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退婚后嫁给死对头》 1. 第 1 章 《被退婚后嫁给死对头》全本免费阅读 第1章 “我的阿晴,今日如何这么大的阵仗?” 夜色沉浓,火光憧憧。两排举着火把的国公府家丁整齐肃然地包围了一处小院。 胡映璇深夜被友人叫出,来不及细问便上了马车,此刻瞧见外头这般光景,吓得不轻。 常晚晴坐在马车上,掀起车帘与管事交代几句,这才回首冷然笑答:“自然是为我那个未成婚的好夫婿。” 窗影被火把照亮,从外便能瞧出里间人影的仓皇。 叮叮当当一阵声响,不知什么被打翻了,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屋中榻上凌乱,衣裳散落遍地,随着人起身的动作,又带落了几片衣裙。 女子死死拉住男人的手,指甲几乎陷进皮肉,任凭他如何甩开也不松手。 “二郎!”她哭声有些凄然,“你当真要走么!我的身子给你了,腹中也有了你的孩子,你怎能抛下我不管?” 孟承望套着衣裳的动作停滞一瞬,接着又重重甩开她的手,套上鞋袜。 “她是郡主!”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她是皇后娘娘的嫡亲侄女,圣上亲封的郡主,她爹镇守边疆,手上可有兵权!”孟承望慌乱扣着衣裳,声音亢然:“她是什么身份,你一介罪臣之女,凭什么觉得我会选你!” 女子被重重甩在榻上,眼睁睁看着方才还与她缠.绵之人此刻决然弃她而逃,止不住地呜咽流泪。 衣裳胡乱套好,孟承望顾不得一身狼狈,几欲开门先逃。却见门外火光大亮,脚步声清晰可闻。 “咚——” 孟承望被这声响惊得后退半步。门被撞开,火光直直映照了进来,照亮了满屋狼藉。 夜风簌簌。 永淳郡主常晚晴一席水红色金丝长裙,勾勒出细窄腰身,亭亭立于门前。看到他惊慌失措愕然投来的目光,不由得发出一声轻笑。 “孟二公子,这是要往哪儿去?” 常晚晴有一双令人无法忽视的眉眼。 她粉黛未施,却仍旧掩盖不住昳丽秾艳的颜色,浓眉纤长,眉骨优越,连带着微微上挑的眼角都多了几分严霜般的寒。此刻神色静默,淡若琉璃的双眼无疑透露出几分审视。 火光将她的身影拉得老长,面容也半是晦暗地隐在阴影之中,愈是这般,愈是让人感到一股被俯视的压迫来。 孟承望被看得心头一跳,下意识扶住了门框。目光匆匆扫她一眼,如同被烫到一般避开,投向她身后。 身后举着火把,携带棍棒的,俱都身着熟悉的国公府府卫服制。还有些许眼生的,跟随在常晚晴身后,胡相的孙女胡映璇旁。 许是从未见过这般场面,胡映璇往里瞧了一眼,“啊呀”一声转开眼,如同看见了什么秽物,胀红了脸,连声斥道:“孟二公子,你、你……怎能!” 瞧见只有两个千金小姐,孟承望高悬的心松了几分。扶着门框的手放下,他紧了紧衣带,道:“郡主和胡姑娘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明知故问,身子微侧着挡了档,却也只是徒劳。 “此时不来,不就错过了一场好戏?”常晚晴将胡映璇往身后拉了拉,“请胡姑娘来,也是做个见证。” 她声音清如玉石,泠泠入耳,却有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 听她这样说,忙慌用被褥遮掩着身体的女子更不敢抬头,瑟缩在榻边兀自流着泪,指尖攥得发白。 孟承望听得她的啜泣声,太阳穴突突直跳,没好气地回首瞪了一眼,才转头道:“晚晴,你听我说,这都是误会……你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我是有苦衷的。我心中当真只有你一人,是她——” “孟二公子这是敢做不敢当吗?” 胡映璇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到,一向柔声柔气的姑娘也忍不住发了恼。 捉奸在床,还有什么苦衷! 事出突然,常晚晴接到消息便深夜赶来,只怕迟了一步让他逃了去。 越国公常年征战,母亲早亡,偌大的国公府只有她一个人,身边并无长辈能拿主意。宫中又早落了钥,不好叨扰姑母安歇,细想之下,便只叫上了金兰至交,与她一道来此。 孟承望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常晚晴便没对他抱有任何期待。只是在明明白白看到他这副嘴脸的时候,仍忍不住盈怒于胸。 “你说,你有苦衷?” 常晚晴轻掀眼皮,扫了那内室一眼,饶是未经人事的姑娘也能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明明白白的事实摆在眼前,她倒想看看孟承望会怎样辩驳。 “是!” 几乎没有停顿,孟承望上前一步,“是她心机深沉,明知你我有婚约仍黏着不放,我怜她孤苦予她住处,却不想她恩将仇报,竟给我下了药……” 他声音恳切,字字句句宛如发自肺腑。 “晚晴,我自始至终心里都只有你一人,那日之后,我本不欲与她往来,谁知她竟……她竟用意图身孕来绑住我!晚晴,我确犯了大错,是我对不住你。可我不愿一错再错,今日来,便是要结束这一切的。” 常晚晴墨眉轻挑:“依你的意思,如今场面,竟都与你无关了?” “你我相识这样久,我若品性不堪,皇后娘娘何以允你与我成婚?” 孟承望目光闪烁,火光映照在他的眼中:“我不知今日是谁想陷害我,引你来此意图挑拨你我关系,你若轻信了小人,只怕才是中了歹人奸计!” “你有什么可算计的?” 常晚晴早知他巧言令色,却不想他竟这般出口成谎。 一想到自己竟与这种人有着婚约,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凭你文不成武不就,还是凭你自视甚高却无半点功绩,谁会算计你?” “——常晚晴!” “谁准你唤本郡主闺名的?” 她美目一横,硬生生让生出怒意的孟承望软了声音。 “……郡主,”孟承望知晓与她硬碰硬没有好结果,深吸口气:“这一切都与我无关,起因经过我都已解释清楚,信与不信,全在郡主自己。” “本郡主只信亲眼所见,”常晚晴冷声:“你若承认了移情别恋,我倒还高看你一眼,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解除婚约放你自由。可你这般哄骗,当人都瞎了不成?” “郡主这么说,是不信我了?” 孟承望握着拳,“你若生气,我道歉便是,你要怎么赔罪都好,都是我的错。” “本就是你的错。” 常晚晴面露恶色,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订婚之时我便与你有 2. 第 2 章 《被退婚后嫁给死对头》全本免费阅读 第2章 夜凉如水。 不知满院甲卫是何时来的,沉得几乎能融进夜色,悄无声息却又整齐划一地隐匿在黑暗里,只待一声令下,便能将人全全擒住。 忽明忽暗的光线中,为首之人身着玄甲。冰冷的甲面反映出炙热跳跃的火光,却带不来半点暖意,唯余凛寒。光线将男人的眸色染得晦暗不明,狭长凤眼蕴着料峭寒意,锐利得仿佛能看透人的心底。 “孟……”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孟承望。 是比之被常晚晴当场捉奸还要令他全身发麻的感觉,他再次扶紧了门框,后脊湿热。 常晚晴直直看向那双墨瞳,目光停留在他的面颊。 眉眼如玉,本该是清冷矜傲的面容,却因这幽邃深眸,平白添了几分沉戾。 腕骨被束缚压制,自他掌心透过秋日薄纱递来滚烫的热意,如寒刃于烈火中淬烤,锻压锤炼出的惊世名器。此刻钳制住她的动作,利刃并未出鞘,锋芒隐秘在玄甲之下,亦能从他指骨克制的收紧中感受到几分蓄势待发。 殿前司都指挥使,孟拂寒。 也是这位方与她退婚的孟二公子,血脉相连的兄长。 握着马鞭的手收紧,常晚晴转动腕骨,冷声道:“放手。” 男人分毫未动,常年手握刀枪而磨出的茧粗砺地抵住细腕,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姿态强势地介入在剑拔弩张的二人之间。 “我再说一次,”常晚晴眼尾噙着愠怒:“放手!” 胡映璇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孟大人!” “来人,”孟拂寒沉声吩咐:“送胡姑娘回府。” “董荀,将二公子送回去,没我的令,不准再出府。” 副官立刻应是,握紧佩剑上前,一句“得罪了”声音还未落,便将孟承望押住,带离了此地。 “孟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常晚晴拧眉,高高的发髻扬起:“你弟弟背信弃义,你也要与他狼狈为奸?如此匆忙将他带走,还要将证人也送走,是想包庇?” “郡主深夜带着数十家丁开城门出京,还叫上了相府千金。这样大的阵仗,惊动了多少人,只怕明日满京皆晓。谈何包庇。” 孟拂寒眸色不动,看向胡映璇:“胡相请在下将孙女早些送回。胡姑娘,时辰不早了。” 胡映璇唇角动了动,看了常晚晴一眼,垂眸上了胡府派来接人的马车。 马车驶离,在场的人少了一半。院中空旷下来,火把的噼啪燃烧声分外明显。 屋中女子仍在啜泣,却无人理会。 常晚晴怒目而望:“孟大人,现在可以松手了吗?” 孟拂寒未发一言,掌心转了方向,牵住她大步往前。 常晚晴被这股力拉动,无可抵抗地跟上他的步伐。她不愿被牵着鼻子走,可无论她如何挣动手腕,都无济于事。 身后府卫面面相觑,有心阻拦,却被禁军无声拦住。 常晚晴握着马鞭的手被制住,方想要换手夺回鞭子反击之时,却被人一手收了她的马鞭,一手将她塞进车中。 车帘拉下,车厢内瞬时昏暗下来,纱帘掩映着车外刺眼灼目的火光,柔柔地透进来,将二人都朦胧在晦明晦暗的光线里。 孟拂寒身形宽大,又身着甲胄,再宽敞的车厢也显得逼仄起来。狭小的空间只余两人,呼吸可闻。 “放肆!” 常晚晴握紧了马鞭,另一手抬起,“这是我的车,滚出去!” 在巴掌落下之前,却又一次被孟拂寒无情挡下,握在掌心。黑暗里,掌心滚烫的热意几乎裹挟全身。 接连两次被他钳制,后腰抵住原本应放着茶点糖糕的小案,常晚晴仰面看着男人钳制着她的手,寒声道:“你应该去管教你那弟弟,而不是在这里与我作对。” “奉太子殿下之命,要在下看好郡主,不得闹事。” 孟拂寒声音冷峻,听不出情绪。 “那现在这样,也是太子吩咐的吗?” 常晚晴凛声质问。 这样的姿.势,她没有后退的余地,他亦不曾再度逼近。可双手都被握住,半躺抬头乃至于昂首去看的姿态让她感受到了深深的屈辱,握着马鞭的手紧了又紧,终于在他闻言松开手的一瞬,重重的巴掌落在面颊。 清脆声响回荡在车厢内,能感受到气氛的一瞬凝滞。他被打得偏过头去,却不曾发出半点声响。 直到发麻的掌心再度有了知觉,常晚晴瞪向他:“孟大人这又是一出什么戏码,不会此刻受我一掌,明日便要与太子殿下告状罢。” 她语气不留情面,坐直了身子整理衣裙。马鞭从未松开,只要他再敢有逾矩之举,下一次抽向他的,便会是这根能将皮肉绽开的短鞭。 “消气了吗?” 半晌,她才听得这一句算不上回应的问话。 常晚晴冷笑一声:“没有。” 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却只打了不曾落在罪魁祸首脸上的一巴掌,如何消气。 孟拂寒顿了顿,语气仍旧冷硬:“抱歉。” “你当然得抱歉,为了你弟弟的可憎言行,还有你方才对本郡主的冒犯之举,你理应要向本郡主道歉。” 她犹自泄着恼恨,嗓音清泠如玉珠洒落在瓷盘上。水红色的衣裙在昏暗的车厢内仍旧夺目,未曾完全遮掩住光线的车帘透出几丝橙黄光亮,落在她裙摆的金线之上,宛若流光。 暗香盈室。 孟拂寒垂眸,只是去看她的裙角。 “既然如此。” 他道:“嫁给我。” 常晚晴愕然抬头,一直未曾脱手的马鞭掉落在裙边。 在荒唐的话语还未全然占据她的心绪之前,她听到男人再度开口:“我帮你报复他。” - 初秋,淅淅沥沥的小雨方停歇不久,天色沉沉。 越国公府,雪竹居内。 “怎么可能!”小丫头放下扫帚,上前几步:“咱们郡主生得这样好看,跟话本里的仙子似的,怎么可能遇到这样的事。” “昨夜的阵仗你们都不知晓么?睡死了不成!” 年长些的丫鬟神神秘秘道:“昨夜郡主带了多少人出去,你们当真没听到?” “这么说……不会是真的吧!” “我听蔡六说,那孟二公子当着好多人的面,要跟咱们家郡主退婚。” “呸!所以说那些脏男人,什么海誓山盟都不可信,”有一侍女义愤填膺:“咱们郡主那样好,还有皇后娘娘做靠山,他孟二公子当初说的话,做的事,才过了多久?” < 3. 第 3 章 《被退婚后嫁给死对头》全本免费阅读 第3章 “娘娘,郡主来了。” 掌事女官靳姑姑沉声禀报,上首衣着雍容,气度华贵的妇人略一颔首,“叫她进来。” 常皇后挥手,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威严,“都出去吧。” 靳姑姑应“是”,带着众宫女缓缓退下,偌大的宫殿顿时空荡下来,只余冰冷华贵的金翠。 常晚晴见众人四散,提起裙摆缓缓上前,轻轻靠在皇后身边,精致秀气的发髻歪在妇人膝间,好不可怜。 这乖顺的模样让皇后悠悠一叹,到底还是没继续冷下去,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起来说话,这么大的姑娘了,还撒娇。” 常晚晴不动,反倒贴得更紧了些,软声叫道:“姑母……” “这会儿知道叫姑母了,昨日呢?” 常皇后作势要收回手,却被常晚晴眼疾手快地抓住,将脸贴在她的手心,抬眸看她。 “姑母,还不是事发突然,怕扰了您休息……”常晚晴拉着她的手不放,语气婉转,“哪能让这种乌糟事污了姑母的眼?” “好了,知晓你心里有主意。” 常皇后指尖点了点她的额角,语气松了几分:“你夜开城门,自个儿胡闹就算了,偏还带上了胡家姑娘,胡相只怕又要对你表哥吹胡子瞪眼。这几日璋儿若说你,可别跟姑母告状。” 太子岑璋是中宫嫡子,自小端得是规矩沉稳,开口便是仁义礼教,想到又要听他句句训话,常晚晴眉心一皱,苦着脸:“那也是事出有因,事急从权,事……” 她今日穿着一身藕荷色提花褙子,纹饰素雅又不失礼数,衬得她更加明艳可爱,相衬得宜。 面上只薄薄覆了层粉,遮不住眼下淡淡青黑,常皇后只瞧了一眼,便软了心肠。 “姑母知道。” 常皇后换了口气:“你平日懂事,偶尔任性一次又何妨。这种事偏要自己扛着,多叫姑母心疼。” 常晚晴适时低头认错:“阿晴知道错了。日后有什么事,一定先找姑母和表哥,绝不让姑母再忧心。” 得了保证,常皇后才满意几分,拍了拍她的肩头,“闹了一夜,这会儿累不累?” 她一早得知昨日之事,气得将孟家夫人与那孟承望都宣进宫中,要他们好好给个交代,此刻人就候在偏殿。 退婚之事板上钉钉。可谁来退,怎么退,可不是他们孟家说了算。 常晚晴自然知晓,她点点头:“姑母,阿晴确实累了。” “那你自去歇着,”常皇后温声:“有姑母在,必不会委屈了你。” - “郡主,太子殿下去了勤政殿,晚些时候才回,”太子身边的常侍王承语气恭敬:“郡主在此歇息片刻,奴才先告退了。” 常晚晴常来东宫,于此处熟悉,寻一凉亭坐下吃茶,全然当自己家一般。 玉澜玉漱侍候在旁,为她斟上热茶,才道:“姑娘,太子殿下可会生气?” “所以主动来听他唠叨,兴许看在我这么知情识趣的份上,少说几句。” 常晚晴放下茶杯:“我这表哥哪哪都好,就是为人行事太过守旧,年纪轻轻便如同老古板一样……” 正说着,便听人道: “……年轻人行事不能太过迂腐,敢想便要敢干,不然便与我等老头子一样了,像什么样子?” 声音远远传来,听不太清。常晚晴抬眼,瞧见自远处而来的身影。 那声音有些苍老,却并不显颓势,中气十足,如弥勒佛般,听着便叫人心境开阔。 常晚晴听出来人是谁,主动站起身,微福了福。 “钱老。” 钱明乃是太子太傅,德高望重,亦教过她不少东西,与他们小辈很是亲近,并非朝中那等自视清高的古板文臣。 钱明瞧见她在,呵呵一笑,背手走来。 稍走近了,她才发现跟随在钱老身边与他交谈的人究竟是谁。 常晚晴眼皮一跳。 不是冤家不聚头,平日难见的人短短几个时辰便见了两回,偏生昨夜还有那等荒唐言语,常晚晴眉心轻蹙,眼睑轻垂。 想到昨夜那话,只觉得孟拂寒疯得不轻,那等狂悖之语都说得出来。又觉得自个儿怕是没歇好,脑子不大清醒,分明知晓他是什么品性的人,竟还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将脑中的思绪清空,二人也到了身前。 “许久未见,郡主出落得越发大方了,”钱明想起什么,眯眼一笑:“就是脾气嘛,也愈发像你爹了。” 越国公骁勇善战,早年间更是勇武,年少气盛时,还在朝上亲自殴打过与他政|见不合的大臣。 常晚晴抿唇一笑,回应这半是调侃的话:“……钱老也听说啦。” “京里谁没听说啊,”钱明看了身旁的孟拂寒一眼,“听闻还是这小子给你领回来的?” 领回来……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奇怪。 常晚晴并未计较,略有些不自在:“钱老又笑话我。” “不是笑话你,”钱明摆手,“我老了,不知你们年轻人想些什么,但多少看过些世事。想你经了昨日一事,心头只怕不快,倒是极少见你皱眉的模样。” 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眉心。 此般蹙眉……说来倒也与昨日之事相关,可大半,还是因着…… 常晚晴舒展开眉心,只听钱明道:“孟家小儿也太胡闹了些,哪有成婚前……咳、成婚后也不成!拂寒,你说是也不是?” “是。” 孟拂寒低眸应声。 她没给孟拂寒投去半点视线,几乎将其当做不存在一般,没有回应。 “昨夜,对郡主多有冒犯,”孟拂寒淡声拱手:“抱歉。” 应是刚下朝,他身上还穿着紫色朝服。官袍宽大挺括,便以白玉腰带束在腰间,平添些许清冷淡漠,收敛了几分武将杀气。 幽幽青竹香传入鼻尖。 很清淡的香气,像是初春的新茶浸在微沸的竹露间,散发出的第一缕清香。 她下意识抬眼看他。 剑眉冷眸,薄唇颜色稍淡,许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都有一股无法泯灭的冷峻,叫人辩不清他的神色。 钱老在场,到底不好太过冷淡。常晚晴颔首,“孟大人履职尽责,应当的。” 殿前司掌禁军,京中安防自也在其职责之内。她那样大的阵仗,不惊动禁军是不可能的。 钱明笑了笑:“拂寒年长几岁,沉稳些,有他在不会错的。” “郡主。” 常晚晴还未回话,便听孟拂寒唤她。视线轻抬,再一次撞向了那双莫测的眸。 “昨夜的话,郡主想好了吗?” 什么话? “……没有!” 常晚晴忽地反应过来,呼吸一滞,好像又回到了昨夜透着暖黄火光的车厢内,马尾甩在车辕上,鼻息呼哧呼哧地响。 抵住后腰很有些冷硬的木案亦被染上了暖光,男人望向她,是与现在同样的,让她看不清的神色。 “嫁给我,”他的声音好似回荡在耳畔:“我帮你报复他。” …… 那样荒唐的话语说一次便得了,怎还能在钱老面前若无其事地提起! 脸皮是城墙做的不成? “什么话?”钱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老夫今晨听了几句,郡主可是在说退婚之事?孟家小儿不知好歹要退婚,可是说了些什么?怕都是些胡言乱语,郡主莫要放在心上。” 他也算看着常晚晴长大,自认算个亲近的长辈,自然带上了几分哄娃儿的语气。 常晚晴攥紧了手心的帕子,“确实是些胡言乱语,钱老放心,我才不会放在心上。” 她扫了孟拂寒一眼,转过头去。 “郡主不必多思,”孟拂寒却道:“在下只是想求一个答复。” “倒也是,你是孟家人,问个答复也好。” 钱明叹了口气:“郡主可有与皇后娘娘讲明心意?老夫冒昧问一句,这婚事郡主是怎么想的?” “这婚自然要退!” 常晚晴斩钉截铁,飞快地看了孟拂寒一眼:“只是婚事历来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长辈做主,我又能给出什么答复。” 钱老拊掌:“是这个理。但郡主安心,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都珍视郡主 4. 第 4 章 《被退婚后嫁给死对头》全本免费阅读 第4章 “……我再说一遍,和孟拂寒没有半点关系!” 常晚晴拉着大公主,“你再要胡说,我就去告诉姑母……不,驸马!” 岑嘉容被她晃得头晕:“好好好,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吧,好没意思的姑娘,还没小时候经逗。” 常晚晴乃是国公中年得女,和她与太子都差着年岁。几人都知事了,这个小妹妹才呱呱坠地,自小看着如团子一般长成大姑娘,平日就爱逗上一逗。 “什么孟拂寒?” 都是自家人,太子径直走了进来,身旁侍从为他脱下朝服,披上便衫,“在说什么?方才听你二人说笑,热闹得很。怎么孤一进来便不说了?” 来了人,岑嘉容又提了兴致:“自然是咱们阿晴被人提……” “阿姐!” 常晚晴提着声音,止住她的话头:“……在说昨日之事,提到了而已。” 太子走过来,看着妹妹娇嫩的容颜,坐下一叹。 “你也该学着稳重些了。说到拂寒,昨日有他在,我倒还放些心。不然依你的脾气,昨夜该要如何收场?” 岑璋喝口茶,幽幽道:“平日里骄纵任性便罢了,昨日这样的事,怎好独自一人做决定?早让你多学着拂寒的沉稳,你却偏还与他别着劲儿,见面一个劲儿的冷言冷语。” 常晚晴转过头:“他活该。” 岑璋的话被她顶回去,不轻不重地扫她一眼,“什么脾气。” “说来也怪哦,”岑嘉容不曾参与两人的话题,自顾自吃着茶点:“你说咱们阿晴虽然脾气是骄纵了些,但也少见她这样与谁过不去,啧……” “就不能好好吃你的东西嘛!” 常晚晴气鼓鼓瞪她一眼,“上回你趁着姐夫练兵偷偷去南风馆的事我定要告诉姐夫,一会儿就去!” 眼见着两人又要吵起来,岑璋重重地放下茶碗,咳了一声。 “好了,皇姐你也是,这样吵嚷成何体统。” 岑嘉容轻哼一声,没理他。 岑璋看向常晚晴:“你也该知道些轻重了。以往总觉得你年纪小,胡闹一些也算不得什么,总忘了你也是定了亲的人……” 常晚晴深吸口气,知晓这位表哥又要开始长篇大论,分明自己也没大她几岁,却总是老气横秋的,也不知随了谁。 “……你以为谁都与你一般,成日只用赏花品茶,万事不操心。母后竟将你纵到敢夜开城门,这可是京都!好在平安无事,若有事,看你有几个脑袋能掉的……还有那婚事,我一早便叮嘱过你,要多多相看,怎能因着被母后逼急了就胡乱择一个?这下好了,此事闹得满朝皆知,这下看你该如何。” 岑璋训完,语气收了几分:“此事我也与母后说了,短时间内不会再催你成婚。你也安分几日,莫要让母后再烦心。” 常晚晴受完训,有气无力应声:“知道了……” 她目光看向岑嘉容,委屈的眼里满是困倦,岑嘉容也确是不忍心见一个好好的小姑娘被训得蔫头耷脑。 出言道:“好了,差不多得了。此事分明是咱们阿晴受委屈,你怎么不去骂人孟承望,净逮着自家人说。母后那边你可去过了?” 岑璋“嗯”了一声:“方从父皇处回来,先去了母后那里。” “母后怎么说?” “舅舅要回来了。” 岑璋如是道。 “什么?”岑嘉容拍拍常晚晴的肩膀:“清醒些,别困了。” 常晚晴支起脑袋:“回来就回来……” 岑璋又叹口气,细道:“宁云关近来安定,并无战事。上月舅舅便请旨回京,此刻应当在路上了。” 他看了没什么精神的常晚晴一眼:“这次回来,应当能在京中多待一阵子……许是先前想在京中看着你出嫁的。” “那如今婚事也没了,还回来干嘛。” 常晚晴挨着岑嘉容,软软地靠着,唇角向下撇了撇。 岑璋皱眉,正欲说什么,便见姐姐摇了摇头,只好住了口。 岑嘉容拍拍她的背:“舅舅既然回来了,那阿晴的婚事自然也要舅舅过目才好。” “是这个理,”岑璋点头:“母后也是这个意思。婚自然是要退的,只是舅舅不日便回京,具体仪程也该让舅舅参与商议。” 几人闲话几句,眼见着常晚晴都要靠在姐姐肩头睡着了,岑璋才道:“还有一事。” 常晚晴勉强睁开眼:“说呀。” “秋弥要到了。我与母后商议过,打算将此事交予你来办。” 常晚晴被迫清醒过来:“我?” 大胤以武立国,圣上对此事万分重视,往年都是太子操办,怎么也不该轮到她啊。 “江南水患还未解决,河东便有流寇作祟,近来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出空。母后念你方退婚,只怕心中不痛快,不如先去围场散散心也好。” 姑母的心意她是知晓,常晚晴揉了揉眼睛:“我可没经验……” 岑嘉容按住她,目光熠熠:“你不去我去,我去!” “皇姐。” 岑璋不悦地看她一眼,“你就莫凑热闹了。没经验也无妨,依照往年旧例办便是,出不了什么差错。再说,有拂寒在,一应事物有他操心,不懂的可去问他。” 常晚晴点了点头,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说谁?” - 常晚晴不喜欢秋天,尤其不喜欢下着雨的秋日。 偏生今日下着绵绵的雨,乌云沉沉压在头顶,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玉澜撑着伞,跟在她身后:“姑娘,东西都收拾好了,可以出发了。” 她坐上马车,听着车外叽叽喳喳的女声,没好气地放下车帘:“就不能不和她一道么?” 玉澜安慰道:“七公主甚少出门,一时兴奋,过会儿便好了。” 听闻秋弥一事交给了常晚晴,宫中人心各异。偏生圣上对这个郡主也多有宠爱,圣上都没说什么,旁人还能如何? 只有魏淑妃,对着圣上说了好大一通,才将七公主也塞了进来。 明面上的理由是七公主岑嘉年与郡主年纪不相上下,也到了适婚的年岁,合该多历练历练。但内里究竟为何,是个明眼人都瞧得出来。 常晚晴靠在车壁上,听着车外一口一个“拂寒哥哥”的女声,仍忍不住皱了眉头。 “拂寒哥哥,听闻此去路途遥远,我早年身子不好,被母妃拘在宫中甚少出门,有些害怕。” 岑嘉年仰慕孟拂寒并非什么秘密。许久以前,常晚晴便知晓。只是孟拂寒自来生人勿近的,早几年又在边疆,这回来没两年,怕是少有接触的机会。 她挑起车帘,往外看去。 5. 第 5 章 《被退婚后嫁给死对头》全本免费阅读 第5章 天色昏暗,潮湿带着微凉的风从窗外吹拂进屋,少女略显单薄的衣衫随风而动,如乔木纤长而不失挺拔。 “做我的棋子?” 少女眉眼澄澈坦荡,似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言论。 目光在他面上划过一瞬便收走,孟拂寒只瞧见了那琉璃似的眼瞳极快地映衬出他的身影,倏然又消失不见。 他垂眸回望。 常晚晴的美是毫无争议的、一眼便能看出的美。美得端庄大气,美得明艳而不掩锋芒,皎如明月。 可她毕竟年纪尚轻,眉眼间仍有着几分天真的娇俏,淡化了那美的攻击性。此刻又身着素色裙衫,外披一件淡青的薄披,清雅与明丽俱于一身,不觉突兀,反倒更显出尘。 便是这样的女子,在听了他的话后,眉眼一抬,万千风华流露其间:“只有工于心计之人,才会不遗余力地将所有人都视作棋子。我可不需要。” “孟大人还是歇了心思吧。日后也不必再来问我,这样荒谬的问题,本郡主没必要给你答复。” 常晚晴说完,转身上楼。 孟拂寒与她,便是大胤高门子弟之中,最极端又最典型的两类人。 一类吃喝玩乐远离朝局纷争,叫外人看了都要叹一句玩物丧志;而孟拂寒显然是另一类:不依靠祖辈,全然靠自身博取功名,几乎被所有长辈当做范例对自家孩儿耳提面命的人中龙凤。 常晚晴也并非不明事理。 因着父兄镇守边疆,她是很敬服这种从沙场上自个儿搏来功名的人的。 可对方偏偏是孟拂寒。 她讨厌孟承望,更讨厌孟拂寒。 二人之间针锋相对已久,说句死对头也不为过。她不见得他,他也未必将她放在眼中。 那日的求亲,或许只是想看她的笑话,无论是出于作弄还是报复的缘由,她都不会答应。 常晚晴的厢房在二楼,与七公主岑嘉年相挨着。 她刚踏上楼梯,便见岑嘉年身边的侍女桃见不知缘何站在楼梯处,略带着些慌乱地给她问好。 常晚晴进了屋子。玉澜顿住脚步,停留在外看着房门关合,这才带出点笑:“听到什么了?” 桃见唇瓣动了动:“……什么、什么也没听见。” 她不过是得了令,出来想再问永淳郡主寻些药丸,谁知正巧瞧见二人交谈。 隔着些距离,倒是不曾听到在说什么,只是看气氛……似是不太融洽。 玉澜笑得温和,伸出手,拍了拍她紧张交握的手背。 “郡主亦是头回主持秋弥,与七公主一样,紧张也是有的。孟大人执掌禁军,经验丰富,有他在,公主殿下与我们家郡主都能安心。” 言下之意,都是公事。 桃见含混点头,玉澜又笑了笑:“来找我们郡主,有什么事?” 桃见拿了药丸,再度离去。 玉澜顺着她方才所在的位置朝下望去,孟拂寒孟大人仍在原地,不知与副将说着什么,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却蓦地让人觉得……比之方才,还要寂寥几分。 又或者是错觉,玉澜进了屋,暗想,自家郡主总不见得孟大人,与他这张总是冷冷如寒冰的脸也有关系。 - 第二日一早赶路,天色比前日好了不少,倒也称得上一句秋高气爽。 时值初秋,还带着些夏末闷热。日头渐升,暖意也就透过云层直射而来。 岑嘉年用过药,随行的太医也给开了方子,今日好了许多,总算没有一直吐了。等到临行时,她特意寻了常晚晴,上了她的马车。 常家仅她一人,自是什么好的都紧着她用,马车也宽敞舒适,比之宫中规制还要奢华几分,岑嘉年坐上车,眸光动了动,到底是没说话。 常晚晴正玩着香粉,见她来,只道:“那药丸是太医调配,玉澜备上的,与其谢我,不如去谢他们。” “你说话总是这样不客气。” 岑嘉年靠近她,倒也没生气的样子:“这是什么?” 常晚晴抬了抬眼:“香粉。” 岑嘉年伸手:“我瞧瞧。” “不给,”常晚晴语气平淡:“你自己没有吗?” 岑嘉年放下手,看向常晚晴的眼神带着几分不可置信:“想跟你拉近些关系怎么这么难,我得罪过你不成?” 倒是不曾得罪过,但两人之间确实不熟,且彼此隐隐厌烦。 岑嘉年并不喜欢常晚晴。一个郡主,却整日过得比她这个公主还要自在。过得不比公主差,还不用受宫中的拘束,不必拘着性子什么也做不成。 说羡慕有些太酸,说嫉妒又有些太小家子气,岑嘉年紧了紧掌心,撇过头。 若不是昨日侍女提了一句,她还不知晓常晚晴竟与孟拂寒说上话了。 想到这里,她面上表情松了松,没忘记自己的来意。 “听闻前些日子,你和孟家那个二公子闹了矛盾?” “七公主说话真委婉,”常晚晴短促地笑了声:“是退婚。” “真退了?” “嗯。” 七公主倒吸口气,靠近几分:“你瞧见那姑娘了吗?是因为她吗?生得如何?” 她这么一说,常晚晴方想起来,当日确实瞧见了一个哭得可怜的女子。只是她的怒气都冲着孟承望去了,连脸都不曾看清,这会儿也早不记得了。 她回想了下:“婚是早便想退,与她无……你问这些做什么。” 岑嘉年坐回去,“闲聊罢了。距围场有那么远,不与你打发时间,难不成我还去寻孟大人吗。” “去寻他可能比寻我有意思。” 常晚晴放下香粉,看向她,漂亮的眸子眨了眨,“我困了。” 这是明晃晃的逐客令。她自来由着自己的性子,极少委屈自己,不想搭理的人便不搭理,能与岑嘉年说这么多,已然很客气了。 岑嘉年掀起车帘,看了看车外,端详半晌,终于寻到了自己想见的人。 “外面日头这样大……拂寒哥哥,你来啦!” 岑嘉年招招手,刚一回头,便对上了常晚晴似笑非笑的眼。 她略有些不自在地收回眼,半依着车窗,声音扬了几分:“那你与孟家退了婚,和孟大人在一处,岂不尴尬?” 常晚晴余光能隐隐瞧见车窗外靠近的人影,轻笑:“如果可以,我自然希望孟家人都能离我远一些。” 不是所有人都知晓孟拂寒与孟家不合,即便如此,她也不愿与孟拂寒再有接触。 这都是真心话,没有半点作伪。岑嘉年看了看她,心下安定,终于绽开笑颜:“也不妨事,若有什么需要与孟大人沟通的,尽管交给我便是。父皇同意咱俩来,咱们自然要互帮互助嘛。” “咚咚”两声。 孟拂寒曲指敲了敲车壁,淡声道:“快到了。约莫还有半个时辰。” 岑嘉年掀开车帘,弯着笑眼应声:“辛苦拂寒哥哥了。” “不敢,”孟拂寒敛眸,“在下为臣子,当不得公主的兄长,公主称在下官职便是。” 岑嘉年看着他远去,放下车帘,轻叹口气。 “你喜欢他?” 岑嘉年听到声音,吓了一跳,面上骤然泛红:“胡说……你怎么知道?” 常晚晴正托腮看她。 “我和你是不熟,但没瞎,”常晚晴指尖在面上点了点,“看得出来。” 岑嘉年双手拍着脸,感受着有些发烫的脸颊:“有那么明显吗?” 常晚晴瞥她一眼,没再说话。 半晌,等到岑嘉年将要下车的时候,她才道:“不用提防试探我,我对他没兴趣。” 岑嘉年顿了顿,闷声“哦”了一句。 “早知你与孟大人不睦,我就是以防万一嘛,”话算是说开,岑嘉年也不再遮掩:“再说了,我也知晓那回马球场上出了意外,你定然记恨……不是说你小气的意思。” 她这句找补还不如不说,一提此事,常晚晴的表情骤然沉了沉,岑嘉年知晓不妙,赶紧下车,以免被殃及。 常晚晴喝口凉茶,压压心头火气。 她生来高傲,事事争先,总要胜别人一头,但比赛乃是多人协作,输赢不是她一人说了算,自然也就没那么执念。 她不会因为输了一场球就对人加以记恨。 常晚晴看向车外,日光略微有些刺眼,是和去年那场马球赛同样的天气。 万国来朝,北齐亦有使臣,王公贵族皆于席上观赛,看着这场北齐人与大胤人的比赛。 关乎两国邦交与名声的赛事自然引人瞩目,可常晚晴自来是不怕旁人瞩目的。她骑在马上,眉眼飞扬,身姿矫健,一身耀眼的赭红色劲装勾勒出少女的腰身,常晚晴双腿夹紧马腹,率先开球。 …… 到了围场,早有人开始准备了。秋弥年年有,倒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她和七公主来本也没指望她们能做什么。 做得好便算在她俩头上,当做日后的光辉履历,做得不好也没人会怪两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全当历练了。 皇后为她考虑妥帖,却被魏淑妃塞进来了个七公主。魏淑妃这么多年圣宠不衰,膝下一子一女俱都有宠,七公主也养了个娇纵性子,两人脾性相近,自然处不来。 午间歇息了没一会儿,二人便隐隐争论了起来。 “……你做甚不理会我的想法?” “今年雨水多,往年有这么多雨水吗?”常晚晴按住纸面,对听令的小太监道:“驻守护卫加上两成。” 雨水多,山路必定湿滑,狩猎需得入林,马儿跑起来速度极快,稍有不慎可是关乎性命的事。 一切自然谨慎为先。 岑嘉年放下笔,“那依你这般,人手如何够用?” “所以这只是草拟商议,具体定例自然还要多加思量。人手不够便增加人手,若有不妥京中自会打回来……” “父皇要你我来便就是想要锻炼你我,怎好还交予京中扰父皇烦心?我倒是又有了一个想法……” “你不要有。” 常晚晴止住她的话,“如果又是类似让你坐在车上侍女撒花瓣出场这样的想法,还是早些打住吧。” “你已经否决了我三个想法了,”岑嘉年语气不善:“我不过是想给父皇一个惊喜。父皇重视秋弥,我自然要尽善尽美……” “我的想法是。” 6. 第 6 章 《被退婚后嫁给死对头》全本免费阅读 第6章 第二日还未起身,便有人来报七公主病倒了。说是舟车劳顿,受了寒。 常晚晴穿戴整齐去往营帐,听玉漱说了这些,轻笑出声:“怕是心虚吧。” 她若是岑嘉年,只恨不能当即启程回宫去,再也不见她。 两位主子有一位病倒,围场中事都全权交予常晚晴做主,决策当即便快了许多。她起初还以为孟拂寒会继续与她对着干,可这几日下来,二人相处竟还算平安无事。 孟拂寒依旧是那幅冷冷清清的模样,倒是没再起波澜。 一切落定那日,七公主的“病”也好了,她脸颊尖了些,坐在常晚晴对面,听掌事的太监做着最后的确认。 岑嘉年的目光不住地往孟拂寒身上去,但她并未如从前那般活跃,倒像是失了水的鱼儿蔫哒哒地不愿动弹,不曾得到回应的目光黯然收回,听着常晚晴确认问题。 “司礼监的人都到了吗?” “都到了,郡主。”掌事太监回话。 “禁军那边……” “一切听凭郡主调令。” 孟拂寒淡声回应,声音沉静如玉,透着几分疏离。 岑嘉年努力想从他与常晚晴的话中听出些别的什么。 这几日称病,除了确实面对常晚晴有几分心虚外,还有很大部分原因,是不愿再见孟拂寒。 那日的落日之下,一些敏锐的直觉似乎让她察觉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像是有什么隐藏在冰面之下,而此刻这被冰雪覆盖的面上已然有了细细的裂痕,不知何时便会破冰而出。 可她无法确定,毕竟只是猜想——孟拂寒是太子门下,太子的人护着常晚晴,太正常不过了。 这很正常,她告诉自己。只是自己的那些少女心意,已经被那蕴含着浓重警告意味的一箭射得破碎。 岑嘉年并没细听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坐在那里,时不时点点头。直到常晚晴合上册子,问她:“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常晚晴瞧着并未生气的模样,好像根本不知她那日意图……如果不是她知道常晚晴大张旗鼓重赏了一个禁军的话。 她这样张扬地赏赐,让满营地的人都知晓这位禁军在七公主箭下救下了永淳郡主。京中自然也知晓,母妃特意来信,要她安分着些。这件事闹大了,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她不知为何孟拂寒将此事推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禁军侍卫。 岑嘉年隐下眸中黯然,摇头:“没有。” “那就这样?” 常晚晴自然看得出她的心思,知晓她得了叮嘱不与自己作对,却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转了性子,竟不像从前那般围着孟拂寒打转了。 她看了看四周,“若无异议,秋弥一事便就此定了。” 众人都说没有。 四下无声,她正欲站起身,却听孟拂寒忽然道:“西山北侧有一小溪。” 常晚晴抬眼:“孟大人有何高见?” “昨日禁军巡逻来报,水中有不少游鱼。不若在岸边设一钓鱼台,以作垂钓闲趣之乐。” 他看向常晚晴,声音无波无澜,不像是在提出意见,像是在和她冷静地谈判。 这个语气让常晚晴扯了扯唇角,她低眸看着手中围场图纸:“在何处?” 孟拂寒没有回答她。 他站起身,走到她的身侧,指尖从她的手边轻点在纸面上。 比之她而言更为骨骼分明,宽阔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在纸面,发出细细的,只有她一人才能听到的窸窣声响。他微微垂首,衣袖不经意扫过她的小臂,带来一阵痒。 “在此处。” 他声音疏淡,“距离营地不远。但有密林相隔,少有人至,是个僻静之地。” 距离稍近,清淡的草木香气送入鼻腔。许是被这清气惊扰,常晚晴轻掀眼睫,几乎在他开口的瞬间,便低眸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确实不错,”常晚晴呼吸一顿,颔首:“你们觉得呢。” 孟拂寒抽回手。 疏冷的香气极快地消散,只有那被衣袖轻轻扫过的触感停留在手臂。常晚晴抬眸看向众人,手不留痕迹地放入桌下,掌心在那处揉了揉,驱散了那一丝异样。 “这可好,”玉漱道:“咱们姑娘也不怕营地无聊,可去垂钓了。姑娘可钓过螃蟹?” 常晚晴转过头,眸中盛出几分好奇:“还能钓螃蟹?” 营帐中当即热闹起来,岑嘉年看着她的眼睛,鬼使神差出言道:“光是围猎就已经够累人了,不愿狩猎也可投壶跑马……有意思的那么多,谁会喜欢在偏僻无人处垂钓。” 帐内安静下来,俱都看向她。 岑嘉年看向孟拂寒,孟拂寒淡声回应:“总会有人喜欢。” 几乎是下意识,岑嘉年声音有些急切: “为了那个不确定的‘有人’,便要大费周章,劳民伤财……” “真有意思,公主殿下先前想的法子哪一个不劳民伤财?” 常晚晴曲起手指,指节在桌上不轻不重敲了敲。 “就这样吧。” - 帝王出行,排场自然极大。 围场一早布置齐整,京中各王公贵族纷纷安置下来,营地顿时热闹了起来。 常晚晴无疑是最受瞩目的那一个。岑嘉年原应也在此列,可她称病几日,自然揽不到什么功劳,眼睁睁瞧着常晚晴被众人夸赞,围坐其中。 “郡主瞧着又瘦了几分,当真是极辛苦。” “皇后娘娘慧眼独具,郡主能者多劳,才叫咱们几个玩得舒心。” “阿晴今年还不去狩猎么?骑术那样好,跟咱们一道进林子里转转啊。” 常晚晴摇头:“我不爱这些,平日惫懒得很,哪里愿意动弹。” “郡主近来……心情不佳也是正常的,哪能那样快便走出来,正好趁此机会好好歇会儿,你们就莫要烦扰郡主了。” “也是……” 常晚晴没注意到身边姑娘们彼此的神色,几人闲话几句,各自散去后,只有至交胡映璇留了下来。 营帐内一空下来,胡映璇当即道:“你近来可听到过什么?” 许久没见到她,常晚晴亲热地拉着她坐到自己身旁,语气轻快:“什么事让我们阿璇这样愁眉不展?许久不见你如此了。” 她不是不知道退婚一事会在京中议论纷纷,她生来高调张扬,多得是人看不惯她。这一退婚,风言风语自然接踵而来。 胡映璇与她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内敛文雅,白皙的脸颊胀红几分,吞吞吐吐道:“那日之后,我许久不曾出门,后来才知晓,京中已然传遍了。” 胡相严苛,她自幼跟随祖父生活。那夜算是陪着小姐妹闹了事,祖父还没说什么,自个儿就乖巧地钻入房间,给自己关了几天禁闭。也正因如此,她竟是来时路上方知晓京中已出了这样的波澜。 人多,便总有说漏嘴的,更何况不乏好事者,想从她处求证真伪。 “他们都说,你爱惨了孟家二公子,乃是因爱生妒,仗着有婚约,处处牵制管教着他,这才逼得他移情……还说那日是你上门挑衅,他忍无可忍方提退婚,反倒是你恼羞成怒苦苦挽留不得,这才挥鞭打人。” 胡映璇一口气说完,面上红得像是要滴血,赶紧埋首喝茶,眸子一个劲儿看向常晚晴,只怕她因此气恼。 还有更多难听的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心头气郁,茶水都饮尽了。 常晚晴再为她倒了水,语气平静:“慢点喝,不急。” 胡映璇张了张口:“你不生气吗?” “别把我想得那么狭隘,我才不会生气呢,”常晚晴捏捏她的手,“阿璇赶路累不累,要不在我这儿歇会儿。我出去一趟,去去就回。” “啊……” 胡映璇抬眼,见她对着自己笑了笑,总觉得心里不太安稳,起身跟上。果真一出营帐,便听得马蹄声响,风沙溅起在马蹄之后,扬起一阵烟尘。 “……糟了。” 胡映璇暗恼自己说话还是太过直接,她分明知道常晚晴的脾气,怎么可能会不生气。只怕她又做出什么事来,赶忙抓住个过路的太监,匆促问道:“太子殿下在何处?” 小太监哪里知晓,苦着脸摇头。 “那大公主呢?”胡映璇转身,问压根没跟上自家郡主的玉澜、玉漱。 “大公主与驸马都在皇后娘娘帐中,”玉澜道:“胡姑娘,此事……” 胡映璇皱紧了眉头,这事可不能再闹大,若捅到皇后那里,想不闹大也难。 ——要在阿晴真的杀了孟承望之前,找到可以拦住她的人。 她犹自焦灼,一时之间竟想不到有谁能拦住她。有谁能不惧越国公权势,乃至太子、皇后…… 胡映璇瞧见一个人影,双眼一亮。 “……孟大人!” …… 孟承望正与友人说着话,听得有人惊呼,紧接着便是几声“郡主”、“孟兄”的呼唤,只见友人突然变了脸色,阴影瞬时笼盖了他眼前一片天地。 他一转身,骇得不由得跌坐在地上。 “你、你!” 几乎是贴面而来,红珠的马蹄自他面前堪堪擦过,常晚晴拉住缰绳,红珠提起前蹄高高仰起。马身遮住了日光,他甚至能闻到红珠马蹄上泥土、青草的味道。 他后仰倒地,喘息不止。 额角一瞬间溢出冷汗,孟承望不敢想,自己如果不曾回首,如果倒地再晚几分……那马蹄是不是便要踏上自己的身躯,从他身上踩过去了? “你又胡闹什么!” 孟承望几乎是喊出声,不顾周遭人投来的目光,声音嘶哑。 因为常晚晴,他近来已经够倒霉的了。父母连番斥责,便是祠堂都跪了好几回。原先跟着太子做的差事不必多说,早就无人再将他放在眼中。 曾经因为婚约才对他阿谀奉承的人,也纷纷展现了真实嘴脸,他就像刚从梦境中走入现实世界,一切都让人那么难以承受。 退婚只是他当时一时意气胡言乱语,却被当了真。他和国公府退了亲,又因着那女人有了身孕,日后仕途、婚事皆都无望。 他恨极了常晚晴。 却不想她会这样气势汹汹地来寻他。 心脏还未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便听常晚晴笑了出声,笑意清浅,音色却清脆如溪,听着好似很是愉悦。 “还以为孟二公子有多大的胆子,”她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原来也是个软骨头。” “你到底要做什么!”孟承望双手后撑在地,顶着周遭投来的数道目光,面色变了又变,“我又有何处得罪你了不成?” 女子穿着倒不如以往张扬,只着一件莲青色蹙金劲装,袖口收紧,紧窄地包裹着少女的小臂。脸颊饱满,体态匀称,只是那明亮水润的眉眼,此刻却有些凛冽,透出一股锐意。 日头正好,阳光洒在她身上,肌肤白得有些刺眼,身|下来自北疆的骏马鬃毛烈烈,随风而动。 7. 第 7 章 《被退婚后嫁给死对头》全本免费阅读 第7章 秋风拂面,红珠的鬃毛轻轻扫过常晚晴的指尖。 红珠自然不会回答她。 她方才出了气,这会儿面对着孟拂寒罕见的心平气和。收起了浑身的尖刺,掌心轻抚着红珠的脑袋,开口道:“孟大人见过我兄长?” 红珠是她兄长为她寻来的马儿。只是还未来得及送给她,兄长便已然战死。 兄长亡故后,红珠仍留在北疆,两年前方随着凯旋的大军一道入京,被兄长当初的副将交给了她。 她记得孟拂寒也是从北疆回来的。 孟拂寒牵着马,走在前方,看不到面上的表情。 “见过。” 常晚晴“哦”了一声,低眸看他。 这还是头一回,两人这般相安无事。 也是头一回,她从这样的角度打量孟拂寒这个人。 他生得出众,哪怕方才在一众如玉郎君中,也分外出尘得很。目光扫过,总是会不经意停留在他身上。像是有什么特殊的法术,常晚晴总能从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他。 除开那些让她厌恶的特质——譬如太过装模作样,总是装成一副光风霁月的样子外,其实孟拂寒大体上还算合她心意。 墨发束起在玉冠之中,宽肩衬得身形挺拔。若非他腰间佩剑与周身无法掩盖的寒意,只怕会让人误以为是个如云中白鹤般的潇洒君子。 “什么时候?” 常晚晴觉得新奇:“红珠竟然没踢你。” 孟拂寒牵着她往回走,两处营地之间有些距离,不知走了多远,耳边几乎已经听不见那些公子们的声音,只余风声轻轻。 事关兄长,常晚晴屏息望着他的背影,不愿错过任何消息。 “不记得了,”孟拂寒声音很淡,“很多年前的事,记不清了。” “那红珠……” “在北疆常与战马打交道,”孟拂寒打断:“许是因为这个。” 常晚晴抿了抿唇,到底没再计较,但也没了和孟拂寒说话的心思。 他人冷淡,话也少,常晚晴又素来不喜他,两人无话可说。等快到自己的营帐,常晚晴唤他:“你还要牵着我走多久?” 似是看到孟拂寒身形顿了顿,男人松开手:“快到了。” 常晚晴夺回缰绳的控制权,便要驾马跑回去。孟拂寒下意识提醒:“慢些。” 她回头,扬起下颌:“我还能摔了不成?又不是与你打马球,没人害我。” 她转过头,轻快地奔回营帐。 …… “阿璇,我回来了!” 常晚晴掀开帐子,大步进去,音色清亮:“小人当真是小人,你不知他……” 话音忽地堵在喉中,常晚晴看清了来人,转身便要走。 “站住。” 越国公常佺低沉的声音响起,不怒自威。 “又去何处胡闹了?”他重重地放下书册,“何曾有半点姑娘家的样子!” 男人体格健壮,眉眼与常晚晴有几分神似,如出一辙地微微上扬,总带着几分不容人的傲气。 常晚晴背过身,声音沉了几分:“许久未见,阿爹第一句话便要训我。” “你自个儿胡闹便算了,还带上人胡家姑娘。你姑母真是给你惯坏了!” 常佺站起身,“当真要与你姑母好好说说,谁家姑娘纵成这副模样,嚣张无礼,任性妄为,你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常晚晴没动,“怎么能怪在姑母身上,是我自己不争气。” 她语气很轻,看向常佺:“阿爹说完了吗?说完了女儿要继续去祸害阿璇了。” 说完转身便走。常佺本不想发火,许久未见心中自然想念得紧,可方到营地,便听闻常晚晴又纵马闹事,这才气不打一处来,说了重话。 “阿晴!” 常佺叫住她:“……过来,陪爹坐会儿。” “阿娘临终前也希望阿爹能回家陪陪她,”常晚晴眸子轻抬,眨了眨眼:“哥哥死前或许也希望阿爹能救救他呢。” 她语气轻,声音却准确地飘向常佺的耳中。 “阿爹多年在外,只怕都不记得还有这么个女儿,不记得这些事也正常。” 常佺面色一沉:“你提这些做什么。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你还记着这些……” “阿爹能忘,我忘不掉。阿爹征战沙场,哥哥战死边疆,我所享有的一切都是父兄为大胤卖命挣来的。阿爹明明说过,只求我平安喜乐,过得恣意顺遂,我也习惯了顺心而为……这分明是阿爹想要的样子。怎么如今还要斥我胡闹,责怪姑母惯我纵我。” “我是想要你过得畅快,却没让你仗势欺人!” 常佺看着她,眼底有着深深的疲倦。 “旁人辱我在先,阿爹不想着如何为女儿出气便罢,反倒觉得我是仗势欺人。难道旁人明摆着打我的脸,我还要忍气吞声陪着笑吗?” 孟承望婚前私养外室,甚至珠胎暗结。无论从前是否有过山盟海誓,都是明晃晃地负心,将越国公府的脸面踩在脚底。 婚约退便退了,退婚后却还散播谣言,将所有责任都推到她的身上。诸般恶心人,却只因她当面出了气,始作俑者扮出一副可怜嘴脸,便将她称为仗势欺人? 这是什么道理! 常佺知晓女儿脾性,也明白她的委屈。方才听闻她擅闯营地的怒火早已消散,此刻心有愧疚,却拉不下那个脸来说几句软话,眼睁睁看着女儿掀开帘帐快步出去,背影决绝。 常佺:“过会儿还有晚宴,你要去何处?” 常晚晴头也不回,无视常佺在身后的呼唤:“阿爹年纪大了,女儿再惹阿爹烦心便是不孝。还是不在阿爹眼前惹人生厌了。” 她掀开帘帐,一眼瞧见站在低垂落日里的颀长身影,她轻讽:“孟大人何时也有听人墙角的癖好了?” 孟拂寒面色如常:“奉太子之命来请国公大人,并非有意。” “但愿是。” 常晚晴冷哼一声,叫人牵来红珠,再度上马。 “郡主要去何处?”孟拂寒眉头轻蹙,“宴席要开始了。” “那就请孟大人替我告罪一句。说我身子不适,无法赴宴好了。” 她轻呵一声,策马往林中去了。 孟 8. 第 8 章 《被退婚后嫁给死对头》全本免费阅读 第8章 常晚晴不是是非不辨的人。 北疆烈马认主,却也有发狂的时候。主人能驾驭它时,它便是千金难求的绝世好马。可一旦主人泄了力,丧失了掌控它的力气,便会被它狠狠抛弃。 红珠和常晚晴磨合不到两年,也不似那些战马与人出生入死过,有着多年的默契。孟拂寒征战沙场,极有经验,如她这般跑下去,只怕会摔伤。 不过几息之间,红珠被控制住速度减缓。又因着缰绳拉紧,臂膀连带着收紧的动作,自身后传来的触感越发明显,肩膀被收拢在男人怀中,几乎像是她紧紧依靠着男人的臂膀。 清冽的气息毫无阻隔地传递而来,侵染进她的五脏六腑。她下意识屏息,却无济于事,气息仍如游丝一般寸寸缠绕攀缘,直到将她完全包裹萦绕。 分明是她极其厌恶的人。 常晚晴收紧指尖,马鞭如那日一般地将掌心按出了淡淡红痕,却没有理由再挥鞭落在男人身上。 越往前,前方树林越密,道路崎岖,二人早已偏了方向,不知身在何处。 红珠也恢复了平静,慢慢停了下来。 秋风灌入衣襟,她缩了缩脖子,不经意往后靠了靠。方因红珠停下而堪堪隔开几分的躯体再一次相贴,常晚晴倏然一僵,寒毛倒立,脖颈挺得笔直。 说不清这是怎样的感觉,或许是距离太近……近到男人只要稍一低头,轻浅的鼻息便能落在她的发间。 耳珰金簪微微摇晃,叮当作响。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太过激了。可真真切切的触感,带着温热的胸膛,如同羽毛般在她的背脊扫过,带来令人震颤的痒意。 察觉到她的僵硬,男人略一停顿,下了马。 他今日未着玄甲,穿着件并不算厚重的玄色暗花云纹绸衣,外衫宽大,比之平日冷肃收紧的甲胄要可近得多。 常晚晴身后骤然一空。 她转头,看向孟拂寒。 残霞之下,他那惯来无波无澜的眼眸也有了几分异于从前的光彩,男人整理着微乱的袖口,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略一抬眸,眼底映着漫天晚霞,与坐在马上、目光垂落在他身上的她。 有风拂来。常晚晴不经意打了个冷战。 山林中比营地自然要冷上许多。她衣衫单薄,方才又出了些汗,此刻凉风吹拂,云层遮掩落日,残霞漫天,凉意再次沁透心底。 残阳彻底被夜色吞没。 常晚晴看到孟拂寒皱了皱眉——他似乎经常做出这个动作。随后解开外袍,递给了她。 “穿上,”他声音透出一股清冷的寒意:“夜里寒。” 常晚晴没接,她坐在马上,转过头去:“不需要。” 方才因委屈而通红的眼眶已然干涸,她吸了吸鼻子,语调上扬:“谁要你假好心。” 孟拂寒看她一眼,软了语气:“……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还请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暂且披上,以免着凉。” 常晚晴甚少听他说这样长的句子,微微侧目。 “那你也是因着表哥,才给我衣裳么?”她掉转马头,“我不稀罕。” 她讨厌孟拂寒,许多时候也因着他总是打着太子的名号,对自己加以束缚管教。 譬如那夜将她带回,譬如午间拉走红珠,又譬如现在,她只想要所有人都离她远远的,他却不声不响地跟上,又擅自决定了逼停红珠,让她披上他的衣服。 “这是哪里?” 她没了跑马的兴致,此时日头西落,林中没了光源,瞧着还有几分瘆人。幻视四周,这才注意到她似乎跑来了先前从未来过的地方,眼生得很。 她本就不爱围猎,往年旁人入林,她便在帐中玩乐,天一黑,已然辨不清方向。 孟拂寒道:“山林西侧。” 他骑来的马早已在他骑上红珠的时候便变了轨迹,普通的马追赶不上红珠,此刻二人只有一骑。常晚晴张了张口,思及他好歹也算护住了自己,刚想让他上马,便见他沉默地将外衫放在了她身前,抬手拉住红珠。 如午间那般,走在侧前方,红珠听话地跟随在他的身侧。 常晚晴闭上嘴,默默披上衣衫,算是默认了他的行为。 她不知道方向,任由孟拂寒从头顶被密林遮掩的夜空辨认方位,步伐并不快,却沉稳有力地一步步往前,有些不平的路也并未感受到半点颠簸。 天色彻底阴沉下来。 不知走到何处,常晚晴忽地抬头,拉住缰绳,轻拽了拽。 “孟拂寒,”她语速飞快:“……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孟拂寒回头,静静感受了一瞬。 他屏息而闻,缓缓扫视身侧。 “应当是林中兽类,入了夜出来觅食,”他得出结论:“今年不曾放出猛兽,都是些温驯不伤人的,避开便好。” 常晚晴自然知晓。圣上喜围猎,这些年却因身体原因甚少亲自下场,愈发沉迷酒色,早已忘了围猎初衷,近年来围场中都是些兔子、鹿和狐狸这类供人狩猎的了。 也正因此,才不该有这样隐隐的声响。 她拉动缰绳,“这声音不对。” 孟拂寒辨准了方向,道:“在那边。” 此处人迹罕至,却能听到锁链和人声。 二人对视一眼,俱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几分凝重。 声音逐渐近了。 常晚晴下了马,将红珠系在树边,脚步轻巧地走到孟拂寒身侧:“这是什么声音?” 少女意图明显,孟拂寒不赞成地回望,低声反对:“郡主。” 常晚晴皱眉:“堂堂殿前司都指挥使,对自己手下的禁军这般没信心?” 还能有什么歹人不成。围场有禁军守卫,便是连只多余的苍蝇都飞不进来,此刻又有孟拂寒在身侧,又有什么好怕的。 “像是运着什么……”常晚晴侧耳细听,喃喃低语。 她打心底里不曾觉得恐惧,只是好奇。有什么能竟瞒过她和孟拂寒,甚至是禁军,在管理严密的围场林中发出这种声响。 孟拂寒倒也未曾阻拦她,只是略一侧身,半挡在她身前。 “来了。” 他说完,将常晚晴拉入树后,二人身影隐藏在黑暗里。常晚晴头回这样躲躲藏藏,本能地抓住他的衣摆,自己都没注意地从他身后探出视线。 孟拂寒低眸看了一瞬,眸光轻闪,不动声色地收了收指尖,目光顺着声响朝那处看去。 火光近了,远处只能瞧见两人,俱都举着火把,牵着马,身后是沉重的铁笼。笼下滚轮在静谧的林中隆隆前行,在有 9. 第 9 章 《被退婚后嫁给死对头》全本免费阅读 第9章 “哗啦——” 水声轻响。 常晚晴收回鱼竿,随手将其往身边一放,语气沉沉:“这河里根本就没有鱼吧。” 玉漱帮她在鱼钩上再挂上鱼饵,劝道:“河里定然是有的,姑娘只耐心些,沉住气,下一竿便能钓上来了。” 她幼年生在水边,熟知水性,下河捞鱼捉螃蟹都不在话下,自然瞧得出河中是否有鱼。只是姑娘这会儿不知怎的,没了平日赏花焚香时的静心,迟迟钓不上来。 常晚晴看她熟练抛竿,懒洋洋朝后一躺,仰天长吁:“当真非我所能为。” 她阖上双眼。今日天气不错,暖黄的日光洒落在身,树荫遮挡在脸颊,惬意安然。此处僻静,只有潺潺溪流声与风过林声,安逸得让人几乎想不起世事纷扰。 常晚晴知晓孟拂寒昨夜为何会再度提及婚事。 此前意气扬扬不曾细想,可经历昨夜一事,往事忽而历历在目,好似有什么在脑中闪过,分明了许多。 玉漱还未说什么,玉澜已然从围场处过了来,于她身后道:“姑娘,有消息了。” 常晚晴眼也不抬,懒散“嗯”了一声,示意她开口。 “孟二公子昨日出了丑,今日倒还安分,随着荣安侯世子一道入林,不曾发现有何异常……就是比以往沉默了许多。” 话是这么说,但常晚晴知晓孟承望的境地。以往因着她,莫说荣安侯世子,便是什么国公亲王家的儿郎都有来与他结交的。如今没了她,孟承望也算是感受到了什么叫今非昔比,什么叫世态炎凉,腆着脸跟在人身后,且不知人背后如何议论他呢。 她若是孟承望,都羞得出门了。 “还有吗?” 玉澜接着道:“林中有人受伤。” 常晚晴睁眼起身:“谁受伤了,在哪?” “宋家姑娘崴了脚,已然让人送回来了,在帐中歇着,姑娘可要去看看?” 听闻只是崴了脚,常晚晴略松口气:“不了,着人送些东西去。还有旁的事么?” 玉澜如实道:“齐二姑娘和叶三姑娘争一只兔子,起了矛盾……” “就这些?” 常晚晴坐了回去,语气凉凉:“那有些人不得失望了。” 秋狝之事交给她和七公主,然而岑嘉年称病几日,所有的事都是她和孟拂寒一手策划。她是太子表妹,孟拂寒是太子门下,幕后之人究竟针对的是谁昭然若揭。 玉澜玉漱没明白她的意思,只是笑着:“姑娘此次事情办得好,国公看在眼里,心里定然满意得不得了呢。” 常晚晴不说话了,她闭上眼,抗拒之意俨然。 就这么静静地靠在摇椅上,有些疲乏的神思渐渐平和下来,不知睡了多久,才听到玉澜轻唤她:“姑娘,醒醒。” “孟大人来了。” 常晚晴拍了拍睡得有些发红的脸颊,“让他过来。” 玉澜为她净面,将有些散乱的发丝理顺,才迟疑道:“姑娘先前不是……” 剩下的话她没说完,但彼此都知晓是什么意思。常晚晴对孟拂寒的厌恶之意她们都看在眼里,怎么近来总觉得……关系好像近了几分,不似从前那般了。 常晚晴拉着玉澜的手,还有些睡眼朦胧:“放心,他动不了我。” 玉澜哽了哽。 她哪里是怕自家郡主吃亏,应该担心的分明是人家孟大人。 想说的话在看见来人时被迫咽了下去,孟大人已经来了,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将一应茶点摆放整齐便带着玉漱自觉退下,不知二人说些什么。 常晚晴头也不抬,感觉到身边人影靠近,随口道:“坐。” 孟拂寒并未拘礼,坐在她身侧。 清风送来几缕轻而又淡的竹香,常晚晴敛眸轻嗅,面不改色地喝了口茶,任由茶香竹香在她身边萦绕,交|缠在一起。 男人应是方从林中归来,着一身玄青的窄袖劲装,衣摆上纹着山石模样,端得人修长清冷,瞧着倒像是哪家芝兰玉树的贵公子。 常晚晴将茶递给他,目光盈盈又直接:“你说要我嫁给你,我有什么好处?” 她声调利落,音色婉转,不像是谈论婚事,像是在谈判。 孟拂寒从她手上接过滚烫的茶水,瓷杯将她的指腹染上几分嫣红,分外刺眼。 他垂眸:“在下以为郡主愿意见在下,便是想清楚了。” 常晚晴看他一眼,泛上些笑意。 “如果说是要报复孟承望,我不止你一个选择。” 虽然他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同为孟家人,孟承望却处处不及他。两人间还有一些她也不清楚的往事,她只知孟承望对这位兄长又恨又惧,时而还有些怨。 “满京的王公贵族,求着我嫁的勋贵数不胜数,比你孟家强的也不少,为何一定是你?” 常晚晴目光停留在他的面颊,如琉璃般清透的眼眸盈着细碎的光,上扬的弧度平白带出几分缱绻的笑意。 好似诚心发问。 孟拂寒放下茶杯,温声道:“郡主如果真有那样多选择的话,也不会选择孟承望了。” 他静静地看她一眼,“不是吗?” 常晚晴收了笑意。 国公府的处境,她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越国公功名赫赫,却年岁渐长,长兄早逝,常家后继无人。皇后地位倒是稳固,可宫中宠妃有家世有恩宠的,也并不少。太子渐渐长成,众皇子都虎视眈眈。 却一如昨日所说,圣上还未老。没有哪个帝王能容忍自己的儿子日益势大,威胁到他的皇位。 她的身份便决定了除了嫁入皇家,与太子亲上加亲,便无可能高嫁结亲。 所以她才择了读书功夫都平平的孟承望。 虽说如此,他在京中游手好闲的公子哥里算是不错的了,父为从二品尚书,母族陈家有一个入宫但并不太受宠的陈贵嫔,膝下八皇子比她还小一岁,在众皇子中算不得起眼的。 他不一定会有很高的功名,但也能享一生富贵。更何况,若有这样一桩姻亲,八皇子与太子联系必然紧密几分,对表哥总是有益无害。 常晚晴的笑意敛于长睫,唇畔带着些似有若无的弧度。 “那我若不从京都勋贵中选,”她带着几分挑衅似的,“只寻一个读书上进,合我心意的如玉郎君,叫他入赘。万事都能听我的,总不比要嫁入府中受罪的强?” “上位者多疑。” 孟承望转过视线,没去看她那微扬的眉眼:“国公府尔敢留后。” 一刹那的安静。 茶杯被重重地放在桌面,溅出几分水花来。 “……你说话、真是有些太……” 常晚晴睁大双眼,很难再去界定他的言语。和那些心悦于他的女子不同,常晚晴一早便知道他那副清冷如玉的模样都是伪装,实则是一把打磨过千万遍,出鞘寒光都能伤到人的利刃。 如今在她面前,竟连遮掩都不做了,寒刃出鞘,透出冷冷锐意。 10. 第 10 章 《被退婚后嫁给死对头》全本免费阅读 第10章 涟漪一圈圈荡开,消失在水面,无影无踪。 孟拂寒拿出帕子擦拭着指尖,闻言,自来平静如渊的漆黑眼眸微闪,指尖停顿一瞬,然后才欲盖弥彰似的滚动了一下喉结。 “是吗,”他轻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什么时候?” 常晚晴定定地看着他,像是在思索。没想出来,她道:“许是记错了。” 孟拂寒在边疆待了许多年,这两年才回来,哪有什么“以前”。 孟拂寒垂下眼眸,声音骤然淡了几分:“是吗。” 常晚晴坐回去,拿了个李子,尝到那微酸又汁水丰沛的口感时,舒服得眯了眯眼。 她想到什么,忽地笑起来,声音清透:“初见时,你斥我为女中色魔,胡闹娇蛮……却不想还有求娶我的一日吧?” 也算是风水轮流转,当初如何斥她,如今还得将她迎回家中。常晚晴又咬了口李子,靠在椅背上,酸得脸颊紧了紧。 孟拂寒看她一眼,收回目光,“那还不是因为郡主将人衣裳都扒了个干净。在下若不厉声斥责,只怕清白不保。” 语气一如既往地淡漠,却让常晚晴忽地呛了一下,她轻咳几声,拒绝了孟拂寒递过来的茶杯,抬眼直视着他,认真道:“是吗,我好像不记得了。” 她转过头:“不过孟大人似乎也没有那么洁身自好……莫要做出这副良家语气委屈得好像本郡主把你怎么样了一般。分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面阎罗,谁敢轻薄了你去。” 被她推回的茶杯放在手中,不似方才滚烫,茶香淡淡。 孟拂寒饮了一口:“那你知晓我是怎样的人,也愿意嫁我?” “嫁,当然要嫁。” 常晚晴绝非犹豫不决之人,只要定了主意便少有转圜,她语气果决:“你敢娶,我还不敢嫁么?只是你莫要后悔,我可不会给你们孟家第二次退婚的机会。” 她抬眸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男人。 许是装束的原因,玄色腰带勾勒出了一把紧窄腰身,白玉坠佩戴在身前,分外叫人移不开眼。 常晚晴又咬了一口。 孟拂寒方才那句话没说错,如果要嫁的人是他,那她应当是……不亏的。 - 接下来几日平安无事,再未听闻有什么意外。常晚晴也学会了垂钓,若非入了秋一日凉过一日,她还有些下河摸鱼抓螃蟹的想法。 启程回京的前一日,开宴前,大公主神神秘秘地找到常晚晴。 常晚晴正与胡映璇显摆着她的鱼,与她相约回京泛舟。文静的胡家姑娘眸光闪闪,一个劲儿点着头。 岑嘉容拉开她俩,道:“你们知不知道小七今晚要干什么?” “做什么?” 胡映璇很捧场,好奇地问。 常晚晴不大感兴趣,但也配合道:“不会又是什么做了新衣裳要出风头之类的吧?” “没有消息能瞒过我,”岑嘉容带着几分自豪,压低了声音:“你们可知她喜欢谁?” 胡映璇呆呆摇头,却见小姐妹微微坐直了身子,语气实在称不上好:“她要干嘛?” 常晚晴平日虽骄纵,但许多时候都有些懒散,万事不放在心上,毕竟能让她忧心的事世间少有,若她都需要烦心,那旁人更不用活了。 常晚晴没注意到胡映璇投来的视线,只是催促道:“说呀。” 岑嘉容钓足了胃口,才开口道:“她母妃昨夜寻我母后,说是想要将小七嫁给孟拂寒……说是小七对这位孟大人情根深种,近来相处几日俨然魂牵梦萦了。这不,在淑妃帐中闹了许久,闹得淑妃没了法子,去找母后赐婚。” “皇后娘娘答应了吗?” 胡映璇小声询问。 “没呢,”岑嘉容摆手,“孟大人若有成亲的心思,以他的功名与相貌,满京的贵女不是由着他挑?他是自个儿与阿璋说过了,说他心有佳人,婚事想要自己定夺,不欲天家赐婚……” “孟大人有心仪之人?”胡映璇问:“可知晓是哪家姑娘?” 岑嘉容摇头,“不知道,他也没告诉阿璋。” “太子殿下都不知道,那咱们就更不知晓了,”胡映璇好脾气地说:“阿晴,你说呢?” “许是捏造的吧,以免旁人对他的婚事指手画脚。” 常晚晴随口说。 “也有道理……”胡映璇点点头:“所以呢,皇后娘娘不答应,七公主殿下今夜是要做什么?” “当众请父皇赐婚呗。” 岑嘉容道:“父皇这几日不是很开心么,一早便说了要嘉奖阿晴和她,她有这般想法也不奇怪。” “阿晴前些日子与他们二人日日在一起,可看出了些什么?”岑嘉容平日闲不住,最爱听这些有的没的,“他们平日说些什么?可有单独待在一起过?” “……我哪里清楚。” 常晚晴冷不丁被点名,看着岑嘉容的表情似是想要说些什么,顿了顿,还是不曾开口。 ……以阿姐的性子,她这厢还未说完,只怕便要传遍京城了。 至于阿璇,她还未想好要怎样开口。 反正不久便都会知道。常晚晴不知孟家何时上门提亲,也不知今夜好戏,这位孟大人自己是否知晓。 岑嘉容见她模样,叹了口气:“罢了,瞧你这样子便知你不感兴趣。阿姐明白的,你最讨厌孟拂寒了,虽然之前他还跟你提……” “阿姐!” 常晚晴蓦地抬眼,“——都说了是有一个朋友!” “好,朋友,”岑嘉容捏捏她的脸颊,被她气鼓鼓躲开,“你说你,人孟拂寒一表人才,你表哥日日夸他,哪里不好了,偏你这么厌恶他。一点小事情,怎么就记这么久?” “对呀,”胡映璇转过脑袋:“阿晴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胡映璇前两年去了并州外祖家,半年前才回来,等回京的时候二人已然是那副水火不相容的模样了。 说到这里,常晚晴端坐起身,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分外郑重:“你们一个两个,都只看得见他的外表,殊不知那只是伪装而已。” “论装模作样,虚伪装相,他称第二,没人敢数第一……许是孟家传统,那孟承望与他简直是一脉相承。” 常晚晴没忘记再骂一句泄愤。 “头回见面,他便义正辞严斥我女中色魔,怪我扒了他的衣裳——苍天有眼,分明是他自己衣衫不整出现在我眼前,怎能怪我醉酒轻薄他?” 常晚晴蹙起细眉,重重地拍到桌上:“我才冤枉呢!” 胡映璇听着总觉得不对,歪着脑袋想说什么,被岑嘉容一脸兴奋地按住手,极缓慢地摇了摇头。二人对视一眼,齐齐称是:“是他的错。” 常晚晴越说越气:“第二次见面,他便当着北齐使臣的面说我不学无术,骄纵无礼……我与他很相熟么?我爹都没这么说过我!” “太过分了,”岑嘉容推推胡映璇:“是不是?” 胡映璇迟疑点头:“确实过分。” “然后便是那回,我分明都要赢了那球,他却公然害我输了北齐人,堕了国威不说,还害我摔下马,甚至……” 常晚晴确实气恼,她握紧拳头:“阿姐可记得那场马球的彩头?那是我已逝兄长生前随身的佩剑,被北齐人拿了去,我只是想拿回来而已。” 她说着,愈发觉得那日答应孟拂寒还是有些太轻易了,这样的仇,她怎能不记? 胡映璇眉头紧紧皱起,点头 11. 第 11 章 《被退婚后嫁给死对头》全本免费阅读 第11章 寤寐思服,心向往之…… 满堂皆惊诧。孟拂寒自来寡言,更遑论是这般直白吐露心意。 只听圣上道:“是谁家姑娘,可在场?朕可为你做主,你且说来。” 孟拂寒敛眸,语气恭敬:“回陛下,臣心仪之人,乃越国公之女,永淳郡主。” 此话一出,方有些松动的气氛又凝结成霜。 谁人不知这位郡主大人先前才与孟家二公子退婚?此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无人不晓,旁人都以为这位孟二公子小命难保,正该是孟家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谁知这位大公子竟…… 圣上的笑忽而停顿一瞬,转头看了看皇后:“是阿晴啊。” “皇后一早便与朕交代了,阿晴的婚事可不能随意了去,先前她受了委屈,这婚事能不能成,还得听皇后的意思。” 他一派和蔼模样,看向常晚晴:“阿晴自己的心意也很重要嘛!你若欢喜,朕便为你赐婚,以公主之礼完婚。” “陛下,”常佺开口:“陛下太过宠爱小女,怕是会给她惯坏了。” 圣上“哎”一声,“朕看着阿晴长大,何必在意这些虚礼……皇后怎么看?” 常皇后还未发一言。 她先是看了眼显然早便知道的儿子,又看向一脸兴奋,不知在激动什么的女儿,最后才望向常晚晴。 常晚晴收到目光,稍淡的眼瞳盈出几分笑意,眉眼绽开,瞧着分外柔婉。 当真是长大了,孩子们都有了自己的主意。常皇后轻叹了声,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瞧着是一对璧人,本宫觉得不错。” “阿晴呢?”圣上看她,“你可欢喜?” 常晚晴站起身,规规矩矩行礼:“但凭陛下做主。” “那便这么定了,一应事宜有皇后在,出不了错。” 圣上三言两语定了婚事,常晚晴孟拂寒各自谢恩后回到席位上,宴会继续。 胡映璇靠近几分,道:“阿晴不是很讨厌孟大人么?” 不仅如此,她也是头回听说这位孟大人竟对她的金兰至交……情根深种?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有些头晕目眩,反应不过来。 常晚晴侧过身子:“所以嫁给他,狠狠报复。我要闹得孟家鸡犬不宁,叫他们都知道,得罪了本郡主是什么下场。” 她掀睫,望向孟拂寒的方向。 男人饮了口酒,仍旧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见她看来,施施然抬眸回望。 常晚晴不算客气地回瞪了他一眼,眉梢任性轻抬,对胡映璇道:“瞧着吧,且看他日后还能否维持这般淡然模样。” 胡映璇暗自为这位“倾慕”她已久的孟大人捏了把汗。二人说着话,只听上首皇后开口:“倒是记得孟家还有一子,二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只是不巧,与我们阿晴没有缘分。” 孟尚书带着孟承望起身,二人表情称不上好,甚至是难看至极,但面对着帝后与满京勋贵,再难看的表情也只能忍住。 “回皇后,犬子……” 常皇后笑看几人:“不必惶恐,闲谈家常而已。倒是听闻孟二公子与那位姑娘感情甚笃……不若来个双喜临门,一道赐了婚。陛下以为呢?” 圣上无心管这些闲事,随意摆手:“你是皇后,不必事事过问朕。” 他哪里不知皇后的心思,为侄女出气罢了。这等小事他自来不放在心上。 皇后笑吟吟赐了婚,孟承望脸色几乎黑成锅底,也只能谢恩,皇后还道:“我们阿晴年纪还小,本宫还想再留她一留,婚期倒不急。只不过长幼有序,还是要按着规矩来……只能委屈二公子了。” 孟承望紧咬牙关,应得不情不愿。皇后都这么说了,明摆着要整治他。留她一留……说得倒是容易,原只打算生下孩子抬进府做个妾的女人如今要成他的妻室,又有皇后赐婚怠慢不得。时间再一拖,那月份越来越大,难不成真叫人大着肚子上喜轿? 在场诸位少有不知内情的,落井下石者有,嬉笑暗喜者有。反倒是常晚晴神色淡淡,好似这些与她都不相关。 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要做出那些事来。到头来,终究为难的是他自己。 便是胡映璇这等好脾气的姑娘都忍不住低声念了句“活该”。 常晚晴忍不住看向孟拂寒的方向。 仍旧看不出什么,也许是她还不够明白他,无法看清他那自来淡漠的眼底是否出现了什么别的情绪。 她记得岑璋与她闲话时说过,孟拂寒与孟家关系并不亲密,自边疆回来后甚少居住孟府,听闻早年间孟拂寒在孟家的生活并不好。能做出前脚退婚后脚便与她提亲这种事的人,应当不该如此平静。 与她提亲,当真没有半点是因为要报复孟家? 常晚晴喝了口不醉人的果酒,甜甜的味道漾开在唇中,懒得再去思索旁人的问题。 是或不是,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只要他不妨碍她,她不介意对他稍稍手下留情一些。 宴散。 皇后吩咐人叫来常晚晴,胡映璇与她作别先行回营,她独自一人进了皇后帐中。 进去一看,众人都在。喝了些酒有些意犹未尽的大公主被驸马拉着手坐在一侧,太子坐在皇后下首,至于她爹,眉目隐在昏暗的烛光里,显得有些严肃。 “怎么瞧着……像是要审犯人呢。”常晚晴声音很轻,仍旧被常佺捕捉了个全部,他不满地哼了一声,常晚晴立刻闭嘴。 眼下和三堂会审有什么区别。 好在常晚晴惯会审时度势,她见表兄脸色尚佳,便知今夜绝不是想要为难她,心下定了许多,她上前几步,挤在姑母身侧。 “胡闹!” 常佺见她此般行状,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尔敢对皇后不敬?” 他鲜少在京中,甚少见过她与皇后相处,常晚晴岿然不动,埋着头往皇后怀里钻。 帐中都是自己人,旁人都见怪不怪了,大公主吃醉了酒,呵呵笑了几声:“舅舅不要大惊小怪……阿晴是自家妹妹嘛。” 话音方落,便被驸马拉动手强制住口,常晚晴看着他起身,语气严肃:“母后,舅父,阿容醉了,儿臣先带她回去歇息。” 常皇后摆手,命人送去解酒的汤药,“此处用不着你们,下去吧。” 瞧岑嘉容那模样,便知她对今日之事一无所知。 她手落在常晚晴肩头。少女生得标致,纤秾合度,因着平日骑马打球算不得极为纤瘦,如今的年岁,正如同那含苞待放的花儿一般,谁人看了不可怜。 终究还是没硬下去,常皇后一叹。 “我最悔的事,便是早先催着你定亲,想着早早定下,日后也安心。一早给你婚事落定,我倒是安心了,却不想生出这么多事来。” 常皇后待她如亲闺女一般,连常佺听了这话,面上的褶皱都松了几分。 “姑母……” 常晚晴埋着脑袋,紧紧抱着皇后的手臂:“知晓您心疼我。” “那你也心疼心疼我,”常皇后抽回手,“上一桩婚事,是你受了委屈。他孟家做出这样的事来,退婚也是应当的,可如今你怎的还要与他家结亲?总不好为了一时意气,将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 在方才看到常晚晴的表情时,她便知晓了这姑娘的心思。 无论是报复孟承望,还是为了岑璋这位当得艰难、众人虎视眈眈的太子,嫁给孟拂寒都是最好的选择。 亦是退无可退的抉择。 可她本不想让她想这么多。一个小姑娘,无忧无虑的就好,有父兄有姑母,何必为了他们牺牲自己的姻缘。 孟拂寒是不错。沉稳可靠,脚踏实地,年纪轻轻便立下汗马功劳,回京任职身居高位,是太子门下最可信任之人。若选臣子,此人是绝不可错失的良臣。 可是选夫婿,不成。 太冷、太硬,家中也算不得安稳。只怕连句软话都不会说,她那如水一般的侄女,如何能配一个边疆风沙磨砺多年的武将? 常晚晴一贯地在她面前撒娇,软了嗓子:“不是意气,是想好了的。” “这会儿想好了,日后嫁过去可没有后悔的时候,”皇后轻哼一声:“我只问你,你喜欢他么?你可知要携手一生,除了那些是非利益之外,感情也很重要?”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013721|122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寸,做不出那等自毁前程的事。大不了日后两人相敬如宾,客客气气的便好……不行,她和孟拂寒不可能相敬如宾,她要狠狠报复这个枭心鹤貌的宿敌,让他知晓她的厉害! 常晚晴紧了紧捏着筷子的手,带着几分骄傲地扬起下颌,哼哼几声:“怕了吧,我可有不少靠山,你若敢欺负我,他们排着队暗杀你。” 孟拂寒冷如玉石的面容在烛光下透出几分朦胧,暖黄的光让他身上疏离的气息也淡了不少,可近许多。 “绝不会有那一天。”他道。 宋缙展颜:“孟大人应当明我作为兄长之心,着实是放心不下。” “可以理解,”孟拂寒道:“人之常情。” 宋缙摸了摸常晚晴的发髻:“记得当年她才那么点儿大的时候,很是可爱,生气了就鼓着个腮帮子一句话也不说,孟大人应当也没见过她幼年的模样,可爱至极,至今都不能忘。” 孟拂寒低眸,眼底蕴着几分暖意。 “当年姨母说,若是她脾气不好寻不到夫君,便指给表兄做媳妇。我与太子互相推辞,都不想接这个小娃娃,她气得许久没理我们,还是过了挺久,说什么她才不要嫁给我们,要嫁也要嫁给最最好看的男儿,这才和好。” 常晚晴自己都不记得了,她瞪大眼睛:“有这回事?” 宋缙“嗯”了一声:“怎么没有,我们还问你,谁是最最好看的男儿啊?你非不告诉我们,现在你自己也忘了,谁又能知晓?” 常晚晴看了孟拂寒一眼,又看了表哥一眼。 二人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因着父兄的缘故,她不喜武将,素来喜欢温润如玉的书生,越是文弱越是让她安心,在定亲之前,皇后与她相看的都是文官家的公子,一个赛一个的精致贵气。 可她都觉得好像差了点什么。论才学,无人比得上宋缙哥哥;论气度,又无人能及太子表哥,可论旁的…… 常晚晴又扫了孟拂寒一眼。 若说“最最好看”……或许他还真算得上那么几分,剑眉星目,疏淡清冷到有种高不可攀的感觉,可只有她知晓,那瞧着似冰雪般的躯体有多么炙热,掌心烫到能将她灼伤。 不想宋缙会在这时提这些她都不记得了的旧事,常晚晴倒是少见地有些难为情,道:“别说我了……” 她抬眼,正对上孟拂寒的眼神。 她怔了怔,鬼使神差地又低下头去。 怪哉。 孟拂寒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就是异于常人。 雪停,孟拂寒离去。 宋缙与常晚晴站在屋檐下,常晚晴怨他:“方才说那么多我童年的事做什么,我自己都忘了,他也没见过,只有你一个人高兴。” “傻孩子,”宋缙叹气,为她拢了拢披风:“你可知你若是不选择他,是能嫁入东宫做太子妃的。日后便是万人之上的皇后,谁能有你尊贵?可你自己不愿,我们也不能说什么,只是有了那孟二的前车之鉴,好歹要让他知晓,我们阿晴可不是没有人要才选择了他。” 若非常晚晴自个儿没这个意思,皇后又嫌扬州太远,他也并不介意娶这个表妹。他并无心仪之人,反倒自家人知根知底,母亲又时时惦念,说不定也算良缘。 宋缙见她瘦得尖尖的下巴,眼眶都明晰了几分的面颊,长舒了口气道:“不过现在看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安心在宫中备嫁吧。” “为什么?”常晚晴有些理解不了他的意思,“刚才不是还说什么,若是他待我不好你就怎么怎么……” “说你傻,怎么还真傻呀。” 宋缙忍俊不禁,捏了捏她软软的脸颊。 “你竟未曾发现?用膳这样久的时间,他的目光可从未从你身上移开半分。” 18. 第 18 章 第18章 二月春来,冬雪渐消。 过了年节,日子便一日快过一日。常晚晴仍住在宫中,前些日子搁置的婚礼仪程紧锣密鼓地赶了上来,事事由皇后亲自过目操办。 婚礼之奢靡,用度规格远超圣上先前所说的公主之礼。常佺为此进宫数次,劝说妹妹稍微减些再减些,常皇后都面不改色地挡了回去,吩咐着人再添些嫁妆。 常佺实在没了法子,他不善言辞,和女儿又不甚亲近,在景福殿略坐了坐,终究也没开口说些什么便回了府。 常晚晴倒是不在意这些。她这些日子吃吃喝喝养养身子,将小脸儿又养回了从前那般细腻如玉,虽说偶尔还是会有些梦境,时有伤神,但终究好了不少。许是被刺激了那么一回,让那始终悬在心口的巨石重重地落了下来,随后才发现,其实也没有那么痛。 近来忙着,光是衣裳都试了不少,常皇后命人为她新打了许多头面,一套套往头上戴上又取下,各式妆容试了一遍又一遍,更别说有些繁琐的礼仪规矩。她这婚事几经波折,早已备受瞩目,皇后铁了心思要将她丢下的脸面捡起来。一段时日下来,流水般的珍宝送进景福殿,羡煞旁人。 好在常晚晴自己也爱俏,平日里收拾打扮也不在话下,倒也不觉疲累,反倒乐在其中。 胡映璇来时,正见她换上了一身红得刺眼的嫁衣。 墨发绾出一个端庄的发髻,发饰金光闪闪,大气中不失飘逸灵动。各式珍宝齐齐上阵,而最为夺目的,却是身上那件金丝银线交错的锦缎嫁衣。 “真好看!”胡映璇好不吝啬夸奖:“阿晴今日真有一副新嫁娘的模样,这身衣裳也太衬你了。” 常晚晴眸光轻闪,分明满意得不得了,在一人高的铜镜前不停转着身影,口中却道:“是吗?我怎么觉得还不如上回姑母千秋时做的那身呢。” 胡映璇以为她当真不满意,认真道:“你穿什么都很好看,可这嫁衣……” 她轻轻抚摸着常晚晴的衣袖:“你瞧这花纹,是你最喜爱的紫藤花,繁而不累重。如云一般,既清雅又大方,还是你最喜欢的,怎么不满意啦?” 常晚晴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玉澜轻声笑道:“胡姑娘可别夸了,咱们姑娘要恼了呢。” “我才没呢,”常晚晴转过头,娇声道:“那孟拂寒画的图人人都夸,怎么早先我画的纹样没有一个人喜欢?” “原来是孟大人亲手勾勒的纹样么!”胡映璇有些吃惊:“孟大人还会这些?” “可不嘛,皇后娘娘刚命尚衣局为郡主赶制嫁衣,孟大人便将图拿出来了。只有那最顶尖的绣娘才能将这纹样绣出来,可费工夫了。” 玉澜为姑娘高兴:“这图瞧着便极费心思,姑娘自己都瞧了许久……可要拿出来给胡姑娘看看?” 常晚晴:“我们阿璇擅书画,那孟拂寒画得再好也不过是粗人一个,怎么入得了阿璇的眼。就别拿出来闹笑话了。” 胡映璇知道她口是心非,笑她一会儿,最终还是看到了图样。饶是她常见古籍名画,也不得不为这图样的精细而惊叹。瞧着只有薄薄几张纸,可衣袖、裙摆,乃至领口都带着各种巧思,都是常晚晴平日里喜爱的样式。最为重要的是,那一簇簇紫藤,即使是由墨色的线条勾勒而出,也丝毫不显僵硬,鲜活到几乎能从纸面上闻到花香。 “这定然极费心思,”胡映璇道:“他对你当真用心。阿晴,我忽然有些相信那日他请求赐婚时所说的话了。” 他说了什么? 寤寐思服,心向往之。 虽然常晚晴与她早已解释过事情原委,再三强调过他们的婚姻是各取所需,但胡映璇还是道:“他不会当真对你有意吧?” “不会的。”常晚晴答得斩钉截铁。 “我仔细琢磨过了,这事不对。” 常晚晴看着镜中火红的嫁衣,让玉澜为她整理着衣摆,转过头道:“你想啊,孟拂寒是什么人?” 胡映璇没明白她的意思,“什么人?” “那是能横扫千军,无往不胜的战神将军啊!”常晚晴造作地拉长声音:“你说他这样的人,会是心思简单,能叫人随便看穿的?” 胡映璇摇摇头。 “这些日子我也没闲着,他既然带兵打仗,自然熟读兵法。我将手边所有的兵书都看过了,完完全全地勘破了他的阴谋。在我这里,一切诡计都将无所遁形……” 常晚晴语气郑重,抬了抬衣袖,俨然一副睥睨众生的姿态。 “阴谋?” 胡映璇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对你好,能有什么阴谋?” “我可骂过他许多回,他能对我有什么好印象?你瞧,他连你都迷惑了,有朝一日是不是要将我也骗了去?” 常晚晴万分严肃:“这就上当受骗了!我告诉你,这只是第一步。你可知晓那些为爱痴狂的妇人?阿姐近来给我解闷看了许多话本,那些爱上了负心汉的女子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的!他这般虚伪作态,就是工于心计的表现,想要我爱上他,然后因爱受伤为他疯魔,做梦吧!” “何至于此啊?”胡映璇受到了连番冲击:“不至于吧?” “有我姑母,有表哥在一日,他是不是不敢动我?” 常晚晴循循善诱。 胡映璇连连点头:“这是自然,他若是欺负你,我也要为你出气的。” “那他若是想报复我,是能缺了我吃的还是穿的?换成别的一个不慎,他岂不前途尽毁?”常晚晴说得愈发严肃,绷着小脸:“只有这样,让我沉迷在爱的假象里,再告诉我,我们只是利益关系,这还不伤人?偏偏那个时候我已经情根深种,就算姑母要罚他,我只怕也会拦着吧。” 胡映璇有些犹豫:“……阿晴我觉得他应该……” “你怎么向着外人呀!”常晚晴对她的态度很不满意:“你知不知道他是我死对头?他害我摔下马的事你忘了?我哥哥的佩剑可是因为他才输给了北齐的!” 谁会无理由地对另一个人好?她和他非亲非故,但有仇。她也见过阿娘因为父兄日日以泪洗面,知晓情之一字绝非蜜糖,而是裹着糖的砒霜。 早在幼时,她就知晓这个道理了。 “好像……是这样。” 胡映璇说出违心的话,涨红了脸。 “不过也好,他既然装相,那我也可以将计就计,让他知道什么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常晚晴勾起唇角,“走着瞧吧。” 两人敲定了日后行事方针。胡映璇等她换下衣裳,松了发髻,才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036113|122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作闲聊:“……对了阿晴,你可知若要贺人高中,该送些什么?” 常晚晴奇怪地看她一眼,继而反应过来,露出笑意揶揄:“怎么啦,送谁呀?谁家公子高中要我们阿璇这么费心思?” 寻常礼节性的赠礼,府中自会有人打点,何以让她还特地问她一道。这样还特意来问她……定然有事! 她逼近几步:“告诉我告诉我,是谁家公子这么好命,能得我们阿璇的青睐?” 胡映璇眼睛睁得圆圆的,慌乱后退:“没、没有的事,你不要瞎猜。” “那我猜猜,王家的?李家的?赵、刘、郑……”常晚晴掰着手指头:“先前没关心,这会儿也不知谁家公子今年参加春闱呀。” “阿晴!”胡映璇拉着她:“你别笑话我了。” “我才不是笑话你呢。” 常晚晴道:“你平日内敛,除我以外,连话都少说。你以为我不知你祖父不喜我的作风?他能忍着让你与我结交,还不是怕你这个乖乖孙女没了我这个话多的朋友,日后话更少啦。你若能有心仪之人,我是很为你高兴的……反正莫要害怕,告诉我,或是告诉那人都成。” 胡映璇欲言又止,唇瓣张开又合上,像是想要说什么。 话还没到嘴边,脸就红了个透,从头到脚好像都烧了起来,眼眶热热的。胡映璇支吾几声,最终还是松开手:“哎呀……我、往后、往后一定与你说。” 她有些慌不择路地转身出去,连个招呼也没打,常晚晴好生奇怪,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的背影。 “有什么不好说的嘛……” “怎么了怎么了?” 胡映璇前脚刚走,岑嘉容就来了。 “你惹她了?”岑嘉容风风火火,和胡映璇简直是两个性子:“还是说什么小姑娘家听不得的东西了?她脸红成那样,你可别逗她了,当心惹哭了她,胡相爷参你爹呢。” “嗯?”常晚晴没反应过来,“我能说什么听不得的东西呀?” 她对镜梳妆,“你这会儿怎么来啦,天色可不早了。” “听闻你那嫁衣绣出来了,我不得来瞧瞧?”岑嘉容去细看了看,啧啧称赞几声,又继续道:“我知道我娘已经给你塞了册子,但那房中之事不可为外人言,更何况是她那等怕羞的。” “什么房中之事!” 这会儿怕羞的变成常晚晴了,岑嘉容平日里嘴巴便没个遮掩,这会儿见她这般,调笑之意更盛。 “都要成婚的人了,说一句就脸红?” 岑嘉容笑话她:“我还当咱们阿晴是大人了呢。” “我才不是那种轻浮的人,”常晚晴梗着脖子:“你再胡说,我就告诉……” “又想告状!你有证据吗?口说无凭。”岑嘉容最喜欢逗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买了多少不能叫人瞧见的书,我定要告诉姐夫……除非你分我几本。” 常晚晴前阵子无事,翻看着也得了趣儿,告状本就只是逞口头之快。 她顿了顿,提出要求:“……要恨海情天,卧薪尝胆,一雪前耻成功复仇的。越畅快越好。” 岑嘉容“哎哟”几声,想起什么,双眼一亮: “这有什么意思,今日姐夫不在京都。你好好撒个娇,阿姐带你见世面去!” 19. 第 19 章 第19章 “大人、大人?” 天牢之中,惨叫哀嚎声不绝。孟拂寒快步从中走出,身上血迹宛然在目。 他面色不善,眼神冰冷,周身萦绕着重重的寒气,与那并非出自于他的血迹夹杂在一处,叫人看了心惊。 刑部的人见他就这么走了,快步跟上,打探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亲眼看见孟拂寒的亲卫从外进来,飞快地附耳说了什么,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事,他心中不安,不知是否与今晚审讯之人有关。 孟拂寒抽身便走,只指派了亲信盯着,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这面色难看得紧,万一发生了什么事,他也好早做应对。 孟拂寒被人追上,眸中隐有不耐:“一些私事。” “私事,”那人恍然点点头,想起那场即将到来的,在京都备受瞩目的婚事,忙道:“大人可要擦一擦……” 孟拂寒顿了顿,低头,瞧见手上血迹。 他的身上,从来不乏这样的血腥气。 男人眉眼微动,接过了帕子,破天荒地多说了几句:“不必忧心,殿下不曾怪罪,用心审理即可。” “哎、哎!” 那人得了话,终于安下心来。目送着孟拂寒策马离去,马蹄声回荡在空旷的街道,越发显得寥落。 另一边,却是丝竹之声不绝,满室脂粉香气,腻得人发晕。 伴随着筝声琴响,常晚晴身前的酒杯都未曾空过。她甫一放下酒杯,便有人殷勤地为她斟上,柔声劝着再饮一杯。 她面色酡红,眼神已然有些朦胧水意。 雅间宽敞,设一小戏台,不知师从何人的角儿唱着她听不大懂的词,咿咿呀呀婉转动听。 还有…… “郡主,再饮一杯吧,”有人倚靠过来,语气亲昵:“这酒不醉人的。” “去去去,郡主方才分明是想要与我说话,你一边儿去。” 她被众星捧月的时候不少,可还是头一回被这样姿色各异,体态各异,却无一不是倾慕着的男人们注视着,楚楚可怜地卖|弄着风姿,摇尾乞怜地想要博得她的一点关注。 一个时辰过去,她已经从最初的大惊失色渐渐平静下来,在一声声称赞里得了趣儿。唇角的弧度便没降下来过,听着小倌儿唱着曲儿,品着平日少饮的酒,忽觉人生之乐。 “阿姐待你如何?”岑嘉容吃下了身旁倌人递来的小菜,颇为满意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若非你姐夫是个醋劲儿大的,我早便如姑母那般过上逍遥日子了。” 她口中的姑母,乃是安平大长公主。这一位也是京中有名的风流人物,不仅驸马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如今也在府中养了不少貌美的面首。常晚晴有幸跟着岑嘉容见过一回,大长公主不过是一个表情,几个男人便跟着争风吃醋,一个劲儿地邀宠,三言两语哄得人心花怒放,好不痛快。 常晚晴连连点头,眸中醉意轻晃,用尽脑中最后一丝清明,努力道:“阿姐,你我这般……” “怕什么!”岑嘉容知晓她的顾虑,扬声打断。 “这才哪到哪,这儿都是些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自然是干干净净的才能来侍候你,阿姐怎会让那些不清白的近你的身?再说了,咱们就是听听曲儿喝点小酒,什么也没干呀。” 岑嘉容放下酒杯,“你是要成婚的人了,总不好什么都不知道,稀里糊涂上花轿吧?那孟拂寒,我瞧着相貌……还是有些招蜂引蝶了,他们孟家家风如此,指不定在边地有什么露水情缘……” 常晚晴深以为然。在认定孟拂寒不是好人的道路上终于寻到了同伴一般,同仇敌忾道:“阿姐,还是你对我好。” 只有阿姐理解她。她一感动,又举杯对岑嘉容道:“阿姐放心,今日之事你知我知,我绝不告诉姐夫。” 她饮尽杯中酒液,放下酒杯连连摇头:“不喝了不喝了,喝酒误事。” 这酒和她从前喝过的都不同,不知由什么所制,带着股甜香,一点也不刺嗓子,不知不觉便喝了不少,仅有的理智告诉她这样喝明日会头痛欲裂,她拒绝了几次,岑嘉容也未再劝,只是说:“不喝就不喝吧,小孩子少喝些也好。不过你说喝酒误事,你能有什么事?” 她只是随口闲聊,却忽地想起些从前便想问,但常晚晴一直严防死守,怎么也不开口的事。趁着她不太清醒,换了个语气。 “你上回说……你喝醉了酒,做了什么还记得吗?” 常晚晴歪着脑袋,身旁小倌忙给她捏肩布菜,她思索了会儿:“什么时候呀?” 岑嘉容腹诽她哪里知道是什么时候,试探道:“比如……晚上?醉酒后你做了什么?可有遇到什么人没有告诉阿姐的?” 她对常晚晴和孟拂寒那个惊世骇俗的初见极为感兴趣,但常晚晴不开口,她又不可能去问孟拂寒,想得心痒痒,今日可算让她逮到了机会。 常晚晴觉得自己很清醒地想了许久,慢吞吞道:“有诶……” 岑嘉容还没问,她就道:“也是和阿姐喝酒呀,就是阿姐成婚前那回,阿姐不是不满意嘛,拉着我吐苦水,我就不情不愿地陪着喝呀喝……我就想,阿姐是公主,成婚都不一定能由自己的心意,那我呢?那我呢?” 她声音越来越轻,白嫩的指尖都染上了粉,缓缓去摸酒杯:“我就喝了很多,阿姐喝醉了,趴在石桌上。我说,阿姐我给你编花环吧!我最擅长了,然后我就去……” 她去干嘛了来着? 常晚晴绞尽脑汁思索,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站得歪歪扭扭,也没忘记把酒杯拿着。小倌儿一个两个都扶着她,生怕贵人摔了或是怎样,常晚晴嫌他们累赘,衣袖甩开,斥道:“不要碰我,我要给阿姐摘花!” 丝竹声停了。 岑嘉容本来懒懒靠在桌边,头都不抬,这会儿听着乐声停止,抬头:“怎么不继续了?” 却见常晚晴站在屏风前,颇为埋怨的语气。 “我还没讲到你,你怎么就出来啦?先回去,我一会儿就说到你了。” 她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含糊,转头看岑嘉容:“你看,他那天也是这个表情看我诶,可吓人了……诶!” 常晚晴没什么力气,酒杯掉落在地,洒了一地酒液,这声音给她吓了一跳,仓惶之间不知踩到了什么,也有可能只是单纯迷失了方向,就要往地上倒去。 她努力抓住一边的屏风,可手刚伸出去,便被一只大掌紧紧握住。紧接着,一道力将她拉入怀中,来人径直将她打横抱起,悬空的感觉让她一瞬间大脑空白,惊呼出声。 她反应过来了现状,努力抽出手想要落地,却被桎梏住半点动弹不得。常晚晴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慌,焦急道:“阿姐救我!有人要害我性命!” 岑嘉容在看到孟拂寒的时候酒就醒了大半,一句话也不敢说,坐在席位上装死。这会儿被妹妹唤着,不得已出声:“哎呀你……大胆,快给我们阿晴放下,成、成何体统!” 孟拂寒几乎要被怀中人气笑了。他未曾放手,却看向这满室荒唐,许是这满身杀气太过骇人,这些水灵灵的清倌人们都明白了现状,齐齐静了下来,有胆子小的甚至已经跪坐在地,大气不敢出。 “公主这又是成何体统,”孟拂寒音色极冷:“不知驸马是否知晓公主今日来此?” 岑嘉容闭嘴。 她讪讪一笑:“孟大人……看在阿晴的份儿上,此事你知我知她知……” “阿姐!为何要屈从歹人!”常晚晴在男人怀里拼命扭过头,一副甘愿赴死的模样:“让他说,让他知晓我们可不是好欺负的!” 岑嘉容咬牙切齿:“闭嘴吧你!” 孟拂寒垂眸扫了她一眼,见她只是喝醉了,并无其他异常这才稍放些心。 他语气淡淡与岑嘉容告辞,命人送她回去,这才抱着常晚晴转身往回。 董荀已牵来了马车,他步履极快,几乎想要用春夜里的风吹散她身上属于旁人的气息,直到完全覆盖上自己的。 常晚晴迷迷糊糊感觉自己被带走,又不知身在何处,直到马车驶动才回了些神,出言道:“要去哪呀?” 孟拂寒坐在车中,护着她的脑袋不因马车颠簸而撞到。目光落在水亮亮的眸子里,再多的寒气也被迫消散,耐着性子:“送你回家。” 常晚晴一个激灵:“哪个家?” “越国公府,”孟拂寒看她模样便知还醉着:“宫门下钥,回不去。” “不行!” 常晚晴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不能回,不能回……” 她磕磕绊绊,酒意也没能驱散她的意志:“我爹在家……他要是看到、我、我就……” 少女一瞬间贴了上来,柔软的身躯紧紧依附在肩头。孟拂寒僵直着身子,侧过头看她。 她仰着脑袋,眸中满是委屈,几乎要落下泪来。 “我爹可凶了,你不知道,他总是凶巴巴的,我做什么他都不满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051006|122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孟拂寒微微动了动手臂,常晚晴半点也不放过他,紧跟着又贴上去,她只会重复这一句:“不能回去。” “求求你了……”或许也是头回这样与人说话,她极不熟练地“哀求”:“不准,不准送我回去。” 孟拂寒喉头干涩,他移开视线,“你先松开手。” 他将她的手拉开,犹自平复了心绪,对外吩咐几句,才道:“你这是喝了多少?” 他看到她喝成这副模样,只怕身子会出什么意外。细嫩的腕骨被大掌握住,指尖细细感受着她稍快的脉搏,感受着白腻肌肤下,汩汩流动着的血液。 脉搏一下一下的跳动,如同她在他身边的证明。 常晚晴有些热,她想要抽回手,却被按住了掌心,男人黑沉沉的视线在昏暗的马车里显出几分危险,好似林中蛰伏已久的猛兽,终于看到了猎物入笼。 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又不愿违背本心,瞪了回去。 “凭什么这么看我?” 男人松开手。 常晚晴摩挲着他方才触碰过的地方,全然忘了片刻之前还可怜兮兮地求着他,不要将自己送回家。 她平白觉得有些闷热。初春,衣裳还有些厚,喝了酒便觉得浑身不适,她避开男人身侧,抬手掀开车帘。 冷风瞬时涌了进来,将她吹得一个瑟缩。 “好冷!”她退了回去,后背贴上一个温暖的身子,转过身靠住,命令道:“不准动。” 孟拂寒确实没有动。 他低头,看着她从未在他面前流露出的乖巧模样——或许也和乖巧沾不上边,毕竟没有谁会乖巧到去喝花酒——可她就这样靠在他的肩头,便莫名让人心安。 罢了,她知晓什么呢。 孟拂寒暗自生气,又暗自原谅了她。 他注视了许久,直到她软软的身子缓缓往下滑,才伸出手,将她拽住。 感受到一股力道,常晚晴抬头:“不要拽我……” “坐好。” 孟拂寒蹙眉,她已经一副全然忘记身边是谁的模样,毫无形象地靠在他身边。属于她的气息一点一点地蔓延而来,香甜的果酒和不属于她的甜腻脂粉气又绕了上来,让他莫名多了几分烦躁。 想要将这些气息撕裂开,濯净。 他的语气有些太硬,常晚晴蓦地抬头,眸中泛起些水意,软着嗓子:“为什么凶我?” 孟拂寒喉头哽住,又听她道:“我今天又没有扒你的衣服,为什么要这么和我说话?” 孟拂寒怔住,忽地想起来时所见,她绞尽脑汁思索着那日之事,满是委屈地与她的阿姐讲述着他们的初见。 见他这般反应,常晚晴更气了。 委屈自心头起,一发不可收拾。常晚晴越想越气,越气越委屈,只觉得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眼眶发热:“你生得那么好看,我亲亲怎么了,怎么了?你又不吃亏。” 酒意让她混淆了时间,眼前冷冽、带着血腥味的身影与那日的身影渐渐重叠。水意模糊了双眼,她有些看不清眼前人。常晚晴靠近,再靠近一些,几乎是贴着面端详着他的面容。 近到呼吸可闻。 从眉头,仔细瞧到那双漆黑的眼,再下移,是男人英挺的鼻尖,不知为何有些绷直的薄唇。 太过昏暗,看不清唇色,她蹙眉端详,甚至上手触碰——确认了其柔软。 是温热的,有浅浅鼻息喷洒在指尖,常晚晴收回手,指尖按了按自己的唇瓣。 也是软软的……她睁着双眼,似乎想要辨清其差别,双手轻轻拽着男人的衣袖,撞了上去。 之所以是撞,是因为醉鬼是毫无章法地胡乱用唇触碰。孟拂寒在边疆苦战多年,与她之间的高低差距需要他低头,甚至是俯身迁就才能吻到。即使是坐着,也让她有些吃力。 常晚晴双眼睁得很大,却始终不曾找准目的地,眼前身影好像有了许多个影子,不知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这让她更心生恼意。 阿姐明明说过,喜不喜欢亲一口就知道了。可他不给亲,她能怎么办? 常晚晴心一横,闭眼咬了上去。 骤然间天旋地转,分明还在男人袖口的双手被人牢牢钳制住,她被按在车壁上,被迫后仰着抬头。 几近窒息。 隐约间,她听见一道森冷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寒气。 “……喝醉了就胡乱啃人,谁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