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蝶》 1. 第 1 章 《成蝶》全本免费阅读 “今年第9号台风‘天鸽’于凌晨沿海登陆宜林岛,预计未来6小时内仍有暴雨或局部雷暴大风等强对流天气,请市民安排好自己的出行计划,避开台风天气……” 路汐坐在红丝绒沙发上,眼眸的视线从气象台的新闻播报中收回,她侧头转向落地窗外,浓云密布的夜空,仿佛从宜林岛要下到这里。 玄关处的门突然开启,伴随着经纪人陈风意的声音:“外面风好大,差点把我吹跑了。” 冷空气也顺着缝隙钻进来,路汐向来畏寒,身体无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她顺势拿起旁边的毯子裹住洁白肩膀,才抬眼看向门口休闲西装的年轻男人,“关门,我冷。” 陈风意心知她经不起吹的娇贵体质,下一秒,就随手把门关上了。 继而,自来熟地在她对面坐下,翻出行程表,“啧,岛上离风口近怕是更大,明天的慈善晚宴不会取消吧?” “不会。” 路汐声音轻到,字字犹如空气:“台风一般会拐过这个岛。” 听到这话,陈风意停了一霎。 心底讶异只是个慈善活动,她竟然亲自提前做了行程的功课? 余光却瞥见路汐倾身去拿茶几上的剧本,头顶垂丝水晶灯洒下微带暖调的光晕,照在她不施粉黛却格外精致的侧脸,许是刚从上一部戏杀青不久缘故,看起来下巴尖了不少。 倒也不奇怪,毕竟她从进入演艺圈以来,陈风意是眼看着她在剧组每拍完一部戏,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被无情碾碎了再重塑一样,会迅速消瘦到仿佛薄薄的废纸就能压垮她身子。 而路汐早已习惯,也没觉得会如何,只是安静地翻阅着剧本。 陈风意的视线,也跟随一寸寸移到了那纤细手指卷起的剧本:片名上《不渡》。 同时看到左下方的导演兼编剧名字—— 赧渊。 “等等,这个剧本?”陈风意眉头锁着,一把夺过,语气中难掩震惊道:“你从哪弄来的这玩意,我不是都退回了吗?” 路汐半开玩笑:“门口捡的。” “捡的也不行!”陈风意神色凝重,直截了当地说:“这种籍籍无名的新人导演片子,跟你咖位不符,一旦接了这戏,笑骂就由人了,你要不上微博看看那些媒体营销号说什么?” 路汐性子喜静,大半的时间都拿来看那些导演络绎不绝递来的剧本了,也没有拿手机搜索自己黑料的习惯,不过心知陈风意是在为了自己在演艺圈的事业谋划,倒不愿惹他冷脸。 随即,她那双烟笼春水的眼眸,含起了轻浅笑意安抚:“好了,我只是读一下剧本。” 像路汐这般骨相精致的美人,喜悲嗔怒都格外悦目。陈风意没被迷惑,非常清醒:“你少来搪瓷我。” 她两扇睫毛忽而静垂下来,声音很慢地,又落了句:“唔……再考虑考虑。” 一直以来,自家艺人对剧本的要求极高,是团队众所周知的,但是在某种程度来说也并非一件好事,会导致压根左右不了她半点儿决策。 陈风意将那纸页褶痕明显,被翻过不止一次的剧本卷成筒状扔回在茶几上,只能客观地告知她: “这圈子看不到几个星星能升起,却总有星辰陨落,以你现在咖位,就差个机会博得名导赏识转型大屏幕了,赧渊的片子要演砸了,可能直接断送你进电影圈的路,这风险不值得你自降咖位去赌……” 路汐纤瘦的背陷在柔软沙发里,静静地凝视落地窗那处的窗帘,色调像是海底的蓝,仿佛一呼吸肺腑都将染成蓝色。 她盯着半响,回答: “等我从岛上回来再决定吧。” 话音落下,月光悄然无声地将散乱了的剧本照得雪白,似有风吹来,纸页间露出一角: 电影取景地:宜林岛。 * 次日,路汐的飞机晚点,等抵达白城机场,坐上慈善活动派来接机的车,已经日暮时分。 幸而机场距离宜林岛很近,不到半小时,便能看到大海的影子。 启程时,天气预告还说橙色预警有台风,此时却不见踪迹,只是潮湿空气无端压抑,天边被染成了浓郁的蓝色,与海水相接,仿佛下一秒便倾覆而来。 路汐表情平静,倒是坐在副驾的小助理安荷好奇问:“不是说今天有台风吗,是刮过去了吗?” “是路小姐运气好,早上气象局还预警着呢。”司机接过话,笑着恭维道:“您一来,台风就停了。” 言摆,随即又透过车内后视镜看路汐,混这行的,无论多大的腕儿也接待过,哪个不是出行声势浩大带着一众保镖和经纪团队护驾,像路汐这种家喻户晓的女明星就带个小助理低调前来,实属罕见了。 路汐不浓不淡的笑了下,隔着车窗安静地看着这座充满浓绿色气息的城市,司机是本地人,对这里的地形也熟悉,车自然是往码头那条路开,等后半程加速,快到时,安荷先一步看到了不少超级豪华的游艇整齐有序地停泊在码头。 于是,忽然掏出手机,对准咔嚓拍了几下,嚷嚷道:“好壮观,这些都是私人游艇吧?” 也引得路汐循声看过去。 司机打着方向盘,拐弯时说道:“没错,这三日宜林岛限票,不让游客登岛,听说是什么大人物要来。” 大人物? 路汐睫毛微动,若有所思地问了句:“这里环境似乎变好了。” 司机是自然熟的性子,顺势打开了话匣子: “可能这儿风水好,以前这片岛还是蝴蝶自然保护区域,被黑心商人过度开发过,幸好有个以岛名成立的‘宜林’慈善基金会,又把这一片海域的生态给救回来了,这不是,环境完全恢复了。” 说这话间,想起这次基金会邀请来参加晚宴的嘉宾,都是这些年为此做了不少慈善公益的,这位应该也有所耳闻,最后提点了句:“总之,后来就时常有大人物的会议地点定在这里,两位上岛后也要注意别冲撞了人。” 路汐全程安静听着,直到静音的手机亮了起来,是酒店发来的信息。 她点开,忽略了前几行内容,只浅浅掠过了眼房号: 「顶楼海景房,5606。」 - 同一地点,海上最豪华的游艇内。 随着暮色渐褪,从顶层的会客厅往下俯瞰,骤然亮起的灯光,将站在明净落地窗前的男人拂了满身,也模糊了他的面容,却依稀可见那西服翻领处别着枚鸢尾宝石胸针,映衬得矜贵面料犹如浓墨里衔了一抹神秘的紫。 清脆的撞击声倏地响起。 他才转过身,瞥见温见词单手搁在沙发背上坐着,姿态懒散,水晶所制的西洋棋盘被随意推倒在了深灰色地毯间,快揭晓胜负的棋局。 已被搅乱。 “认输?” “没认输啊,这不是不小心撞到了棋。” “原来是耍赖。” 温见词坦然:“谁对弈得过你。” 说完,就从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支雪茄咬在嘴边,点燃间,透过缭绕而起的烟雾看向容伽礼。 整个泗城,在权势上能和谢家相提并论的不多,容家算一个。 容氏虽然是家族企业,但历经数代的发展,集团内部都是世袭制,自然明争暗斗不断。 能从这种盘根错节的家族斗争中完美掌权,可见其野心与手段。而这些年容伽礼偏藏得深,将自身瞩目的锋芒都以端方内敛的姿态包裹着,不仅深居简出,所住之处谢绝探访,私下行踪更是神秘到无迹可寻。 久而久之,在顶级豪门圈内就成了禁忌话题。 如今容伽礼销声匿迹了这么久,终于肯现身,又将今晚的私募晚宴钦定在这里。 温见词抽完半支雪茄,神情很是放松问,“我很好奇,这岛有什么特别之处,能留得住你?” “真这么好奇?”容伽礼慢条斯理地将地毯上的残棋拾了起来,仗着自己过目不忘,轻松还原之前的棋局,若有似无地轻笑了声:“那陪我下完这局。” 温见词冲他挑眉,要应的话却被嗡嗡震动的手机打断,拿起看了眼,起身径自去观景阳台接听。 恰好此刻,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秘书缓步进来,低声请示道:“容总,浮山湾酒店那边出了点情况,内部系统升级出错,误将您的顶楼套房和普通商务房混淆一起了,已被房客入住,大堂经理前来致歉,提出解决方案想让对方尽快让出房间,另安排住处,您看是?” 容伽礼在这家酒店的顶层常年备着一间房,几乎是闲人免进,旁人尚不清楚,跟随身边多年的黎秘书还是心如明镜:他有严重的精神洁癖,断然是不能容忍私人领域里已经有过另外一个人的痕迹。 果不其然,容伽礼的神情未变分毫,淡淡地说:“不必了。” 黎秘书会意。 会客厅内一时静得厉害。 “谢忱岸无法前来赴约,追他的鱼去了。”温见词从阳台的玻璃门侧步入,笑了声,继而窥探了句好兄弟的隐私,问道:“什么情况,谁住了你房间?” 容伽礼靠在沙发上,骨节分明的长指捻起枚晶莹剔透的棋子,是白皇后,转瞬又姿态随意地扔回棋盘上: “一个不相干的人。” - 进岛后,路汐和助理来到下榻的酒店,慈善晚宴也是在这里举办,见时间还算充分,等办理好入住,一入门她先去泡了会热水澡。 等从浴室出来,路汐才发现这精美的高级套房宽敞得可怕,灯一暗犹如置身寂静夜空,开放式客厅里那视野极佳的整面玻璃窗外是波涛诡谲的深海。 只是一个明星,便安排入住可容纳十个房客的顶楼海景房。 这次慈善活动的待遇,倒是前所未有。 路汐这么想着,趿着酒店的棉质拖鞋走到中央的下沉式沙发,茶几上放着手写的便利贴,是安荷了解她的一切生活习惯,早就将室内调成恒温20摄氏度,又把房间设定成免服务,在纸上贴心提醒‘别迟到和冰箱有蜂蜜水’后,便轻手轻脚地离开。 路汐看完片刻,抬手将系紧的浴袍衣带解了。 随着起身动作从腿间滑落下来,堆在了纤细脚踝处,继而,弯腰将搁置在旁边未被助理动过的行李箱里翻出了一件白色缎面长裙。 换好后,她顺带拿出剧本,坐在沙发上安静而专注的翻阅。 一直拖延到了墙上钟表的指针定格在七点整瞬间,那垂低的睫毛跟着颤动了下,乌黑瞳仁缓慢地恢复清明,才伸手,拿起了大理石茶几上近在咫尺的邀请函。 - 走出顶楼的海景套房,路汐进入电梯,随即摁向十九层的电梯键 2. 第 2 章 《成蝶》全本免费阅读 路汐撑到回套房前一秒,身体仿佛还在逞强,直到变得朦胧的纤瘦背影晃进门内,房卡从她轻微颤抖的手指掉了下去,也顾不得去开灯,径直朝行李箱走去。 她分不清哪儿感到不适,想抽烟, 翻着衣物找半个月前剩余下来的薄荷味香烟,却怎么都找不到。 到最后,路汐感觉到呼吸困难,扶着膝,站起来,走到沙发侧身躺下。 像是经历了一场梦,她额头抵在柔软的抱枕里,睫毛难掩放空而游离的眼神,闭下,再次睁开,然而置身于宜林岛的一切都那么真实。 更真实的是,她不经意发现抱枕角落绣有容伽礼的名字暗纹。 也清楚地意味着,这间顶级规格的海景房上一任房客,是他。 路汐原本乱作一团的脑子瞬间回归理智这条线上,心知不该放任自己继续待在处处都是他私人物品的地方,没犹豫便起身,拿起座机,给酒店客服打电话,要求换回先前的商务套房。 “您稍等,我这边给您确认一下房间还在不在。”前台客服说完,电话声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路汐垂着眼,盯着地板,过了半分钟左右。 似换了个,礼貌温和的男声告知她:“抱歉路小姐,已经没房了。” “普通的也行。”路汐不在意入住环境,只是想着,从属于容伽礼的套房里退出来。 而对方却抱歉道:“普通房也没有了。” 挂断后,路汐握着座机的手松开,又在原地静静站了会儿,才借着落地窗外的月光,微弯下腰将抱枕摆回原位,连带躺过的宽敞沙发也整理妥当得不带一丝褶痕。 门铃倏地一响。 她冷不防的以为是幻听,毕竟回来前早就跟慈善主办方蒲慕明打过招呼,也定然不会是助理前来打扰,可紧接着又响了起来,在极安静的空间里,仿佛震耳欲聋地提醒着她什么。 会是谁在按? 路汐脸蛋茫然,心底甚至无端滋生了一丝紧张和迟疑情绪,牵扯着她的僵硬四肢,就在响了五六声时,才慢吞吞地走向了黑暗的玄关。 开门的那瞬间。 走廊的灯光刺激得她颤了下睫尖,却清晰看到门外的酒店服务生。 “路小姐,这是您遗落在包厢的手机。” 路汐手指发白蜷着,保持着握着门把的姿势没动,出声问:“是谁……让你给我的?” “一个姓黎的秘书发现的,说应该是您遗失的物品。” 酒店服务生口中的黎秘书是何人,路汐在惊慌离开偆山包厢那场大佬晚宴时,也未曾见过。但转瞬间,先前还在忐忑着打开这扇门的她,现在整个人又骤然松懈了下来。 是了。 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是那人。 路汐垂着头笑了下,轻浅得稍纵即逝,最后垂下的手接过了冰冷的手机: “谢谢。” - 室内始终一片黑暗,仿佛被落地窗外浓厚的夜色吞噬着。 路汐没有在主卧里的那张极宽大床睡下,甚至是尽可能地不去动这里的任何物品。 以至于第二日,安荷掐着时间进来时,因为没找到她而差点儿报警。 好在堪比地毯式寻觅了套房各个角落一圈,在浴缸里看到了用毯子裹成一团的熟睡身影,她松了口气,把声音维持在恰好的分贝上,唤了声:“汐汐?” 路汐动了一下,随即掀开严严实实的毯子:“嗯?” “你怎么睡在这儿啊?” 安荷起先以为她是昨晚醉酒了,盯着路汐刚醒来的样子,除了披着一头乌浓的长发凌乱垂到脚踝上,脸蛋雪白却不显憔悴,到底是天生美人胚子的底子摆在那儿,哪怕就这么静坐在浴缸里,她的美貌也能轻易颠覆普通人的认知。 不过此时的她,犹如艺术馆内隔着四方玻璃静置的瓷雕美人,外表精美,眼神空洞,仿佛抬指随意地敲几下,都能听到易碎的回音。 默了漫长的十几秒,她从浴缸出来,心知自家助理对她生活起居一向是尽心尽责地认真,而她自然不会说实话,便索性也问:“这家酒店早餐有什么?” 安荷果然没继续追问:“饿了是不是?套房管家早就备好中式口味的早餐了,就搁在餐厅……还有蒲总跟你约了半小时后谈慈善代言的事。” “好。” 路汐沉淀一夜的思绪已经彻底平静,她简单洗了个澡,才坐到了餐桌前慢吞吞地喝海鲜粥,身后是深蓝色的海和整座海岛的风景。 而安荷则是待在客厅,掏出手机远程跟陈风意汇报着这次行程的细枝末节。 直到门铃声响起。 安荷跑去开门,没两秒声音传来:“是蒲总来了。” 蒲慕明和路汐原是不相熟的,早年他在基金会发起了‘山海计划’的公益项目,而连续四年来都有一个匿名账户往里捐慈善款,直到他去年底举办慈善晚会,靠人脉广,邀请了娱乐圈内的各路明星大腕,无意间发现了路汐的捐款私人账户与之相同。 恰好,又得知她出生于宜林岛—— 因此他对路汐,也就格外关照几分。 一进门,蒲慕明先看到这顶楼的海景套房奢华格局,惊叹了句,“从这里看海景倒是一绝。”随即,在路汐抬眼望来时,又直接提起正事:“对了,关于你给山海项目代言的事,我的幕后老板点名要见你一面。” 乍然听到他第一句话,路汐攥着瓷勺的指节在璀璨日光里白的晃眼,指尖微顿下了,随即若无其事地抬眸,略有疑惑:“见我?” “这是基金会创立以来第一次启动明星形象代言,可能是惊动了上面。”蒲慕明此刻也不用顾虑透露幕后老板的神秘行踪,言辞隐晦地说了句:“刚好那位……又在这岛上。” 先前这个慈善基金会豪掷数亿来改造这座海岛的生态环境时,就有人私下猜测过背后的主人是谁? 后来往深了打听。 只传闻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迹,据说是泗城权贵圈内的,身份很神秘,甚至背景比一些权势煊赫的家族更难招惹…… 路汐听懂了。 即便她纯粹是为了宜林岛,也要看能不能入了基金会幕后主人的眼缘。 而路汐没想到的是,会这么快再次见到容伽礼。 这家酒店的高档餐厅中午人不多,布置得有格调,路汐循着服务生的引领,走向了临窗靠海的位置,直至走近,她才清晰看到了容伽礼的身影。 比起昨晚,他今日只穿着低调的深灰色西装,却被日光衬得气度冷冽又高贵。 容伽礼就这样沉静坐在扶手椅上,四下的餐桌位都被全部清空了,也使得路汐慢慢走过去间,无一处能让她避开他望过来的眼神。 不该再重蹈昨晚包厢里那般视线交触到,就轻易地乱了方寸。 路汐很庆幸一旁有服务生态度礼貌地提醒她入座,于是在对面椅子坐下,微微笑着,指尖压着餐厅菜单的精致花纹,垂眼片刻,再抬头时,发现容伽礼依旧沉静地凝视着她。 餐厅的光线太好,照得一切都干净明亮,包括彼此的面目。 容伽礼目光轻掠过路汐脸颊,看似没有变,依旧是那副极具有欺骗性,轻易就能 3. 第 3 章 《成蝶》全本免费阅读 三杯薄荷苦艾酒之后,路汐忙于工作,日将西斜时分也出了宜林岛。 她不再去想那人,赶最后一趟返往泗城的航班里,继续专注地翻阅着随身携带的那份剧本,右手指间握着笔,时不时地在纸上轻描标注。 安荷的目光飘向她侧颜,路汐每天用来真正休息睡眠的时间很少,把自己忙得像个没有栖身地方的人,她不是在各大剧组封闭式拍戏,就是接纳圈内不少关系尚可的导演寄来的初稿本子,不管接否,都会在行程中抽空帮忙修改些意见。 也因此,用陈风意话来说,她是所有导演的梦想,这个演艺圈欠她一个奖杯。 安荷正游神地想着,离近了忽而嗅到什么:“汐汐,你好像喝酒了?” 路汐手指微顿,侧了一下脸:“嗯。” 安荷:“风意哥叮嘱过不让你乱喝的。” 路汐酒量虽很好,就算醉了也会坚持到挨到床的后一秒才会放任自己失去意识,从不劳累身边的人。但是她有一段时间杀青完,不知怎么地可能是入戏太深,彻底沉浸在了角色里无法抽离出来,于是每日把苦艾酒当白开水喝,酗的厉害。 后来陈风意就强制命令她戒了。这会儿安荷自动掏出手机备忘录,小声地嘀咕着说:“上次你喝酒,是跟漫星娱乐的简总,原因是恭喜她八百平的大别墅又收养了一只流浪小橘,这次是跟……” 路汐打断她:“这次别记了。” “不行,风意哥要定期查看我备忘录的。”安荷是个兢兢业业的小助理,对经纪人的话惟命是从。 “是我自己想喝,无关他人。”路汐语气轻柔,顺势将她的手机抽了过来,压在指尖下,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帮我问空乘要一杯蜂蜜水好不好?等下了飞机没人看得出来我喝过什么的。” 安荷被她问的,脑子慢一拍,也忘了做记录的事儿。 过了会,路汐接过空乘递来的蜂蜜水,在身旁安荷目不转睛地注视下,端起玻璃杯抿了一小口,微凉却很甜,顷刻间覆盖了唇齿那股酒精带来的苦味感。 返往泗城只需要三个小时,乘客陆续下机,路汐此行低调身边只带助理,行程没有对外给粉丝应援会透露过,自然也不愿引起人群的骚动,几乎是在落地后,最后一位出舱的。 走出航站楼迈进冷风中,路汐垂眼开启手机,亮起的屏幕界面接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这次回到宜林岛,有什么感悟?」 * 发这条短信的人,正是赧渊。 他连续几日在明星聚集地的梵榕会所开了一间包厢,外界无人知晓他要见谁,只知道他到点就来,气定神闲地倚靠在阳台柱子旁听风声,穿着更不像是混名利场的导演,简单的黑色连帽衫长裤,单手抄着口袋,偶尔也会冷淡低眉地观望着楼下迎来客往的众生百态。 而包厢内另一位合伙人陈吉汶,摸不准他的路数,略带神色忧愁提起:“路汐这人的演艺生涯很邪门,她是有演戏天赋不错,也明明出演了不少口碑爆出圈的角色,却一次奖项提名都没有,我觉得她的作品和命运都好像被什么封印住了,你真要死磕她来演啊?” 赧渊睁开眼,头偏了偏看向他:“她来演,你还不满意?” “咖位是满意了,就是人家经纪人肯答应吗?”陈吉汶倒不是在怀疑路汐的体质是不是万年无缘奖杯,这圈里,什么奇迹事没有?他是心惊胆战另一位:“自从路汐跟前任经纪公司解约,签了陈风意名下,他那少爷脾气人尽皆知,近年来憋足了劲想让路汐搭上大导演的剧冲奖,我怕前脚说服他家艺人,第二天出门就被陈风意亲自开着千万超跑撞个半身不遂……” 赧渊笑了。 陈吉汶见他无动于衷的模样,心底也只能暗暗认命,破天荒地竟觉得他能跟陈风意分享一下心路历程,毕竟身边都有这么一位喜欢挑战难度高的,还不听劝的主儿。 外边雨声渐起。 没过多久,包厢的门被轻轻敲响,是路汐来了。 … 陈吉汶见两人之间好像挺熟的,电影的事也轮不到他此刻费尽口舌来谈,于是自觉地拿起桌上的菜单:“你俩先聊一下,我来点餐。” 路汐从屏风旁绕过来,和赧渊对视了一眼。 她轻声道:“阳台上说吧。” 玻璃门隔绝了整个世界一切喧嚣声音,静谧得仿佛只听得见簌簌雨声,路汐白皙的手腕搭在栏杆上,侧身看向大半年没碰面的年轻男人,“剧本我看了,非得是我?” “你不演,这电影我无法拍。”赧渊坦然说着,平静的眼神带着隐晦执念,“小汐,你清楚的,没有谁能比你更了解怎么演绎这个角色。” 路汐沉默了许久,抬指:“给我根烟。” 赧渊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是南京金陵十二钗,多年来两人都默契地只抽这个牌子的烟,点燃后,空气中有股极淡的薄荷味,随即递了一根给路汐。 在她垂眼接过时,间接地牵出许多回忆,他说:“当年你第一次偷偷的跟我躲在灯塔下抽烟,抽完把肠子悔青了,哭丧着说被你男朋友发现,三天都没理你,他怎么发现的?” “还能怎么发现,他亲我了。”路汐眼下的视线随着烟雾变得模糊,忽然轻声说起:“我在宜林岛见到他了。” 赧渊恍神了一秒才讶异地看向她平静的侧颜,她越轻描淡写,这个名字的份量就越重。而身为这世上唯一清楚路汐感情历史的挚交发小,他不免是要问:“容伽礼怎么会在宜林岛?” 路汐知道的内情不多,三言两语也跟他解释不清,只是提了慈善基金会的幕后主人是容伽礼的事,掩饰去了与他在餐厅的那场重逢的对话。 赧渊却说:“当年他到底是在这岛上静养了两年的,会伸出援手也是情理之中。” “嗯。”路汐一面感恩容伽礼拯救了这座蝴蝶自然保护区域的海岛,一面想到慈善基金会是六年前创立,也意味着这些年来,只是她进不去他的世界而已。 赧渊微微皱眉:“你和他就这样断了?” “七年前就断了。”路汐说得很慢,像是在告诫自己,垂眼凝视那燃着的香烟:“我没想过回头,更没想过能见上他一面,只是想知道他还在……就到此为止了,往后对我现在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变化。” 阳台壁灯的幽暗灯光将两人侧影衬得很静,赧渊透过她的话像是沉浸在了自己世界里,望着雨幕,动作机械般连续点了三根烟,深深吸完,好似要把这苦涩的雨夜也一并吸入胸腔内。 过了会,路汐纤细的手指捏着快燃断的烟,轻轻往铁栏杆上一碾,烟丝飘出的苦味也断了。 他才回过神来。 - 陈吉汶刚点好几道菜,没等上桌,见路汐言辞委婉地表示有事先走,一时拿捏不住这谈妥了没有,等客气地将人送出包厢这扇门,转身时,又看到赧渊一身烟雨味从玻璃门步入, “妥了?”陈吉汶大步流星地走过去,顺带倒了杯茶给他。 赧渊灌了口茶:“嗯。” 陈吉汶清俊的面容有一瞬神情变化,似心情很复杂,条件反射地掏出手机:“我现在就去买份人身意外险——”继而,又非常真诚地问他:“给你也买一份?” 赧渊:“……” “算我请的。” * 路汐离开梵榕会所时,雨势渐大,好在车就停在旁边,她自驾来的,上车后,第一时间将车厢内的灯光打开,暖融融地洒在了衣袖的那截细手腕上,顿时感觉没那么冷了。 繁华地段的雨天车道限速,路汐以龟速开得慢吞吞的,同时手机收到来自陈风意提醒她雨天路滑,断然不能有用他宝贝爱车跟陌生人攀比车技的虚荣心消息后,她回给他一个‘已阅’的表情包。 随即,透过玻璃车窗,眼角余光掠过了路旁树下避雨的清秀轮廓。 路汐有些恍惚,白皙指节握着方向盘用力到泛着红,脑海中浮现出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一抹熟悉到极致的女孩身影。 忽然间,她条件反射地踩了刹车。 雨滴密密麻麻地砸在地上,这个点属于高峰期。 向薇打不到车,不自觉抱住手臂的布包,轻轻瑟缩。 就在这时,她还在跟上天祈祷幸运的降临,没想到下一秒,就有辆车缓速停在了面前,车窗半落,路汐那张家喻户晓的精致侧脸也露了出来,近距离望着她顿了片刻,轻声说:“上车,我送你一程。” 向薇全程是懵的,怎么钻进副驾驶也忘了。 直到路汐问她家住址,下意识地回答完后,就忍不住地问:“你……你认识我?” 路汐重新导航好路线,才转过头:“你是新望周刊的记者,实习时给我写过一期专访,是不是?” 向薇没想到她这种小记者会被大明星记住,声音难掩激动:“对 4. 第 4 章 《成蝶》全本免费阅读 怎么就欣赏不来了? 宁舒羽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股自信,深信像他这种天纵奇才的人,不往那些大佬哥哥们圈子里塞简直是暴殄天物了。而能不能混进去,他觉得关键取决于自己会不会主动。 听他这么说,路汐只想将细手腕从他臂弯悄无声息地滑下来,似乎洞察到她想假装不熟的行为,宁舒羽小声地恐吓道:“避什么,你这种貌美的年轻女孩子要是落单在聚会上,很容易遇上像那种……” 路汐:“嗯?” 宁舒羽正想着比喻,恰好看到穿着西服的温见词漫不经心地从附近经过,两个家族又熟,于是拿他无情献祭:“要没我,遇上温家独子那种位高权重又没什么道德感的坏蛋怎么办?” 温见词向来耳力好,听见二人的对话,步伐一顿,正准备修理下敢大言不惭冒犯他的宁舒羽。 却又被容伽礼那边的人唤了过去。 路汐眼下的视线始终克制着,没有明目张胆地看过去,只能借温见词矜贵的身影不经意地扫一秒,而后,她唇角带笑:“行,辛苦你深谋远虑了。” 宁舒羽虽混不进去大佬圈的权力漩涡中心,却也有里面的人护着的,外加平时交友出手颇为阔绰,不在乎对方高低的出身门第,人缘自然就极好,他在场,众人也都愿意捧着给个面儿。 路汐亦步亦趋跟着他,在极度柔软的独立沙发安静坐下。 随即,北面落地窗的观景区域赛马就开始了。路汐原以为只是简单看个比赛,谁知看到温见词率先下了注,压在十三号上,抛出的筹码是香港西式半山别墅区的豪宅一套。 而邻座的另一位男子紧跟其后压了辆价值千万的古董车。 在场豪门阔少纷纷下注,钱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个数字游戏而已,输赢的背后更有深意。 宁舒羽转头,对坐在身侧的路汐说:“你帮我写个号码。“ 这涉及到路汐不擅长的领域,柔声提醒他:“我不懂这个。“ 宁舒羽却毫不在意,从服务生手上接过笔纸,又递了过去:“随便写,我们两人在一起,运气一直都是所向披靡。“ 路汐许是被他自信感染,顿了几秒,握着钢笔写下:“九。“ “为什么是九?“ 宁舒羽好奇地问。 路汐要盖上金色笔帽的手指微顿,不小心沾上了一滴,墨水衬得肤色很白,半响,她轻轻拭去时,启唇笑道:“我学芭蕾时在团里学员号是九,习惯了用它。“ 宁舒羽恍然大悟,将这号码看顺眼,直接下注一艘珍藏版的豪华游艇。 也不知是游艇,或是九号缘故。 还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容伽礼倏然抬眼,遥遥望过来,波澜不惊地锁定住了她纤瘦身影,路汐感知到时心脏仿佛被揪住,静止坐在那,尽量很慢地平复呼吸,将脸转向外面赛马场地。 - “宁家小少爷上个月闹死闹活从宁商羽手头上要走这艘游艇,为了来这输?“ 下注筹码是古董车的那位,笑了起来。 “这像是他这智商能干出来的事。” 调侃完。 也有人扫了一眼宁舒羽方向,跟腔道:“我看是小少爷为爱豪掷千金吧,他身边那女伴,上回我就见过,估计要还不是女朋友,就是一门心思的倒追哄佳人芳心。“ 原本听着几人打趣的温见词,像是听到有意思的话,挑起眉峰,却含有深意看向了容伽礼。 容伽礼神情未变,端得很稳,轻抬眼皮用目光示意身旁秘书。 他最后下的注,筹码是白皇后象棋—— 比起那些眼花缭乱的豪宅名车,众人此番大费周章地来赛马局,显然是冲着容伽礼本尊来的,皆知,谁能有幸赢到他的白皇后,就有资格向他提一个问题。 至于能问到什么,各凭本事了。 这让宁舒羽激动得加奶加糖的咖啡都差点儿晃出杯,不假思索地闭眼祈祷起来:“一定要是九号博得头筹,如果是九号,我立刻往赛马会捐一千万善款菩萨保佑保佑……阿门阿门。“ 垂眼游神中的路汐猝不及防听他这样念,犹豫了一瞬,说:“你这样胡乱祈祷,不会冲撞神明?“ 别人是东方不亮西方亮,而宁舒羽是东方神不应,西方神应。 路汐话落间,不免也心生好奇容伽礼会下注几号选手,视线顺势落过去时,虽听不太清那边窃窃私语的交谈声,却表情微怔地看到他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极年轻的女人。 对方径直地走到容伽礼面前,有旁人识趣地让座。 似轻唤了声:“五小姐。” 她姗姗来迟,轻松提起拖曳的裙摆坐下后,悠悠地问:“还没下注选手?” 容伽礼:“等你来。” 他看似简洁语调在喧闹的气氛下,显得格外地慢条斯理,有着一种很是纵容意味。 五小姐刚想问九号选手有出场吗? 秘书已经侧耳低语了两三句话,随后,她顿了顿,本就生了一双月牙眼在此刻讶异了下,准确无误地看向了左侧方沙发的路汐。 只是纯粹地好奇的打量着,又实在不懂得去掩饰…… 路汐虽然身为万众瞩目的女明星,早已经习惯了面对镜头和观众的视线打量,却感到一丝怪异情绪,不过出于社交的最基本礼貌,她回以一个很浅的笑容。 半分钟后,五小姐终于收回视线,略有纠结了会儿,提笔在纸上划了几下。 - 容伽礼把选马俊的决定权让出来后,就真的没管过输赢,也不看落地窗外的马场激烈战况,神色寡淡地坐在沙发上,任身边的人搬出一两件旧闻在互相津津乐道了许久。 直到九号赢了。 厅内的众人皆是默契地将眼神,直接注视到了唯一的幸运赢家身上。 不知情者,会艳羡这是中了八辈子修来的运气,日后单凭这个白皇后象棋就极可能搭上容伽礼。 一小部分知情者,倒是觉得有趣的很。 谁不知九号的骏马主人是姓容? 通常下注的话,大家都会默契地避开这个。 身为话题当事人的宁舒羽傻愣住,极大的震惊令他嘴里的奶油蛋糕都来不及咽下。 没想到菩萨这么给面儿,说显灵就显灵—— 路汐也始料未及,在漫长的十秒钟里,她对四下视线向来敏感,闭眼也能分辨出都有 5. 第 5 章 《成蝶》全本免费阅读 结束完香港之行,路汐心知是躲不过陈风意,索性自己主动过去请罪。 “颂宜”工作室是陈风意一手创办,这名,也是他从诗经里翻出来的,有旦逢良辰,顺颂时宜之意。 地点位于泗城中心伴湖的位置,租金寸土寸金,环境也很好,周边街道被种满了一片紫藤花树,微风吹过,摇摇晃晃地落了路汐一肩,她慢步走进了复古老洋楼的大门。 来的不巧。 路汐在二楼的办公室没见着人,转身出去,恰好碰上茶水间的公关部总监张鸣筝,便问:“风意呢?” 张鸣筝说:“小陈总做造型去了。” 陈风意对自身形象管理一向是媲美男明星的,就算百忙之中也不会忘记定期去相熟的时尚圈托尼老师那边弄头发。 路汐心里了然,没个一时半会是回不来。 她点头,有点儿歉意地跟张鸣筝轻声说:“前两日的热搜辛苦你们了,今晚带着部门同事去梵榕开一间包厢,记我账上。” “这有什么。”张鸣筝扶了下黑框眼镜,故意调侃,“你也别太不给团队添麻烦,总得让我们有个活干,不然行业内的人更要戏称颂宜养的一群公关是用来摆在公司里当吉祥物了。“ 说完,承了她的情。 张鸣筝侧身步近,又悄悄地透露一句:“小陈总那日在会议室放话,你要坚持演赧渊的片子,就得跟他签一份君子协议,下部剧的话语权归他所有。” …… 路汐没在工作室久待,离开时,顺带把陈风意停在车库里,另一辆年久失宠的黑色雷克萨斯开走了。 繁华地段的路况难行,好在她向来的车速堪比蜗牛,半小时后,驶向另一片市区方向的红绿灯路口停了下来。 路汐垂眸看了下手机消息,恰好看到躺在她微信聊天第三的宁舒羽换了新头像。 点开看。 是身如剔透水晶的白皇后象棋。 她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正要退出,静音模式的手机忽然来电显示“简辛夷”。 闪烁了几秒,路汐接听开免提,放回中控台上:“辛夷?” “听说你从香港回来了,来我家搓麻将。” 面对电话里的邀请,路汐细白的指尖在方向盘轻点,简辛夷身为漫星娱乐的当家总裁,邀她过去,自然不是娱乐一下那么简单的。 她还没想好,简辛夷先撒娇:“你又没进组,在家看剧本又什么人生乐趣,我这儿剧本多了去,来嘛。” 前方信号灯转绿,路汐启动车子,淡声道,“等会到。” 说等会,简辛夷门儿清路汐的车速,她居住地是在菩南山上的别墅区里,这儿离市中心稍远,胜在环境幽静,不少富豪都会斥资来这里置办一套,用来修养身息用,曾被媒体戏称是十分钟内就能偶遇一个非富即贵级别的大佬。 路汐将车速提升个档抵达时正下午,一入门,就看到十几只橘猫懒悠悠地趴在花园里,都是简辛夷收养的流浪动物,她步声极轻走过,等从玄关处绕进客厅,发现三缺一,都入座了。 简辛夷摇来了公司的财务总监周奉,以及今年凭借校园网剧飞升的新晋流量小花邬清妍。 路汐轻笑问:“我迟到了?” “没呢,刚玩两局。” 简辛夷将牌推到中间,让她坐。 路汐伸手拉开丝绒红椅子,离得近,左侧的邬清妍暗地打量了眼这位,同时心知自己临时被喊来简总的别墅,是到牌桌上次数的,也就没敢胡乱说话攀个亲近关系。 而路汐虽然声音好听,话却说得少,纤白手指在碧绿色的麻将牌之间流转,显得格外赏心悦目,牌声清脆作响,一局还没结束时。 对面的周奉忽而挑起话题:“新望周刊那小记者挺会套话,路小姐这是着了道?” “涉世未深的小记者怎么套的到她话。”简辛夷与路汐是圈内多年的牌友,了解彼此性子,随即拆穿她, “一看她就是故意透露给媒体的。” 路汐端起手边早就备上的清香果茶,浅浅抿了下,口感和室内的温度一样让她不觉得冷,许是被润过的唇舌,溢出的音都是动听的:“你们好能猜呀。” 简辛夷却转了话锋:“不过那新人导演怎么说服你的?” 路汐唇角弯了下:“秘密。” 简辛夷追问:“为了纪念谁?” 路汐却缄默不语,只对她露出笑。有时候生了副颠倒众生的皮囊就是与生俱来的优势,很容易引得旁人下意识想奉承着她,生怕哪儿惹得她不痛快了,简辛夷轻轻叹气:“又是秘密。” 但是陈风意放话要路汐——下部剧的话语权归他安排,可不是秘密。 简辛夷纤细指节若有所思在牌桌敲了几下,肌肤生的嫩,很轻易敲得泛出浅浅的红晕,她停下,真真假假的玩笑道:“新人导演的片子都演了,不如也把我漫星的新片演了?S级的大制作古偶剧,女一号归你……” 漫星投资的剧基本商业化太严重,最擅长走黑红绯闻炒作那套,流量有了,往往口碑尽丧,路汐心知简辛夷约自己前来是为了试探口风,出言婉拒道:“我不擅长古偶剧。” 简辛夷却亮出筹码了:“片酬六千万。” 路汐连低垂的眼睫毛都没颤一下,将牌推倒: “清一色。” * 在简辛夷家里搓麻将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无论你咖位大小,输了不用给现金转账,直接记在小本本上,攒到够支付一个角色的片酬时,直接让你出演她漫星投资的片子。 一下午,路汐平平静静稳坐赢家宝座,倒是邬清妍输得心里没了底气,只好先问:“辛夷姐,我输多少了,不会明儿就被你打包进剧组吧?” 简辛夷听到脚步声靠近,回头,温柔安抚她,“安心,下一部剧再找你。” 打完牌也饿了,保姆已经备好食材,大家又从客厅转移到餐厅痛快吃了一顿重辣的鸳鸯火锅。 等路汐从别墅离开时,外面天色完全黑透了,她驱车慢悠悠地下了菩南山,在拐角路口处,无意间瞥了一眼车外,顿了顿,又借着车灯重新凝视左前方—— 看到那抹眼熟的身影,香港赛马,9号的字眼也逐渐浮现在脑海中。 而此刻,穿着一身酒红缎面小礼服裙的五小姐似乎遇到了麻烦事,孤零零地站在熄火的车旁,正要翻包找手机,被清晰的光束一照,也下意识地抬起脑袋,看到了意外碰上的路汐。 她也不管路汐是否记得自己,招手就拦下车,尾音带软和的语气求助:“我车坏了,又没让保镖跟着,你可以送我回家吗,就在菩南山静安道门牌十一号。” 路汐眉尖轻蹙起来,没应下,她就这么站在冷风里,足足等了半分钟。 直到那月牙眼淌起了泪花儿,说 “我身体不舒服……” 下一秒,路汐帮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6. 第 6 章 《成蝶》全本免费阅读 路汐脆弱敏感的神经缺少薄荷镇定,反应是迟钝地,唇微张,但吐字很清楚,“我为什么要下车?” 容伽礼问:“你打算走回家?” 回家?这个字曾经与宜林岛无比紧密连在一起,仿佛颇具有复古质感的电影慢镜头在眼前浮现,路汐却意识错乱地想着,她哪怕将自己粉碎成缕轻烟,也飘不回去了。 于是,摇了摇头:“不走了。” “那下车。”容伽礼修长的手指拉开了车门。 路汐忘记问他是怎么看出车坏掉的端倪,恍惚间又想起很久以前的容伽礼脾性,倘若是问出口,多半徒添尴尬的对象只会是她,慢吞吞地下了车,她低头朝他的车走去,正要坐后座。 夜深人静,容伽礼音色愈显低淡:“你哪来的明星架子?” 路汐一怔。 “坐副驾。” - 密闭车厢隔绝了外面的冷意,路汐抬起头,隔了几秒钟,看着容伽礼姿态随性闲散坐在驾驶座,路灯的光影忽明忽暗不断从他侧脸掠过,才很慢地反应过来,他是自驾下的菩南山,没有带任何保镖随行。 也难怪让她坐副驾。 坐后面的话,真像是把他当司机使唤了。 意识到这点,唯恐又一慌就继续出错,路汐的神经是吊着的,将身子陷在柔软座椅里一动也不想动了,呼吸也浅淡得几不可闻。 直到容伽礼打破她苦心维持的平静:“你话比以前少了。” “是吗?”路汐脑子已经转不动,潜意识里本能的不愿回想以前的自己是怎么跟他相处的,表情略显得很空洞。 她避而不谈。 容伽礼的眼神紧随着落了过来,车窗外的光影同样照映在路汐脸上,衬得她皮肤白到毫无瑕疵,睫毛欲盖弥彰地垂落,偶尔颤一下,脸还是过去的脸,刻意回避的小举动也和过去一样。 偏他惯来强势,哪怕语调轻松:“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路汐觉得此刻两人叙旧显得不适宜,被问多了,心脏就犹如让慢刀子割肉似的凌迟着,她想尽快结束话题,低了嗓子一字字地说:“离开宜林岛后,我把爸爸的牌位供在了寺庙里,也考上了梦想中的戏剧学院,后来又靠各种舞蹈比赛的奖金一路顺利念到毕业,顺利出道成为演员。” 她言辞匮乏地重复着顺利二字,容伽礼却忽然问:“上学前你在哪落脚?” 路汐细喉咙咽了下,声音发涩说:“以前……教了我几年跳芭蕾的独居老艺术家,你应该有印象,曾经住你别墅隔壁的,是她名义上收养了我,给我提供一个安身地方,作为报答恩情,我会为她养老送终。” 车厢内异常安静,轻描淡写的一段话就简单概括了她七年的人生经历。 路汐紧抿了唇,显然是不愿再多言什么。 容伽礼洞察到她情绪细微变化,没再问,长指慢条斯理地降下车窗,冷风刮进来,外面的风景不知不觉中已经是一片灯火繁华街区。 他将车沿街停驶,先前也没问过她住址,显然是捎到这为止了。 路汐乍然回神,自觉地解开安全带。 只是前脚刚推车门下去,后脚容伽礼也步入下来,气定神闲地往前方的老字号甜品店走,似没听到跟来的细碎步声,又回首,相距一两米与路汐对视数秒:“几步都走不动了?” 路汐走得动,只是跟他进了甜品店后,就情愿走不动了。 像是画面似曾相识,容伽礼缓步停在玻璃柜子前,跟年轻店员要了还没售完的可露丽。 长得像教堂里铃钟的可露丽有十二种口味,他习惯从左边开始凭心情选四种,每一盒都会让人装够九个,而路汐越避着的细枝末节回忆,越被强行唤醒。 仿佛在残忍地无情提醒她,曾经容伽礼也是这样出手阔绰地投喂她。 而分开的这些年里,路汐却没敢再尝一口当初夜不能寐也要吃到的可露丽。 她站定不动,将容伽礼背影都映在漆黑的眼里,没出声,心知这是给住在菩南山上那位小姐带的。 这也解释通了。 为何容伽礼会只身一人,在半道上遇到车子熄火的她。 应是那位身体不舒服,点名也吃这个,而他屈尊降贵地深夜下山,为佳人购买可露丽。 … 店员尽职尽责地将可露丽装进精致的纸盒里,抬头间,透过气度从容的俊美男人身侧,目光无比顺滑地发现了路汐的存在,她五官极好认,心底有些激动,小声快速说了句: “最近店里新推出了一款焦糖榛果味的,要多打包一份吗?” 她存着偶遇到明星的私心,可以自掏腰包,免费送。 容伽礼言简意赅:“她对榛果过敏。” 路汐被光照得面色平静,听着他对菩南山那位的体贴了解,随后,再要付款时,容伽礼似乎是深居简出多年,又位高权重着,平日走到哪儿都是秘书保镖贴身跟随,似乎是忘记出门在外要带什么。 不过他从不尴尬,甚至店员都犹豫起要不要将打包好的可露丽递过去时。 容伽礼举止带着惯有的矜持,从容不迫地解下宝石腕表…… 路汐没看着他将私人物品抵押给店里,轻声上前说:“我来付吧。” 容伽礼稍侧过脸,镜框上的精致细链再次晃过一弯银光。 路汐却微微垂眼,不再将这抹光纳入眼底,十分理智地提醒着自己,如今他的一切,都是属于另一个女人了。 她有意跟他两清,将演技在此刻发挥到了炉火纯青地步,“就当是你送我一程的谢酬。” 不知是不是这话冷了场,有再次把他当司机给小费的嫌疑,直到抵达她的住处,车内的气氛都静到无音了极致。 路汐几度张口,想解释没那意思又无从说起,等透过车窗看到熟悉的建筑物,她暗松了口气,想下车。 倏地一下细微的锁声响起,白细指尖抵在冰冷的车门没推开。 路汐讶异地转过头,看向了端着君子姿态的容伽礼。 可他此刻不打招呼将人扣下的行为,没一点君子风度的影子。 默了半秒,她连笑都懒得敷衍,问:“还有什么事吗?” 容伽礼长指抚弄冰凉的腕表,问出了个她料想不到的话,嗓音也很淡:“宁家那位在追求你?” 他本质透着上位者的矜傲,甚至连宁舒羽的本名都懒得提,路汐反应了两秒,性格使然,眼下既然想两清的话,就不该谈论起这种个人隐私的情感问题,表情认真地说:“我好像没有义务要回答你呢。” “他拿了我的白皇后,想进我的项目。”容伽礼像是随口一问而已,“他要是你正在接触的对象,念在旧情份上,倒是可以给他一次表现机会。” 路汐没有吭声,又过半响,解锁声清晰地在冷到诡异的车内响起。 容伽礼放她走。 …… 四下无人时,路汐像个被遗弃的游魂般一步步回到白色别墅,黑着灯进门,抬指要摸索玄关处开关,而简洁的客厅中央一盏落地灯先亮了起来。 衬着光,她看到陈风意优哉游哉地坐在沙发处,着了身高调的高定西装,翘着二郎腿,像是守株待兔了许久。 路汐瞬间一改低落情绪,掩饰的很好,浅笑着问:“发型修剪的不错,什么时候来的?” “等你一晚上了。”陈风意抬下巴,显然是从落地窗看到了她被送回来的一幕,细看车牌号不认识,便盘问起了自家女明星的隐私:“门口谁的车?” “路上遇到的。” “随随便便能遇到一辆高级订制的劳斯莱斯?还让车主深夜送你回来?” 路汐笑着,模仿起他的语气:“可以的,开着你那辆雷克萨斯瞄准撞上去,车主自然就会很主动送我回来了。” 陈风意身为车的真正主人,她那张漂亮的嘴巴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挑战他的敏感神经,这下文雅姿态尽失,猛地要起身。 “开玩笑的。”路汐声音轻了轻:“不过你的车年久失修真报废在菩南山了。” “……” 陈风意死了又活了,被她三言两语就给整得只想化身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把公事说完就愤怒出走,于是,将沙发上的君子协议递给她:“没问题就签字,赧渊的片子,爱演就演吧。” 原是等她巧言善辩还价一番,谁知路汐都没有看内容:“好。” 倘若是往常,陈风意指不定得临时来 7. 第 7 章 《成蝶》全本免费阅读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没吭声了。 赧渊。 是住在她家隔壁的发小。 两人自幼在蝴蝶自然保护区域的海岛结伴长大,那会儿路汐是在爱与期盼中降生的,曾经拥有过一个温暖的小家。相比之下赧渊全家却是遭遇海难走的,只给年幼的他留下了一个孤寡失明的奶奶。离得近,两家又是多年邻里亲近关系。 路汐会在赧渊生活拮据到交不起奶奶药费,只能衣衫褴褛地站在医院里,拿着那份崭新长长的雪白缴费单,动了卖血筹钱念头时。 她会毫不犹豫地砸碎自己的存钱罐,将儿童芭蕾舞比赛得来的奖金塞到他怀里。 赧渊同样也会在路汐上下学时被高年级的男生跟踪骚扰后,不要命似的在巷角堵到对方就残暴打一架,最严重一次是直接被对方找了人围攻群殴,伤到右手严重骨折,他为了省钱直接去小诊所包扎了事,很长时间都提不起笔。 后来随着逐渐长大,两人都有了各自的爱人—— 良久,赧渊在电话里开口:“我倒是挺冤。” “抱歉,我这边试下能不能联系上容伽礼。”路汐没想到当年狠心撒下的谎,如今又回旋镖到了自己身上,她话顿了半秒,指尖揉揉眉心,慢慢地说:“起码得消除他心底的芥蒂,考虑将宜林岛租借出来。” 通话完,路汐没有耽误时间,又给宜林慈善基金会的蒲慕明拨了电话过去。 她想要找容伽礼。 蒲慕明那边并没有容伽礼的私人号码,平时基金会的重要事务都是跟容氏集团那群精英秘书对接,于是,给了路汐一个名为周境川特助的联系方式。 她第一次致电过去时,周秘书回复的很官方: 容伽礼在待客。 第二次路汐礼貌地又选了个恰当的时间致电过去,这次周秘书也很礼貌地连官方借口都懒得找,直接说容伽礼近期的行程表排得很密,且不方便透露行踪,倘若想私人邀约见一面的话,请先预约等候。 路汐只好很周秘书电话里预约,随后,就是漫长的等待着召见。 可惜一周过去,都没得到任何回音。 她算是切身处境理解了赧渊说容伽礼很难约到的感受。而租借岛屿的事迫在眉睫,路汐再次致电周秘书,言辞诚恳地希望能跟容伽礼见十分钟。 虽是隔着通话,见不到彼此面目,周秘书不近人情的态度还是让路汐感到了希望渺茫。 她和赧渊对于现在容伽礼而言,显然都是不想见到的人。 路汐忽而觉得室内暖气失去了作用,很冷,捡起悬在床尾的睡袍裹上,抱膝坐在地毯里发呆。 以至于静音模式的手机亮起都没有发现,直到垂下的睫毛颤了下,才恍然地回过神发现住在菩南山上的圣心,又给她发了好些未读消息: “汐汐晚上好。” “我听说……你最近给周境川致电了不少次,是有事想邀约容伽礼吗?” “唉,周秘书办事谨慎,出了名的跟人情味一点边都沾不上,找他哦,那想见我们容总,都得等到七老八十牙齿掉光光去。” “汐汐,我来帮你约吧!” 路汐的视线落在最后一句,犹豫了片刻,删删减减数次,正斟酌着礼貌婉拒对方的热情。 她不愿将菩南山这位牵扯进来。 下一秒。 圣心发来消息:“猜到你可能会拒绝我,已经约上啦。” 路汐被抢了先机,是她主动致电周境川要见容伽礼,如今约上却无故爽约的话,恐怕要放低姿态道歉的事就远不止一件了,定了定心神,她礼貌回复道:“谢谢。” 圣心:「玫瑰」「玫瑰」「玫瑰」 随即,她又发了个歌手演唱会的官网截图过来,同时语音:“周末我们一起去听演唱会吧。” 恰好路汐也不喜拖欠人情,眼下没有拒绝的理由,她字里行间再次表现感谢完后,又回复了一个:「OK」「玫瑰」。 到了周末。 路汐才知道圣心的“约上”和“我们一起去听演唱会”——意思是已经将容伽礼约在了这场演唱会上跟她见面。 隔着条街道的宽度,就犹如隔着一条长长银河。 对岸是要见到他一面都难如登天的容伽礼,他平日里的神秘行踪查无可循,想见谁全凭心情,如今被圣心轻易约了出来,光站在这,着了一身低调却精裁细剪的休闲西装,都难掩他矜贵气场。 而待在他旁边的人自然就是圣心,她偏爱穿红色,怀里还捧着一小束红玫瑰。 这幅画面,莫名的让路汐漆黑眼眸刺痛了下,视线短暂模糊了几秒,也就这几秒,她心底迅速地调整好险些失态的情绪。 既然来了,就没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路汐脸上的表情彻底归于平静,一步步地,踩着细高跟朝着对面喧闹的人海走去。 … 刚走近,斟酌着说一句怎样的开场白才好。 圣心行事风格向来不给人拒绝的机会,将那捧玫瑰花直接塞到了她怀里,月牙眼弯起:“我本来是想送你九十九朵玫瑰花的,容伽礼问我是不是准备在演唱会上出名,只好改成送你九朵啦。” 路汐一颤。 又听圣心邀宠似的小声强调:“每一朵都是我亲自挑选的……” 路汐被扑面而来的浓郁玫瑰香乱了思绪,睫毛下的眼神没有焦点,本能地不往容伽礼身上扫去,她收下,虽不懂为何送自己玫瑰花,却还是处于礼貌,对圣心微笑说:“谢谢。” 随即犹豫了下,稍侧过白净的脸,轻声又打招呼了一句:“容总。” 她视线落过来一秒也显得轻淡到几乎无,容伽礼神色比她更淡。而三人之间,唯独圣心跟缺了根敏感神经似的,并未察觉到微妙的气氛,兀自扬着唇角挽着路汐往馆内走。 进场前,检票的工作人员会给每位来听演唱会的粉丝发一个手环。 圣心忽然问:“你是处女吗?” “不是。”路汐像是在恍神地思考什么,脑子没转过弯,被问什么也就潜意识真实回答了什么,等在“不是”二字中乍然清醒过来时,说,“我是水瓶座。” “我是小狮子……”手环有十二星座的图案,圣心对应着挑选好后,单纯地递了过来说:“容伽礼是处女座。” 话音刚落。 容伽礼始终未言一词,抬起右手臂,又恰好排在后一位,从路汐纤细的腰肢极近距离伸过,衣袖口整洁,衬得修长的骨节白净有力,接下了圣心的手环。 路汐跟凝住了似的。 没了声。 - 圣心三张演唱会的票,是第一排的贵宾席,视野绝佳位置。 按照她安排,是路汐坐中间,这样好跟容伽礼说上话,谁知,一点声音都没有的路汐忽而抬起头,说,“我们换个座。” 她的音色干净而格外悦耳,却不是商量的语气。 缺了根敏感神经的圣心依旧没察觉到异常,不假思索地坐在了中间,左手边是容伽礼,右手边是路汐,又幸福了:“好的呀。“ 路汐捧着玫瑰花也入坐,一秒,两秒,十秒……可能更久。 她却未觉得轻松下来,能清晰感觉到。 容伽礼在看她。 台上的演唱会还没开场,圣心就已经拉着她全方面地吐槽了一遍即将演出的歌手俞池,说他创作的歌曲是一年比一年难听。 路汐侧耳,很认真地倾听完,笑了,问她:“你不是追星他吗?“ 圣心怔了两秒,生得那双月牙眼总是清清亮亮,像小孩的瞳孔,“我是在追星。”小声地说完,又有点儿害羞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 路汐心想要是其他歌手,演唱会结束后,她还 8. 第 8 章 《成蝶》全本免费阅读 纯白的茶盏被端在路汐那双美人手上,都会看似娇贵不少。 容伽礼的视线从她指尖顺着细手腕往上移,最后落在她这样一张过分漂亮的脸上,光线很亮,路汐始终端着矜持的姿态,却无形中也算透露着一种示弱的坦诚意味了。 但姿态上是摆得坦诚了,内里就不一定。 容伽礼心平气和问:“路小姐在我面前总是很安静,似乎有意回避什么,莫非是平时把话都放在了演戏上了?” 他开始翻旧账了。 路汐心想着,没忍住眉心轻蹙起来,很快又舒展开,不露一点儿破绽地说:“容总想听我说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是了,先从宁舒羽开始?” 她惯来会模仿人的语气,学着那晚车上容伽礼的态度,像是随口一问而已。 容伽礼注视着路汐不在清冷着表情,倒是生动不少,“问的时候避之不谈,却放心上了?” “不敢不放心上。” 路汐把阴阳怪气四个字都写在了脸蛋上,话却说得越发柔:“我比较倾向于两情相悦的爱情,所以跟宁家小少爷之间清清白白,没有在交往呢。” 谁料,容伽礼话锋转折:“你跟赧渊原来是两情相悦?” 路汐端着茶盏的指尖无意识蜷了下,无论怎样,如今显然造成难以收场的局面那个罪魁祸首是她,顿了会,她笑意也轻浅:“谈不上……我这人喜新厌旧,赧渊当年入狱关了三年,再怎么深的感情也淡了。” 赧渊曾经年少时进监狱的事不是什么秘密,路汐敢拿到台面上说,是料想到容伽礼早就调查过他底细。 果不其然,容伽礼波澜不惊说:“分开三年就淡了,路小姐的确不是会长情的人。” 路汐观察入微地感知到他的语气显然已经很不好,适当止住了当下话题,指尖将茶盏一转方向,淡声道:“茶凉了。” 她很识趣,没有再递给容伽礼。 旁边,容圣心一直保持安静听着两人你来我往打着哑谜,虽不懂何意,却打了个圆场:“是吧,顾着说话茶都凉了,就别喝啦……开始点餐吧。” 蓝迹会馆早就给每间包厢拟好了菜单,都是根据包厢主人的口味来的,偶尔也会有新添的菜品。 路汐落座回椅子,主动伸出手,对容圣心说:“我来点吧。” 容圣心将厚重的精美册子递过去,同时解释道:“我哥哥是个不好相处的,旁人也很难讨到他欢心,蓝迹会馆平时是按我的胃口来拟……”怕路汐点错菜会尴尬,小小声地落了一句到她耳侧:“随便点点。” 路汐前一秒在容伽礼那边碰壁,她听懂了容圣心在磕磕巴巴的在安慰自己,随即轻笑道:“好。” 容圣心原本还想给她透点底细,但是猝不及防地看到路汐那双烟笼春水的眼眸弯起笑,这般近距离之下,比她饰演的电影里任何一帧高清晰的画面都要让人感到惊心动魄,脑子下意识空了一下,忘了到嘴边的话是什么了。 啊啊啊! 真好看!!! 容伽礼这个铁石心肠的坏男人没有心,面对这样一双眼,都能欺负的下去。 而路汐在满目琳琅的菜单里很快点好了菜,比起山珍海味,她倒是以清淡为主,没饮酒,还点了降火的茉莉薄荷茶。 容圣心见此就开始歪屁股,暗自吐槽:“我哥是要降点火气!” 也不知是误打误撞,还是被容伽礼说不是一个长情的人的路汐有意为之。 一道比一道精细的佳肴叫服务生端上来后,都很合容伽礼难伺候又挑剔无比的娇贵胃口,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盏,喝了口后,略微皱了下眉。 路汐与演唱会上时刻避嫌的态度不同了,她抬起头,温柔着性子问:“怎么,不好喝吗?” 容伽礼目光缓而慢注视着她的脸,许是有求于人,还时刻谨记着要放低姿态,如今漆黑的眼眸都显得真诚几分似的,而他不动声色时,无论是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路汐稍微放轻语气:“润喉的,可能有点清苦?” 谁知,容圣心也灌了口,不知这会馆每年耗费上千万养的主厨是怎么调的降火茶,皱巴巴着说:“酸了。” 薄荷味儿怎么会酸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容伽礼靠着椅背上,看向亲密地凑在一起坐的两人:“你今晚话倒是挺多。” 也不知是映射谁。 路汐指尖捧起了茶杯细细品味,半响不曾开口。 * 随着这场氛围勉强还算融洽的晚餐结束,另一位被容圣心点名来的流量歌手俞池还未现身。路汐跟着离开包厢时,没忘记将那一束精致包装的玫瑰带走。 刚出会馆门口。 恰好俞池开了一辆招摇的红色超跑行驶而来,见来迟了就懒得下车,比镜子还照人的车窗半降,露出一小半侧脸,在光线下,让路汐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这时,旁边的容圣心自作主张安排道:“我坐他车走,你搭我哥哥顺风车。” 心知路汐和容伽礼之间有事没彻底谈开,她主动腾出私人空间,怕路汐今晚继续想太多,又小声地,用那种讲秘密的语气说:“俞池姓容,是我双胞胎哥哥。” 言外之意—— 别想多了。 这个,也不是能跟她谈婚论嫁的对象啦。 一时间略微尴尬,路汐怔两秒,也终于回过味来为何在包厢里时,容圣心会不严谨地对外声称是家宴。 剔除她这个多余的陌生人。 容氏三兄妹聚集一处晚餐,不就是家宴了。 路汐对她弯唇露出笑,今晚让她感到尴尬的场面也不差这一件了。 等目送完容圣心一离开,四下忽而就清清冷冷下来了。 路汐站在原地恍神了会儿,侧过身时也不知想些什么似的,唇角微僵太久,是无了笑的弧度,下秒,却看到容伽礼已经站在两米外车子停泊的位置,夜幕下神色难辨地盯着她。 路汐心里猛地咯噔一声,心想在包厢竭尽的讨好怕是白做工夫了。 她重新挂上笑已经为时已晚,车子在大道疾驰,接下来一半的路程里,奢华的宽敞车厢内陷入前所未有的死寂,连前方司机和保镖都大气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