘韬和俞定强也跟着打了个招呼。 里头一阵脚步声,林景玉捧着个海碗出来,刚开口就喷出食渣,忙捂嘴,等嘴里的东西咽下了,这才问“怎么今天这么早?” “哦,起早了。” 说着苏尘就往里走,就见棺材已经撤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坛骨灰。 林景玉解释“案子清楚明白,昨晚就喊阿嫲去领盈盈的尸骨,后头我们直接送去了火葬场。” 说着说着,他唏嘘起来。 “盈盈一米七的个儿,到头来就这么点儿了。” 苏尘没吱声,掏出小木人靠在了骨灰坛边上。 “这什么?”林景玉疑惑。 “盈盈的孩子。”说着苏尘看向骨灰坛,“十分钟之后我得带走,它不能跟你多待。” 骨灰坛隐隐动了几下,像是在感谢。 蔡正清惊恐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妈妈呀,可千万别再出来吓人了。 我不想看到啊! 苏尘谢绝了林景玉请他吃饭的邀请,找了个椅子坐下,取出带着的黄纸朱砂和笔,开始画了起来。 蔡正清“……” 这是来砸场子的吧? 绝对是! 一扭头,眼见三个徒弟都凑上去一边围观一边敲锣打鼓,蔡正清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 敲锣打鼓的声音太大,苏尘眉头一皱,章强等人立马意会地离开。 林景玉在边上看着直皱眉。 “这是字,还是画?” 鬼画符鬼画符,还真怎么都看不懂。 苏尘没吱声,足足画了十张才停下。 而后手指翻飞,很快将符叠好,放进原本装黄纸和朱砂的布袋里,这才起身。 林景玉怔了怔,忙问“咦?哥们你这是平安符吗?” 间差不多了,苏尘取回小木人,冲他点点头。 距离过年时间不多了,他还要给玥玥阿财买外套,还得购置年货,还得为大寿准备一笔钱,就不能单纯靠算命赚钱了。 所以来的路上苏尘思来想去,想画些符来卖。 价格他都想好了,也是20一张。 林景玉忙放下碗“唔唔~”他努力咽下嘴里的稀饭,“哥们,给我来一……不对,来两张。” 说着他忙掏了掏裤兜,只掏出10块钱来。 “哥们你等等啊,我回家拿钱。” 他冲回家,没一会儿却是拿着百元大钞过来。 “五张,我刚才想了想,家里人也得每人一张,稳妥一点。” 苏尘仔细看了看他“确定?” 阿嫲出来,见状笑了起来。 “大师,没事的,阿玉家有钱,不差这点儿。” 林景玉颔首“就是就是,如果钱能买平安,别说20,就是一百一千,也花得起。” 苏尘仔细看了看他。 老旧的外套,打补丁的裤子…… 虽然之前看面相知道林景玉家境不错,但一千都这么随意说出口,这怕得是土豪吧? 想着苏尘就掏出五张平安符递给他。 “嘿,黑马台球厅的人不是被抓了吗?那伙人混黑的,我正担心我哥最近会被针对,有这个平安符,我就安心了。” 阿嫲闻言笑着点点头“是啊是啊,那个台球厅的事我也听说了,据说啊,跟那个老虎有关系,听说他害了不少人了。” “所以说嘛阿嫲,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说着林景玉喜滋滋地捧着五张符回去了。 苏尘见状提醒一句“小心别沾水了。” “好嘞!” 才来就赚了120,苏尘身心具畅。 不过回到小摊上,下意识要去摸小人书,才发现林景玉还没来,索性起身去街头的书报亭买了份日报,回来细细翻着。 这会儿春明街已经渐渐热闹了起来,好些赶着上班的人经过,见到苏尘这小摊,瞄了眼就匆匆过去。 老廖推着自行车过来,打开盖子就一阵吆喝“卖馒头喽,馒头一毛钱一个喽!” 瞧见阿彪出来,老廖笑着打了个招呼,又下意识往苏尘那边瞅了两眼。 “来两个馒头。” “诶诶,好。” 春明街摆摊的,都是做的小本生意,卖的东西也是物美价廉,一毛钱的馒头能勉强吃个饱,五毛钱的锅边也能吃个好。 以至于路人一瞧苏尘面前一次20的牌子,就算好奇,瞬间就没了兴趣。 不敢问啊! 卖剪纸的李婶也来了,跟苏尘打了个招呼,就取出剪刀剪了起来,偶尔有人问价,也不过两毛五毛。 阿彪捧着碗面回来,蹲在苏尘身边吸溜了起来,一边凑过来瞄了眼日报。 “农民希望多生产小包装农药~”他念了一遍,嫌弃地咕哝起来,“小包装是想让人方便喝农药吗?” 对上苏尘的眼神,阿彪挑眉“看我干嘛?这年头喝农药的少啦?” 苏尘思考了下,还真从原主的记忆里找出一个梁山镇上女人喝农药自杀的事,摇了摇头。 阿彪叹气“哎,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可是在咱这翠城,重男轻女太严重了,生不出儿子,就在婆家抬不起头来,生出儿子,也得乖乖在家做家务伺候男人,我妈原先就是这样,太苦了,还好那死老头喝酒喝死了,才有我们的好日子。” 苏尘想起了原主的老婆,静默无声。 蓦地,阿彪悄悄问了句“兄弟,你说我真的很快能遇到正缘?” 苏尘回神,冲他点点头“想结婚了?” 阿彪抓了抓脑门“那什么,我都这个岁数了,也打了这么多年光棍,就算结婚了,你说能生下孩子吗?” 苏尘瞄了眼他的面相,子女宫十分饱满,他笑了笑“要不,算一算?” 阿彪连连摇头“不算不算,老话可说了,这命啊,越算越薄,我还是等遇到大事再算吧。” 苏尘有些意外。 没想到阿彪看着粗犷,还挺理智的。 不过他们天师府的算命之术可没什么越算命越薄的说法,但如果人行事都要靠算命的话,也本末倒置了,所以苏尘一般不建议人轻易算命,除非看出他们会出事。 这么想着,街头那边突然传来了吵闹声。 大老远的,一道熟悉的嗓门传来。 “姓赵的,你还敢追来?我告诉你,这婚离定了!” 阿彪怔了怔,立马站起身“春婶?!” 第18章 都什么年代了,还请平安符? 三两下将碗里的面吞完,一口喝掉面汤,阿彪将碗往地上一放,抹了把嘴,忙不迭就往街口冲去。 远远地,就看到红着眼抹眼泪的孔爱琴。 她的身前,孔爱春正插腰对着一个男人怒骂。 那男人外套被撕破,十分狼狈,仔细一看,阿彪也认出来了,是孔爱琴的丈夫赵景鹏。 “我呸你个不要脸的,外头带女人就算了,还搞大了肚子,怎么?还想让我妹妹替你养野种?” “离婚,什么都别说了,你要是有良心,就把房子留给我妹,要是……”孔爱春顿了顿,摆手,“算了,我真是猪油蒙了心,还想着你能有良心,你要是有良心,太阳就该打西边出来了。” “滚蛋,你要是再敢来骚扰我妹,我让人打断你的腿!” 说话间,人高马大的阿彪就走上前。 “春婶,怎么了?” 赵景鹏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本就有些耳红,不太想继续纠缠孔爱琴,可他是真不能离婚啊,肉联厂现在不发工资,他就指望着孔爱琴回娘家拿钱过日子,要是离婚了,日子怎么过? 可瞧见阿彪撸起袖子,他眼神躲闪了下,没敢继续,只得道“阿琴,我们二十年多年的感情,难道就因为我一时犯了错,你就要一棍子打死吗?” 阿彪插腰怒瞪“还啰嗦?” 赵景鹏打了个寒战,干笑着摆手“没,没,我就……” 他往后退了几步,梗着脖子喊了声“阿琴,你好好考虑考虑,千万别冲动啊,就算不念着我们的感情,也得为女儿着想啊,她才结婚,难道要让她的婆家因为我们离婚看扁她吗?” 孔爱琴抹泪的手就是一顿。 “放你的狗屁,珊珊要是知道了,只会拍手称快好吧,你滚不滚?再不滚……阿彪,揍他!” 阿彪上前,赵景鹏忙转身就跑。 跑了老远,这才又喊了声“阿琴,我过两天再来找你!” 见人没了影,孔爱春这才没好气翻了个白眼。转过身,看到哭得惨兮兮的妹妹,恨铁不成钢“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就是因为你这么懦弱,才被那个姓赵的欺负。” 阿彪出声“春婶,你就别骂了,这么多人呢。” 孔爱春见状,恶狠狠扫了眼围观的人“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闹离婚啊?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围观的好些人下意识躲开,孔爱春这才拉着孔爱琴的胳膊往里走。 阿彪见状,跟在后头小声问“春婶,你们真在妇产科看到姓赵的带女人来?她还怀孕了?” 孔爱春脚步一顿“你怎么……” 扭头瞥见依旧在看报纸的苏尘,她了然,随即没好气“阿彪,这事你别往外说,不光彩。” 阿彪笑笑“春婶你尽爱说笑话,这荒唐事是姓赵的做的,要说不光彩,也是他,怎么我琴姐是受害者还得藏着掖着了?” “你不懂~”春婶语重心长。 “我怎么不懂?明明是你们老古板。”阿彪不满,“你都说要离婚了,难道不知道几十年前离婚也不光彩?现在呢?春婶,世道早就变了。” 孔爱春怔了怔,没吱声,扶着孔爱琴默默进了毛线店。 阿彪没跟进去,扭头将空碗还了回去,又在苏尘身边坐下“兄弟,你真神了。” 没等苏尘回话,他又叹了口气“春婶以前不这样的,她男人死的早,为了养家糊口,十年前还给街坊倒尿桶赚钱,好容易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后头开放了,她咬牙跟阿玉借了钱开了店,那时候开店不容易,地痞流氓总趁着我们不在上门,她手头放着一把菜刀,人来了,就提着菜刀吼人,吼着吼着嗓门大了,脾气也爆了。” “这几年好多了,阿春哥在派出所,经常过来溜达,这一片的小混混都知道这里是他罩着的,就没敢来了。” 苏尘放下日报“跟我说这些干嘛?” 阿彪愣了下,挠了挠头“也对,好端端的我跟你说这个干嘛?话说阿玉人呢?” 林景玉在春江派出所里。 那五个平安符他家里人一分,留了一个就眼巴巴地往这边送,打算给堂哥林景春。 只是才来就被告知,他们在开早会。 “芳芳美女,怎么一大早开会啊?我哥昨晚就没回家,你们这领导太不通情达理了。” 女警员陈芳吃着林景玉顺道买的果子,没好气翻了个白眼“怎么说话呢?我们周所怎么不通情达理了?” 林景玉忙讨饶“是是是,我这嘴啊,该打!” 他作势给脸来了一下,再想开口,那头办公室打开了,林景玉忙迎了上去。 林景春瞥见他,挑眉“怎么了?” 阿茂就跟在边上,问“是不是街上有人闹事了?那帮人来故意使坏?” “没没没,我就是来给我哥送个东西。” 林景春好奇间就被林景玉拉到边上,后者鬼鬼祟祟地塞给他一个黄符。 “哥,我今早给家里人都请了一个平安符,这是你的,贴身收着啊,别沾水。” 说着他左右看了看,只瞅见阿茂盯着这边,才压低声音“是算出盈盈尸体的那个哥们画的,指定灵,你可千万要收好。” 林景春摩挲了下,很快放兜里“知道了。” 又问了句阿嫲家里的情况,末了才道“我现在手头没钱,这两天又忙,估计没空去送奠仪,你帮我给一下,等我闲了还你。” “嗨,我妈早给过了,回头你还我妈,走了哥。” 阿茂等林景玉离开,这才颠颠儿地上前,脸色却不太好看“林队,阿玉是真迷信啊,都什么年代了,还请平安符?” 他听力好,刚才林景玉说的话几乎听了个全乎,有些不屑。 “之前他还信誓旦旦说那个算命的厉害,要我说,那人就是当初亲眼看到了,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 “还有这次,肯定是看孙小姐他们打扮得好,猜测她们是要去台球厅的,本来春明街这边往里走,能玩的也就台球厅一个地方,台球厅里的人见色起意,肯定会下手,这才让我们逮了个正着……” 他还要侃侃而谈,被林景春拦住了。 “阿茂,去干活。” “哦哦哦,好。” 见阿茂小跑回去搜集资料,林景春无奈摇摇头。 阿茂身手挺不错的,人也敬业爱岗,但就有个小毛病——死倔! 属于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种。 这几年好几个案子,明明有好多疑点,他往往就先入为主,揪住一个疑点,并且单方面认定自己是正确的,再开始调查,然后走进死胡同。 就算后来他带人破案了,阿茂依旧不死心,觉得他们错了,想翻案。 想起来林景春就一阵头疼。 这次孙菲妍的案子也一样。 以林景春的观点来看,不管孙菲妍怎么进的台球厅,事实就是她真的差点被迫害,没阴谋,这就够了,阿茂却总是对此耿耿于怀。 哎,迷信是不对,但……入乡随俗嘛。 翠城有很多风俗,那都是千百年传下来的,总不能一棒子打死吧。 就如这平安符,不管是不是迷信,它总代表着家人的关心不是?是一份心意。 反正,他肯定会贴身带着的。 想着林景春看了下手表,转身“阿明,我们出发。” 第19章 你们身上,有尸气 翠城八山一水一分田。 连绵的大山给了犯罪分子充分的藏匿空间,许多毒贩在山里的犄角旮旯种植制作藏匿毒品,往外销的同时,翠城及周边城市也不免被波及。 这几年吸毒人员剧增,春江这个片区就这一年,林景春就亲手逮住17个吸毒人员。 之前他们怀疑黑马台球厅里在贩毒,线人提供线报后,他带人去抓,却什么都没缴获,反而让周所被领导苛责,做了检讨。 但这次,是人赃并获的。 只是那阿豹不管怎么审问,矢口否认自己在贩毒,问他毒品是哪里来的,还说在江边芦苇荡里捡的,这鬼话谁信? 一般遇到这种嘴硬的嫌疑人,派出所不介意来个大记忆修复术,可惜上头有人给周所施压,不能强行审问,这就难住了林景春。 周所知道他的难处,昨晚趁他值班就找他谈了谈,今天特意开了个早会,让所里的大家别继续深入调查,还拿了一桩悬案给他调查,当烟雾弹。 这不,此次林景春就打算明面上去龙山一趟,再暗中带着阿明去线人提供的毒贩交易地点蹲点。 林景玉总算来摆摊了,苏尘摸了本小人书翻看起来,眼角就瞥见阿彪悄悄凑到林景玉身边跟他嘀嘀咕咕。 不用问,指定是说春婶和她妹妹的事。 林景玉听着听着就暴怒“败类,他怎么敢的?” 阿彪哼哼“怎么不敢啊?就跟我家那死老头一样,先头打我妈也就甩个巴掌,我妈没吱声,胆子就大起来了呗,后头就拳脚相加。” “哎,琴姐离婚了挺好,反正她女儿都结婚了,没必要再跟那人渣一块儿过日子。” 说着阿彪就叹气“说起家暴,叶叔那老婆也是个狠的,要不然当初阿旺哥也不会选择去南洋,到现在都没个消息……” 提起这事,林景玉也跟着唏嘘“天道好轮回,让坏人死的早,就是可怜了叶叔,成天守着个卤面店,没生意就坐门口看着南边,哎~” “阿旺哥怕是在南洋混得不好吧?不然早就衣锦还乡了。” “应该是吧。” 林景玉说着没忍住看向苏尘,有些意动。 阿彪看明白了“你想让叶叔找兄弟算一算阿旺哥什么时候回来?” “嗯,也才20块,买个安心挺好你说是不是?” “你有钱你随意。” 二人正聊着,前头却突然传来了暴怒声。 “你个死老头想毒死亲侄子啊?” 紧接着“哐当”一声,应该是碗碟被摔碎了。 阿彪站起身看了眼,与林景玉对视“好像是叶叔的店。” 都是热心人,俩人立马小跑过去。 近前了才看到老叶正在不大的店里,颤颤巍巍地附身去捡地上的碎瓷片。 “叶叔,我来我来,你小心些,别踩到。” 林景玉忙进去拿了扫把畚斗来。 阿彪则一把将满脸嫌弃的青年往外推了推。 “又是你,我之前说没说过,不许你再来春明街的?又想被我打断腿是不是?” “彪哥,少跟他废话,揍他,医药费我出。” “好嘞!” 阿彪立马撸起袖子。 那青年见状,眼里满是畏惧,很快跑出店面,瞧着外头好些人过来,这才壮了壮胆子,放起狠话来。 “死老头我告诉你,阿旺早就死了,他回不来了,你要想死了有人给你送终,就早点把店给我,不然,我让你死了都没人收尸!” “放你的狗屁,我们不是人啊?” 阿彪冲出去,青年立马飞起就跑。 远远地,还不甘心地叫嚣“你们给我等着,反正死老头身子不好,等他死了,店还是我的!” “你再敢哔哔?” 阿彪作势要追上去,青年吓得一溜烟不见人影。 卤面店里。 林景玉扫好了地上的碎瓷片,这才隐隐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有花露水的味道,还有一股臭味,具体是什么臭味,他说不出来。 反正两个味道加在一起,不太好闻。 回过身进店的阿彪也闻到了,好奇问了句。 老叶怔了怔,干笑着解释“哦,这不前阵子我不是生病住院了嘛,关店了好些日子,前头在店里的老鼠药药死的老鼠在店里十几天,可不就臭嘛。” “阿玉,阿彪,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 “嗨,谢什么啊,都是老邻居了。” “那叶叔,没事我们就先回去看摊子了。” “诶诶,好。” 俩人出了店门就一阵气愤。 “那龟孙子,晚上我带人去他家堵他,不揍他一顿我就不姓张。” 林景玉深以为然“我也去。” 等走到苏尘身边,苏尘鼻头一动,视线很快从小人书移到两人身上。 林景玉被他盯着发毛,狐疑问“怎么了?” 阿彪心大“还能怎么了?肯定是觉得我俩见义勇为真英雄,是吧兄弟?” 苏尘淡淡出声“你们身上,有尸气。” “湿气?”林景玉嘿嘿笑,“那指定的啊,咱们翠城就在海边,怎么可能没湿气?我最近老是犯困,肯定是湿气又重了,回头让我妈炖点祛湿的吃吃。” 阿彪点头“那我去蹭点儿。” 苏尘深吸了口气“我说的是,尸体的尸。” 俩人的脸瞬间僵住。 “什……什么?” 苏尘朝他们招呼了下,见他俩凑近,又仔细闻了闻“没错,就是尸气。” “刚才明明没有的。” 说着他又看向叶记面馆。 然后就听林景玉猛地一拍腿“嗨,尸气也对,叶叔说了,前阵子他住院,店里死了好些老鼠,都发臭了,那指定有尸气啊。” 阿彪连连点头“对对对,是这个理。” 苏尘已经将小人书合上,站起身。 “老鼠的尸气才有多少啊?” “你们才去这么一会儿就沾染了这么重的尸气,怕是那店里有死人。” 林景玉和阿彪齐齐愕然,紧接着又双双摇头。 “不可能!” “就是,叶叔开店做生意的,怎么可能店里放死人?” 说着俩人顿住,脑海里徘徊着一个惊恐的猜测。 “彪哥,不会叶叔真的杀人了吧?” 阿彪嘴唇哆嗦“最近好多人都说叶叔的卤面很咸,他的卤面里都有放肉,难道是为了遮盖肉的味道才……” 俩人越想心越颤。 苏尘无奈“别乱猜,走吧,去看看。” 第20章 叶叔,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叶记面馆里。 老叶关闭了店门后,很快抬起手闻了闻。 依旧没味道。 但他知道,臭味肯定还很重。 他忙转到里间拿起花露水,倒了一捧在掌心,朝脸脖子和手臂擦去。 擦着擦着,老叶的手就是一顿。 他狐疑地再度抬起手,就见原本干瘪的小臂上,突然冒出了细长的毛来。 难以置信地伸手捻起一根拔掉,老叶仔细看了看,很快抓狂地又是一阵疯抓,似乎要将那些毛发全部拔除。 就在这时,店门被人敲响。 外头传来林景玉的声音。 “叶叔,你怎么把门关起来了?开开门呀。” 是阿玉。 老叶迅速调整好状态,僵硬地挤出笑容来。 暗暗嘀咕“别发脾气,别发脾气,不能发脾气,别吓到阿玉。” 等打开店门,看到苏尘,老叶就是一愣。 “阿玉,你们这是……” 苏尘下意识动了下鼻子,尸气更重了。 紧接着细细看了眼老叶的脸。 老人斑褶子细纹遍布,脸色如常。 只是脸上似乎蒙上了一层灰,仔细看去,才发现那是一层细细的绒毛。 苏尘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林景玉脑子灵光,找了借口“叶叔,我这哥们算命很准的,您不是一直等阿旺哥回来吗?我想着,与其这样盲目地等,还不如让他算个准确的日子,这样叶叔你也有个盼头不是?” 阿彪也反应了过来,忙吹捧起苏尘来,把昨天算准孙菲妍出事,还有今天孔爱琴去医院遇到老公带姘头的事都说了。 老叶眼睛亮起,忙将他们请进去,还给倒了三碗热水来。 苏尘看了看老叶端碗的手。 上面也是一层绒毛。 能烧热水,不惧水火,行动敏捷,而且脸上手上都开始长毛,是毛僵。 只是僵尸几乎都阴狠凶厉,怎么这个世界的僵尸异乎寻常呢? 苏尘垂眸,掩饰住眼神,等喝了口热水后,这才道“彪哥,麻烦你关一下店门。” 阿彪愣了下,忙起身将店门关上。 老叶虽然疑惑,但很快了然。 这怕是不想让外头的人听到自家阿旺的八字吧?后生仔还挺贴心的。 他拉了椅子过来坐下,这才开口。 “后生仔,我家阿旺是52年9月13日生下午三点生的,你快帮我算算,我家阿旺什么时候回家来?” 花露水的味道很冲,林景玉和阿彪下意识地捏了捏比起,前者闻言冲苏尘干笑了下,缩了缩脖子。 算命就是他找的借口,没想到叶叔真要算啊,居然不反对。 苏尘老神在在,捻起手指开始推算。 老叶双眼死死地盯着苏尘,仿佛要将他身上盯出个窟窿来。 阿彪察觉不对劲,忙唠嗑起来“叶叔,怎么这段时间好些人都说你做的卤面咸的很?是不是生病还没康复啊?” 林景玉忙附和“对啊对啊叶叔,你身子不好就多休息休息,别把身子累坏了,回头阿旺哥带着老婆孩子回来,你还得看顾孙子哩。” 老叶闻言就乐呵。 “是啊是啊,我得好好的,我得等着阿旺回来,等着抱孙子啊。” 话才说完,他的脸就是一沉,不仔细看的时候,着实有些阴翳。 林景玉心里直打嘀咕叶叔这样子,不太对劲啊。 他跟阿彪对了下眼色,俩人齐齐警惕了起来。 他们都如此,更别说苏尘了。 以他现在才刚入门的道行,对付一个刚尸变的紫僵勉勉强强,紫僵之上还有白僵黑僵绿僵,这才到毛僵,让他现在对付毛僵,简直跟以卵击石没差别。 不过,这个世界的僵尸似乎跟原先世界不一样,至少这具僵尸还挺有理智的,只要不激怒他,或许能感化。 只是,感化的几率也不大。 苏尘想着伸脚踢了林景玉一下,眼神暗示他跟阿彪赶紧找借口离开,却不想,林景玉被踢了一脚,当下就抱着对阿彪瞪眼。 “不是彪哥,好好的你踢我干嘛?” 阿彪皱眉“胡说八道,我腿就没动过。” “不是你踢的,难道是鬼踢的啊?” …… 眼见二人要吵起来,苏尘颇觉头痛。 猪队友啊! 他深吸了口气“好了,别吵了。” 说着看向老叶“叶叔,我算好了。” 闻言林景玉和阿彪立马住了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叶叔,你儿子自小体弱,三岁时还有一大劫,侥幸度过后,生活依旧困苦,动则被打骂。” 提起这个,老叶就满心酸涩。 可是,他眨了眨眼,眼睛一点都没红,更别说流眼泪了。 许久,老叶才叹了口气点点头“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阿旺不是足月生下来的,出生的时候就小猫儿一样,小小的一团,可,可他是男娃啊,我那时候就放了心,去了部队,谁知道他们娘俩在老家被欺负了啊,明明,明明我回家他们态度都那么好的。” 老叶的声音生硬而干哑,足以让林景玉和阿彪听出里面的不甘和辛酸。 而这些,他们根本不知。 “阿旺三岁的时候,他妈妈为了保护他,不小心落了水丢了命,阿旺也掉下水,连续发了一星期的高烧,他们根本不管,一个远房媳妇托人给我带话,我从部队赶回家,急急把他送医院,才险险捡回一条命。” 老叶说着吐出一口气来。 林景玉蓦地瞪大眼睛,然后默默扭过头,捏住鼻子。 好臭好臭,快臭死了! 这臭味哪里是死老鼠的味道?分明是,分明是…… 林景玉蓦地想起来了。 去年夏天翠城城郊的棚户里有人死了一个月才被发现,他去看热闹,凭着跟派出所人的关系看了个近乎,结果一进棚屋里,鼻尖就全是臭味。 就是这种臭味! 所以,真就是尸气。 可怎么会从也是的嘴里出来的? 林景玉眼中露出惊骇,缓了缓,这才稳住,继续听老叶说话。 “后来,我就退伍了,带着阿旺来翠城工作,就在附近的纺织厂,有人给我介绍了对象,阿旺就有了那个恶毒的后妈,整天对他不是打就是骂,我说了几次,也被打骂,我,我……是我的错,我想着,我在部队学的都该对付敌人,不该对付女人,所以……” 阿彪叹气“叶叔,当初阿旺哥被欺负得太狠了,后头跟我们玩胆子都好小。” 林景玉回忆起往事,跟着一阵点头“就是,也得亏彪哥护着,不然阿旺哥在外头还得被欺负。” “是啊,所以阿旺说要去南洋的时候,我就反对,可他说,他不想在这个家了,他不想见到那个女人……”老叶说着说着又想哭,还是哭不出来。 未免在他们面前显得古怪,他才又看向苏尘“后生仔,你算得准嘞,我来翠城后,以前的那些事丁点儿都没跟人说,阿旺那会儿也不知事,估摸着也不清楚。” “后生仔,我活到这个岁数了,知道你说这个是为了让我相信你,我信,我老头信了,”说着他急切问,“你快说说,我家阿旺到底什么时候回家?” 说完他在心底念着可千万要快啊,不然,怕等不到了。 苏尘闻言深吸了口气。 “叶叔,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老叶脸色瞬间变了。 那原本覆盖在脸上手上的绒毛开始飞速生长。 第21章 看到这个了吗?装尸骨的 阿彪惊惧地眼睛陡然瞪圆。 刚要尖叫,被林景玉一把捂住嘴,后者对他缓缓摇了摇,示意他别激动,稳住。 俩人悄悄回头,就见短短的时间内,老叶全身几乎被厚重的毛发覆盖,那毛发很粗,发灰,看着就有手指长。 吓人,太吓人了! 妈,救命啊! 苏尘瞥见俩人的神情,无奈摇头。 该! 之前提醒你们出去,谁让你俩直接起哄了? 好在老叶虽然毛发更长了,但也没冲动起来害人,他的视线依旧落在苏尘身上,死死地盯着他。 许久,才冒出一句“后生仔,你快说!” 僵尸产生的煞气是无形的,可这一吼,便是苏尘也下意识打了个激灵,这是原主身体的自然反应。 好在苏尘意识强大,很快稳住。 林景玉见状,忙给苏尘打眼色,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千万别说什么刺激叶叔。 晚了! 既然算了,天师府的天师就从来不说谎。 苏尘遗憾地看着老叶“叶叔,您儿子十九岁有一劫,也是死劫,那次,他没那么幸运。” “什么?” 老叶急切喘息着,一呼一吸间,他嘴边鼻下的长毛不断飘飞。 紧接着三人就听“咔嚓”一声响。 木制的餐桌陡然碎裂开,而源头,正是老叶放在桌上长着长毛的手。 “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 下一刻,餐桌直接裂开倒下。 林景玉和阿彪忙躲开,俩人对视一眼,脸上全是苦笑,只是扭头看到一脸镇定的苏尘时,总算才稳住了。 对对对! 我哥们(兄弟)可是大师,厉害着呢。 于是俩人皆求助地看着苏尘。 苏尘“……” 我也自身难保好吧? 不过作为天师府千年难遇的天才,凭借掌握的秘术,虽然对付不了毛僵,拖一拖还是可以的。 但那是之后的事了。 这会儿毛僵似乎还没彻底失去理智,还有机会。 想着苏尘清了清嗓子。 “叶叔,您还想见到阿旺吧?” 老叶抓狂“我的阿旺都死了,我怎么等得到?” 话音才落,逼仄的小店里当下就刮起了狂风来,桌上的调味小罐子,筷子这些纷纷落了地。 林景玉和阿彪忙闭上双眼,将脑袋埋在胳膊里。 狂风里,苏尘依旧坐得笔直。 “可是,”他平淡开口,“叶叔你不想知道阿旺死在哪儿吗?不想给他收尸吗?” 翠城这一带最注重的就是入土为安,所以丧葬都办的很大,更别说叶叔这么爱儿子了。 果然,此话一出,老叶急促的呼吸陡然停下。 他突出的双眼也渐渐恢复正常。 狂风停息,林景玉听到他急切说着“对对对,我可怜的阿旺,后生仔你快说,阿旺死在哪儿了,我得给他收尸,得给他买墓地,我……” 老叶说着站起身“我有钱,我还可以卖店铺,我要给阿旺选个好的墓地,再办个大的法事,阿旺,阿旺到底在哪儿?” 苏尘悄悄松了口气。 果然是跟原来世界的毛僵不同。 他跟着起身“叶叔,找到阿旺的话,你们的丧事就一起办了吧。” 老叶愣住“你,你,你个后生仔说什么?” 苏尘视线落在他的手背上。 老叶低头,就看到一只毛茸茸的手。 抬眼,就见阿玉和阿彪都惊恐地缩在了墙角。 他苦笑了下“你们,都看到了啊!” 林景玉跟阿彪干笑着点头。 “叶叔,您应该是前阵子生病时没度过死去,强烈的不甘让你将魂魄强行留在身体里,成了僵。” “僵?僵尸?”林景玉瞪大眼睛。 苏尘颔首“而且叶叔现在已经是中阶的僵尸毛僵,水火不惧,铜皮铁骨。” “这么厉害?”阿彪眼里发光。 老叶怔了怔,缓缓后退,坐在了另一头的餐桌边,神情落寞。 “我,我还以为瞒地挺好的。” “没想到,还是被你们发现了。” 沉吟片刻,老叶想起儿子,又提起了精神来“后生仔,我家阿旺到底在哪儿啊?还有,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苏尘已经起身,环视小店一圈,找了件大衣“叶叔,披上吧,我们去找阿旺要出门,青天白日的,别吓到人。” 老叶愣愣地点头,顺从披上。 见状林景玉和阿彪总算松了口气。 苏尘转过身“彪哥,还得麻烦你请个车来,我们得去海边,有点远。” 翠城虽然靠海,但城区却是在清江江畔,距离入海口有百十公里。 老叶闻言眼里满含悲怆“我,我家阿旺难道还没上船就被,被……” 苏尘点头。 “林哥,有裹尸袋吗?” “有有有,我去找人拿,等会儿啊。” 等阿彪和林景玉离开,苏尘这才道“叶叔,从八字上我只能推算出当年阿旺死了,但具体怎么死的,我如今修为浅薄无法得知,得到地方再看,如果是被人害死的,叶叔你要报警么?” 老叶咬牙“报,一定要报。” “我要给阿旺报仇!” 说着他看向苏尘,良久叹了口气。 “后生仔,谢谢你。” “没事,我也难得遇到您这样的毛僵,是叶叔您让我长了见识。” 等林景玉阿彪回来,三人一僵很快出门上了出租车。 开车的是阿彪朋友张威,听阿彪介绍是个铁大胆,年轻那会儿为了显摆在墓地里夜宿好几天,才得了这个名头。 他一边开车一边往后视镜看,见老叶将脸都包裹地严严实实地,好奇“阿彪啊,叔叔这是怎么了?” “哦,病了,医生说不能见光不能吹风,”林景玉随口解释着,又问,“威哥,咱们这得多久啊?来得及回来吃饭不?要是来不及,回头路上看见吃的停一下,我去买点。” 张威也是个机灵的,听出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笑着点点头“是有点远啊,买点饼带上吧,我车上带了一壶热水,不用买水。” 一路颠簸,到了海边,张威茫然了。 “海边这么大,你们要去哪儿啊?” 话音刚落,就听苏尘开口“往左开。” 张威看了看阿彪,再看看林景玉,见俩人都没反对,当下一笑“好嘞。” 一路苏尘指点着开,很快到了海边的老渡口。 张威下车就抽出根烟含嘴里,又将烟递到阿彪和林景玉苏尘眼前,阿彪林景玉都拿了根,苏尘摆手“不用,我不抽烟。” 张威也没强求,掏出铜制的打火机给他们点烟,一阵吞云吐雾后,这才瞅了眼四处观望的苏尘,压低声音问阿彪“彪哥,这人是谁啊?挺不给面儿啊。” 阿彪瞪他“别胡说,什么不给面儿?我兄弟本来就不抽烟。” “真假的?这个岁数了,哪有男人还不抽烟的?”张威咕哝了声,又瞧了眼裹得严严实实的老叶,“不是,叔叔这都病了,怎么还带他来海边吹风啊?回头病都得加重喽。” “他要找儿子。” “儿子?”张威失笑,“这老渡口长满了荒草,怕是都荒废好多年了,人影都没一个,更别说打鱼的了,你们开我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吧?我哪有那么蠢?” 阿彪吐出一口烟,指了指林景玉手里的裹尸袋“看到这个了吗?装尸骨的。” 张威“!!!” 第22章 他说了,僵尸不能留 “不是吧彪哥?你坑我啊?” “我这好好的车要载那啥,不是晦气么?” 阿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不是从不信邪?好了,回头给你包个52的红封,总行了吧?” 张威这才笑开“还是彪哥你厚道。” 眼见苏尘往人高的荒草里钻,阿彪抽了最后一口烟,将烟扔了,回车上提了铁锹下来,追了上去。 “诶,等等我。” 林景玉和张威也跟上。 “咔嚓咔嚓~” 苏尘利落地往前,将荒草的茎秆一根根踩断下压,方便老叶跟着,走到一处茂密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兄弟,阿旺被埋在这土里吗?”阿彪说着上前,对着掌心呸了一口,搓了搓,抡起铁锹就挖。 张威见状满脸古怪,下意识咕哝。 “这上面什么都没有,怎么就知道在底下?别不是胡说的吧?” 林景玉瞪了他一眼,不吱声。 阿彪一身蛮力,没一会儿就挖了个大坑,只是除了些许的大石头,什么都没有。 眼见着坑就要将他的人埋了,张威忍不住了“不是,这什么都没有,我看你们还是换个地方挖吧。” 可惜这话非但林景玉没听,边上的老叶也是纹丝未动。 苏尘倒是轻咳了声“再往下一米左右。” 阿彪有些力竭了,闻言喘了口粗气“我休息休息。” 老叶忍不住要下去,被苏尘拦住了。 笑话。 他满身的长毛,要是被张威看到,非吓死不可,到时候谁载他们回去? “我来吧。” 林景玉撸起袖子就要往下跳,也被苏尘拦住了“等会儿。” 他掏出黄纸朱砂,压在膝盖上画了张符,贴在林景玉身上“能省力点。” 阿彪不干了。 “不是兄弟,你这不厚道了啊,有省力的符怎么不给我用啊?” 苏尘朝他笑了笑“彪哥你一身气力,又不虚,还需要这个啊?真需要的话我也给你画一张。” 阿彪瞬间得意地挺直身板,气也不喘了,摆手“不用不用,我可不像阿玉那么虚,嘿嘿。” 彪哥啊彪哥,你脑子是真不好啊。 还真信一张符能省力啊? 张威不忍直视。 不过两个人一起挖,还真比之前快多了。 没一会儿,大坑边又多了一堆土,阿彪和林景玉越挖越起劲,就在阿彪的铁锹再度挥动间,苏尘出声“停!” 俩人的手顿了顿,紧接着一阵狂喜,纷纷将铁锹扔了,徒手开始挖了起来。 老叶也忙上前趴在坑边。 “阿旺,阿旺,我的阿旺啊!” 张威没忍住嘀咕“啥都没有就开始号丧,失心疯了吧?” 下一刻,林景玉拿上来一个军用水壶。 老叶慌忙刮了刮水壶上的淤泥,看到自己的名字,哭了起来“是我的,是我的,当初阿旺要出门,我把水壶给了阿旺的,真是我的阿旺,阿旺啊~” 张威傻眼了。 不是吧? 这下他也没忍住走了上去,就见淤泥里赫然躺着一副白骨,白骨上隐约能见到衣服的碎屑。 苏尘将裹尸袋递下去,阿彪和林景玉小心翼翼地开始装尸骨。 然后就听老叶咬牙切齿道“后生仔,我家阿旺究竟是不是被害的?” 话音刚落,狂风骤起。 张威不慎,接连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心里嘀咕着海边的风怎么比台风还大? 苏尘沉声“叶叔,阿旺哥的确是被害的,不过……害他的人,已经死了。” “什么?” 风又停了。 躲在坑里没被波及的林景玉和阿彪总算又松了口气。 老叶怔怔地看着苏尘。 苏尘叹气“害死阿旺的,是他的后妈。” 老叶踉跄了一下“是,是她?这个恶毒的女人,我阿旺为了躲她都要下南洋了,她为什么还是不放过阿旺,为什么?!” “因为,她要拿阿旺献祭,好让自己生下孩子。” 林景玉和阿彪齐齐愕然。 “你们看阿旺的头盖骨上,是不是有颗钉子?” 俩人忙检查了起来,果然有。 林景玉怔了怔,忙道“叶叔的老婆之前好像就是因为难产死的……” 苏尘颔首“所以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这术法根本不可能求子,她怀上原本就是命中注定。” “最后她难产而死,没能生下子女,就是她的报应。” 饶是如此,老叶还是缓缓跪了下去,干嚎着“阿旺,是爸对不住你,要是当初爸不娶她,你就不会死了,阿旺啊~” 张威听了都没忍住唏嘘。 等尸骨抬上来,他也默默帮着一起送出荒草丛。 林景玉递给老叶香烛和纸钱。 “叶叔,这里好歹也是阿旺埋了多年的地方,烧一下好一点。” 老叶点点头,说了声谢谢,默默地又进了荒草丛,足足一个小时后才回来。 回去的路上,大伙儿都静默无声。 到达春明街快下车时,老叶才开口“阿玉啊,回头得麻烦你帮我把店卖了,我得给我和阿旺选个好的墓地,还得把他妈妈迁过来。” 林景玉颔首“好!” “葬礼……”老叶叹气,“把我和阿旺的一起办了吧。” 张威“???” 啥意思? 这老头发现儿子死了绝望了要自杀? 别啊。 他不住地跟阿彪使眼色,想让他劝劝老叶。 却见阿彪缓缓点了点头“叶叔,我跟阿玉办事,您放心吧。” 老叶点点头,这才抱着裹尸袋下了车。 阿彪要跟上去,被张威一把拉住。 “阿威,红封回头就给你。” “彪哥我不是说这事,不是,你们没听出这叔要自杀啊?你还点头?” “自杀?”阿彪刚想解释,想了想,找了个借口,“我那就是应付一下,叶叔现在正伤心呢,他说什么就什么吧,反正我跟阿玉看着。” 张威了然“我说呢,你们怎么都点头。” “那行,我先走了啊。” 阿彪回到店里,就见苏尘和林景玉已经开始收拾狼藉的店面了,老叶在里间,已经把裹尸袋里的尸骨取出,小心翼翼地用牙刷一点点地刷干净。 听到脚步声,老叶开口“阿旺以前最爱干净了,没想到却埋在脏兮兮的土里这么多年,太委屈这孩子了。” 阿彪点头“是啊,回头我去买个坛,保证干净干燥。” 老叶没吱声,又继续刷洗。 阿彪默默退了出去帮着收拾店面。 等老叶将尸骨都刷洗干净,店面早已经收拾妥当,林景玉也抱回了两个大大骨灰坛回来。 阿彪悄声问他“棺材也得一副吧?阿旺哥虽然成白骨了,可叶叔这不还在吗?” 林景玉摇头,指了指坐在边上画符的苏尘“他说了,僵尸不能留。” 第23章 不是丢了,是成这灰了 老叶的尸骨不能留,为了办死亡证明,林景玉又去了一趟派出所找林景春,却被告知人还没回来。 他看了下手表“这都快四点了,他去哪儿了没回来?” 陈芳摇头,指了指阿茂“你问他们呗,早上开完会林队就出去了,他们应该清楚。” 阿茂见到阿玉还有些不齿,懒洋洋道“林队去查悬案了,龙山,远的很,还得翻好几座山,一来一回本来就得四五个小时。” 想着阿玉到底是林队的堂弟,他问“你找林队有事?他回来我跟他说一声。” “不用非得他,阿茂你也行。” 阿茂愣住“我?” 俩人才出春江派出所,迎面就见到林景春和阿明。 林景玉一眼就看到林景春破烂的外套,还光着一只脚,难以置信“哥?” 阿茂也发现阿明吊着一只手“怎么回事?” “进去再说。” 林景春的脸色很不好看,俩人的嘴唇都死白,等进去坐下,喝了口水,才总算缓了过来。 “龙山那地太邪门了。”阿明心有余悸地开口,“我跟林队本来见着快到青山村了,想着加快脚步来着,你们猜怎么着?突然就开始刮风了,呼呼的,然后我们走着走着发现起雾了,后头林队发现我们一直走到同一个地方,太怪了。” 阿茂狐疑地盯着他俩“不应该啊,龙山我记得刚来派出所的时候我们一起去过的,那路就一条,你们还能迷路?” “什么迷路啊?要我说……”阿明左右看了看,示意阿茂靠近点,这才压低声音,“指定是鬼打墙了。” 阿茂呵呵了两声“阿明哥,咱可是警察,你居然还信这个?” “要我说,肯定是你们记性差,走岔路了又返回去了。” 说着他还意味深长道“林队你早上就该带上我,我跟你说,我认路可准了。” 林景春这会儿正在整理那破衣服,看着上面的好几道口子心疼不已。 他那衣服是林景春妈妈给买的皮衣,一件好几千,就这么废了。 林景玉见状嗨了声“哥,别心疼衣服了,人没事就行,天这么冷,要是你们夜里还在山里,怕不是要冻死哦。” “那还真不一定,龙山是真的高,关键……”阿明说着冲阿茂挑了挑眉。 同事好几年了,阿茂早知道他的德性,懒洋洋问“关键什么啊?赶紧说!” “关键还有野猪冲出来要咬我们,”阿明十分夸张地比划着,“你们知道那野猪多大啊?快两米了,四五百斤肯定有,獠牙这么长。” 阿茂瞪眼“真有那么大的野猪?” 旋即一阵懊悔“哎,早知道我就跟林队去了,这么大的野猪打死了拖回来,咱们过年就不用买肉了。” “你还打死~”阿明嫌弃,“我跟林队躲都来不及,它速度太快了,你们以为我们这衣服是怎么搞的?就是躲的时候搞的,我那会儿不小心还摔下了山,手折了,那野猪也是精,直接就冲我来了,林队为了救我,还生生挡了野猪一下。” 林景玉听了,立马着急地拉着林景春转了一圈。 “哥,你没伤到哪里吧?” “没,就这衣服后背多了两个洞。”林景春将皮衣递给林景玉看,顺便探了探口袋,将里头的bb机烟盒和打火机取出,想了想,又去摸胸口处的平安符。 那平安符可是弟弟特意给他请的,不能丢。 结果手刚伸进去,就是一顿。 等手拿出来,里头哪里还有平安符啊?沾了一手的灰。 林景春不信邪地将里面的口袋翻了出来。 还是灰。 他这动作让大家十分好奇。 “林队,什么东西丢了吗?”阿明紧张地问。 林景玉倒是随意“嗨,丢了就丢了呗,回头我去帮你买一个。” “平安符。” “什么?” “我是说,丢的是你早上给我的平安符,”林景春说着又摆手,“不对,应该不是丢了,是成这灰了。” 话落,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皮衣后背处的两个洞。 其实在龙山上他护下阿明后,也奇怪自己怎么没受伤,脱险后还特意脱下衣服让阿明检查了后背,可别说伤口了,皮肤都没被划破。 但皮衣都能被野猪的獠牙刺出这么大的洞,他里头就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怎么可能没受伤?回来的路上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再度捻了捻指尖的灰,林景春有个大胆的猜测。 怕不是,平安符为他挡了灾,才化成灰的? 他这话一出,阿明猛地一拍掌。 “这就对了林队,你看我们在山上来回那么多遍都没走出来,野猪出来我们还跑了个来回呢,就后头你护着我之后,诶,野猪跑了,咱们成功下山了,肯定是平安符的作用。” 阿茂不屑一顾“阿明哥,别迷信。” 林景玉倒是咧起了嘴“那我哥们的平安符还是挺有用的嘛,哥,等会儿我跟我哥们再买一个。” 提起苏尘,林景玉总算想起正事,拉着林景春就往外走。 “哥,叶叔那头出事了,得请你帮个忙。” 林景春狐疑“什么事啊?” 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不是急事一般不会来烦自己,当下面色一沉,还以为真有地痞流氓过来闹事,想着老叶一个六七十岁的人开店,孤苦无依的,也顾不得饥肠辘辘一天,当下加快了脚步。 等他们踏入叶记面馆,就见面馆四周的墙上已经贴上了黄符。 苏尘见林景春眼神古怪地盯着那些符,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这不才修行嘛,不足以画出天雷符,也就勉勉强强画个引雷符,还是低阶的,关键画三张他还得休息十来分钟才能继续,这不,这么长时间也就画出了九张来。 不过,应该也够用了。 毕竟叶叔不是他们那个世界的毛僵,他不会反抗,配合度挺高。 老叶这会儿已经将阿旺的尸骨收敛进骨灰坛里,爱护地摸了摸,听见脚步声,转了出来,见是林景春来了,勉强打了个招呼“阿春来了啊。” 这会儿他没披着大衣,脸上手上的长毛林景春看得一清二楚。 他错愕“叶叔?你怎么……” 第24章 不会又是来打秋风的吧? 林景玉跟阿彪你一言我一语地将事情解释了下,末了林景玉才道“哥,喊你来主要是来做个见证,叶叔得办死亡证明,可等会儿引了天雷,叶叔这身子就直接成灰了,所以……” 林景春了然。 他又仔细看了看老叶,关切地问了起来“叶叔,这店铺还有你的钱都怎么处理?有打算了吗?” 老叶点点头“都跟阿玉阿彪说过啦,回头他俩帮我买墓地,做法事,顺便帮我老婆迁过来,剩下的钱呢,就全捐给前头的孤儿院。” “阿玉阿彪啊,回头纸钱啥的给阿旺多烧点,你叶叔活着的时候没本事,不能给阿旺好的生活,就指望着在下面阿旺有花不完的钱。” “放心吧叶叔,我跟阿彪肯定轮流烧,烧一屋子的纸钱下去。” 老叶扬起嘴角“这就好,这就好。” 视线落在苏尘身上,他缓缓上前,摸出了个鼓鼓囊囊的红封来。 “后生仔,多亏了你我才找回阿旺,这个你收着。” 苏尘笑着收下“叶叔,等会儿我引雷时会同时将你的魂引到这张纸人身上,避免你被雷劈地魂飞魄散,回头这个纸人彪哥或者玉哥你们买墓地迁坟的时候都带着,这样叶叔也能亲眼看着事情办妥,没问题吧?” 老叶连连摆手“后生仔你看着办,我信你。” 事情交代完毕,苏尘请老叶站在店中央,又让阿彪将紧闭的店门拉开一条缝。 阿彪瞧着外面的天色下意识问“兄弟,真能引雷吗?这天上我看也没云啊。” 林景春闻言也过去瞄了眼。 冬天四点多的天其实也渐渐黑了,但天上有没有云还是看得分明的,是真没有。 所以真有这种手段,凭空引雷? 他狐疑地扭过身,就见苏尘已经飞快翻起了手诀,口中念念有词,紧接着就是一声厉喝“雷来!” 他和阿彪就在门口,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一道亮光闪现,头顶发凉。 等亮光过去,店中央哪里还有老叶的身影啊?只地上落了一摊灰。 之前听苏尘说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可亲眼见到引雷,见到活生生的人眨眼间成了灰,林景春还是震撼莫名。 边上传来低低的抽泣。 林景春看向阿彪,后者已经红了眼。 “叶叔~” 桌上的纸人倏地直立起来,像是觉得十分新奇,活动了下手脚。 苏尘伸出手掌,纸人跳了上来,等苏尘走到阿彪眼前,纸人抬起手轻轻摸了摸阿彪直立的头发。 林景玉看呆了“哥们,我叶叔?” 他指了指纸人。 苏尘颔首“叶叔的魂比起莹莹的孩子稳固得多,不过你俩都是阳刚青年,身上阳气重,纸人你们不要一直贴身带着,对你们和叶叔都不好。” 阿彪闻言忙擦了擦眼角,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纸人“我知道了,我回家就装箱子里,可以吧?” “可以,记得办事的时候带上,叶叔满意自己会点头的,就是不会说话。” 说着苏尘又心虚了。 要是以前的他,别说要剪纸人,随意一指泥土,就能凭空捏个人偶出来,再隔空画符,人偶就能跳能动能说话,现在…… 哎,用原主的话说,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事情解决,天也黑了。 苏尘收拾收拾就打算回家了。 跟林景玉他们说了声后,他背起小布包就往外走,经过林景春身边时,蓦地脚步一顿,狐疑转身。 林景春被他看得发毛。 “怎,怎么了吗?” “你身上有阴气。” 林景玉猛地一拍大腿“对对对,哥们,我哥今天去龙山遇到鬼打墙了,还有山猪要吃他,多亏了你的平安符才回来,但是你那平安符没了,成灰了,哥们你那平安符赶紧再来一张,我哥这职业,指不定明天又得遇危险。” 阿彪也不伤心了,啊了一声“春哥,你遇到鬼打墙了?不能吧?不是都说干警察的,一身正气,这些都不容易沾上吗?” 他说着狐疑看向苏尘,苏尘面色深沉“所以,能迷住你们的,不是一般的鬼物。” 林景春一惊,紧接着就是皱眉“那它会不会害其他人?青山村有一百多人,岂不是都很危险?” 苏尘后退一步,仔细看了看林景春。 眼神逐渐变得欣赏。 顿了顿,他开口“有空我去龙山走一趟吧。” “多谢……”林景春犹豫了下,补了两个字,“大师。” 等苏尘离开,林景春这才拉着林景玉仔细问了下苏尘的情况,末了才感慨“之前听姑姑说起港城的事就知道这世上有奇人异事,没想到咱们翠城也有,还让你们狗屎运地碰上了!” 林景玉抱着双臂轻哼“知道就好,下回可别说我摆摊不务正业了啊~” 苏尘依旧是大包小包回的梁山,不过没直接回牛尾村,而是先去了一趟三姐家。 彼时苏小燕正在家里烧水打算给孩子们洗澡,听到动静出来一看,傻了。 “小弟?” “三姐,我在街上看到鞋子挺便宜的,给外甥一人买了一双。” 苏小燕吃惊“给他俩买啥啊?他们有鞋穿。” “你有钱就给自己孩子买。” “有有有,昨天我就给红红他们每人买了一双。” 苏尘被苏小燕迎进家里,环视了一圈,问“三姐,我三姐夫呢?” “嗨,这不你说要请大厨嘛,中午休息好我就赶他去了,我们打算请老赵,这十里八乡的,老赵的手艺是这个!”她竖起大拇指,转身利落得开始分火,“小弟,没吃饭吧,正好晚上咱煮面吃啊。” 苏尘忙摆手“不了不了三姐,我还得早点赶回家,这不,也买了其他东西,挺重的,吃了饭就晚了,夜里走山路不妥当。” “什么不妥当?回头让你姐夫送你。” “真不用,姐夫明天还得早起杀猪。”苏尘说着掏了掏裤兜,掏出一沓钱来,数出五百放在桌上,“三姐,办酒席的事你比我懂,今天赶巧替人解决了件大事,这是人给的报酬,要是不够的话,回头我再补上啊。” 苏小燕惊讶“这么多?” “嗯,找我办事的人大方,还有,今天符也卖了些。” 叶叔给他的红封里是满满的一千,有百元的大钞,也有五十十块钱的,再加上卖符的120,算命的20,现在的苏尘是真手头宽裕了许多。 苏小燕可是瞧见苏尘手里其他钱的,知道他还有钱,也没推拒“行,回头有剩的,姐还你啊。” 末了又免不住担心“小弟,你给人办事危险不?” 苏尘摇头“不危险,都挺好说话的。” 这个世界不管是鬼还是僵尸,都重感情,可不像那鬼气复苏的世界,凶厉狠辣,动不动就手撕,别说谈判了,连说话的时间都不留给你。 这么一算,这个世界其实真挺美好。 江万水红着脸哼着歌回家。 快到门口了,猛地擦了擦眼,警觉了起来。 “小舅子?!” 天都快黑了来我家干嘛? 不会又是来打秋风的吧? 第25章 家里还是得有个知冷知热的 想起之前老婆屡次偷偷给小舅子塞钱,喝了酒的江万水肚腹就一股火在冒。 这娘们,指定又是卖猪肉的时候偷偷藏钱了。 难怪下午自己还没清醒就非要赶我出门,原来是等着偷偷给小舅子拿钱啊。 这败家玩意儿,看我不揍……不行,骂死她! 他气势汹汹地进了家门,一瞧见在灶间忙碌的苏小燕,凶狠的脸色立马一变。 “老婆,烧火呢?” “咱们晚上吃什么啊?” 苏小燕睨了他一眼“喝了多少酒了啊?” 起身给他从锅里端了一碗醒酒汤来“天天喝酒,喝不死你。” “嘿嘿,还是老婆你对我好,你看咱们梁山哪家老婆能这么贴心啊?每回都给我留醒酒汤。” 江万水捧着碗吹了吹,喝了口,美滋滋地眯起眼睛,紧接着顿了顿,眼珠子转了转“那个,老婆啊,我刚才好像看到小舅子了。” 老婆要是坦白了,还是原谅了吧。 毕竟全梁山都找不到脾气这么好的了。 他在心里嘀咕着。 然后就听苏小燕回着“嗯,给我送钱来了。” 钱! 果然是来借钱……不对。 江万水错愕地扭头看向苏小燕“你说什么?送,送钱?” “嗯,五百。”苏小燕过来把压在八仙桌碟子下的钱拿出来递给江万水,“说是不够回头他再补,还给小宇小萱各买了一双鞋,喏,在这儿。” 江万水不可置信地数了数那钱,果真是五百。 怕是假钱,他还特意开了电灯对着仔细看了看,然后猛地起身冲出门去。 这操作苏小燕都看呆了“老万你干嘛呢?” 江万水捏着大腿肉进来的“我没做梦?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不是,阿尘他还真送钱来了?” 苏小燕没好气,斜了他一眼“用得着这么奇怪吗?” “前头我回来不是跟你说过了,小弟都改好了。” 江万水嘿嘿笑“这不,我没瞧见嘛。” 他摩挲着那沓钱,还是忍不住惊讶。 说真的,跟苏小燕结婚这些年,就他知道的,苏小燕偷偷给小舅子塞的钱,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了,他就没指望过有回头钱,没想到还真有,而且一次性给五百,虽然这五百是准备办寿宴的,但……也有个盼头不是? 他不求小舅子把之前借的钱还了,只要不继续来借,就万事大吉了。 想着江万水又没忍住嘿嘿笑了起来。 “老婆,咱们的日子,是越来越好啦。” 苏小燕瞪了他一眼“好什么啊?存款也没多少,我还想着回头去市里买房呢,听说市里的学校老师好,小宇小萱成绩都不错,要是能在市里上学,说不定都能上大学呢。” 江万水眼睛一亮“上了大学就吃公家饭了。” “可不是?所以啊,咱们这两年辛苦一点,回头搬去市里。” “我听老婆你的。” 苏小燕谢了他一眼“喝你的醒酒汤吧,等会儿顺便洗个澡。” 苏尘刚走到牛尾村的村口,就见红红在村口树下踢着小石子,还时不时抬头往山路这边看,这一看,眼睛都亮了起来,狂奔过来“爸!” “诶,吃过饭了没?” 红红摇头“没,爷爷奶奶说等你回来吃。” “正好,爸爸买了糖糕,等会儿让奶奶热了大家一起吃。” 今天的苏尘依旧是大包小包,当然,其中一部分是给小阿云买的。 尿布,奶粉,还有小衣服。 当然,也给阿财和玥玥买了外套。 算起来,孩子过年的新衣服都买了,就差一套换洗的。 回到家刘春花瞧见了,免不住又啰嗦了几句。 “给阿云买什么衣服啊?小孩子眨眼就大了,你这衣服太小,过几个月就不能穿了。” 苏尘笑“那会儿再买就行。” “行行行,你钱多。” 还真是钱多。 苏尘直接给刘春花塞了200块钱,给刘春花吓住了。 “这么多?” 紧接着问“怎么突然要给我钱?” “妈,家里里里外外哪里不用花钱啊?这给你的家用。” “家用哪里用这么多了?”刘春花忙将钱往回塞,“妈有钱,不用。” “儿子给你你就花,别给我省钱啊,要不收,回头我出去打牌。” 这一说,刘春花立马将已经塞进他裤兜里的200块钱掏了回去,还宝贝地捂着。 苏尘一阵失笑。 转头对上苏老头的视线,苏尘递过另一个袋子“爸,这是你的。” “什么?” “外套皮鞋和毛衣西裤。” 苏尘原本考虑老爷子毕竟六十大寿,想着买个一两千的大衣,可实在囊中羞涩,只得先买一件便宜的应付一下,不过这件外套也花了他120,比之前买的外套看起来派头多了。 刘春花见苏老头试衣服就红了眼“阿尘,你爸这皱巴巴的黑脸,给他买什么衣服啊?有钱还不如给妈,妈替你存着。” “妈,今天是赶着回来,没给您买,明天您的毛衣和裤子也得买全了。” “妈有衣服穿,不用,倒是你……”刘春花总算想起皮衣干了,忙不迭跑进屋将皮衣拿出来给苏尘披上,“死孩子,天都黑了你不知道冷啊?” “不冷,妈你摸一下,我手心还热乎着呢。” 刘春花不信“你那是赶路赶的。” “不说了,吃饭吃饭,今天妈煮了肉。” 人多,即便煮了一盘的肉,一人分一块也见底了。 刘春花眼疾手快地将最后一块夹到苏尘碗里“阿尘你多吃点啊,每天出去来回的,太累了,哎,要我说啊,实在不行,阿尘你就在市里租个房子住吧。” “之前三姐也说过,再说吧,等年后再说。” 刘春花叹气“你三姐之前还跟我说她想去市里买房,你三姐夫一直攒着钱呢,估摸着是快够了,要是他们买了房,你回头住你三姐家也成,她做饭好吃,你也不用自己煮。” “要我说啊阿尘,家里还是得有个知冷知热的,妈知道阿华……” 她话还没说完,苏老头就剧烈咳嗽了起来。 “死老头你又吃太赶了吧?活该,回回叫你吃慢点吃慢点,都不听,呛到了吧?” 刘春花忙着给苏老头拍后背,也就断了这话头。 苏尘苦笑。 虽然这个世界很美好,但…… 催婚是真的不好。 更何况,原主的妻子去世都还没满月。 未免刘春花再提这茬,他飞快将饭吃了回屋。 第26章 这不巧了吗?生意上门喽 昏黄的灯光下,红红替玥玥擦洗了脸蛋和小手,转身见苏尘拿着柴刀在雕小木人,小手搅了搅,犹豫着开口“爸爸……” 苏尘抬头“怎么了红红?” 红红干笑了下,声音更小了。 “爸爸,我想去上学。” 苏尘的手一顿,总算想起来,原主这些年过得浑浑噩噩的,家里也是一团糟,日子捉襟见肘,更别说送孩子上学了。 不过不仅是他们家,整个牛尾村都不富裕,而上学每学期报名都得一百多,村里的人家就算有条件一般也只送男娃儿去上学,像红红这样的女娃儿,就留家里帮忙干活。 这是重男轻女的思想太严重导致的。 当然,也有个十分现实的原因——村里没小学。 牛尾村的孩子想上学,都得去梁山镇上,因而求学的孩子都是寄住在镇上的亲戚家,不然就每天两座山来回翻,孩子也得累死。 苏尘想着心底就一阵暗叹。 犹豫了下,他点点头“年后爸爸送你去上学,不仅仅是你,你弟弟阿鹏年纪也到了,也该去上学了。” 红红惊喜“真的吗?” “骗你干嘛?” “耶!”红红跳了起来,开心地去翻柜子,“我要缝个书包,给弟弟也缝一个。” 苏尘怔了怔,眼里满是怜惜。 便是原先鬼气复苏的世界,上学也是十分稀松平常的事,只不过学校多镇守几位天师而已,没想到这个美好的世界,上学竟这么难? 要不是他能赚点钱,这个家,怕是阿鹏阿财估计都上不了学,只能当文盲。 刘春花听到动静过来瞄了眼,她抱着醒来的小阿云摸了摸尿布,见没湿,这才看向红红“红红你干嘛呢?” “奶奶,爸爸说要送我和弟弟去上学。” “我要缝书包,缝个漂亮的书包。” 刘春花吃惊地看着苏尘“阿尘你疯了,红红一个女娃……” 话说一半,她说不下去了。 想起这阵子小儿子成天叮嘱她不能偏心,刘春花依旧有些不甘心“阿尘啊,你赚钱不容易……” 所以送阿鹏去上学就好,红红就是个赔钱货,上什么学啊? 刘春花这些话虽然没说出口,苏尘也看出来了。 “妈,再怎么赚钱不容易,孩子也要读书的,再说了,也不差这一两百。” 刘春花轻哼“女娃儿笨,学都学不会,可别回头尽花冤枉钱。” “是吗?可我听三姐说阿萱成绩就挺好的啊。” 刘春花说一句被堵一句,索性不吱声了,板着个脸杵在那儿。 苏尘也没理会她,依旧雕起小人来。 刘春花见他许久不吱声,软了下来“那回头让红红和阿鹏住你三姐家?” 苏尘接话“妈,年后再说吧,三姐之前劝我在市里租个房子,我想着要是年前赚的钱多一点,年后把你们都带到市里,那回头就在市里上学,也省的借住三姐家麻烦她。” 刘春花直摆手“我不去,我去了家里地谁种啊?” “再说了,市里花钱可多了,红红和阿鹏也不能去。” 苏尘又不吱声了。 刘春花见状心里直打鼓。 许久才问“阿尘啊,市里租房多少钱来着?” 苏尘依旧不吱声。 刘春花叹了口气,将小阿云放下,起身,留下一句“反正我不爱去市里。” 很快隔壁屋就传来细细的谈话声,苏尘挑了挑眉,继续雕小人儿。 不过想起林景春说的龙山鬼打墙的事,他的心就是一沉。 自己现在这道行,上去怕是够呛,不行,明天得去寻摸一些法器,要实在没法器,雷击木什么的也勉勉强强。 他这边一夜安眠,春明街上林景玉和阿彪几乎奔走了一夜,总算在叶记面馆上搭起了做法事的台子来。 白色的幡一挂,立马有人过来问“阿玉啊,怎么了这是?” “哦,今天我和阿彪不是想着叶叔这么久都没等到阿旺回来嘛,就领着我哥们过来给叶叔算一算,后来我们不是出门去了?就是找到阿旺哥的尸骨了,叶叔太伤心了,跟着去了,临走前喊我把店盘下,回头给他买墓地迁坟啥的,有剩钱就捐给孤儿院,乔叔你看到了正好,买店的契书叶叔也都签好了,回头办丧事这些花的钱我统计一下,写出来给你们看,你们也帮我监督监督啊。” 老乔当下就摆手“嗨,我信不过谁也不能信不过你阿玉啊,谁不知道这大半个翠城以前就是你们老林家的啊?如今这条街上好些屋子都是你们的,你缺这点钱啊?” 林景玉干笑“不缺是不缺,但叶叔不有个侄子嘛,今天还上门闹事,防的不就是这个?” “怕什么?他要还敢来闹,回头我让你婶儿直接一尿桶泼上去!” “诶诶,那我就先谢谢乔叔啦。” 春明街的老街坊一传十十传百,对老叶的去世一阵唏嘘。 老廖也在其中,末了叹口气“哎,去了也好,老叶一辈子都在等儿子,他那面馆也是为了阿旺开的,想着赚钱给阿旺置办家业,现在阿旺人都没了,他活着也没啥意思了。” “诶?我怎么先头听阿彪说阿旺是被那臭婆娘害死的啊?” “可不?所以老叶说了,回头他要把老叶原来的老婆迁过来,让他们一家人团聚。” “那也不能放过那臭婆娘啊。” 一群人里几个年轻人立马对视了几眼,悄悄溜走。 第二天一早,苏尘才到老张的摊位上,就听说翠城城西的公墓昨晚有人闹事,一个墓被人砸了。 老张直摇头“现在这些年轻人哦,不是染黄头发,就是骑机车,要不就是摇头,尽不干正事。” 坐苏尘对面的一中年男人没好气“不干正事也不能去打砸墓地啊,扰了他们的安眠,谁知道会不会夜里来找你算账?” 老张嗨了声“年轻人火气旺,怕是找不了哦。” 这话一出,中年人脸色一变,叹起气来“是啊,年轻时候我也天不怕地不怕,可年纪一到,哎……” 老张瞧着他挺能唠嗑,仔细看了他两眼,问他“你有点脸生哦,不是咱春明街这一片的吧?” 中年人连连点头“我下围的,这不听说春明街这头有个算命很厉害的师父嘛,过来瞧一瞧。” 老张一听,当下就乐了,冲苏尘道“后生仔,这不巧了嘛,生意上门喽!” 第27章 大师,看出问题了吗? 苏尘“咔滋”咬碎了油条,又往嘴里缓缓送了一勺锅边糊,这才好奇仔细看了看中年男人。 “叔,你想算什么啊?” 中年男人已经伸出手来,不由分说地抓住他拿着油条的右手,使劲握了握,这才放开“大师啊,你可得帮帮我啊。” 老张拉长了耳朵。 “我最近一阵子天天夜里做噩梦被惊醒,醒来就发现家里一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以为是老鼠,可是翻遍了都没有,偶尔还有很渗人的叫声,那叫声……像鬼~” 说着中年男人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大师你看看我这眼睛,已经三天三夜没合过眼了,只要我一闭眼,那些声音就出现啊!” “昨晚我妹妹来我家做客,跟我说起大师你帮我外甥女算命脱险,我才来找你帮忙的,大师你快帮我算算,我是不是不小心惹怒了哪位,你帮我说说情,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给烧纸钱行吗?” 苏尘闻言就乐了。 这真是病急乱投医啊。 一般这种情况不直接找办事的吗?怎么找他这个算命的? 他又仔细看了看中年男人,安抚着 “叔,其他的先不管,您要真惹怒了谁,那也绝对不是地下的那谁。” 男人愣住“什,什么意思?” 老张听明白了“意思是啊,你没招惹到那玩意儿,是不是你自个儿疑神疑鬼了啊?” “不可能,好好的我能这样?” 摊上有客人也听了,问了声“大哥,会不会是你最近工作压力大,又或者,被拖欠了工资头疼地啊。” 近期翠城好些工厂效益不好,不发少发工资的挺多,有些听说还要倒闭了。 中年男人连连摆手“哪有的事?我公务员哩。” 老张闻言下意识地点点头“那还真没压力。” 苏尘从原主的记忆也知道,这个时候的公务员不仅仅是铁饭碗,而且去村上办事,都是吃香的喝辣的,走的时候还能满载而归,可不就没啥压力和烦恼嘛。 刚才问话的青年也疑惑了“那大哥你怎么会做噩梦?” “所以啊,我指定是被缠上了啊,大师,你是真有本事的,你得帮帮我。” “肯定是我哪回去乡下村里沾上的,可年前这阵子我们任务重,没少去村里,至少十几个,我也不知道是在哪个村子里沾上的啊。” 苏尘忍了忍,微笑“叔,你身上是真没沾染阴气。” 他都入门了,虽然道行太浅,需要靠近才能感受到阴气,但有和没有不至于分辨错吧? 就是没有啊! “那,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中年男人有些抓狂。 老张提议“可能真就是老鼠啥的,要不你搬个家试试?” “能,能有用吗?”中年男人还真考虑上了。 苏尘眯眼仔细看了看他的脸,放下油条,取出手帕仔细擦了擦手,这才出声“手给我一下。” 中年男人愣了愣,还是顺从地伸出手去。 苏尘将他的袖子往上撸,伸出三根手指按在他的手腕上,按下,放开,按下,再放开,如此五六次,这才收回手。 “叔,看你面相脾胃和脑都有点儿毛病,把了脉问题不是太大。” 老张吃惊“后生仔,你还会把脉?你会中医啊?” “嗯,医道不分家,我这是道医,略懂一二。” 说着苏尘看向中年男人“叔,你仔细跟我说说,第一次做噩梦惊醒是什么时候?那天发生了什么,还记得吗?” “这,这谁还记得啊?” 中年男人抓耳挠腮。 “那你这阵子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每天都有的,总记得吧?” “我,我每天都得去下乡办事,吃喝都在那边,就,就晚上回来喝一碗老婆炖的菌菇排骨汤……”说着中年男人猛地瞪大眼睛,“大师,你的意思是,我老婆给我下毒?” 这一说,其余几个食客立马来劲儿了。 “叔,不会是你老婆有了相好的,打算折磨你,让你早点死吧?” “绝对是给你买了保险,想骗保,电影里都这么演的。” “你们之前是不是闹矛盾了?你老婆记恨在心?” …… 中年男人被他这一说,茫然地眨了眨眼“我,我不知道啊。” 苏尘将最后一口锅边吃完,站起身“知不知道的,我去你家走一趟估计就清楚了。” “老张,收钱喽。” “好嘞,还是八毛哈。” 中年男人也付了钱,有些心神不宁地领着苏尘往街口走。 “大师,你说我老婆是不是真的要害我?可我们虽然是介绍结的婚,婚后也没吵过多少次架啊,不应该啊。” 苏尘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多想,去你家再说。” “哦哦,好。” 到了街口苏尘伸手一挥,一辆红色的出租车缓缓停下。 苏尘摆手“大哥,我们不……” 笑话! 你们这出租车起步价就得5块钱,这么贵,谁坐啊? 可话刚出口,车窗里就探出个熟悉的脑袋来“兄弟,是我啊,阿威,彪哥的朋友。” “你要去哪儿啊?” 苏尘“……” 得,有点盛情难却,算了算了,还是上吧。 张威是个健谈的,上了车就问“兄弟,去哪儿啊?” 中年男人报了地址,他油门一踩就出去了,末了才问苏尘“兄弟,我怎么听说昨天叶叔跟着去了?怎么回事啊?你们没拦住,还是让他自杀了?” “不是,叶叔本来身体不太好,太伤心了。” 张威了然“我说呢,之前彪哥都跟我保证过的,我还以为……” “哎,听说他十几年前就开店了,就为了赚钱等儿子回来。” 苏尘嗯了声。 “要是早点遇到你,他也不会等这么久哦,那老渡口以前都是人偷渡出去,从来没听说出事过,倒是警方抓了好几回,谁能想到阿旺哥就被埋在那儿呢。” 中年男人听得一脸迷糊,忙问什么老渡口,谁是阿旺哥。 张威立马就把昨天的事跟他说了一通,中年男人一拍大腿“大师果然是有真本事的啊,这么多年,那么荒芜的老渡口都能找到人,今天我这事,稳了。” 张威好奇“大哥你什么事啊?” 中年男人又是一阵诉苦。 等他把情况说完,下围也到了。 中年男人主动将车费给了,热情地引苏尘进屋子。 下围靠近城郊,中年男人的屋子是一栋两层的砖瓦房,苏尘抬脚进屋,就见张威跟了进来。 他也自来熟“大哥,我来见识一下,你不介意吧?” “不会不会,来来来,喝茶喝茶。” 中年男人提了开水壶来,又从一个铁罐子里摸出一把茶叶,给他俩简单泡了茶递过来。 就见苏尘已经里里外外将一楼看了个遍。 “大师,看出问题了吗?” 苏尘颔首。 中年男人惊喜,刚想开口问,就听苏尘道“风水不错。” 中年男人“???” 张威“???” 第28章 你们滚开,这家店是我的了! “兄弟,你还会看风水?!” 张威差点没将含着的一口茶喷出来。 他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尘,起身奔到他身边,问“风水好怎么个说法啊?” 苏尘狐疑地扫了他一眼“威哥你不是不信这些嘛?” “我那是不信有鬼,风水这些我还是信的,说说?” “这屋子地势高一些,受风影响大,但坐北朝南,东面的海风刮不进来,避免了穿堂风,背后的墙堵住了北边的冷风,加之外墙砖瓦,内里是木头,应该是冬暖夏凉,虽然前面不远有杂乱的棚屋,不过屋前这棵柿子树一挡,并不受影响……” 张威走到柿子树底下看了看,又退回来“还真是,那杂乱的棚屋一看就碍眼,这么一档,眼睛都好多了。” 中年男人得意“这棵柿子树是我出生的时候我爷爷种的。” “房子也是我爷爷盖的,可惜他老人家没能看到我成家立业。” 张威问“你爸妈呢?不在家?” 中年男人一指后头“喏,估计在菜园子里收拾吧,我老婆有工作,上班去了,孩子也上学去了。” 说着他又满怀期待地看着苏尘“那个大师,要不要去我房间看一看?” “我先在灶间看。” “……啊?” 苏尘耐心地将这家里用的水米调味料,甚至柴火都检查了,没发现问题,这才转到挂在墙上天花板下的那些干货腊货上。 “大师,你这是怀疑我老婆在这上面下了毒?”中年男人小心问,旋即又摇头,“不能吧?这些我家里人都吃的啊,他们就没这样啊。” 苏尘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口味有什么偏好吗?” 男人愣住,紧接着一拍脑门“菌菇,我从小到大就喜欢吃蘑菇这些,我妈炒一盘,一盘能全进我的嘴,不会……” 说着说着他脸色就惨白了起来。 “这个女人,太恶毒了吧?居然在我吃的蘑菇里下毒!” 张威也有些义愤填膺“大哥,等会儿查出来她真下了毒,你得去她单位反应反应,这种女人要不得,也不能让她好过。” 男人咬牙切齿“没错,我可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个毒妇!” 俩人同仇敌忾时,就听苏尘幽幽道“算了吧,你夫妻宫饱满亮堂,不是夫妻之间出了问题,就算有毒,也不是她下的。” 男人呆了呆“大师,那,那能是谁要害我啊?” 苏尘拿着东西的手一顿,将那袋干活递到男人面前“喏,就是这袋了,哪儿来的?” “这袋?”中年男人从里面捞出几朵晒干的红菇来,仔细回忆了下,“这是我半个月前去江田村回来村长塞给我的,说是村里人自个儿上山采的晒干的,不花什么钱,他为什么给我下毒啊,我也没搞他啊。” 男人百思不得其解,旋即又问“不对,大师,这到底是什么毒啊?” 苏尘从里头挑出几朵红菇来“喏,这就是毒。” “……啊?” “这并不是咱们翠城人吃的红菇,它比一般的红菇小,外形什么的和红菇差不多,不是专业的人很容易混淆,估计是村民没分辨出来采错了,不过它味道跟红菇很不一样,有点辣。” 中年男人脸微变“这……” 他仔细回忆了下,连连点头。 “对对对,我就说我老婆最近炖排骨汤怎么放辣椒了呢,香菇吃起来都有点辣,原来……” “不仅仅是辣,”苏尘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两眼,“这种毒红菇吃下去不仅仅会让人谵妄,就是你表现出的这个意识受损、情绪不稳、妄想、错觉什么的,最大的毒症就是恶心呕吐腹痛腹泻,难道你没有?” 这一说,中年男人心虚地挠头干笑。 “这不我每次回来都是喝得醉醺醺地,喝醉了呕吐啥的不是很正常?还有最近冷,我这人从小一冷就爱拉肚子……” 张威都无语了。 “合着你吃了毒蘑菇进去,自己中毒了还不知道,还以为有鬼缠着你呢?” 中年男人呵呵“我,我哪里知道别人送我的干蘑菇里头有毒蘑菇啊?” 说着说着他就是一顿“所以大师,真不是有人给我下毒?” 苏尘点点头“我帮你把毒蘑菇挑出来烧了,回头给你开个药方,你去抓几副药喝一喝,最多两天就痊愈了。” “诶诶诶,好,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中年男人笑开,可等苏尘将挑好的干蘑菇递给他,他嘴角就是一抽。 “要,要不,这些红菇还是扔了吧。”他咕哝着,“万一没挑干净呢?我可不想再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真不要?”苏尘问。 男人果断点头“不要,我怕再中毒。” “那行,我带走了。”苏尘说着坐下,“有纸笔吗?” “有有有。” 苏尘给男人开了药方,犹豫了下,让男人坐下,又把了把脉“你肾也虚,要不一起给你治了?” 张威立马来了精神“兄弟,肾虚也能治愈吗?” 苏尘古怪地瞥了他一眼“既然是病,自然是能治愈的,不过这位大哥比较严重,想要治愈,估计得吃十五副药左右,吃药期间最好烟酒不沾。” 说着他看向中年男人,示意他做决断。 男人嘿嘿笑“大师你尽管开,我这不都病了嘛,索性请个长的病假,保证半个月不沾酒。” 苏尘刷刷刷写好药方,男人也懂事地上了楼,没一会儿感激地塞给苏尘一个红封。 “大师啊,真是多谢你了,太谢谢了。” “对了,”他转头看向张威,“哥们,等会儿帮我送大师回去吧,车费给你,还是7块哈。” 回去的路上,张威一直欲言又止。 等到了春明街,看着苏尘下车,这才叹了口气。 “真能治愈……算了,反正知道那大哥住哪儿,半个月后去问问效果,真要能重振雄风,我也找他开个药方。” 反正苏尘就在春明街摆摊,跟阿玉阿彪都熟,又不会跑,不在乎这十天半个月。 想着张威就乐呵了起来。 老张抬起头就看到苏尘经过,忙问了声“后生仔啊,那人怎么样了?真是被他老婆下毒啦?” 苏尘失笑“没,是他好吃红菇,结果红菇里头掺杂了毒红菇,他这是中毒闹的。” “红菇里头还有毒的红菇啊?”老张诧异。 “嗯,毒的红菇吃起来很辣,很容易分辨的。” “哦哦哦,还是后生仔你见多识广啊。” 苏尘跟老张摆了摆手,回到五金店前面。 阿彪的店是开了,林景玉的摊也摆了,甚至他的算命摊也摆了出来,就是不见俩人的身影,朝远处望了望,见俩人正在叶记面馆前烧纸,苏尘微微摇头。 就在这时,一个青年气势汹汹地从另一头冲来。 还没走近呢,就嚷嚷了起来“死老头总算死了,你们滚开,这家店是我的了!” 第29章 对对对,就是他! 屁股还没沾凳子的苏尘忙站起身来,想着上前帮忙,只是还没等他走两步,就有人冲了上去,扭身就将青年制住了。 “喊什么喊?叶叔死之前把店盘给阿玉了,钱都立遗嘱做好安排了,没你的份,你鬼叫个屁!” “就是,乡下来的就是没见识,估计都不知道遗嘱是什么吧?” “还做梦想吃绝户呢,没门!” “滚滚滚,我们春明街不欢迎你!” 那青年要挣扎,林景玉起身,拍了拍手“乔叔,还得麻烦你们带他去派出所一趟,让他知道个明明白白,回头别有事没事来找麻烦。” “好嘞,阿玉你们继续守着啊,我们这就送他去派出所。” 青年一听要去派出所,挣扎地更剧烈了。 “我不去,我为什么要去,你们快放开我……” 可是春明街这街坊人多势众,哪里听他的啊?很快叫嚷声远去,见不到人影。 苏尘安心坐了回去。 暗叹这春明街的街坊是真挺好的,旋即愣了愣,如果年后租在春明街的话,好像也不错,就是不知道这边的小学怎么样。 回头等阿玉他们闲下来问问,他们对这一片熟,看看哪里有房子出租。 想好后,苏尘掏出黄纸朱砂开始画起了平安符来。 昨天画的十张被林景玉买走了6张,只剩下4张,多画点屯点总是好的,毕竟画符虽然耗费道力,但也能增进道行。 五张符一蹴而就,苏尘身子就是一顿。 布包里的小人偶动了动,他取出贴在肚子上,这才闭目。 春明街街口,孔爱春红着眼下车,经过老张的锅边糊摊时,老张愣了愣“阿春啊,你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被欺负了?” 孔爱春摇摇头“是我妹妹,肠上长了个瘤。” 老张这才想起来,昨天后生仔给阿春妹妹算了命,让她们去医院做检查,这是检查结果出来了? “是好的还是坏的啊?好的听说切了就没事的。” “不知道,说是要切了出来再检查才知道,我,我……老张,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回家给我妹妹准备点衣服啥的。” 老张下意识点点头,眼见孔爱春往前走,这才想起来“诶,阿春啊,那后生仔还会中医,等会儿你问问看,会没事的。” 孔爱春转身“什么?” 老张把早上的事情跟她说了,末了才道“这后生仔也不知道是谁教出来的,厉害着哩,你妹妹这瘤要是找他问问,指定没事,放心啊。” “哦哦哦,好,我,我现在就去问。” 苏尘还没将体内的功德之力融汇进丹田,就察觉眼前落下了一片黑影。 睁开眼,赫然是春婶。 孔爱春急切地递过来20块钱“大师啊,你快帮我算算,我妹妹这个瘤是好的还是坏的,做手术有危险吗?对了,你还会医术,能不能不做手术就吃药啊?” 苏尘将钱还给她“春婶,昨天你不是来算过了嘛,及时去医院,就没事的。” “可,可医生给我签那个手术书,好多危险的,一不小心就可能……” 说着说着孔爱春就瞄到桌上的平安符,眼睛一亮“大师,你这符是什么符啊?” “平安符。” “那我妹妹能戴吗?能保她平安吗?” 苏尘干笑“春婶,您妹妹是真不会有事的。” 见孔爱春坚持,他无奈“真的春婶,与其给您妹妹拿平安符,还不如我给画个健康符,能帮助她手术后恢复健康。” “那我两个都要,更保险。” 苏尘“……” 行吧,有钱,任性。 他拿起毛笔,很快绘制了个健康符,孔爱春付了钱,宝贝地收好,眼也不红了,心满意足地回了毛线店,没一会儿领着一个年轻妇人出来,匆匆往街口走。 苏尘将四十块钱收好,想了想,拆开之前男人给的红封,52。 翠城这边包红封好像一直都喜欢以2为尾数,他挑了挑眉,收好,这才又眼观鼻鼻观心,继续修行。 一上午,叶记面馆那边敲锣打鼓,身后的小巷子里阿嫲家里也是一阵敲锣打鼓,整个春明街的声音十分热闹,有些定力不好的,不免觉得烦躁。 不过路人走到算命摊时,却意外感觉到了片刻的宁静。 仔细看了看算命摊上的符,再看看苏尘,很快又被20一次吓走。 中午,苏尘饥肠辘辘地睁开眼。 嗯,对气息的感应范围大了些。 对面的老廖身上有点臭,这是几天没洗澡了? 大家身上都挺干净的,没阴气缠身,挺好。 唔,前头的煎饼好香。 犹豫了下,苏尘起身过去买了个煎饼,又去阿彪常去的老许的面店点了碗面。 店里的东西果真比摆摊的贵一些,不过多放了两块肉,一碗面就得一块钱,不过味道是真的好,也难怪阿彪经常吃。 苏尘吃完索性拐去了香烛店,钟老头瞧见他,脸上立马绽开了笑容。 “大师来啦?” 苏尘失笑“钟叔,可别打趣我了,喊我小苏就成。” “我可是听说了,老叶那阿旺的尸骨是你寻回来的,哎,当初老叶天天盼着阿旺回来,我就知道不对劲,想着阿旺八成是出了事。” “你是不知道,当年大家都想着下南洋赚大钱,可海上多危险啊?大浪打过来小船动不动就翻,就算到了南洋,你怎么打工怎么活也是个问题,阿旺那孩子本来就是个怕事胆小的,只是,我怎么都没想到,那孩子居然没上船就……” 钟老头唏嘘了一阵,这才问苏尘“那小苏你要买什么?还是黄纸朱砂?” “嗯,这两天消耗了些,得补一点。对了钟叔,你这有雷击木什么的吗?” 钟老头转身拿出黄纸朱砂,冲他笑了笑“我这店哪有那东西啊?不过我知道哪儿有人做龙角,只是那玩意儿多半没什么用,都是装门面的。” 苏尘干笑。 钟老头又将朱砂取出,这才顿了顿“不过我前头倒是听谁说起过,好像龙山上有棵老树被雷劈了,就是不知道到底在哪里,龙山又高,山也大,不好找哦。” 这么巧?也是龙山? 苏尘问“钟叔,您记得是谁说的吗?” “哎哟,那至少得两三个月了,那会儿十月还是九月来着,我听到还打趣了声,说是这月份还打雷,稀罕得很……我想想啊,肯定是来店里买家伙什的,我想想……” 蓦地钟叔激动挥动起手来“我想起来啊,小蔡!” “小蔡?” 谁啊? 也是住在春明街这边? “嗨,就是前头你救了的那个小蔡啊,做法事的那个。” 这一说,苏尘就恍然了“蔡正清蔡师父?” “对对对,就是他!” 第30章 拿铁钉来做针灸?疯了吧? 拿着黄符朱砂出门,苏尘脚步不停就去了阿嫲家。 照例让小木人靠在骨灰坛边十分钟,苏尘这回没选择画符,而是转过身看了眼在吃饭的蔡正清师徒。 俞定强笑着问“大师你吃过了吗?要不也来点儿?” 蔡正清嘴角抽搐。 这个大徒弟,吃里扒外! 好,好得很啊! 然后就听苏尘开口“蔡师父,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他愣了半晌,总算反应过来苏尘是在跟他说话,紧接着殷勤起身,嘴角勾起,笑容止不住。 看吧,大师都对我这么客气,说明我还是有几分真材实料的。 等走到边上,听苏尘问起龙山上被雷劈的大树,他愣了愣,心里暗恼,还以为是要跟我请教玄学上的事,没想到是打听雷击木。 那树他有印象,之前去青山村给人做法事的时候正好遇到下雨打雷,手指粗的闪电直接就劈在村头的大榕树上,当下一根粗枝就燃烧掉了下来,正好那会儿他休息,凑上去看了看,想着捡点便宜,毕竟雷击木的大名他也是知道的。 然而当他提出要买掉下来的树枝时,村里人当下就狮子大开口,刚开始还要五百,他同意之后直接就涨价到了一千。 他又不是冤大头,雷击木只是说出口好听,能辟邪,实际上鬼知道有没有用,怎么可能一千买一根树枝?有那个钱,在翠城城郊都能买个破房子了好吧,他当下就拒绝了。 这会儿听苏尘提及,虽然不情愿,蔡正清还是解释了下。 “苏大师,一千买雷击木,太亏了,再说,这都过去好几个月了,那掉下来的树枝有没有留着都不知道。” 苏尘问“那棵榕树呢?肯定还在吧?” “你想从榕树上取?疯了吧?那树边上可就是土地祠,平常大家祭拜的时候树前都有香火的,你要敢动,信不信他们拿锄头给你一下?” 说着说着蔡正清声音逐渐小了下来,轻咳了声“不过我听说他们村里有几个二流子,如果给点钱他们或许能干出这种事来……要不……” 他建议还没说出口,苏尘就摆手“那还是不用了。” “真不用?” 苏尘继续摇头,又仔细看了看蔡正清。 就见他身上还氤氲着一点淡淡的黄气,气息很是纯正干净,跟他熟悉的那些不一样,这应该就是那紫姑的气息了。 “蔡师父,这边法事如果结束,还是亲自去公厕祭拜一下紫姑吧。” 蔡正清愣住“什,什么意思?” “难道还没结束?” 苏尘笑笑,没解释,而是转过头阿嫲聊起附近是否有房子租。 “嘿~”蔡正清气得牙痒痒。 可又无计可施。 谁让人家有真本事呢? 回去后又跟章强打听了下祭拜紫姑需要什么,打算明天就去祭拜。 不然回头紫姑不高兴了,又要让自己吃屎…… 想着蔡正清就没忍住打了个激灵。 另一边,阿嫲给苏尘泡了碗糖水。 “房子咱们这边还真不多哦,不过阿玉家里还剩两个院子,是给他的亲戚留的,回头我帮你问问。” “两个院子?多大?” “一个院子十来间屋吧,阿玉要是肯的话,腾出两三间租给你是没问题的。” “不过大师你要是年后租的话,那就再等等,也许年前租阿玉房子的那些人就走了,能空出来也不一定。” 苏尘了然地点点头。 之前他就猜林景玉是包租公,现在证实了,而且听得出来,房子还很多。 问明了大概的租金后,苏尘取回小木人,骨灰坛再度震动了两下。 苏尘叹了口气“安心去吧,等灵养成了,回头我让阿嫲告诉你。” 骨灰坛这才不动了。 阿嫲见状,转过身悄悄抹起了眼泪来。 翠城的葬礼除非死者八字特殊,一般就三天,今天结束后,骨灰坛就会被送往墓地,以后,也只有在清明中元寒衣祭拜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阿嫲短短几天时间又老了一些。 苏尘唏嘘了下,很快离开。 下午春明街的暖阳很和煦,苏尘晒着昏昏欲睡。 不知不觉就睡了一觉。 他是被人吵醒的,声音还有点耳熟。 “大师,大师,你快帮我老婆看看,她都吐了七八回了,酸水都吐出来了,挂水也不怎么管用啊,人怎么都醒不过来,大师……” 睁开眼,赫然是早上的那中年男人。 苏尘疑惑了一瞬“怎么回事?” 中年男人一脸苦相“嗨,这不是……我老婆倔嘛。” 原来今天那些红菇虽然苏尘带走了,但挑出来的毒红菇还留在家里,男人去抓了药回来,正巧他老婆也回家了,把事情一说,还庆幸他只是每天回来吃一碗,没吃多,他老婆非说苏尘是骗子,还说排骨汤她也喝了,根本没事。 “她不信啊,我妈饭都煮好了,她非得用那些红菇炒一盘,自个儿吃了,这,这……” 男人越说眼睛越红,而后指着担架上的女人道“我们去医院了,找关系请医生做了检查,真就是食物中毒,但情况太严重了,我想着,想着大师你医术厉害,就过来了。” 他带人抬着昏迷的人进春明街,早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这会儿担架前就围了一圈人。 老廖也挤在里头,当下就啧啧了声。 “我说啥来着,有些女的脑子就有病!” “人都说了非不听,这下好了吧?一条命都要折腾进去了。” 也有人小声问“这人疯了吧?都送去医院了还拉到这里来,这不是算命的吗?” “就是就是,我感觉这男的想害死他老婆。” “哎,你们懂什么啊?一般这种情况估计是医院里都没得治。” “我懂我懂,我奶奶去世前,我们家也到处给她求各种土方子,找神婆,可惜,都没用。” 老廖听着直皱眉“去去去,你们懂什么啊?这后生是有真本事的,跟你们说的那些神婆可不一样!” 苏尘没管这些,忙起身过去给昏迷的女人把脉。 随着手指搭在女人的手腕上,苏尘的脸逐渐沉了下来。 女人脸色苍白地可怕,脉象更是凌乱地很,中毒太深了。 他免不住埋怨地抬头质问男人“究竟吃了多少?全部都吃下去了?” 男人眼神躲闪着“我拦了,可是,拗不过她啊,她跟我抢啊。” 老廖嫌弃“这不是自作孽嘛,这女人真是自己找死!” 他身上有点臭,周围人下意识移开了些。 老廖也不以为意,还问苏尘“能治吗?” 要是在之前那个世界,凭借自己的修为,自然是行的,而且轻而易举。 但现在…… 苏尘咬了咬牙,让大家后退一些,自己去五金店里要了一盒铁钉来。 大家看得稀奇。 老廖问“这,这是要干什么啊?” “针灸!” 老廖吃了一惊“什么?!” “拿,拿铁钉来做针灸?” 疯了吧? 第31章 醒了醒了,快看,人醒了! 如果可以,苏尘也希望用金针银针来针灸,这样耗费的道力还能少一些。 但…… 手边没有啊! 要是临时去找,难免要拖延时间,到时候女人就算能救回来,怕是身子也受损严重,瘫痪都可能。 远处,叶记面馆前正在烧纸钱的阿彪碰了碰林景玉的胳膊。 “干嘛?” “兄弟那边好像出事了,围了好多人。” 林景玉狐疑扭头,看到一群人围在那儿,跟阿彪对视了眼,也顾不得烧纸钱了,忙起身。 近前了,就听到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安静安静,你们别出声行吗?你们懂中医吗?你们就知道铁钉不能针灸了?” “啥都不懂就别吱声,耽误了我老婆治病,小心我去告你们。” 阿彪稀奇“这谁啊?还挺横。” 林景玉不愧是半城通,很快认了出来“黄忠雄,公务员,之前见过。” 说着他狐疑地看了看地上的担架,和上头的女人“咦,这不是老许的外甥女嘛,是黄忠雄老婆?” “老许?确定?”阿彪见林景玉点头,抬脚就往前走,“我去跟老许说一说。” 没一会儿老许夫妇俩就过来了,分开人群往地上一看,当下老许就拧了黄忠雄的耳朵。 “好你个姓黄的,我们娇娇前阵子还好好的,怎么就成这样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许老婆也是连声质问。 黄忠雄愣了愣“姑姑?姑丈?” “不是,你们怎么在这儿啊?” “你管我们?!快说,娇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忠雄一阵讨饶,忙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末了才委屈巴巴着“姑姑姑丈,这事真不能怪我啊,你们知道娇娇脾气的,她就是拧,我,我立马就送她去医院的,但是路上就吐了好几回,我还托关系让他们安排检查,但是姑姑……我真的尽力了啊。” 老许老婆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娇娇拧你不会打她?非得让她吃下毒蘑菇?你你你,哼,我娇娇要是有什么事,我饶不过你。” 黄忠雄连连点头“姑姑你放心,大师很厉害的,他在给娇娇针灸,肯定没问题的。” 这一说,众人的目光总算落在了苏尘身上。 就见苏尘不知何时额头已经泌出了细细的汗珠,脸色也微红,像是在憋着一口气。 他的脸逐渐苍白,手却稳得很,捻着铁钉的手指准确无误地落在女人的肚子上,神奇的是,等他的手挪开,铁钉居然没倒下,而是稳稳地立住。 这一手着实震撼到了众人,当下大家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眼睛死死地盯着苏尘的手。 一盒铁钉足足用了半盒,苏尘总算停了下来。 只是手却剧烈抖动了起来,身子更是一个踉跄。 阿彪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兄弟,没事吧?” 苏尘虚弱地摆摆手“我,我休息一下。” 老许见状,忙扭身跑回店里,很快端了一海碗的糖水过来。 “后生仔,快喝点缓一缓。” 苏尘苦笑,小声回着“谢了许叔,不用。” 这一回,是真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仅积攒的道力挥霍一空,为了一次性针灸完,丹田内的功德之力还强硬调动了大半,哪里是一碗糖水能补得回来的? 老许看着苏尘这样,担心侄女的情况却不敢问。 黄忠雄是个人精,也没敢打扰。 偏偏老廖没眼力见,嚷嚷着问“后生啊,你这针灸了管用吗?怎么人还没醒啊?” 然后就被林景玉拉了一把。 “阿玉你干嘛?我就是问问嘛,难道问一下都不行?” 阿彪都服气了“我说廖叔,你就不能看看情况?我兄弟为了针灸都成这样了,就不能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再说?” “难怪明哥能把日子过成那样,要我说啊,就是遗传的你!” 老廖怒了“嘿,阿彪你怎么说话呢?” “好了!”林景玉放大了音量,“你们都少说几句。” 他看向苏尘“哥们,有没有什么能让你好受点的?我去买。” 有啊,天材地宝或者功德之力。 可惜你根本买不着。 苏尘没吱声,他缓缓闭上双眸养神,等沸腾的丹田平息下来,总算松了口气。 这不过两分钟左右的时间。 等苏尘睁开眼,地上担架上的女人眼皮也动了动。 有人眼尖,激动了起来。 “醒了醒了,快看,人醒了!” 老许老婆见状激动了起来“娇娇,你感觉怎么样?” 苏尘按着桌子缓缓起身,重新走了过去。 “别动。” 然后取出一根新的铁钉,对着女人的指尖划了一下。 用力一捏,一滴黑色血珠落了下来。 一滴又一滴。 等血液的颜色变成红色,这才停止。 然后是另一根手指…… 等十根手指全部放完血,苏尘松了口气“没事了。” 女人因为要针灸,外套都被扒得只剩里头一件薄薄的单衣,等看清身上立着的铁钉时,吓了一大跳,不过随着苏尘将铁钉收起,发现那些钉子根本没钉进皮肉,又一阵庆幸起来。 黄忠雄见她坐起身,忙脱下身上的外套将她包裹起来,轻声问“老婆,现在还难受不?还想吐吗?会不会觉得头晕?” 郑娇娇摇了摇头,环视了一圈,总算回过神来。 “这,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神……”她硬生生将“棍”字吞下,“咳咳,神医?” 黄忠雄连连点头“我都快吓死了,我送你去医院抢救,医生说你中毒太深,现在的治疗手段如果继续医治的话,你能不能醒不保证,我才慌忙请人把你抬过来,幸好,幸好及时。” 郑娇娇越听他说,脸就越红,到后面,都恨不得将头埋在他的胸口里。 老许和他老伴见状,也知道这侄女彻底没事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一阵无奈。 老许老婆也是个彪悍的,当下就拧了拧郑娇娇的耳朵。 “娇娇你傻不傻?都说了是毒蘑菇你怎么还吃?你脑子进水了啊?” 郑娇娇缩着脖子“姑姑……” 却听她恨铁不成钢道“下回试毒你不会找条狗啊?再不行,你让你婆婆养的猪吃也成啊,非要自己试,你能耐是吧?” 郑娇娇眼睛一亮,紧接着忙讨饶。 “姑姑我错了,我下次一定改。” “还有下次?!” “没有了没有了!” 第32章 能不能多画几张啊?我真的有用 呼,哥们就是厉害啊! 妙手回春! 林景玉心里得意,面上却轻咳了声“行了行了,人没事就行,许叔啊,这边地面都是血,你得清理一下。” 老许连连点头“是是是,我这就去端盆水来。” 林景玉这才拍了拍手“好了,都散了,堵在这边大家怎么做生意啊?散了散了啊。” 黄忠雄夫妻俩很快被老许老婆领去店里,这边也没热闹可看,人很快就散去了。 不过还有好些虽然走远了,但还是稀奇地遥望着苏尘这边。 林景玉看向苏尘“哥们,你真没事?” 苏尘淡淡瞥了他一眼“去了半条命,你觉得呢?” “看出来了,之前你都没这样过,”林景玉说着摸了摸下巴,“我去许叔店里一趟。” 阿彪叹气“兄弟,下回你可别再针灸了。” “再说吧,”苏尘将完整的一盒铁钉还给他,“铁钉是真的难用,回头我还是打一副金……不对,银针吧,金针现在也打不起。” “有了银针,针灸就容易多了,至少能刺入穴位,不用以……算了,彪哥,你们今天烧了一天的纸了,累不累?” 阿彪挠头“烧纸能多累啊?我就希望阿旺哥能多收点,这样在下面也能过得舒坦……不过兄弟,你说真的有地府吗?纸钱烧下去真能花吗?鬼真的能投胎吗?还有还有,有奈何桥和孟婆吗?” 苏尘“……说来话长。” “没事没事,我相信兄弟你的本事,你就长话短说。” 苏尘“……” 之前是谁说我要好好休息来着? 造孽啊! 林景玉回来就听苏尘小声跟阿彪说起下面的世界。 “所以不仅仅得要纸钱,还得烧房子喽?不然就没屋子住?” 苏尘颔首“还可以烧纸车纸马,不然就得靠飘,也可以烧纸人,可以当下人,对了,制作纸人纸车的师父得厉害的,烧的时候还得心诚,不然烧的东西半道上估计就毁了,或者用一两次就报废,还有,你们烧的时候要说清楚给谁,否则这世道可不缺孤魂野鬼来抢。” 林景玉“!!!” “不是吧?哥们你怎么不早说?” 阿彪“那我们烧了一天岂不是白烧了?不会阿旺都没收到吧?” 俩人一阵哀嚎。 苏尘神情古怪地看着他们“你们就干烧?什么话都不说?” 俩人“呵呵,呵呵~” 林景玉解释“主要老一辈也没提醒过啊。” 阿彪连连点头“就是。” 紧接着又一阵庆幸“幸好这才第一天,接下来还有两天,我们俩一定记得诚心烧,多念念阿旺的名字。” 林景玉将全新的毛巾递给苏尘“哥们,你额头上还有汗,还是擦一擦吧。” “谢谢。”苏尘接过擦拭了下,又问他,“去看墓地了吗?” “看了看了,”说着他左右瞄了眼,压低声音,“把叶叔也带去了,叶叔觉得没问题就定下来了,不过迁坟的事……”林景玉抓了抓脑袋,一脸懊恼,“之前叶叔虽然跟我们说了位置,但我没去过那地方,怕找不到,回头哥们你看一下能不能跟我一起去一趟啊?” 苏尘放下毛巾“叶叔老家不远,坐车也就半天时间,应该没问题。” “那就行那就行,有你在我就安心多了。” 俩人又说了一阵子,忙不迭就走了,一个说是赶紧多烧点纸钱弥补一下,一个说要去找老钟看看能不能扎点纸车纸房子这些。 苏尘微微摇了摇头,继续闭目养神。 太阳渐渐西沉。 天边霞光万千,闭目的苏尘突然感觉一道霞光猛地蹿入身体,嘴角扬起。 这道功德之力可比之前两道都多得多,没料错的话应该是帮忙解决叶叔这件事给的,那毕竟是毛僵,虽然叶叔情绪还挺稳定,短时间内不会做什么,可僵尸浑身煞气,长期被煞气影响,脾气会渐渐暴躁,一旦爆发,春明街这么多人都可能受害…… 此间天道还挺合理的嘛。 因着这道功德之力的补充,很快苏尘的身子就恢复过来。 等他帮着林景玉收起摊子,刚想将自己摊上的椅子桌子搬进五金店,老许老婆跟黄忠雄来了。 老许老婆拉着他的手一阵感激“后生仔啊,今天真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我们娇娇啊……哎,那孩子怕是得受罪哦。” 苏尘干笑“这次放的血挺多,这阵子她得好好补一补。” 黄忠雄连连点头“诶诶诶,我知道了,回头我就去买人参,给她炖鸡汤喝。” 说着他从兜里摸出一个鼓鼓的红封来。 “大师,今天要不是你,我估计中毒都不知道,娇娇或许也会一病不起,你就是我们夫妻的救命恩人,我知道这点钱你不放在眼里,但请您千万要收下。” 眼见苏尘接过,黄忠雄脸上一阵喜意。 之前在姑丈新开的面馆里,那个姓林的特意过来提醒,说是这次大师为了救娇娇损耗很大,不能只给20,提醒他们得厚道,他忙不迭就表示明白。 不是他慷慨,是之前去过医院,他托关系找的那位医生暗地里跟他说了,就娇娇这种情况,住院没有个一两千,保不下来,关键那还是保守治疗,能不能好都不一定,可现在娇娇已经好了,不能只给20,包个五百,那都是大赚啊。 这位大师是真有本事,而且不计较,回头可得多多来往。 对了,明天得去妹妹家,好好感谢一下她。 想着黄忠雄就瞥见桌面的符,愣了下“对了大师,您这符多少钱啊?我能买一张吗?” “平安符,一张20。” 正说着,一个人影飞快冲了过来。 “摊子哪儿呢?哪儿呢?”人影冲了过去,很快又退了回来,对着桌子上的符道,“大师,这个符多少钱啊?” 得知20一张,那人立马道“我全包了啊。” 黄忠雄忙按住平安符“诶诶诶,你懂不懂什么是先来后到啊?” 等看清楚来人,他惊讶“张老板?” 张玉贵没认出黄忠雄,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谁啊?” “我,黄忠雄,政府工作的啊,之前我们还一起吃过饭呢,我跟我们柳主任一道的,你忘了吗?” “柳主任?哦哦哦,我记起来了,小黄啊,不好意思啊,今天这符啊,能不能别跟我抢啊?我这……有用。” 黄忠雄笑着点点头“张老板您要,我自然不敢抢,您请您请……” 说着他讪笑着将手收回,就听张玉贵数了数那符,嘀咕着“怎么才9张啊?” 提起这,苏尘就有些心虚。 原本他中午还想着多画点符屯着的,这不被春婶闹了下吗?后头就忘记了。 张玉贵一边掏钱一边问“大师啊,你能不能多画几张啊?我,我……真的有用。” 第33章 大师,您能捉鬼?那可太好了 张玉贵刚才冲过去的那一瞬,苏尘就感觉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阴气,这会儿近前了,阴气更显浓郁。 是以听到他这话,苏尘沉吟片刻“平安符……对你没什么用。” “什么?” “我这是低阶的平安符,只能抵挡一次伤害,过后就报废了。”苏尘解释了下,而后意味深长地看向他,“但你……阴气太重。” 说着他顿了顿“你印堂发黑,父母宫子女宫夫妻宫都黯淡,它应该也缠上你的家人了吧?” 张玉贵身子一颤“它?大师你的意思是,我,我真的惹上了那玩意儿?” 说着他也顾不上那些平安符了,一把抓住苏尘的手,“大师,你可得帮帮我,救救我家里人啊!” 黄忠雄听着稀奇“张老板,什么玩意儿啊?” 苏尘想请张玉贵坐下说,后者左右看了看,干笑“大师,能,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这是不想被人知道了。 苏尘颔首“那你稍等会儿,我把东西收一下。” “我帮你。” 等将桌椅都放进五金店后,黄忠雄这人精忙找了个由头拉着他姑姑离开。 张玉贵则带着苏尘出了春明街,到路口上了一辆桑塔纳,这才苦着脸解释。 “大师,我家最近这阵子真是闹得鸡飞狗跳的,先是我女儿突然摔下了楼,断了腿,再就是我老婆切菜切断了手指,我爸浇花摔了一跤,脑壳上破了个大洞,然后是我两个儿子,就在池塘边玩,突然就摔下去了,差点没溺死,后来我妈梳头的时候发神经将头发抓了一大把下来,头皮都带下来了,不止是他们,我弟一家也差不多,每天都有人出事,每天都得跑医院,我,我真是怕了。” “我老婆出事后我就觉得不对劲,一边跑医院一边找大师,翠城这边能打听到的我都请了,可根本不管用啊,刚才我阿明兄弟来我家做客,说是你的平安符效果好,建议我来买,我这不紧赶慢赶着过来嘛,生怕迟了,他们又得受伤。” 苏尘叹气“……” “见血了,看来很凶。” 旋即又问“张老板,你记得自己是怎么招惹的它吗?” 张玉贵脸更苦了。 他抓了抓脑袋,仔细回想了下,茫然地摇头。 “大师,我,我最近这阵子也没干什么啊?也就是老样子,喝酒聊天吃饭,偶尔去工地逛一圈。” “工地?” “嗯,就前兜那块儿,要建翡翠小区,是我承建的,大师您知道吧?” 苏尘“……” 我知道个鬼。 这才来市里几天啊?基本都在春明街这里混。 不过车站边上倒是有好几个工地在动工,整个翠城来说,应该工地也不少。 见他没吱声,张玉贵干笑“大师,这事肯定跟工地没关系,我是懂规矩的,前兜那片原本有几个墓地的,我都找到他们后人给了赔偿,又请大师算好日子迁坟,绝对没问题的。” “再说了,真有问题,不得工地先出事么,怎么也不能先我家里人出事是不?” 苏尘挑了挑眉。 “这事,不好说。” “你要想治标,我可以给你们画些中品的平安符,能抵挡十次伤害,想要治本的话,我得去你家看一看,最好能请它出来问一问,有误会咱就解了,要没误会的话,就得除了,省得祸害其他人。” 之前的那道功德之力直接将他的道力提升了一个等级,对付一般的厉鬼没太大问题,之前根本绘不出中品的平安符,现在勉强能画一个,当然,中间得休息十分钟。 张玉贵闻言眼睛一亮。 “大,大师,您能捉鬼?那可太好了,我指定选治本啊,当然,大师,那个平安符我也需要,你看……” 苏尘提醒“中品的比较贵,一张……一百五。” “没问题,我要……”张玉贵掰着手指仔细数了数,苏尘听他将家里的保姆司机都算进去,下意识点了点头。 “17张,可以吗?” 饶是做好了准备,听到这话,苏尘脸也是一沉。 17张,十分钟画完,那不得3个小时? 这会儿天都要黑了,再花3个小时,回到梁山估计就得晚上十来点,再翻山回家…… 张玉贵见苏尘不吱声,小心翼翼问“大师,是……一次性不能买这么多吗?” “不是,是我得现画,画符需将道力封入符内,画一张就要休息十分钟,等画完就太晚了,怕家里人担心。” 张玉贵了然,旋即小声建议“大师您看,我现在就派人去你家跟你家人说一声,这样可以吗?” 苏尘摆手“不用那么麻烦,张老板家有电话吗?我打个电话让村长帮忙说一声就行。” “有有有,”说着张玉贵往前头座位一摸,摸出了一个板砖大小的大哥大来,“大师,这就能打,电话多少啊?” 苏尘眉头轻挑。 倒是忘记有这玩意儿了。 大哥大据说一个都得两三万才买得到,入网还得六七千,就是包租公林景玉也没有,这张老板看来是真有钱。 苏尘报了号码,很快那头就接通了。 接电话的是村里的书记员陈红,接起时声音还懒洋洋的,听到是苏尘当下来了精神,答应帮忙传话,末了还问“阿尘啊,村里人都说你最近发财了,带带你忠哥呗。” 陈红的老公叫苏建忠,是苏尘还没出五服的堂哥。 苏尘干笑了下,随意敷衍了两句。 挂断电话,张玉贵就笑嘻嘻着道“大师,您哥哥想找工作啊?我工地上正缺人呢……” 话说一半他顿了顿,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脸颊“看我这嘴,大师你这么本事,我这鲁班门前弄大斧了……” 苏尘将大哥大还给他“张老板,赶紧开车吧。” “对对对,赵哥,开车开车。” 张玉贵住的是个三层的砖瓦房,而且不是那种老式的红墙灰瓦,而是颇具南洋特色的红色小楼。 只是车才停下,小楼里就有一个孩子冲了出来,一脚踩了个空,眼见着就要脸朝地,那台阶下还有个碎瓷片。 “小强!” 张玉贵惊呼一声就要扑上去。 可任由他怎么伸出双手,离孩子却还有一米多。 就在他不忍直视地闭眼时,小强的身子猛地顿住。 仔细一看,竟然近45度倾斜着。 第34章 小鬼,还敢作孽! 张玉贵难以置信地擦了擦眼睛,再擦了擦,确定自己没看错。 边上传来苏尘的声音“愣着干嘛?赶紧把孩子扶稳了。” “哦哦哦。” 张玉贵这才小跑上去,一把抓住小强,感受着怀里孩子的动静,这才松了口气,紧接着就狠狠敲了下孩子的脑袋。 “爸爸有没有教过你,最近走路都得小心点?你忘记之前掉进池塘的事了?” 车里,司机赵东升艰难地吞了口水,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尘。 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之前老板那个当小警员的朋友阿明说平安符替他队长挡了一劫的时候,赵东升就在边上,一直嗤之以鼻。 不过作为司机,他十分本分,就算心里不认同,也没表现出来,老板让他尽快开到春明街,他也照做了,之后老板领着这大师上车,他看到这年纪轻轻的样子,更觉得荒唐了。 甚至,在苏尘提及一张符要150的时候,他都暗中嘀咕着简直抢钱啊! 要知道,他现在每个月工资也才500好吧? 但现在…… 巧合?还是这位真是大师? 赵东升皱眉跟着进了小楼。 张玉贵跟苏尘简单介绍了下楼里的情况。 这栋三层小楼是他的祖辈从南洋回来后建的,原本外面还有个院子和门头,但特殊年代房子被强行分配,他们家人抵抗的时候门头被强拆了,前些年开放,他们拿了些钱“请”楼里的那些住户搬走,这才又回到他们手里。 如今他爷爷早已经去世,一层住着他的父母,二层住着他一家,三层就是他弟弟一家。 他们这样的人家可不怕之前的计划生育,交罚款也愿意生孩子,他二弟就一气儿生个五个,比他还多两个。 “原本那些人走了后,我还觉得这楼有些空,现在啊……我就发愁不够住了,就想等着翡翠小区那边要是建好,留几套。”张玉贵苦笑了下请苏尘坐下,立马有年约五十的保姆泡了热茶端上来。 张玉贵问“王妈?我爸妈呢?” “老爷老夫人去医院看大太太和大小姐去了。” “那我弟呢?” “也在医院。” 张玉贵叹了口气“知道了,准备点吃的吧,”说着他看向苏尘,“大师你喜欢吃什么?面还是饼?还是粥?” “我都行,不过你先带我逛一逛吧。” “诶诶,好。” 小楼的每层中间都有一个厅,两边各有两个房间,外面走廊连接着各个房间。 看得出来,楼里面应该重新粉刷过,墙壁底下都是绿色的,地面铺着带着花纹的地砖,一股浓浓的南洋风。 逛了一圈,苏尘就径直带着张玉贵回到他二楼的书房里。 “大师!” “是有什么发现吗?” 苏尘颔首。 他现在道行精进,对气息更为敏感。 其实刚进入这栋楼就察觉出阴气最浓郁的地方是这书房,刚才逛了一圈,更是锁定了目标。 不过身为天师府最为天才的弟子,那些年他与诸多诡计多端的鬼王打交道,也细心了许多,先是排查了一圈,最后才确定,整栋楼只有这里出了问题。 他走到博古架边,从上面取下一个古朴的瓶子。 张玉贵愣住“这瓶子有问题?” “嗯,张老板,你这栋楼风水还不错,只有这瓶子阴气浓郁。” “按说瓶子在烧纸的时候是需要高温的,所以……问题应该出在外面的这彩绘上。” 张玉贵怔了怔,喃喃着“这是彩釉浮雕交趾花瓶,我爷爷最喜欢的花瓶,小的时候家里就有一个,后来被我不小心打碎了,前阵子……” 他顿了顿,狐疑“不对啊,这瓶子是上上个月李老板来拜访的时候送给我的,但我家是上个月20号开始出事,时间不对啊,大师……您是不是看错了?” “稍等。” 苏尘掏出布袋里的黄纸朱砂,很快给张玉贵绘制了一张通阴符。 贴在他身上,这才问“现在看清了吗?” 通阴符可以短暂让人的运势降低至极点,使其对阴气十分敏感,效果上不如开天眼,但牛眼泪没有的情况下,这样的符勉强能顶用吧。 张玉贵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紧接着接连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缩着脑袋和四肢,惊恐地盯着那彩釉瓶子“不,不是,大师,怎么里面好像,好像有个小孩啊?黑黑的。” 而且那小孩似乎还朝他伸出小手。 “嗯,你因长期做生意,在家中的时间短,所以即便被影响,也是最小的,加上男人原本身上阳气足,是以张老板你现在还没出事。” 苏尘说着掏出一个小木人,双手飞快掐诀。 张玉贵就看到那团形似小孩的黑乎乎的东西猛地动了下,紧接着剧烈挣扎了起来,形状几乎维持不住,直接变成了一团黑乎乎的。 那黑乎乎的一团左突右撞地,彩釉瓶子都开始摇摆了起来。 但随着苏尘继续掐诀,那团逐渐被压缩,最后就剩拳头大的一块。 大概是颜色太深了,张玉贵竟隐隐从那团里看到了狰狞的五官和长长的獠牙。 “这,这这这……” 随着他出声,那张狰狞的脸缓缓转向他。 “gi~” 极其刺耳的声音几乎要将张玉贵的心脏崩碎。 张玉贵感觉头顶有动静,缓缓抬起,就见悬挂在墙上的一副画摇摇欲坠。 眼见着就要砸下来,而他脑袋所在的位置,就在画框尖角下方。 这要是砸下来,他脑袋非破了不可。 “小鬼,还敢作孽!” 随着苏尘一声轻叱,那黑色的一团又被压缩成乒乓球大小。 头顶上摇摇欲坠的画总算安静了下来。 张玉贵悄悄松了口气,虽然感觉浑身无力,但也咬牙挪开了些,这才重新看向黑团。 这回他隐隐看到外围有一道金光织成的小网,那小网上还连接着一根金线,线的另一端就在苏尘的手上。 苏尘掐诀的手总算停了下来,而后缓缓移动。 那黑色的乒乓球猛地从彩釉瓶子里抽离,缓缓朝小木人移去。 没入小木人时,小木人身上金色的光芒一阵流转,随即黯淡下去。 黑团再也看不见了,张玉贵彻底松了口气,双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苏尘也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这小鬼虽然是厉鬼,凶性不小,但似乎对张老板不是太排斥,发现张老板能看见它,居然还伸手想要抱抱。 他是趁着小鬼不察的时候掐诀的,不然还真不容易镇压。 不过也幸亏之前另外雕刻了小木人,还在上面刻下了阵法,否则,没有合适的容器,今天就算逮住这小鬼也容易让它逃了。 缓过来后,苏尘问张玉贵“张老板,你是否有将自己的血涂在这瓶子上过?” 第35章 张老板说错了,应该是三喜临门 面对苏尘的问话,张玉贵视线挪到瓶子上,苦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爷爷喜欢的瓶子,所以李老板之前拜访送来时,他很是喜爱,拿着布擦了又擦。 不过瓶子似乎制作不是太精良,毕竟是浮雕的,他的手在摸到其中一处时,突然被尖锐的拐角割了一下,血当时就沾染了上去。 彼时张玉贵忙拿布擦拭了,不以为意,如今想来…… 怕就是那时着了道。 张玉贵想起身,双手撑在地上试了试,无力地靠在墙上。 他这回是真的被吓到了。 苏尘见状,将贴在他身上的通阴符取下,张玉贵总算察觉力气在恢复,勉力站了起来。 “大师,血滴在上头,就是认养了小鬼,是吧?” 苏尘狐疑“张老板你也知道养小鬼?” 张玉贵苦笑着点头。 他爷爷那辈下过南洋,如今还有两个叔爷在南洋,开放后他做生意的本钱都是他们回来给的,自然也从他们嘴里听说过南边害人的阴险手段,尤其是玄学手段。 也因而,阿明在提及一张平安符救了他队长后,他深信不疑。 一来,阿明自己就是警员,不擅说谎。 二来,他本就相信玄学。 但…… 他怎么都没想到,当年叔爷回来跟他提及的降头养小鬼竟叫自己遇上了。 这可是内地啊。 早些年破四旧,懂行的好些人都被批斗了,不说很多人没活过来,就算侥幸活下来,估计也不敢玩这些玩意儿了。 再说了,养小鬼的手段也是南边的手段啊。 他把知道的都说了,末了才懊恼地拍了下脑门“都怪我,明明那个李老板之前饭局上就说他是来自港城的,我根本没设防,还不小心上了道。” 这会儿前前后后张玉贵也想清楚了。 “大师,那瓶子沾了血,就相当于我养了小鬼,所以上上个月开始,我的运势都挺不错的,生意赚得也多,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养了小鬼,也不知道供奉,所以小鬼开始反噬我了对吧?” 苏尘颔首。 “它应该是将你认成亲人的,所以就算生气,也没直接对付你,而是对你身边的人下手。” 张玉贵叹气“这就说通了啊。” 随后他的拳头紧紧捏紧,眼睛眯起。 李明阳,你处心积虑这么害我,不就是为了市中心那个项目嘛,等着! 有了大师给的平安符,我还能怕你?! 想着张玉贵忙回过神。 “大师,今日多亏了你,不然我家估计得家破人亡,太感谢了!” “对了大师,那个平安符……” “哦,我现在开始画。” 张玉贵又是一阵躬身感谢。 等苏尘开始绘制平安符,他借口下去给他拿吃的,离开了书房。 下了楼,张玉贵立马冷声对赵东升道“赵哥,等会儿大师绘制好平安符之后,你带上一张,帮我去盯着李明阳!” 赵东升一直在一楼客厅照顾小强,闻言愣了愣。 “李老板?” “嗯,他之前假好心给我送的瓶子是做了手脚的,我擦拭的时候被割伤血流在上面,不小心养了小鬼,这些日子家里的事情都是那小鬼搞的,现在小鬼被大师降服,但姓李的……”他咬牙切齿,“我们坚决不能放过!” 赵东升错愕“养,养小鬼?” “赵哥,估计这段时间还需要一点人手,你那边能找得到吗?” 赵东升立马拍了拍胸口“张老板,没问题,我退伍的好些兄弟都有联系。” “谢谢。” 说完张玉贵又摸了摸小强的脑袋,转身上了口,去卧室打开了保险柜,取出两沓钱来,犹豫了下,又将里头的一块翡翠拿了出来。 叔爷都说了,大师可遇不可求。 他是托了阿明的福才找到大师的,肯定要交好。 这块翡翠水头很好,是叔爷带来的,原本他是打算以后做一套翡翠首饰当成传家宝,现在…… 还是给大师吧。 随后他又数出二十张大钞来,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皮包,将这些都装了进去。 张玉贵亲自送海鲜粥去书房时,苏尘已经画好了第三张平安符,正在休息,见他进来,笑了笑“张老板不用这么客气的。” “要的要的,大师您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要不是您,我们家不知道要被那小鬼折磨到什么时候。” 说着张玉贵就笑了起来“刚才我老婆从医院给我打来电话了,说是我女儿能出院了,今天,是双喜临门!” 苏尘接过海鲜粥喝了口,仔细看了看张玉贵的脸,扬起嘴角“张老板说错了,应该是三喜临门。” “……啊?”张玉贵错愕。 “张老板你此前阴气缠身,面相也被稍微影响,此刻子女宫倒是清明地很,我看得没错的话,你的第三子八个月后就要出生了。” “什么?!”张玉贵惊喜“大师你的意思是,我老婆怀孕了?” “哈哈哈,我又有孩子啦,谢谢大师,谢谢大师,我现在就给我老婆打电话,让她做个检查,让医生开点安胎药,哈哈哈,我又要当爸爸啦。” 苏尘见张玉贵笑着离开,微微摇头。 17张平安符都画完,已经是9点了。 苏尘没起身,而是再度画了一张符驱散了整栋楼里残留的阴气。 赵东升感受着原本还冰冷的客厅瞬间暖和了些,再度信了几分,看向苏尘的目光里带着敬意。 “大师,赵哥有事,您要不嫌弃我开车技术的话,我亲自送您回家吧?” “也行。” 一路颠簸,到达梁山镇上已经是11点了。 听说苏尘还得连夜翻两座山才能到家,张玉贵皱眉,不由分说给苏尘塞了个手电筒,还非要送他回家,到了半山腰,被苏尘催促了好几回,这才讪讪下来。 末了看着这漆黑的山,张玉贵暗暗想着,回头怎么也得联系一下镇上,看看能不能修条路,总不能让大师成天翻山越岭的吧? 苏尘紧赶慢赶,到家也快12点了。 平常7点多一到就熄灭的灯这会儿还亮着,推开门,刘春花苏老头还有红红都在堂屋里,尤其是红红,小姑娘坐在靠背竹椅上,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困极了,可一听到开门声,立马就抬起头睁开眼。 “爸爸~” “诶,爸爸回来了,红红你快去休息。” 红红没听,眼巴巴地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放下,忙问“爸爸,累不累,我给你捶捶肩膀?” 刘春花已经利落地掀开大锅,端出一碗面疙瘩来“阿尘啊,妈里头还卧了两个蛋,赶紧吃啊。” 苏老头则没好气吧嗒了一下水烟“怎么这么晚?” 苏尘狐疑“我打电话给红姐了,她没跟你们说我要晚回来吗?” “说了说了,”刘春花叹气,“可你不回来我们能安心啊?别回头又摔一跤!” 苏尘“……” 第36章 被困住了,问题不大 原主造的孽啊! 苏尘暗叹了句。 看来之前原主深夜回家摔倒是真给老人和孩子留下了阴影。 他暗暗提醒自己,下回要早点回来,免得他们担心。 吃面疙瘩的时候,红红不由分说搬了椅子过来,小手不断捶着他的肩背,后头还贴心地去端了热水来,给他洗脚。 苏尘原本还挣扎来着,可小家伙硬要来,只得依了她。 这孩子,懂事地让人心疼。 他感慨了句,就听刘春花惊呼了声“哟,阿尘,这一袋都是鲍鱼啊?” 扭过头,瞧见是张老板硬塞的那些,苏尘嗯了声。 “帮人解决了一个麻烦,非要给的。” “这么多?”刘春花说着将那袋放下,又拆开另一个,“这么大的鱿鱼干,一个都得五六块吧?” 苏老头吧嗒了下水烟,暗暗嫌弃。 这都快脸盆大,五六块你能买得到?没眼力见。 刘春花一气儿拆了六袋,最后一袋拆开是红菇,欣喜“正好我想着年夜饭炖个鸡,红菇回头放点儿进去,香着哩。” 苏尘这会儿已经将面疙瘩都吃完,瞧见碗底还有两个蛋,招呼红红过来,给她塞了一个,这才又一口将另一个吃了,末了才打开放在桌上的皮包。 这皮包其实刚回来苏老头和刘春花就见到了,看着就挺贵的样子,不过想着这些天苏尘花了许多钱给他们买衣服买鞋子,孩子给自己买个皮包装装门脸而已,也不算啥。 只是瞧着苏尘缓缓拉开皮包的拉链,俩人的视线也没忍住落在皮包上。 就见拉链拉开后,苏尘将皮包一扒,瞅了眼里头,很快捡出零碎的大钞来,数了数,二十张,递给刘春花“妈,这钱你拿着,快要过年了,我这阵子估计会有点忙,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置办年货,实在来不及的话,就得你们来了。” 刘春花嘴巴大张,惊愕地捂着嘴。 “这,阿尘,这,这么多钱?” 说着她没忍住又问“阿尘啊,你该不会去抢钱了吧?” 苏老头猛地将烟斗在凳腿儿上磕了磕“你个老婆子胡说八道什么呢?谁会拿这么多年在路上晃荡?” “再说了,阿尘是那样的人嘛?” “我这不……”刘春花心虚,“有点不安心嘛。” “妈,您要是不安心,这钱还是我来……” 话刚说到一半,刘春花立马将钱紧紧抱在怀里。 “安心,安心,妈可安心了,哎哟,我们阿尘就是出息,这才几天啊,就赚了这老些钱。” 说着刘春花又偷偷往皮包里瞄了几眼。 苏尘解释“这些钱我想着在市里看看能不能买个屋子。” 苏老头搓烟丝的手一顿。 “你要在市里买房?” 苏尘点点头。 他原本想着年后在市里租个房子就好,也跟阿嫲打听过了,春明街一间屋子一个月也就15块钱,他完全租得起。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谁能想到遇上个张老板,一气儿就给了两万多。 有这钱还租房,不是脑子进水么。 想着苏尘就解释着“爸,我在市里认识个朋友,他对翠城挺熟悉的,回头让他帮我打听一下,真有好的房子咱们就买下来,我们在市里,孩子上学也方便些。” 苏老头吧嗒了下水烟,缓缓点头“那就听你的。” 刘春花咕哝了几句,就被苏老头瞪了眼“怎么?你有意见?” “没没没,我的意思是,市里漂亮姑娘也挺多的,指定比咱们乡下的女人好,回头阿尘啊,妈肯定会替你好好把关,给你找个能顾家的,你觉得怎么样?” 苏尘尬笑“呵呵~” 紧接着起身“红红,走,睡觉去喽。” “这孩子……”刘春花见状就是一跺脚。 苏老头嫌弃“你就给我闭嘴吧,不知道阿尘为什么变好的啊?阿华才去了多久你就开始张罗?脑子呢?” “那阿尘也才三十啊,家里还有五个孩子,没有个女人能行?” “你不是啊?” “你个死老头,故意跟我呛是不是?” 俩人压着声音吵,吵着吵着就听到轻轻地敲门声。 刘春花和苏老头的身子一顿,苏老头跟刘春花使了个眼色,后者轻咳“谁啊?” “妈,是我,春娇。” 刘春花一听,当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压着声音跟苏老头道“这些个眼皮子浅的,之前分家的时候说我们偏心,现在知道阿尘能耐了吧?就眼巴巴地上门了,嘿,还知道丢脸呢,赶这个点儿了来。” 苏老头没理会她,放下水烟壶站起身。 刘春花见他要去开门,一把拉住他“死老头你要干嘛?你敢开门试试?” 苏老头没好气瞪了她一眼。 “他们几年都没过来,也许是有急事,万一是孩子出事了呢?” 刘春花轻哼“出事就出事,关你我什么事?都老死不相往来了。”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放开了拉着苏老头的手。 门栓抽开,苏老头一眼就瞧见眼睛通红的林春娇,他朝后面看了看,身子一颤“阿娇,阿茂没跟着一道儿来?” 刘春花也发现了,当下就骂着“你个丧门星,是不是阿茂出事了?之前就是你吹枕头风让阿茂跟我们分家,现在还害阿茂……不是,我们阿茂怎么了,你快说!” 她的嗓门太响,可不止里头的苏尘听到了,隔壁也有人被惊醒,灯都亮了起来。 苏尘重新套上毛衣出来,就见大嫂林春娇吸着鼻子,脸上有些许的尴尬,隐忍着一边摇头一边沙哑出声“爸妈,我,我找小弟。” “大嫂,进来说话。” 林春娇见到他,眼泪当下就落了下来。 “阿尘啊,你帮帮大嫂,阿亮,阿亮今天跟人进山去打野猪,现在都没回来,你大哥跟阿德去找了,也都没回来,我,我……他们会不会出事了啊?” “什么?!”刘春花愕然,紧接着就是大骂,“你让阿亮去打野猪?野猪多凶你不知道?你个丧门……” “好了!”苏老头吼了声。 刘春花这才蔫蔫地斜了林春娇一眼,不吱声了。 苏尘看向苏老头“爸,阿亮的八字有吗?” “有有有,我给你拿。” 刘春花忙不迭往屋里跑,不小心还撞到了条凳,揉都没揉就冲了进去,很快拿着一张红纸出来。 “阿尘啊,咱们家的八字都在上头,你快看看。” 苏尘这会儿已经给林春娇倒了一碗热水,劝她喝点儿,接过红纸扫了下,开始推算起来。 苏老头手隐隐有点抖,不过看着大儿媳这样,还是劝了句“阿娇你别急,人应该没事,估计就是天黑找不到路回来,别担心啊,有阿尘在。” 林春娇没回话,也不喝水,双眼直直地盯着苏尘。 刘春花轻哼了声,问她“怎么就你来?阿德不是跟着一道儿去了?阿英呢?她不着急?” 林春娇忙解释“阿英本来也要跟着来的,但她身子虚,天又冷,我让她在家看着孩子。” “一个丧门星,一个病秧子,我们老苏家真是倒了大霉了,怎么就娶了你们这样的?”刘春花咕哝了声,嫌弃地指着那碗,“愣着干嘛?喝水!你嗓子成什么样了不知道啊?别回头又病了还要花钱拿药!” 林春娇默默低头,捧起碗来,刚要喝,苏尘停止了推算。 她忙问着“阿尘,怎么样了?” “被困住了,不过现在问题不大,就是天有点冷,”说着他看向苏老头,“爸,家里大件的棉服都给我带上,我去山里一趟,把他们领回来。” 说着他的视线落在暖水壶和碗上“妈,这个热水和碗装篮子里,对了,家里有没有吃的?” “有有有,你先头带回来的一盒饼干。” “一起装上吧。” 林春娇焦急地看着他“阿尘,真……没事吗?” 苏尘知道她或许还不信自己,笑了笑“大嫂,你别着急,在家里等一会儿,估摸着最多两个小时就能回来。” 第37章 阿尘,大哥不见了! 牛岗山上。 苏茂拿着柴刀在小道边树干上刻下弯弯的一道标记,这才喘了口气,喊了起来“阿亮,阿虎,阿塘!” 坐着休息的苏德见状,也跟着站起身一起喊。 俩人的声音十分沙哑,喊的时候喉咙都生疼,关键是,手电筒这会儿的光已经黯淡了许多。 这手电筒是苏德因为做木工经常要到夜里,咬牙才买的,平时从镇上到村里的路他熟悉,就算是夜里行路,一般没情况都舍不得用,可这牛岗山他们并不熟,为免迷路,只能一直开着。 现在,电池眼见着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俩人都知道这情况,但依旧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不想放弃。 只是很快手电筒的灯光又暗了暗。 现在,几乎看不着路了。 “大哥,你带火柴了吗?” “没,你呢?” “哎~” 苏德犹豫了下,小声问“大哥,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不然没手电筒走山路,估计我们俩都够呛!” “再说了,阿虎阿塘两个对山上熟悉,或许阿亮这会儿跟着一起下山也不一定,他们可能走的另一条路,是吧?” 说着说着,他的脚步一顿。 手电筒的丁点儿光亮打在了一棵树上,树干上赫然是苏茂之前做下的叉叉标记。 苏德身子颤了颤,眼睛里漫出了惊惧来。 “大,大哥,这是前前前一次你刻的对吧?可,我们不是往山上走吗?怎么会?” 苏茂也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那叉叉的标记是他们翻过山在山谷底下刻的,而他们这一路都在上山,怎么可能遇到这棵树? 这不对劲! 兄弟俩对视了眼,心陡然寒凉了一半。 “阿德,有尿吗?” “我,我憋一下。” 牛尾村在山里,他们活到这个岁数也听了老一辈不少事情,知道不少应付之法。 有个说法就是那玩意儿怕肮脏之物,屎尿都十分嫌弃,要真遇上了,就拉一泡尿,那种玩意儿嫌弃了,很快就会离开。 俩人很快解了裤子,对着那棵树浇了个透。 而就在这时,手电筒的灯光彻底熄灭。 “大哥!” “我拉着你,我们走慢点,一点点来,还有点光的。” 俩人说着下意识抬起头,这才发现今天居然是毛月亮,心更是一紧。 “大哥,好像,有点冷了。” 苏德说话的声音都发颤。 按说他们一路都在走,又在喊人,其实身体应该一直热乎的,但就停下的这短短时间,居然后背一阵发凉。 说着苏德就感觉脖颈好像有一股凉风,像是,像是…… 有什么东西在他身后朝他吹了一股凉气。 “没事,我们碎步一点,这样能热乎些,别怕,咱们两个大老爷们呢!” 苏德稍稍松了口气“对,咱们可是两个大老爷们。” 就算遇到那种玩意儿,也不会有事的……吧? 就在这时,头顶的树上突然传来一声奇异的叫声。 那叫声像是猫头鹰,又像是猴子,古怪地很。 苏茂和苏德心就是一紧,也不知是谁先开始的,口中念念有词“佛主保佑,观世音保佑。” 另一个嘴里则是“妈祖娘娘保佑,华光大帝保佑!” 俩人下意识开始求神。 可惜,根本没用。 刚往山上走了没两步,上头一道黑影突然落了下来。 “啊!”苏德惊叫一声,松开了拉着苏茂衣服的手,扭头就跑。 苏茂也跟着转身一起跑。 只是跑着跑着俩人就散开了。 不知什么时候,山里漫起了白雾,浓浓的白雾里,阿亮眼神迷离的嘻嘻笑着。 他蹲在地上,手不住地往地里刨土,刨出一点就往嘴里塞,囔囔着“好吃,真好吃!” 阿塘则是躺在地上,双手不住地往身上扒拉落叶,一阵餍足的表情。 阿虎则是抱着一棵树一直亲,脸色羞红。 苏茂一通乱跑,猛地窜入这迷雾中,被躺在地上的阿塘一绊,整个人往前扑。 “啊!”他惨叫了一声,感觉脸上好像被树枝划了一下,火辣辣地疼。 就在这时,一只小松鼠跳了下来,在他面前甩了甩尾巴,苏茂的眼神开始迷离了起来,嘿嘿笑着,一手伸出不断往地上抓着,一手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往下面划拉。 “稻谷熟了,嘿嘿,大丰收,今年能过个好年了,割,我割……” “吱吱!” 松鼠托着大大的脸颊,看了许久,然后满意地跳上树,没一会儿就不见踪影。 “救命,救命,鬼啊!” 苏德一路惊慌叫着,脚下被突出的树根绊了一脚,往前扑去,紧接着就感觉背部猛地一沉,被这一冲击,五脏六腑似乎都要吐出来一般。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扒开,有冰冷的东西落在他的后背上。 苏德浑身颤抖了起来。 强烈的恐惧让他不敢回头,也浑身发软,根本动不了,甚至,他张了张嘴,竟连呼救都做不出。 完蛋。 这下真要完了。 阿英,孩子…… 怎么办怎么办啊? 我不能死,我……不要! 就在他鼓足勇气捏紧拳头想爬起来时,眼前突然亮光一闪。 紧接着就是一道厉喝。 “孽障!还敢伤人?” 苏德眨了眨眼。 这声音…… 怎么有点像小弟? 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他猛地抬起头。 目光所及,是闪亮的灯光,还有灯光后,隐约可见的一道人影。 他不可置信“阿,阿尘?” 人影没再吱声,而是抬起双手,手指好像在舞动。 他听到头顶一声惨叫,紧接着背部一轻。 苏德麻溜地手脚并用往前爬,到了人影身前,总算翻过身坐起,这一坐起,就看到此生难忘的一幕。 灯光所及,是一个全身漆黑的怪物。 它两只手很长很大,只有一条腿。 此刻怪物在灯光中似乎被什么东西网住,两只长臂怎么推都挣脱不开。 “四哥,柴刀借我用一下。” 苏德感觉腰间一轻,头顶漫过淡淡的血腥味,紧接着柴刀就被扔向怪物那边,随着凄厉的一声尖啸,怪物不甘地化开,逐渐消散在灯光中。 “呼!” 苏尘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这才朝苏德伸出手“四哥,没事吧?” 苏德被他拉起身,怔怔地盯着他看。 之前听苏尘说起他懂这些,苏德根本不信,现在……他信了。 想着之前后背压着个怪物,那怪物好像吃自己的肉,苏德就一阵后怕。 蓦地,他跳了起来“阿尘,大哥,大哥不见了!” 第38章 没错,就是小仙 《掐指一算,你是逃犯!》全本免费阅读 对上惊惶的苏德,苏尘笑了笑:“放心吧四哥,我来之前算过,今晚只有你有性命之危,大哥还有阿亮他们,就是受点罪。” 苏德眨了眨眼:“……啊?” 苏尘过去捡起柴刀,擦拭了下上面的血迹,苏德这才发现,他的手指指尖被割破了。 “阿尘,刚才那东西……” “是山魈吧,”苏尘耸耸肩,“反正之前我是没见过,认不准。” “它应该是山间猴子之类的怨魂凝聚而成的,所以形似猴子,刚才好像想掏你内脏,感觉跟僵尸差不多,喜食血食,不过虽然它与毛僵差不多灵活,身上却不是煞气,而是鬼气,再加上是猴子之类的怨魂,魂力远远不比人类,对付起来还算容易。” 苏德下意识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挠了挠头。 不是,小弟说的都是人话,可怎么一句都没听懂啊? 但很快,他就诧异问:“阿尘,你怎么会……” “大嫂见你们深夜都没回来,怕出意外,去家里喊我,也幸亏她来的及时,不然四哥你这次是真凶多吉少。” 苏德又是一阵后怕,然后面前就递过一碗热水。 茫然地抬起头,苏德就见苏尘笑着道:“四哥,喝碗热水暖暖身子,对了,再吃点饼干。” “在山里找了六七个小时了,饿坏了吧?” 苏德感觉喉咙眼角都一阵酸涩,回想前两天自己对小弟的恶言恶语,一阵心虚。 没等他说话,一件大衣就披了下来。 “有话咱们回去再说,暖了身子还得走一段山路,把大哥他们接回来。” “嗯嗯,好。” 苏德悄悄抹了抹眼角,吹了吹热水,两口就喝了,又往嘴里塞了两块饼干就急切起身。 “阿尘,咱们快点走。” 苏尘也没劝他,将柴刀放在篮子里,提起篮子拿起绑着的棉衣就往前走。 约莫走到山腰的位置,看着浓浓的白雾,苏德惊疑了一声。 苏尘也有些诧异,但想起师门经书里的那些记载,很快心定,朝着白雾拱手:“多谢小仙出手相助,如今怪物已除,还请小仙撤了这雾气。” 苏德:“???” 他惊愕地看着自家小弟。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怀疑自家小弟是不是脑子坏了。 但仔细一想,山魈都让自己碰到了,山里有神仙也不稀奇是吧? 不对,老人都说山是有山神的,难道小弟说的小仙就是山神? 正想着,白雾里传出了道声音:“吱吱~” 呃…… 山神开口是这样的? 苏尘面色不变,依旧笑着站着。 白雾里再度传来两声吱吱,不过声音近了些。 紧接着很快,白雾渐渐淡去。 苏德惊呆了。 真有山神! 不过山神在哪儿呢? 他狐疑地顺着手电筒的灯光往前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不禁抓了抓脑门。 苏尘的视线却很快落在了一棵树后。 那里,有条毛茸茸的尾巴,还有半张毛茸茸的小脸,小脸上,一只黑漆漆的圆眼睛正好奇地盯着他看。 苏尘笑开,对着它再再度拱了拱手:“见过小仙。” 它蹦跳了出来,似乎觉得不妥,又直起身子,摇晃了下尾巴。 “松鼠?”苏德狐疑地看了看松鼠,又转向苏尘,“阿尘,这……” 不会是山神养的吧? “四哥,这是山里得了道的小仙。” “……啊?” 不是山神养的宠物?而是小仙本尊? “吱吱!” 松鼠似乎对苏德有些不满,蹿了过来,一把跳上苏德的脑门,对着他的头发就乱抓,挠完之后往苏尘手上一蹦,稳稳地落在手电筒上,好奇地扒在前头,似乎想研究怎么发光。 “吱吱吱?” 研究了一会儿,似乎没明白过来,松鼠蹦跳着转过身,朝苏尘比划了下。 苏尘将开关关掉,周围瞬间一片漆黑。 “吱吱吱。” 苏尘又将开关开启。 “吱吱!” 松鼠的尾巴都直立了起来,尾部微微摇摆,看起来十分兴奋。 它的小爪子落在开关上,用力一掰,手电筒的灯暗了,又用力一推,灯又亮了。 接下来山腰的一处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如此十几次,松鼠似乎才玩累了,吱吱了两声跳到地上,往前跑了两下,扭过身看向苏尘。 “吱吱吱吱~” “四哥,我们跟上。” 苏德微微吃惊,暗道小弟果然不是寻常人,居然能听懂松鼠说的话 第39章 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掐指一算,你是逃犯!》全本免费阅读 苏尘笑着将绑着的棉衣全部解开,让阿亮和苏茂披上,这才道:“你们在山间着了山魈的道,是小仙救了你们,大哥,阿亮,你们得给小仙道个谢。” “小仙?”阿虎狐疑开口。 没等他再问,就被苏德压着脑门往松鼠那边弯了弯腰:“看到没,那就是小仙,可厉害了!” 能让白雾生,让白雾散,会让大侄子吃土,还会开关手电筒,可不厉害吗? 阿塘见状,忙跟着躬了躬身。 阿亮和苏茂还有疑惑,苏德忙拉着他们一阵耳语,末了二人也恭敬地朝松鼠拜了拜。 “吱吱吱!” 松鼠三两下跳到苏尘肩膀上,很快又落下,跳到了篮子里,好奇地扒拉着暖水壶和装着饼干的盒子。 苏尘蹲下身,将盒子打开:“小仙要不要试试?” 松鼠狐疑地抱起一块饼干,咬了口,咔滋,尾巴立马摇摆了起来,紧接着飞快将饼干塞入嘴里,迫不及待地又捞了两块,再度塞入嘴里,很快原本就鼓鼓的脸颊瞬间胀了一倍大小,它似乎还不满足,可再要塞,就塞不下了,急地尾巴乱摇。 苏尘笑开,将盒子从篮子取出放在地上:“小仙放心,这一盒饼干都是你的。” “吱吱!”松鼠尾巴立起。 见苏尘点头,这才低头咬着盒子一角,奋力拖着,紧接着尾巴一甩,竟然带着盒子跳到了树杈上。 “吱吱吱!”它欢快地叫了几声,这才离开。 “不是,阿尘,小仙不要饼干了?” 苏尘摇头:“肯定要的,不过得把嘴里的饼干先藏好,才能继续藏。” 这是松鼠的习性,即便得道了,也改不了吧。 说完苏尘看向众人:“冷不冷,喝口热水我们下山吧,别让家里人等太久了。” 听到这话,阿虎阿塘眼神闪了闪。 他们在村里就是孤儿,没有家人,所以就算今天在山里久久没回去,也没人知道,更没人来找。 今天要不是劝说阿亮一起进山,说不定…… 俩人对视一眼,眼里满是庆幸。 喝过热水,苏尘领着他们翻过三座山才回到村里。 远处,有狗听到动静,汪汪汪叫了起来。 早就在家门口徘徊的林春娇见到亮光,一阵小跑迎了过来,看到阿亮,上来就捶了一下。 “你个死孩子,做什么要去打野猪?吓死妈了知不知道?” 阿亮缩着脖子:“对不起妈,我知道错了!” 这话一出,林春娇嚎啕大哭起来,哭着哭着身子就软了,得亏苏茂扶着,才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阿亮也跟着扶着,一路低着脑袋走到家门口,抬头见到刘春花和苏老头,他愣了下:“爷爷奶奶?你们怎么来了?” 苏老头轻哼:“你呀你,要吓死你爸妈是不是?” “死老头,你骂谁呢?我大孙子受惊了没看出来啊?”刘春花瞪了苏老头一眼,上前拉着阿亮转了一圈,确定全须全尾的,这才松了口气。 阿虎阿塘见状,道了个歉立马闪人。 只是走了十几米远,回头看到开着灯的黄土屋子,俩人眼里都带着羡慕。 “阿塘,等我讨了老婆,也会有人等我回家。” 阿塘笑开:“我也是。” 只是,俩人很快又沉默了。 现在讨老婆没彩礼可不行,而彩礼,动则就上千。 他们好像……真讨不起老婆。 另一头,苏尘已经跟着大家进了屋,屋里他四嫂阿英煮了一锅热腾腾的面,听到动静已经开始盛了起来,这会儿摆了八仙桌满满当当的一桌。 “阿亮,饿坏了吧?赶紧吃点,吃完好好睡一觉啊。” “谢谢四婶。” 林春娇闻言又瞪了他一眼:“年后你就跟你爸去市里找份工作,要是这样的再来一回,我这命都要被你吓没。” 刘春花瞪眼:“你个丧门星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再敢吼我大孙子试试?” 林春娇立马没了声儿。 “老婆子你闭嘴。”苏老头呵斥了声,环视一圈,才道,“人回来了,没事就好,闹腾了大半天,赶紧垫点肚子。” 他发话了,众人这才拿起筷子。 苏尘不饿,将他的那碗拿起分给了苏茂和苏德,刘春花也将自己碗里大半的面都分给了阿亮。 至于林春娇和阿英,自然是没有的。 苏老头跟他们吃好了面,擦了擦嘴,这才问苏尘:“阿尘,到底怎么回事啊?” 苏尘还没说,苏德筷子一放,就叭叭开说了。 从他跟苏茂怎么翻过山,到了不熟悉的山开始做记号,到手电筒没电,到黑影惊吓奔逃,再到苏尘有如天降 第40章 他是不是傍富婆了啊? 《掐指一算,你是逃犯!》全本免费阅读 苏茂苏德住在村尾,从他们家走到老屋得三五分钟的时间,路上刘春花就问了:“阿尘啊,你都累一天了,这会儿躺下去,眯一会儿就天亮了,要不明天还是别去市里了吧?” 苏老头也劝着。 苏尘摇头:“爸妈,还是要去的,不过不去市里摆摊,我答应了人要去龙山走一趟。” “龙山?”苏老头疑惑,“那地方离市里可远,走路都得一天时间吧?” 刘春花半辈子都没出过梁山,更没去过龙山,听苏老头这话,当下就急了:“这么远,阿尘你还是别去了吧?” “不能不去的,那山里的东西有点凶,不处理掉估计得死不少人。” 前世鬼气复苏,身为天师府的弟子,苏尘义不容辞,见到厉鬼必杀,这个世界这么美好,自然更不能被这些玩意儿再破坏了。 是以即便没人重金聘请,苏尘也想去龙山走一遭。 苏老头张了张嘴,没说什么,刘春花却是一跺脚:“阿尘你傻啊?知道那玩意儿凶你还去,那不上赶着找死嘛,不行,妈不让你去。” “妈~”苏尘苦笑,“凶归凶,不过你儿子也不是吃素的,打不过我不会跑啊?” “家里这么多个孩子要养,我很惜命的。” 刘春花依旧板着个脸,显然还是不乐意。 苏尘没再劝她,回家脱了衣服躺下,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苏尘打开门,就见刘春花已经在灶间忙活开了,苏老头也没闲着,烧火呢。 见他起了,刘春花端了一碟子炒萝卜过来,又舀了一碗地瓜粥,沉着个脸重重地放在桌上:“赶紧吃,等会儿拿几个鸡蛋再走,那么远的路,不垫点东西能去?” “谢谢妈。” 刘春花睨了他一眼:“别给我嬉皮笑脸的,真要遇着危险,你就撒丫子跑,知道不?” 见苏尘点头,刘春花叹了口气:“不是阿尘,妈之前想让你变好,其实你也不用这么好的,那些东西……哎,算了。” 苏尘是揣着五个水煮蛋出门的,远远地,就在村口看到一道人影,仔细一瞧,是苏德。 “四哥?怎么了?” 苏德是在村口等人打算一道儿下山的。 昨晚他是真被吓到了,回到家瞌睡一上来,刚眯眼就被噩梦惊醒,这会儿眼底一片青黑,想着早点去干活吧,可走到村口,看着那漆黑的小路,怂啊,生怕进去了又有黑影从天而降,只得在村口徘徊,想着村里人要下山置办年货赶早的话,兴许能一道儿。 只是没想到,第一个等来的是苏尘。 面对他的疑惑,苏德干笑了两声:“没事,阿尘你这么早就去镇上啊?还是去市里?” “嗯,四哥,一起走吧。” “诶诶,好。” 苏德心里窃喜。 跟村里人一起走,肯定是不如跟小弟一起的,毕竟小弟是真有本事,就算路上真遇到东西了,也害不到自己。 想着他就听到苏尘开口:“四哥,你最近在谁家做活呢?” 苏尘其实不太擅长交流。 主要,这也不是他真四哥啊。 但从牛尾村到镇上,走路快的话,也得半小时多,不说话就闷头走?太怪了。 不得已,只得找了个话头。 “梁山老崔家,他儿子要讨老婆了,得打一套全新的柜子桌椅和床,我跟师父已经忙活了五天了,再有十来天估计能忙完。” “老崔……”苏尘从原主的记忆里扒拉了出来,是镇上一户卖杂货的店家,“他儿子好像年纪跟阿亮差不多吧?” “诶,是差不多,说起来阿亮过年也要20了,这个年纪有点大了,再不结婚就晚喽,前头我跟大哥说起过,他那个愁啊,阿尘你是不知道,早些年咱们结婚,彩礼就一两百,你知道现在多少吗?两三千!” “大哥攒了这么多年,估计也就凑个零头。” 苏尘问:“阿亮有中意的对象吗?” 苏德茫然地摇头:“没有吧?” “你也知道,阿亮就是个沉闷的脾性,打从小学毕业成天跟着大哥土里刨食,都不爱去镇上,哪能认识女孩啊?” “那就不用急。” “……啊?” 苏尘笑笑:“结婚是一辈子的事,要是能选个自己喜欢的女孩,日子才有滋有味不是?” “话是这么说,可以前咱们相看着结婚,不也挺好?老话可说了,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先成家了才好立业。” “可我听大嫂说年后要让阿亮去市里 第41章 难道,真的被老江说中了? 《掐指一算,你是逃犯!》全本免费阅读 “那是你小舅子啊?听说傍富婆了哟?” “对对对,指定是个老女人!” “不然能看上他?老江你是不知道,刚才小车来接他!” “那老女人在车里吗?你看见了?” “应,应该是吧。” 江万水震惊莫名,什么也不说了,飞快往家赶,等将猪肉送到市场,这才急切拉着苏小燕耳语了几句。 “什么?!”苏小燕当下就冷了脸,“江万水,你是闲的冒泡是吧?没事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小弟怎么就……” 抬头瞧见人来人往的市场里好多人都狐疑地看来,苏小燕忙挤出笑容打了个招呼,紧接着恶狠狠瞪了江万水一眼:“阿尘都说了,他是去市里算命。” “你再敢胡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我真没胡说啊,今早有车来接他,车站的人都看到了,还是他们说的,那老女人就在车里。” 江万水满脸无辜,紧接着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解释:“老婆你想想啊,咱们这儿上回来算命的瞎眼老头,一次是多少钱来着?” 苏小燕利落拆猪的手顿了顿,皱眉:“五块?” “对啊!”江万水一拍手,“那你说,那瞎眼老头在咱们镇上走了一天,算了几个啊?” “五六个吧。” “我也记得就这点儿,那一天也就三四十块钱对不对?这还是有本事的老先生呢。” “你这意思……” 江万水挤挤眼:“之前你跟我说的,小舅子早上还说会存钱的,晚上回来就给你拿了五百,手里还有多余的钱,他就是一天算到尾,也赚不来这么多钱啊,那你说,钱哪儿来的?” 苏小燕听他分析地头头是道,心里也免不住嘀咕了起来。 难道,小弟真跟老江说的一样,跑去陪富婆睡了? 因为这名声说出去不好听,所以才说自个儿在市里给人算命? 不是,小弟糊涂啊! 这种事哪里能干啊?人富婆要是有老公,回头指定要叫人打断腿的啊! 江万水仔细看了看老婆的脸色,低下声:“老婆,这事情你可得管一管啊,你说原先小舅子死老婆名声就不好,现在还干这种事,说出去多难听啊?” 苏小燕斜了他一眼:“是说出去难听,还是让你喝酒没面子?” “这,这不差不多嘛。” 苏小燕将刀往案板上一拍:“剁你的肉去!” 她将围裙一摘:“我回家一趟,问问爸妈。” 江万水连连点头:“对对对,劝劝爸妈,让他们说说,小舅子五个孩子呢,都三十了,不能这么不正经了。” “闭嘴!” “哦哦,我不说了。” 苏小燕自然是没空着手回家。 她提着自己卤好的猪大肠回去的。 只是才到家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熟悉的声音,赫然是大嫂林春娇。 她愣了下,下意识后退,仔细看了看这屋子。 没错啊,就是爸妈家,而不是大哥家。 不是,大嫂他们不跟爸妈好几年不往来了吗?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说…… 大哥他们也想起来今年爸要六十大寿,打算给大办一下,做子女的总得先低头,过来承认错误了? 想着苏小燕就没忍住笑了起来。 作为目前兄弟姐妹里头自认为混得最好的一个,她自然是希望家和万事兴,免得她回回都得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她进了屋,非但瞧见林春娇,还看到了阿亮。 “三姑。”阿亮老老实实喊了人。 “诶,阿亮你在正好,姑姑今天带了猪肠子回来,等会儿热了,正好你当下酒菜。” 阿亮讷讷地搓手:“姑姑,我不喝酒。” 酒要钱的。 “嗨,都20的小伙子了,怎么能不喝酒?爸,家里有酒吗?没有我去小卖铺买点儿。” “阿亮昨天才受惊受凉,这会儿都流鼻涕,喝什么酒?”刘春花没忍住埋怨了声,扭头看林春娇,“这鸡蛋面你拿回去,给我大孙子好好补一补。” 苏小燕惊讶:“不是妈,阿亮怎么受惊了?” 刘春花提起这个就没忍住翻白眼。 “还不是有些人手里捏着钱舍不得花,阿亮觉得家里穷,想着跟人进山套野猪卖钱?” “奶,都说了 第42章 你个丧门星,你要打断谁的腿? 《掐指一算,你是逃犯!》全本免费阅读 想到之前小弟的种种不靠谱行径,苏小燕心里更是一阵打鼓了。 她摇了摇兴奋的刘春花,提醒:“妈,你可别瞎高兴,你知道这钱哪儿来的吗?” 刘春花稀奇:“咱阿尘帮人办事人给的报酬啊,老多钱了,可不止两千哩,我看阿尘那皮包里还有厚厚一沓。” “办事?阿尘跟你们说是给人办事?可他跟我说是给人算命啊。”苏小燕深呼吸一口,暗道,果然,小弟就是在骗自己! 那老江说的,可能就是真的! 下一刻,她就见刘春花直点头。 “对啊,阿尘是在市里摆摊给人算命啊,不过阿尘有本事,昨晚听阿德说他一刀就宰了山魈,要是给人捉鬼啥的,大老板给个几千的,也不多……”刘春花干笑,“是吧?” “山魈?捉鬼?”苏小燕一拍额头,“不是,妈你真信阿尘那张嘴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这钱,这钱……” 知道瞒不住,苏小燕一咬牙:“今早老江看到阿尘在车站上了一个富婆的车,小车,镇上都传开了,说是阿尘傍了富婆,什么办事啊?这钱,怕不是那富婆给的。” 就算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刘春花也恼了。 “呸呸呸,阿燕你胡说八道什么?阿尘怎么就傍富婆了?就算上了富婆的车,那,那也绝对是富婆要找阿尘办事!” 苏小燕哼哼:“我看,办的是那事吧。” 刘春花愕然,紧接着勃然大怒,瞥见墙角的扫把,冲过去就抡起,对着苏小燕就挥过去。 苏小燕都活到这个岁数了,自然是不可能站着挨打的,忙小跑着躲开,一边躲一边劝着: “妈,妈你要干嘛?我跟你说的大实话,我跟你说,为了阿尘好,以后还是别让他去市里吧,说出去名声不好听。” 刘春花气急败坏:“你还敢胡咧咧,看我不打死你!” 这样的动静,隔壁邻居都探头来看了,更别说苏老头和林春娇他们,出来就是一阵拉架。 苏老头恼怒:“大早上的,闹什么,闹什么?!” 刘春花放下扫把叉腰:“我可真生出了个好女儿啊,自己弟弟不护着,非要胡乱猜,死老头,你听听这死丫头说的什么鬼话!” 林春娇狐疑看向苏小燕,后者已经瞥见隔壁邻居探出的脑袋,干笑了下,忙跑进屋里,末了还提醒:“妈,妈你赶紧进来,不光彩的事别嚷嚷地整个村都知道了。” “不光彩?怎么就不光彩了?我阿尘赚的是干干净净的钱,人也清清白白!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不念着弟弟好,非要胡乱抹黑,还傍富婆,我让你看看谁是富婆!” 说着她再度挥起扫把。 “妈,妈你别冲动!”林春娇忙上前拦着。 阿亮也帮忙挡着:“奶,三姑肯定是误会了,咱们坐下来好好说一说,你别生气啊,小心气坏了身子。” 苏小燕见状,一阵跺脚:“不是妈,我不让你说,你怎么还嚷嚷开了,你这样,让小弟以后怎么做人啊?” 苏老头听完刘春花说的,隐隐弄明白了是什么情况,当下脸跟着一沉:“怎么阿尘就不能做人了?” “爸?你也站在妈这边?不是,不能因为小弟给你们钱你们就相信他的鬼话啊,他算什么命能一天赚大几百,不对,大几千啊?我跟老江辛辛苦苦起早贪黑,一年都赚不到那么多!” 林春娇愣了愣,犹豫着开口:“三妹,这……是不是你误会了啊?” 阿亮连连点头:“对,三姑,我小叔很厉害的,他赚大钱……很正常吧。” 苏小燕傻眼了。 “不是,你们都被钱迷住脑子啦?阿尘能有什么本事?要真有本事,之前怎么没见他多能耐?” 这回邻居们也不隔着墙听热闹了,纷纷挤到大门口。 苏小燕见了就头疼扶额。 她本来是想着回家来好好劝说爸妈的,没想到闹这么大。 爸妈也真是,小弟从小好听话张嘴就来,鬼话连篇的,这也能信? 她正郁闷间,就听阿亮说着:“三姑,小叔真的很能耐啊!” “昨天我跟阿虎他们进山打算套野猪,遇上了山魈,后头被松鼠小仙救了,不过也困在山里,我爸跟四叔去找我,也遇上山魈,幸亏小叔去救,不然四叔估计就没命了。” “小叔是真的,真的有本事的,你不能因为没看到就不不相信啊,实在不信你也可以问问阿虎阿塘,我被小仙迷住,一直吃土,现在肚子都硬硬的不舒服。” 门口的邻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觉在听天方夜谭。 不过其中一人倒是点了点头。 “昨天夜里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是有听到动静,还有女人哭。” 林春娇尴尬朝那人笑笑:“老覃叔,抱歉吵到你了。” 苏小燕愣住:“不是……阿亮,你说的都是真的?” 阿亮连连点头,想了想:“三姑你要不信的话,我爸在地里 第43章 这是……罂粟果! 《掐指一算,你是逃犯!》全本免费阅读 林春娇愣了愣,阿英也从她的那个袋子里翻出了一张钞票来。 “大嫂,你看这钱……要不我们还回去吧。” 林春娇抿了抿唇:“等他们回来再说,反正我是不愿意再踏上那个门。” 阿英干笑:“其实……咱们婆婆,好像,就是嘴臭了点,人不坏的。” 林春娇哼哼:“嘴臭就够受的了,我是丧门星,你是病秧子,她恨不得骂我们一个狗血淋头……反正,今天是为了感谢小弟,以后我都不会过去。” 阿英缩了缩脖子,不吱声了。 苏小燕在地里寻到苏茂,见他在加高田埂,仔细看了看他的脸,问是怎么回事。 听他说是在山里不小心摔倒弄的,苏小燕吃惊:“大哥,你们昨晚真进山了?” 苏茂将锄头一杵,倚着看向苏小燕:“可不就进山了嘛,那会儿天都要黑了,我跟你大嫂才从阿辉嘴里听说阿亮进山了,吓得不行,我找阿德一起进的山,结果进山后几个小时就被迷住了,鬼打墙。” 这会儿提起来,苏茂依旧有些心有余悸。 他把做记号和发现记号不对劲,后头黑影往下掉,二人奔逃的事都说了,末了才叹气:“我是蹿进雾里,那是小仙的保护罩,山魈进不来,阿德就不一样了,一直被追,幸好阿尘赶上了。” 苏小燕扭捏了几下,犹豫着问:“大哥,你说有没有可能,就是阿德自己吓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山魈?” “胡说八道,没有阿德能说那么清楚啊?阿尘都说了,那山魈是山里猴子之类的怨魂聚成的,怎么没有?” 苏小燕哼哼:“大哥你说得一板一眼的,你也不没看清过?就阿德一个……也不太可信了。” 苏茂仔细看了看这个三妹,无奈:“就算你不信这个,我跟阿德进山六七个小时,凌晨了都在山里总是真的吧?阿尘进山还没两个小时就把我们带出来也是真的吧?” 苏小燕挑眉。 “这不就得了,反正阿尘是比我跟阿德有本事。” 苏小燕:“……” 她缓缓站起身:“对了大哥,小弟说要给爸办寿宴,定在初五,你记得跟大嫂带着孩子一起过去啊,钱小弟已经全出了,你们带张嘴就成。” 提到这事,苏茂沉默了。 他重新拿起锄头,挥舞了两下,将抛出的土堆在田埂上,许久,才讷讷道:“再说吧。” 苏小燕也知道这几年大哥四弟跟爸妈关系不好,想一下子就破冰是绝对不可能的,当下点了点头。 “那大哥,我先回去了,你中午要有空,过去陪我喝点酒,我带了你爱吃的大肠呢。” “不,不用了,留着他们吃吧。” “好吧。” 这头苏小燕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家,那边赵东升已经将车停在了龙山脚下。 见赵东升跟着一道儿下车,还背着个背包,苏尘狐疑地扫了两眼。 “哦,老板说了,大师您吃的喝的得备着点儿,这进山可不是说着玩的,我得跟着。” 苏尘:“真的不用。” “大师,您不希望我失业吧?”赵东升又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苏尘扶额:“行,行吧。” 不过就是……多一条尾巴而已。 苏尘拽了拽布袋的带子的,抬脚往山上走。 他是没来过龙山的,但赵东升似乎有点熟悉,率先跑到前面,开始带路。 翻过第一座山,站在山顶时,苏尘望着龙山的方向,微微眯眼。 龙山龙山,顾名思义,这一山脉形似小龙,只是从这山头望去,却只瞧见几个山头,看不太真切。 赵东升见苏尘看得认真,取出一瓶纯净水,打开盖子后递给他,这才道:“大师,我弟妹家就在龙山里头一个村里,听她说,龙山最高的那座山里有条水桶粗的大蛇,她小的时候村里发大水,黄土滚滚流下,就是那大蛇弄的,听说是在走蛟。” 苏尘没吱声。 走蛟原主也知道,他在原先世界的师门书籍里也见过,但……真的没亲眼见过。 “大师,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龙吗?”赵东升果然没让他失望,来了灵魂一问。 苏尘喝了口水,只意味深长说了句:“这世上有神,你说呢?” 赵东升眼睛蓦地瞪圆,紧接着又急忙转头看向最高的那座山:“大师,您这意思,真的有龙啊?” “走吧,得快点了。” 从梁山开车到龙山,花了两个半的时间,这会儿再爬上一座山,已经九点多了,想到那最高处,还有三四座山要爬呢。 赵东升将背包一甩,快步走到前面。 “大师,你今天 第44章 大师,是不是从我面相看出问题了? 《掐指一算,你是逃犯!》全本免费阅读 苏尘有些惊讶。 从原主的记忆里,他知道翠城……不对,应该是如今整个国家对毒品的管控都很严。 然而才开放十几年,毒品和毒贩却已经在国内猖獗了起来。 而翠城,因为山多易躲藏,毒贩更是嚣张,仅仅原主知道的,梁山镇上就有三个青年沾染上了毒品,整个家被掏空了不算,讨的老婆都离婚了,不过后来他们去哪儿了,原主倒是没关注。 只是……赵东升这样…… “赵哥,你家里人也有被这玩意儿祸害的?” 赵东升摇头,很快咬牙切齿:“是我的好兄弟!” 苏尘点头。 明白了! 难怪他对毒品深恶痛绝呢。 怕是他那好兄弟也家破人亡了吧。 哎 正叹着气呢,赵东升又开始在草丛里扒拉,末了飞快从背包里摸出大哥大来。 苏尘:“!!!” 不是,张老板也太有钱了吧? 自己有个大哥大就算了,给司机还配了一个? “你好,警局吗?我在龙山山上发现了罂粟果,是干果,我怀疑山上有毒贩子在制毒。” 还挺有正义感的。 跟前世与自己一同布阵,对生死置之度外的师弟一样。 苏尘看着赵东升的目光带着欣赏。 不过很快他又继续画符。 抓毒贩是要紧事,但抓鬼,更要紧。 一个小时的时间转眼即逝。 苏尘看了看见底的朱砂,将其收了起来。 “赵哥,走,贴符纸去。” 他不放心留赵东升一个人在这儿。 等他绕着阴气浓郁的地方一整圈,将手里的符全部贴好,就听赵东升问:“大师,这也算布阵吗?” “嗯,符纸里有我的道力加持,启动阵法的时候能互相牵动,未免万一,今天符纸多一点,布的是捆灵阵。” 苏尘说着顿了顿,失笑:“好吧,跟你说什么阵,估计你也不知道,是我多言了。” 说完,他神色一肃,开始掐动手诀。 赵东升明显感觉眼前的树林似乎动了动,但仔细看去,又是刚才的模样。 他挠了挠头,暗自嘀咕:“捆灵阵,可大白天的,真能捆住鬼吗?” 刚起了这念头,就听苏尘道:“成了,接下来等着就行。” “啊?这,这就好了?” 鬼呢? 赵东升狐疑地又看了看树林,挠了挠头。 行吧,大师行事自是非同一般。 眼见暖阳当空,赵东升掏出面包和水递给苏尘,又没忍住往山下看了看。 两个小时都过去了,怎么警察还没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 很快一队八人的便衣警喘着气爬上来。 “张队,是你带队来啊?” 赵东升跟来人寒暄了下,指了指早就放置在边上的罂粟果:“喏,这颗是在这里发现的,后来我还在草丛里寻找了下,又发现了两颗,你来看,那边一颗,还有这边树叶底下。” “张队,这些人太猖獗了,居然这玩意儿都能带进来,我猜,他们可能是想在山里制毒。” 张鸣仔细看了看,摇头:“带果和带毒品,你觉得哪个方便那个更能赚钱?” 赵东升被问得一愣。 “张队,你这意思……” “依我看啊,怕是这些果子是在山里长成的。” “什么?!” 赵东升难以置信:“他们疯了吧?” “呵,疯的人我们见的还少了?只要能赚钱,杀人分尸都干得出来,现在不过就是在山里隐秘的角落种个东西而已,有些村里还特意让七八十岁的老人来种,就是掂量着我们不敢抓。” 张鸣气愤地掏出一根烟递给赵东升,又眯眼看了看后方的山:“好在龙山里的村子也就两个,他们就算要种东西,肯定得上山下山,说不定会碰上村民,我们等会儿就去村里排查一下。” 说着张鸣朝苏尘怒了努嘴,压低声音问赵东升:“哥们你换老板了?” “没,这位是我老板敬重的大师,老板派我来接送大师,顺便照顾。” “大师?”张鸣狐疑地皱眉,“什么大师?建筑大师?” 他认识张玉贵,是个搞建筑承包的商人。 所以下意识这么猜测。 赵东升连连摆手:“不是,是能捉鬼的大师。” 可怜张鸣才刚点了烟吸了一口,直接呛到了,剧烈咳嗽了起来,脸都红了一片。 赵东升给他拍了下背:“别激动啊张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