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香绕指》 一:重回起点 宏德二十五年。 六月的雨交织着雷电,旋转飞舞,疯狂地飞扬荡动。 而这丝毫没有影响房中之人,华衣男子怀抱一姑娘,大步向床上走去,此时姑娘惊醒,映入眼帘的又全然是上辈子的场景。 准确来说,这已经是她第四次重生。 起初她悠哉削着苹果,在听电视报道最新发现的巨大古墓群。 据专家推测,该古墓或是数千年前的皇室贵族。 一时间她听得太过入迷,不慎将手划伤,鲜血奔涌而出,滑落到她手腕处那串墨玉手串,顿时金光一闪,她消失在原地。 而后就到了这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姑娘身上。 此时,她被男人放到床上。 一开始,她只想着活命,但这人显然好色至极,双方力量又太过悬殊,奋力反抗也根本不起作用。 那男人只需要将她双手一抓,她就只能任由他摆布。 她想抬脚踢他裆下,可是刚有动作又被他粗壮的腿一压,膝盖往两腿中间一放,只微微用力就能将她双腿分开。 “你若听话,我或许还能怜香惜玉,叫你快活快活。” 这话一出,身下之人挣扎得更厉害,惹得他心烦。 本来是看她灵动可爱,笑起来时两个小梨涡格外诱人,这才把她带走。 但是她现在这么一闹,令他再提不起兴致,一掌挥下,打在她脸上,她惊恐地瞪着他,不敢再有动作。 男人吻上她的脖颈,见身下人还微抬头靠向自己,男人更兴奋,手掌在她身上抚摸。 不过不等他享受片刻,她抬头就是一口,咬得他鲜血直流。 男人耳朵一阵剧痛,他惊呼起身。 “啊!!!” “你竟然敢咬我,好!”男人面露凶狠。 “救命啊。” 她呼救,却没人回应她,她意识到这个男人是有准备的,现在就算真来人也估计是他的同伙。 男人眼中染上怒意,再次欺身而上,这次反而给了她机会,一脚踢向他裆下。 “嘶啊!!!” 男人双手捂住下处,蜷缩着身子微蹲,趁着这个空档,她翻身逃跑。 男人眸子一暗,忍痛伸手抓住她的秀发一拉,就又将她拉回床上。 她慌乱、害怕,刚穿越就遇到这样的事,而且自己这副躯体还这样弱小,根本很难逃出去。 男人显然被她激怒,一手钳制着她,任由她捶打掐揪,等自己缓过些后,面露凶狠,一拳又一拳。 第一世,她被他活活打死。 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以为死了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可再次睁眼,她又回到男人怀中。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她明白如果一味反抗,根本活不下来。 于是这一次,她四处张望,想寻找可用的器具,最好能伤得他短时间内不能动弹的。 忽然看到男人头上的金簪,她趁男人将自己放到床上的瞬间,拔下簪子往他脖子扎去。 男人灵敏一躲,避开要害,簪子斜扎进锁骨旁那块软肉,血流不止。 男人低哼,吃痛捂住伤口,凶狠看向她,这次她终于有机会逃出房间。 当她打开院门,几名壮汉挡住她的去路,那侍卫们震惊,根本没有想到她还能逃出来。 男人知她逃不出去,不紧不慢走出来,出现在房门。 “杀了她。” 第二次,她死在男人的侍卫的剑下,醒来仍旧在男人怀里。 她想着这男人是他们的头头,如果能够钳制住他,或许可以逃出去。 况且自己现在是武文候之女,家人看她不见,也一定会来救自己,只要能撑到他们过来,就一定可以逃出去。 再者今天是外祖母生辰,前院宾客多,这男人衣着华丽,肯定也不会愿意给自己留污点,就算闹,也不至于闹得太大,至于之后的流言蜚语,那就等之后遇到再说也不迟。 于是她大着胆子冲他吼着:“我是武文侯之女尹零露,你这么对我,我父亲是不会放过你的。” 男人不屑,根本不把她的话放在眼里,不过稚嫩又胆大的尹零露令他兴致上涌。 停下脚步,戏谑看着她。 “日后都是一家人,岳丈大人若心有不爽,我周俊磊任打任罚,只是娘子可得等我回来娶你才好。” 【简直不要脸,这种话都说得出口,还是对一个小娃娃。】 尹零露心中鄙夷,多看他一眼都想作呕,可现在是自己的小命被他人掌握着,也不敢轻易激怒他。 “若是求娶,你应该三媒六礼登门议亲,而不是现在这样。” “可是我等不及。”周俊磊一脸你能奈我何的模样。“况且,以你的家世,求娶的人数不胜数,我若不早点下手,焉知日后还有没有机会。” 尹零露强忍心中的愤怒,手将衣服揪得满是褶皱,大脑飞速思考,继续与他周旋。 “你就不怕事情暴露?我姑姑可是皇后。” “皇后?你不知我是谁吗?” 周俊磊一挑眉,浅笑着等她回忆。 尹零露听到这话,在脑海中搜寻关于他的记忆,才知他是辅国大将军,代郡王之子。 代郡王一身戎马,为大夏立下赫赫战功,是个当之无愧的大英雄,大夏百姓无不称赞他的才能。 “那你这儿子挺丢你爹的脸。” 尹零露都已经做好他会发怒的准备,因为她实在是替国之栋梁感到惋惜,竟然有这么个儿子。 然而她却只听见他大笑起来,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更加赤裸。 “小嘴伶俐,不饶人,我喜欢。” 说罢将人往床上一扔,尹零露赶紧坐起身,并伸出手挡住他。 “等一下。” 周俊磊看得出她在拖延时间,但仍然愿意陪她玩一玩,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像看猎物一样地看着尹零露。 “乖乖,还有何话,你一并说完。” “我有病,会传染,你看我从不出门,其实就是因为我这个病。 但是今天外祖母大寿,我不得不来,所以你要想好,染上病可不好。” 尹零露眼珠一转,瞎讲一通,周俊磊根本不信,这种借口太拙劣。 “哦?说来听听,是何种病,为夫替你请名医。” 尹零露也明白,这种借口确实不足以让人置信,但她现在最重要的是拖延时间。 他信不信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愿意听,不会有下一步动作。 “治不好,药石无医,需要好好休养。” 周俊磊啊的一声:“那可怎么办。” 坐到床边,担忧地往尹零露面前凑,尹零露搞不懂他要干嘛,警惕往后退,退到两人再次离得稍远才停下。 周俊磊愿意陪她玩,但是却不愿意看她防备自己。 看她躲自己,直接伸手抓住她的脚踝一拉,尹零露被他拉回到原位。 周俊磊喉结滑动,手抚上尹零露被吓得苍白的脸,脸上笑意渐浓。 二:获得新生 他这副模样,令尹零露害怕,又只得强迫自己冷静,分析着目前得到的信息。 通过这三次重生而言,眼前人确实残暴,一旦惹怒他,轻则挨打重则丧命,但他喜欢别人顺从他。 短暂的安静,两人对视着,窗外雷声不断,雨打青瓦声不绝。 尹零露在想着接下来怎么办,周俊磊则期待着她还能给自己什么理由。 突然一阵咕噜声,周俊磊顺着声音看去,是从尹零露那边传出来的。 尹零露暗喜,捂住肚子缩成一团。 “我好饿,我中午没吃饭。”又可怜兮兮地抬眸看向他,都不用掐,眼泪就已经滑落。 实在是经历这几次重生,对面前这个人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周俊磊有些不耐烦,虽说这借口很正当,而且从他一早上的观察来看,她确实是没有吃过东西,所以能取信。 但是,这无异于是在给她逃走的机会。 所以周俊磊这次没有再听她多说,直接将人压在身下。 【我去,这人来真的!】 尹零露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这样,慌乱挣扎,头也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完全不给周俊磊靠近的机会。 “放开我,我姑姑姑父不会饶过你的。” 撕拉一声,尹零露的外衫被扯坏,她绝望地看过去,眼泪再也止不住,双手死死地护在身前。 心中不断祈求着快来人救救自己。 仿佛是她的祈祷起了作用,门外传来细小的声音,尹零露听不清,只希望是来救自己的。 院门外,尹零露的婢女桃红情急大吼着。 “我家小姐就在里面,我亲眼看着你们把我家小姐带走的。” 又转头看向王羿,言辞恳切:“表公子,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 桃红和王羿到了也有一小会,但这四个侍卫守在门口,根本不让他们进。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为首的侍卫上前一步,盛气凌人盯着二人,挡在门口不让他们进去。 王羿起初想着里头是世子爷,就算要找人,也得经过他的同意,侍卫通报一声就是。 而这侍卫一直挡着不让人进,也不通报,他就越发相信桃红的话。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让开。” 侍卫拔剑横在王羿面前:“大胆,这里头可是代郡王世子。” 大雨倾盆而下,一滴一滴打在王羿脸上,他厉声开口:“我今还就大胆一回。” 王羿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说话时就已经上前快速夺过侍卫手中的剑,顺势一挥,给了那侍卫胳膊一剑。 侍卫吃痛捂住手臂往后躲,其余三名侍卫见此立刻拔剑刺向他。 他竖剑于身侧,一个旋转,挡掉几人刺来的剑,挥剑直指他们。 而由于这一位置的转变,王羿背后就是院门。 桃红早在他夺剑的时候就躲到一旁,看到几人短暂止战,赶忙走到王羿身侧。 几人还想再次进攻,他们深知要是挡不住人,坏了主子的好事,小命难保。 王羿侧身踢门而入,在确定院里无人后,桃红不管不顾往里冲。 王羿和侍卫打斗一起,为桃红争取时间。 房内,听到动静的周俊磊抬头望向门口,尹零露也是大喜,心想终于等到人来救自己。 桃红推门而进,一侧头,正看到床上的尹零露以及压在她身上的周俊磊,便大喊:“表公子,小姐在这。” 好事被坏,周俊磊暴怒,起身冲去一把掐住桃红的脖子。 呼救声戛然而止,桃红痛苦不堪,脸也因为呼吸不到空气以及疼痛而扭曲。 身上人离开,尹零露迅速拿过床上的被子披上,下床想跑。 刚刚的抵抗早已耗掉她大半的精力,导致她下床时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院里的打斗还在继续,周俊磊掐着桃红的手也不断收紧,桃红双手攀着周俊磊掐住自己的手。 试图掰开他的手指,为自己争取呼吸的机会,可她刚攀上就觉得越来越无力。 尹零露膝盖磕在地上,倒吸一口凉气,缓慢爬起身。 看着桃红这样难受,径直冲周俊磊腰身撞过去,将他撞得身子一晃,使得他掐住桃红的手一松,桃红得救。 尹零露不敢停留,拉着桃红就往外跑。 “小姐!” 桃红得以呼吸,捂着胸口咳嗽着。 纵使自己如此难受,心思却全在尹零露身上,担忧着她有没有受伤,眼神在她身上转悠着。 “别说话,快跑。” 尹零露声音沙哑,有气无力的,桃红听后更是内疚自己没有保护好小姐,眼眶一红。 两人跑出来,还在格挡的王羿闻声回头,将尹零露狼狈的模样收入眼底,心中怒火更甚,下手越发的重,一招一式,直欲取人性命。 声音低沉又着急:“妹妹快跑。” 同一时间,房里的周俊磊稳住身形追出来,大喊一声:“剑来。” 打斗中的一名侍卫将剑抛向他,他伸手接住。 如此一来,王羿就只用对付两人,但周俊磊并没有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 他自问从没有得不到的,今天要么人留下,要么白布裹尸抬出去。 剑直直刺向尹零露,王羿刚击退一名侍卫,见他冲去,抬脚想过去搭救妹妹。 然另一名侍卫挥剑直砍王羿命门,王羿无法,只能往后一仰,横剑于身前挡住。 心中焦急看,侧头看向尹零露,而尹零露不知周俊磊的动作,只一味带着桃红跑路。 周俊磊面露凶狠,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千钧一发之际,王武王大人,出现在院门口。 “世子爷息怒。” 短短五个字,就令周俊磊止住步子,收回剑,其余侍卫见主子都已经停手,也不敢再动,纷纷停手回到周俊磊身后。 尹零露停下脚步,警惕看着王武,她害怕这人也是那世子爷的帮手。 一番打量,见他对着自己并没有恶意,眼神温和,这才放下戒心。 回头一看,方见周俊磊执剑而立,就在身后不远处,才反应过来院门口那人的话什么意思。 桃红得了空隙,迅速将尹零露护在身后,左顾右盼着。 “小姐别怕,有舅老爷在,他不敢动手。” 尹零露听此话,记忆闪现眼前,得知此人是原身的表舅。 王羿见父亲过来,将手中之剑往那侍卫脚边一扔,快步走向尹零露。 尹零露后怕,看到他过来,本能地往后退步。 “阿零莫怕,阿兄带你走。” 王羿心疼得紧,而尹零露念着他刚刚的营救,没再抗拒他的靠近。 王羿上前把尹零露身上的被子一提,将她满是红印的脖颈围住,将人打横抱走,留下他父亲和周俊磊周旋。 周俊磊不甘心,但是自己和王武存在交易,不好这个时候下他面子,眼神死死盯着尹零露的背影,手握拳,那青筋暴起,骇人非常。 王武也不急,他并不想闹僵,往旁边一步,让儿子和外甥女离开,自己则只这么静静地盯着周俊磊。 一出院子,王羿就带着她往自家阿姊房中走去。 穿过小道,因今日老夫人寿宴,府上有不少仆人穿行。 只要一有仆人经过,尹零露就会惊恐地将头埋进王羿脖颈,等听到人走远后才离开王羿。 桃红在前面开路,也会下意识地挡在尹零露前面,以免被人看见她的面容。 这种事绝对不能传出去。 王府的仆人不是傻的,主子经过,若非有示下,他们便都是低着头,不会去正视各主子的。 这是禁忌,也没有人会和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获救之后心神依旧不曾放松,一连躲了四五个仆人,持续的神经紧绷,心里的恐惧也不曾消减,令尹零露整个人疲软,力气也所剩无几。 只有面对王羿时,还能因为知道他救过自己而多加几分信任。 不多时,终于到了表姊院中,一通梳洗后,尹侯来将人接走。 回到侯府,尹零露感受着来自原主家人对自己的疼爱,以及呵护,这让她再一次感受到家的温馨。 她的父母在她五岁时车祸离世,之后她和奶奶相依为命,但是好景不长,后来奶奶也永远地离开了她,算起来,她已经六年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 渐渐地,她也从那天的经历里走出来,也愿意出门转转,最重要的是她需要找到她的手串。 尹零露是因为手串才会穿越,但是那天光顾着逃出周俊磊的魔爪,完全没有顾及自己的手串。 等她回到侯府,却发现手串不在自己身上,托桃红找到王羿,请他在那院子里一番寻找,也没有找到。 尹零露不禁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是魂穿,所以手串并没有跟着一起过来。 又或者是周俊磊拿走了。 这想法一出,她更加沮丧,如今没了手串,只怕是连回都回不去。 对于尹零露来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好好过完这一生,看命尽之后能不能回去。 宏德三十八年深秋 院中那一树的红枫格外耀眼,小亭中纱幔随风飘扬,偶有枫叶吹落,正落在尹零露身侧。 她靠在阿兄尹川赋怀中,手上握着还未完工的乌青木簪。 她眼皮越来越重,木簪掉落,咚的一声,尹零露在尹川赋的哭喊中,再次回到男人怀里。 三:第四次重生 没有时间给她思考为何回不去,她现在如果不有所行动,结局只会比以前更差。 但抬手一看,手腕处却没有自己的手串,于是尹零露只能按照上一世的成功例子,再次复刻。 午后,已经在王家阿姊处洗漱更衣的她,再次被尹侯带回侯府。 院中婢女已经尽数支开,余下尹母和两位嫂嫂,及四姊尹雪露等着她。 尹侯匆匆送回尹零露,又匆匆出府,衣摆带风,院中小径旁那栀子花丛都被带动的一抖。 尹母泣不成声,已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嫂嫂和阿姊们也默默擦泪。 “乖阿零…阿母今日…做了金糕,起来尝些吗?” 尹零露根本没有心情回应她们的宽慰和关心,目光呆滞,背对着众人,蜷缩在被子里。 尹母已经说了好一会话,不见爱女回应,很是沮丧。 忽的,尹零露伸出手,将肩上轻抚着的那只手抓住,尹母见她给出反应,还抓着自己的手,激动不已,期待着她能和自己说说话。 “阿零,可是想同阿母说些什么。” “阿母。”尹零露声音沙哑,语气平淡,仿佛那件事不曾发生。“我想睡会。” “好,那阿母…在这陪着你,你乖乖睡吧。” 尹母一句话要分三次才能说清,说时抽泣哽咽。 二嫂尤嬛见婆母如此伤心,又恐自己哭出声,惹得婆母更难过,便将手搭在她的妯娌,三弟妹付茵栀肩上别过身,偷偷掉泪。 付茵栀缓拍她的背,眼神始终不离开尹零露。 “阿母,我在这陪着妹妹吧。” 尹零露听到尹雪露这话,并不愿意,她这会更希望所有人都离开,就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才好。 “不要,我想一个人睡。” 说话毫不留情面。 她并非不明白她们心疼自己,怕自己做傻事,可是她已经经历过四次,就算她真这么干,也不过是再重来一次。 与其做无用功,还不如好好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味的像上辈子一样谨慎小心的过也不是个事,根本摆脱不了这个循环。 前路迷茫,尹零露也不知如何才好。 “阿母不打扰你,只想守着你,你安心睡罢。” 经过上一世的相处,尹零露心知尹母慈爱,这件事后更是守了自己十年,无论外出或在家中,都要将自己带在身边,她也就不再拒绝。 “好。” 有了她这句话,尹母朝其他三人挥手,让她们出去。 三人应声离开,出来后穿过长廊,走到院门外,尹雪露才敢放心开口。 “王家阿兄只说阿零受了惊吓,可我瞧着不像,这中间莫非有何隐情。” 尹雪露疑惑,想起父亲带妹妹回来时,满脸愤恨,实在是想不通为何,这才开口询问。 尤嬛伸出手指放在她唇边,给她来了个手动噤声。 “无论是何缘由,你我都不能提。” “对。”付茵栀应和着“二嫂说的对,便只是那婢女冲撞代郡王世子,世子一怒杖杀了那婢女,阿零只是无意瞧见。” “可…” 尹零露还想说些什么,付茵栀一个眼神,她便住嘴。 婢女路过,向三人行礼,而后离开。 三人紧紧盯着那婢女,直到她消失在拐角处。 尹雪露毕竟年纪尚小,不懂也正常,然尹家两位嫂嫂可是瞧见了自家妹妹耳后的吻痕。 这种事事也好在尹雪露不明白,不然还真不知该怎么解释。 “咱们只需好好陪伴妹妹,相信无需多久,妹妹就能忘记此事。” 说时,三人齐刷刷看向院里,或担忧或疑虑。 “我听嫂嫂的。” 言罢后三人各自撑伞离去。 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那声音静人心神,却淋散不了尹侯的愤怒。 王府小院房中,周俊磊拄剑而立,神色淡然地看着怒气冲冲进来的尹侯,一脸你奈我何的神态。 王武自觉愧对表弟,无颜面对他,便同尹侯一样,定定的注视着周俊磊。 尹侯此刻只想一剑劈死面前这荒淫无度的恶魔,握着剑的手不断收紧,关节嘎吱作响。 像今日这种事,周俊磊可没少干,奈何他有个英雄般的爹,加之他又是世子,便更加没人敢和他作对。 不等尹侯有所行动,院中响起内官的声音。 “代郡王世子速来接旨。” 周俊磊闻言嗤笑:“四年,我只等四年,大夏可无尹府,却不能无我代郡王府,你们也该明白。” 语气极其嚣张,说罢就提剑走出房门,尹侯再心有不甘,皇命当前,他也只能跟着出去听旨。 代郡王一生戎马,可以说大夏如今的安定他是功不可没,数百公里边塞,一提及代郡王的名号,便无人敢轻易来犯。 这也正是周俊磊能如此猖狂的缘由。 而今西北蛮人来犯,皇帝令周俊磊带兵出征,国事当前,尹侯再恨也不能在此时发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自即位以来,治国抚民,一心求安,然天下之事,常有不测。 今有边关之患,朕不能亲征,特命尔前往边关,以靖边疆。 代郡王世子忠诚可嘉,才略出众,是故朕特命尔带兵前往边关,代替朕行使兵权。 此行重任在肩,望尔能恪尽职守,秉持公正,无愧于天子之命。 愿天公作美,助尔成功。钦此!” “臣领旨。” 周俊磊领旨后即刻离开,王武扶起尹侯,心中懊悔。 “表弟,今日是为兄的不对,此事交由我来处理,你快回去陪陪阿零吧。” 王武想着自己在代郡王面前也还算有些面子,事情出在自己府上,况且要是不解决好,只怕是以后这亲戚都没得做。 尹侯收拾不到周俊磊,一肚子的气也没处发,冷哼着瞪他一眼,拂袖离去。 内官眼神在两人中间流转。 尹侯走后,王武又狗腿的走到内官面前,无人可见之处,他塞给内官小袋金瓜子。 内官心中领会,笑着离开。 秋去冬来,一年新始。 转眼就到元宵灯节这日,寒风裹挟着片片雪花,散落行人肩头、鬓发。 今日尹川赋好说歹说,终得说动尹零露出府游玩,一家人齐齐往灯街去。 到地方后,尹川赋最先下马车,快跑到尹零露这边,等着妹妹下来。 尹零露掀开厚厚的帘被,探出头,这还是她到这里以后第一次出来看灯会,四处观望一番才出来。 尹川赋欣喜着,朝她伸手:“阿零莫怕,有六兄我在,保管带你逛个够。” 尹零露嘴角勾起小小的幅度回应着他,搭着他的手顺着梯子走下马车。 待她下来,尹川赋将早已准备好的雪绒狐斗篷披到尹零露身上,为她系好,很满意的点点头。 “便说这斗篷配妹妹最好看,堂兄还不信,赶明可得叫来堂兄好生瞧瞧,叫他羡慕羡慕我有位天仙般的妹妹。” 尹零露神色淡淡,并不为所动,这话反倒是将尹侯逗笑。 尹侯是家中长子,下头还有两个弟弟,二弟呢又只得一位长子,便是那位堂兄。 这位堂兄初见尹零露时,她还尚在襁褓之中,见了粉雕玉琢般的堂妹,就爱不释手,在侯府借住那段日子,总和尹川赋争着抢着抱妹妹。 两人还时常因为送妹妹物件打起来,后来他们一家搬回老家,侯府这才消停。 此刻人群熙攘,尹川赋拉着尹零露就往里走,尹侯看他们离开,忙大声叮嘱。 “切莫跑远,阿零怕寒,你不要带她胡闹。” 尹家二子尹川兴却觉妹妹压抑许久,也该让她好好玩一场,于是上前一步来到父亲侧后。 “父亲,阿零好不容易愿意外出一次,便让六弟带她畅快玩一场吧。” 尹侯短暂一思,觉得儿子说得也有道理,心情也舒缓不少。 “说来也是,那咱们走吧。” 之后一家人一起走进人群,尹川赋拉着尹零露在人群中穿行,不少商家店户都在门前摆着灯架,上有灯谜。 也有许多商贩,行人或进店赏玩,或驻足买灯解谜。 除去花灯,还有各式做成动物的,以及其他小玩意,像鲁班锁一类,更有匠人亲制刻丝扇面、物件等,可谓琳琅满目。 尹零露看着这些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起了些兴致,走到一处十数架灯架处,尹零露一扯尹川赋衣袖,指着那第二排灯架上的昙花灯。 “阿兄,我想要那盏。” 行人太多,以至于尹川赋要靠近尹零露才能听清她说什么,顺着她指尖看去,正看见那盏灯。 “行,阿兄给你买。” 说时就拉着尹零露走向店家。 “店家,那盏昙花灯如何卖。” 尹川赋手一指,店家看一眼灯后摇头。 “那灯若您只买一只,便要一百两黄金。” “一百两黄金?” 尹川赋及路人皆唏嘘。 店家得意点点头再道:“是,但此灯有两盏,俱在灯架中,若您与小娘子能找到,那便送给二位。” 众人一听,方知店家刚才就是卖个关子,并非真要收取一百两黄金。 尹川赋当然愿意,随即将最近得那盏取下给尹零露,然后带着她找着第二盏,灯架之间客人不少,多是凑个热闹的。 走了许久,终于在灯架末尾找到那盏灯,但那灯挂得高,尹川赋伸手一够,只能碰到灯身。 他不得不松开尹零露。 “阿零,你就在阿兄身侧不要走动。” 见尹零露点头,他才踮脚去够那灯笼,几次尝试,才将灯笼取下。 待他回头,欲和妹妹分享喜悦,身侧却不见妹妹身影。 四:遇绑架,初相识 尹川赋左顾右盼,除了行人,和他脚边掉落的那盏昙花灯,根本不见妹妹。 “阿零…妹妹…你在哪?” 他顿时慌神,焦急呼喊,回应他的却只有行人打量他的目光。 他穿行在灯架之中,寄希望于尹零露只是一时兴起想独自逛逛。 然而他绕着灯架找了足足两圈,始终没有找到尹零露,只能赶紧回去去找父亲,请府衙派人搜查,好尽快找到妹妹。 尹川赋仓惶离开,人群熙攘,无人关注到旁边一小道里,扛着麻袋的人。 而这贼人扛着的正是尹零露。 尹零露是很听话的等在尹川赋身侧,彼时她一心都在那盏灯笼上,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突然出现的人。 那人四处一看,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便用帕子捂住她的口鼻,只一瞬就将她迷晕带走。 尹零露来不及呼救就被带走拖到小道,以后又被麻袋套住,那人扛上就跑,直冲另一条无人街道上的马车。 这贼人像是早有准备,他把人往马车上一放,马车内就有一妇人过来接手,在看到尹零露时她立马两眼放光,把人拉到车里。 贼人神情不屑,剜她一眼放下帘幔驶着马车离开。 马车内,尹零露被换成农家小女的衣饰,头上的钗环被贪财的妇人收入怀中,就是那衣裙她也要收到包袱里。 当全城百姓都沉浸在佳节之喜中,正是歹人作恶的好时机。 贼人收人银两,一心想着将人带走,丝毫没有注意到房顶之上,一名黑衣少年已经盯上自己,并紧跟不舍。 灯火通明夜,那柔光透过被风吹起的帘幔,正好撒在尹零露面容上。 少女面庞白净娟秀,引得少年不由自主的多看好一会。 行至城门处,贼人见着守卫,不慌不忙停车,下来候着。 守卫走过来,他笑脸相迎。 守卫瞥他一眼,便将目光移放到马车的帘幔上。 “掀开帘子看看。” “好嘞官爷。”贼人殷勤的将帘子掀开“官爷您尽管查,这里头只有我家婆娘和小女。” 车帷后,尹零露昏睡在妇人怀中,那妇人眉眼弯弯地笑着,俨然一副这就是我闺女的模样。 今日佳节,城外不少百姓也都进城游玩,守卫只当他们是进城游玩的一家子。 “今日佳节,本也想再多逛会,只因小女困乏,这才赶车回家。” 贼人解释着,妇人也应和着点头,守卫听后粗略查看一番就放行。 车帷放下,妇人见已无事,抬手将额边的汗擦去,长长舒口气,吞咽着口水。 【总算过了这关。】 如此想着,一阵颠簸,他们已经出城。 待他们走后一瞬,少年出现在守卫将领面前,亮出令牌,将领探头仔细一看,面露震惊,忙要下跪行礼。 “快请起。”少年拉住他的胳膊。“封锁城门,令禁卫营核查城中所有人的身份,一个都不能落。” 说罢拿回那将领手中自己的令牌,系回腰间,走向一旁打算出城的富家公子。 那公子手中牵着马,少年正是看上了他的马,想借用。 快步走过去,先是一礼:“借用你的马。” 说完就翻身上马,这公子刚才也是看见了守卫对他十分恭敬,知道他身份非比寻常,便把缰绳递到他手中。 “多谢!” 道谢后,少年随即全速追赶。 他走后,黑暗处出来一人,和那公子说话。 “顾爷,已经得手。” 他不说话,一个眼神让他先行离开,自己才走。 这厢季晏安还在追赶,但此马比不上战马,许久后,即便能远远地看到前面的马车,却始终追不上。 行至岔路口,马车不作停留直冲左边那条路。 少年顿觉这样追赶无济于事,果断穿林而过。 左边那条路是往丰城郡去的,路程蜿蜒,但若穿林而过,就能缩短一半的路程,少年对此十分熟知。 掉转马头,冲进林里。 尹零露失踪后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因为少年的缘故,城门已经封锁。 尹母初得知消息时,吓得晕厥过去,尹侯当即赶往京兆府。 尹家两位嫂嫂和尹雪露看顾着尹母,带母亲回家中等候,尹家两兄弟在灯街寻找妹妹。 尹家的马车行至南大街,正遇上赤卫营骑马飞驰而过。 “嫂嫂,我觉得今天的事情不简单。”尹雪露听着马车外的马蹄声,不安地紧。 尤嬛掀开帘子,望着离去的赤卫营,心里也直突突。 “若只是阿零,也该是府衙派人寻找,怎么现下连赤卫营都惊动了呢?” 赤卫营,皇帝的亲兵营,那是从皇帝初为储君时就一直跟着的,且须得祖上同是皇帝亲卫才能入选。 尤嬛不解,思索一番,放下帘子坐好,想着即便妹妹一时贪玩闲逛走失,京兆府派人即可。 可怎么连赤卫营都惊动了呢?当下便大胆猜测:“莫不是失踪的不止阿零一人。” 其余两人都被她这话吓到,惊得不敢多言,心中却已然相信。 不过也确实是被她猜中了。 勤王府的嘉妗郡主也在灯会上失踪,勤王入宫求得皇帝调动赤卫营搜寻,所以她们才能遇见赤卫营。 而今,接连失踪两位贵女,城门封锁,全城人心惶惶,一个个地都等着接受盘查,所有店家歇业,百姓们该回家的回家,回不了的都在城门处聚集着。 尹零露失踪后的半个时辰,少年终于追上马车,纵身一跃,从马背上跳到贼人身侧。 他出现的很突然,剑柄一击,将他打倒在地,再将马车拉停。 那贼人爬起来,根本没想到他会直接跳上马车,撒腿就打算跑,少年下来拔剑刺向贼人。 贼人紧抱自己被刺伤的大腿,在地上翻滚哀嚎。 马车里的妇人听到外面的动静,担心自己的小命,忙爬出来,哆哆嗦嗦地,连话都说不清楚。 “好汉饶命…我们…没有伤她,只是将她迷晕而已,求你…放过我们吧!” 双手合十,不停磨搓着。 “下来等着。” 少年不想跟他们废话那么多。 那妇人听话下来,望向一旁哀嚎着的男人,他的腿鲜血淋漓,令她头皮一整发麻,不敢想象这一剑要是在自己身上该有多痛。 少年掀开车帷探身查看,见里头之人只是昏睡,便放下车帷离开马车。 手伸入衣襟拿出一根细小的竹节,那竹节下方有一条粗线,他对着空中一扯。 只听一阵呼啸声,空中砰地发出红光。 妇人一惊,抬头望去,又愣愣看少年一眼,明白他这是在给人报信。 “你是官府的人。” 少年无视她,根本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耳边哀嚎声不停,他再次将手伸进衣襟,拿出一瓶药丢到那贼人脚边。 “金疮药,拿去用上。” 贼人想不到他还会给自己药,感激一眼,赶紧就着破洞撕开裤子,将药撒上。 期间疼得他倒吸凉气,但有药总好过没有。 况且他看得出来,这少年衣着不凡,必定不是一般人。 赤卫营的人赶来时,尹零露已经醒来,听着外头的动静,她不敢出声,也不敢动。 怕自己又掉入另一个恶魔手中,直到赤卫营带走那两名贼人,她听到外头没了动静,才敢缓慢往马车外探身。 少年再次掀开车帷,两人四目相对,尹零露惊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短暂愣神,赶紧扯下少年手中的帷帘,退回马车最里处。 “你…你是何人。”双手拢住斗篷。“你要做什么。” 少年没想到会吓到她,冲里头作揖。 “在下沐国公府季宴安,见小娘子被一伙贼人带走,特来解救。” 【季晏安】 她心中重复着少年的名字,手指收紧,呼吸加快,是欣喜萦绕着心头。 季宴安听不到她言语,也不敢动,就这么保持着,直到尹零露掀开帷帘。 尹零露打量着眼前人,忽然眼眶红红。 尹零露有很多话想和他说,也有话想问问他,激动中伸手,想碰碰他,想确认这是就是他。 季晏安许久不见回应,试探抬头,尹零露赶紧收回手并低下头。 “荒郊野岭,我如何能信你。” 她出言问着,眼神止不住地往季宴安那边瞄,想再看看这位少年郎,却又不敢。 “这是我的令牌,你大可一观。” 说时就将腰间令牌取下,上前递到尹零露面前,见她不接,又将令牌放到马车前室,然后退回原来的位置。 尹零露这才将令牌拿起查看,望着那上头的沐国公三字出神。 沐国公府季家,满门英烈,当年那场战事,为守汉城全族战亡,现只余下季晏安与老夫人二人。 尹零露忧思良久,才将令牌放到前室,坐回车内。 “我想回家。” 季宴安拿回令牌,坐上去驾着马车送她回府。 两人一路无言,只能听到尹零露低声哭泣,季宴安权当是她经历这一遭,被吓怕了,想着由她哭会也好。 尹零露却想不明白为什么还要相遇,而且相遇得这样早。 【难道,他就是我回家路上的一环吗?因为我的选择,原本不会来的灯会我来了,所以我也被绑走。 那算起来嘉妗郡主就是今天失踪的,这么看来,这伙人不是只抓一个人,上一世是他们只得手了这一个人。】 想到这些,尹零露挪动着,想和他说这件事,希望能尽快找回嘉妗郡主。 然而帘幔拉开,入目正是季晏安那映着月光的侧颜,这样近的距离还是第一次,整个人呆愣愣的停在季晏安耳侧。 五:有趣的阿姊 寒风呼啸,季晏安却早在她挪动时就已经察觉。 只是她迟迟没有开口,令季晏安好生好奇,便扭头看她一眼,见她脸红着,只以为是被风吹的。 可不看还好,一看就不得了。 原本只是脸红的她再次红了眼眶:“那伙人抓的不止我,还有……” 【不行,我不能直接说名字,不然他肯定得问我怎么知道的,会解释不清的。】 短暂停顿,心中思虑一番,又接着说道:“我在路上听他们说的,他们专抓贵女。” 一面说着话,一面注视着越靠越近的侧颜,她突觉得自己的脸像被火烤一般,烫得很,快速说完就捂着脸再次躲回车内。 马儿跑得飞快,季晏安光顾着让自己听的更清楚,丝毫没发现自己越靠越近。 直到身后之人说完离开,他才发现。 回看车内,探究的视线被帘幔挡住。 他对于尹零露前面那句是信的,但后一句却不信。 从一开始,她就是昏迷着被人扛到马车上的,如若真能听到那两人说话,那她要么就是装睡,要么就是在此之前她就已经知道这伙人的存在。 但如果她当真提前就已经知道,又怎么会被人带走。 一通思考,便认定贼人定是见她貌美,这才寻着机会将人迷晕带走,只是走时恰巧被自己撞见。 而至于她说的那件事,自有人会查明,无需自己过问。 想通后他扬鞭赶车,希望能早点送她回去,然后回宫,看还能不能赶上和皇兄的赌约。 待他将人送到侯府,守门的仆人见着自家小姐回来,快跑进去禀报主子。 掀开帷帘,尹零露搭着面前季宴安伸过来的胳膊下马车。 “多谢公子送我回家。”曲膝一礼。“天色不早,公子快回吧。” 他嘴角带笑,没有多言,坐上马车,赶车离开。 尹零露呆呆地盯着远去的他,夜晚寒凉,她却不觉刺骨。 心心念念了十来年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若是可以,她只想和他促膝长谈一场,道尽心中思念。 然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时代背景下,如果皇帝知道她的事情,是绝对不会任由他胡来的。 与其日后等着那一言定命的人发话,还不如自己断了和他的交集。 尹零露心事重,绕开所有人,将自己锁在房里,连着几天都不曾出房门。 而且自这次绑架案后,尹母看她也愈发的看得紧,每日无论何人,都不能将尹零露从她身边带走。 时间一长,尹零露反而习惯了这种生活,而且也乐意天天陪着尹母,做尹母的乖乖女。 宏德三十六年六月初四 皇后为迎舒乐长公主回宫,特设游园会,宴请各官员家眷。 宴会选在带有行宫花园的皇家山庄,然舒乐在崔家自在惯了,不想装出个娴静的模样,觉得拘束,便改成射猎。 当日更是身着一身男装就来了,还在庄子后山上放下不少猎物,皇帝得知消息时,气得将手上杯盏摔稀碎。 舒乐自是不知道的,她现下目光正被凉亭处的尹零露吸引着。 凉亭中,尹母和尹雪露将她护在中间,她听着一众贵妇人闲谈,越听越困,端着茶盏小口小口吃着。 舒乐见她一身淡绿色襦裙,乖巧地坐在母亲和阿姊身边吃着茶,顿生兴趣。 “那是何人?” 佳华顺着舒乐看的方向望过去,开口回答着:“回殿下,那位是尹家小娘子,家中排行第七,是尹将军幺女尹零露。” 佳华是皇后的人,此次舒乐回来,皇后特意将她安排在舒乐身边,佳华对朝中官员的信息可谓是了如指掌。 而舒乐一听尹将军更是欣喜,要知满朝的将军里姓尹的可只有一位。 “可是父亲麾下的尹将军。” “正是。” 【这小娘子很是乖巧嘛,姨母曾说阿娘便是这样一位贤静的女子。 这么多家看下来,当属她最相似。】 舒乐心中这么想着,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见尹零露。 “去将小娘子请过来。” 佳华闻言,手一动,便有宫女离开,去请尹零露。 此刻她在凉亭内和母亲阿姊有说有笑,忽然来了个宫女停在她们面前,向她们行礼。 “尹七娘子,长公主有请。” 她眉眼含笑,自然是知道长公主会在这次宴会与自己结识,也很期待这次的见面。 望向阿母,手也因为紧张搭上尹侯夫人的手臂。 因为上一世并没有绑架案,所以那时候尹母是很放心自己去见长公主。 但这一世却不一样。 尽管知道认识舒乐之后免不了要会和季晏安产生交集,可她还是想认识舒乐。 而今,有了元宵灯会的绑架案,并且与她同时消失的嘉妗郡主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回。 她更加担心尹母会因此不让她去结识舒乐。 尹母回头朝舒乐的方向看去,舒乐一直盯着这边,见尹母瞧过来,便露出示好的笑容向她点头。 尹母轻碰她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去吧。” 尹零露欢喜,蹭一下起身跟着那宫女过去。 尹母许久不见她这样畅快,顿时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做的非常对,眼中满是对她的疼爱。 而她跟着宫女穿过长廊,再行几步,便瞧见不远处那英姿飒爽的舒乐,感慨万千。 行至舒乐面前见礼。 “臣女尹零露,参见长公主殿下。” 上一世,她对这么一位酷酷的长公主就很想结识,这一世,她还是想和她在一处。 “起来吧。” “谢长公主殿下。”谢过起身。 舒乐执扇轻点旁边的位置,“坐近些。” 舒乐喜欢她这模样,越瞧越觉得好玩,不过就是名字令她有些不喜。 听过她的话,尹零露缓步走过去,坐在舒乐旁边。 “零露,你这名字不好,可有字?” “回殿下,不曾取字。” 深知她会有此一言,稍后也会想将她的小字说给自己,但那小字意义非凡,她并不想接受。 “既无字不若我赠你一字,如何?” 假作思考,而后向舒乐解释着。 “礼记有言:十有五年而笄,二十而嫁。大儒郑玄又注:谓应年许嫁者。女子许嫁,笄而字之,其未许嫁,二十则笄。 臣女尚未许嫁,故而无字,还请殿下恕臣女不能受赠。” 见她不愿意,舒乐也不再多说,只将话题转移开来,更将眼神也挪向别处。 “如此也罢,你觉得今日这射猎会如何?” “甚好,” 尹零露顺着回答,那嘴角的笑容不曾消减,只静静地听着舒乐说话。 “园外后山上放了不少兔子,随我去猎上一猎如何?” 侧头正视舒乐。 “家母还在席中等臣女,若贸然离去怕是不妥。” 舒乐是打定主意要把人带走的,怎么可能给她离开的机会。 “无妨,你且随我去,稍后自有宫人去报。” “全听长公主的” 舒乐一喜,转过头来,瞧见她额头有汗,便将随身的手帕拿出递给她。 尹零露矜持一瞬,才接过,舒乐见她这样,心中起了小心思。 忆起姨母说母亲就是随了外祖母,性子软软的是个不禁逗的小娘子。 当下便想要逗逗她。 “可我想听你唤我乐亿阿姊。” “这于礼不合。” 她甚是惶恐,停下擦汗的手。 这名字本就不简单,上一世舒乐想将这字赠给她,就已经拒绝过一次。 原本想着这次早一步拒绝,舒乐应该就不会再想这件事,却结果又换了种方式。 一旁的佳华听到这话,明显也有被吓到,瞬间转头看向旁边的丹秋青菊。 同样是贴身侍婢的丹秋与青菊只觉好笑,对佳华微微一笑点头表示少安毋躁。 她们俩人自然知道舒乐想干嘛,但也不敢跟佳华明说,毕竟各自的主子不同。 舒乐笑得畅快,不等人多想就起身拉着她往外走去。 “哪有合不合的,我乐意听你乐意喊便合。” 她们之间的差距让她不敢这么喊,况且那名字是淮清王妃留给舒乐的。 就是上一世尹零露也纠结许久,还是等两人熟了之后,才敢这么称呼的。 毕竟舒乐在皇室辈分不小,向来没有人敢直呼此名。 此刻她倒没了这些顾虑,想着人家公主都不在意,自己何必这么扭捏。 想通这些,在出园子前她终是喊出这声乐亿阿姊。 “乐亿阿姊。” 这一喊,喊得舒乐很是高兴,当即转身,笑眯着眼睛:“哎~妹妹叫得真好听,走,阿姊给你猎兔子。” 她是喜欢这位长公主的,因她生得美艳,再加上舒乐素日最爱的红唇,更令人心动。 到了后山,两人抓兔子玩得不亦乐乎,都忘记了时间。 晚间舒乐还留她在王府用过晚饭才送她回去。 舒乐觉着尹零露和姨母口中的阿母很相似,长着一副活泼好动的模样,但性子却是个温婉的。 近看之下,虽然眉眼不及姨母,但也是个美人胚子。 再次重生,尹零露怎么会不知道她就是想找两位和双亲相似之人撮合到一起。 上一世就是因为舒乐,为了满足自己的心愿,才使得她和季晏安相识。 只是她实在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季晏安,便从不愿向他表露心迹。 而季晏安稳重一世,也只在她的事上冲动过一次,正是因着那一次,才使得两人阴阳相隔。 六:连夜赶回 营帐内: 季晏安骤然睁眼,入眼的是军营大帐。 忽的一阵头痛,抬手按压住太阳穴,蹙眉侧头打量着这熟悉的场景。 他记得自己刚才明明还在阿零的闺房,怎的一瞬间就到了营帐中。 而且这营帐好生眼熟,他张望着,在记忆中找寻着关于这里的片段。 正瞧见那身盔甲,佩剑也在盔甲之侧,猛然坐起。 他这才恍然大悟。 【我竟然是重生了吗?】 季晏安心中惊呼。 自阿零走后,他没有一日不在思念她,临终前也不忘跪求上苍能给自己一次重来的机会。 他真是没有想到能灵验,眼眸中久久不散的是庆幸。 上一世,他在明王府初见尹零露,心生爱慕,因着阿姊的缘故,也曾靠近过她几分。 却在得知她与唐家的婚事后一时冲动,不顾她的拒绝,求得皇帝赐婚。 但他当日就要出征,圣旨到府时尹零露大病一场,纵使皇帝派了御医为她调理也无济于事。 那年新春后,尹零露病情反复,数位御医都无计可施。 直至大军得胜,季晏安才得到尹零露离世的消息。 那时才知尹零露即便心里有他,也不愿意嫁他,全是因为知道他查到了当年王府发生的事,自觉配不上他。 而现在,正是与阿零相遇前那一战。 季晏安理清现状,下榻穿上衣袍,绕过屏风,来到桌前。 那桌上有一个上锁的盒子,里头正是密探获取到的情报。 重活一次,季晏安再次看到这个盒子,反而觉得面前的盒子是有人故意送到他面前的。 季晏安拿过盒子打量,一想起上一世自己就因为回晚半日,王府有所察觉,销毁大量往来信函,就不爽。 “公爷,大军已整顿完毕。”大帐外,左副将洪亮的声音传进来。 季晏安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进来。” 左副将听命进来,走到季晏安不远处,抬手作揖。 “将军。” 看着眼前的属下,季晏安眼睛一酸,犹记这位副将跟随自己南下时,遭遇周俊磊的刺杀,为保护自己而不幸殒命。 然而现在事态紧急,不是叙旧的时候。 “我需马上赶回都城,这里就交给你。” 季晏安收起情绪,说完往营帐外走去,于白符笙就守在营帐外。 “即刻回都城。” 两人得令跟在他身后,左副将也一同出来,些许茫然地目送他离去。 他是知道季晏安行事果断,但这样的密报过来,是一定要暗红楼的人再探一遍的。 然而这次季晏安直接回去,就让他非常意外。 季晏安经历过一次,并没有考虑这些细节,他日夜兼程,回都城后第一时间调动暗卫将王府盯住,将王武暗中带去赤卫营暗牢中。 将所有信件带回仔细翻阅,这些信函里保留了许多直指周俊磊的证据。 更是搜到一本册子,那上头记录着有多少官员勋爵收受周俊磊的贿赂。 这册子和书信是他上一世不曾拿到的,以至于他为了查清这件事,耗费许多时间。 季晏安知道周俊磊的事远不止这些,他想把控户部。 除去贿赂官员为自己铺路,就是吏部特设的成川书院他都有插手。 而这些都是由王家一手安排,周俊磊从未过问,所以上一世即便查到他头上,也只是王家送过他一名年轻貌美的小娘子。 周俊磊就是个贪财好色之徒,可他那个脑子实在想不到这么多,季晏安直到现在都觉得奇怪。 暗牢中,季晏安并未对王武王大人用刑,一则他是朝廷命官,没有皇帝的旨意,不可动用私刑。 二则他还有用,得留着他。 两人对坐品茗,季晏安端得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确实很急,可他不能让对方察觉到。 而他这模样看得王武心里直打鼓,季晏安扫视他一眼,拿起炭盆上的茶壶,给他的杯里添茶。 王大人正心虚,拿起茶杯小喝一口。 “嘶…” 那茶水烫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王武虽和季晏安接触不多,但也听说过他行事,若非握有九成把握,轻易从不出手。 “季某只是请王大人小聚,不必如此惊慌。” 王武却觉他这是逗自己玩,自己干过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 季晏安带着人来的这么急,他事先又不知道,那些重要书信都没有处理过,深刻明白季晏安想知道的都会知道。 况且谁请人小聚,会到暗牢里聚的,这可是皇帝的赤卫营,他还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回去都难说。 王武不知,季晏安的确只是请他过来坐会。 这中间的事情季晏安十分清楚,即便是审,那都是不需要的。 约莫一刻钟后,季晏安喝下杯中最后一口茶,冷冷盯着王武,茶杯落桌,砰的一声,吓得王武一个颤栗。 “于白,送王大人回府。”嘴边噙着一抹笑“对了!王大人,您最好别轻举妄动。” 王武听后面色发白,像是失魂一般,这话充满威胁,可他不得不听。 可恨那些证据没来得及清理,不然或许还能有回旋的余地。 季晏安利落起身离开,王武被吓呆在原地,于白推了推他,他都不见动弹。 暗牢外,季晏安抬头望向那弯弦月,嘴角溢出笑意,满怀期待地憧憬着后日的相遇,连说话的语气都温柔许多。 “暗红楼的人该活动活动了。” 初听时符笙一愣,直觉告诉他,公爷今日不一般。 这样突然的温柔,一定是有些他不知道的事发生。 “明白。” 要不是季晏安给他下了命令,符笙只想赶紧找于白八卦一把,探讨探讨主子突然的变化是因为什么。 符笙去而复返,已是夜深雾起,天边渐渐明亮,朝露撒遍嫩叶之时。 等着再亮一些,晨光和煦,季晏安入宫向皇帝禀报得到的密报,呈上搜来的书信。 大殿之中,皇帝看着那些书信册子,愤怒至极,轰的一声,奏折被他推撒一地。 “如此肆无忌惮,气煞朕也!” “陛下息怒。” 苏内官端着热茶过来,被皇帝这一怒吼惊吓到,抬眼看向里头,一眼便加快脚步走进来。 季晏安却仿佛听不到一般,心思早就飞出皇宫,飞到尹零露身上。 皇帝刚想嘱咐季晏安几句,一抬头却看到他在偷笑,于是冲苏内官摆手,让他出去。 苏内官见已无事,当即放下茶盏出去。 季晏安还知道低头躲着偷笑,却不知这模样被皇帝逮个正着。 把皇帝那颗八卦心给激了起来,皇帝一改刚才的愤怒,好奇的打量着季晏安。 “南疆战事实是朕心头最要紧之事,今得大捷,你可有何想要的?” 皇帝像个老狐狸一样,审视着季晏安。 季晏安回神,频频眨眼几下,试图躲避皇帝看过来的目光。 “臣还未想好。” “还未想好?那你笑个什么劲。” “我…”心事被说破,季晏安有些不好意思,想解释又觉不合适。 难道要他说他刚刚在想要早点娶到阿零吗? 这要是被皇帝知道,说不定今天就能给他们两赐婚。 六月初的都城,也不算炎热,季晏安却觉得殿里闷热非常。 “皇兄,你这殿里太热,我先回府。” 说罢作揖离开,根本不敢多待,生怕再待会就会被皇帝套话。 皇帝不怀好意的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他刚才那样,一看就知定是在想谁家小娘子。 皇帝兴趣一来,越发的想弄清楚这小娘子是谁家的。 而季晏安出宫后,就直奔国公府,想要早点解决这件事。 这桩案子牵扯甚广,得暗中查,故而他还得另拟折子,准备一套在朝会时能迷惑众人的说辞。 嘉庆居内喜鹊鸣啼不止,季晏安一进院就正好听到,嘴角不自觉上扬,他窃喜着,觉得就连鸟雀都在提前祝贺自己。 更是引得他心中一阵猜测,猜想着阿零现下在做什么,是在家中陪伴母亲,还是已经和阿姊外出游玩。 上一世尹零露只想着安稳过完一辈子,好早点回去,即便和舒乐结识,也很少和她相聚。 每日多是在家中陪伴母亲,又或是捣鼓一种名为香水的东西。 这些他本是不知道的,是尹零露走后,他多次上门央求尹侯肯允自己和阿零完婚,后又搬进尹零露闺房。 尹侯夫妇一直都将尹零露的房间保持着原样,就仿佛她还在世一般。 季晏安去时,那桌上满是那些他从未见过的器具,问过尹川赋才知那是何物。 如是这样,季晏安还不知足,还想了解更多,便终日缠着尹川赋。 尹川赋耐不住他软磨硬泡,将妹妹从小到大所有的事都和他说了一通,以及那些小习惯也说了个一清二楚。 季晏安一面回忆着着前世里为数不多的相遇,一面写着折子,思念盛时,折子上落下个‘阿零’。 “公爷。” 于白等了一会又再次出声:“公爷!” 然还是不得季晏安回应,他只能又一次大声喊着:“公爷,我回来了。” 季晏安握笔的手一抖,刚浸足的墨汁就滴在折子上。 他气急:“滚进来” 语速极快,以至于于白听成‘快进来’,便以为主子有危险,推门快跑到季晏安身侧,警觉着将人拉到身后。 “贼人出来。” 七:欢喜冤家 季晏安望着面前的人,他来的太快,根本就没给季晏安反应的时间。 于白四处观察,根本没找到贼人,目光最后落在书案的折子上,那上面赫然写着十数个‘阿零’。 他不解,但主子的事他也不敢多问。 身后传来季晏安低沉的声音,略带一丝急躁。 “何事。” 季晏安将人推开,拿过折子别在腰间。 于白看着他的动作,对这个名字的好奇又重几分。 “今晨朝会后王大人扮成小厮去了代郡王府。”于白低头:“暗红楼的人正盯着。” 季晏安耳尖微红,就想着于白赶紧出去才好,重新拿过一本新的折子,再次动笔。 “无事就出去。” 于白探究的眼神在季宴安腰间挪动不开,直到季宴安冷眼扫过来,他才悻悻离开,退到房外守着。 院中那喜鹊还在枝头,于白一声口哨,喜鹊如同听懂一般扭头看他一眼。 “公爷这是怎么了呢?”于白冲喜鹊发问,“阿零!会是谁呢?该不会是公爷心上人吧。” “咱也没见主子接触过哪家娘子呀,难道是背着我见的?” 喜鹊大抵是听他嘀咕听得烦了,便展翅飞离院子。 于白还想挽留:“哎别走阿!” 今日日头正好,喜鹊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听他八卦上,如此好时光,当然要出游踏青才对。 人生美好,当不负盛世。 尹零露就是抱得这样的想法,这一世她自从再次和舒乐相识,便一改前世沉闷的性子,也乐得和舒乐外出。 起初尹母并不愿意让她出府,担心她再出事,但耐不住尹零露撒娇,强硬两日后,也不再阻拦。 而此时,两人正准备出城去鸣戒池。 “阿零,今日我们去城外赏花。”舒乐先一步上马车。“听说鸣戒池冬暖夏凉,那附近的花花期比之其他地方都要长。” 尹零露边搭着舒乐伸来的手上马车,边说道:“我在鸣戒池有一院子,若觉疲累也可去歇息。” 舒乐听后眼睛一亮:“如此甚好。” 等两人都上到马车内,车夫扬鞭,马车载着两人扬长而去。 路过楚云楼时,正听见一阵吵闹声,尹零露掀开小窗帘子看过去。 楚云楼外,一男一女争吵着,不过有趣的是,那男子不曾还口,静静的听着面前的小娘子喋喋不休。 尹零露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她的表姊,秦太师府九娘子秦语瑶。 “表姊怎么又和七殿下吵起来了。” 尹零露无奈,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每次遇见他们,那两人必定是要争吵的。 而且每次阿姊都咄咄逼人,话语间也从不给身为七殿下的赫连楚绪留面子。 “什么?” 舒乐好奇,也凑过来看,她不光要看,还要叫停车夫。 “停车。” 头探出去只见秦语瑶指着楚绪:“你长得吧,也就那样,我阿姊那是天仙,你凭什么娶她。” 楚绪不愿与秦语瑶计较,但这话却惹得舒乐一阵大笑。 “说话还是这般有意思。” 舒乐还在都城时,秦语瑶的长兄是楚绪伴读,因着皇后是她的姑母的缘由,时常入宫,几人也是相熟的。 自那时起,楚绪就从不与她计较,而她向来有话直说,根本不兜一点圈子。 尹零露尴尬不已,她只知表姊因年幼时跌落湖中,患下顽疾,家中宠爱她,从不曾逼迫她什么,便养得她胸无点墨还娇纵不已。 担心这件事要是传到皇帝耳中,表姊会吃亏。 然秦语瑶自上月得知皇帝欲为八姊与楚绪赐婚,就在家中一直闹。 每每出门,也必是找楚绪对骂,希望骂醒他,好让他去跟皇帝姑父说清楚,不要接受赐婚。 尹零露心中无奈苦笑,一时间还真找不到能为秦语瑶开脱的借口。 而外头还在继续,她实在担心秦语瑶说错话,下车去想要拉回秦语瑶。 “秦语瑶,我不与你计较,你赶紧回去。” “用的着你不计较?”秦语瑶上前一步,瞪着他。 “你不去跟陛下说清,我就天天来找你,骂你个乌龟王八大混蛋,不要脸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得倒是好一场白日梦,我…” 不等秦语瑶说完,尹零露从人群里冲出,将秦语瑶连拖带拽地带走。 “阿零?”秦语瑶先是很意外,而后又抱怨着。 “干嘛拉我走啊,我还没骂完呢!” 她正骂得起劲,忽然被人拽走,心中不过瘾得很。 “够了阿姊,人言可畏,明天说不定能传你因爱生恨,要抢阿姊姻缘。” 秦语瑶听后一脸嫌弃,想了一下,确实会有这种可能,也就由着尹零露拉自己离开,边走还不要回头瞪几眼楚绪。 【除了用眼神威胁我,你还会什么,小屁孩一个。】 楚绪心中想着,哼笑一声走进楚云楼。 他知道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从小到大,秦语瑶就从来没跟他好好说过话,他早已经习惯如此。 马车里的舒乐看到人被她拉来,那眼睛闪烁着八卦的光,直勾勾的盯着秦语瑶。 “听闻你在家闹?”说完又冲车夫大声道:“改道,回王府。” 马车掉转,往淮清王府去,今日的出行算是打了水漂。 秦语瑶坐在尹零露身边,眼珠一动:“是的。” 舒乐可不是单为了确认这一事情,又凑近些:“为何。” “我不想阿姊嫁。”秦语瑶也不扭捏,说了这么句话后,又靠到舒乐耳边。 “我家阿姊原是有心上人的,本已准备上门提亲,可是皇帝姑父一发话,谁家还敢来。 阿姊是已然决定待嫁的,可我不想阿姊有遗憾,这才闹的。” 尹零露瞪圆了眼睛,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舒乐表情丰富的,听一句一个样,可谓是最佳八卦听众。 秦语瑶还在继续说着。 “这事本也没真正定下来,只需绪傻子去拒绝就好,可是他当我是小孩子,以为是我舍不得阿姊出嫁,我真的恨不能打他几棍子。” 说时,做出打人的模样,咬牙切齿的,要是楚绪在她面前,那肯定是要挨打的。 舒乐越想越觉得好笑:“便属你胆子最大。” “自然要大,我阿姊她们二人两情相悦,他却要抢占别人夫人,怎么都是他的错。” 秦语瑶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问题,说起话来理直气壮的。 尹零露与楚绪无甚交集,不好评价,只默默听着。 舒乐面上笑意不消,心中还挺喜欢看到楚绪和秦语瑶这样的相处,觉得他们两人有趣至极。 “不说我的事了。”秦语瑶不想多提这件烦心事,当即问起她们两人的行程。 “你们今日是打算去哪,我这妹妹平日可最不爱出府,您竟能叫动。” 舒乐一看尹零露,得意着:“我们现在关系可不一般。”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落在秦语瑶耳中,不禁让她想起那则传言。 双手捂嘴,震惊不已,眼睛瞪圆。 “你们……你们不会真的像外界传言那样,是一对吧。” 舒乐两人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都疑惑得很,齐齐不解的看向秦语瑶。 秦语瑶也是没想到她们不知道,要说这话那在都城可是传疯了。 “我滴天呐!你们不知道?那外头传长公主看上了尹七娘子,故而日日都要和阿零腻歪在一处。” 尹零露听后瞳孔剧缩,不想今生还要听到这种谣言,当即摆手。 “不是的,不是那样,阿姊你误会了。” 舒乐不以为意,反而有种感觉这说法也不错的想法,望向尹零露的眼神也暧昧的很。 “那就有那么夸张。”舒乐手往尹零露胳膊上一揽。“我视阿零如亲妹,这阿姊与妹妹亲密些,又有何妨。” 说罢还不忘朝尹零露挑眉。 【姐姐呦,可别这么看我了呀,再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尹零露虽然陪着她笑,可是心里很是拒绝,只想说百合花其实大可不必开。 秦语瑶根本没觉得她们这样有问题,想都不带想的,立马接话:“是,那些人就是太闲,整日盯着别家事。” 说话间,马车过巷子入淮清王府,再出来已是黄昏。 舒乐不曾亲送尹零露,只叮嘱秦语瑶,命她定要看着尹零露进府才可离开。 尹零露回府后,尹侯夫妇都在堂上等她。 “阿父阿母,女儿回来了。” “怎的这时才回。” 尹母担心得很,尹零露一回就瞧见她着急的模样,心生愧疚,走去抱住尹母,闷闷出声。 “今在楚云楼遇见语瑶阿姊,阿姊正与七殿下争吵,我将人拉走,后又一起去了淮清王府,待得久些,所以这时才回。 惹阿父阿母着急,是女儿的不是。” 尹母听着,拉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确认她安然无恙后才罢手,她依偎在尹母怀里打着哈欠,困得紧。 尹母担忧着,但看到她平安回来,也就心安,看着怀里的她,又一手轻拍在她背上。 “回来就好。” 尹侯见爱女疲惫得很,出言放她回房去休息:“既已回来,就先回去休息。” 尹零露听话回房,这一睡直接又睡到日上三竿,桃红叫不起,早饭都是桃红端到房里吃的。 临近晌午,尹母还不见她出院子,便过来看她。 一进房间,就看见她还睡着,也就不多打扰,轻手轻脚退出去,然尹母还未出尹零露的院子,婢女来报。 “夫人,长公主来了。” 尹母不知舒乐今天为何而来,又唯恐怠慢舒乐,便快步往堂上去。 “怎么也没见递帖子,就这样匆匆的来。” 八:如愿得见 舒乐也是一时兴起,想带尹零露去明王府转转,来不及写帖子就直接过来的。 婢女回着话:“婢子也不知,长公主来时只问七娘子起没,这会岁和姐姐正陪着。” 尹母侧目,一想这几天舒乐总来寻阿零,猜测着定是又有了去处,这是来带阿零出府的。 虽然她也很想尹零露能回到原来的性子,但又怕一时不察,出什么状况,以往她每每将人带走,尹母在家都是坐立不安的。 何况舒乐的心思,就是看着她长大的皇帝也摸不准,经常想一出是一出。 而舒乐今早一起,忽然想着自己许久不见侄媳妇,便想要带上尹零露一起,去见见明王妃。 尹母快步而来,出现在门口,舒乐起身相迎。 “侯夫人,今日仓促到访,还望您见谅。” 舒乐笑得温柔,丝毫不摆架子。 “问长公主安。”尹母一礼,舒乐忙伸手拉她到主位一起坐下。 尹母客套着:“您说的哪里话,只盼着您来。” 舒乐心情舒畅,回来这么久,也听得佳华说尹母疼爱幺女,平日极少让她单独出府。 自己这几日总将人带走,也担心尹母会不悦,便给自己铺着台阶,将好话说在前头。 “我也想着侯夫人不会同我一个小辈计较。” 停顿一下再次开口。 “今我来,是想接阿零去明王府与明王妃一聚,还望您能答应。” 尹母就知道自己想得没错,但这会尹零露还没醒,尹母犹豫小会,把尹零露还睡着的事告诉舒乐。 “自是愿意,只是阿零她现下还睡着。” “还在睡!”舒乐只觉不可思议。“那我去叫她。” 说完就起身走出堂外,往后院去,尹母几步上前,给她带路,对舒乐的印象也再次刷新。 “殿下这边请。” 不久就到了尹零露院中,进到房内,舒乐左右一望,找准尹零露的位置走过去,将被子掀开,巴掌拍在尹零露屁股上。 尹母被吓得手微微一抬,见只是一掌又放下,眼睛紧紧盯着床榻上的爱女。 这一拍,也拍得尹零露一惊,摸着屁股转醒,睡眼朦胧着,往外看去。 “还在睡呢,小懒虫。” 舒乐逗趣着,待尹零露看清人,蹭得一下就坐起身,打算下床行礼。 舒乐按住她:“行了,我在外头等你。” 舒乐说完就往外走,尹母见她离开,快步朝女儿走过去。 “阿零。” 尹母想问她有没有被吓到,但是碍着舒乐就在外面,便没有问出口。 “母亲,帮我挑件衣裙吧。” 尹零露现在有了经验,担心尹母会多想,便撒着娇和尹母说话。 现下尹母听了尹零露的话,点点头起身去给尹零露挑衣服。 这是尹零露第一次去王府,她也不想尹零露失了礼数,这一挑直到尹零露洗漱完毕才挑好。 尹零露还迷糊着,待尹母选好衣裙,将她拉到妆台前,亲自为她梳妆,收拾妥当才带着她出去。 舒乐见人过来,起身越过石桌,走到尹零露面前,对她就是一顿夸。 “妹妹真好看,瞧这脸蛋,嫩得都能掐出水来,侯夫人真的是好福气。” 舒乐笑声犹如清铃,惹得尹零露一阵害羞:“莫要再取笑我了,咱们走吧。” “好。”说罢看向尹母,郑重道:“侯夫人,那阿零我便带走了,必定亲自送回府,请您放心。” “去吧,” 尹母笑意浅浅,心中不安,又不想扫爱女的兴,终究是没有说出不愿的话。 舒乐将人带走,马车缓缓前行,行至明王府门口停下,舒乐带尹零露入府,她乖巧的跟在舒乐身侧。 许是滤镜太重,舒乐便觉她的性子很像自己的母亲。 但其实,尹零露和淮清王妃并没有那么相像,眼眸中缺少淮清王妃的那股灵动劲。 尹零露即便再次重生,经历至此,也从未想通过,为何舒乐能对自己一见如故。 舒乐从未见过双亲,对此有些执念,总想把她和侄儿撮合到一起,季晏安也只是备选之一。 但为何要选自己呢?她想不明白。 说是志趣相投,那远不见得,尹零露深知自己和舒乐的性格截然不同。 况且她还要带着自己结识这许多人。 要知坊间传闻明王妃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便是上一世,尹零露就不曾结识她。 这一世有了些许改变,她反而期待着会不会不一样,而那明王妃会不会也和传闻中不一样。 两人进到前院,继续往里走,门房也早在马车刚到时就前去通报。 今日,季晏安更是早早地来找明王,说是要同他商量周俊磊买卖官职一事,实则是为掐着时间,偶遇尹零露。 书房内 季晏安悠闲的坐在椅子上,甩着腰间那玉珏上的穗子玩,俨然不似明王那满面愁容的样,心情愉悦得很。 明王赫连楚乔,看着那折子,愁得手指在额间来回摩挲。 这么些官员涉事,短时间内必定不会动,可只要动,自己那两个好哥哥定是要有所动作的。 这么好的机会,傻子才会不培植自己的势力,比如七弟九弟。 季晏安明白他愁什么,但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皇兄拢共就这么五个儿子,一个不成器的,一个太成器的,两个摆烂的,就唯一一个五儿子明王,能真心实意的为自己分忧。 换谁都能想明白储君之位该给谁,然而当哥哥的却都觉得自己能力最高,都想要争上一争。 季宴安可不想管他们的事,他现在唯一的事,就是等着时间,出去偶遇阿零。 他伸出手指触碰杯壁,茶水已凉,自己也是时候离开,起身就要走。 “走了,不用送。” 楚乔闻言,匆忙放下折子起身:“小叔慢走。” 从书房出来,少年心神涌动,脚下生风,行至前院长廊,远远地便瞧见那让自己朝思暮想,茶饭不思的小娘子。 长廊另一侧,舒乐与尹零露说起自己结识明王妃柳玥彤时发生的趣事,两人相视而笑。 季晏安虽不知她们在说什么,但看的出来应是个很有趣的话题,因为尹零露此时正望着舒乐甜甜的笑着。 再次见到她,季晏安依旧挪不开眼。 连原本急匆匆的脚步都慢下来,跟在身后的于白符笙,若不是一直有在注意着他,那估计是要跟他撞上的。 而两人顺着自家主子的视线望过去,也同样看到另一侧的舒乐与尹零露。 于白的眼神充满好奇,在季晏安和尹零露直接来回转换。 两人不约而同地越过舒乐,只觉得自家主子一定是看上的长公主身边那位小娘子。 眼神对视间,于白挑眉瞄着季晏安。 符笙憋笑撇嘴点头。 那行为就仿佛在说:‘公爷看上那小娘子了。’ ‘对!’ 季晏安全然不知他们的小动作小眼神,只一直望着尹零露,直到需要稍微回头才能看到零露时,突然,他猛然回头,往府外走去。 因他刚刚余光看到偷笑的于白,即便重来一世,他还是在这时不可控制的生起一丝羞涩。 而这一次尹零露是不知道的,因为两人的正式见面是几日后的赏园会那日,那才是他的阿零第一次见他,后来舒乐特意办一场蹴鞠赛,两人才有机会说上话。 那时季晏安总是很忙,尹零露又是个不喜欢外出,以至于他很难得才能和她多待一会。 彼时尹零露只想着这是她这一辈子平淡生活中的一件小事,季晏安的出现,以及舒乐侄儿赫连楚绪的出现,都只是过客。 况且她也想着自己或许就是穿进了某本书中,只是她不像其他穿越者那样好运,有空间有系统有金手指。 而且还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的摸索,但只要自己平安的活下去,最后总能回去。 她本也是很坚强乐观的姑娘,在面对周俊磊的一次两次里,她也能积极自救。 只是三次四次,事情一次次超乎她的承受范围,纵使逃离魔爪,那心中的阴影从不消退。 午夜梦回,尹零露也只能弱弱的安慰自己,只要顺应着命运的路线,慢慢的过下去,就一定能平安回家。 殊不知,这才是开始。 此刻,舒乐带着尹零露往里过一道拱门,再走过一段石子路,院中有一条溪流,那一旁的月季开得甚好。 舒乐想起阿母初到东宫时,阿父曾摘过一朵赠与阿母,当即要去摘花。 “阿零等我,待我摘一朵最美的赠你。” 舒乐说着,快步走去花丛,尹零露担心她:“乐亿阿姊当心些,花花草草的素来多虫。” “无妨,你且等着。” 她往舒乐那边多走好几步,不多时,舒乐带着花回来。 可怜的月季,因为开得娇艳,从而没逃过被折的命运。 舒乐将其戴在尹零露发间,随即退后一步欣赏着,很满意自己选的花。 正在这时,丹秋瞧见迎面而来的楚乔,楚乔手一动,示意她不要打扰她们。 得到楚乔的示意,丹秋行礼后便没有出言,安静的候在一旁。 尹零露等舒乐为自己戴好花,抬手覆上鬓间那花,欣喜着。 然而她看向舒乐的余光正好看到走过来的楚乔。 突然一惊,眼神闪躲着,不敢再看舒乐,心中慌乱不止,只想逃离这个地方。 九:欲牵红线 这突然的反应,她自己根本控制不住。 她也能想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周俊磊那疯魔样,只是她就是会不由的心惊害怕。 舒乐从她的眼神中猜测她定是看见了其他人。 一回头,便刚好瞧见不远处过来的楚乔,舒乐察觉到她有些害怕,握着她的手轻拍着安慰。 “莫怕,阿姊在,常礼即可。”说罢拉着尹零露走过去。 “臣女尹零露,见过明王。” 有了那四次经历,无论多久,她都仍然会害怕,性格上也和原本的她差距越来越大。 她不是不想好好过一辈子,只是她不清楚自己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摆脱反复重生的命运。 直觉告诉她,在这个世界,她还有未完成的事,未明了的因。 “起来吧。” 楚乔打量她,那眼神落在她身上,只让她觉得如同针刺一般。 “谢明王。” 等尹零露起身,楚乔收回眼神,抬手向舒乐行常礼。 “姑母安,姑母今日怎的有空来府上。” 舒乐瞧瞧零露又瞧瞧楚乔,莞尔一笑出言道:“城外无甚好去处,心中甚是想念玥彤,就带阿零来转转。” “姑母喜欢便常来,正值晌午,不如在这用饭。” 尹零露双手揪在一起,心中默念着不要留下。 “不了,阿零说今日带我尝尝她的手艺,过会就回王府。” 听到舒乐这么说,尹零露松了口气。 楚乔本是一番好意,但舒乐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很清楚尹零露对男子有些抵触。 原本想着这会楚乔要在宫里用膳,这才带着人过来见见柳玥彤。 那现在看到楚乔在,况且尹零露已经有所不适,她就不想再多留。 见姑母要走,楚乔也不多留:“我送送姑母。” “留步。”舒乐并没有答应,语气平淡说着。 两人说话间,楚乔余光再次落在舒乐身后拘谨的尹零露身上。 她此刻微微低头,听两人说话,因着日头的原因,脸颊微微泛红,那娴静可人的模样瞧得楚乔欢喜不已。 当然并非他对尹零露有意。 满都城谁人不知明王对明王妃那是出了名的怜爱。 即便她只是商贾之女,也要迎娶她为正妻,丝毫不在乎外人的说辞,只求枕边人是她。 楚乔看着尹零露,只是想若小叔晚走片刻,怕是能成就一段美好姻缘。 转念又想,好在过几日姑母要办一场赏园会,依着姑母对这小娘子的喜爱,她定会在的,届时或可带上小叔一起去瞧瞧这位小娘子。 如是能成,自己还能讨小叔的赏,他可是知道小叔库房里有不少珍藏的美酒,若能喝上一杯岂不美哉。 心中如是想着,舒乐已经拉着尹零露离开,楚乔心中嘀咕。 【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我送送,我难道是那毒物吗?】 舒乐可不管这许多,拉着人就直奔自己府上,留尹零露到下午才将送人回去,等尹零露到家时已是黄昏。 入府后,尹零露行至后堂院子中,便听见父亲怒吼,期间还有茶盏破碎声。 只以为是自己回得太晚,惹得父亲心中不快,遂小跑进去请罪。 “阿父莫气,是女儿的错,女儿不该一时兴起便回得这样晚。” 尹零露不敢敷衍,礼行的端正,等着尹侯发话。 尹侯正在气头上,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自己宝贝闺女的声音赶忙转身,一秒变脸和她解释。 “阿零莫怕,阿父不是为你的事,先回房休息。” 声音温柔,轻声唤着她,生怕自己刚刚那模样把闺女吓到。 尹母瞪他一眼,朝宝贝闺女走过去,左看看右看看,例行每次外出回家一检。 “不是吗?那便好。” 尹零露疑惑着,分明刚刚还在砸东西,就是很生气的样子,这一下倒又没事。 但听着父亲这么说,想着父亲母亲或许还有其他事,便也听话的离开,不打扰父亲母亲谈话。 “父亲莫要为着旁人动气,气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 尹侯拉住爱女的手,良久才不舍地放她离开。 待看着尹零露离开门口,尹侯又愤怒地接着和尹母说:“糊涂呀!这等事情怎么能干? 季将军昨日回营,我只当是陛下另有要事,特急召回季将军。 可表兄前日夜里就被带走,今日能传得出消息,定是季将军有意为之,可见是握有证据的呀!我如何救得了。” 王武被带走,连着两天没有任何风声出来,主要是季晏安的人一直死守着,除了王武和周俊磊正常的联系,其他的一概不准。 尹母双手相握,神情担忧,眉头也皱巴巴的。 “夫君,此事重则死罪,现在是连往来都最好不要有,您得为自家想想呀。” 这种时候,尹母不得不先为自家着想,哪怕是尹侯怪罪她,那她也是要说的。不能因为情分,就不顾自家安危。 况且他王家本就有愧于自家,要怪也只能怪他王武识人不清,跟错了人,连累的王家。 “这我自然知晓,可若是明日表兄上门,你我也不好不见。” 此刻王武能传出消息给尹侯,全是因为季晏安有意为之。 他本就没打算真就一直捂着这件事,虽说要暗地里查,可有时也要让猎物获些消息,存些侥幸心理。 他把控得很好,这件事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而那不该知道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 况且他深知周俊磊是何性格,贪财又好色,买卖官职多半是为了银子。 就如上一世查出这些,起初他是惊叹于周俊磊的谋划,整个朝堂,就没有他插不进手的地方。 可过后又始终觉得他不至于此,倒像是被人利用。 而今他知道自己在查,情急之下还指不定要闹出点什么动静。 最好闹得大些,能给自己个由头将代郡王府抄家,那些官员孝敬他的可是笔不菲的数目。 尹母还在为这件事焦虑,屏气凝神思考着。 “不如明日设宴,请陵川侯、郭阮两位将军过府一聚,届时将事摆在明面上讲,如此也少些麻烦。” 尹侯仔细一想,觉得这也是个法子,既解了当下之急,日后也有人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不至于连累一大家子人。 况且有了外人在,表兄也定能理解自己的难处。 “还是夫人心细。” 尹侯眉头舒展,已然没了刚才的愤怒与着急。 一觉安睡,直至次日清晨,丫鬟婆子们穿行于府中,纷纷忙碌着,这其中当属伙房的人最累。 桃红推开房门,暖阳撒入房中。 “小姐,快些起吧,今日您还要和长公主去瑶池别宫的。” 说完走近床边,看见自家小姐赖着,便将人扶起。 她今日要和舒乐一同去瑶池别宫小住,但她是个爱赖床地性子,无论是原主还是尹零露,这都是她们的通病。 要不是桃红日日都喊,她必能再次一觉睡到晌午。 “不行把瑶池别宫搬来,我不想起。” 桃红已然听惯她这般胡言,只一轻笑,并未当真。 “小姐您还是早些起来吧。” 尹零露在床上翻腾来翻腾去,好一会才起来洗漱妆扮。 那粉嫩地脸蛋不施珠粉,她从来不喜这些玩意,独爱把玩手串,妆匣里也多是各色珠串。 从清晨等到前院正宴开始,都没等来舒乐,她觉得无聊,又躺回床上。 刚躺下没多久,正迷糊着,尹家五公子尹川远又拿着九连环过来寻她。 一进房间,径直走到床边坐下。 “妹妹,方才你不来用早饭,可是心情不好。” 尹零露不想说话,她只想睡觉,声音瓮声瓮气地:“没有,我就是困。” 尹川远往床里探身,确认妹妹是闭着眼睛睡觉的,这才没有再问下去。 “那我在这陪你。”拿起九连环冲尹零露一摇:“妹妹要睡觉,定是不想玩这物什,正好我来。” 语气略带失落,手上动作却麻利,当下就开始观察起来。 那环在他手上来回穿动,解着解着,他又觉得麻烦,正欲放弃,只听门外有人说话。 “阿零,有你的信笺。” 人未到声先至,尹川赋大步跨门而入,尹零露听见他的话立马坐起身,盯着门口。 尹川远也望向门口。 他一走进来,发现妹妹还在床上,想她一定是刚睡醒,几步走过来。 “妹妹你怎么还在睡。” “你这是拿的什么。”尹川远放下手中的九连环,好奇盯着六弟手中的信封。 那信笺被交到尹零露手中,她打开细阅,看完后下床,将信笺好好收在妆台一侧的箱子里,那里面满是舒乐送来的请柬信笺。 尹川远很是好奇那信上写的什么,于是开口询问尹零露:“信上说什么。” “是乐亿阿姊,说陛下留她,今日暂先不来。” 这话一出,可给尹家两兄弟高兴坏了。 “不来好哇,这几日,日日都来将妹妹接走,仿佛她才是阿零的亲阿姊一般。” 尹川赋十分高兴,坐到五哥旁边揽住他的肩膀畅快的说着。 而尹川远显然是话本看得多些,竟然接着他的话茬编排起舒乐。 “或许长公主有什么癖好,偏好小娘子之类的,瞧见我家阿零花容月貌,心生欢喜情……。” 尹零露一听就不乐意,愤愤下床,板着一张脸,当即就要赶人。 十:闹脾气的阿零 尹家两兄弟不明所以,被自己妹妹推着往门外走。 “五兄你说的什么话,出去出去,往后不要再来我房里。” 尹零露生气,说话也没个好气。 “妹妹怎么了?” 两人忙开口问着尹零露怎么了,尹零露只将他们赶出去,又将房门关上。 “走走走,都走都走。” “妹妹,阿零,兄长错了,不该胡言乱语,莫要气了好不好。” 尹川远意识到是自己说错了话,赶忙道歉,零露背靠在门上却不想听,眼泪哗啦啦的流。 “走啊!”怒吼着,不想再听他说话。 “好好好,我们走。” 见妹妹真的生气,二人也不好再待在这里惹妹妹不快,只能先离开。 尹零露忆起往事,心中难受。 就说周俊磊以娉妾和王家结亲的那件事,当时刚传出来,便已经有人在猜测寿宴上的事情是真是假。 周俊磊打杀了王家的婢女,几年过去王家又将女儿送到郡王府。 再结合周俊磊那风流脾性,多的是人说他准是一早就看上了王家的姑娘,婢女一事纯粹就是障眼法。 那段日子总有仆人议论,尹零露便是躲在家中也能听到不少流言蜚语,前世如此,今生亦是。 更有甚者还传出王家姑娘是肚子大了,不得不送去郡王府。 尹零露被勾起回忆,躲在房中不愿出来,晌午时分,尹侯夫人没瞧见尹零露过来吃饭,便朝身侧的岁和发问。 “阿零呢?” “七娘子说今日在房中用饭。” 尹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尤其是当她问起时,尹川远和尹川赋那头越低越下,都要低到碗里了。 顿时厉色盯着两兄弟,想起今天一早上只有他两去过闺女的院子,便觉定是跟他们两个脱不了干系。 “怎么?是不是你们惹着阿零的!” 尹川赋闻言赶紧向母亲表衷心,直接出卖尹川远,生怕晚一秒就要挨骂挨罚。 “是五哥,今日长公主来信言明脱不开身,五哥便玩笑道…玩笑道…。” 起初底气十足,然越说却越没底气,实在是那些话他不方便说出口。 尹母更加急躁,挥手打断他的话,指着尹川远让他说。 “说!你自己说。” 尹川远深知自己做错事,怵得很,缓慢抬眸试探看向尹母,弱弱出声。 “我便说长公主莫不是有些特殊癖好,偏好小女娘这类话,妹妹当即就赶我们出来。”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活像个苍蝇,一顿嗡嗡嗡。 尹母当即筷子一甩,就要训斥他们,两人身躯一震,着急忙慌放下筷子洗耳恭听。 尹母这气势吓得两位嫂嫂与尹雪露都有些害怕,三人人互换眼神,确定怒火不会迁怒自己后才敢继续用饭,留下尹川远两兄弟挨骂。 “规矩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我平日是不是打你们打得少,个顶个的吃光饭不长脑。 这可是你们能议论的?须知祸从口出,往后更该谨慎些。 若再叫我听到这种话,腿都给你们打断。” 尹母平日最是温柔,可若他们做错了事,便立马化身暴躁阿母。 唯有面对尹零露,才会一如既往地温柔和气,尹家几兄弟早已习惯,对比根本不敢有怨言。 “是是是,阿母您说的是,我们以后不会了。” 两人一味点头应承,尹母也不想再多说,儿子大了总有管不住的时候,与其气着自己,不如直接罚一顿。 “赶紧吃,吃完去家祠罚跪,不跪够半个时辰不要起。” 尹川远两兄弟不敢违逆母亲,胡乱扒上几口饭就齐齐起身,往家祠去。 路过前院,听得前头丝竹之声传来,更加显得他们两个可怜兮兮,连饭都没吃饱就要去领罚。 前院此刻热闹的很,因为宴请陵川侯及郭阮两位将军的原因。 王武一直记着尹侯是淮清王的人,在皇帝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人,见着尹侯就迫不及待的想请尹侯想想办法。 然而他一进到堂中,瞧见其他两位大人,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郭阮是个碎嘴子,告诉了他就等同于告诉全城人,王武是愁急,可也不敢这么干,陵川侯就更不用说,那是太后母族。 他如何会看不出来尹侯的用意,这就是暗地里告诉他,自己为了全家,需要避嫌,于是不曾多留,寒暄一会后就要告辞回府。 等到尹侯送走三人回到后院,才从尹母这得知这件事情,虽然叫来侍婢问过话,也知她这会只是想自己静静,但心中仍然担忧。 直到晚间,尹零露还是不出房。 “我这心里还是不放心,得去瞧瞧阿零。” 尹侯在房中来回踱步,最后还是叫着尹母一同去到尹零露房里。 两人到时尹零露正在榻上看书,她机警得很,尹侯和尹母还未进房,就已经察觉到他们,将书倒扣在榻上矮桌,起身往外迎。 她知道他们两人为何而来,不等他二人开口,零露先走去抱住进来的尹侯,靠在父亲宽大温暖的怀中。 尹母没有多说话,看着桃红一挑眉,桃红见状退至房外侯着。 “只是与兄长们堵堵气而已,阿父阿母放心吧。” 略带撒娇的控诉着:“不过明日阿父可得严厉些凶凶他们,帮阿零出气才行。” 而尹侯开口就是要打。 “叫他们各领十军棍如何。” “那倒不必。” 尹零露一听,想着这未免也罚得太重了些,有些不忍,便又制止尹侯这种想法。 “行,听阿零的不罚他们。”尹侯最是宠她,她说不必那自然就不会真打。 尹侯和尹零露说话的这小段时间,尹母领着桃红走得稍微远些,不用尹母开口,桃红就将今天尹零露干了什么吃过什么,一五一十的都告诉尹母。 “早间两位公子离开后,小姐就一直将自己锁在房中,午饭用得也少,只几口清粥。 午后小憩一会,又对着房内的那盆茉莉花发呆,晚上只食过些金糕,便一直看书到主君女君过来。” 尹母听完摆摆手,桃红微礼后回到尹零露身边侍候。 尹母心疼她的眼睛,从晚饭后到现在都不曾休息,走进去将人从尹侯怀中拉走往床边走去。 香香暖暖的闺女离开怀中,尹侯面上显现一丝失落,不解看着离开的两人,尹零露也很奇怪。 “阿母这是做什么。” 桃红是个有眼力见的丫头,早一步走到床边侯着,等尹母将人带来就马上为尹零露更衣。 尹母并不说话,看着尹零露上床后才拉着尹侯离开,她害怕自己说了话就会忍不住流泪,她不想在女儿面前这样。 隐忍着,直到拉着尹侯回到主院,才一转身趴在尹侯怀中抽泣。 尹侯夫妇一走,桃红将衣裙收拾收拾带出房间,尹零露毫无睡意,等着所有人都走后,她坐起身,目光直愣愣的盯着窗边那小盆茉莉花发呆,那花色纯净洁白,芳香四溢。 沐国公府 季晏安翻看着姚家的黑料。 上一世他处于被动,直到得知尹姚两家传出议亲的消息,才知道自己再不出手,一切就都迟了。 一旁于白还在心中复盘着方才从王武那审得的供词,并大胆的猜想着,当下就说给季晏安听。 “公爷,从供词上光是正三品就牵连了三位,怕是亲王里也有人呐。” 季晏安知道他的上级是谁,只是哪怕上一世查清以后,他也委实想不到堂堂代郡王世子竟然能背着代郡王干出这么大的事。 “宏德二十五年,代郡王世子征战西北,曾带回来一位美娇娘,气的代郡王三天没下的来床。” 季晏安并未抬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击桌面,发出细小的咚咚声。 “可后来不知为何,两人时常闹的郡王府里鸡飞狗跳,可见世子也不过是贪图美貌罢了。” 于白对此更是一头雾水,他后续只听说是因为有人给代郡王世子送了一份大礼,而后这美娇妻就整日整日的闹。 “你不妨问问王大人,他大抵知晓。” “问他?这能问出来什么。” “问他给世子送过何等贺礼。” 于白怀抱着大大的疑问,再次去到王府,问清后立马赶回来,呼哧呼哧的,一看就是跑累了。 季晏安给他倒上杯水。 “如何。” 于白咕咚咕咚,两口喝完,才开始说他刚刚从王武那逼问来的消息。 季晏安则转身去到案前,收着桌上墨痕已干的两份折子。 “真是没想到,这小世子竟然有这等嗜好,难怪这小娇妻这般闹哇。” 于白面露震惊,再倒一杯水,杯沿停在唇边,于白思索着王家为什么要送这样一份礼。 “可这得是多大的好处,才能令王家如此舍得,竟然将自己的闺女送过去。” “你怎知是好处。” 季晏安渐渐面露杀意,手上动作顿停,看向那折子的眼眸愈发深沉。 若不是王武算是保过他的阿零,而且留着王武还有用,他真想让王武去那暗牢里待上几日才好。 “若不为利还能为何。” 季晏安呼吸加重,克制着情绪,冷哼一声,手上动作也恢复过来。 “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让暗红楼的人多往代郡王府的西北角走走。” 而他,他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 十一:赴约赏园宴 季晏安忆起前世,回城后的第六日,皇后再设赏园宴,为舒乐相看驸马。 这也是他第二次见尹零露,但对尹零露来说这是她第一次见季晏安。 之后便是姚家长孙的满月宴,而尹姚两家议亲的消息就是那天传出来的。 那时季晏安不得空闲,等他知道的时候,也只是查出姚家暗地里帮衬过王家。 那些送往各个地方官员家中的瘦马便是姚家的手笔,只是姚家称霸待王郡一方,两人又从不以书信来往,故而耗的时间有些久。 季晏安明白自己现在要做的,是不动声色的让尹侯对姚家有所改观,还要不暴露皇兄的谋划。 次日,季晏安再次去到明王府,先是和楚乔说起最近的收获。 楚乔听后很是纳闷,要说王武出事以后找盟友商量对策,这都在情急之中,可是为什么要扮成小厮去找已经出嫁的姑娘呢? 即便要找,大大方方的上门便是,而且找就找了,谈话竟然还要避着人。 “怪哉怪哉。” 他们两人觉得怪,但季晏安清楚的知道这件事不能弄得人尽皆知,也不能在这个时间段让人探查个明白,而且既然王武有意隐瞒,那他当然要帮这个忙的。 “或许他们之间就是靠王家女传递消息呢?明面上有着寿宴一事挡着,后又有嫁女一事。 旁人说起来,也只是说代郡王府势大欺人。” 楚乔眉头微蹙,的确如果不是季晏安这次带回来的密报,他也和其他人一样,觉得王家就是被周俊磊欺压着,所以许多事情都不得不听周俊磊的。 突然他呼吸一滞,想起小叔还未回城前的一次朝会上,父皇看向周俊磊的眼神。 当时他还觉得奇怪,怎么吏部只是提了一嘴想将翰林院与成川书院合二为一,父皇抬眸,谁都没看就看了周俊磊一眼。 对着成川书院更是一顿夸,虽然笑着,可那笑瘆人的很。 这让他确信皇帝对此事早就有所察觉,即便没有小叔带回来的密报,总有一日皇帝也会对周俊磊下手。 “陛下的意思是不能过于高调行事,以免打草惊蛇。” 说时走到季晏安面前,顺手将赏花会的请帖递到他手中。 “府外有我亲卫,一有动静立马来报。” 看着递过来请帖,季晏安眉头挑动,真想此刻大笑三声,以表达自己的喜悦。 但是他清楚这一世的自己这个时候还不认识阿零,纵使心里头再高兴,也只能装作不明白楚乔的意思。 “这是?” “看看!” 做戏做全套,季晏安接过之后打量一番才打开看,随后一脸迷茫,然后推辞。 “怕是会扫阿姊的兴。” 楚乔就知他会推辞,心想小叔若不推辞,那就不是他了。 然而楚乔不知道自己这位小叔是重生而来的,这会推辞也是做戏给他看的。 “只须你当天抽空过来瞧一眼,耽误不了多久。” 季晏安继续装傻,实则心里乐开了花。 “为何?” “来了便知晓了。” 季晏安沉默一瞬不再拒绝,拿着请帖回国公府。 楚乔饶有兴致的卖关子,殊不知他所谓的美事,早就是季晏安觊觎上的,只有他还在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简直是人帅心善的天使。 回到国公府的季宴安为着后天的赏园宴做准备,早早将事情都安排好,还特意新做了几身衣服,命绣匠赶工,务必在宴会前把衣服送过来。 时光流转,转眼就到了宴会前一日,季宴安一早就去请老夫人过来自己院子,希望老夫人给自己选一件合适的衣服备着。 他自认为他的眼光不太行,何况明日可是阿零第一次见自己,要是失了礼数,又或者穿着不入她的眼,那以后可得费些功夫了。 老夫人见他这样不用问也知道是要干嘛,向来不见他接这种帖子,而今不光接了,连行头都准备了这么多套。 可想而知这宴会上来的人物有多重要,且必定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老夫人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深意,手指挑起桌上叠放整齐的衣服。 “你在都城这群小娘子们眼中的名声可算不上太好,除去家世显赫就无甚优点。 即便你也算是相貌堂堂了,可奈何你上头还有位楚仁世子压着。” 一面说一面挑选着衣服。 这也不怪老夫人这么说,汉宁王世子赫连楚仁,那是出了名的都城第一美男子,而外人了解季晏安时,说的最多的便是南疆那场仗。 率领两千骑兵,绕后突袭敌军大营手刃敌方主帅,一时间,谁人不夸一句英勇善战。 “军功赫赫可也让人传的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我便说让你不要管朝堂上那些事,你就是不听。” 季晏安可不愿意听这些打击人的话。 在他心里,这辈子,必须娶到阿零。 “祖母不要再说这些了,还是好好为孙儿选件衣服要紧。” 将衣物往季老夫人面前推了推,殷切的希望祖母能好好选一件,也好让自己在阿零面前留一个好印象。 老夫人淡淡的看他一眼,这才拿起衣服比对着季晏安挑选。 “你随了你母亲,长得副温文尔雅的样貌,明日穿的素净些,就这套青蓝色的正合适。” “好嘞,全听祖母的。” 那青蓝色的锦袍上绣着兰花纹样,季晏安一把接过衣服,爱不释手。 而老夫人见他终于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上心,也很是安心。 季家族人全都葬身在阳城,原本人丁兴旺的季家现只有她和孙儿两人,老夫人不禁回忆往昔。 阳城往下就是大夏都城,那时日照国来势汹汹,季家全族驻守阳城,福安公主意识到这一仗非同一般,提前将季晏安送回都城。 后来阳城也如福安公主猜想那般,遭遇敌军大举进攻,季家军誓死守卫战至最后十人,终于等到援军,然而季家却无人生还。 如今的岁月静好,全是因他们的英勇无畏,而失去至爱至亲的老夫人,在面对季晏安时便只想他能安稳一世。 目光慈爱,深深望着面前这欢喜雀跃的孙儿,便觉得一切都有了希望。 季晏安正沉浸在自己得了祖母的帮助,成功的概率又翻了一倍的喜悦之中。 老夫人不想扰他兴致,一个人默默退出房去。 赏园宴这日,季晏安先是去了趟军营,后又回府洗漱一番,才换上衣服往淮清王府去,担心骑马会脏了衣服他还特意坐的马车。 等他到淮清王府时,楚乔身边的内官都在门口等的正来回踱步,焦急的很,生怕他会不来。 沐国公不喜宴会,无人不知,以往也只有宫里的宴会才能见到他的出现。 下马车时,季晏安不经意的一笑,正好被符笙瞧见。 只要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阿零,他就按耐不住的激动,微一动头,正好发现符笙在看自己。 符笙见主子发现自己在看他,赶紧别过头去,装做无事发生的样子。 刚才这一眼,再加上之前那一次,以及后面于白说的那件事,他只觉得主子来赏园宴,一定是早就想好的,才不是推脱不掉。 季晏安发现了他,霎时耳尖微红,握拳掩嘴清清嗓子,想掩盖刚才那不符合人设的行为,缓步朝王府里走去。 门口那内官见季晏安下了马车就赶紧下来迎他。 “季将军,王爷已等候多时,请随奴来。” 符笙跟着马车离开,季晏安由内官引着进到王府,不多时,便到了楚乔所在的水上凉亭。 内官通报着:“殿下,季将军到了。” 楚乔闻言转身,快步过来拉着他往右侧走去。 季晏安一进凉亭,眼神就锁定在尹零露身上,那眼神说是望眼欲穿都不为过。 “小叔来,今日赏园宴,连彩月那丫头都来了,我想着你总心系军务,不得空闲,便叫你过来相看相看。” 季晏安虽知道楚乔是想叫自己过来相看阿零的,但此时还不能冒进,还是得顺着前世来才好。 便只当他是想撮合自己和彩月郡主,随即出言拒绝,还将自己放在低位。 那彩月可是勤王长女,自从妹妹失踪后,便不大爱出府,也甚少参加宴席。 不过从几年前起,也不知为何,竟心情大好,愿意出来露露面。 “我一莽夫,如何配的上彩月郡主。” “我可从未说过此话,我叫小叔来,是想请小叔瞧瞧姑母身侧的那位小娘子。” 楚乔一脸我没有我不是你别瞎说的表情,说话时还朝尹零露那边的方向指了指。 “那位是那日阿姊带去王府的小娘子吗?” “正是正是,如何!。” 楚乔虽然有些疑惑他怎么知道的,但一想可能出王府的时候两人正巧碰见过,就更加觉得自己的猜想的确没错。 季晏安眸光流转,含着万千爱意望向尹零露,根本不想挪开双眼。 湖面偶有微风,舒乐正陪着尹零露在湖边的草坪上放风筝,两人抬手虚虚挡着太阳,看着那高高悬空的风筝。 少女笑意温柔恬静,仿佛周围万物都成了陪衬,唯有她一人,是这人间最美之景。 忽然! “绪傻子你站住。” 忽而一声吼叫。 尹零露和舒乐齐齐侧头看过去,正好看到小跑过来的秦语瑶。 十二:不舍阿姊的小娘子 原本还在房中小憩的秦语瑶,出现在人群中,小跑冲过去拉住楚绪纠缠。 “绪傻子,你赶紧进宫让皇帝姑父取消赐婚。” “今日人多,便不要再闹了,此事我会放心上。” 楚绪被她这么一拉,一个头两个大,这里人这么多,要是把她直接带走,那肯定要传出些不该传的。 可是她一直这么不依不饶的,楚绪也很烦躁,自己好歹也是皇子,真是丢脸的很。 他也不想再听她唠叨,反正这婚事他本身就是不愿意,退了也好。 尹零露张望着,在人群中找了好一圈都没有找到语笙阿姊。 【完球咯,瑶瑶阿姊肯定是一个人偷偷跑过来的。】 当即就打算过去拉走秦语瑶。 “乐亿阿姊,我担心表姊口不择言,冲撞七皇子,我先去将她拉来,等会我们去湖边钓鱼吧。” “好,快去吧。” 而后尹零露提起裙摆,快跑过去,穿过人群,来到秦语瑶身边。 “阿姊,你休息好了呀,那陪阿零去钓鱼吧。” 刚才还一脸怒火的秦语瑶,一见到尹零露,立马转变态度,宠溺笑着,就是嗓音都细了许多,简称夹子音。 “阿零妹妹,先等会,我还没跟这傻子说清楚呢。” 说罢又冲楚绪吼着。 “绪傻子你最好今天就去,你要是不去,我明天就把你婚房全砸了,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娶媳妇。” 说着还冲楚绪挥拳头,试图用武力吓唬他。 尹零露揽下她的手。 “七殿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家阿姊计较,阿姊的性子我们都是最清楚的,她也就是嘴上不饶人。” “我不光嘴不饶人,我手也不饶人,绪傻子你最好给我听话,不然要你好看。” 秦语瑶根本就不是个会让人好好把话说完的,尹零露这边说着好话,她就非要过来煽风点火。 楚绪真的很想骂她几句,可是自己的身份摆在这,张了几次口,最后也只是皱着眉头不耐烦的瞪着秦语瑶。 秦语瑶也不示弱,反瞪回去,周围的看客都止不住偷笑,尹零露尬笑一声,悄悄摸摸的和秦语瑶说着话。 “阿姊咱回吧,大庭广众下影响不好。” “不回,回去父亲母亲又会把我锁家里,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不能浪费。” 说不动阿姊,尹零露只能再从楚绪下手。 也好在她今天出门的时候听六兄嘀咕了一句,说今日表兄约七殿下品茗,想来七殿下这会出现在这里就是来找表兄的。 【反正最后都是要成为一家人的,何必这会子闹这么僵呢。】 只是即便她知道这件事情最后的结果,也不能说出来,免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七殿下,表兄正等着您,零露就不叨扰您了。” 这么一说,楚绪也想起来自己今天来干嘛的,面色终于缓和,秦语瑶却不想他好受,临走还要加一句话。 “我今日要陪阿零,懒得跟你计较。” 说罢才跟着尹零露离开,楚绪被她这么一闹根本没了兴致,当下便离开王府入宫去。 他心想着,反正也没几个人看好自己和秦语笙的婚事,还不如随了秦语瑶的心思,早点退亲也是一件好事,对大家都好。 尹零露带走秦语瑶之后,楚绪也跟着离开,众人虽然离得他们这里不近,听得并不真切,但这件事情在城中已经传了许久,算是了解,也多是心疼楚绪,然则楚绪好脾气惯了,特别是对着秦家人。 只有那些初入都城的官眷们不明就里,一个个的都凑在相识的夫人小姐身边,打听着楚绪和这位秦家小娘子的事。 秦语瑶的大姑母是当今皇后,小姑母是尹侯夫人,因着中宫无嫡子,故而将淑贵妃所生的七皇子赫连楚绪养在身边,可谓是对他寄予厚望。 淑贵妃原本就是皇后的陪嫁媵侍,秦氏宗族旁系女,起初选她一起入宫也是看中她容貌尚佳,以备日后固宠所有。 她也确实没有让秦家人失望,关键时候不光生下七皇子,而且深受皇帝看重,短短三年就晋升到贵妃之位。 再说回秦语瑶,她年幼时常常入宫陪伴皇后,因楚绪每日都要到皇后宫中请安,加之她的长兄又是楚绪的伴读,几人时常在一处玩乐,一来二去的两人关系也就近些。 楚绪同她兄长一样,视她如己妹,宠着她,就更加将她的性子宠的得没个收敛。 八岁上,正值寒冬,她一时贪玩不慎跌入湖中,患下顽疾,此后一家子人,包括皇帝皇后都格外让着她。 皇帝那是纯粹的爱屋及乌,但凡不是楚绪小时候总带她往他那跑,皇帝也不会这么让着她。 半月前,皇帝瞧着楚绪到了年纪,该是时候为他挑选一门合适的亲事,于是就在宫宴上透露出有意为他与秦家娘子赐婚的意思,来试探众人的反应。 结果别人没试出来几个,反而把秦语瑶惹得闹个不停。 秦家共有四女,现只余八、九两位小娘子未定亲,九小娘子体弱,秦太师早已有言在先,九小娘子只招入赘,绝不外嫁。 这么一来那这人选定然只能是八小娘子,可这消息到了秦语瑶耳朵里,她便坐不住,在家里头没日没夜的闹,皇后怕坏皇帝的事,得知此事后将人召进宫,一番连哄带骗也都无用。 又将人送回秦府,叮嘱兄长将她看好,若是必要就直接锁在家里不叫她出去。 这几日闹得更厉害,只要秦家人一个没看住,必定是要出府找楚绪吵架的,起初楚绪还能对她笑脸相迎,只当她是舍不得阿姊,可是次数多了他也烦,每每都是强压怒火。 但是这事又不是他能决定的,那皇帝身为九五之尊,还不是他想让谁娶谁就娶谁,而他也不想这样,他更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时光,只想当条咸鱼。 这会尹零露将秦语瑶带走,两人到湖边找见舒乐时,宫女们已经在准备钓鱼的器具。 舒乐悠闲坐在小凳子上,翘着二郎腿,抬手用扇子挡住太阳,看向过来的两人。 “呦,瑶小娘子好能耐呀!说的我那侄儿一愣一愣的。” 面对舒乐的打趣,秦语瑶很受用,只要是夸她的,她就乐意听。 但她也不是个听不懂话的,虽有些骄傲,但嘴上还是说着认错的话,也想为自己辩驳一二。 “长公主安。”先是一万福礼“我知我不该如此肆意妄为,可我今天要是说不动他,日后就再无机会见到他了。” 说到这,舒乐就来了兴趣,舒乐很好奇她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微微正身,指着旁边的凳子。 “且先坐,再慢慢道来。” 今天早就事先确定楚绪不会过来,才让秦语笙带着她来的,谁知道这楚绪最后还是来了,而且这小妮子竟然还知道了。 她当时就要去找楚绪,秦语笙拉不住,便向舒乐求助,舒乐只好先叫人收拾出一间房来,让秦语笙借更衣的名义将人带过去,对外只说她在小憩,等秦家几位公子过来再将人带回去。 不同于尹零露安静过去坐下,由着青菊在一旁为她缓摇团扇,秦语瑶是毫无顾忌的将凳子挪的靠近舒乐一些,又拿过丹秋手里的扇子,自顾自的猛扇着风,这样才令她觉得畅快。 舒乐有着自己的小九九,她以为,定是秦语瑶自己对楚绪有意,但因两人的相处时总是吵闹,便也从未往那方面想。 现在突然知道他要和别人成婚,心中自然不快,就想将他的婚事搅黄。 舒乐好奇着,身子也微往她那边靠了些。 “佳华,去取些冰饮来。” “我的要大碗,那小碗我不够。” 秦语瑶就是这么语出惊人,惹的几人笑开来,尹零露最为含蓄,用扇遮面,只露出眼睛,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她此刻心情极好的。 发丝垂髫,顺风飘荡,香肩耸动,这一幕惹得季晏安都看得呆住了,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尹零露身上。 楚乔一侧头,就能看到他这呆傻的模样。 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看着他从一脸的花痴再到忽然的眼神坚定,然后就听到他跟自己说。 “但臣要事在身,并非儿女情长时,待日后…” 这还要日什么后啊,明明就看上人家了,又偏生要故作不以为意,难道非得等到她和别人定亲才知道害怕吗? 楚乔收起把玩的玉珠串,戴回手腕。 “日什么后呀,案要查,可婚事也不能耽搁,此事小叔莫管了。 我早已探明,那是尹七娘子尹零露,年十四且尚未婚配。” 他还知道尹侯最宝贝这个幺女,明里暗里拒绝了很多想要结亲的门户,一心只想为宝贝女儿找一位能护得住她的好夫君。 季晏安适时的轻声念到: “尹将军。” 忽然像想起什么一般,当即就要走。 “殿下,时辰不早了…” “去罢去罢。” 楚乔知道小皇叔就是这么个性子,什么事情都不愿强求,便也不拦着他,放他离开。 季晏安则在心中顺着时间线,他知道尹零露不会和她们待多久,所以接下来他就该去尹府,等着尹零露回来。 十三:语瑶之疾,正式相见 楚绪离开淮清王府以后,直奔皇宫,本打算先去探探皇后的口风,看看这件事情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如果有那就将心里的想法提上一提,不然也就只能听从皇命。 入到宫中,他一心只想尽快见到皇后,脚下生风,路过御花园一处假山时,正巧听见有人在说话。 因为隔得稍远听不真切,好奇心的驱使下,楚绪放慢脚步走近一些,正听得那说话之人就是皇帝与皇后。 “瑶瑶在家闹了许久,兄长嫂嫂实在是管不下了。” 皇后面上愁云惨淡,心中气愤不已,手上的鱼食也被她用力地砸入池子中,吓得那池子里头的鱼儿唰一下游开好远,待水面恢复平静之后,又游回来吸食鱼食。 “朕本也是看好她与小七的,只她这身子熬不过这个秋天,这才不得已换人的。” 皇帝惋惜,楚绪从小沉稳,每每提的想法,都能让皇帝恍然一悟,皇帝对他可是寄予厚望的。 不过他那个性子太过冷清,皇帝起初想着,他与秦语瑶两人从小玩到大,打打闹闹的,两人最是般配。 可那日温太医回话,说是秦语瑶熬不过这个秋天。 皇帝纵使再看好两人,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年纪轻轻就成了鳏夫,这才改的秦语笙。 楚绪听此,眼珠转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转身离开。 回府的路上他想了许多,秦语瑶的行为本就让他觉得不解。 总觉得她即便再不舍得阿姊,可出嫁后仍然在都城,也还是能见面的,如今听了这个消息,心中不忍猜测,她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想要阿姊多陪陪自己。 所以才总想着让自己退亲,可是仔细推敲,还是觉得这个理由站不住脚。 光是她平日那活蹦乱跳的样,就不像个病重的人。 况且无论怎么样,她阿姊都是在都城的,怎么也到不了不让嫁的地步,除非有什么特别的隐情。 楚绪这么想着,觉得还是要找机会和秦语瑶好好谈一谈才行,而且越快越好。 不过现在的秦语瑶可没有时间和他聊,因为舒乐正在问她究竟是怎么从房里头跑出来的。 “先说你今是怎么逃出来的。” 说起这个秦语瑶就气愤,当即一拍手控诉着。 “我那阿姊真是个狠心的,她竟然将我锁在房里,我没得法子,直接用凳子撞烂窗户跑出来的。” “应该给姐姐来个锯子,这样省事。” 尹零露看玩笑不嫌事大,还要应和她,舒乐听后顿时严肃起来。 “嘿你们两个小娃娃,是想拆了我的淮清王府不成。”说着就要打两人,秦语瑶拦住舒乐的手求饶。 “好阿姊,妹妹们怎么敢呐。” 舒乐哼的一声收回手,接着问她。 “那你现在想怎么解决?如果他不愿意去说服皇兄,那你怎么办。” 秦语瑶‘嗯’了好一会,却没有嗯出来个所以然,她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尹零露明白最后会是什么个情况,于是试探性开口。 “阿姊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总是找七殿下闹,会不会有不一样的解决办法呢?” “不可能,去年开始,父亲母亲就不让我再和绪傻子见面,说是男女有别,何况他是皇子,我更加应该和他保持距离。” 舒乐思及这位侄儿,从不以为他是个固执的,听到尹零露这么一说,更觉得两个人好好谈一谈或许会有转机。 而尹零露见秦语瑶没有理解到自己的意思,再次出言。 “不若你与他好好谈谈,将事情摆在明面上,或许会有用。” 秦语瑶这才听明白她的意思。 “我不能说的,若我说出来了,叫人捕风捉影的乱传,我们秦家姑娘的名声可就毁了。” 说完定定的看着尹零露,又补了一句,“阿零你也会受牵连的。” 舒乐觉得秦太师就是把她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许多事她从来都不过脑,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傻呀!” 扇子拍在秦语瑶头上,秦语瑶吃痛摸头。 尹零露倾身抬手欲拉过秦语瑶瞧瞧,在见到秦语瑶只是揉了一下,便将手收回去,又端庄坐着,适时开口。 “谈话的地方选得隐蔽些,叫你的心腹守在外头,说完便离开就是。” 秦语瑶思考了一下,忽地眼睛一亮,啪嗒一声双手拍在大腿上,这下才算彻底明白了尹零露的意思。 “对啊,这我怎么没想到。” 说着就抱住尹零露,在她脸颊上一亲。 “阿零你真是太好了,我喜欢你,你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改天来府上,阿姊给你做一道炙羊肉。” 说完便起身跑走,她急着回去和阿姊商量这件事该如何做。 “舒乐也来,我先回去准备准备。” “好,阿姊慢些跑,当心脚下。” 尹零露跟着起身,回应着秦语瑶,目送她离开。 舒乐给了丹秋一个眼神,朝湖边摆摆手。 “撤了。” 丹秋听后,过去叫走宫女,准备半天结果这些东西都当了背景板。 舒乐走到尹零露身边,这下她才算是能够开始她这次宴会的正事。 “逛逛园子如何。” 尹零露侧头,冲舒乐点点头,两人离开湖边,在园子里逛着。 两人的出现引来无数青年才俊的注视,尹零露却不敢看他们,一味低着头。 舒乐原本想着她只要将人安排的远些,她就会没事,但现在那些人都离的稍远,更想不明白为何她还是这样谨慎,连头都不敢抬。 冒然询问也不好,纵使心中有疑惑,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不过她既然有安排,就不可能放弃,还是特意指了两名公子哥给尹零露认识。 这第一位便是文家四公子,任职左骁卫,第二位是程家二公子。 故意的连名字都没有告诉尹零露,只是让这两位在她面前露个脸,也不管她记没记住。 “记下了,咱们玩别的去吧,方才还瞧见有人在射覆,咱们也去吧。” 尹零露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也不想认识他们,着急的拉着舒乐就往回扯。 舒乐自觉一两个就够,便由着她拉着自己离开,换了一个地方后尹零露觉得心情都舒畅许多,玩射覆玩的不亦乐乎。 她喜欢着猜物时的刺激感,便没个节制,直到申时了才告辞回府。 今日玩得尽兴,她迫不及待的想和父亲分享喜悦,过了前堂,问过迎面而来的婆子,得知尹侯这会在前院花苑,便小跑着往花苑去。 才瞧见尹侯,便兴奋的呼喊着。 “阿父阿父,今日乐亿阿姊……。” 尹侯转身,尹零露抬头看去,才发现阿父身旁还有一人,呆愣着,不知道自己该离开还是过去。 玩的太过开心,以至于她都忘记今天季宴安会来家中。 心中五味杂陈,明知道不该这样直愣愣的盯着他,可是心底又总有一个声音在叫嚣,让她多看两眼。直到听到季宴安那低沉暖音。 “这位是?” 她慌乱低头往尹侯身边快步靠过去。 她本是想着和尹侯说说今天都和舒乐玩了什么,她很懊悔,明明可以躲掉的相遇,却因为自己一时不察而搞砸,烦闷着也不敢再多说话,脸颊羞红,两手揪着尹侯的衣角。 季晏安借王武一事登门拜访,明面上是与尹侯通气,请尹侯与王家继续来往。以免被人发现端倪,实则只是为了等着尹零露回来见上一面。 尹侯尴尬一笑,看了眼季晏安,连忙让她给季晏安见礼。 季晏安想笑却不能笑,他觉得这样的零露比在明王府更让人心生怜爱,她鲜活,不会有外人看到的那副处处谨慎小心的模样。 “还不快给季将军见礼。” “季将军。” 尹零露一礼,只一眼,季晏安便移开目光,回看向尹侯。 “这是小女零露。” 季晏安一通夸赞,那面上的实诚叫尹侯都有些不好意思。 “尹侯好福气啊,素来只知李大夫人蕙质兰心,不想您还有位如此可人的小娘子。” “您过奖了,小女最是贪玩。” “小娘子瞧着还小,难免好玩,正是可人之处!尹侯留步,军中事多,季某先告辞。” “将军慢走。” 既然面已经见过了,那再多留就显得不合规矩,几句话说完,便告辞离开。 深知季晏安的确事务繁杂,也不好多留,便听从他的,只叫了侍从代自己送他出府。 季晏安离开,尹侯抬手轻弹爱女额间。 “说吧,今日都玩了什么。” 尹零露还在回味季宴安的那几句话。 【他不一样了,这和上一世完全不一样,上一世他没有说这么多话,看到我回来,只是一眼,他就告辞离开的。 根本没有提长姐,也没有夸我这一说,而这一次,他不光说了,他还一连说了这么多。】 尹零露困惑,一时间想不通,就当是因为自己一开始的选择出现偏差,所以才导致他的性格也有所改变。 尹侯见她不理自己,还盯着地上发呆,伸手在她眼前一晃。 “阿零?” 尹零露这才反应过来,挽上尹侯的手臂靠到尹侯怀中。 “乐亿阿姊带我放风筝,还玩了射覆。” “小丫头,如今有了新阿姊,家中便待不住了,你阿母想找你都得等。” 尹零露抬头问着。 “阿母找我?” 尹侯点头,带着尹零露往主院走去,尹侯和尹母的确有事找她,是为着她的婚事的。 十四:事迹败露 季晏安出了武文侯府便驱马回去,虽说是军中事多,但那只是借口,许多事早已提前安排,如今只需静静等着即可。 天色渐晚,路上来往的行人越发的少,一片寂静中,符笙出言。 “尹七娘子在外倒是娴静,可见与寻常小娘子并无不同之处。” 倒也不是贬低她,只是觉得她也就平平无奇,怎么自家公爷就看上了呢? 而这话季晏安不爱听,当即就阴阳怪气起来。 “我乏得很,瞧着你倒是有精力,不若你去审赵院正,何时审出来线索何时回来。” “公爷,我可是说错了何话。” 符笙也不是个傻的,心知自己有错,只是他不明白明明自己并未多言,怎的就令公爷不快了呢? 季晏安可不管他如何想,双腿夹紧马腹,纵马回国公府,于白见状,向符笙投去同情的目光,随后赶忙跟上,而符笙只能领命而去。 不过那赵院正嘴严得很,拒不承认他利用职务之便,勾结朝臣徇私谋利。 而符笙不知道,赵院正那么刚正不阿一人,从来就没有参与这件事,这些事都是代郡王世子背地里偷偷干的。 是以,符笙耗了许久,直到后半夜他才回到房间。 而这首当其冲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于白探究今天究竟是哪句话不对。 “你说我今日是哪句话说得不对。” 拍醒于白,随后鞋子胡乱一甩就上床,给自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于白睡得正香,被人拍醒,心情很不爽,嫌弃瞥他一眼,翻身背对着他。 幸好床并不相连,心中如是想着。 要说这原因于白自然明白,毕竟那天可是看到主子写了满满一折子的阿零,再对上尹家小娘子的名字,这就很好理解 偏生符笙这个不过脑的,他说谁不好,偏偏要挑主子的心上人说,这主子能高兴就有鬼了。 “日后对尹七娘子恭敬些吧,不然有你后悔的。” “那照你这意思,小公爷看上尹七娘子了?不应该呀!不过一面而已?” 符笙费解,挠挠头,怎么也没想明白为何,但季晏安这几日的不同他也是有注意到的,此刻想来,那些可都是主子动心的征兆啊。 “的确就是一面,若不服你且问去。” “那我自是不会去问,何苦找罪受。” 他当然不会去问,既然是主子的心上人,以后好好地敬着对方就是,总不能因为自己一时偏见就到主子面前闹吧,这多难看。 这般想着,也不再多话。 于白却是受不了了,坐起身来瞪着他。 “去洗洗吧,你那脚我真受不了。” 符笙心虚瞄他一眼,听话地起来出去洗脚,等他一走,于白马上跑去打开门透风。 六月的早间,早起仍旧微寒,但成川书院的学子心更寒。 早朝后,季晏安带人查封成川书院,所有学子遣散回家,院正及各位教谕扣押待审。 代郡王府 世子院中,侍从婢女跪了一院子,房内一片狼藉,周俊磊连砸数个瓷瓶器具仍不解气,又疾步走到隔断前,再次举起那上头摆放的冬青釉蒜头瓶,重重砸下。 他整个人戾气非常,斛娘拿着外袍过来,走在地上也是极为小心翼翼,但因为她没有穿鞋,所以一个不注意,脚底被瓷片划伤,她‘哎呀’一声却并未引得周俊磊注意。 斛娘抬眸,见并未如她预想中那般,敛下情绪,又恢复到那温柔如水的模样,忍痛走到周俊磊一侧,把衣服披到他身上。 “世子爷,莫要急。” 语气中带着一股媚意,一计不成,斛娘又生一计,双手攀在周俊磊肩上,整个身子也往周俊磊身上贴,偏生他就吃这套,斛娘那娇滴滴的模样最令他沉迷。 感受着身侧女人的温暖,周俊磊手指拂上斛娘额间,自上而下,一路直达脖颈,引得斛娘娇哼一声,周俊磊这才展露笑颜。 斛娘见他此刻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于是适时呼痛,周俊磊见她面露难色,着急一问。 “怎么了?” 却不见他眼中有一丝担忧。 斛娘没有理会这些,她微曲身,目光落在自己受伤的脚上,只一眼,人就已经悬空,被周俊磊抱起。 “去请大夫。” 他冲外头喊着,声音传到院中,院里跪着的仆人中,一名跪在最前面的婢女起身。 “是,世子爷。”应声后离去。 余下的人面面相觑,他们实在害怕这位世子爷的脾气。 周俊磊将人放到床上,这才有了些许的懊悔之情。 “都是我不好,竟害得你伤了。” “世子爷莫要这样想,是斛娘一时不察,与世子爷无关的。” 瞧着一副体贴样,实则斛娘心中想的却不是这样。 【要不是为了留住你,我至于自残吗?自从那狐媚子来了府上,一月有二十日都在她房里。 我若不想想法子怀个一儿半女,将来世子妃入府,还能有我的容身之地吗?】 周俊磊这会正在为成川书院事迹败露一事烦心,他现在也只知道季晏安掌握了些证据,却不知他有何证据。 即便此刻有些柔情,可也实在不想继续待在这做戏,只想赶紧应付完她离开。 “稍后大夫便来,我最近烦事太杂,过几日再来陪你。” “斛娘明白,只有一言,望世子爷切记勿莫要累着自己。” 周俊磊假惺惺地揽她入怀,如是至宝般握着斛娘的手一吻:“斛娘有心,必是要听的。” 随后斛娘依依不舍地望着他离开,周俊磊情深似海地回头望了好几眼才出门。 两个人做的好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样,实际各怀心思。 等他出门一小会后,斛娘就装不住了,呜呼开来,双手捧着脚呼痛。 “哎呦喂!痛死老娘算了,早知道这活这么难,我就不缠着他来这什么大夏了。” 正当斛娘抱怨着呢,周俊磊去而复返,斛娘听见脚步声,一猜就知道是他,赶忙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斛娘,方才瞧见我那玉佩了吗?” “不曾,可是要紧物?斛娘替您找找吧。” “无妨,你好生歇息。” 说罢离开,斛娘对着门口翻白眼,一脸的不耐烦。 而周俊磊这边刚出斛娘的院子,便被侍从叫住。 “世子爷,主子请您去后堂。” 周俊磊正烦着,阴冷的眼神打在那侍从身上。 侍从许久不见其有动静,作着揖也不敢收回手,缓慢抬头,又被吓得赶紧低回去,手也有些发抖。 “走。” 语气极为不悦,侍从连忙快走几步带路,只一心想着将人带到地方就赶紧离开他,免得他一个不耐烦又将脾气撒在自己身上。 后堂中,周俊磊一进来,周未传不胜其怒,眼睛凶狠地死死盯着他,周俊磊这才有了怕意,恭敬立在堂中,等着周末传开口。 “你好大的胆子,插手成川书院,妄图扰乱朝纲,你可知是何罪?” “扰乱朝纲?”周俊磊一脸惶恐,忙向周未传表真心。“我不知道啊父亲,我只是有些贪财,那王武说一个名额就是十万两呢!” 自己儿子什么样,周末传自认为很清楚。 可是他伙同王武买卖官职,笼络官员,不论为何,这要是扣个谋逆之罪,那整个周家都得给他陪葬。 现如今季晏安已经查到他头上,保不准自己这户部尚书的帽子都得被摘了去。 “收拾好首尾,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周未传气急,拿起茶杯一扔,重重地砸在周俊磊身上,茶水立刻染污衣服。 “滚!” 随着周末传一声怒吼,周俊磊后退数步,瞳孔陡然瞪大。 周未传一直很宠溺他,从未对他发过火,就是重话也不曾有一句,而今日这般,足以见得他是真的气急,才会这样。 他慌忙走掉,心中暗暗决定,这段时间还是消停点的好。 然而对于父亲说的那件事,他实在是不明白。 周俊磊的确是和王武有些交易,但也只是几个地方官,再者这好处又不是他一个人占了,那王家除了王武有些才干,也没出什么好苗子,一家子的花销都靠着王武。 要不是他周俊磊,那还有他家现在的好日子过。 何况这件事情要是真被查个水落石出,第一个抄家的也应该是他王家。 在周俊磊心中,他始终觉得皇帝老儿离不开他们代郡王府,一向做事嚣张至极,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离开后堂,他也没有回斛娘那,反而独自一个人喝着闷酒。 要说不后悔也是不可能的。 “明明只是银子而已,要是你跟你王妃早点给我,我又何必铤而走险,倒卖官职。 再说我也就是卖了那老不死的书院里几个名额,凭什么你说我是扰乱朝纲我就是扰乱朝纲。” 仰头将一壶子酒尽数饮下。 “那老不死的家里有多好,有钱也没见给我多少,他孙女倒是挺美的,可也没见嫁给我啊,明明就是你们不重视我,还要怪我。” 酒喝得多些他就开始胡言乱语,这话里行间满是怨怼,酒一口接一口,话也是说个不停。 “反正他季宴安也就是个毛头小子,就算查到又怎么样,他皇帝老儿还能将我代郡王府抄家不成?” 周俊磊显然不怕他季宴安,甚至还想看看他能拿自己如何。 十五:阿零不是这种人 代郡王府的探子将消息传回沐国公府的时候,季晏安正在自己院中的一方石桌前,按着记忆里尹零露留给他的发簪样式画着图纸。 前世赐婚的圣旨到武文侯府时,他已经领旨出征,尹零露出事的时候,所有人都瞒着他,以至于他连尹零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得胜归来时,尹零露留给他的遗物也只有一支粗糙的木簪和一封书信。 尹川赋说这是他的阿零辛苦数月才雕刻好的簪子,因阿零最后那段日子醒来的时间越来越少,她又不想假手于人,所以花的时间比较久。 那木簪上刻着的是兰花,季晏安唯爱兰花,尹零露见他衣物上总是绣着此花,临终前便想着留下些什么,于是就刻下了这支发簪。 他也是见着这簪子才知阿零对自己的心意。 而如今有了再次相遇的机会,他心中便也只想告诉阿零,自己已经明白她的心意,也想亲手为阿零刻一支木簪。 于白搬着雕刻需要用到的器具过来,符笙跟在后面,看他走得慢吞吞的,心急不已,快步越过于白,先一步来到季晏安身侧。 在季晏安耳边低语几句,季晏安讥笑一声,只觉好笑。 若不是前世早已经将这件事情查清,他还真要被周俊磊这身皮子给骗了。 “自己府上,还要故作玄虚,当我不知吗?” 季晏安一听到周俊磊在自己府上都要装的一副单纯模样就对此嗤之以鼻,嫌弃得很。 尤记前世查到成川书院时,他也曾百思不得其解,赵院正那样刚正不阿之人,怎会任由外孙周俊磊祸害书院。 直到那日回豫王府看望豫王和王妃,在豫王那听到一则故事。 ——前世。 自季晏安归来,整日忙着查案,豫王妃难忍思念,派人将季晏安喊回王府小聚,席间豫王一时高兴,非要拉着季晏安喝个痛快。 豫王妃身子重,不便久坐,恐动了胎气,饭后便先回房,留下他们两人畅谈。 “宴安来,陪舅舅喝个痛快。” “好!”季晏安爽快应下,两人端起酒杯碰杯一饮。 他们许久未见,喝起来就没有节制,不过此时痛快畅饮,也能解解季晏安近日的疲乏。 酒过三巡,两人都有了些醉意,季晏安这才将先前的不解问出口。 “舅舅,依你看,赵院正为何如此放纵周俊磊,他又有何原因这般做呢?” 豫王听外甥说完,冷不防一笑,想起一件关于周家的趣事。 搛一酱肉片吃下,放下筷子,冲季晏安一抬手:“且先不论为何,我这有一则故事,你或可一听。” 说罢将杯中酒喝下,季晏安再为其添上。 “代郡王乃是大夏功臣,你父亲与四皇兄相继离世后,武将中就属他最具谋略,但就可惜,自他成婚后始终无子。” 季晏安放下酒壶,面上绯红,双眼微微眯起,用心聆听每一个细节。 豫王作思虑状,目光飘向远方。 “后有一日,他带回来一名女子,要说也有趣,那女子似是个聋哑的,但我的人曾试探过一番,探明那女子是日照国人。 且入府时已有身孕,郡王妃气急,借母亲染疾为由回到赵府,赵院正得知这件事情之后,自觉是自己的女儿害得郡王无后,很是愧疚。 但正房不能无嫡子,郡王也舍不得自己的儿子有个异族之女为母,于是两家人一拍即合,决定去母留子。 后来郡王妃被接回府,不日便传出她有孕的消息,而后生下世子,赵院正因着郡王妃的事,一直对世子疼爱有加。” 豫王说得风淡云轻,故事听完,季晏安似懂非懂,醉意上头,生起一丝困意,一手揉揉双眼,令自己清醒些。 “可再宠溺,也不该这样放纵。” 【的确不应该这么放纵。】 豫王如是想着,意味深长地笑笑,抬手朝着季晏安一晃。 “你小,还不懂。”一手撑在桌边。“且不说他亲生母亲的身份来历,单是她这个人,郡王妃就不会留她。” “本来就不应该有她”他听了豫王的话,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这么一句。 好在声音不大,豫王也没有注意到。 “试问若是你将来的夫人无所出,而你又碰巧得到一位爱妾,这爱妾还为你生儿育女,你那夫人焉能不恨,又怎会留她。” 季晏安立马代入到他与尹零露之间,当即猛地摇头。 “阿零不会的,我也不会有妾室。” 此话一出,两人都是一愣。 思绪回来,季晏安嘴角带笑。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但那时候听到舅舅那么说,第一感觉便是这样会令阿零受委屈。 符笙看着主子这模样,觉得主子就是着了尹七娘子的魔,这时候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人家都已经开始销毁证据了。 而季晏安却不急,现在掌握信息差的是他,想要拿捏周俊磊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吴教谕家的管家,手里有本一册子,你去誊抄一份带回正本。” “是,公爷。” 符笙得令离开,于白这才敢上前,走过来将器具摆放在桌面上,随后就退至院外。 前世季晏安后来结合自己查到的线索,加之豫王那听来的故事一链接,也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起初周俊磊只是听了王武一言,想赚点银子花花,所以才将目光放到那些地方官职上。 天高皇帝远的,就是想管也难,况且周俊磊选的地界都算富裕,每年光是孝敬就有黄金千两。 只是后来他越来越不知足,加之周未传见他总与狐朋狗友厮混,怕他惹祸,所以将他每月的花销盯得死死的。 他没法子,只好又去找王武,加之那时候他刚刚得知自己的身世,以及母亲惨死在郡王妃手中的全部事情。 心生恨意,后来便越发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 借着赵院正对自己的疼爱,一步一步将自己的势力渗透进朝廷。 日照国一直以来就对大夏虎视眈眈,数十年前就曾借交好在大夏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发动战争,那些年里百姓们过得苦不堪言,他们还煽动鼓舞其他邻国组成联盟。 如今有了周俊磊这个内应,只等以后时机成熟,就能如鱼得水般地再次故技重施。 若不是季晏安得了密报,只怕是要重蹈覆辙。 两日后,成川书院被查封,赵院正因为管理不当被革职查办。 此事过后,季宴安终于得空,但正好舒乐又带着尹零露去瑶池别宫。 别宫汤池 舒乐和尹零露惬意享受着,舒乐特意谈起那日的儿郎们。 “那日来了不少小郎君,阿零可有看上眼的。” 若说起小娘子那尹零露倒是关注过一两位,可说起小郎君那她可并未注意,即便后来舒乐刻意和她提,她也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舒乐这样直白地问出来,羞得尹零露支支吾吾地挤出一句“没有。” 舒乐见她这样害羞,便伸出食指轻抬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接着说道: “我觉着文家四公子不错,任职左骁卫,性子爽朗。程家二公子也不错,就是那老夫人有些偏心,不过他家家主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女君也是明事理的,你若嫁过去定不会受欺负。” 尹零露茫然听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左顾右盼,试图缓解自己的慌乱。 “乐亿阿姊,阿零还未及笄,怕是言过尚早。” 舒乐只当她是害臊,笑笑不再言语。 【本就是不想让你看上他们,我难道还能挑好听的说吗?】 尹零露则权当自己躲过一劫,也不再搭话,由着舒乐摆弄自己的乌发。 舒乐早就有意要带楚熙见她,但她选择先带尹零露见见这些大臣之子,好有个对比,凸显九皇子的与众不同。 该铺垫的都已经铺垫好,舒乐便带着她回府去,两人路过楚云楼时,正巧听见有人高声阔谈姚家次子强抢良家妇女的事,舒乐好奇,当下叫停马车,拉着尹零露下车。 “走,咱们也去听听。” 两人下了马车,楚云便有小厮来迎。 “二位里边请。” 那小厮笑得殷勤,引着两人进去,正坐在那群人左侧不远处。 “一壶敬亭绿雪。” “得嘞。” 旁边声音响起,正说着刚才姚家公子的事。 “那件事不是早就结案了吗?说是那女子出嫁便克死公婆,且她郎君家的银子都当做聘礼给了岳丈,再无银子安葬双亲。 恰巧姚二公子路过,那女子自愿卖身给姚二公子为婢,姚二公子也是一片善心,便答应下来,只是后来她郎君又反悔,不愿再卖娘子。” 粗布男子说得声情并茂,舒乐两人也听得津津有味。 小厮端来茶水,佳华上前一步拿过茶壶,先倒一杯饮下,稍作停顿,再为二人倒茶。 此时听得一人反驳。 “非也,是姚二公子看上了那妇人,杀害妇人公婆,并给了二十两银子给她郎君治丧。” 有一人接话:“当时我家表叔他侄媳妇就在,说姚二公子先是当着妇人公婆和她郎君的面那什么她,还教姚四公子怎么玩才最得劲。” 这人说话还怪委婉嘞,但所有人都知道是个什么意思,顿时有些不适,皆皱眉摇头,眼神里满是对姚二公子的控诉。 然而这还没完,那人继续说着。 十六:阻止尹姚定亲 他越说越来劲,就好像他自己在现场一样。 “不光如此,姚二公子临走前又逼迫她的郎君和她的婆母那什么,她郎君自然不可能愿意,双方僵持着,她郎君宁愿自断手脚,都不愿意这般。 最后她的公爹实在忍不下去,便抄起棍子要将几人打出去,姚二公子哪里会忍他,直接一剑刺喉将人杀害。” 这话一出,引得所有在场的人惊恐万分,像这样的内情可是他们不曾听过的。 一旁的尹零露也是越听越害怕,不由地想起十年前那件事,不断地往舒乐身边挪。 而那布衣男子见自己任务完成,当下就要离开:“我家还有事我先走,你们可别往外传。” 说完适时离去,二楼雅间,季晏安觉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出来观赏自己安排的这出好戏。 凭栏望向楼下,却发现他朝思暮想的阿零也在。 【阿零怎么会在,她今天应该在行宫的呀,完了完了,我闯大祸了!】 他顿时惊慌失色,看向尹零露的眼神也满是悔恨,只求没有令她忆起往事。 当即跨过栏杆,飞身下楼朝尹零露身后走来。 粗布男子还在尽职尽责说着早就准备好的话词。 “所以那郎君告到官府,可姚家背靠姚相,怎是他能告赢的。” “竟是这般!” 那人说完,季晏安正好赶过来。 “议论朝廷命官,这罪名你们可担不起,速速离开。” 一声呵斥,众人立马仓皇散开。 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这不是他的本意,然而此时阻止已经为时已晚。 舒乐起初听得入迷,直到后来这话一完,尹零露突然抓住她的手,猛然一看,只见尹零露面色发白,整个人害怕的大气都不敢出。 舒乐知她胆小,却不知竟然胆小到这般地步,只是听人闲谈几句,就被吓成这样,更加好奇十年前的王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零莫怕,那只是他们闲谈,是真是假还未可知呢。” 舒乐回握着她的手,想借言语宽慰她。 此刻季晏安后悔不已,恨自己下来得太晚,一颗心也跟着揪起来,快步走到两人身边。 尹零露察觉到一股不一般的气味,立马又往舒乐身边挪过去几分,直到靠在舒乐身上,被舒乐握着的手收紧,随后神色警惕地望向季晏安的方向。 在看到季宴安的那一刻,她所有的警惕又瞬间消失,但又因为是他,所以立马收回眼神不去看他。 季宴安根本没有想到再一次见面会是这样,看到尹零露这样的反应,他心疼不已,又不敢表现出来,紧握的指节泛白。 “阿……阿姊。” 欲言又止,理智告诉自己,此时自己还不认识她,表现得太过熟稔,恐怕会引得阿零不悦,只能改口唤着阿姊。 “我先送阿零回府。” 舒乐没有搭理他,猜想尹零露肯定不想再此多留,说罢便扶起尹零露走出楚云楼。 独留季晏安一人在原地手足无措,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尹零露,见她回头看过来,赶紧赔笑脸。 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目光收回,落在尹零露用过的茶杯上,将那茶杯一拿,回了国公府。 然季晏安回府后脑海中一直浮现着被惊吓到的尹零露,心中不安,愧疚感一直萦绕在心头散不去。 回到房中,将茶杯收到床边的木箱内,脑中反思着,今日为何这样冲动。 今日朝会后,姚相将他大哥的嫡长孙满月宴的请帖送到尹侯手中,恰巧被季晏安瞧见,他顿时心下一紧,只想尽快打消尹侯与姚家议亲的想法,这才安排了这出戏。 可未曾想到,流言还没传到尹侯耳中,就被尹零露先一步听到。 心神烦闷,遂走出房间来到院中,拿起那杆描金赤芒枪在庭院中舞起来。 尹府门口 舒乐送回尹零露,在门口好一番嘱咐。 “阿零,若是有事,定要说出来,莫要憋在心中,惹得自己难受。” “我知道的,您放心吧,天色不早了,乐亿阿姊快回府吧。” 舒乐内疚,觉得是自己好奇想去听那故事,所以才会害到尹零露露的,忧心不已,不舍得离开。 尹零露应下她的话转身进府,刚一进到前院,就被岁和叫去正院,尹侯夫妇就在房中等她,尹零露调整情绪,推开门进去。 “阿父阿母,你们找我。” 二人见她回来,脸上绽放笑容,尹侯夫人走到尹零露身边,低声询问她的意思。 “阿零,我与你阿父想着是时候该为你订一门亲事了。” “那阿父可有人选。” “姚三郎。” 尹零露本就抗拒,再一听到姚字,更是不安起来,楚云楼那件事立马浮现眼前。 “我不愿意。” “为何?” 尹侯以为姚三郎文质彬彬为人温和,况且这可是全都城都认同的,姚家又世代簪缨,祖上出过的状元郎就不下三位,是个好人家,不明白女儿为何突然这么激动。 尹零露的状态显然不太对,尹母察觉到便又多问一句。 “你可是听说了什么。” 这话可就猜到了点子上,尹零露望向尹母,将她在楚云楼听到的事情和两人一说。 尹侯听后立马反驳:“那都是谣言。” 他是不信的,先不说姚家家主如何,单是姚相,二人同朝为官多年,姚相的秉性如何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况且姚家家风严谨,即便有这样的事,那姚二公子也早就被赶出姚家了,怎么可能会留他这么久,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但爱女的心意他当然不会不管,反正他也不想将爱女嫁出去。 “不过阿零既不喜他家,那此事便作罢。” 得了这话,尹零露才安心。 季晏安不知,自己这一招,确实从一开始就阻断了尹零露和姚三公子相遇。 姚家嫡长孙满月宴这日,尹零露并没有像前世一样出现在宴会上,不过宴席上却出现更有意思的一幕。 素来肆意的秦语瑶守在姚府门口,等着楚绪到了才下马车,拉着秦语笙和他一起进府。 其余宾客好奇,几位身着华贵衣裙的年轻妇人凑在一起讨论着。 “你们说秦小娘子这算不算和七殿下冰释前嫌。” “算吧,以往见面便吵,如今却还等七殿下。” “就是不知七娘子这身子能不能撑到她阿姊的婚期。” 楚绪和秦语笙的婚期定在下月初,算起来也没多久了。 “呸呸呸,你莫胡说,叫秦家几兄弟听到,你家官人可就惨了。” 这妇人一言,说得那调侃秦语瑶的妇人直拍嘴。 秦家几兄弟那可是出了名的宠妹,这要是被他们知道那指不定在朝堂上如何排挤她家官人,有了这话,众人不再多说,齐齐走进姚府。 满月宴后数日,从未传出尹姚两家的婚事,季晏安就知定是自己的计策已经成功,乐得提着四坛子酒翻墙跑到汉宁王世子赫连楚仁院里,和他喝了个痛快。 不过这件事虽然解决,可也让他失去了观赏尹零露一舞的机会。 第二日季晏安休沐在家,拿出那木簪雕琢着,回忆起尹零露那一舞。 ——前世,得知尹姚议亲。 他从皇帝那得知此事,心中不悦,匆匆离开。 出了宫门后骑马回府,纵马狂奔,丝毫不顾及这是在都城之中,行至解语楼时余光瞥见一抹身影,停下回望,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阿零。 解语楼之上,舒乐倚栏靠着,而阿零在一旁轻盈起舞。 衣袂纷飞,腰间衣裙上的彩带随舞动顺风而起,如玉的素手婉转留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朝于身侧延伸的那指尖望出去,媚眼如丝。 一时间,看得季晏安有些呆滞,于白也不敢叫他,只得在一旁侯着。 等零露舞毕他这才回过神来,幸运的是她们二人对此并不知晓。 季晏安驱马缓缓走着,他想了许多,赐婚并请豫王代父求亲,又或者听天由命,任由她嫁给别人。 ——思绪回归,季晏安继续手上动作,一下一下雕刻着发簪,那木簪已初具雏形。 符笙拿着一张帖子进来,见他在忙,又打算离开。 “何事。” 季晏安并未抬头,符笙转身的脚步一停,向他汇报。 “公爷,淮清王府送来蹴鞠会的帖子。” 一不小心,锉刀划破了手,眉头一皱,为防污了簪子,赶忙丢下锉刀将簪子拿走放好。 符笙几步上前,担忧地看向季宴安受伤的手。 “公爷。” “无妨,帖子留下,你出去吧。” 季晏安压住伤口,好在口子不大。 符笙听话离开。 “怎么把这事忘了。” 季晏安埋怨自己,恨不能打自己一拳,竟然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但这也不能怪他,前世这场蹴鞠会是在秦语笙和七皇子成婚以后的,而这一世忽然提前,他没个准备也实属正常。 不过他也纳闷得很,为什么这一世会提前这么多。 【莫非是因为我阻拦了尹姚两家议亲,所以这件事才提前的吗?】 季宴安的这位舒乐阿姊有一个喜好,最爱撮合人,那时候特意安排这场蹴鞠会,就是让尹零露和楚熙结识的,而他不过是个备选。 突然听到这件事情提前,一时情急,这才将手伤到的。 十七:蹴鞠赛 蹴鞠会选在楚绪的九襄马场,虽说是马场,但却不只是马场。 看台上不少王孙贵女已经落座,骄阳似火,卷起热浪,向众人翻腾而来,场上早已开赛,两支队伍实力不分上下,比分总拉不开,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楚绪接过球员传来的球,直冲风流眼,这一球若进了,便是楚绪这队获胜。 周俊磊眼中闪现阴狠,原本他早已和另一支队伍商量过的,这局他必胜。 可开赛时,却被楚绪横插一脚,公侯子弟何敢违逆皇子,只能替换作楚绪的队伍。 而此时,周俊磊箭步跑至楚绪身侧。 “七皇子,不过一白玉香囊,让与我如何?” 周俊磊自认为楚绪只是想玩玩,并不是真的看上那彩头,想着若他就此停手,不与自己争,日后再补偿他也无妨。 然而楚绪抬眸一瞬,脚下生风,一个侧身越过周俊磊,周俊磊见势不妙,从腰带处拿出准备好的玉珠,直冲楚绪。 楚绪一心只想赢下比赛,根本没注意周俊磊的靠近,直到脚踝一痛,那球被周俊磊抢走,而后球过风流眼。 场上欢呼着:“红队胜。” 只有秦语瑶一人,跳下看台,神色慌张地朝楚绪跑去,而她旁边席位上的那些女子们还在议论代郡王世子的英姿。 “郡王世子玉树临风,就连球技都如此过人,竟然能赢得了七殿下。” 一位年纪稍小,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的小娘子挽着身边人惊呼着,引得已经跑出几步远的秦语瑶一记冷眼回望她。 “姐姐她瞪我。”小娘子立马告状,“秦家娘子真没教养。” 身侧人一拍她额头。 “你若胡言,往后便不要与我出府。” “真不知姐姐到底在怕什么。”小娘子低声嘀咕。“要不是父亲官职太低,我何至于什么话都不能说,不敢说。” 孙妙雨并不搭理她,耳梢微红,抬起扇子挡着倾撒而下的烈阳,嘴唇勾笑,这正笑落在周俊磊眼中,冲她作揖一礼,孙妙雨像是看不见一般,拂下胳膊上孙雅如的手就转身离去。 孙雅如不解,她还想再看会,可看着姐姐离开的背影,又不得不跟上,愁烦的跺跺脚才离开。 周俊磊得偿所愿,还不忘回头冲楚绪嘚瑟,楚绪讥讽一笑,不理会他,只因秦语瑶已经跑到面前。 “可还好?” 秦语瑶心急,却只能言语关切地问问。 “无碍。” 听得此言,她转身就想要向周俊磊讨个说法,楚绪赶忙拉住她,将她带走。 “你拉我走什么。” 楚绪不答话,只一味地走,快走几步后,又放慢速度,怕秦语瑶跟不上会不适。 见楚绪不答话,秦语瑶思索一会,然而她始终想不清缘由,只能再次开口。 “我看得真切,是他用暗器伤的你。” “那香囊没能拿下,过几日送你个更好的。” “绪傻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秦语瑶手上一扯,楚绪也是使了些劲,不至于被她扯动。 “别多嘴。” 这一句显然带着警告的意味,不过秦语瑶向来最喜欢和楚绪对着干,怎么可能会愿意乖乖听话。 “哎我!我真是脑子进了水,才会答应帮你。”秦语瑶越想越气,声音也越来越大。 “你长这么大个子,就是随便让人欺负的?胆小如鼠,你就说你这样的,我怎么可能会看的…” “闭嘴吧祖宗,库房里你想要什么给什么,能别说了吗?” 不等她说完,楚绪赶紧制止,秦语瑶这才反应到自己差点惹祸,赶紧住嘴不再说话,乖乖跟着楚绪离开。 两人离开时恰好碰上舒乐带着尹零露过来,这场景落在舒乐眼中,如同一对小情侣间的玩闹。 看得舒乐不由的乐起来。 只不过几个人的方向不同,舒乐她们上看台时,楚绪他们已近场外,远远的瞧着,舒乐可是高兴坏了,清铃般的笑声响起。 “表姊怎么又和七殿下吵。” “这哪是吵呀,分明就是担心,人看重着呢。” 舒乐越想越高兴,她看着秦语瑶那眼神分明满是心疼,只是不知道刚才两个人发生什么事,才会这般模样。 走出许久,到了一处亭子附近,楚绪叫来暗处的潇汇。 “潇汇,远远地守着。” 潇汇离开,他才拉着秦语瑶往亭子里走去。 亭中,秦语瑶怒气冲冲坐到石凳上,扇子摇得极快却仍不解气,楚绪刚坐过来,就挨了她几扇子。 “干什么。”楚绪发问。 “你今天要是不解释清楚,我就不帮你了。” 楚绪盯着秦语瑶几秒,考虑着这件事情合不合适和她说,又该怎么和她说。 “代郡王有意与孙家联姻,父皇知晓此事后,让我来看看。” 秦语瑶觉得搞笑,别人家定亲就定亲,他要看就看,根本没必要拉着自己过来。 “那你看就看,拉我来干嘛,让我有气没地出,再气出点病来吗?” 楚绪也很无奈啊,本来就只是带她露露脸,方便往后外人回忆起来也好有迹可循,可谁知道她又看上了那白玉镂雕双鱼式香囊。 “可你想要那香囊。” “我…” 上一秒气焰很足的她,这一刻却哑了口,毕竟这么说的话,算起来楚绪会受伤的确是因为秦语瑶。 这让秦语瑶难得的泄了气焰,不再对楚绪那么脾气冲。 “那玩意好看,我才想要的。”语气委屈至极,说得好像她才是受伤的人。 楚绪最见不得她这般模样,于是适时揽下责任,“没拿到也是我的问题。” 这话说得,秦语瑶都不好意思应,便立刻改口关心他的伤。 刚才那一下她可是看得真真的,那周俊磊见局势不利于自己,竟然耍阴招,用暗器伤人。 要不是楚绪将她拉走,按她的性子肯定是要和周俊磊大闹一场的。 “那你赶紧把鞋脱下来,检查一下你的脚,看看伤得怎么样,要是伤得太重我可负不起责啊!” 嘴上推辞着,心里头却也十分担心,生怕他因为自己出点事。 这可是皇帝的儿子,贵重着呢!要是因为她出点事,那皇帝还不得怪罪秦家。 “啧!回去再看。”楚绪望着她,都不知该说她些什么好,“走吧送你回去。” 秦语瑶白他一眼,丝毫不觉得自己刚刚那话有何不妥,起身朝楚绪走过来。 走到面前,一手顶在楚绪额间。 “你不要动。” 楚绪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仍然听话地没有动弹。 “现在把受伤的脚抬起来,自己把鞋脱了。” 秦语瑶不容置喙地说着,试图像小时候那样支配他。 由于秦语瑶站着他坐着,他便得微微抬头才能看到秦语瑶,此刻他半眯着眼盯着眼前人。 忽然顶着秦语瑶的手指起身,由于身高差,原本顶在他额间的手指滑落到鼻尖,秦语瑶也因为他这突然的动作被吓得连连往后退。 楚绪跟随着她后退的步伐,上前一步将人揽入怀中,弯腰一抱,当即就将人横抱起来。 突然的悬空把秦语瑶吓一跳,“你干嘛啊!” 楚绪不说话,抱着她就绕着亭子走起来。 “你看我像受伤的样吗?” 听他这么说,原本还有点害怕的秦语瑶往下看去,见他竟然抱着自己,还走了起来,顿时生气,手上一推,跳下来。 “没事就没事,说一声就是的,抱着我走什么,显摆你很能耐吗?” 说完就离开,将楚绪落在后面。 楚绪也乐得清闲,省得她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个没完。 也并没有打算告诉她刚刚那一抱是因为看到有人跟过来偷听他们谈话所以故意这么做的。 他快步上前跟在她身后走着,心中忧愁着自己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听得啼鸣声不绝。 如今日子一日比一日炎热,林间蝉鸣不止,偶来几只鸟雀应和,风将树枝也吹得沙沙作响。 然而这些妙音却盖不住蹴鞠场上的欢呼声,尹零露看得不亦乐乎,还不曾留意到舒乐身侧多了一人。 “侄儿问姑母安。” “起来吧。” 闻声,尹零露望过来,警惕打量着面前的人。 此人看着就有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脱俗劲,不似兄长们魁梧,但身姿挺拔,步履闲雅,一身烟蓝色锦缎长袍,俊美的脸上表情淡淡的。 舒乐侧身一些调侃他,“这便是我那修仙的侄儿。” 面前人正是当今九皇子,赫连楚熙。 尹零露微整衣袖,起身一礼。 “九殿下安。” 楚熙看过她的画像,前几日进宫时曾听父皇提起,说是姑母欲引荐他结识一位小娘子,于是差人去偷画了张尹零露的画像。 “尹七娘子安,小娘子仙姿绰约,今得相识,实我之幸。” 尹零露被夸得有些羞,挪开眼神看向别处。 这般模样正被一直关注着她的季晏安看到,一舔嘴唇并紧咬着,拿起酒杯,眼中泛起泪光。 只一想到前世楚熙和她同进同出的场面,就难受,自己即便是话都不曾说过几句,而他因着阿姊的原因,日日与阿零相陪。 狠下决心,将酒一饮而尽。 不同于他的忧虑哀伤,舒乐已经带着楚熙和尹零露离席。 十八:情敌相见 舒乐为了今天,已经提前铺垫了很久,就是九皇子赫连楚熙也被她从九台山上喊下来。 这会子她拉着尹零露人往一侧隔断后面去,楚熙远远地跟着。 “今日让楚熙教你蹴鞠,如何?” “阿姊不是说今日你来教我吗?” 尹零露表面上说着不愿意的话,但心里头并没有不乐意,因为楚熙的确是个很好的人。 况且舒乐准备这么久,怎么可能会告诉她自己就是故意的,让她有机会不来呢? “论蹴鞠,当属楚熙第一,他今日既来了,自然是他来教的。”当下就打算走。 “你且安心,我会将丹秋和青菊留下陪你的。” 说完,她把侍女留下陪着尹零露,自己则走到不远处坐下关注着两人。 尹零露还想跟她一起离开,却被几步上前的楚熙叫住。 “小娘子可是从未接触过蹴鞠。” “啊?嗯是。”尹零露一惊。 她欲言又止,眼神在他们两人间来回转。“九殿下,若您觉得麻烦,臣女可以不学。” 楚熙眼眸带笑,“无妨。” 楚熙自从看了她的画像,便将她记在心中,又想着其他哥哥都有妹妹,唯独自己没有,便更加期待和尹零露的见面。 用他的原话是:‘这样花容月貌的小娘子,很该是我的妹妹才对。’ 于是也不等尹零露再说话,直接开始向她介绍蹴鞠由来。 “蹴鞠,初时只是民间盛行,前朝改为练兵之法。”楚熙察觉到她的警惕,“小娘子可是不爱听?” 楚熙说话时,一名内官送来蹴鞠,尹零露下意识后退,看她后退,楚熙只以为她是不爱听自己唠叨。 “啊?”尹零露猛然看向他,她只是被突然出现的内官吓到。 “不会。” 舒乐乐哉哉地拿起果子吃着,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而因为中间有隔断,季晏安见看不到尹零露,急得猛喝了好几杯酒。 这动作被旁边的汉宁王世子赫连楚仁注意到,出言问他这是作甚。 “做什么喝这么些酒。” “要是你的芳儿,她的阿姊想撮合她与旁人,你作何想法!” 季晏安凑近他,语气极其严肃,不容反驳地开口。 他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起初楚仁脑子里有些转不过来弯,在心中默念两遍这句话后才反应才过来,他这是有情况。 “小娘子是何许人也,家父是何人。” “武文侯府尹七娘子。” 楚仁侧头盯着他,只觉得他现在的性情有点让人摸不透,且不说前些日子足不出户,就是今日,他原本不喜这种场合,竟然也会来。 “这不像你啊,往日里你最是扭捏,现在我只这么一问,你竟全说出来。” 要是以前的季晏安,那自然是不敢说得这么直白,但他如今重生一次,错过这次可就难保还能有这等机缘,他又如何能不着急。 “你只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一时间,楚仁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这毕竟是姑母办的蹴鞠会,要不然让他去找姑母说说? 说不定有了姑母的帮忙,小叔还能有些机会。 “要不小叔和姑母说说。” “就是阿姊要撮合阿零和小九。” 楚仁不敢置信。 【竟然是姑母的意思!那今天这蹴鞠会不就是专门为他二人办的?】 反应过来的楚仁思索着,愁绪萦绕眉头,想着要是那尹小娘子看不上小九还好。 但小九可不是普普通通一人,心仪他的小娘子可不少,这要是看上了那岂不是没小叔什么事了。 这厢季晏安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和楚仁倾诉起来。 “还有孙家,要不是我提前放出风声,那日宴席上,尹侯怕是要跟孙家议亲,这才过去几天,阿姊又把楚熙那小子叫回来。” 说着说着,眼眶一红,楚仁掏出随身的帕子递过去,季晏安摆手不接。 “我就是一时情急,还能忍。”一吸鼻子,“以前就花了好大功夫,现下又要重来一次。” 季宴安越想越难受,那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他这会真的是急得不行,要不是顾及着阿零不喜外男,他真恨不得现在就去把人带走就好。 楚仁顺风顺水惯了,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就算帮他想法子,总也想不出来满意的。 正当两人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佳华过来。 “国公爷,长公主请您过去一趟。” 季晏安瞬间收敛起刚才的失态,一抹脸淡定自若地起身,跟着佳华离开,这一记变脸,可给楚仁看呆了。 佩服地冲他背影伸出大拇指:“大哥,这可真是个大哥。” 这戏演的,把楚仁骗得一愣一愣的,人还给他想办法,他下一秒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其实舒乐只是想趁着楚熙教零露的空档出来见见他,看看他与父亲有几分相似。 从季晏安回来,两人还不曾正式见过。 她原本也没指望季晏安会来,毕竟他事多,这她也是知道的,从回来到现在,这弟弟就没歇过,跟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但那是前世,这一世他多半的时间都用在为尹零露准备的发簪上,不过这些别人是不知道的。 舒乐坐于主位,季晏安和她同辈,于是被佳华带到她身侧的位置坐下,正是一开始尹零露坐过的位置。 但季晏安这会只想着赶紧见到尹零露,有雀跃却也就短暂一瞬。 “舒乐阿姊,不知你寻我何事。” 他这语气是有些急躁的,舒乐也听出来几分,静静的端详着他。 他没有楚熙那种飘逸绝尘的气质,反而更显英气,的确是要比楚熙更像父亲。 “稍后随我见个人。” 季晏安激动得就差当舒乐面仰头大笑,炙热的眼神望向舒乐。 “想必你们都有所听闻,阿姊前不久结识了一位合眼缘的妹妹,是尹侯幺女名唤零露。” 说话间一直关注着季晏安。 “有意为她寻一门好亲事,想着皇兄为你与老九的婚事伤透了脑筋,也想为他分忧,稍后见见,若不合眼缘阿姊也不强求。” 是不强求,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们两个人必须给她成一个。 季晏安自然欣喜不已,可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笑着应承下舒乐,然后就坐在旁边等着,舒乐也以笑容回应他。 他雀跃着,眼神不时飘向隔断,只觉得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为什么阿零还没有出来。 他这表现舒乐很喜欢,看向他的眼神也带有着想探究更多的意味。 两人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以后,丹秋过来说是零露有些乏,要先回马车上去休息片刻再过来。 丹秋说完,楚熙就过来了,原本他还想在这边等等尹零露的,然而一过来就看到季宴安也在,他小时候被季晏安打怕了,知道现在看到他,都会想躲。 “姑母,皇叔。” 季晏安警惕审视他,将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舒乐想笑又不敢笑,看着他都是个当长辈的人,不想性子却还跟小时候一样。 情敌相见,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小叔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楚熙本是好意关心他,但是他现在因为尹零露的原因,怎么看这个侄儿都觉得不爽。 “我就得从早忙到晚,不停歇是吗?” “侄儿不是这意思。”楚熙惶恐,连忙解释,“自然是要劳逸结合的,侄儿也是最不想小叔累着的。”! 季宴安越听越不舒服,只以为他是在说自己老了,比不上他年轻,以后阿零选也肯定只会选像他这样的,才不会选一个老头。 手上使劲,那一身的腱子肉也跟着紧绷起来,无不在向外界宣布着‘我身强力壮,不比你这等小辈差。’ “你看我像会累着的样吗?” 说时眼神毫不友善地盯着他,楚熙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可又想不通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又是什么事情惹到的小叔,只得借口说功课还没完成,赶紧离开这里,免得小叔脾气上来。 “姑母,侄儿还有些功课未完。” “去吧。” 而他这一情急,没有和季宴安打招呼就走,可又给季宴安逮到机会。 “哼!”季晏安冷哼。“这样没规矩,皇兄也该好好管管了。” 舒乐噗呲一笑,忙端起茶杯掩饰,这场面别提多好笑。 楚熙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紧撤回后退的脚步再行一礼才离开,季晏安瞪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 楚熙是个闲散惯的,尤记前世这侄子时常带着阿零这跑跑那逛逛,时间一长,两人关系也越来越好,就是宫宴,楚熙都要带着她。 一想到这些事,他心里头就不是滋味,而想独占尹零露的心也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又过一刻钟,零露才被青菊引着走过来,虽然只有两刻钟的时间,可季晏安却觉得仿佛等了一个时辰。 期间季晏安时不时张望,直到眼眸中出现尹零露的身影,这才定住眸子。 舒乐也不打扰他,反而还想看看他到底能主动到什么程度。 尹零露走近些后,左右一看发现楚熙不在,有些失望。 季晏安一直是侧头看着她的,这小动作自然也尽收眼底,心中有些酸楚,只当她对楚熙的印象很好,顿生忧伤。 十九:自信心深受打击 待尹零露走到跟前才发现季晏安也在,眼眸一怔。 “季将军。” 季晏安即便不舍,但也在她快到时就已端正坐姿,眼神移到场上,听到她的声音才转头看向她。 “嗯,尹娘子。” 她抬眸而望,对面之人目光中闪烁着温柔的星辉,嘴边浅浅的笑意不至疏远,却也不算讨好。 她想离开,没有多看季晏安,而是走到舒乐耳边说着想要先回去,她并没有给舒乐明确的理由,这让舒乐更加不想放她走。 “来都来了,何必急着回去,我还没给你介绍我的这位弟弟呢。” 说时眼神瞟向季宴安,尹零露也跟着再次打量起他。 舒乐早已接受他们相识这事,毕竟这弟弟刚才还在暗嘲楚熙,要说没点想法,她可不信。 然这装装样子还是要的,遂作不知状:“不过听刚才你二人的语气,可是早前就已经见过?” 季晏安开口向舒乐解释,眼神适时移开,任由那思念已久之人打量自己。 “那日有些公事去拜访尹侯,恰巧见过一面。” 舒乐将尹零露拉过来同坐在自己的主位上,并让尹零露坐在靠近季晏安的那边。 虽说是第二次见面,但尹零露显然没有想到他今天会来得这么早,本来想着他反正也要等到蹴鞠赛快结束,那等个一时半会再离开也不迟。 结果这一世他竟然这个点就已经过来,那这要是以后的事情都会提前,岂不是隔不了多久他就会上门提亲,再加之现在没有姚家,到时候只怕是会在唐家之前。 季晏安余光瞥见她的眼神始终不曾离开,便往她那边挪挪,却又不至于太近,距离掌握得恰到好处,引得尹零露困惑不已。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感觉这次重生他的脸皮越来越厚了呢?胆子也更大了。】 季晏安纵使心有百余绵绵细语,却也只汇聚成脸颊的一抹红。 “我记得你幼时投壶一绝,这么多年过去,不知现在如何。” 舒乐一言,又正好给了季晏安机会,当即转过来,目光从舒乐面上慢慢移到尹零露面上。 又自觉还未向尹零露正式介绍过自己,便说道: “尹娘子安,在下季晏安,先慈是福安公主,先父是已故沐国公,现季家唯有我与祖母二人。” 【不是吧,不是吧!我怎么感觉这辈子会不受控制呢!他怎么能这时候和我说这件事,真的要疯。】 她真的很不理解,心里头有个声音告诉她,他一定和她未完成的事有关。 而他直愣而又诚恳的眼神看向尹零露,短暂对视,而后才微微侧脸,放松下来回舒乐的话。 “阿姊真是只记得投壶,明明我的枪法也不错。” 舒乐初听他一本正经说起双亲,还有点不明所以,现下看他一脸放松,倒是被他逗笑,只有零露还在惊讶之中没出来。 对这事她也知道的,但今日他这么直白地告诉自己,反倒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愣神时舒乐已经拉着她和季晏安到了另一个隔断后面,有着专门给季晏安准备的长枪和投壶。 舒乐很清楚季晏安现在拿手的是什么,也已经安排好了的,既然是要撮合,那就不可能什么都不准备。 她起初还担心用不上,但现在就不怕了,说不定还能有意外收获,毕竟按她对季宴安的了解,今天能主动到直接自报家门,那必定是对阿零上心的。 尹零露见到不远处那一排各式长枪,已经麻木。 【反正又是重来一次,那就再看他舞一遍呗,大不了等会舞完直接找理由跑路,那枪重得拿都拿不动,我可不想碰。】 而此时,季晏安已经满心欢喜地走去拿起一把红缨枪舞起来。 舒乐得逞一乐,指向季晏安。 “阿零快看。” 尹零露这才收起思绪回望,她倒也并非没见过,平日里兄长们时常舞给她看,或剑或刀或枪。 季晏安挑枪起势,长枪时而刺向前方,时而旋转横扫,又一招云枪绕身,气势磅礴。 少年意气风发,步伐稳健。 仔细看下来却发现他这套枪法有些与众不同,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她钦佩至极。 待季晏安放下枪,接过侍婢递来的帕子擦汗,整理好衣物后,朝她们这边走来,尹零露看他过来便出言问他。 “季将军这是何枪法,我还不曾见过。” “这是我季家先祖独创,虽家父不能亲授,但家中留有古籍。” 舒乐乐得合不拢嘴,惊喜万分。 相比较于小九还需要自己撮合,这弟弟反而是早有打算的,索性就不留在这里打扰两人。 趁两人说话之际离开,只余青菊和桃红陪着尹零露。 尹零露知道她会走,又想着与其由着舒乐撮合,而且自己现在也不知道这条路该怎么走,还不如主动出击,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季将军,您可知今日长公主请您来是为何?” 听得这话,季宴安在脑海中反复思考怎么回答,究竟是直接说实话还是先蒙混过关,但尹零露没有给他机会。 “乐忆阿姊觉得我与她很是投缘,想撮合你我,不知季将军可是因为这个才来的。” 他单手背于身后,定定的看着眼前人,他感觉这辈子的阿零不一样,这个时候她应该很害怕自己的,而且在阿姊走后她会更加寡言,不久之后就会找借口离开。 然而尹零露现在却没有,反而点明舒乐的意思,这让季宴安摸不定她是怎么想的。 “是。” “季将军,您觉得我们合适吗?” 随着她说话越来越直接,季宴安整个人都傻了。 【这还是我那个娇娇弱弱的阿零吗?但是,合适是肯定合适的,不合适也得给我合适。】 “当然。”他目光坚定,“不然我也不会答应阿姊。” 眼前人转身,他更加茫然,而尹零露在想他为什么这么肯定,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也就是今生才多见两面,单是几面,他又怎么能够这么肯定呢? 而且就目前来看,他就是唯一的变数。 如是想着,她嗯声叹气,正好对上季宴安提出求娶她的话语。 “阿零,若我说我还想娶你为妻,你愿意吗?” 季宴安在她沉思这段时间里纠结再三,最后还是不想放过她来之不易的主动,然而他这句话尹零露并没有注意。 于是完美的误会就这样诞生,她没有注意到这句话,叹气后就要离开,转身朝喜不自胜的季宴安道别。 “季将军,改日若得空闲,你我再约。” “别啊,阿零你……”他还在因为尹零露答应他而高兴,转眼她就要离开,一时情急,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带着娇意的‘阿零’。 尹零露听到这熟悉的语气,猛然回头,“你说什么?” 不敢置信这个时候的季宴安会叫出这个称谓,第六感让她不免怀疑季宴安会不会也是重生的。 “我见阿姊就是这般唤你,便……啊但是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喊就是。” 嘴上讨好地说着不喊就是,实际上心里又忐忑,巴不得尹零露不跟自己计较。 “季将军,你我不熟。” 单这么一句话,就如同一盆冰水,将季宴安浇个透心凉,当季宴安还沉浸在自己刚才被嫌弃了之时,尹零露已经离开去找舒乐。 “沙场刀剑无眼,您可要时刻警惕着,莫要受伤。” 这次之后,两个人再见面就不知得到什么时候,走出几步后尹零露还是没忍住,出言关心他。 即便只是这么一句话,就已经够季宴安再次兴奋,他的整个心就这么被尹零露拉扯着,顿觉苦涩,不明白那暖阳何时能全照在自己身上。 看台上,舒乐瞧见心事满满的尹零露过来,她后面还跟着满面愁容的季晏安,好奇心上来,忍不住想八卦一下。 但是又见尹零露径直往自己这边来,看着并不想说话的样子,也就选择不多言,起身去迎尹零露,只将她的双手紧握。 而后三人回到席间继续观看蹴鞠赛,季晏安心中愈加烦闷,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明明起初还有兴致与自己多说几句,还答应愿意嫁给自己,可是怎么一瞬间又仿佛变了一个人。 面对尹零露这样若即若离的感觉,他只觉得难受不安。 一想到那会她还和楚熙学了小半个时辰的蹴鞠就不悦,思绪杂乱,根本静不下心。 蹴鞠赛后舒乐就送尹零露回府,季晏安不方便跟着过去,只能独自回府,回府后他就一直闷闷不乐,于白二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应季晏安的要求给他多多的备了些酒在房间。 季晏安酒喝得多了几坛子,心中有话无处诉说,翻墙来到楚仁院里。 楚仁都已经宽衣准备歇息,见他到来,还醉醺醺的,也不好赶人,于是两人在院中台阶上席地而坐,借着月光喝酒。 “楚仁我问你,我比之楚熙如何?” “比不了。” “如何比不了。” 楚仁也难呐,陪喝也就罢了,还要陪聊,他是知道季晏安的,等会酒喝得多点就会哭,偏偏人又难哄,况且他次次都是如此。 也让他越发好奇,尹家七娘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能惹得自己的好兄弟这般模样。 二十:欲亲自提亲 “你一个长辈,做什么要和小辈比。”楚仁说出自己的困惑。 “可他先一步与阿零相识,我日后如何能比得过,今日阿零与他相处的时间就比我久。” 提坛喝下一口酒。 “起初她还愿听我多说几句,阿姊走后也还会关心我,说是沙场刀剑无眼,可要时刻警惕着,莫要受伤。” 眼眶泛红,侧头时更显得他此刻孤零非常。 “而后不及半刻钟,她便要离开,明明都答应愿意嫁我,我难道很吓人吗?” 季晏安并非不知道她从来都是抗拒这样的相处,可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楚熙可以,自己却不行,只是先相识,就能盖过自己吗? 楚仁拿走他手上的酒,将他掰正对着自己。 “你季晏安不比任何人差。” 楚仁也想不明白尹零露的意思,唯有宽慰他,给予肯定。 心中也对这位尹七娘子生起好奇,想着究竟是怎样的一位小娘子,竟能引得他这般灰心丧气。 对视良久,楚仁眼眶发酸,松开他揉着眼睛。 而这话一直飘荡在季晏安脑中,豆大的泪珠滑落。 【我并不比任何人差,前世听天由命,最后一步踏错致使终身悔恨,今生我若不主动出击,万事休矣。】 说干就干,起身一抹脸,拍拍灰就翻墙走人,回了国公府便大开私库,清点着物件,打算备聘礼,反正已经得了阿零的首肯,早一日是一日,省得夜长梦多。 怀揣着一颗激动无比的心,他一整夜都没有睡觉,第二日早早地就到季老夫人的院里坐等。 季老夫人一出现,季晏安就殷勤地过去搀扶。 “祖母还没老得走不动。” 季老夫人嗔怪说着,倒也任由他扶着自己在餐桌前坐下,看着他为自己盛粥,布菜。 一大早这么殷勤,就已经知道他定是有求于自己。 “说吧,又有什么事求老婆子我。” 季晏安乖巧一笑,这才坐下。 “祖母,若我为您寻一位孙媳,您意下如何。” 季老夫人一听这话,就知他在说谁,会心一笑。 “尹家幺女,皇后的亲侄女,身份也算相当,你既看中人家,选个日子上门一趟就是。” 季晏安欣喜。 “祖母您同意了?” 季老夫人点头,难得他主动提,对此还是很乐见其成的。 况且早在得知赏园宴那日,他匆匆去了尹府,一待就是半日,生等着尹小娘子回家后才离开之时,季老夫人就早已明白,再者尹家忠臣之后,自然放心。 得到祖母的同意,季晏安恨不能立刻就能去提亲,可这件事还是需要双亲出面才好,但现在他能想到的也就是让舅舅代父提亲。 “那我这就去找舅舅。”说时就起身。 季老夫人伸手一拦:“先吃些,吃过再去王府。” 季晏安闻言不动,他想拒绝,可是又不想这个时候违逆祖母。 “祖母,孙儿…。” “此事急不得,且不说尹侯是何想法,便是尹娘子,你又何曾问过她的意思。”季老夫人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阿零已然答应我。” 他说时信心满满,好似这件事情已经板上钉钉,引得季老夫人一阵诧异,又只能说回尹侯。 “非也,即便已经答应,但你今日匆匆而去,未免过于轻视,若此时将路走绝,你当如何?” 季晏安情急,并没思虑这许多,此刻有了祖母的提醒,心中惊乱。 这才恍然发现自己此时的行为和前世求旨赐婚毫无异处。 季老夫人担忧他这样急匆匆的,若是尹家不同意,那可真是有的他伤心的。 况且她早就已经打听过,尹侯极不愿意幺女外嫁,先前姚家有意结亲他就没有接受,后来勤王为妻弟也探过口风,但都被他回绝。 而现在,见孙儿终于能静下心来好好考虑,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用过早饭后,于白来寻。 “老夫人。” “去忙吧。”季老夫人摆手。“婚事自有祖母操办,你无需担心。” 季晏安深谢一礼:“祖母,劳烦您多费心。” 说罢回到自己院子。 于白才将新得的密报交给他,打开一看,是代郡王府的探子递来的。 季晏安没有细看,只把后一页有关尹零露的拿走,其他的都给了于白。 心中有气,将纸张团在手中,握拳于石桌之上,眼睛紧闭。 想起前世就是因为这件事,无意间被阿零得知自己知晓了此事,才令她一直耿耿于怀。 而今生,一切都发展得太快,反而躲过了这一劫。 于白却越看越困惑,先前只知王武将自己的庶女送去给代郡王世子为妾。 前不久又得知这一切都是因数年前王老夫人的寿宴上,代郡王世子遇见了这位小娘子,心生爱慕,才逼迫王家,不得不把人送到府上。 虽然早前已经知道周俊磊于房事上好折磨人,但那时候她才多大啊,周俊磊竟然丧心病狂到这等地步,连小小幼童都不放过。 而今这小娘子又说自己不是王家庶女,一番探查下来,光是这年纪就对不上。 探子来报,她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娘子,所以怎会是外人口中,那两年前就已及笄,被送去郡王府的王家庶女。 “公爷,这和咱先前得知的消息有所出入呀!她若不是王大人的庶女,又能是何人。” 于白就是想看季晏安手里的后半张,重要消息都在那张纸上,他看不到,就只能瞎猜。 “探子深查,得到的消息是代郡王世子看上了王玲玲,而先前传言他于王老夫人寿宴上,打杀过一名婢女。 现在她说她不是王家女,看来王家和郡王府秘密很大。” 于白短暂停顿,期待着主子赶紧把那纸团丢出来,自己好捡来看看。 季宴安察觉到他的想法,瞪他一眼,他这才回神深思着密报上的事。 “如今王铃铃明说他欲行不轨,幸得兄长相救,最后却还是被逼送到郡王府,这明面上算是有仇,饭背地里却狼狈为奸,真是好笑至极,要不再去查?” 于白眉头紧锁,总觉得有问题。 这种借口根本就经不起推敲,周俊磊再胆大妄为,既然看上人家姑娘,那等日子到后纳进门就是,何必硬逼呢? 想着想着,他突然脑洞大开,顿时一悟。 “这些都是障眼法,王大人送庶女入府只是为了捆绑住代郡王府,以防日后代郡王世子翻脸不认人,一个庶女怎么都要比打杀一个婢女更为稳妥。” 季晏安冷哼一声,这其中缘由他可没打算告诉任何人,既然于白觉得王武这是想留个把柄,那就让他这么认为着也好。 “你言之有理,但他周俊磊想要的…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得到!” 盛怒之下,语气都富含杀意,吓得于白心中一惊。 没有人比季晏安更清楚周俊磊想要什么,王武也算是个有良心的,知道这件事瞒不住,就想了这种法子敷衍周俊磊。 而若不是他又带回那舞娘,只怕代郡王真会遂他的愿。 “令他好生看顾这位小娘子,再将此事消抹干净,从今日起,她只是王家庶女王铃铃。” “是。” 于白不敢多问,季晏安现在戾气太重,多说提一个字都会引火上身,再好奇,也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这件事实在奇怪。】 心中这么想着,临走时还费解地摇摇头。 日渐炎热,只在外面待了这么一会,季晏安额间就有了些细小汗珠,但他毫不在意。 一人忍受烈日炎炎,另一人已经在准备第二日要用的鱼竿。 舒乐好玩,早早就定了蹴鞠会后去钓鱼,还打算和尹零露比比,看谁钓的鱼多。 于是尹零露今日就在家中缠着六哥给自己做鱼竿,尹川赋一面理着鱼线,一面叫苦。 “好妹妹,便让阿兄歇歇吧,昨夜父亲罚我抄了一晚上的书,现下困得紧,左不过明日才去,阿兄午后再为你做好不好?” 尹零露一听就不乐意,端坐在他对面,死死盯着他,不准他偷懒。 “不好,鱼竿要好好准备,明日我才能赢得了乐亿阿姊,阿兄你手艺最好,只有你做的我才放心。” 尹川赋叫苦也不得妹妹心疼,只能耷拉着脸,给尹零露做那鱼竿。 “小六,阿零。” 门外传来尹雪露欢快的声音,下一秒,人就出现在房门口,气喘吁吁,像是跑过来的。 尹零露为她倒水,喊着她过来坐。 “阿姊快先坐下喝杯水。” “不了不了。”尹雪露摆手。“今日咱家有大喜事,五嫂要给咱添小侄了。” 一直不曾抬头的尹川赋听见这话后,才打起精神,尹零露也是高兴,随即就要去看看。 “真的?” “大夫还未走远。” “那我们快去看嫂嫂。” 说着就往外走去,尹川赋也想去看看:“等等我呀!” 他刚起身,话才说完,尹零露就从门口探头。 “阿兄为我做鱼竿就成,我会替你转达贺喜的。” “妹妹!” 尹川赋幽怨得像个小媳妇,又无奈又不甘心,可这是自己的亲妹妹呀!只得听话地坐回去处理着鱼竿。 尹零露和阿姊一路小跑,兴高采烈的,只想着快快见到嫂嫂,要摸一摸还在腹中的小侄。 而她于廊上欢跑的身影正好落在不知何时出现对面屋顶上的季宴安眼中,他实在是太想见她,可又不敢直接登门。 二十一:想看好戏的皇帝 他在于白走后不久,将那张纸处理干净以后就到了武文侯府,因着上一世的记忆,他对侯府可谓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真希望阿零永远都像今日这样开心。” 看着廊中的身影,他不由地感慨着,也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护好阿零。 再观季老夫人这边,她也是把孙儿的话牢牢放在心上的,早间季晏安离开后,季老夫人就差人拿着自己的名帖去宫里,然后又叫上豫王妃一同入宫。 两人先是到皇后宫里,等着皇帝下朝,而内官等着一下朝就上前留住豫王,几人在皇后宫中会面。 皇帝和豫王一过来,不等他问,季老夫人先开口:“陛下,老身今日来,是为着宴安的婚事。” “老夫人但说无妨。”皇帝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是哪家小娘子,上一次没有从季宴安口中套出话,他就很郁闷。 不过季老夫人没有着急将尹家说出来,而是转身看向豫王夫妇。 “我老了,折腾不起,想请豫王和王妃代为登门相看。” 豫王夫妇对视一眼,这他们自然是乐见其成的,自己的亲外甥,婚事肯定也要亲力亲为才对。 皇帝和皇后的目光也都看向豫王夫妇,后者欣喜接受。 “这是自然,我这当舅舅的义不容辞。” “夫君说的是,老夫人且宽心,不过听您的语气,像是已经看定了门户,只是不知您看中的是哪家闺秀。” 季老夫人忍不住发笑,早上季宴安那猴急的样还历历在目。 “哪是我瞧上的呀,是他自己,今早火急火燎的要到人小娘子家里提亲去,昨夜更是一夜没睡,将福安的私库里那点物件搬了个空,打算用来当聘礼。” 说完稍作停顿,转头又看向皇后。 “那小娘子正是皇后您的亲侄女,尹家幺女。” 众人听后哄堂大笑,笑话季宴安难得开窍就这么心急,独独豫王妃眼神里多了几分得意。 【宴安干得漂亮,最好早早将阿零娶回门,我好多多稀罕稀罕几日。】 “那这事可就要问问皇后的意思了。” 豫王说着,几人都静等着皇后的意思,唯有豫王妃还在喜滋滋地做着美梦,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外甥媳妇竟然是阿零。 “近来舒乐总和阿零一处,两个小娘子外出,怎能无人陪同,陛下您说呢?” 皇帝一听就明了,当即顺着皇后的意思继续说着。 “皇后所言有理,便叫宴安陪同吧,也好有个照应。” “不过老夫人,我虽是阿零的姑母,可这件事总归还是要问过我家妹妹才能作数的。” “这是自然。”季老夫人明白急不得,当然是愿意等的,就怕家里头那狗崽子等不及。 于是就这么几句话,众人将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季老夫人得了话,心里也踏实,不再多留。 等她和豫王夫妇都离开后,皇后又和皇帝说起另一件趣事。 “昨日的蹴鞠会上,宴安不留情面得很,小九只说有些功课还未完,他便说陛下该好好管教小九了。” 诚然,皇后只当季晏安是吃醋。 而殿中再次响起爽朗的笑声,皇帝眸色一深,心里打起弟弟的主意。 “明日舒乐还要带阿零、小九一起出城去,可有的好戏看咯,去,请沐国公进宫一趟。” 当即就有内官出宫去请季宴安过来。 季晏安到时,皇帝正坐在宽大的桌案后翻看奏折。 “皇兄。” 皇帝不搭理他,他便走去右侧,为皇帝烹茶,忽然皇帝抬头,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除去刚回都城那次入宫后,你可是甚少进宫来看朕了,需不需要帮手,最近小九也沉稳许多,不如你带着他历练历练如何。” 八卦的眼神盯着季晏安,而这个心大的只以为皇帝就是想让自己管教侄子。 可他一想到蹴鞠会上的事就不悦,随即脸色就不好看,深吸一口气忍住不悦。 “他近来跟着舒乐阿姊玩得不亦乐乎,我若再将他带走,岂不是平白让他记恨我。” 然而他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心里却巴不得皇帝一口答应下来,自己好把那坏侄儿带走,省得他每天跟着阿零,再把自己给比下去。 皇帝心中鄙夷。 【小九也就昨日去了趟蹴鞠会,你有什么好着急的,又是管教又是提亲的,既然如此,那就让朕来把事情弄大一点吧,也好多看几天乐子。】 “你暂且休沐,手上的事先交给老五,好好陪乐亿玩几日,玩够了再回来。” 季晏安这才明白,让他陪阿姊是假,皇兄想看乐子才是真,但是这也正好是给他机会,乐意得很。 “的确是许久不见阿姊,恭敬不如从命,宴安先告退。” 皇帝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发笑,仿佛再不走自己就要收回刚才的话似的。 次日一早,季晏安就往淮清王府去,他来时舒乐刚起,等舒乐收拾妥当出来,他连茶都喝了两盏。 “让长亭久等,这便走罢。” 说罢两人一前一后出门。 舒乐是昨夜才知道今日季晏安要来,便对他更为赞赏,无言中,那身影竟高大许多,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反而觉得他比楚熙更像姨母和皇兄口中的父亲。 两人到府门外后,舒乐才发现季宴安今天不光没带侍卫,连马也没骑,只得又叫人换了一驾稍大的马车。 “走到王府的?” “不是,骑马来的,我让于白把马带回去了。” 舒乐眼睛一亮。 【小弟弟心思还挺多的嘛,这一定是为了能和阿零同坐一架马车,所以就想出这么个法子,不错,是个聪明娃。】 舒乐就差将‘加油哦,姐姐看好你呦!’写在脸上,一上马车,舒乐就忍不住打量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季晏安局促不安。 “阿姊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你好看。”舒乐偷笑,不再看他,反而说起他头上的簪子。 “长亭今日这簪子不错。” 说起这簪子,那他可就高兴了,抬手摸上发簪,一脸嘚瑟。 “是吗?阿零最爱睡莲,我特意找匠人打造的。” “哦?阿零?” 尾音拖得极长,眼睛微眯着,饶有趣味地盯着他。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虽然一开始说出口,也觉得难为情,但却觉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是的,就是阿零。” 舒乐一掌拍在他肩上:“长亭,阿姊看好你。” 季晏安只觉得脸颊发烫,兴奋却早已盖过羞涩,冲舒乐重重点头,目光坚毅。 突然马车一停,季晏安以为已经到了,便迫不及待地拉开帘子打算下去。 然而不等他走出去,就听到楚熙的声音:“小叔你今日也得空吗?” 季晏安看向他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再看向外面,原来才到解语楼,又将帘子放下坐回车里。 【这不废话吗?我人都在这了,不是得空还能是去抓人吗!没到就没到,破车夫也不知道说一声。】 季晏安不爽得很,却还要维持自己沉稳的形象,舒乐都乐得身子一抖一抖,偏偏他又不好制止。 到了侯府,他直接快舒乐一步先下马车,等着舒乐下来往侯府去,楚熙看着舒乐进府也想跟着进去,他一个箭步,冲到楚熙面前,将他拦住。 “阿零不喜外男入府,你我进府她该不适。”他语气实在是算不上好,即便有所收敛,但仍带敌意。 楚熙一脸茫然,想不明白小叔是怎么知道的,不等他问出口,季晏安叉腰活动脖颈,以一种护崽老母鸡的心态挡着楚熙。 明明在笑,却给人着一种凛若冰霜的感觉,楚熙被看得头皮发麻,直回忆自己莫非什么时候惹到了小叔。 短暂几秒,季宴安别过脸转身走远好几步,到马车旁等着舒乐和零露出来,主打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楚熙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牵着马等在原地,低头踢着石子玩。 不多时,尹零露跟着舒乐出来,对牵着马站在马车前方的楚熙一笑,当是打招呼。 季晏安看了,又气又伤心。 而后二人往马车走来,尹零露这才看到季晏安,眼神凝结。 【宴安!他竟然在,他怎么又在。】 眼神从起初的惊讶到伤感,再到困惑,又立刻低头行礼。 “季将军。” 她停下一礼,季晏安瞬间变脸,没了刚才的烦闷,欢快嗯了一声,后退两步,等着两人都上马车后,自己才上。 尹零露见他上来更加不理解,往舒乐身边挪了挪,手也不自觉握紧。 舒乐握着零露的手轻拍安慰着,她知道尹零露的心结,可是既然自己要撮合,那就不能太顺着她。 而且她也得适应适应才对,王家那件事谁也不想她遇上,可她就是这么巧遇上了。 要说那周俊磊就是个好色小人,瞧上了便要逼迫那婢女,最后竟然还要打杀她。 最令人心疼的是吓着了阿零,才那样小的年纪,就碰上着这么一件事,着实骇人。 季晏安一直从容地坐着,任由车厢摇晃,他只待在他那三分地,誓要在尹零露面前立个好印象。 二十二:公爷今日如尝蜜饯1 突然出现的季晏安让她有所悸动,但同时又对自己的未来更加困惑,她想不通自己是该顺着心意,还是应该早点断掉和他的联系。 但很显然,她断不掉,且不说她的本心,就是现在的事情发展,她也不可能说断就能断。 而且已经错过绝佳机会,再突然有动作只会引起季晏安的怀疑,到时候他再查一遍,可就真的是重蹈覆辙。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说不定会有转折点。 她心中有事,思考时紧紧盯着季晏安,一度将季晏安看得心花怒放,还以为她终于关注到自己。 如此这般,临近晌午几人才到园子,仆人都等在门口迎着他们进去。 一路舟车劳顿,季晏安提议先回房洗漱一番再过来用饭,于是几人就各自回房洗漱。 午饭时,季晏安本想坐到尹零露对面,但路过舒乐时被她一扯,舒乐把他往尹零露身边推了推,他一下就明白到阿姊的意思。 于是径直坐到尹零露旁边,如此一来就变成了舒乐在主位,尹零露在舒乐右侧,季晏安在尹零露右侧,楚熙在舒乐左侧。 楚熙的小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转动,表情微妙,像是知道什么秘密一般,也渐渐摸索到为何这两次见面,小叔会对自己敌意这么大。 而季晏安不敢靠的尹零露太近,好在经过共乘马车后,尹零露也能接受和他坐在一处。 然他不知道,之所以在他看来能是接受,也是尹零露不想太压抑自己,想念做不了假,无论怎样她也会有侥幸心理,想着这一世的季宴安或许会不一样。 就这么平静地吃过午饭,之后尹零露想先回房休息,舒乐也不拦着,只留了丹秋在身边,让其他人也都下去休息。 不过季晏安和楚熙走时,她却将季晏安叫住。 “宴安。” 楚熙和季宴安两人回头看向舒乐,然后又对视一眼。 “姑母,小叔,您二位慢聊,侄儿先回房。” 楚熙识趣离开,舒乐也没有过多停留,转身往外走去,季晏安跟在舒乐后面一起出了园子。 “常太尉那次女我也见过,那等才情你竟还瞧不上。” 两人沿着来时路走着,舒乐平淡开口。 季晏安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这句话本来是要在楚绪的婚宴上问出口的,而现在问出来,季宴安倒像是已经适应了所有事情会提前一样,并没有太多情绪。 当然也不用多说,舒乐已经知道他的心思。 想起姨母曾说父亲与母亲初相识时,是因母亲进都城来探望崔相爷,恰好那时父亲得胜归来,两人在庆功宴上相遇,父亲对母亲一见钟情。 少年人总有用不完的热情,无论母亲如何婉拒,父亲总不放弃,最后终得母亲点头,两人这才在年后得以完婚。 但那时时局动荡,父亲在家的日子少之又少,母亲纵有万般思念却无处言说。 楚熙的确很像淮清王,但那只是相貌,反观季宴安,他身上倒更有一个大将军该有的样子。 只可惜他和淮清王一样,是闷葫芦一个,舒乐不免担心日后尹零露也会像母亲一样只能整日守着书信过日子。 两人沿路走出许久后,舒乐再次开口。 “你究竟是学了谁,这般老成。” 说完不等他回话,转身就往园子走,这话也算是给他提个醒,毕竟她也很心疼尹零露,既然现在还有机会,那总要试试,万一真能改变呆瓜弟弟的性子,也算美事一件。 季晏安听完愣在原地。 【阿姊都说我老成,阿零也是这么看我的吧,所以见了楚熙才会愿意一笑,而对我却始终以礼为先。】 “不行,我不会认输的!”他气愤着。 他想了很久才蹦出这句话,光是回忆往昔,就已经让他接受不了,再加之这一世的这些变化,愈发让他难以接受预想中的结果。 几个呼吸间,他直到自己整理好心情才回到园子,此时尹零露也已经起来,正跟舒乐坐在石桌旁喝茶。 侍女们都拿着钓鱼的用具在旁边候着,几人只等着他回来,就可以出发。 楚熙一见到他进来,忙小跑过去一把揽住他的肩头。 “小叔终于回来了。”他亲切开口,说完又转头看向舒乐她们,“那咱们走吧,再晚鱼都要回家了。” 零露被逗得用团扇掩嘴偷笑,那笑颜在季晏安心中荡开涟漪,多的却是心酸。 舒乐见此,更觉有趣,冲季晏安一挑眉,那眼神仿佛在说‘怎么样,承认侄子更厉害吧。’ 然后拉着尹零露越过两人先走一步,路过他时,尹零露侧头看他一眼,这样近看下来,更觉得这个人与众不同,仿佛带着某种目的。 目的当然是有的,要不然他怎么会像是一双眼睛嵌在尹零露身上一般,一直追随她的身影。 出园子后走一小段路,就到了后山池子,婢女们拿着东西先去到池边安放,丹秋几人为尹零露与舒乐整理衣服。 她们将两人的裤脚挽起来,袖子用襻膊绑住,随后两人走到池边坐下,上饵开钓。 而楚熙和季晏安则只将袖子挽起,在两人旁边坐下。 季晏安很有心机的袖子刚挽好一只手,就大步流星走到尹零露和舒乐中间坐下,得意的再挽另外一只手。 余光看见身边又多一人,尹零露立马转头看过来。 “宴…季将军。”她差一点就说错话,好在她改口改得快。 不过那一个宴字还是被季晏安听到。 “嗯,我在。” 说起话来那叫一个温柔,他要是会秦语瑶那一招,估计现在都直接夹着嗓子说话了。 他眼神炙热,令尹零露一恍神。 曾几何时,她就在他这样炙热又满是爱意的眼神里,毅然决然地拒绝了他。 【那时的你,应该很难过吧。】 光是想想,她都不忍心再让他伤心一次,便连自己冲他报以微笑都没有察觉到。 直到看见面前人脸颊染上红晕,手也不自然地摆放在双腿上,扭捏着,笑得腼腆。 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连忙回头盯着鱼竿,心中懊悔自己这该死的破脑子。 楚熙收拾好抬头,并没有看到刚才那幕,看着面前坐定的几人,他莫名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总觉得自己这是被人防着的。 但是左右一看,除了舒乐另一边那唯一空着的地方,确实都站了人,季晏安本来的位置也离他现在坐的地方更近,这么一看也挺合理的。 等他走过来,尹零露已经在向舒乐表决心,借以打破刚才的尴尬局面。 “特意叫六哥给我制了新鱼竿,今天定能赢过乐亿阿姊。” 转头一眼,立马又坐直,舒乐看着他这模样,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愚蠢感。 “好啊。”舒乐听她这一言,忍下笑意,“若是赢了我便将那百花酿买来送你。” 尹零露欢喜,身子微微后仰,歪头对着舒乐一笑,眉眼弯弯,小手在身前轻挥着。 “那阿姊可不能送来府里,阿父知道了会让我跪祠堂的。” 又是一眼。 舒乐顺着她的话,像是故意般,特别强调要接她过来小住几日。 “那就放我府上,届时接你过来小住几日,让你好好喝个够。” “好!” 尹零露根本没有多想,就是目光都不敢分给季晏安一丝一毫,冲舒乐甜甜地点头答应着,手覆上嘴唇,作飞吻状。 舒乐伸手宠溺着捏捏她的小脸蛋。 【我也想!!!】 季晏安渴望得很,可是又不得不将身子往前挪,给两人腾出地方。 尹零露不像上一次初次认识季晏安时那样拘谨,而刚才那些也是出于和舒乐相处久后,自然而然就会有的行为。 她根本不知道刚刚这些小表情,小动作有多让季晏安着迷,以至于他都看呆了,楚熙看看他又看看尹零露。 心里愈发明白,对于之前在小叔身上察觉到的敌意也知晓了出处。 随着舒乐一声“钓到了。” 侍女拿来鱼篓接过舒乐鱼竿上的鱼。 “哇!阿姊好厉害,才这么一小会就钓到了,看来我今天赢不了了。” 尹零露就像个哄小孩的,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崇拜感,心里却平静如水。 不过舒乐很受用,得意着,“那是自然。” 赢是不可能赢的,尹零露也就随便钓钓,每每舒乐钓上鱼她就一副崇拜模样,顺带着埋怨几句自己杆子不行。 约莫一个时辰后,几人都有些乏,舒乐也钓了个畅快,于是便收拾东西回园子。 回到园子后,在厨子的清点下,舒乐见果然是自己最多,又担心尹零露会不高兴,便开口哄着她。 “好啦好啦,这次不行就下次,哪会次次都让我赢呢?快去冲洗一下,等会我们吃全鱼宴。” 尹零露并没有不高兴,因为这个结果在她意料之中,于是她点点头,带着青菊桃红回到自己房间。 等她走后,其余人也都各自回房去。 季晏安快快地洗漱好就去到伙房,他不像楚熙那样风趣,但他在外多年,也跟着豫王学了一手好厨艺。 “今的全鱼宴我来。” “您?”那厨娘不相信他,“公爷您且等着,这种活婢子来就可。” 一伙房的人看向季宴安的眼神也都带着瞧不起,只是他们不敢表现得这么明显,都只敢瞥这么一眼,就又忙着自己手里的活计。 二十三:公爷今日如尝蜜饯2 季宴安当然知道他们不可能相信自己会,他也不会和他们解释那么多,与其解释还不如用实际行动让他们心服口服。 “我来。”季宴安严肃几分。 说着就挽起衣袖,走到那一桶鱼的旁边,查看着都有些什么鱼。 主事的想过来拦他,他手一抬,挡在主事的面前。 “让你歇一天你还不乐意?”季宴安反问他。 这他怎么敢认,就是给他十个胆他也不可能认。 “婢子没这个意思,婢子是怕您累着,这种粗活您怎么能插手。” 季宴安不喜这种说辞,当即就反驳他,“你我同世为人,我如何不能,就因为我的身份?” 【难道不是吗?满天下问问,谁家公爷自己下厨的。】 主事的在心中嘀咕,撇撇嘴,再不情愿,却也只能任由面前这位公爷大人霸占自己的地盘,而他自己则落寞地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叮嘱那群后生。 “都竖起耳朵听公爷安排,若有任何闪失我扒了你们的皮。” 说到底还是担心自己的地盘会被季宴安一把火点咯,所以就算出去了,仍然一直在门外候着,生怕有点什么事。 香柴炊烟透瓦过,斜廊听风正敲帘,缓步识郎独忧怜。 一番洗漱过后,尹零露总心不在焉,桃红问了好几次话都得不到她的回应,窗口那帘子被风吹动,带进来一阵清香,尹零露顿时想自己走走。 这园子里除了楚熙和季宴安,并无外男,但桃红仍旧不放心,还是不紧不慢地跟着。 而尹零露就这么逛着,正好随着丝丝香味逛到伙房这边。 远远地从窗户望去,正瞧见里头忙碌的季宴安! 季宴安在伙房里忙活许久,此时额间已有颗颗汗珠,他抬手拿起脖颈上的毛巾一擦,另一只手上动作不停,继续翻炒着。 一时间,尹零露看得呆愣在原地,心底的思念似猛兽冲出牢笼般,充斥着她整个脑海,理智即将失守,他终将占领高地。 “宴安……” 犹记第一次见他,他浅浅的笑颜,有着如二兄一般,让人心安的神奇魔力。 第二次见他,他处处尊礼,让人踏心舒意。 她回忆着,越回忆越心烦意乱,索性转身离开,离开这个扰乱自己心智的人。 回到膳厅里,约莫半刻钟后,季晏安端来最后的一道鱼汤过来,他腰间的围布还未取下。 “阿姊不知,长亭竟还有这等手艺。” 季晏安一脸羞涩,目光止不住地往尹零露那瞄去。 楚熙过来,正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虽惊讶,但也只那一瞬,随后径直走向离主位最远的位置,将尹零露身边的位置让出来。 尹零露并没有看季晏安,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满桌的佳肴,舒乐一拉,她收回眼神,侧头给舒乐一眼,如同看不到季宴安一般。 因楚熙早将最远的位置占了,季晏安踌躇着,想去到离尹零露最近的位置,又怕她有所不适。 忽地,尹零露看向他,对视间季晏安顿觉心跳快了几拍。 “季将军过来坐吧。” 光这一句,就惹得舒乐楚熙发笑,而季晏安欣喜若狂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窃喜着走过来坐下。 “哎好!” “都是你做的?”舒乐伸手一扫。“这一桌子做下来,挺累的吧。” 尹零露拿过季晏安面前的碗,盛着鱼汤。 “也不全是,单阿姊面前那些是我做的。” 虽是回话,但心思和眼睛全被面前那纤细的小手吸引。 舒乐面前可不就是尹零露面前,楚熙默默冲季晏安竖起大拇指,就如同在说‘牛还是我小叔牛,瞧瞧这说话,满满的都是艺术。’ 他话刚说完,尹零露将盛好的鲜汤递到他面前。 “那季将军喝口鲜汤歇歇。” 季晏安受宠若惊,感动得眼中起雾。 “好。” 汤还烫着,他仍然端起,小口地边喝边吹,直到喝完为止。 便是前世,他也不曾感受过尹零露对自己的关心,这令他一度以为那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都动筷吧。” 舒乐看戏看得不亦乐乎,直到看到他喝完才开口,于是几人不再多言,静静吃着饭。 而尹零露着实没想到他还有这一面,细尝之后发现确实非常可口,投向季宴安的眼光也多是赞赏和惊艳。 饭毕,舒乐接过丹秋端来的清茶漱口。 尹零露还在吃着面前那道香酥鱼块,脆脆的很合她口味。 “长亭好手艺,日后多来王府几趟。” “阿姊…” “我也要来。”尹零露咽下鱼肉,打断他。“季将军手艺比之楚云楼的大厨都要好,我也想来尝。” 目不转睛看着舒乐,生怕她不同意。 就刚才那一眼,她就不想再逃避,与其躲这躲那的,还不如任由故事自由发展。 可她不知,舒乐说这句话就是为了让她来,好叫两人多见几次面,一来二去的不就成了。 心里头想着小妮子果然上套,面上却一副不愿意的模样一敲她的额头,逗趣着,“偏不叫你来,我偏要偷偷的吃。” 尹零露凑到舒乐面前,想和她撒娇,但是一想到连百花酿都喝不上就不爽,立刻坐回来。 “那不吃就是。” 季晏安还想看看她要怎么做,可她一句不吃了,真是慌了神。 “阿姊不会的,尹娘子想吃,叫人传个话,我做好送去侯府就是。” 这话可把尹零露给吓一跳。 【我去!哥哥你别太离谱哦,咱拢共见三次,你这说的跟我两有什么似的,这地方是待不下去一点了。】 立马连吃两筷子,嘟囔着:“乐亿阿姊,我吃好了,我们去院里赏月吧。” 说完也不顾季晏安和楚熙错愕的目光,拉着舒乐就走,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季宴安会这么说话。 而楚熙全当自己看了一出好戏。 一直沉浸在喜悦中的季宴安直到她拉着人匆忙地离开,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有多不得体,富含杀气的眼神立马扫向楚熙。 “我什么都没听到,赏月,对,阿零……不是,尹小娘子方才叫我们一起去赏月。” 他被吓得马上捂耳朵,直等看到季宴安离开才敢放下手跟上去。 【小叔也太吓人了!】 柔和的月光下,虫鸣不止,把夜晚烘托得更显祥和,华光照在树丫上,枝丫任风摆动自己,汉白玉地面上落下它舞动的黑影,像是位善舞的舞娘。 这一幕令尹零露觉得甚是有趣,当即便和舒乐比划着这位月下舞娘的优美身姿。 忽然门外响起敲门声,婢女由廊上走过,夜间风声萧瑟,听得她一阵后怕,不由得越走越快,开门后一看到来人是几位带刀的侍卫,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来者何人。”她强装镇定。 “在下沐国公府于白,来寻沐国公,望通报。” 于白极速说着,眼神往她身后瞟去,观察着周围。 一听是国公府的人,她赶忙进来向季宴安通报。 “国公爷,园外来人自称是沐国公府于白,来寻公爷您。” 季晏安一听于白找过来,心想定然是有急事,赶紧起身就要走。 “阿姊,长亭先回都城,待日后得空再陪您游玩。” “好。” 舒乐没有多留他,直接应下。 他偷瞄一眼零露,见她一脸茫然,虽然不舍但此时他必须要走。 疾步走到拐角处又停下来回头看向零露,心想好不容易让她注意到自己,错过这次,以后也不知什么时候还有机会。 等他转头接着走时,零露侧目望向他离开的方向。 楚熙将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不由叹气。 说起来他对季晏安也是有些了解的,毕竟是受教于同一太傅,又都跟着豫王习武,季晏安的脾气秉性还是明白的。 知他幼年大多时候都养在豫王府,看惯了豫王和王妃的相处,许多事情都习惯顺其自然,总要有人逼一逼的。 晚间的风越来越疯狂,吹得人不禁冷颤,于是几人没有再在院子多停留,齐齐回房早早歇息。 如此夜晚,有人好眠也有人难眠。 季晏安回到国公府后,于白掏出竹节递到他手中,那里面是今天刚收到的密报。 他拿出字条仔细看起来,时隔几日终于再次有了新发现,随后整理起这几日的密报,归纳到一张折子上。 一夜无眠,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季晏安带着折子入宫。 宫门口,驻守宫门的禁军见查看了令牌才放他进去。 季晏安在殿内等着皇帝,皇帝一下朝,内官黄举人上前禀报。 “陛下,季将军正在殿内等您。” 听言后,皇帝快步往回走,季宴安向来很少会进宫找皇帝,只要能让明王转达的,大多数都是由明王转达,是以皇帝一听到他过来就知他有了新的重要发现。 一进殿,就往里走去,季晏安一直等在殿中,见皇帝过来,跟在他身后一同往里去。 “何事?” “陛下,南面那人来了消息,要亲见臣才肯给出书册。” “见你?” “是,此人的父亲曾任职日照国率武将,先前那封密报就是他送来的。” 他从来不觉得周俊磊那个脑子能成这么大的事,这个人就是突破口,只有他手上的册子才能让周俊磊心甘情愿认罪,他是非去不可的。 皇帝始终担心这里面有诈,他一个他国武将的儿子,叫人如何能信服。 二十四:新娘被换1 皇帝深思着,现在只要见一面,就能得到准确证据,便可以将代郡王世子一党消除干净。 然而皇帝又怕这是他们的圈套,目的就是引出季宴安并将他击杀。 “日照国人,阴险狡诈,小人行径,最是出尔反尔,毫无诚信可言,朕担心你此一去,凶多吉少。” 此人的父亲曾任职日照国率武将,大战前致仕,先前那封密报就是他送来的 皇帝这样说不是没有理由的,况且那段历史没有任何一个大夏子民会忘记。 当年那场战事僵持了十数年,日照国也是为此谋划了六十余年。 日照虽然国土狭小,但土地肥沃矿产丰富,与古特列本同属日特曼王朝,但由于王朝政党派别居多,后又长期内战,政权得不到统一,最终解体。 彼时古特列借此缘故,声称收复旧地,攻打日照时,成文帝感念同是邻国,不忍心看着日照百姓食不果腹,受这等困苦,一再接济,并打开国门接收难民。 日照借助橄樟之力大胜古特列后,日照大帝倒是说得好听,说什么国之交在于民相亲,民相亲在于心相通。 于是大开互市,鼓励两国百姓互婚,对大夏商户更是礼遇,减轻关税,还特送成文帝一顶国礼皇冠,以作见证。 可是他们野心太大,表面上是情同手足的兄弟,装得一副和平共处的模样,实际上他们的人早已经渗透进来。 互市之后更是给他们提供便捷,商户谋利,芽香肆意。 那芽香是日照人特意制的,有迷幻人心智的功效,又极具成瘾性,只需要小小一两,就能掌控百人。 等到成文帝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大夏为此付出惨痛代价,然而刚解决此物不久,他们便适时发动战争。 那十数年间死伤无数,全拜日照所赐,若非先辈誓死抵抗,哪来的如今这大好河山。 这些季晏安自然也知道,上一世也是派暗红楼的人多次探查后,才与他会面的,可即便知道这人手上的证据是真的,此刻也不能明说,令他愁急得很。 总不能跟皇帝说你弟弟我是重生的,他就是个纯好人吧,况且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此事刻不容缓,皇兄,让我去吧。” “等小七大婚后再去。” 左思右想,皇帝还是决定先晾那人一段时间。 “皇兄……”季宴安还想反驳。 皇帝一记冷眼,凝视着他,皇帝决定的事,没人敢违背。 威压下,季晏安不得不听从皇帝的意思,等着楚绪大婚。 不过好在距离楚绪大婚已经没有多久,只是因为季晏安心里藏着事,便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 左等右等间,终于等到楚绪大婚之日,季宴安火急火燎地赶到楚绪的府邸,就等着喝上一杯喜酒便走。 七皇子和秦八娘子大喜,前院宾客满座,文武百官齐来道贺,那些人缠着楚绪一杯接一杯,季晏安找到他表达自己的祝贺后就走。 而此时,众人欢聚一堂,殊不知新房内,新娘却换了人。 秦语瑶侧倒在喜房的新床上,香腮云鬓满红妆。 下一刻她睁开眼睛,迷糊间一眼望去,是个一个陌生的房间,她转动着眼睛打量这个房间。 入目皆是红绸喜帐,古色古香的房间烛火通明。 往自己耷拉在床边的手臂看去,下头还压着一块绣喜字的大红盖头。 当即她就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穿越了,乐得赶紧坐起身,一手掩嘴。 “穿越了耶!” 高兴得忍不住大笑起来,一想到看了这么多年小说,还让自己穿越成功,就觉得有意思。 门外的婢女听到里头的动静,担心是自家小姐有事,开门进来。 “主子,您怎么了。” 还处于兴奋的秦语瑶听到婢女开门的声音,收敛住自己的心情,端庄坐直,静等婢女进来。 “无事,你且先出去。”装得好一副大家千金样。 而那婢女一见床上端坐的不是自己主子,而是九娘子,顿时惊慌失措,双手握紧,眉头一皱,霎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九娘子,怎么是您啊!这可怎么办,陛下知道了可是要杀头的。” 秦语瑶听得很是疑惑,不明白她的意思。 试探发问:“不是我应该是谁?” “自然是我家主子,您的八姊才对!这可是陛下赐婚,您贸然顶替,先不说陛下,稍后七殿下就便会过来,婢子该如何交代呀。” 小姑娘急得都要哭出来了,反观现在这位秦语瑶,她倒是淡定得很。 【明白了,我这是穿越到了一个替婚小姐身上,嫁的还是个皇子,更是皇帝赐婚。】 “你先别急,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且先出去,我自会静观其变。” 这叫婢女怎么放心,自然不愿意出去,可是让她想办法她也想不出个什么好办法,就算现在偷偷把人换回来,也已经来不及。 “要不咱们还是和七殿下说吧,七殿下一向不同您计较,说不定只当你是玩闹呢?” “你这妮子,说什么胡话,我既然已经嫁过来,又怎么可能是胡闹。” 【况且这可是替婚,我还是穿越者,说不定等会就能觉醒空间,这可是一大机缘,我怎么能错过。】 后一句她自然没有说出口,只是起身推搡着那婢女,婢女被推着走向门口,她一步三回头,心里头害怕得紧。 直到将婢女推出去,秦语瑶马上把门关上,她才放松下来。 毕竟是第一次穿越,还是大婚这天,刚才那婢女还说她的结婚对象是七殿下,而且她还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 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她对穿越的兴奋,不过秦语瑶这次知道捂着嘴笑。 【七皇子耶!那岂不身份地位很高,只要我抱紧他的大腿,以后肯定吃香的喝辣的,这简直就是人生巅峰。 万一七皇子还是个脑袋灵光的,又武艺超群,比如是个战神啦、深受皇帝喜爱啦、他老妈又得宠啦、长得也帅,就像小说里写的是个剑眉星目,风光霁月的少年郎。】 “哦嚯嚯嚯嚯…” 她光是想想都激动,啥都没干,白得一位帅哥夫君。 “而且一般皇子都金贵,用的东西也贵,说不定这房间里的摆设都是又金又银的。” 悄声说着,都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这房间里都有什么,于是她也不着急现在就回床上坐好,而是慢慢打量起这个房间。 由外向内走去,外间的桌子上摆放着几碟子高高摞起的花生桂圆红枣莲子,寓意早生贵子。 她毫不客气,想着反正也是自己的婚礼,直接拿起一颗桂圆就开吃,还摸摸这摸摸那,嘴里也嘀咕着。 “这料子好,一摸就滑溜溜的。” 那是大红帘纱,用的浮光纱,光照下会呈现不同的颜色,上头还绣着并蒂莲以及连理枝。 “哦呦这红如意,上头还有石榴树呢,一看就贵啊。” 那是床前稍远处的隔断架子上,摆着的多子多福红玉如意,也是皇后的陪嫁。 “哦呦呦!那是什么。”突然她两眼放光,“果然是皇子,喝水都要用玉杯。” 她看着矮桌上的一套水青玉盏,激动地提起裙摆几步走过来,蹲下仔细观摩着。 这玉杯成色极好,盏能透光,看得秦语瑶爱不释手。 她看着这房里每处都很喜欢,主要是因为一眼望到底的贵,而且一想到以后这些都归自己,就更加喜不自胜,心里也暗暗发誓。 【我一定要抱好这个七皇子的大腿,就是他的小二小三小四生娃我也给她们伺候月子。】 那喜悦都已经爬上了眉梢,从前的她根本想象不到自己遇见这种事会是个多么活泼开朗的女生。 而今天,她都不用想象。 “只要我是正房,这些就都是我的,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万一他再是个狠的,一飞冲天当了皇帝,哦嚯嚯嚯…” 突然!一阵开门声,打断她完美的幻想,将她拉回现实,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得先应付不知情的七皇子。 要是他发怒,那自己别说当皇后,能不能活着都够呛,说不定还会连累一家子人。 秦语瑶快速放好玉盏,嗖的一下回到床边坐好,麻溜将盖头也整理好。 来人正是赫连楚绪。 秦语瑶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感到十分害怕,心也怦怦狂跳。 她转念又想,自己毕竟是穿越过来的,万一等会不懂规矩惹怒了这个皇子怎么办。 再者今天大婚耶,等会他岂不是得跟自己酱酱酿酿。 想及此处,她低头看了看这副瘦小的身躯,心中止不住怜惜。 楚绪停在她面前,深吸一口气后,将盖头掀开,顺手就丢在了床边。 他身上的酒气熏得秦语瑶不舒服,微蹙眉低着头,也不敢去看他,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 此时屋内一片寂静,房中的烛架上,不时爆起烛花。 那摇曳的光映照在秦语瑶脸颊上,更衬得她娇滴滴的惹人怜爱。 楚绪坐到她旁边,一舔唇静思着,看着眼前这含羞带怯的小姑娘,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二十五:新娘被换2 好一会后。 楚绪抬手解着衣服上的扣子和绑带,秦语瑶听到动静,微微侧着脸瞥他一眼。 【这么心急的吗!你不是应该抬起我的下巴,然后夸我今天美艳动人,再把害羞的我一把搂到怀里一顿猛亲吗?】 手揪着裙子打转,楚绪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起身去到床一侧的雕花木施后,把外袍放上去,只剩里头的一身大红暗纹中衣。 【他来了他来了,他把衣服脱了又来了。】 秦语瑶内心激动,面上倒是能忍得很。 她这边激动得不行,但其实楚绪并没有打算对她怎么样,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安排,秦语瑶替姐出嫁是他们事先就已经说好了的。 他因着今天酒喝得多些,脸上脖子都带着红晕,想早些回来休息都不行,一群人缠住他许久,这会也是困乏得很。 等将衣服放好之后,他抬手护着脖颈,扭动着脖子放松,缓步走到秦语瑶身边坐下。 “瑶瑶,委屈你了。” 【哇!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公子音吗?这温润如玉的听感,这还委屈个什么,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好吧。】 秦语瑶心中这么想着,赶忙抬头冲他摇头,竭力表达自己对此的不同看法。 “不委屈不委屈。” 楚绪一愣,他不解秦语瑶怎么会说出这种话,而且从自己进来开始,她的反应就不对劲。 按他对秦语瑶的了解,秦语瑶不可能会乖乖坐在床上等自己,就说那盖头,也一定会第一时间取下来,更不要说她现在这娇羞模样。 如他所见,秦语瑶看他愣住,以为自己说错话给错反应,于是立刻露出娇羞的模样,目光移开躲避他的眼神。 “我是说,能嫁给七皇子,是我的福气。” 赵楚绪听了这话更难以理解,他可是记得秦语瑶最不喜欢的人就是自己,就是答应帮自己也是不情不愿的,又怎么可能会觉得是福气,对她而言,晦气还差不多。 不过既然她要装,那他倒要看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 于是抬手取下秦语瑶头上的凤冠,随手一丢就扔到了地上。 秦语瑶看着那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的凤冠,一阵心疼。 【啊!我的钱,这皇子脾气真不好,猴急就算了,还一点都不惜物,你不要我还要呢。】 然而楚绪可没给她反应的机会,直接将她压倒在床上,这可把秦语瑶吓坏了。 她那双清亮眼眸瞬间呆滞,宛如蝉翼般的睫毛伏在凤眼上,微微颤动着。 “你……你要干什么。” 然而她没有得到答复,反而被面前人一手托着腰,将她往上带了带,另一只手顺势撑在她头边,他眼睛深邃,光是这样静静看着她,就令她惊艳得说不出话。 【完蛋了完蛋了,这人力气这么大,我今天晚上怕是活不了多久啊,这穿了个寂寞啊。 虽然帅哥你很帅,但是我得惜命,不然我怎么花你的银子,并走上人生巅峰。】 见他改手掌为手肘撑在身侧,秦语瑶赶紧双手护在胸前。 楚绪冷哼一声。 【说得那么好听,不还是本能地抗拒我,不过她确实有问题,不确定,再试试。】 “瑶瑶,你好香啊。”楚绪靠近秦语瑶脖颈间。 温热的气息引得秦语瑶脖子一缩,双手改为推着楚绪,可是又不敢太使劲,怕惹怒了他。 自己初来乍到的,又不知道他的脾气如何,再一个生气打杀了自己,那一切都玩完了,而且已经过去这么久,却始终没听到个系统音,这不得不让她觉得她的穿越没有系统。 【香你个大头鬼,一身全是汗,你都是臭的,我也好不到哪去,哦不对,你不光有汗臭味,你还一身酒味,难闻的呀!】 秦语瑶紧皱眉头,试图将自己缩成一团,还不忘在心里偷偷嫌弃他。 【兄弟耶,别呼气了好吗,真的痒啊,请你别呼吸得了,你现在跟那油罐子有什么区别!】 还不等她说什么,楚绪湿热的呼吸打在她耳边,令她一阵酥痒,她将这边脖子缩回去,楚绪就马上换到那边去,来来回回三四回,秦语瑶手上用了些劲想将他推开,楚绪却是玩上瘾了。 “瑶瑶做什么要躲我,是不愿意嫁我嘛?” 说话间,气息吹在秦语瑶耳朵上,引得秦语瑶一颤,往回缩的幅度更大了。 【妈妈耶,有人想占我便宜。】 赵楚绪感受到她推自己的力越来越大,也已然确定这不是秦语瑶,不过他想不明白,如果不是,那怎么会和秦语瑶这么相像。 【莫非是秦语瑶找了个和自己一样的人来代替自己?这也不实际呀。】 既然已经得到答案,也不再逗她,上身微微起来些看着她。 雾蒙蒙的眼睛,羞红的脸颊,紧咬的嘴唇。 看得楚绪的心跳都快了些。 【以前怎么没觉得这小姑娘这么可人呢!】 秦语瑶不知他在想什么,一巴掌打在楚绪脸上,眼泪夺眶而出。 “你个臭蛤蟆。” 她一时气极,等打完才后悔。 楚绪也知自己有错,便帮她将泪水擦掉,秦语瑶可不接他的好,看他被打都没生气,胆子也大起来,再一巴掌把他的手打掉。 “别以为你现在良心发现我就会不跟你计较,没门,窗户都给你锁咯。” 楚绪一听这话,眼睛微眯,直觉告诉他这有可能和自己一样是穿越来的。 而这动作在秦语瑶看来要多诱惑就有多诱惑,对于颜控的她,真的是能把她迷成智障。 “瑶瑶,你怕吗。” 【呦呦呦,经典问话来了,等会就得说:‘瑶瑶你别怕,我会轻点的。’ 然后直接饿狼扑食把我拆骨入腹,我明天就只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他到时候还会叮嘱婢女不要叫我,让我多睡一会,自己就搁院里头打拳耍剑舞枪,露出八块腹肌。 这是勾引,这就是赤裸裸的勾引,试图用美色让我万劫不复,男人诡计真的多。】 她这边咬着拇指指甲,侧头瞎想得起劲,却不知楚绪那边已经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连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审视。 【但是刚穿越就要失身,多少有点让人接受不了,还是得拒绝他才可以,就是现在我又没有继承这具身体的记忆,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真是有点难办。 不过他都喊瑶瑶了,关系肯定不一般,我再撒撒娇,说不定人家就放过我了呢!】 然而楚绪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问她有没有准备好,明天还要面对皇帝皇后。 毕竟他们这件事知道的人少,这会秦家估计也已经发现出了问题。 的确,秦太师发现自己的小孙女一直没出现,所以特意去寻,结果她躲在房间不见自己,换了几波人都不见,只好请尹零露过府。 晚间,秦府前堂,秦太师着急地来回踱步,婢女引着尹零露走进来。 “阿零。” “外祖父,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何事。” 秦太师心急如焚,说话也磕巴起来。 “阿零啊!你小姊她今日在房里躲了一日,谁也不见,我这心里着急,请你来帮外祖父瞧瞧,她平日最疼你,你若想见她,她必定愿意。” 尹零露走近,心疼地抬手擦去秦太师脸上的泪珠。 秦太师最宠家中几个小娘子,今日也是把他吓得不轻,不然也不会请尹零露过来。 “外祖父莫急,阿零这就去瞧瞧阿姊。” “哎好好好,外祖父等阿零的好消息。”秦太师欣喜着。 说完就带着尹零露往秦语瑶的院子去,到了闺楼下,秦家人都等在那,见尹零露过来便纷纷让出道。 尹零露和秦太师上楼到房门口,两人一对视,尹零露缓敲两下门。 “阿姊,我是阿零,你开开门,我今晚想和你一起睡。” “不见,谁也不见。”里头传出来沙哑的声音,像是刻意为之,“让我一个人待着。” 秦太师一听到里头传来的声音就难受。 “你看看,声音都成这样了,叫我如何不担心。” 尹零露心疼一眼,想了想:“外祖父,您先回房吧,今晚我陪着阿姊,有我在,你们都可放心。” 说话声故意大上许多,好让里头的人听到。 秦太师本不想离开,可现在除了相信外孙女,也没有别的办法,深深看了房门一眼才离开。 尹零露等听不到秦太师下楼的声响后再次敲门。 “阿姊,现下就我一人,你开门吧。” 得了这话,房中人才将门打开一条缝,尹零露侧身进去,一把扯下秦语笙的面纱。 原本应该嫁给七殿下的秦语笙却出现在秦语瑶的房间。 “笙笙阿姊,你们……。” “小声点,去床上说。”秦语笙做噤声状,生怕她现在点明,被还没有走远的祖父听到。 尹零露见此忙点头闭口,不再多说一句,秦语笙这才拉着尹零露去到床边,随后她脱鞋上床,又向尹零露招手,让她也上去,两人全然不知门口有人在偷听。 秦语笙看着面前淡定的妹妹,心情一言难尽,明明这件事只有四个人知道,可是怎么这妹妹就好像事先知道一样,根本不惊讶。 二十六:得知内情 即便已经离门口算远了,秦语笙还是不放心地压低声音。 “瑶瑶顶替我嫁给七殿下,所以我不敢出现,怎么也得等到明天他们见过陛下后才行。” “啊?”尹零露惊呼,“这可是欺君之罪。” 尹零露也跟着压低声音,不过她的担心秦语笙却如同已经预料一般。 “没事的,七殿下说陛下原本就属意瑶瑶,若不是因为瑶瑶身子弱,今日本也是他们的大婚之日,故而不会有事的。” 两人虽然声音很小,但这话仍然尽数落入守在门外的秦正南耳中,他本就习武,耳力更是练得非比寻常。 只是他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以往小妹最喜欢黏着八妹,尤其临近婚期的最后一段日子,无论去哪都要跟着,一家子人也都只以为她之前那么闹是因为舍不得阿姊。 而今天阿姊出嫁,她便更是伤心得连面都不愿意露。 此刻知道是这样,他纠结着该不该告诉祖父真相,这件事情又该怎么处理,才不会令皇帝震怒。 最终他还是选择下楼,将听来的话尽数告知秦家众人。 秦太师听后,重重一掌拍在桌上。 “真是胆大妄为。”他气愤不已。 秦父也被气得跳脚,他恨不能此刻去将那惹祸的女儿拉回来行家法,秦母只得赶忙拉住他。 “非得将她拉回来打一顿不可。” “父亲,这件事是七殿下安排的,况且现如今妹妹已经嫁进府,礼数周全,她已是七皇子妃。” 秦正南说得不假,即便现在想换人也无用。 “明日清早进宫一趟,告知皇后。” 秦太师沉思一会,才对秦母说着,秦母听了公爷的话,应承下来,而秦太师则气冲冲离开。 秦家大嫂悄悄地和妯娌交头接耳。 “小妹也太胆大了些。” “可那是七殿下的意思,或许七殿下本就钟意小妹也未可知。” 这话说的,真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他要本就有意,何必任由秦语瑶闹这么久,合该早早请皇帝下旨才对。 根本就没有理由闹这一出,平白叫所有人看笑话。 “二嫂说得有理,七殿下对小妹向来宽容,任她说什么都不还嘴的。” 这六嫂嫂也是个没脑子,竟然还觉得她二嫂嫂说得对,秦母听后更加烦躁,眼睛一瞥她们三人,眼神十分犀利。 几人的夫君见状,赶紧各自将人带走,只留下秦母和老夫人还没走,老夫人知她着急,便出声安慰着她。 “你也莫急,她们说的或者有些道理,明日再看,或许陛下不会追究呢?” “母亲,小九做出这等事,狠该重罚。” “可你公爷宠着,你我能如何。” 以往秦语瑶犯了事,秦母总想好好教管,可即便是罚跪祠堂,也只一刻钟便会被秦太师的侍从接走。 入了宫又有楚绪惯着,就是皇帝皇后,也不大同她计较,幼年遭遇落水后,就愈发不可收拾。 而今可真是创下塌天大祸,且不说外人如何看待秦家,就是皇家的颜面也挂不住,偏生自家有个胆大的,皇家还有个更胆大的。 秦母无奈,如今这样也只能等明天再看,她送回老夫人后,才转道回得自己院子。 心中惆怅,抬头望月,那月明而柔和,照尽愁丝。 而月下另一人,正倚墙道别。 季晏安从席上离开,就到了武文候府外,他不知道尹零露已经被接去太师府,这会正靠着府墙,喋喋不休。 “阿零,今世你可有再次心悦于我,今日我将南下,待我归来,登府提亲可好,也不知你可愿与我携手同行。 不过,阿零可不要看上别人,可要一直等我才好,此去不知何日能归,阿零会祝我万事顺遂的对吧。 阿零在家中可要日日开心才好,我便走了,等我归来。” 絮絮叨叨许久,才上马离开。 于白在城门外都等得快要睡着,正打着哈欠,余光看见季晏安才过来,立马打起精神。 “主子,咱们走吗?” “走。” 驱马飞奔,一路向南。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各有各的烦恼,各有各的担忧。 唯有秦语瑶,没心没肺,呼呼大睡。 楚绪倒是睡相很好,即便翻身,也一直都在自己那一小块地方。 秦语瑶可就不同了,一晚上动不动就往楚绪身边靠,把楚绪挤得都挪到床沿处了还不罢休。 “好香啊!”秦语瑶呢喃着,忍不住想去抱他,而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可每次她的手刚搭上楚绪,就会被楚绪推开,一晚上光跟她斗智斗勇去了。 最后他实在累得很,便由着秦语瑶抱,然而她抱了没一会,又觉得自己身边仿佛有个火炉子,哼哼唧唧地就要推开他,推不动就往里挪。 挪远些后楚绪终能睡个好觉,可没过多久,她又顺着香味过来,然后又跑开,闹得楚绪根本睡不着,干脆一把将人禁锢在怀中,方得安睡。 他从掀开盖头起,就觉得秦语瑶和以前不一样,尤其是自己那番动作,她竟然没有生气到起来跟自己吵,就更加确定。 他的直觉让他觉得这人一定和自己一样穿越而来,并不是原来的秦语瑶。 【秦语瑶脾气凶,对我从来没好话,而且她还体弱,太医都说她活不过这个春天,所以她才会答应和我做这场戏的。 莫非她刚才就已经… 要真是这样,现在她来了,那这场戏岂不是没办法结尾。 不管怎么样,确定她是不是穿越而来,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一番思考,楚绪已有自己的打算,尽管怀中人不停翻动,但整日的疲惫令他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日 楚绪早早就起来,今天他们要进宫去拜见皇帝皇后。 奈何秦语瑶就是个懒虫,楚绪都起了一个时辰之久,她也没醒。 约莫又是一刻钟后。 “殿下,已近巳时末,再耽搁下去,只怕陛下要怪罪。” 说话的是楚绪身边的陈内官,他打小就跟着楚绪,他可是楚绪最忠实的狗腿子。 楚绪将书放下,活动活动手指。 “无妨,她想睡便睡。” 听到此话,陈内官也不好再说什么,纵然很担心主子会受连累,可是他也不能僭越。 二十七:来自绪傻子的叮嘱 又是半刻钟后,房门被拉开一条缝,秦语瑶从门缝观察着外头。 此时楚绪在院子里喂着那一缸子鱼,房门口站着不少婢女。 秦语瑶看到昨天进来给她盖盖头的那个婢女站在最前头。 她和旁边那个婢女的衣服也是这里头最好的,想着她应该就是那种贴身侍婢。 而昔香也看到门口的她,便快步走过来。 她是秦语瑶的婢女,早间楚绪就已经将她和秦语笙的婢女互换,并将那婢女送回秦府。 秦语瑶见她过来,赶紧将门关好,退后许多,一瞬后昔香将门打开走进来。 “小姐您醒了。” 这话刚说完,外头的婢女端着东西进来。 昔香引着秦语瑶走到里间,等更衣完毕,又引着她到妆台前坐下。 几名婢女为秦语瑶洗漱梳妆,另几名去到里间,将被褥拿出去晾晒。 【好家伙,阵仗这么大,我一个皇子妃,用得着这么些人伺候吗?不过那盆好像金的,哎这杯子也是金的,真奢侈! 哦呦!被子还要拿出去。 啊!没有落红,完蛋了。】 膝盖上的手拽紧裙摆,心慌不已。 【那小说上写的,新婚之夜床上要有白布,会落红,还要拿去给皇后或者主母看。 昨天太困都没注意,好像没有白布吧,可是万一有那我岂不是得没命! 不对啊,我急什么,这种事我一个姑娘家家的也不可能趴到人家身上吧,那他怜惜我,不肯下手,这事不就得怪他。 算了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 可不就是一个劲地往人身上扒吗?然则她这一通心理安慰后,也不再为这件事烦心,享受着她们的伺候,面上一副餍足感。 马车上 楚绪打算想提醒提醒她,今天见到皇帝皇后该怎么回他们。 想着这个点秦家肯定派人进宫找过皇后,皇帝皇后定然已经知道此事。 “到凤仪宫后,知道怎么做吧。” 秦语瑶早起没吃上饭,此时还在吃着楚绪给她准备的糕点。 闻言手上动作一顿。 【怎么做?我又没继承她的记忆,我怎么知道怎么做,但一般都是装深情装恩爱,这不就是演戏吗?】 “明白明白,你要有不放心的你提醒我,再不然我就当哑巴,让你说好了。” 楚绪被她这话无语到,可是等会还需要她配合,只能选择继续谈话。 “你该唤我什么。” 秦语瑶一惊。 【哦吼,这人不会是在怀疑我吧,我该不该说实话,说实话他会不会信,他要不信,我脑袋不就得搬家。 我还不想死啊,我还想活,我还要花他的钱呢。】 楚绪也不多为难她,知道她肯定不知道,于是靠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向她介绍着自己,以及两人现状。 “我叫赫连楚绪,是当今的七殿下,母妃是如今最得宠的淑贵妃,但我养在皇后宫中。 你叫秦语瑶,祖父是秦太师,家中排行第九,上头还有五位哥哥,三位姐姐,是三姐四姐和八姐,但是记得要叫阿姊。 至于我们之间……你习惯叫我……” 说到这他欲言又止,秦语瑶正听得起劲,突然没了声响,便侧头看向他。 “怎么不说了?” 楚绪一想到这个就来气,看向秦语瑶的眼神也愈发不友好,可给秦语瑶看的后背一僵,直猜测原主一定是做出了些破坏双方友好的行径。 “你叫我绪傻子。”楚绪一面生气,一面极不情愿地说出这句话。 听得秦语瑶直想笑,原本还以为是件什么大事,结果是这样,又怕自己噎到,只得先憋着笑将嘴里的糕点咽下,这才敢放声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两人怕是对欢喜冤家吧,哎不对啊,他这么快就接受我不是本人了?】 笑着笑着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笑容逐渐凝固,警惕着慢慢转过头看向楚绪,试探性发问。 “你知道我不是原主?” “嗯。” “那你不生气吗?我霸占了你老婆,呃…你皇子妃的身份。” 楚绪这下更确定自己猜想没错,顿觉一切都好办了,起码说话不用费劲。 “秦语瑶本就有心脏病,说她撑不过今年秋天,你一来正好能代替她活下去,说起来也算是件好事。”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走得这么早,而且他也没有和她提关于这次替婚的筹划,想着等她回门让她四姐姐八姐姐和她说。 秦语瑶可就没有这么冷静,满脸难以置信,心里头一直感叹着两个人的虐恋情深。 想着女主都快死了,男主还要把她娶回家给她名分,结果却还是没在新婚夜。 她猜测着这会不会是一本小说,一本最新发表,自己还没看过的小说,又或者是一个平行世界。 不过对她来说,楚绪实在是太聪明了点。 后知后觉的才反应到身侧之人定是从昨天晚上就知道她不是原主,又对他的聪明才智抱以很大信心,对自己未来的生活更加充满期盼。 【天呐!那他岂不是具备了一飞冲天当皇帝的脑子,我以后还能混个皇后当当,刺激!】 心里想着,耳边接着传来楚绪的声音。 “切记,你非我不可,不管他们说什么,要罚你也罢,只有这一条,你表现好了,我带你去逛遍天盛。” “天盛,国都天盛还是国名天盛。”秦语瑶期待地问着。 楚绪有些生气,自己说了这么多,她光记了个逛天盛。 这也不能赖她,她最爱看小说,一直向往着自己有一天会重生会穿越,而现在终于得到这个机会,能够看看不一样的世界,她当然会很憧憬。 “国都,你记好了没!” “哎呀记好了,那我当你爸妈面能叫你绪傻子吗?” 秦语瑶激动不已,就差当他面搓手手了。 “你要不怕屁股开花,你就喊。” 楚绪不喜欢这个称呼,斜视她一眼,有点不悦。 “那算了。” 吃了好一些糕点,终于将肚子填饱,盯着面前那碟子中最后一块糕点,脑子里一个劲地喊着‘收起来。’试图唤醒空间。 然而无论她说多少遍,把视线换到任何物件上,都不见有动静。 【难道我没有空间?】 她只觉得自己特别倒霉,一没记忆二没系统,三没空间,她甚至怀疑她连金手指都没有。 二十八:江家庄影后 楚绪看着她那复杂神色,再一次凑过来问她:“你怎么了?” 秦语瑶猛然后仰,眼睛盯着他上下滑动,又望向别处,此时才回忆起楚绪刚才说的话。 【听他刚刚那语气,我要是不这么做,恐怕脑袋得搬家,那还是得听他的,做个温柔如水死心塌地的老婆,呃……不对,是皇子妃。】 她这一通乱想,两人也到了宫门,楚绪在马车旁等着,伸手接她下来,然后又牵着她的手往宫里走。 秦语瑶自认为既然答应了,就要称职,当即整个人都靠到楚绪牵着她的左手上,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抱住他的手臂,笑得张扬。 楚绪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就在她靠过来的那一刻,而后又放松下来,右手过来搭在秦语瑶的手上,看着她楚绪不禁发笑。 入宫之后两人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到凤仪宫,但两人的双手依旧不曾分开,直至入到殿内,楚绪轻拍秦语瑶的手,秦语瑶识趣地松开,仍然冲他甜甜地笑着。 这一幕把上座的皇后和一旁的淑贵妃看得气极,不过淑贵妃面上没有显露,唯有皇后满脸不悦。 她一想到自己这胆大包天的侄女,简直目无王法,竟然顶替姐姐嫁过来,就很想替兄长管教管教。 她这厢气得不行,而楚绪已经拉着秦语瑶跪下向她请安。 “儿臣,携新妇拜见母后,母后万福。” 【这我熟啊,还好小说看得多,该跪就跪,省得我活不到享福那天。】 秦语瑶这么想着,于是大大方方地跟着楚绪同样一拜。 “儿臣拜见母后,母后万福。” “皇儿起来吧。” 秦语瑶见他起来,也想跟着起来,可是她刚有动作就被皇后一声吼,“吾何时叫你起来了。” 【这么凶!那我还是别起了。】 惊得她赶紧低头跪好,装得一副小白兔模样,楚绪抬头一眼,忙又跪下先向皇后请罪。 淑贵妃在一旁又气又急,手帕都被揪得满是褶皱。 “母后息怒,这一切都是儿臣的意思,瑶瑶她只是听从了我的安排,请您不要为难她。” 【啥玩意,新婚第一天,你干了什么好事不告诉我,害得我来背锅。】 秦语瑶瞪圆了眼睛,表示无语,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还要背锅。 而楚绪这话一出,令皇后更气,怒不可遏地瞪着两人,又转头看向淑贵妃。 “看见没,吾什么都没说呢,他倒是先护起人了。”又瞪向楚绪,“你闭嘴,再多说一句,莫怪吾心狠。” 停顿一小会,再次发话:“秦语瑶,你可知罪。” 【我去,皇后这么凶的吗?我啥也不知道,我知什么罪,这便宜夫君什么都没和我说啊。】 她想不通,怎么人家穿越哪哪都好,再不济也只是原主过得差,到她这怎么这么苦,上来就是小命不保。 “母后我…” “你莫要叫本宫母后。” 刚一开口就被皇后拒绝,这下可就来劲了,满心地要让他们感受感受自己的演技。 【还不让我叫,那不叫就不叫,来来来,江家庄著名影后现场飙戏,各位可不要眨眼。】 “臣女只是对阿绪哥哥心生爱意难以自拔,求皇后娘娘成全。” 一脸恳求说完,装得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直接就是一个磕头,用力之大,直接将额头都磕红了,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下,都被惊得说不出话。 【哎呦这虎娃!】 楚绪吓得心中惊呼,赶紧将人扶起揽在怀里,查看她那泛红的额头,但只敢触碰边缘没有伤到的地方,温柔地问着靠在自己怀里的她痛不痛。 “痛不痛呀!” 楚绪都惊呆了,他就没见过这么虎的娃,然而秦语瑶摇摇头,像个没事人,反而眼泪汪汪地朝皇后看去,她心里还挺得意。 【傻眼了吧,一看就没见过世面。】 这一下给皇后整不会了,好歹这两人她也是看着长大的,自己这侄女爱不爱慕皇儿,她能不知道? 往日动不动就是绪傻子的喊,也就是皇帝在才会收敛一点。 皇帝为皇儿和秦语笙赐婚的时候,她一听到皇儿要娶她阿姊,在家闹了十几天呢,现在不单替嫁,还说她对皇儿情深不能自拔,这才惹的这般祸事,说给谁都不会信。 淑贵妃也不好搭话,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又不想自己的儿子出事,可这是欺君之罪,保不准等会皇帝过来会龙颜震怒。 “这可是欺君的大罪,整个秦家都得给你陪葬,今日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便是吾也保不住你。” 【牛啊!我年纪小你不要吓我,这得是多大的祸,还得全家陪葬,诛九族吗?那我可得好好劝劝你了,他们干的你不能杀我啊。】 秦语瑶缓缓从楚绪怀里起来,重新跪好。 “皇后娘娘,臣女知错了,可您不该拆散有情人。” 嘴上求饶,心里就不这么想了。 【哎呀,我真是服了!当儿子的啥都不给我解释,当妈的就让我给个理由,我给什么理由,人家男女主有情有义,干嘛拆散人家。】 皇后越听越气,一掌拍在靠枕上,侧头看着她身侧的嬷嬷,讽刺道。 “她竟然敢大言不惭地说吾拆散他们。” 嬷嬷顺着皇后的心思,一脸嫌弃地点头。 “你别以为吾不知道,你在家里闹了半个月,就是不肯语笙嫁过来,吾劝也劝了哄也哄了,你不听,如今你又整幺蛾子。” 这句话让她有些懂了,当即推断出皇后和自己肯定有点亲戚关系,但原主不愿意姐姐嫁,就自己替嫁,现在这是东窗事发,皇后正要问责。 但她又觉得这皇子很奇怪,一开口就是自己听从的他的安排,而皇后的意思,原主应该不喜欢这个皇子。 想不通就不想再考虑这些,当务之急是把这关应付掉。 “那时年幼不懂,可直到姐姐和阿绪哥哥的婚事定下来,我才知我心中是有阿绪哥哥的,他玉树临风,一表人才,风光霁月,我想我自己嫁给阿绪哥哥,所以闹着不愿意姐姐嫁的呀。” 不得不说,她这胡搅蛮缠有一套,给皇后听得一愣一愣的,审视着她,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二十九:演个大的 皇后惊讶于这小妮子一连说了三个成语,反常得很,然而秦语瑶见皇后不说话,又接着说。 “皇后娘娘,这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如今我和阿绪哥哥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你就不要再计较了呗。 那反正都是秦家女,不管娶我还是娶姐姐都是娶,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自过我们的幸福生活,说不定明年还能送你一个胖孙儿逗着玩,你说这何乐而不为呢!” 【这是穿过来一个话痨吧,我往后脑瓜子不得嗡嗡的。】 听她说完这一通,楚绪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害怕。 只一瞬间,又转换为深情和赞同,而秦语瑶也同样从坚定转换为深情,扭头注视着楚绪,那爱意绵绵的样,楚绪都被带动得演起来。 “再者说,我和阿绪哥哥两情相悦,要不是这场婚事,我们必会错过。 不过说来都是缘分,可谓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呐。” 听见这熟悉的词句,楚绪回神,见她还没打算停,又小心翼翼地去观察皇后是什么态度。 “我想老天爷也是不想见到我们俩被拆散,所以才让我在最后关头想清楚,下定决心嫁给阿绪哥哥,这也是天意,皇后娘娘您说呢?” 秦语瑶说了一大串,终于把众人唬住,而楚绪担心她这样会真的惹怒皇后,一直紧张地关注着皇后的神情,见她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来的深思,这才心安。 而这些话也尽数被刚入殿的皇帝听了去。 皇帝从说起她在家闹的时候就到了,不过一直在门口没有进来,就是想听听这丫头怎么说。 他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不会错,当初看中这丫头,就是觉得绪儿有时闷闷的,丫头这跳脱性子反而配他。 只是因为她身子的原因,他又不想皇儿年纪轻轻就当鳏夫,才改为秦语笙,现在看来,其实自己最初的想法还是最合适的。 也好在当时赐婚的时候,那旨上写的只是秦家嫡女,如此即便换人也无妨,只要绪儿喜欢就好。 “好,但若明年抱不来胖孙儿,可别怪朕要罚你。” 皇帝高兴,爽朗的声音传进来。 他边说边走进来,秦语瑶被突然的声音吓到,猛然回头一看,正好看到满面春风走进来的皇帝,傻在原地。 楚绪在无人看到的地方,轻扯她衣服将她的思绪拉回,两人一对视。静等着皇帝过来。 皇后和淑贵妃赶紧起身向皇帝行礼,楚绪也带着秦语瑶拜见皇帝,之后皇帝落座于原先皇后的位置,淑贵妃往下首退了一位,皇后走到淑贵妃原来的位置坐下。 “你既心仪语瑶,为何不告知朕。” “儿臣不想父皇为难。” 【那你现在不还是让你爸为难,不行,我不能把罪往我身上揽,这万一皇帝看我不是他生的,要杀我,那可就麻烦了。】 她想的倒是挺通透,还知道这个时候不要太招皇帝注意,就仿佛刚刚喋喋不休的不是她。 恭恭敬敬地跪在那,从皇帝落座后就一直低头不敢看他,生怕皇帝突然问话。 楚绪一开始的确不想皇帝为难,况且那时候他只是知道父皇看好秦语瑶,但到后来谈的是他和秦语笙的婚事,他觉得娶谁都是娶,也就没管这些。 不过自从在秦语嫣那听到些关于秦语笙的事情之后,不想耽误人家,又恰好得知秦语瑶时日无多,几个人一拍即合,这才有了昨天的替嫁。 “也罢,以后你二人好好过。” “儿臣谢父皇成全。”楚绪带着秦语瑶叩谢皇帝。 “起来吧。” 然而秦语瑶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反倒引起皇帝关注,戏谑瞄着躲在楚绪身侧后方的她,抬手摸着下巴,眸光一闪,哼笑一声。 “我记得去岁你送过绪儿一箱子小人书,现还放在朕那,要不给你们送去?” “啊?”秦语瑶一脸茫然。 还不等她说话,楚绪慌忙挡在秦语瑶面前,挥手拒绝皇帝的好意。 “不用不用,那……那东西用不上。” “哎~”皇帝挪挪身子,“怎么用不上,用得上。” 语气轻快,哎字里透露着‘你不懂’的意味逗着他玩,那些个玩意就是要这个时候送过去才好玩,不然等以后可就没意思了,所以皇帝就是打定了主意,根本不可能听他的。 “行了,赶紧跟你们母妃回宫去。”皇帝不想听他再拒绝,干脆直接赶人。 “慢。”皇后一个字,便有两名宫女上前,“把她们也带上。” 皇后例行一手赏赐人的戏码,反而别人也不可能拒绝她,正好方便她光明正大安插眼线。 于是秦语瑶又一脸懵的和楚绪一起跟着淑贵妃去到她宫中,身后还跟着皇后赏赐的宫女。 到淑贵妃宫中之后,她又拉着他母妃问这问那的,楚绪担心她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会露馅,便只是短暂坐了一会后就带她出宫回府,两人临走前,淑贵妃还不舍得很。 全因秦语瑶一个劲地围着楚绪发问,淑贵妃说得来劲,也切实感受到她对自己皇儿的喜爱,说起来就不带停的,可楚绪明白有多少事是她本就该知道的,但她不知道,这才要走的。 马车上 秦语瑶一上到马车,就开始追问楚绪什么时候兑现承诺,全然没了刚才那黏糊劲。 “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逛天盛。” 楚绪没有回答,反而朝她靠过来。 秦语瑶不知道他要干嘛,就一直警惕着往后靠。 可这里头空间实在是太小,很快她就被楚绪挤到角落里。 “你就没钱整个大点的马车吗?这么窄挪两下就没地方挪了。” “好啊,瑶瑶想怎样就怎样。”语气实在暧昧,引得秦语瑶对他一阵嫌弃。 由于靠得实在太近,她不免怀疑这人想图谋不轨,况且他说话这么暧昧,尤其是两人的脸都快贴到一起。 砰的一声,秦语瑶看向肩侧突然出现的手掌,这一掌可给她吓得说不出话,又见那手掌伸到肩后,将自己揽着靠向手掌的主人。 “你你……我们这可是在外头。” 这是秦语瑶第一次感到害怕,因为不知道他想干嘛。 三十:戏精娘子 正当她想来一招猴子偷桃时,楚绪贴到她耳边提醒她。 “外头有皇后的人,往后有外人在,说话注意点。” 这样的解释,令她不得不收回已经出动的手,她想怎么也没有想到还会有听墙角的戏份。 当即反扑到楚绪怀里,伸出右手的食指在楚绪胸前打转,娇滴滴地喊着夫君。 “夫君,人家想你陪人家去逛逛嘛。” 楚绪头痛,倒也大可不必这样,更想不通这究竟穿过来个什么人,整个就是一戏精,无时无刻不想飙戏。 一把抓住那作乱的手,温柔地应着。 “好好好,不过今日不行。” “为什么,夫君你不疼我了吗?”秦语瑶委屈着。 “怎会,我只是担心瑶瑶太累,瑶瑶乖,回去好好休息,过几日我再带你去逛好不好。” 说完之后楚绪直想吐,只希望这姑娘以后别再这么演,不然自己迟早会被玩坏。 “那好吧,夫君可不能说谎。” 秦语瑶可怜巴巴地看着楚绪,楚绪头如捣蒜,一个劲地点头,想让她赶紧起开,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恶心到吐。 秦语瑶见自己想说的已经说完,该要的承诺也已经要到,于是起来离开,打算观赏一会外头的风景。 拉开帘子那一下,正好就看到有一个婢女在盯着里头,看见她一拉帘子就立马回头,而那人正是皇后赏赐的宫女里其中一个。 瞬间楚绪的形象在她心中威武一分,回头看向他的眼神也充满希望,直想称赞他果然有个当皇帝的脑子。 有了这个眼线,又憧憬着自己回去可以找个机会借他的势整顿内宅,当个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 她一面幻想着,马车颠簸,颠得她昏昏欲睡,好在离得王府不远,不用多久就回到了王府。 一进府,秦语瑶就赶紧回房间,趴到床上睡觉。 在她看来,生死攸关的一关都过了,就说明不会再有什么事,那废了这么多脑细胞,可不得好好休息。 然而她是睡得舒服,秦语笙却还在受罚, 楚绪带着秦语瑶出宫后,宫里头就派了人到秦府,将皇后宫中发生的事连着皇帝的决定一齐告知了秦家。 “太师,陛下的意思是,如今木已成舟,且同是秦家女,无有不妥。” “都是逆子惹的祸。”秦太师咬牙切齿。 自从昨个晚上知道这个事情,他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发现这样的事情,就算皇帝治秦家一个欺君之罪都不为过。 然而就算生气,他也没忘记该给内官的好处,一个眼神,秦太师身边的宋管事便上前将一袋金瓜子放到内官手中。 “有劳天使跑一趟。” 内官假意推辞两下,就收进袖口,笑眯眯的模样十分狗腿。 “太师莫气,这是好事。” 等内官一走,秦太师冷哼一声,就要家法处置秦语笙,给她一顿狠打。 要不是尹零露在旁边一直劝着秦太师,只怕她就不是跪祠堂这么简单。 时至黄昏,尹零露已经陪了秦语笙整整一天,尹川棠过来要接回妹妹,秦语笙这才放手让她回去,主要是她害怕自己真的会挨打,所以才不想让尹零露回去。 行至南正街,两人正好听见外头在议论有关于秦家女换嫁的事情,更是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像是妹妹抢了阿姊的姻缘,或是七殿下想姊妹两都娶,只是先娶回妹妹。 更是传出有人在之前的蹴鞠赛上看到七殿下和秦九娘子暗中苟且,猜测两人早已珠胎暗结,所以不得已才换亲。 “这么快就传出来了。” 这八卦传播的速度之快,就是村口大妈团都没有这战斗力。 尹川棠对此不屑一顾,因为他知道的比这更离谱,只是现在不方便说,不然他也就不会亲自过来接妹妹回去,大可以让她继续在秦家多陪陪表妹。 望着眼前这天真烂漫,还一心想着吃别人瓜的妹妹,他真的头疼。 回到尹府,尹零露还在回味刚才听到的小故事,这可是她上辈子从来没听过的版本,尽管知道有换亲这件事,可是她那时候足不出户的,怎么可能听得到这些小八卦呢。 然而尹川棠不给她思考的时间,拉着她就往自己书房跑,还特意将侍从婢女打发走。 尹零露被这么严肃的他吓到,呆愣愣地被尹川棠按着坐到软榻上,一双清澈又迷茫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阿兄这是做什么。”她不解地问着。 “阿零,老实说,你都何时见过尹将军。” 这话问得突然,是不存在于记忆里的事情,尹零露眼神放空,脑子也一片空白。 “没……没见过几次。” “没见过几次是几次。”尹川棠有些着急,“你如实说来。” “那日他来寻阿父一次,楚云楼一次,蹴鞠赛一次,钓鱼一次,别的再没有了。” “不可能。” 他不相信,因为他从自己听到的消息里推测根本不可能只有最近这段时间。 “除此之外呢?” 她看回尹川棠,考虑着该不该把那年他救自己的事情说出来。 尹川棠也看出妹妹的犹豫,愈发的认定远不止这几次,要不然军里头怎么会传尹将军急着回来,是怕心上人被人娶走。 况且昨天皇后还拉着尹母就尹零露的婚事说了好一会话,期间多次提到季宴安,还问尹母对其是什么看法,这让他更加相信那些谣言不是空穴来风。 他很想直接一点问清楚,可是又怕贸然说出来,会引得妹妹不高兴,便只能等着尹零露自己说出来。 “之前……见过一次。”尹零露纠结着,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出来。 “那日我被贼人绑走,救我的就是他。” 一声冷笑,尹川棠放开尹零露,坐到尹零露身边,将她的手握在掌中,再抬头时一脸宠溺看向尹零露。 “阿零莫怕,阿兄只是问问。” 这种话她根本不会信,上辈子又不是没被问过,而且还是汉宁王世子来问的,人家直接问的要是季宴安来提亲,她愿不愿意嫁。 所以现在问什么时候见过,她反而觉得这是提亲的前兆。 “是不是他要来提亲。” “额……” 尹川棠面色一僵,这话让他一时间语塞,想不出来该怎么跟妹妹解释,关于自己听到的那些谣言。 三十一:挨打的表姊 想来想去,他还是没有把那些人的原话说出来。 “其实也不算,就是姑母今日问了问母亲的意思,我正好听见。” 尹零露顿时感觉不对劲,侧头审视着他,心里头想着要单是因为阿母她们姊妹间谈话过来问,就不应该问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季宴安,而应该问自己如何看待季宴安这个人。 但是阿兄这么问,相当于已经确定他一定要提亲,而兄长这是要盘时间线,看看季宴安究竟是什么时候起有的这个想法。 “你不是从阿母和姑母那听来的,你是听别人说的。” 这话一说出口她就想收回,因为她再一想,别人也不可能直接就说出来这件事,而且季宴安也不可能把这种没定下来的事告诉别人。 “你听到的和姑母同阿母说的不一样,所以你想到我这来确认真假,是吗?” 尹川棠已经懵了,可是对于尹零露说的所有话他都无法反驳,因为的确就是她猜想的那样,他只能无声点头。 而尹零露却一个头两个大,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发展得越来越快,一件原本要到年关前才发生的事,竟然提前了半年。 而且还越过了许多时间节点,比如说回门就挨打的表姊。 两日后,更是收到秦语笙特意邀她秦语瑶回门那日过府一聚的信。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楚绪两人回门这日,秦家在家的,包括几个嫁出去的姑娘全都回来,大家都到门口等着迎接二人。 秦语瑶换人这事,楚绪早已经和秦语嫣两姐妹通气,于是秦语瑶一到,秦语嫣就马上过来拉住她。 先是冲着年纪最大的秦老夫人说着。 “祖母日日惦记,如今小九回来了,祖母也可安心吃顿饱饭。” 秦语瑶心里这个感激啊,这么好的姐姐,以后发财了不得包养她? 尹零露静静地站在尹母旁边,一眼望去,总觉得表姊给自己的感觉不太一样,可是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方面。 “祖母。” 秦语瑶顺着秦语嫣的视线,笑意盈盈地过去抱住秦老夫人。 “乖孙孙。” 接着秦语嫣朝又冲身着一身绿色锦缎绣花鸟纹样锦服的妇人开口笑说。 “小九还是老样子,最爱和祖母撒娇,母亲咱都先回屋吧,外头风大,免得小九受凉。” 听她说着话,秦语瑶余光注意到人群中打量自己的尹零露。 由于不认识她,而且这个时候也不好问她干嘛一直盯着自己,于是按下冲动,一手挽着秦老夫人的手,一手挽着秦夫人的手往里走着。 秦老夫人带着一众女眷去到后堂,留下秦三公子秦其晟和秦七公子秦儒枫在前院陪着楚绪。 到后堂后,秦语嫣为防止她不认识尹母还特意提前几步走在尹母和尹零露之前,去到离秦母最近的位置。 “小姑母您坐这边。” 尹母没有拒绝,带着尹零露径直走过去坐下,随后秦语嫣坐在离堂中心最近的位置。 秦语瑶深深看尹零露一眼,再挪开眼时,她发现堂中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 她只能站在原地不动,等着长辈发话,此时此刻的她真想把楚绪叫过来。 秦老夫人今日是打算给秦语瑶一个教训的,尽管宫里已经给出解释,也不打算追究,但是这件事她毕竟做错了,免不了要训诫她。 众人都落座后,只有她一个人站在堂中,秦语笙怕她会露怯,入座前还特意从她身后路过,并小声安慰她。 “莫怕,一切有我和四姐在。” 不过她可半点没有怕的样子,毕竟连皇帝皇后都不再多说,就算秦家老夫人想说什么,大不了被骂一顿,又不会掉二两肉。 此时秦老夫人给了一旁的秦母一个眼神,秦母直接拿过婢女手里的戒尺,气势汹汹过来。 “伸手。” 秦母什么都不说,就要直接开打,尹零露和秦语瑶都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不免紧张。 【这么狠,你们不怕那七殿下发火的吗?】 她还一个劲地想把手抽回去,秦母见她不肯,直接拉紧她的手,高举戒尺,当即就要打下去,她们两人都被吓得禁闭双眼往后躲。 然而秦语瑶的手被秦母抓住,连躲都躲不了,尹零露抬手挡在眼睛面前,迟迟不见动静,又在指缝间偷看。 突然!那戒尺重重落下。 “啊哦!!!!”秦语瑶嗷的一嗓子,吼的前院的三人都听得见,楚绪的整颗心都瞬间提到嗓子眼里。 他是知道秦老夫人的,从来不曾责罚秦语瑶,这次看来是真的有被气到,立马起身就要过去解救秦语瑶。 秦其晟眼疾手快拉住他。 “莫去,你去了也无用,小九该受的罚还是得受。” “可是…” 秦儒枫也过来拉他,并按着他坐回位置。 “小九的性子本来就跳脱,在家里就已经够无法无天的了,这回若不让她长长记性,只怕她以后会给你惹出更多祸事。” 可是那不是他们的小九啊!况且按她那种戏精性子,让她突然受这么一顿打,回去还指不定怎么闹呢。 赵明绪心急,而他这心急在秦家两位公子看来那是对自己妹妹的真心,担心她受委屈。 而这边,秦语瑶刚被打了两下,秦语笙就出来把人护在身后。 “母亲,母亲不要打了,小九体弱,受不住这一顿罚的。” 【呜呜呜,还是姐姐好,那些姐姐们怎么不帮我啊,难道我跟她们关系不好吗。】 秦语瑶哭戚戚地扫视着堂上的其他嫂嫂姊妹们,她们虽然心疼,但是都不好违背长辈的意思,唯有秦二小姐秦语珊,和长辈一样觉得该罚,皇帝不计较,但是秦家不能没有表示。 “还不将八娘子拉开。” 秦母一发话,立马上来两位老婆子将秦语笙拉走,待她们将人拉走后,秦母又接着打了五六下。 “今日打你这顿,需你记着,日后你便是七皇子妃,一切都该以夫家为重,切不可再肆意妄为,给七殿下,给皇家惹事。” 楚绪再次听到秦语瑶的叫喊,起身冲出去,秦其晟没能拉得住,他人已经快速冲出院子,往后院去。 这要是给打出个好歹,还不都是自己的错,最后还得自己来哄 三十二:穿越女团会面 秦儒枫赶紧跑过去拦住他。 “你若不想她受的罚更重就不要去,祖母自有分寸,不会真将小九怎么样。” “我怎能不去。” 推开秦儒枫就走,且不说这件事本来就是自己的意思,单是她现在用的还是秦语瑶的身体,若是心疾发作,一命呜呼怎么搞。 平白无故因为他和秦语瑶的决定而遭殃,这本身就是他的不是,他焉能不去。 况且虽然没了秦语瑶对自己而言更好,但是毕竟现在不同。 “祖母和母亲只是想给她个教训,你听这会不就没声音了。” 秦其晟赶上来,其实他心里也很纳闷,想着既然他想娶小九,又何必要答应和小八的婚事。 楚绪再一听,确实没再听见声音,理智回来,知道那边女眷众多,自己这样贸然闯过去不好,既然秦语瑶已经无事,便跟着他们俩回去。 而后堂之中,秦母还想再打,秦语瑶因为前面那几下被打得实在害怕,当即就卖惨加道德绑架。 “母亲,您看我的手,都肿起来了,您怎么忍心再打下去啊,难道你一点都不心疼我吗?我可是您的亲闺女啊。” 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试图往秦母身上蹭,秦母是有点洁癖的,见她这样立马松手。 秦语瑶见自己成功吓退秦母,心中窃喜,另一只手护上自己被打的手,她真是万万没有想到秦家人这么下得去手,打得她手掌通红。 “今天就当给你个教训,若再有下次,可就不是几戒尺这么简单。” 秦母一松手秦语嫣立马拿出备好的药过来给秦语瑶擦着,秦语笙也过来在一旁给她呼呼。 “不哭不哭,小九乖哈,咱们擦上药就不疼了。” 秦语瑶一边小声抽泣一边点头,痛是真的痛,她本来只是想演一下,结果这药往上一擦,越发痛的她眼泪根本止不住。 【还是这两位漂亮姐姐好,不光哄我,还给我擦药,等我摸清绪傻子的家底,一定包养她们。】 “幸而圣上不计较,若再让我知道你给七皇子以及秦家惹了祸,便不是几下戒尺这么简单。”秦老夫人怒声盯着她。 然而秦语瑶的心思已经飘到要如何才能摸清楚绪的家底,好包养这两位对自己很好的姐姐,根本就没有听见秦老夫人说的这些。 “这阿姊真虎,这时候还能出小差。” 尹零露可算是看了一出好戏,更加后悔上辈子的唯唯诺诺,竟然错失这么多趣事。 但是她光顾着自己看得高兴,丝毫不知道尹母和秦母看向自己的眼神。 秦语嫣听完秦老夫人结尾式的发言,将药放到秦语笙手里,让秦语笙接着为她涂药。 “祖母,母亲,现下罚也罚了,就让小九跟我回院子吧。” 秦老夫人点点头,秦母看到后才同意。 “去吧。” 得了同意,秦语笙赶紧给尹零露眼神,尹零露接受到她的眼神,侧身一拉尹母衣袖。 “阿母,我也想跟阿姊们去。” 尹母头微微一点,当是应下,然后尹零露就起身,向秦老夫人和秦母一礼后,跟着她们三人一起回到她们的芳翠楼。 那是秦家专为家中的这些小娘子们建的闺楼,院子里一共有四座楼,在院中错落开,到她们那一座时,秦语瑶已经累到不行,她趴在秦语嫣身上,由着她们拖着自己上楼,尹零露就跟在后面。 四人直接上到三楼秦语嫣的闺房,这每层楼都有一个外间,上楼后四人就坐在外间木桌前,刚一坐下,就有婢女端着茶水瓜果糕点上来。 “都下楼去罢。” 秦语嫣不让她们随侍,一众婢女便齐齐下楼,而秦语瑶累得一看到那杯子水就端起来猛喝,好在那原主本人就有些喜喝冰水的习惯,不然要和其他几人一样是热茶,那可就惨咯。 “七皇子已经和我们说了,你不是瑶瑶。” “啊?阿姊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不知道。”尹零露反驳着秦语嫣的话。 “哦吼吼!”秦语笙捂嘴尬笑,“不好意思,我忘了我还没有和你说。” 秦语笙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来得及和她说,主要这种事情在信上不好写,怕被有心之人看了去,所以她想的是等她过来再和她说,结果早上给忘了。 “无碍,咱慢慢聊。” 她明明记着让秦语笙提前跟尹零露说的,毕竟是好姐妹,不说显得多生疏。 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也就是再解释一遍而已,还能接受。 而秦语瑶,她一直以为这两位漂亮姐姐是因为她是你们的妹妹才一见面对她这么好,听了秦语嫣说的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怕自己露馅,所以才一直引导着自己。 “认识一下吧,我也是穿越而来,我之前是个医生,不过我和这个秦四小姐同名,我叫秦语嫣,你呢。” “耶?嫣阿姊也是穿越!而且这话…我可以理解为瑶瑶阿姊也是穿越吧。” 尹零露的震惊之情瞬间显现在脸上,不可思议地看向秦语嫣。 “你也是?” 其他三人同时说着,很显然她们并不知道尹零露也是穿越过来的。 “对。” 简单来说,她们四个人,除了秦语笙不是,其他人都是。 尹零露激动得喜极而泣,她不敢想象自己竟然能在这个异世界遇见和自己同一世界的人。 “阿零别哭,有事和阿姊说。” 她这一哭,三人霎时间有些无措,秦语笙离她最近,边说边擦去她脸上的泪珠,然而尹零露视线扫动,哭得更厉害。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仿佛积蓄已久的山洪,终于钻破堤坝,顺着这个口子倾泻而出。 “我……阿姊……”她哽咽着,“这个地方真的太吓人了,我根本回不去。” “当然回不去啊,起码要等这辈子过完。”秦语瑶说得理所当然,因为大多数小说都这样。 尹零露摇头,“不是的,这是我重生的第四次,前三次每次死了之后就会回到一开始穿过来的地方。” 许久以来,她都将心思藏在心里,因为即便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理解她,更加会把她当怪物。 现在遇到同样穿越的人,就仿佛回家的大门在向她招手,她怎么会不高兴呢。 三十三:唯一变数 “这么离谱吗?” 确实就是这么离谱,这话令秦语嫣和秦语瑶纷纷忍不住猜想各自的未来。 “那我们不会也要重生这么多次吧。”秦语瑶不再淡定。 “肯定是因为你有任务,或者说我们各自有各自的任务,但是为什么我没有绑定系统呢?” “不止你。”秦语瑶举起右手,“其实我也没有。” 她话刚说完,秦语嫣的视线从她那又转移到尹零露这里,待看到她也点头之后,秦语嫣陷入沉思。 她思考着,为什么单尹零露一个人会循环这么多次,而她和其他两人却不会。 见她在思考事情,秦语瑶直接将话题又拉回到自我介绍上。 “那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大学生,学画画的。 巧了不是,我叫江瑶,还和你妹妹挺搭的。” 秦语笙听此不免生笑,感觉这位新来的妹妹还挺有意思的,又一想,她都大学了,那她怕是比自己大些。 “那瑶瑶你应该年龄比我大吧。” 秦语瑶想都没想,就把自己的真实年龄说了出来,“我是年尾的生日,二十一。” “那你比我大。” “那我现在多大,我是说秦语瑶多大。”秦语瑶往她那边一靠近。 其实秦语瑶不解释,秦语笙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小九她才十九。” “喔!还行,起码成年了。”秦语瑶感叹着,“好了,那这位妹妹呢?” 问过自己想知道的,她转头问起就坐在自己身边的尹零露。 “我和原主同名,就叫尹零露,开了家小茶馆。” “哦呦!是大老板耶!带我发财好不好。” 秦语瑶一听她说自己有家茶馆,兴奋不已,眼神中闪着光,要说她的家境吧其实也不差,祖父还是鼎鼎大名的国画大师。 “也没有多大,算不上大老板的,而且现在我们都到这来了,就算有钱也用不上。” “说得对,所以我一定要摸清绪傻子的家底,到时候咱们姐妹吃香的喝辣的。” 说着还特别义气地一拍胸脯,那坚毅的眼神,无不在告诉几人,她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 “告诉我,就这四次重生而言,有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秦语嫣打断两人的谈话。 “季宴安,他是目前我所知道的唯一的变数。” 提到他,尹零露面容明显有些不自然,那些一直藏在心底的爱意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爬上眼角,虽说只是一瞬间。 “沐国公?” “对。” “那是谁?” 秦语瑶不认识季宴安,乍一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难免想问清楚。 “一位将军。”秦语笙简单地给她一个解释。 秦语瑶似懂非懂地点着头,而秦语嫣再次发问。 “他的不同表现在什么地方。” 尹零露眼神闪烁,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来,手指搭上茶盏,端起来小抿一口茶水,垂眸缓缓喝着,心里头纠结得很。 她们也看出她的犹豫,秦语瑶不明白她这时候干嘛扭捏,这么简单的事有什么不好说的。 “快说嘛,咱又不是外人。”秦语瑶笑着引导,希望她赶紧说出来。 尹零露抬眸环视一圈,“他的变化很多,一时半会我也说不清楚。” “你怎么这么爱卖关子,快说快说,我想听。” 秦语瑶是个急性子,根本不想等一点,催促着尹零露,想让她一次性说完,那手也直接挽上尹零露,另一只手还将凳子往她身边挪。 “他……他会向我提亲,但这一世很多事情都提前许多,并且有些没有发生的事这一世却有。 比如十年前我被绑架,是他救的我,前几天本不该和我们郊游的,他却有到场。 再其他的都是小事,只是种种看来,他的性格有所改变。” “就这样?”秦语瑶反问。 尹零露肯定地点头,“嗯。” “为什么他会变,他这样的改变又有什么意义呢。” 秦语嫣自顾自说着,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问所有人。 不过很显然,这种问题秦语瑶是不可能猜得到,她也不想猜,她只想当个咸鱼,就当其他人都在思考的时候,她直接趴桌上闭目养神。 “这谁知道,既来之则安之,还不如多睡几觉多享受几天。” “大概是因为这一世我想选择过不同的生活,所以那年才会去元宵灯会,才会被人绑架。” “总不能他一见钟情,非你不娶吧。” 秦语瑶睁开眼睛盯着尹零露,她对此明显有不一样的看法,这话一出口,说得尹零露一阵脸红,别过脸去,下一秒却被秦语瑶双手捧着脸掰过来。 “不过你生得跟个芭比娃娃似的,换我,我也喜欢。” 这话说得尹零露害羞一笑,不示弱地同样捧起秦语瑶的脸。 “那就请多看一会吧,拥有沉鱼落雁之貌的皇子妃。” 这话说得秦语瑶很高兴,当即答应下来,“好嘞,可爱宝。” “小毛孩一个,怎么可能因为一面就倾心,那件事应该原因不大。 有可能确实是因为你无意间的一些选择,所以令他有所改变。” “咱别想这件事了,还是说说瑶瑶姐的事吧,目前来说她的事情比较重要,我这件的话以后总有机会弄清楚的。” 尹零露不想她们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太久,直接开口转移话题。 见此,秦语嫣也不再多说,转头了解起秦语瑶的现状。 “关于秦家你知道多少。” 她经历过没有记忆的日子,而秦语瑶现在的情况,相比于她还要更恶劣,更加得尽早将亲缘关系记清楚。 听后,秦语瑶将这几天从楚绪那得到的信息通通告诉秦语嫣,然后秦语嫣去到房里,拿出来几个本子,这是她之前整理的关于秦家所有人员,以及所有亲戚,姻亲,人脉汇总。 因为她现在是皇子妃,另外又帮她做了一份关于皇室成员的汇总和分析,再和她解释了一遍替嫁风波的由来,这些对秦语瑶来说可是太重要了。 原来是秦语笙与徐府的徐二公子两情相悦,如果没有赐婚,徐二公子会告请双亲,尽早提亲。 后来的两方交谈,也算将事情处理好了,只是她的突然出现,令计划不得不有所改变,不过这都是楚绪应该考虑的。 三十四:还没来得及花的银子 那时赐婚的御旨一下,纵使再两情相悦也无法,秦语瑶见不得姐姐每日以泪洗面,成天在家闹着不肯让姐姐嫁,还动不动就去找楚绪闹,想让他说服皇帝退亲。 楚绪被念叨得久了,尤其在淮清王府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闹,于是他入宫去找皇后,正巧听到皇帝和皇后在御花园谈起这桩婚事。 皇帝原本也是有意让他娶秦语瑶,只是太医说她的病,撑不了多久,这才改的秦语笙。 楚绪脑筋这么一转,反正自己也不想娶老婆,那秦语瑶又活不久,不如就让她替嫁,解了秦语笙和徐鹤的困苦,又解了自己的难处。 待秦语瑶一走,自己再装作不忍再娶,对大家都有好处。 只是这样一来,挨骂受罚那是肯定的,不过他和秦语瑶一说,人家当下就同意,秦语嫣本来想劝她不要这么做,可她执拗着根本不听。 知道前因后果之后,秦语瑶也不再计较之前挨罚的事,那毕竟自己霸占了人家的身体,和这个身份给自己的好处,也不再生气。 “不过你代替了小九,那楚绪的计划可就不好执行了。” 想想还真是这样,不过这些对于秦语瑶来说都不是事,于是她再次语出惊人。 “哎呀没关系啦,他娶他的小老婆,我才不想管呢,我只要有吃有喝有钱花就够了。 再者说,他还是皇帝儿子,我还能狐假虎威耍一耍威风。” 这话一出,唯独引得秦语笙一惊,其他两位没有动静,于是秦语笙出言打破她的美梦。 “那你可真是想太多,我听姑母的意思,她和圣上很看好你们。 不日必会派太医入府为你调理身体,让你们两个尽早给她生个孙子玩,毕竟小九体弱,而且太医断言,最多活不过今年秋天。” “啊?” 尹零露和秦语瑶同时惊喊出声,这谁想得到啊!尹零露见着秦语瑶这么活泼可爱的姐姐,还想着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冷清,结果就得到这么个消息。 而秦语瑶的伤心无以言喻,当即就扑到秦语嫣怀里哭。 “这都什么命啊,别人穿越,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得了个病秧子,还活不长久,那我穿了干嘛。” “就是就是,我以后就没有这么好玩的姐姐陪我玩了。”尹零露跟着附和。 “你不是都当老板了吗?”秦语瑶探出头,“怎么你还叫我姐姐。” 这也是其他两人想问的问题。 “我今年二十,很小的时候爸妈就不在了的,一直是奶奶带着我的,高中读完我就没去上大学,因为不想奶奶那么累,就去打工了,后来攒下点存款,就和朋友一起开的店。” 听她说完秦语瑶更难受,一想到比她年纪小的都当老板了,再加上穿过来遇到这么个原主,当下又趴回秦语嫣怀里哭得更凶。 “现实生活过得差就算了,现在穿越到个皇子妃,结果我还活不久,而且公婆还要我个病秧子生娃。 她就不怕我难产而死吗?这个姑姑是不是就是皇后,就是我大婆婆。” 那毕竟是秦语笙的亲姑姑,她们没感情但是自己有啊,听到她这么说皇后,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闷闷地应着,“嗯。” 但转念一想,觉得秦语瑶说的也没错,都这个时候了,怎么不能先考虑她的身体呢? “亏我还觉得她比奶奶好,结果她想要我的命,我的命真的不值钱吗?” 她原本还因为秦老夫人打自己一顿,而皇后只是说自己几句,而对皇后好感更多,现在可真是一分都没了。 抬手一擦眼泪水,又想到自己现在抱着的姐姐说是医生,立马抓住她的手臂。 “不过姐姐你不说你是医生的吗?难道连你也没有办法吗?”秦语瑶抬头,满眼期待。 秦语嫣对此也没有办法,她虽然是医生,但不是妇科的,况且秦语瑶的病也远不止此。 “我是神经内科的,你这病我确实不知道怎么治。” 这下她是哭的更伤心,“呜呜,那我这病是怎么得的。” 秦语嫣叹气,心疼着,“那年她十二,年纪小又贪玩,父亲母亲都不在家,奶奶又去了听云观。 她见着咱们院里那池面结冰,便想上去冰嬉,语笙又管不住她,结果掉到池里头,伤到心肺,而且还不孕。” “这么调皮,啧啧啧,真牛真牛。” 即便她说得很轻松,可是她难受啊,何况这哭了这么久。 突然她一阵咳嗽,感觉有东西试图从嗓子眼里翻涌而出,把三人都吓得惊慌起身。 秦语嫣赶紧给她顺背,尹零露匆忙为她倒茶递过来,秦语笙不敢耽搁,立马下楼让人去请刘大夫,并告知祖母母亲,以及楚绪和两个哥哥他们。 这边秦语瑶咳了好一会后,又突然地恶心干呕,连带的头也有些晕乎乎的。 见她越来越难受,秦语嫣赶紧将人扶到床上,尹零露也在一旁搭手,等扶着秦语瑶靠到床榻上后,休息会后才好些。 而秦家人都已经过来,大家都焦急地看着秦语瑶,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 秦老夫人先一步到,一到就快步走至床边坐下,握着她的手,她那手苍白得看不见一丝血色,秦老夫人为她揉搓着,希望她能暖和一些。 楚绪一进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一时着急步子都有些不稳。 他实在是担心秦语瑶会出事,走进几步,又退出去,正好撞在跟在他身后的秦其晟,秦其晟赶忙后退,而楚绪出去后叫来陈内官,将自己的腰牌给他,让他赶紧去宫里将温太医请来。 再进去时,秦语瑶一脸哀怨地看着他,他只以为她是在怪自己没有过来护着她,害得她受了这顿打,才变成现在这样。 但其实她是在心疼她还没有开始花的银子。 【我不会马上就要死了吧,我还没花他的银子呢!我都没占我这天降夫君的便宜呢!我还没有包养姐姐妹妹们呢! 再多活个十天八天的也行啊,这样我还能再花他点钱,看几个帅哥美女什么的,也不知道这有没有怡春院,红袖阁之类的。】 三十五:我只想睡觉 越想越难过,秦语瑶别过脸不再看他,免得一看见他就想起那些还没有用的银子。 “大夫怎么还没请来。”秦母厉声问着。 外间进来一个老婆子,那是秦老夫人身边的庄嬷嬷。 “已经着人去请了,刘大夫离府上也有几条街,算起来,这会也该进府了。” 说完又出去候着。 一众嫂嫂叽叽喳喳的,都想不明白那会罚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么一会就出事了,更加觉得自己的小姑子身体真是不行。 这些声响听得秦语瑶心烦,也不想这么多人盯着自己,直接开口说自己想睡会。 “祖母,我想睡会,” 楚绪看她那病恹恹的样,不安得很,因为大婚那天,他出去前秦语瑶就是这副模样,结果自己晚上再回来,她人就没了,换成现在的她。 当即上前,越过前面的秦语嫣,走到秦老夫人旁边,蹲下来看着秦语瑶。 “不行,不能睡。” 说话间,搭在床边的手都在发抖。 秦老夫人看他一眼,想到什么,当即也开口不让她睡。 “对对,不能睡,小九乖,咱得等大夫来看过才行,过会再睡。” “你若睡了,今日回去我可就不让人备你爱吃的爆炒兔肉了。” 楚绪想着她这几天日日要吃的爆炒兔肉,当即就用这个作为条件,希望她能够听话一点。 然而这可真是给她气得不轻,白眼一翻,怒瞪着他,手掌冲他挥过去。 楚绪躲都不带躲,不过秦语瑶并不是要打他,而是一掌拍在他肩上,因为实在是没力气,那一掌就跟的挠痒痒似的。 【好啊,威胁我,你不看看这一屋子人,空气都不流通,我本来就喘不上气,你还想害我,你怕是想让我早死,好立你那深情人设吧。 我真是服了,怎么摊上这么个傻夫君,不行把我收回去吧,我还能再画个八九十年画的。】 打又没力气打,秦语瑶索性不管他,直接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拍在楚绪身上的手耷拉在床边。 楚绪看到这一幕更加慌神,满房间的人心也跟着揪起来,都担心她有事,楚绪上手轻拍她几下脸。 秦语瑶真心烦呐,睡也不让睡,还带把自己拍醒的。 “你还没陪我逛天盛呢,不能睡。”楚绪语气急躁。 “我只是想睡一会,睡醒了也可以逛的呀,这又不耽误。”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满房子的人再不懂,也都听明白了赵明绪的意思,这是怕小九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 与此同时,正巧庄嬷嬷带着刘大夫进来。 “刘大夫来了。” 闻言众人让出一条道,一位白胡子老头背着药箱走过来,正是刘大夫。 刘大夫并没有立即给秦语瑶把脉,而是看过一眼她后,又环视一圈房间。 “大家都先出去,只留一人即可。” 众人听后虽然不解,但都出了房间,到一楼等候,就是太师和秦老爷,以及一众哥哥们也已经回来,刚进府就往秦语瑶这边赶,两批人刚好在一楼遇见,秦太师想上头,却被秦其晟拦住。 “祖父,刘大夫在上头,他的意思不让去太多人。” 秦太师虽然心急,想早点见到秦语瑶,可是大夫的话不能不听,而且还是刘大夫。 上不去就只能在底下等,他一回头,就看见座上那失魂落魄的楚绪,他双目无神,十指紧握着。 “臣,见过七殿下,问殿下安。” 一家子父兄心系于她,来得匆忙,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到楚绪,这会子秦太师开口,所有人这才看到,并立刻向他行礼。 他却没有心思在乎这些虚礼,手随意一抬,当是叫他们起身,缓缓抬眸,看见最前头站着的是秦太师,他连忙起身,当即就要跪下请罪。 秦太师上前一步扶住他。 “七殿下这是做什么,岂不折煞老臣。” “楚绪有罪,没有看护好瑶瑶。” 他是皇子,根本不至于做到这份上,毕竟身份摆在那,但是这主意总归是他出的,在他心中要不是他的主意,秦语瑶就受不到这顿罚,也就不会旧病复发,何况也不会牵连到别人。 秦太师和秦父听到这件事时,只觉得这就是自家小九胡闹惹的祸事,半点没有怪楚绪的意思。 因为他们看得出来,楚绪对小九没有心思,即便他为小九开脱那是他的安排,但自己的孙女(闺女)什么性子他们最清楚。 他们更相信是小九突然觉得自己爱慕他,所以才想要替嫁,又恰好小八并没那么乐意,所以她才有了成功的机会。 “此事都已经过去,小九她本就体弱,七殿下您不必自责。” 楚绪还想再多说什么,然而庄嬷嬷下来,恰好打断两人谈话。 “太师,老夫人。” “小九怎么样了。”秦太师转身朝庄嬷嬷的方向走过去几步,着急地问着。 大家也都看向庄嬷嬷,期待着她能带来好消息。 “刘大夫只说小姐需得静养,这会正在开方子,另外。” 庄嬷嬷说到这,看了眼秦语嫣和尹零露的方向。 “小姐要四小姐和表小姐上去陪她。” “好好好,那语嫣、阿零你们快去。” 秦太师毫不犹豫答应着,而众人得了定心丸后,也终于能够松口气,既然已经无事,那就更加不用这么多人守在这里。 秦太师便直接赶人,只留下秦老夫人和秦父,以及楚绪三人在楼下等着。 而刘大夫下来之后,楚绪直接冲去将人拉住。 “瑶瑶如何?” 他十分激动,问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冲动,遂收回手静等着刘大夫的答复。 “小姐今日乃是急火攻心所致,再不可如今日这般动气,便是情绪激动些也不行。” 几人一一应着,等刘大夫嘱咐完后,秦父又命人好生送刘大夫回去。 楚绪有些失神,虽说这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可是若是平白多添条人命,便是自己的罪过。 可她的身体就如同一个炸弹,任何时候都有可能砰的一声。 三十六:惊现老祖宗 “我去瞧瞧瑶瑶。”一揖礼,转身就离开。 他两步并作一步,只想快点亲眼见到秦语瑶,确认她没事,上到二楼时正好遇到下来的秦母,他走得太快,两人差点撞上。 “岳母。” “快上去瞧瞧吧,小九正念叨着你呢。”秦母欣喜地看着他。 秦母出来时,秦语瑶确实在和秦语嫣她们念叨楚绪有多好,在府里有多让着自己。 但那都是说给秦母听的,等再听不到秦母下楼的声音以后,秦语嫣就凑过去问她。 “你该不会真看上楚绪了吧。” 这也不怪她多想,实在是秦语瑶说的时候整个人都洋溢着粉红色泡泡,就仿佛这辈子认定了楚绪一般。 “不能够,我这都是说给母亲听的,我可是时刻牢记自己的人设的。”秦语瑶立马反驳。 她的人设,就是爱夫君的皇子妃一位,当然要时时刻刻表达自己的喜欢,要不然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们的契约婚姻,那不就完蛋。 秦语嫣听后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秦语瑶再问。 “姐妹们,你们到这里多久了。” “那可就太久了。”秦语嫣略作思考,“原主失足落过一次水,我就是那时来的,已经十多年了吧。” “好久啊,那阿零呢?” “我也算不清我来多久了,而且我又跟你们不一样,现在这是我的第四次。” “对啊!你好奇怪,为什么你会比我们多重生这么多次呢?” 这尹零露也不知道啊,她要知道她不早就回去了。 “说起来,楚绪也是,而且他比我们更久。” “他也是。”秦语瑶一惊 “对啊。” 楚绪进来,听到秦语嫣正说到自己。 “在说什么呢?” 搬了个小凳子过来,也坐到床边,这样一来床边就坐了两个人,因为秦语瑶把阿零拉到床上陪自己一起坐着。 “瑶瑶在问我们,什么时候穿来的,我就提了下你。” 秦语瑶显然有精神了一些,期待地看着他,而他对于知道尹零露同是穿越人根本不在意,就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快说,你来多久了。” 秦语瑶迫不及待,探身盯着楚绪,期待他赶紧说出来。 “我打娘胎就来了。” 秦语瑶和尹零露瞬间眼睛都瞪大不少,打娘胎就过来的还真是少见,这么少见的都能让她们遇见,神奇色彩更甚。 “还能这么穿,那你岂不是实打实的老祖宗。” “阁下担得起一声老祖宗。” 尹零露跟秦语瑶一句接一句,直接把楚绪拉高好几个辈分,但楚绪不喜欢她们这样说自己。 虽然穿过来之前就已经十九,算起来的确活了很久,可是他不喜欢被人这么说,显得他像个老大叔。 “我才二十,你两别胡说。” “哎呀,那谁知道你穿的时候多大,现在加起来指不定是个三四十的大叔嘞,你老牛吃嫩草娶了我,我还没计较,你计较个球啊。” 秦语嫣和尹零露都被她逗笑,在一旁乐个不停,楚绪气甚,这比原先的秦语瑶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静些吧,你这身子,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他也不示弱。 “你别咒我,不然我非得把你家底败光再把你也拖走。” “就你,还想把我家底败光。” 【听这意思,看来家底很厚实啊!这便宜夫君好,多金又帅气,而且就目前而言,人品也还可以。】 她这么想着,打量他的眼神越来越暧昧,要不是知道她在惦记他的钱,谁看了都会直呼真爱。 不过楚绪还真没有夸大其词,他名下的确有不少产业,而且收益都不错,所以她想要败光他的家产,很显然不可能。 “瑶瑶姐,我觉得你穿得特别好。” 身边人突然一句话,秦语瑶立刻转头看向她,她不明白尹零露这么说的意思,皱眉看着她,等她给自己解释。 “因为我感觉你的性格和原来的瑶瑶阿姊很像,就怼七殿下这件事上,你们很一致。” “是吗?”秦语瑶将信将疑。 等看到其他两个人都赞同的点头,尤其楚绪那嫌弃表情,她‘呵呵呵’的乐起来。 “那就好,起码不会露馅。” “给你的那些东西要好好记,不然出问题我不一定保得住你。” “知道啦,帅气的皇子夫君。” 一说到让她背书她就不喜欢,当下回应得也极其敷衍。 【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是皇帝,反正我押宝了,坐等当皇后。】 “好啦,瑶瑶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吧。” 秦语嫣可是一直记着她说想睡的,这会什么事都没有了,那就先让她睡吧。 不过还不等尹零露起身,楚绪就出言阻拦。 因为他让人去请温太医过来,现在人还没到,想着让她等温太医看过再睡觉。 “可能得再等等,我刚刚叫人去了太医院请温太医。” 尹零露听他一句话,瞬间联想到看过的小说里,普遍都会标配一位神医,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出口来。 “嫣姐姐,难道就没有听到过有什么神医名号的人吗?一般小说不都会有个很厉害的神医吗?” “这还确实没有。”秦语嫣蹙眉。 神医确实没听说过,不过她知道通常医术厉害的都会被收入进太医院里,所以等着温太医来看过是有利无害的。 就在三人说话间,陈内官已经带着温太医上楼,到房门外后,陈内官将房门敲响。 “主子,温太医来了。” “快请进。” 陈内官将门推开,两人起身腾位置,只有尹零露想起来都起不来,因为秦语瑶一直拉着她的手,以至于她只能微微探头,才能看到进来的温太医。 看上去温太医比之前那个大夫可就年轻很多,令她不禁感叹温太医真是年少有为。 “有劳温太医为皇子妃瞧瞧。” “是。”温太医拱手一弯腰,随后放下药箱,单膝跪在秦语瑶面前,从箱子里取出脉诊为秦语瑶把脉。 由于他从一进来就微低着头的,以至于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是光能从身姿看得出来是个年轻小伙子。 而他一双骨节分明,白嫩如葱的手直接引起秦语瑶的好奇。 于是乎她头越低越下,想去看看这位太医的容貌如何? 她这动作惊得秦语嫣瞪大双眼。 宫里的人可都是人精,这要是被发现问题,可就不得了。 三十七:我替我妹妹问的 于是她赶紧冲尹零露使眼色,然而她也好奇,抬头只一瞬间又跟着秦语瑶一样一起低头往温太医那看去。 温太医察觉到异样,一抬头,正好和两人的视线对上,秦语瑶果断出卖妹妹。 “是小妹。”双手指向尹零露,“我家妹妹她见您风度翩翩,便想与你结识,可是她又害羞。” “啧……哎~” 身后传来两道叹气声,温太医回头望去,那声音正是秦语嫣和楚绪传出来的,秦语嫣更是直接捂脸,自觉摊上两个这样的妹妹,真的很没面子。 再回头时,见尹零露羞红着脸,对秦语瑶那句话也信了几分。 “我……” “你看看,我妹妹话都说不清楚了,但是你别怕,你先给我把脉,等会咱们再详细谈。” 尹零露想辩驳,却直接被秦语瑶打断,将她拉回身后拦着,还将自己手腕伸到温太医面前。 害羞和被人打断他还是分得清的,温太医被她整得有点懵,不过他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为秦语瑶号脉。 这下秦语瑶两人人才终于消停,安静等着人家号完脉。 然而温太医突然皱眉,后又舒展。 因为他从脉象上看,秦语瑶还是处子之身,回想起他出宫前皇帝和自己说的话,只觉奇怪。 【莫非是两人的闺房之乐?】 一个小插曲之后,他又集中注意力为秦语瑶继续把脉,不多时,他收回手,将东西放进药箱。 “皇子妃近日可是喜食辛辣之物。” 可不就是一天一顿爆炒兔肉吗,吃得楚绪根本管不下。 “这倒是怪我,那日我瞧着瑶瑶好食那碟子兔肉,就时常叫膳房备着。” 不等秦语瑶开口,楚绪抢先回答,要不说她得个好夫君呢,还主动揽责任。 “可有时常动气。” 这个楚绪还真不知道,毕竟秦语瑶心里有气也从不表现出来,除了今天哭这一场,于是在楚绪满是问号的表情下,她点点头。 “有的。” “只需静养,膳食上有所忌口即可。” 秦语嫣闻言赶紧将先前刘大夫的药方递过来。 “烦请太医给瞧瞧,这药方如何。” 温太医查看一番,“这药方是好的,另外臣再写一张药膳,请务必按药膳单子来,十日后臣还会再来为皇子妃请脉。” “有劳温太医。” 温太医冲楚绪拱手,原本他也就是得了皇帝的命令,要为七皇子妃调理身体的。 不过很显然,就目前而言,皇帝的逗孙计划恐怕会泡汤。 见人要走,秦语瑶‘唉’的一声,将人叫住。 温太医停下转身,静静等着她的吩咐,其他人也都看向她,楚绪有预感,她一定是要继续之前她说过的话。 “不知温太医如何称呼,年龄几何,可有婚配。” 温太医惶恐,忙看向楚绪。 “我替我妹妹问的,你只管说。” 然而他可不敢听从,直到楚绪无奈点头,他才开口回答秦语瑶的问题。 “微臣名唤子鑫。” “温子鑫,好的温太医,我记下了,有空咱们再聚。” 她可真是胆子大,尹零露都被她吓得根本不敢露脸,等着楚绪跟着温子鑫去到外间后,她才放松下来。 “往后姐姐可别再拿我当借口,要是人家当真可就麻烦了。” 而外间,温子鑫将药膳单子写好后,又朝楚绪走近几步,低声叮嘱他。 “皇子妃这病难养,房事上您还是要多加节制才好,臣奉圣上之命,为皇子妃调理身体,请您莫要让臣为难。” 尽管他知道两人没到最后一步,可他总觉得那些传言不是空穴来风,准是年轻人爱玩,这闺房中玩得开些,又没个节制,那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的。 楚绪听完这些,耳朵根都红了,活像只煮熟的螃蟹,想着定是那群婢女传进宫的,不然父皇不会让温子鑫来给瑶瑶调理身体。 机械般点头应下,送走温子鑫后,又在外间待了许久,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秦语瑶,要怪就怪秦语瑶这个戏精。 秦语瑶每天都是日上三竿才起床,然后吃完饭就缠着他绕着王府转,秦语瑶还把这称之为例行公事,也就是在那群宫女面前秀恩爱。 而且还经常跟着楚绪待在书房里一待就是一个下午,看书看累了就直接往榻上一躺就睡,偏生她睡相又不好,还贪凉,总将衣服脱得就剩件里衣。 这在赵明绪看来,倒是没什么,毕竟她不能一天都不找自己,那找自己小小的扮演个恩爱好让宫里人安心也好,况且现在这天气也确实越来越热。 但是这在那些宫女眼里可大不相同,她们个个觉得都是主子太猛,晚上不够,白日里也不放过皇子妃,累得皇子妃每天都没精神,要补好久的觉才能缓过来。 尤其第二天晚上秦语瑶因为吃了道她最爱的爆炒兔肉,那可给她高兴坏了。 兴奋地上床睡觉的时候,没有看后头,头直接砸到了那床头的木杆上,疼得她嗷嗷叫,这可怪不得下人多想。 然而她们都忘了,这几天晚上,房里可从没叫她们备水送进去。 对于两人下午的做戏,她们也只觉得皇子妃就是太爱主子了,所以一有精神就要黏着主子,而且主子走哪她跟哪,这可都是深深的爱意呢! 皇后召回一名宫女,那宫女回去后将这几天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皇后和淑贵妃听,当时皇帝也在,便顺带听了一嘴。 淑贵妃担心再这样下去,秦语瑶的身子会吃不消,当即就回宫翻出来自己珍藏许久的那五十年份的人参,让那宫人带回去,给秦语瑶补补。 而皇后和皇帝这么听下来,也觉得是该提点一下皇儿,于是午膳时候就召了楚绪进宫,根本不管他人还在秦府没回去,好在秦太师不计较这些。 宫里的人来时,正好秦家大嫂正领着婢女们给她们将膳食送上来。 他扭捏的模样,令秦家大嫂都纳闷。 “你爸……我是说父皇,父皇叫你去你就去嘛。”秦语瑶催促他赶紧走,他一步慢过一步。 “到底怎么了嘛,你倒是说啊。” 他又支支吾吾地不愿意说,为了这么个事被叫过去,一准要听训,所以他极其抗拒。 三十八:庆祝姐妹相遇 宣政殿 皇帝批阅着手里的奏折,根本不理会殿中已经站了许久的楚绪,他想让他长记性,连午饭都没有让楚绪吃。 皇帝也是从血气方刚的年纪过来的,对于他的心思,自认为还是理解的,可是像他这样,明知道那丫头身子不好,还不知收敛,就来气,他是生怕自己做不了鳏夫吗? 越想越气,将奏折拍在桌上,盯着殿中那低头不语的儿子。 听到那一声响,不等皇帝开口,楚绪先一步跪下认错。 “儿臣知错了,往后一定事事以瑶瑶为先。” “你能明白最好,起来吧。” 楚绪应声起来,又听见皇帝开口:“媳妇是你自己的,你若是不疼惜,谁来疼惜。” 转念一想,他好歹也是个皇子,若是秦语瑶身子一直不见好,总不可能让自己儿子一直憋着,目光从楚绪身上挪走,看向苏公公。 只这么一眼,苏公公便心领神会离开,没过多久就带进来一排宫女,她们个个容貌上佳,水灵得很。 “挑几个带回去,省得你总扰语瑶清净。” 楚绪不明所以地回头,正好看到后面那一排姑娘,给他吓得一个踉跄,忙回头问询皇帝的意思。 “父皇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很难理解?”皇帝手撑在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皇帝让他开后宫,这怎么可以,原本连秦语笙他都不想要,现在让他再带几个姑娘回去,这不是害人呢吗? 匆忙之下只能拿秦语瑶出来当挡箭牌。 “父皇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这辈子除了瑶瑶,谁都不要。” 皇帝不信,没有回应他,显然不打算由着他,况且皇帝一直是想立他为储君的,更不可能让他内院之中只有秦语瑶一个。 见皇帝不搭话,他只能再次跪下。 “父皇,我与瑶瑶大婚不过三日,便带回去这些人,让瑶瑶怎么看我,我又怎么对得起她,对得起秦家。” 眼看皇帝铁了心,他只能搬出秦家,好歹秦太师曾是皇帝的老师,怎么的也得顾及秦太师的脸面吧。 果然他这么一说,皇帝有所动容。 “退下吧,你母后和母妃还等着你一起用晚膳呢。” 于是乎,他麻溜离开去往凤仪宫,结果又在凤仪宫听了一顿训,惹得他迫不及待想把府里的眼线丢出去。 出宫之后,直接去的秦府。 他到时秦语瑶房里闹哄哄的,昔香见来人是他,忙和他解释。 “几位主子今日高兴,特搬了几坛子酒过来。” “退下吧。” 昔香行礼退下,楚绪上前一步敲门,没人搭理,又一敲门,还是没人搭理。 第三次,还不等他敲,门就从里头被人打开,而他敲门的手正落在秦语瑶额头。 咚的一声,随即而来的是秦语瑶的尖叫声,“啊!那个天杀的,没事做跑上门来打我。” 这一吼,将迷糊的尹零露都吼醒几分。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哈。”楚绪连忙道歉,说着还想要凑近看看有没有事,却被秦语瑶一掌推开,后退两步才站稳。 “让我看看是谁在欺负我瑶姐。” 她手上还提着一壶子酒,另一只手搭在秦语笙肩上,由于酒喝得有点上头,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但是一听到有人欺负秦语瑶,她马上就和同样喝了不少的秦语笙互相支撑着走过来,秦语嫣算是清醒的,起码在看到来人是楚绪以后,就反应过来是场误会。 “都是误会”秦语嫣先一步走过来,“他正敲门着,你刚好开门,差点把你当门敲了而已。” 说时将秦语瑶往回拉,方便楚绪进来。 秦语笙两人见秦语瑶被拉走,也跟着回自己位置去,楚绪将门关好才过来。 桌上一片狼藉,就是酒壶都空了好几个,就这样她们还觉得不尽兴,秦语瑶也不再管楚绪,回去接着喝。 “来我两位好妹妹,咱们今天喝个痛快,继续干。” 秦语瑶端起酒杯,豪迈一饮,其他两位妹妹也不示弱,都拿起酒杯干掉。 尹零露趔趄着给她们两人倒酒,因为醉酒的原因,大半的酒都被她倒在桌上,秦语瑶见她连个酒都倒不进去,一把夺过酒壶。 “小妹妹你不行啊,这就醉得酒都倒不好。” “你不行,哈哈哈哈哈……你不行,哈哈哈哈……” 秦语笙还要跟着笑话她,明明她自己都要扶着桌子才能站稳。 “我又不是男的,不行就不行呗。” “好姐妹,为了咱们的相遇再干一杯。” 秦语瑶将酒倒好,提杯就要继续喝。 这已经是她们为庆祝相遇而干的第十五杯了,楚绪走到秦语嫣身边低声问她。 “她们喝了多久。” “两个小时是有的,一开始还安分吃瓜子唠嗑,后来唠着唠着就开始起哄喝酒,你看那杯子就知道,从那么小到现在。” 她们也是能人,从指头大的杯子喝到拳头大的,还好这个时候的酒,酒劲不算大。 “得叫住她们才行。” 是得叫住,秦语嫣点点头,可是要能叫住她不早就叫住了吗?问题是她一个人管不住三个,不然也不会由着她们喝。 “我叫不住啊!” 楚绪扫视一圈,发现主导者是秦语瑶,立马过去将又在倒酒的秦语瑶拉住。 “她们醉了,不能再喝了。” “胡说什么呢,我姐妹们酒量好着呢,你没看到她们都没有趴下吗?还能再喝好吧。” 她想挣脱束缚,奈何力气不够大,根本挣脱不开。 “要不让她们把这一壶喝完,反正也就这一壶了。”秦语嫣打着圆场。 楚绪刚要回话,忽的听见一声布谷鸟叫,是赤卫营的人。 他抢过秦语瑶手里的酒壶出门,三人见酒被拿走,齐刷刷地望向离开的楚绪。 “要不我们去偷过来。”秦语瑶大胆提议。 有时候不怕胆大的,就怕胆大的有追随者,于是三人一拍即合,蹑手蹑脚地跟着楚绪走。 走到楼道口,就看到廊上有人在跟楚绪说话,几人缓慢靠近。 “沐国公遇刺,身中剧毒,危在旦夕。” 那黑衣人刚说完,就察觉到有人往这边靠。 尹零露因为被推在最前面,刚走出来两步,就正好听黑衣人说的话。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砸在尹零露心头,直压得她连呼吸都停了一拍。 三十九:我只想见他 她朝那黑衣人冲过去。 “何人。”黑衣人转身。 他看到尹零露冲过来,当即就想拔刀。 “回营安排人过来等我,再去禀报陛下。” 楚绪的话拦住他,他收起刀后手又被尹零露抓住。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观对面之人衣着不凡,他不敢言语,又不敢上手推她。 楚绪听到这个消息,都来不及惊讶,就得应付冲过来的尹零露,然而他也不好去拉她,只能朝秦语瑶使眼色。 秦语瑶当即就松开秦语笙走过来,而秦语笙本就醉了,这会子失去支撑,差点倒地,好在秦语嫣闻声赶过来扶住。 “你说啊,你刚说的是谁。” 尹零露越问越歇斯底里,众人皆被她吓到,秦语笙被她吓得酒醒不少,也想过来拉她,却被秦语嫣扶着动弹不得。 秦语瑶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都已经醉成那样,抓着黑衣人的手却始终不松开。 任凭秦语瑶怎么用力拉,她都丝毫不动。 尹零露很明确知道听到的是沐国公,但是一问这人又不说,明明她只是想确认是不是季宴安出事了而已。 情急之间,她目光看向黑衣人的刀,伸手要拔,还好黑衣人眼疾手快拦住她的手。 楚绪见此只会更加耽误事,顾不得那许多规矩,直接将她的手掰开拉到一旁。 “快去。” “说啊!到底是不是沐国公。” 她被楚绪推到秦语瑶怀里,挣扎着想要去拉离开的黑衣人,然而她被人禁锢着根本动弹不得。 以往的她不会这样,在面对季宴安时向来都是克制的,方才突然听到他危在旦夕的消息,一想到自己再也见不到他就心慌。 也许是酒精作祟,这才将她心底的渴望放大。 “是。”楚绪平静回答着。 “他在哪?你知不知道。”尹零露急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眨眼就掉下来,豆大的泪珠滑落。 “我知道。” “带我去。” “不行。” 目前他还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刺杀小叔,也不清楚为什么刺杀小叔,更加不清楚眼前人和小叔的关系。 而且小叔身边肯定还有刺客埋伏着,当然不可能带她去。 可是她只想去见季宴安,想要亲眼看看他伤得怎么样。 秦家三姊妹被这一幕吓呆,秦语瑶脑子飞快转动,忍不住将自己的疑问说出来。 “阿零你是不是喜欢这个沐国公。” “是是是,你快带我去。”她头如捣蒜。 回完秦语瑶的话又转头看向楚绪,此刻她只想要见到季晏安,完全没有顾及那许多,或者说她根本没注意秦语瑶问的什么。 “我…我只要见他,一面就成。” “能带她去吗?” 秦语瑶试图成全这位痴情妹妹,这让楚绪犯难,爆炸信息一个接一个。 “很危险,我目前不清楚那边的情况。” “没关系,我不怕,只要能见到他就行。” 完全不带犹豫,也根本不给他们考虑的机会,楚绪一说完她就接话。 最终他们决定带着秦语瑶和尹零露一起去。 一路上尹零露一直催着快一点再快一点,走了一天,一行人马也就才休息三个时辰,已经算是日夜兼程,可她仍然觉得慢,恨不得直接飞过去就好。 看着她整夜不睡,即便小憩也很快就会醒,秦语瑶原本有很多话想问她,但又觉得这个时机不对。 第二日 一行人来到一处小镇,侍卫头领正在跟楚绪汇报赤卫营传来的消息。 “沐国公被安置在您的庄子上,但您需要先去醉春楼。” 楚绪一摆手,那人离开,他朝秦语瑶两人这边走过来。 “阿零,你看这桂花糕多香呀,咱们再多吃点呗。”秦语瑶哄着她,希望她能多吃几口。 可是她吃不下,她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不然人还没见到,自己就已经累倒。 但她实在是没有心情吃,每次吃上几口饭就饱,再是硬吃就会全吐出来,她也不想这样,可是她控制不住。 这会就因为听了秦语瑶的话,吃了两口桂花糕而干呕着。 “吃不下就不吃。” 听得出来楚绪带着心疼她的语气,秦语瑶抬头看向他,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 “那个沐国公现在怎么样了。” 只这一句,尹零露立马来了精神,端坐等着楚绪答话。 “不知道,但人是安全的。” “那你还不如不说,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晦气!”秦语瑶没好气。 “你本来也不该问。” 这还真不是楚绪错怪她,本来尹零露这会就敏感,一听到跟季晏安有关的就容易激动,结果还听不到好消息,人不难受才怪呢。 果然她一听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脑袋立刻耷拉下去,手里的桂花糕也被她掰得稀碎。 休息一会后,楚绪算着时间该出发,于是把刚刚得到的消息冲两人说出来,“今天晚上就能到。” 尹零露瞬间来劲,起身快步走到马车旁,两步上到马车坐好。 【嘿这妹妹,动作真的是快,狗男人有这么香吗?】 秦语瑶心里头吐槽着,脚下动作不停,也跟着一起上到马车,一路狂奔,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醉春楼。 一下马车,就见一道小门,他们到了一处搁外头就能闻着胭脂香味的花楼的后门,侍卫们早已经守在各处。 “我们怎么跑这来,你导航是不是有问题,能不能行啊。” 【没文化真可怕。】 楚绪虽然心里嫌弃着,却一言不发,往里头走去,尹零露没多想,赶紧跟上,秦语瑶无声一句‘傻逼’,冲楚绪的背影喊着。 入小门后,右拐两次来到一处假山,楚绪将假山上的一块方石一动,那假山挪动,露出一道门。 “哦呦喂!这么牛掰。”秦语瑶惊叹着。 “你声音再大点,要不我去给你叫点人来。” “哈哈……你看你,说的都什么,不用不用。” 她也知道自己有错,不再说话,跟着走进毫无光亮的通道。 虽然通道昏暗,尹零露却不畏惧,因为她知道对面有自己祈盼的人。 一顿左拐右拐,这暗道就好像走不完一样,走得秦语瑶想骂人。 不同于她的另一人,却越走越胆怯,脚步也越来越慢。 四十:这不是梦 两天一夜过去,尹零露的酒劲早已经散去。理智回归时,她已经没有回头路。 想见的人就在不远处,可是她却突然害怕。 “七殿下。” 楚绪听到她的声音停下回头,见她停在原地,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总不能都走到这里了,又不敢去见吧。 可她确实有点怕,怕他比自己想象中伤得还要重,又怕自己到时见到的是清醒的他,又想到秦语瑶是个话多的,如果她多嘴几句,只怕季宴安会多想。 更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没有什么能瞒得过季宴安,这是她早就深有体会的,可是不见到人又不甘心,毕竟这么远的路都走了。 “没事,我们继续走吧。”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三个人继续走着,终于在秦语瑶快要爆发的时候,他们走到出口。 一出来,就是一处精致庭院,院里各个角落都守着人,那些人身穿盔甲,腰佩长剑。 这些都是赤卫营的人。 于白和符笙守在门外,见到楚绪过来赶紧行礼,然而不等两人跪下,楚绪就叫住他们。 “起来,皇叔在不在里头。” “在。”两人起身 于白回话间,眼神瞥见秦语瑶身侧那位婢女正是自家主子近几日来日日念叨的尹娘子。 他欣喜万分,想到主子要是见到尹娘子来一定会很高兴,兴许伤都能好得快些。 “别说那么多,先给我找个椅子坐。” 同样累得喘气,秦语瑶却不像尹零露能忍,她直接上前两步攀上楚绪的手,靠在他手臂上。 “夜已深,殿下请先休息,待明日再见我家公爷也不迟。” 于白先一步提出让他们两个人去休息,但这话尹零露并不认同,她只以为于白的意思是让他们三个人都去休息。 “季将军他……还好吗?我能见见他吗?”她小心问着。 当然可以见啊!于白想把楚绪他们支开就是为了让尹零露去见季晏安的,现在她主动提,倒是省去自己想借口,怎么可能拒绝呢! “请随我来。”说时还不忘冲符笙使眼色。 让他赶紧把楚绪他们带走,秦语瑶现在只想休息,根本不打算管其他事,反正已经将人送到,接下来就该美美补觉。 “请随属下来。” 楚绪心领神会,没有多言,带着秦语瑶跟符笙离开,尹零露便跟着于白进到房间。 于白并没有往里走,只在门口为她将门打开。 “我家公爷就在房里,您一人进去就可。” 临近门口,她却踌躇。 于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尽管知道不应该让她独自进去,可是这样难得的机会,他实在是不想进去碍事。 “公爷他那日连中三剑,有一剑正中胸前,您进去后切记谨慎些,莫要吵到我家公爷休息。” 还不忙抬手捂上自己胸口,以用来告诉尹零露他家公爷具体伤在哪,那心疼模样根本不像装的。 听得她心惊,再加上从黑衣人那听到季晏安此刻身中剧毒,危在旦夕。难得回来的理智又烟消云散,一提裙摆便大步冲进去。 于白自认为大计已成,窃喜着将房门拉上,又小跑到院中,将房顶上几个下属叫走,院里头只留他一个人守着。 而尹零露一进房间,左右张望,由于不知道房间里的布局,左右一看并没有看到季晏安的身影,就连床榻都没有。 便径直往里走,约莫八九步后,越过隔断,从左边进去,这才看到后面的床榻,季晏安正躺在榻上休息。 见他双目紧闭,胸肩皆有绷带,就是手掌也被包扎着,那被子又随意搭在身上,心里嫌弃着他那群侍卫不知道照顾人。 几步走过去,泪水滴答滴答掉个不停,走到床边弯腰想帮他将被子盖好,但刚一拿到被子,便见他腰间还绑着绷带,哭得更凶。 止不住的抽泣声将季晏安吵醒,一睁眼正好看见为自己盖被子的尹零露。 他不敢置信,只以为自己在做梦,噌的一下坐起身,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尹零露被他这一动静吓得往后一退,脚下不稳便顺势坐在了床边。 “小心你的伤。” 尽管被吓到,但她仍然选择先关心季晏安的情况。 而季晏安毫不压抑自己,一把将人搂入怀中。 “就算是梦,阿零你也是第一次这么关心我。” 然而怀中人却不停发抖,怯弱弱的声音响起。 “这不是梦。”她双手握拳,丝毫不敢触碰季晏安。“是七殿下和瑶瑶姐带我来的。” 一时间,季晏安不再敢有动作,腰腹间痛意袭来,他才猛然发觉这是真的。 他松开尹零露,将人扶住,那眼底的乌青做不得假。 从都城过来怎么也得两日两夜,而她这模样,一看就知道定是为了赶时间,所以路上并没有怎么休息。 心神激荡着,感叹阿零对自己的不一般,又激动又不舍,全然没有多想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短暂的对视,季晏安收回手强忍不适往床里挪上许多。 “于白。” 突然的一吼,尹零露被吓得又是一哆嗦,目不转睛看着季晏安。 “莫怕,我是吼他。” 他声音温柔,一点都不像刚刚那凶狠样,手还不自觉抬起朝外头指去,那被包得像个粽子的手在她面前来回摆动,逗得尹零露破涕而笑。 见她一笑,季晏安也跟着高兴,想为她擦去眼泪,四下一望却手边空空,连个帕子都没有。 “于白!”这一次声音比上次高上几分。 “公爷您叫我?” 一开始他还不确定,直到又一次听到季晏安的声音,他才快步跑到门口,再次确认。 “滚进来。” 他怒火冲天,于白心想坏了, 他自作主张让尹娘子单独进去,现在主子醒来知晓,自己少不了一顿罚,于是一进来就跪到地上。 “还不给尹娘子搬把椅子过来。” 闻言于白又起身跑去搬椅子,尹零露抬手抹去泪水,因为知道季晏安是个什么样的人,便起身离开床榻,静静等着,季宴安情意绵绵地盯着她,根本就不收敛。 两人都不言语,就等着于白这个大灯泡进来,尹零露被看得害羞别过头,将鬓边碎发别到耳后,以缓解尴尬。 四十一:我是跟阿姊出来玩的 直到于白将椅子搬到她身后,她理着裙摆坐下。 又是咚的一声,于白再次跪下。 “一点小伤,还累得尹娘子大老远跑一趟,现下尹娘子也见着了,季某已无大碍,尽可宽心。” “那你的毒,可是已经解了。” “毒?”季晏安疑惑反问。 他早就忘记自己先前嘱咐过赤卫营些什么,这会子尹零露问起来,他沉思好一会,才想起来这茬。 “那是我骗人的,并没有中毒。” “你……”她一时语塞,“你怎么能这样,难道还盼着自己受伤不成。” 她怎么会知道季晏安这是故意为之,况且他要是真的中毒,楚绪就不可能听从于白的意思,先回去休息。 他也更加不可能直接跑到楚绪的庄子上来养伤,至于尹零露的出现,那可真是意外之喜。 “怎么会,我还要长命百岁。” 【特别是要和你一起长命百岁,长命千岁万岁。】 这是他不敢说出来的,只敢在心里头默念着。 “你手上的伤。”她指着那处渗血的地方。 闻言望去,于白欲起身去叫府医过来,但他刚抬起一只脚,就被季晏安吼住。 “老实跪着。”那眼神都能杀死人。 “无妨,等会再包扎一遍就是。” 这待遇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对着于白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对着尹零露就一副温润尔雅的样子。 于白心疼着自己,哀怨看了尹零露方向一眼,又听话跪回去。 然而他越是这样不在意,尹零露就越是不忍心,再加上于白刚刚的眼神,她明白如果自己不走,那于白就得一直这么跪着,谁让他在这个时候就敢让自己单独进来,当即就起身要走。 “出来许久,恐家中记挂,见您无事,我便先回去,请季将军定要保重身体。” “今日太晚,不如在庄子上休息一晚,或者等上几日,我好得快,届时再送你回去,这一路上不安全,我不放心。” 他坐直身子,不安地看着她,生怕一个不挽留她就真的会走。 “你应该好好养伤,回去的事不用你操心。” 连于白,都止不住点头,就该好好养着才对。 “怎么不用,你来见我,我当然要负责,不然怎么跟尹侯爷交代。” 这话颇有一股子死缠烂打的意味。 “我今日来看你,是因为阿姊要带我出来玩,绝对不是专程来看你的,所以不需要你管。” “是是是,虽然我受伤的消息是要从楚绪那传出去的,但我相信阿零绝对不是因为听到我出事,就要来的。 一定是你的瑶瑶姐舍不得她夫君,她又最疼爱你,所以就带你一起,我都明白。” 话是接得好,那脸也都要笑开了花,这话也同样听得于白嘴角上扬,憋得十分难受。 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可是她又反驳不了,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说法,照这样的发展,往后会怎么样真的不是她能控制得住的。 “我……” 她我不出个所以然,季宴安又不想她累着,“再坐会嘛,阿零。” “不坐,你少罚些人,这院子里都是你的人,就算别人想知道,也得经过你的允许。 他不过是放我进来一次,再打他一顿,可实在是不应该。” 说完都不等季宴安回话,转身就走。 “好,我一定听话,保证不罚他。” 答应得那叫一个痛快,为此于白感激的回看她离开的身影,目送着她离开。 要不是她这番话,等她一走,季宴肯定是要他去领罚的。 “阿零胆子越来越大了。” 他摸上隐隐作痛的腹部,低声感叹着尹零露的变化,直到听到关门声,视线落在依旧跪着的于白身上。 “还不滚去叫府医过来。”又一招手,“回来,让赤卫营的人守在暗处,庄子上除去厨娘婢女,闲人一个不留,特别是阿零的院子。” 他一刻都不敢怠慢,听完马上离开,先是安排好赤卫营,再去找府医。 于白之人,只能用一个胆大敢为形容,要是符笙先和楚绪搭上的话,他肯定不敢这么干,当然这里头最大的原因是于白知道的事情比他多。 而且他一眼就认出来那婢女打扮的就是尹零露,反正主子也想人家,那便更加不怕季宴安会生气。 果然上一秒还一脸严肃的季宴安,等他一走脸上立马又洋溢起笑容。 她越是解释,越能让他猜到原因,尽管不能确定她是怎么听到这个消息的,但对于她是因为知道自己受伤,所以才赶着过来这一点是深信不疑。 也好在伤得不是特别重,因为他知道周俊磊会派人刺杀,所以早早地就安排了两队人马。 一队有替身的走周俊磊安排着人的那条路,而自己则走另外一条,只是不曾想周俊磊竟然在这条路也安排了人。 而且这些人明显是他的亲信,每招每式都意欲取他性命,好在季晏安武艺超群,只是受了些小伤。 至于中毒,他不过是看到那唯一被抓拿的刺客身上有一枚淬了毒的袖箭,这才想试探一下,究竟是不是周俊磊派来的。 所以传回去的消息便是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不过因此能够这样直白明了地体会到阿零对自己的心意,他很高兴。 便更觉得今天可真是个好夜晚,春风吹渡,喜上眉梢不自止。 一轮明月照林,长笛掉落毁人清梦,真是惊喜一个接一个。 “你再说一遍。” 周俊磊把手上长笛一摔,那声响将榻上已经熟睡之人惊醒,她缓缓起身,朝周俊磊那边望去,见还有一人在,赶忙拿起散落的衣服将自己的身子围住,蜷缩在角落里。 王武抬头一眼,姑娘胸前那一抹春色被他一览无余,而这也正好被周俊磊看见,他眸中杀意更甚。 “七殿下已经赶过去了。”王武赶忙别过头回话。 “下一句。” 说话间他将自己的外袍脱下,走过去披到姑娘身上,盯着那姑娘把衣服穿好。 “还带着七皇子妃一起去的。” “别装傻。” “阿零也在。” 他当然知道周俊磊叫自己过来是想确认什么,他对尹零露的执念从她年幼时就一直存在,这么多年要不是自己一直拖着,保不准哪天他就能直接把人绑走。 四十二:是阿玲?是阿零! “好哇!季宴安还活得好好的,我的阿零你倒是给我弄丢了。 说!他们是怎么混到一起的。” 不光尹零露去了云州城这件事,再加上他得知尹侯夫人被召进宫,周俊磊越想越气,就是一掌打在那姑娘身上,直接将人打倒在地上。 “啊!” 她尖叫一声,后又没了动静,这是她跟着周俊磊的第二个年头,平日他有多荒淫无道她最是清楚。 而且他尤其听不得任何人呼痛,无论何时,多一点声响他都会将人拉过去狠打一顿,又或者是再好好疼爱一次。 “阿零她只是跟着七皇子妃去玩的,并不是去见季宴安。” “你说不是就不是。”周俊磊大步跨过那姑娘,“那军营里人人都在传他要去尹家提亲你又要怎么说。” “那些都是谣言,他不也还没去提亲吗?” “哈!”周俊磊仰天大笑。 那笑声不断,却让人听得很不舒服,王武已经不想再陪他演下去,可是他现在还不能跟他闹掰。 突然他的额头被一根手指顶住。 周俊磊恶魔般地盯着他,“听好,待我跟孙家女完婚后,我必要见到阿零出现在我府上。” “得再等等,如今长公主和她走得近,我没有机会。” “行,我再信你一次。” 等了这么久,也不怕再等等,周俊磊说完转身弯腰,抓住那姑娘的胳膊将她提起,丢到王武怀里。 “把人带走。” 人都已经被他折磨得身上没有一块好地方,这一丢引得她嘶的一声,听得周俊磊更烦躁。 “赶紧带走。” 怒吼着,王武也不再停留,将怀中人扶好转身离开,在出门前突然停下。 “我的人回报,季宴安身中剧毒,危在旦夕。” 冰冷的目光直射他的背影,而他已经离开,只有桌上那根水淋淋的玉笛承受着周俊磊的怒火。 被人扫落到地上,一脚接一脚将它们踩得稀碎。 怒火发泄完,周俊磊才消停。 可是他想不通,明明他只叫王武安排了人刺杀,而且那些人都是自己的,怎么现在传回来的消息是中毒。 不由得令他猜测,一定是有人要害他,可这会是什么人? 他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一个个排查根本没有时间,他苦思冥想,最终把怀疑放在王武身上。 别人即便想害,只怕没这个胆子,但是王武不一样,许多事情都是王武帮他干的,再加上尹零露那件事。 要不是他王武和他那个宝贝儿子出现,自己何必等到现在。 况且这些年无论跟他提多少遍,他总能找到借口搪塞。 一开始王武总是劝说周俊磊,说尹零露年纪太小,他要是真心喜欢,大可以等日后三媒六聘娶回家。 那时候的周俊磊因为顾及尹零露的想法,还能听得进去话,消停了好多年,况且他老子本来就不愿意他娶尹零露。 所以他对于尹零露从一开始的求娶,转变到后来的做妾,直到现在的她只要能跟着自己就成。 王武即便再跟他有利益瓜葛,也不可能因为他跟代郡王作对,所以向来都是搪塞他,反正有代郡王在,他不敢闹得太过分。 而且尹家将尹零露保护得很好,就是他自己都很难找到机会将人带走,故而一直向王武施压。 后来再跟自己老子提迎娶尹零露这件事,两人吵了一架之后,再次找上门。 还拿王武一家老小做筹码,扬言无论如何,他必须将尹零露送到自己手上,但王武依旧没有应下来。 通过回忆种种,周俊磊越想越觉得是因为自己在尹零露这件事情上逼得太急,以至于王武才敢报复自己。 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如果他季晏安真被毒死还好,可要是没有,那皇帝一定会彻查到底,迟早会查到周家。 现在成川书院被封,他少了一处银两来源,周未传还把他看得很紧,本就烦躁,现在又得到这些消息,心情真是一言难尽。 大步走出院,一拐角,就往王玲玲那去,他每到心情烦躁的时候就会到王玲玲房间待着,经常一待就是大半天。 他到时,王玲玲早已经睡下,但又不得不穿衣起来,然而她刚将外衣拿到手上,就被周俊磊叫停。 “阿零,回床上去,地上凉。” 他深情的模样,再配上他那双媚眼,很容易让人着迷,王玲玲曾经就深陷其中。 她也曾以为,他的确就是因为偶然见过自己一面,对自己情根深种。 但苦于身份悬殊,所以不得不让王大人出手相助,以全自己的相思之情。 初进府时,周俊磊事事顺着自己,无论自己想要什么,他都会尽力满足,她甚至还做过终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世子妃的梦。 然而如果不是斛娘,她永远都要被他困在这个谎言里。 他叫的根本就不是阿玲,是阿零!是武文侯府尹零露。 她背对着周俊磊一白眼,尽管她很讨厌这个人,可她不敢把自己这些情绪暴露出来,她不想再被打,她还想活着。 她听话上床,看着婢女们进进出出,给周俊磊备水,之后周俊磊就在屏风后面洗澡。 她很不能接受,但是他抗拒不了,情到浓时,她借阿零的身份提过一次,但得来的是一顿暴打。 渐渐地,她也摸索出来,他不喜欢自己的不顺从,也明白周俊磊就是把自己当替身。 为了自己能够好好活下去,她选择和那些婢女们打好关系,并了解更多关于尹零露的事,以及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而这些带给她的好处就是郡王府上下无人敢轻视她。 只是每次他这样急匆匆地来,就意味着尹零露又做了他不想看到的事,而自己免不了会被牵连。 就在她猜想着周俊磊今天又是因为什么事时。 周俊磊洗完过来,他只穿着一条亵裤,身上还有水珠,眼里的柔光却让她觉得刺眼。 “我可是打扰到阿玲休息了?” “没关系。” 周俊磊坐在床边,将人揽入怀中。 “不过,阿零,你觉得季晏安此人如何。” 她脑中瞬间警铃大作,果然有事发生。 四十三:一辈子保护我 以前周俊磊就问过她一次,那次问的是秦儒枫。 那个时候秦语瑶总要带着原主回自己府上住,秦儒枫又是个最闲散不过的人,去的次数一多,相处得久些后,原主也很喜欢和这个表哥一起玩。 觉得他不拘小节,性格也极好,比起自己那几个只会说教的哥哥好上太多。 后来尹零露穿过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跟秦儒枫往来,周俊磊见此才放下心来。 但对他来说好景不长,秦语瑶依旧拉着尹零露往秦府跑,有一次三人外出逛庙会,周俊磊便屁颠屁颠跟着去。 一开始倒还好,像是秦儒枫给尹零露提东西,给她买吃食物件,这些都能接受。 但是,当他们走到一处石桥,迎面走来几个下桥的人,又由于逛庙会的人实在是太多,当时尹零露不慎被人一推,扭伤了脚。 秦语瑶又背不动她,桃红比她们俩都小,更加不可能。于是秦儒枫不得不背她回去,这可就让周俊磊发了疯。 回到家中一通砸,能砸的全砸了,仍然觉得不解气,便气冲冲跑到王玲玲这,问她:“阿零,秦儒枫此人,你知道多少。” 那时她只以为他是真的来问自己对秦儒枫的看法的,就将自己平日里和婢女们聊天时,听到的对他的形容表述出来,结果迎来的就是一顿打。 周俊磊何其凶残,再多的爱意都在王玲玲偏向秦儒枫那一刻化作乌有,一掌一掌落在王玲玲脸上,打得她嘴角都淌着血,打得他自己的手生痛。 他倒是知道休息休息,揉着自己的手,可脚上动作不停,一脚接一脚地踹在王玲玲身上。 “你不是阿零,阿零不会觉得他好。” 这是她昏迷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现在想起这句话,王玲玲谨慎出言。 “阿零不认识他。” “是吗?”表情冷淡,松开王玲玲,只摩挲着王她的手。 “虽然见过,但我和他不熟的。” “阿零,你知道的,我最宝贝的就是你。” 看着他嘴角带笑,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分,但她仍然不敢怠慢,保不准哪句话说得不对,他就会发疯。 而且这种时候,不能直接说知道,她听斛娘的婢女说过,尹零露从不对与自己无关的事上心。 而且她对周俊磊的印象也不好,更加不可能知道周俊磊对她的心思。 再加上寿宴那天的事,她对周俊磊只会有恨,根本不可能会关心他对自己的想法。 “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周俊磊激动几分,但仍旧保持原本的姿态,“你应该知道的,我说过,我想娶你,我怕我比不上别人,我想你等我的。” “你只觉得我应该等你,可你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等你。” “你为什么不愿意,你怎么可以不愿意,你护过我的,你也说如果可以,愿意一辈子保护我的。” 王玲玲眼眸一怔,不禁猜测这两人以前就究竟发生过什么,也想了解更多。 然而不等她说出一下句,就被周俊磊一把抱入怀中。 “我的身世根本就不是秘密,任何人只要想知道,稍微一查就能知道,为着这个我经常受人欺负。 从背着我骂几句到被人套了麻袋打,只有你,替我出过头。 你不记得吗?那时你才六岁,都没有我高,却敢挡在我面前,呵斥他们,你还说人要自强,不能别人一打一吓唬就怂,要反击回去。” 王玲玲感觉到肩头传来的湿热,听到他一吸鼻子,她已经不可能再为周俊磊一下这种模样动容,无动于衷地靠在周俊磊怀里。 听到这里,她不明白自己该有什么动作,从这次说的这些来说,两个人有些渊源,再怎么也不应该发展到那个状态。 诚如王武说的,若真心喜欢,大可以上门提亲。 “你说如果可以,你愿意护我,只是谁也不可能护谁一辈子。 我是个被娇惯坏了的人,你看着我被打想让我反抗,可你不知道,我每次挨打以后,第二天郡王妃就会带着我打到别人家里去,我习惯用武力解决问题,我改不掉的。” 【所以你不想打你的阿零,你就打别人家的姑娘,你多高尚啊,你多为阿零着想啊。】 王玲玲此刻只想借着尹零露的身份打他一顿,给自己和那些姑娘出一口恶气,而周俊磊不管她现在如何想,继续自顾自倾诉着。 “阿零,不要推开我,我会克制的,你要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周俊磊突然的用力,如同要将王玲玲揉进身体,想让她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引得她一阵不适,随后一如往常,又是一夜无眠。 他口中的阿零不会知道这些事,甚至于现在的阿零,也不屑于知道这些事。 对于一个一见面就对她那么狠的人,而且还不止一次,打也打过,甚至都杀过自己,她怎么可能想知道他的事呢!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一觉醒来该怎么面对季宴安。 关于自己醉酒后的一时冲动,而引发的一系列后续问题,解释是不可能解释得清的,而且很有可能会越解释越麻烦。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 “我真的是脑子进水,喝点假酒就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跑过来找他。” 实在睡不着的她,起身披上衣服,走到窗台边的榻上坐下,趴在窗台上。 月光正轻拂她的脸颊素手,但仍旧抚平不了她懊悔又犯愁的心。 不同于她辗转难眠,季宴安却睡个觉都能笑出声。 守夜的赤卫被他突然来一下的笑声弄得提心吊胆,望向里间,并没有发现异常。 等他再次即将进入梦乡,季晏安又是一声喜笑,他再次被惊醒,就这样,整个晚上他被惊醒一次又一次。 早间于白他们来时,看见那哈欠连连,憔悴不堪的同僚,被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 “昨夜公爷乐了一晚上,也不知道在乐什么,太难受了。” 他冲于白两人叫苦,随后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他再不回去补觉,真的要废。 于白‘哈哈哈’大笑,目送他离开。 “我就说尹娘子绝对是良药吧,你看……” “你说谁是良药!” 于白尴尬回头,没想到自己会被公爷抓包。 四十四:你小子挺懂规矩呀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穿戴整齐出来的季宴安打断,他身后还跟着府医。 “主子,您的药还没好,怎么不多休息会。” 改口速度极快,仿佛他没说过刚刚那话一般, “休息什么,”不耐烦看他一眼,径直往院外走去。 “阿零在哪?” “西边那处院子。”他赶忙快步跟上。 “你去趟伙房,叫人多做上一碟子金糕,我今在阿零那用饭。”他已经等不及要和尹零露一起吃早饭,生怕去得晚了会赶不上。 “让符笙去。” 想也没想,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惹得季宴安立刻停下,还不等他开口,于白马上离开,而符笙也没有在跟上。 然而他到时尹零露院里时,她根本没有起来,于是他只能在院子里头瞎晃悠,等着尹零露起来。 许久之后,于白端着他的药过来。 “公爷,您的药。” 季晏安接过仰头喝下,就开始赶人。 “你赶紧出去,没事别进来,有事去找楚绪。” 照他这说法,最好是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扰他和尹零露,于白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根本不敢相信这是他那沉稳少言的主子。 接过碗退离院子,又将暗处的赤卫叫走,让他们远些守着。 聪明还是他聪明,看着主子连自己都赶,立刻理解到肯定也不希望赤卫营的人守得太近。 日头逐渐炎热,季宴安转悠得实在无聊,随手从树上折下一根细枝,在手中挥舞,以打发时间。 将细枝时打在树枝上,打得树叶沙沙作响,一声声传入房中,尹零露才堪堪转醒,他丝毫不知道自己间接吵醒了她。 起来穿好衣服后走出房间,正看到院中肆意洒脱的季晏安,少年无拘无束,灵动张扬,回眸那一眼,犹如黑洞,有无尽的吸力,令人沉溺。 如同他在她眼里蕴含魔力一般,在季宴安看来,她也一样如此。 此刻她长发披肩,一身素蓝纱裙,发梢在空中微微摇动,暖阳照的发丝反射着浮光,恍若仙子,令人看入了迷。 “阿零。”他情不自禁,转过身来,手中的细枝早在看到她时就滑落在地。 从前的少年如今又高大许多,他顺光而立,面容让她看得不够真切,扶着门框的手缓缓落下,提起裙摆走下台阶。 他是不敢动的,倒不是他不愿意,只是他不想再因为自己的冲动吓跑眼前人。 看着她停在五步之外,炙热的目光投向自己,看得他更加激动,心跳愈渐加快,就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尹零露并不说话,她的脑海里浮现两个念头,一个让她跟随自己的心去过这一辈子,一个又提醒她季晏安身后可不止一个豫王,皇家不会选择如她这样的人。 最重要的是她总有一天会回到自己的世界,无论多久。 两相对比,她的确胆怯了。 “季将军,您怎么不在房里好好休息。” “我想见你。” “你……” 只这么一句,打乱尹零露所有防线,她再说不下去话。 心有千语,那年夜半问君,可曾金戈铁骑踏和归,而今碧华难照旧时殇。 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她转身跑回房间关上门,想隔绝这个扰人心智的家伙。 季晏安被她突然的行为吓得失魂,快步追到门口,任凭他怎么回想,都始终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有错。 “阿零,你可是有何不适。” “没事。”尹零露声音闷闷的,一听就知道是因为在哭的原因。 任由她哭可不是办法,季晏安决定先去叫秦语瑶过来,她们两个人向来关系好。 转身往外走去,刚走出去没多远就正好遇见过来的楚绪和秦语瑶,他赶忙跑去秦语瑶面前。 “阿零在哭,我不知道她怎么了,帮我进去看看好吗?” 他说得恳切,眉头紧锁,语气也多是哀求。 秦语瑶听得不明所以,明明昨天晚上自己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还进去看了他的呀。 再对上季晏安的眼神,看他这着急模样,更加不能够理解。 明明是自己想见的人,一面之后却又闭门不见,还要哭一场。 她越过季晏安,朝尹零露房间走去,“你先别急,等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好,有劳了。” 走到门口抬手敲门,“阿零,是我。” 尹零露听到秦语瑶的声音,才吸吸鼻子,快速擦去泪水,将门打开。 “瑶瑶姐,你怎么来这么早,我还没有洗脸梳头呢。” 笑得十分牵强,秦语瑶本还想问她怎么回事,可她这样,全然就是想堵秦语瑶的嘴,不想让她问出口。 “不是你想见季将军的吗?怎么来了不见又要跑房间哭。” 她说起来就止不住,就算尹零露一个劲地把人往里拉,她也还是要慢吞吞地把话说完才进去。 进房间之后还不忘探头让季晏安叫人备水过来。 “赶紧叫人给你的阿零备水过来,人女孩子还要梳妆打扮呢!” “好,这就去。”应得快走得也快,当即就转身去备水。 看得楚绪满头大汗,胆子未免太大,竟然这么不顾及辈分地使唤季宴安,忽然!他恍然一悟。 【这虎娃不会还不知道要叫季将军皇叔吧。】 她的确不知道,而且她现在也没空知道这些。 “我真服你这张嘴,干嘛说出来啊,我不要面子的吗?” 尹零露郁闷得很,手上一用劲,将人拉进来,于是廊下就只剩楚绪孤零零一人。 还好他心态好,短暂惊讶之后,根本不理会他们,直接走到院中石桌旁坐下,静等着几人。 不多时季晏安端着一盆水过来,“阿零,水来了。” 秦语瑶一开门,见是他自己端过来的,一个侧身想让他端进去,好让他在尹零露面前刷刷好感。 但季晏安并不打算进去,他看透秦语瑶的想法,却不觉得自己应该进去。 “烦请帮阿零带进去。”说完就往她手上递过去,“我在外面等着。” “耶!你小子,挺懂规矩嘛。” 那赞赏的眼神看得季晏安很不自在,而且她还那么称呼自己,但是他现在又有求于人家,只能当做没有听到。 “给我吧,有我江家庄著名托尼在,保准还你一个绝世大美人。” 接过盆转身进去。 四十五:周俊磊赶来 再出来时,尹零露身着一身淡青白相间十二破如意云纹晋制襦裙,步履生风,还带着淡淡幽香,令人陶醉。 这是季宴安这次出来特意为她挑选的礼物,本来是要等带回去留着以后送她的,不曾想她竟然会过来,便连夜叫人直接送到她房间。 然而尹零露鬓边却没有戴他准备的首饰,而是继续簪着一支她从不曾取下的白玉兰花簪。 楚绪早就饿得不行,看到她们出来,赶紧使唤随行的婢女将膳食端上来,饭菜上桌,秦语瑶两人也已经走近。 “小叔别客气,咱快吃。” 季宴安看得入迷,根本没空理他。 秦语瑶眯眼一看他,嘴角微扯,见他连等都不等自己,这实在不符合他们两个人的恩爱人设,立马娇滴滴地叫着绪哥哥。 “绪哥哥,你怎么也不等人家呀!” 楚绪手上动作一停,装作太烫而小心翼翼吹上一吹,再向秦语瑶招手。 “瑶瑶快来,夫君特意帮你吹凉的小笼包,正好吃。” “好啊!”小跑着过去一口将包子吃下,顺势坐到楚绪身旁。 引起尹零露一阵恶心,坐下之后,更是看到季晏安忙将那百合粥盛上一碗并吹着。 【啧!学得还挺快】 心里头吐槽着,刚坐下没多久,就见他将那碗粥推过来,她也是饿了,便没有拒绝。 不过让季晏安惊讶的是,她竟然不会因为楚绪在就拘谨,反而很轻松,两口就将那碗粥喝个干净。 便又想将碗拿走再为她盛,而她按住碗,目光落在对面那还在互相投喂的两个人身上。 “绪哥哥你也吃,这可是瑶瑶亲手夹的水晶饺子。” 【真是玩的六,刺激人这一方面,还是瑶瑶姐你牛】 “季将军,你伤还没好。”转头看向那茫然中的季晏安。 “一碗粥而已,还不至于盛不了。” 他迫切想表现自己,却被尹零露拦住,她目光下移,见他碗中只有咬了一口的水晶饺,于是连夹五六个放到他碗里。 “喜欢吃就多吃点,要把嘴占住,手就不会闲下来。” 季晏安低头看看碗里,又抬头看看尹零露。 “嗯,阿零说得对。”听话地吃着饺子,他确实喜欢吃,当然最重要的是阿零在关心自己。 忽然传来噗嗤一声笑,那是秦语瑶,被他们两之间的互动给逗笑。 众人闻声齐看向她,却见她不光不收敛,还逗趣着季晏安。 “季将军应该伤了右手才对,这样可不得有人喂你,岂不更舒服。” “瑶瑶!” 不等季晏安有反应,楚绪先怒声喝住她,她嫌弃着白楚绪一眼。 “瑶瑶姐应该喊皇叔才对。” “什么?”秦语瑶不敢相信,“我喊皇叔?” 她被惊到,转头向楚绪求证,而楚绪不理她,起身向季晏安一礼。 “小叔,瑶瑶她并非有意为之,请您莫要与她计较。” 季晏安可没有不高兴,他这会子满脑子的阿零护着自己,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一摆手让他坐下,“七皇子妃还是阿零的表姊呢,无妨。” 绕了一圈又绕到尹零露身上,她顿时不悦,对于自己刚刚的言论后悔不已,要不是有那碟子金糕在,她一定会立马走人的。 而秦语瑶那个脑子转不开的,刚消化掉上一句,对这句话根本没反应过来。 早饭过后,闲不住的秦语瑶想拉着尹零露出去逛。 “我们出去玩会呗,好不容易出来,总要去逛一下的。” 尹零露自从知道她们和自己一样是穿越的,就格外安心。 “好啊。” “阿零我陪你一起。”季晏安紧接着搭话,就怕自己被落下。 “你在这里养着,就别去了,我们只是逛一会,再说还有七殿下在。” 他实在是不放心她们出去,还想再反驳几句,替自己争取机会,但秦语瑶已经将保护尹零露的责任揽过去。 “放心吧皇叔,我一定会保护好妹妹,并且保证把她安全带回来,您就在家等着吧。” “你看,我姐很厉害的。”尹零露朝他一笑,“所以你放心吧。” 事实证明,他对这样的阿零完全没有抵抗力。 三人最终如愿出门,庄子里独留下养伤的季晏安。 他们走后没多久,符笙带着密报过来寻他。 那纸张上书:周俊磊的人已经到达福水城。 季晏安看过以后只觉他的人来的不简单,像是另有目的。 若说单是为着取他性命,不应该拖到今天才加派人手过来。 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他心头,令他不免后怕,周俊磊这是知道阿零在这里,所以才时至今日,还要派人过来。 “他知道多少。” “王武只提了主子中毒一事,至于其他,并没有得到消息。” “没查到?”他眼中闪烁着寒芒,纸张被他揉成一团。 “立刻随我去接阿零回来。” “公爷,您不能去,况且于白一直跟着,相信不会有事。”符笙挡在季晏安面前,“您伤还没好,这件事交给属下就好。” 可季宴安怎么可能放心,不管符笙如何劝,他最后还是架着马车去接尹零露,符笙看自己劝不动,只能接过缰绳,亲自赶车。 “快点。”他焦急万分,一路上不停催促着符笙快一点,再快一点。 鞭子抡得起飞,符笙都心疼那马儿,就怕它一个受不住直接罢工,可即便他们这么赶,却根本看不见尹零露他们的马车,车轮印倒是一直有。 关于周俊磊的暴行,季宴安了解的很清楚,尤其是他一言不合就打人这件事,若是阿零落到他手里,他真是不敢想象周俊磊此人会不会因为尹零露不从他,而选择向她下手。 手上一用劲,那鲜血便浸透绑带,染得猩红一片,可他就像个没事人,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心中还不停祈祷阿零不要出事。 他们追着车轮印,一路追到城里,福水城不小,要想找到人可没那么容易,尤其是他根本不知道秦语瑶会带着尹零露去哪。 “拿着我的牌子,封城。” 取下令牌掀开帘幔丢给符笙,暗处便有人现身将令牌接走,而他们继续驾车一条街一条街地找着。 季宴安四处观望,在两人走了四条街之后,巷口处有一个男孩鬼鬼祟祟,一直盯着他们。 四十六:热爱功德的若蕖崽 “前头巷口慢些。”季晏安提醒着。 果然在路过那个巷口时,符笙一慢下来,那男孩便冲过来,拦在马车前。 “请问你是季宴安吗?” “速速让开。” 男孩不听符笙的,并再次开口:“你认识季宴安吗?” “何事。”马车里传出季宴安不耐烦的声音。 “有个人让我告诉你,他想和你比一比,看谁先找到阿零。” 男孩说完转身就跑。 “哎!你别跑。” 任凭符笙怎么喊他,他都不回头,季宴安探出头来,盯着男孩离开的方向。 “他来了你竟然不知道?” “我们的人的确看到他在府上。” 符笙被季宴安这一句话定住,冷汗直流,可他确实是没有得到周俊磊过来的消息。 况且即便他想离开,若是被代郡王知道他是来找尹零露,也会被看得死死的,根本不可能让他出府。 要说他来了云州城,除非他长了翅膀。 “于白人呢?怎么还没消息”他声音急促。 符笙侧头:“没有” 出发时就已经有赤卫去寻,可进城这么久都没有看见信号,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他定睛思考:“去香榭街。” 季宴安不跟他过多争执,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阿零。 符笙听到主子吩咐,立马调转方向,往香榭街过去。 行至香榭街,果然如他猜想一般,一到街口,便看见尹零露他们的马车停在那。 符笙给暗处赤卫营的人一个眼神,他们便四散开来,各处寻找着尹零露一行人。 季晏安一刻都不想等,跳下马车就往人群里走去,四处张望着,符笙安排好后立马跟上。 接连找了两条街道,始终没有见到他们一行人,走得实在口干,仍旧不曾停留,只停下舔湿一下唇瓣便继续寻找着。 而距离他两排房子的一家成衣店内,他苦苦寻找的人正和秦语瑶挑衣服挑得火热,这一件要看看那一件要摸摸。 “咱放心挑,反正绪傻……绪哥哥说了这是他的店,不对应该说这整片都是他的!哦吼吼吼吼……” 她止不住高兴,就连说话都是笑着说完的。 “嗯嗯。”尹零露手上已经拿满了衣服,“我想先去试试。” “有试衣间吗?” 秦语瑶想也不想,转头就冲楚绪喊着。 还好这是楚绪的产业,像这种成衣店里也都是配备了试衣间的,于是他手指一动,就有人过来接过尹零露手上的衣服,并带她往后面的房间去。 一早上的灰暗情绪被逛街的快乐冲淡,她高兴着跟那姑娘去到试衣间,将衣服一一放好,选着自己最喜欢的拿出来,打算先试试。 猛然间,她脖间一凉,低头看过去,项颈多了一把剑,唯一算好的就是这把剑的剑鞘还在。 “别说话。” 还不等她问出口,黑衣人严肃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威慑着她。 滑落的衣物,以及她抖动的手和不断加快的呼吸,无不在透露着她的不安。 小房间里静得离谱,时间一点点流逝,无边的害怕令她冷汗直流。 恐惧笼罩着她,同时向外蔓延,这种恐惧感被一位身着广袖流仙浮光裙的小娘子察觉到。 “师尊。” 赫连若蕖驻足,拉扯着她身侧那名男子衣袖,将他叫停。 他一身月牙白长衫,腰间挂着白玉龙形佩,下坠长穗,发冠两侧垂下两条同色发绳丝带,发带尾部皆串有墨玉珠,垂于肩后。 转头看向若蕖,见她神色紧张。 她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恐惧感,左右环顾,目光锁定在尹零露所在的方位。 透眼望去,正好瞧见尹零露被人挟持着,面色煞白,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吓晕。 “那位小娘子有危险。” “他人因果,莫要插手。” 常念清顺着她的目光,同样透眼看过去,但他并不想让若蕖掺和进这几个人的恩怨。 他一伸手,细长的指尖朝尹零露的方向一点,再一旋转收回,往若蕖身上一划,拉着若蕖离开。 “我们应该帮她的。”若蕖不想放弃。 “自会有人保她安全无虞。” 一面说着一面拉她离开,若蕖不放心便反复回头,顿时心生愧疚,觉得如果这位娘子出事,一定是自己没有出手相助的原因。 他们这边不紧不慢地走着,却正好和匆忙而来的季晏安两人擦肩而过,呼吸间,季晏安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 【是阿零!】 立马停下回头,还以为自己找到了尹零露。 然而他一回头,只看到同样停下的常念清两人,见那身姿高挺之人身后的小娘子还在询问他:‘师尊,怎么突然停下。’ 走近几步,再次深呼一口气,那股香味依旧在,而且越发浓烈,季晏安立马走到两人跟前。 “在下季晏安,无意冒犯,向仙师致歉。”恭敬向常念清鞠躬。 “无妨。” 听他不计较,继而转向若蕖,“小仙师,敢问您可曾见过一位头上簪着一支白玉兰花簪的小娘子。” 一听这话,若蕖这才明白师尊说的会有人来保那娘子是什么意思,当即指向尹零露所在的地方。 “公子快去,她就在那里,去时务必谨慎,她正……。” 她急忙告诉他,希望这人赶紧去解救那位娘子,口不择言地想将看到的全说出来,直接被常念清施以禁声术。 “多谢小仙师。” 找了这许久,终于找到阿零,然而这娘子又叫他快去,他心忽地一揪,害怕阿零真的出事,转身就朝尹零露那跑去。 并对自己不跟着一起来的决定懊悔至极,更加不敢想象周俊磊要是先一步找到阿零,究竟会对阿零怎么样。 他跑走之后,符笙代替他向常念清两人恭敬行过礼后才跟上去。 “师尊,你不让我救那位娘子是因为他吧,可是他自己身上都有伤,怎么救得了那位娘子。”看着匆忙离去的人,她顿生疑惑。 她被常念清拉着继续他们的行程,“只要他去即可。” 这话说的跟没说一样,惹得若蕖更加不解,她仍旧觉得自己那会应该出手,省得他一个伤员去救人。 万一两个人再出点问题,可真是一大罪过,而且这可以说是送上门的功德没拿得到。 四十七:楚绪牌纸老虎 “也不知他们究竟能不能安全离开。” 热心若蕖,即便没帮上忙,心里头也还是一直记挂着。 不过有了若蕖的帮忙,季晏安很快找到那家成衣店。 他两步并作一步冲进去,正看到里头端坐品茗的楚绪,以及悠哉闲逛的秦语瑶。 顿时火冒三丈:“阿零若有闪失,你自去你父皇面前请罪。” 楚绪喝茶喝得高高兴兴,突然被他这么一吼,茶水倒了一手,连忙放下茶杯站起身,不明所以地看向季晏安。 “阿零好好的在后面试衣服呢,你跑过来凶什么。” 护犊子的秦语瑶闻声过来,根本不问理由,挡在楚绪面前。 好歹这也是她同时空好友,怎么能让别人欺负呢? 他们的对话被试衣间里的两人听到,黑衣人扯着尹零露出来,更是出言嘲讽季晏安。 “你输咯!季将军。” 三人齐齐看向那人,秦语瑶吃惊指着黑衣人,“他是怎么进来的。” 楚绪将人拉回身后,紧盯着那黑衣人,才明白为什么季晏安一进来就这么凶。 只一眼,季晏安就认出来这不是周俊磊。 他轻咳一声,上前质问对面之人:“他究竟想做什么。” 符笙闻音离开。 “做什么?”黑衣人一笑,嘴角的弧度轻蔑,侧头看向尹零露的眼神充满戏谑。 “你看给小娘子吓的,我有那么恐怖吗?” 尹零露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在看到季晏安那一刻立马别过头,说不清因为什么,但总是心慌。 “大胆贼人,你知道我们是谁吗?竟敢挟持本皇子妃的妹妹,你不要命了?” “你还太嫩。” 自认为她们穿越团有主角光环,又碰上有楚绪这个后台,秦语瑶嚣张得很,试图威压黑衣人。 哪知道黑衣人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她顿时更加不悦,当即就挽着袖子冲过去。 楚绪以为她想去跟人干架,又赶紧伸手欲将人拉回来。 “去啊!绪哥哥,干翻……额!你怎么推不动。” 人小力气小,尴尬的她只想找个洞钻进去。 “哼,行!”楚绪忍着怒气。 哪知秦语瑶顺势将他推出去,要不是他力气够大,就真的被推了出去。 他这才明白,这娃本来就是想把自己推出去,亏得他还想着拉住她,生怕她有事。 “我来,是有句话想替我家主子传达给我郡王府未来的世子妃。” 黑衣人才不管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低头看向略带晕感的尹零露,“世子妃,莫要忘了您答应过我家世子什么。” 只这么一句话,便将她的意识拉回,瞳孔骤然一颤,她抬头一看,见这人左耳下有一颗红痣。 【他不是周俊磊,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而这人说完不再多等,袖中落下一个白球,他反手接住就是一摔,季晏安察觉他想跑,箭步冲过去,想把他抓住,但白烟腾空而起,他立刻从窗口跳走。 “我去,竟然有烟雾弹,这也……” 【太牛逼了吧!】 楚绪瞪她一眼,她赶紧止住,后面的话也只敢在心里头说,好在这里只有他们几人。 雾起时,季晏安立刻冲进其中,没有抓到人,却见尹零露跌倒在地,赶忙蹲下,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口,要将人扶入怀中。 “走开。”尹零露快速爬开些,起身就跑。 他的动作令她更受刺激。 “阿零小心。” “阿零……” 四周都是雾,她根本看不清周围情况,刚出白雾,面前不远处就是一根柱子,而她正朝着那柱子的方向跑去。 秦语瑶见状忙过来护她,不过季晏安离得更近,于是他先一步冲过去挡住。 这一撞,正好撞在他胸前的刀口上,他闷哼一声。 “只要你在,什么话都不要紧。”声音颤抖。 此刻的他无比害怕她会再一次离开自己,环抱着尹零露的双臂不断收紧,似乎要将人融入体内,好永不分离。 “哎我这个……”秦语瑶视线在楚绪和他们两之间转换,“这时候我们是不是应该离开。” 楚绪点头,而后两人离开。 一出店门,原本行人众多的街道,现在空无一人。 “我觉得你不像个有权有势还有钱的皇子。”秦语瑶说得笃定。 “怎么说。” “你看你这产业,刺客进得来不说,出了事连个侍卫都不能第一时间赶到,而且你好像是个弱鸡,一个纸老虎。” 精明的眼神看向楚绪,“你说你是不是连点武功都没有。” 楚绪听后也不着急,抬手一弹她额间。 “我是个皇子,要是什么事情都要我来操心,那我还活不活了,累死得了呗。” “那武功呢?”她摸着被打的额头,也不跟他生气,毕竟人家用的力气也不大。 “他手上有人质、有武器,我们一个伤员一个拖油瓶,你让我怎么打。” 【有人质,嗯对!有伤员,也对!有拖油瓶!】 一一对过,当即反应过来他这是说自己拖后腿,这话她可听不得,当即就炸毛,冲楚绪开骂:“狗绪你说谁拖油瓶呢!” “嗯!你这听不得实话的性格跟秦语瑶确实非常的像,难怪说你穿得特别的好。” “你信不信我一拳打你脸上。”她挥动着拳头,自以为凶狠的模样在楚绪看来却像个小屁孩。 “随便你打,还你手反而显得我不大度。” 被打的人都无所谓,那她更加肆无忌惮,拳头直挥向楚绪。 “七殿下,皇子妃,请问我家公爷现在何处。” 大老远就看到这两人打情骂俏,走近以后符笙十分不好意思的出言,正好将秦语瑶的动作打断。 回头看向符笙,想起自己出来的时候,两人那场面,忙拦着不让符笙他们进去。 “别进去,你们公爷忙着哄媳妇呢。” 众人错愕,就是被人拦住这么会的时间,公爷竟然给他们整出来了个女主子,这可真是神速呢! 唯独符笙没有觉得不可思议,他更多的是对于自己竟然能被周俊磊的人困住,而觉得很无用,愧对主子多年栽培。 并且通过这次交手,也有很多他想不明白的问题,比如为何周俊磊能清楚地知道尹娘子的动向。 为何七殿下的地盘上他的人也能来去自如。 又为何于白到此刻都没有出现,之前派出来找他的赤卫也相继不见。 四十八:我只想回家 ‘世纪大好人’被人一扯,拉到一边。 “你以后能不能少这么语出惊人一点,这事都没影,你就敢往外传,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经过他的提醒,秦语瑶这才恍然大悟。 她们现在身处一个光是唾沫就能淹死人的时代,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去,再想收回也不可能。 这么想着她又往那群赤卫那去。 “你干嘛。”楚绪再次把她拉住。 “我去让他们别往外传出去啊。” 要说她没脑子吧,她忽悠皇帝皇后的时候一套一套的,说她有脑子吧,做事说话之前都不经大脑。 楚绪望着她真的头疼,更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楚绪不准她去嘱咐,没有办法,她只能安分守己地待在他身边。 无聊的她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头也一个劲地往里靠,于是她可怜的额头又喜提轻击一下。 “你听,阿零哭起来了。” 从秦语瑶他们出去以后,她就再次推开季宴安,独自蹲下抱膝痛哭。 明明只是想保全自己而胡乱说的一句话,竟然被周俊磊记了这么久,现在甚至用这句话来威胁她。 就好像她永远都别想过好一辈子,也永远都别想回家。 “我只是想回家,为什么这么难。” 季宴安心如刀割,伸手想安慰她,刚碰上尹零露的背,就被她一把打掉。 “阿零,我带你回家。” 抬眸那一眼,朦胧的泪眼看得他心碎,无声落泪,又快速擦去,他不想让她看见。 低头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可泪水不听话,决堤而下。 目光下移,正好看到他手上的血迹。 “你的手。”尹零露抽泣着。 闻言迅速擦干眼泪抬头,脸上瞬间洋溢起笑容。 “无妨,阿零现在回去吗?还是想再待会。” 她的情绪根本就无法平静下来,唯一让她没有逃离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是季宴安。 可周俊磊就是个疯子,他能因为自己跟表哥走得近些,关系好些,就断掉他的仕途。 那如今知道自己和季宴安的关系,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无从得知。 长时间的神经紧绷已经消耗她大量精力,脑袋也晕乎乎的,“刚刚那人左耳下有一颗红痣。” 说完她就晕倒在季宴安怀里。 小心翼翼将人抱起,尽管自己的伤疼的他紧皱眉头,也不曾松手。 “阿零,我带你回家。” 缓步走出去,迎上外头一圈人的探究眼神,他目光凌厉瞪向符笙那侧。 “备车,即刻回都城。”又转向秦语瑶,“皇子妃与阿零姊妹情深,不舍小妹,便留小妹暂住皇子府,对吗?” “啊?”秦语瑶没听明白。 “是。” 楚绪代为应下,符笙注意到季晏安泛红的眼眶,猜测到他一定是哭过,便不好在这个时候提于白消失的事。 只能先离开去将马车驶过来。 而因为季宴安担心着尹零露的情况,以及他自己的伤,所以他们还是先回庄子。 一到庄子不远处的弯道,就见消失的于白和两名赤卫都躺在那。 不用符笙多说,同行的赤卫立刻过去将人抬回庄子。 几人进到庄子,等着府医确认尹零露无事,又为季宴安重新包扎以后,这才启程回都城,而于白几人也已经转醒了。 一路上季宴安都守着尹零露,唯恐再有突发状况。 望着心爱之人熟睡在身侧,在这一刻,他终于感受到一丝幸福。 这件事也令他坚定了要尽早定下两人婚事的想法,而且他还需要好好查一下,尹零露过来的消息究竟是怎么传到周俊磊耳中的。 “符笙。”低沉一喊。 符笙赶忙驾马过来,“主子。” 听不到季宴安的下文,他就知道一定是在等着自己的解释,如果他解释不清为什么这么久都过不来,那他必有重罚。 “香榭街早在今日早间就被周俊磊的人围住,我们的人刚一散开就被他们困住。 我曾与他们交手,确是周俊磊的人。” 季宴安依旧不发一言,因为于白为何会不在,没有解释。 “于白回忆到香榭街时,只在街口被一名小孩撞到,并无其他异样,再就是到那成衣店时借用过茅厕,之后便是在庄里醒来。” 季晏安听后沉思着。 要想今天一早就把这么大块地方围住,那他们的人就一定是和尹零露他们前后脚到的福水城。 而如果要像这样相差时间不大,就必定是在她们出发不久就已经得到消息。 尹零露过来,就是他自己都是看到她人才知道的,那时消息传回去就肯定来不及,问题必然不是出现在自己这里。 更有问题的是,来的人明明不是他自己,却要放话说来的是他,实在蹊跷,像是有人故意要让他误以为是周俊磊在图谋什么。 可是那句话又会是什么话呢? 听起来像是只有周俊磊和尹零露两个人知道,但那黑衣人如果不是周俊磊的人,又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呢? “莫非……是我多想。” “多想什么?” 骤然出声,符笙以为主子是在和自己说话,遂赶忙回问。 “回都城后,去仪枫馆挑一批人来。” “是。” 忽又想起尹零露和自己说的那句话,便又再次开口:“找一个左耳下带红痣的人,立杀无赦。” 他绝对不允许有任何能够威胁到尹零露的存在。 天色渐暗,好在众人走的官道,倒也省去许多麻烦,而秦语瑶也终于有机会向楚绪问出自己的疑惑。 “本来就是我们带阿零过来的,带阿零回去很正常,但是干嘛要说暂住你府上。” “你看阿零现在那状态像是可以直接回尹家的样吗?” “嗯?”她依旧没有明白。 “小叔的意思是,先让阿零跟你呆几天,等她情绪稳定以后,再送回尹府,免得有心之人将他受伤的事和阿零与我们突然离开都城扯到一起。 而且她现在这么个状态,要是被多嘴多舌的人看到,一顿乱传怎么办。” “哦!”秦语瑶崇拜的眼神毫不遮掩,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楚绪。 四十九:吃瓜吃到劝人勇敢 “要不说我运气好呢!得的便宜夫君都这么牛,我简直就是幸运女神。” “明明就是你太笨。” 这说的好像也是实话,她对自己这个仿佛缺根筋的脑子也很嫌弃,经常会因为听不懂别人的话而苦恼,便难得的没有反驳楚绪。 解决了她的疑问,一路上除去保持人设,便再没有打扰过楚绪。 两天后一行人终于回到都城。 按照季宴安之前说的,他们选择晚上进城,因为季宴安的存在,倒也不用怕守卫拦人。 一进城就往楚绪府上去,又因为季宴安不能在他府上多留,于是他只能在送他们回去之后就回府。 临离开前,他再次叮嘱秦语瑶:“有劳皇子妃好生照看,季某感激不尽。” “这是我自家妹妹,当然是要好好照顾的。” 她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模样,倒令季宴安十分宽慰。 他依依不舍离开,尹零露偷偷躲在门口看着他离开。 【这件事也该有个了断,无论如何我都要为自己勇敢一次,不然谈何回家。】 送别季晏安,两人转身进府,正好看见门后的尹零露。 “阿零你待这里干嘛,不是叫昔香先带你回房的吗?” 快步过去挽住尹零露的胳膊,两人一起往里走去。 “我出来得太久,恐怕家里头会担心,等明天我就先回去,如果季将军过来,帮我和他说一声。” 她欲言又止,拒绝的话如鲠在喉,终于她鼓起勇气:“就说‘我们不熟,不宜多见。’” 看着她这副模样,秦语瑶就不理解,心里想什么就问什么。 “我不明白,你那天不是这么和我说的,你们之间是不是有故事,快我们回房间详谈。” “我的人已经去了侯府,你大可以先在我这住上几天。” 既然答应过季晏安,他还是希望能够不食言,于是出言挽留着。 换来的却只是尹零露的拒绝:“不了,待得越久越没办法清醒。” 她自己不说出口,别人当然不会知道她在想什么,尤其是对于一根筋得很的秦语瑶来说,更加觉得她没有必要这么麻烦。 喜欢人家就跟人家说呗,干嘛这躲那躲的。 秦语瑶带着尹零露到客房,两人洗漱一番以后已经夜深,秦语瑶没有让人守夜,因为她期待着听尹零露讲故事。 而且就皇后送来的那两个人来说,保不准她们听到以后就会进宫跟皇后说。 “快说快说。”她拉着尹零露窝到床上,“我已经做好吃瓜准备,请狠狠的拿瓜砸我吧。” “没有什么瓜。”尹零露不好意思开口。 一来她不清楚自己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二来他们之间交集少得可怜,实在没什么好讲的。 “别告诉我,说来话长,你不知道怎么开头。” 该说不说,她真的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又聪明得很。 望着那面露难色的零妹妹,她最后觉得还是自己直接问的好,想知道什么问什么,简单省事。 “那你说,你喜欢他什么。” 深思许久,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没有想过。 见她不说话,秦语瑶又试探性猜测着,“是因为他英雄救美?还是他人帅又多金?” “是一种感觉,看见他就觉得安心。” “这么玄幻,妙哇妙哇。”秦语瑶鼓着掌,一脸意想不到的表情看着她。下一秒又双手撑在床上,凑近她问着。 “那我怎么感觉你对他挺疏远的,这又是什么内情。” 她心底咯噔一下。 什么原因,因为配不上他,因为阻碍太多,因为说过等他来娶。 这些好像都是问题,又好像都不是问题。 她躺下翻身,背对着秦语瑶,想用被子将自己捂住。 如果能永远离开这里,她一定乐意,可一旦离开,又只是重来一次。 “君如云皎月,暗影自怜之。” “怎么你也开始文绉绉的,啊你不会是被他们同化了吧。”她突然惊呼。 “笙妹说他是个将军,你们又叫他公爷,而且还是绪傻子他皇叔,所以你觉得你只是个侯府小姐配不上?” 她眸中黯淡无光,像是随时就会破碎一般,“是配不上的。” “放屁,好歹亲姑姑就是他嫂子好吧,咱不能被她们的思想禁锢。 你喜欢就应该争取,要是他对你无意也就算了,可是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 她应该为自己争取吗?她自己也陷入纠结。 然而她的踌躇不决,丝毫不会影响到季宴安的心意决绝。 他从楚绪那边出来,没有直接回沐国公府,而是带着一身伤往豫王府跑。 深夜叩门,豫王本不想搭理,但奈何来人是自己的亲外甥,他还是叫人将他请进院子。 偏房之中,季宴安先是深鞠一躬。 “外甥宴安,拜请舅父,代父向武文侯府嫡七女提亲。”他唇色发白。 “宴安你这是怎么回事。” 豫王一眼就看到他包扎着的手,上前就着他的手查看,然而他后退一步躲开,再次深拜。 “外甥求舅父代父提亲,请舅父应允。” 他毅然决绝,毫不动摇,打定的主意非要等着豫王应允才肯罢休。 这一刻,豫王只觉得他很陌生,从前那个顺天应命的少年不复存在,他如今也有了自己的执着。 迟迟不见豫王回应,他也一直不曾起身。 良久,豫王将他扶起。 “好,明日便去。” 少年喜笑眉开,“多谢舅父。” “现在能告诉我你这是怎么回事了吗?”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伤,笑得甜腻。 “一点小伤,不足挂齿。” 他这模样,豫王想不多想都难,只这么一秒,季宴安立马抬头。 “回都城途中遇刺,是代郡王世子的人。” 他藏得很好,没有将心底的杀意显露出来。 “可有证据。” 季宴安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将里面的布包打开,那里头正是他得到的毒箭,他将盒子递到豫王面前,豫王伸手欲拿过去查看。 “舅父莫碰,这箭上有毒。” 豫王吃惊一眼,“他这是想治你于死地。” 五十:跪求御旨1 只从这一次的刺杀来看,的确是这么个想法。 “是,而且这位世子的身世或许比我们知道的更有趣,只是那人说密信必须交到皇兄手中。 另外还有一本账本,上头记录着他于何时何地,私藏军火几何。” 私藏军火,这可是谋逆之罪!不得不说这个世子真的是胆大妄为,就是豫王都不得不佩服他。 “不知道这件事代郡王知晓多少。” “不知。” “行了,你回去好好养伤,这件事情尽数交给楚乔那小子。” 豫王实在是担心他的身体,可是他根本不听,当下立马反驳豫王的想法。 “舅父放心,养几日就能好,我自有分寸。” “说到这个,我必须问你。”豫王走近揽住他的肩膀,“究竟为何这样急,你莫不是真的同他们传的那样,你急着把人抢过来吧。” 又一扬手:“咱可不能干这种事,人家小娘子若已有心仪之人,便万不可如此。” 听及此处,他不由的心中一紧,这件事他可是从来就没有对外透露过半分。 “什么谣言。” “便是军中大多说你看上了尹家七娘子,可这位七娘子年幼时就与人有过约定。 而你这么急着回来,便是想趁那人没来提亲前,将人抢过来。”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我早该想到的。】 豫王一席话,可真是解了他两辈子的疑问,说不配是真,说不敢也是真。 那种情况下,任谁也没有办法全身而退,所以王武才会送王玲玲过去,但被迫答应的是阿零,这才是她唯一没有告诉自己的。 “我信阿零不会拒绝我,舅父放心去就是。” 他是得意的,得意先一世知晓阿零对自己的心意,得意这一世一切都还来得及。 豫王得了他的话也没再多怀疑,第二日告假在家,打算好好准备一番再登武文侯府的门。 而在豫王夫妇和季老夫人兴高采烈清点早已经备好的聘礼时,季宴安仍觉不够稳妥,打算再给自己加一道保险。 宣政殿 苏内官引着季宴安进来时,皇帝还在批阅今日份奏折。 “陛下,季将军到了。” “宴安来了,赐座。”皇帝当即放下奏折看向他。 苏内官走开搬来椅子,季宴安也不客气,直接坐下。 “你现在可是身中剧毒,有什么事就让老五来。” 皇帝还惦记着要跟他演戏的事,殊不知他今天来就是借的明王的名义,人家现在就等在偏殿。 苏内官接过季宴安手上的账本和书信,交到皇帝手中。 “皇兄先看看。” 接过之后皇帝也不再多言,仔细翻看起来,然而每看一页都会令他心梗多一分,一时气急,用力将那账本合上,又将信拆开来。 “他生母不是渔村女吗?怎么又是止家止莲芜。” 信还没看,就被信纸中夹着一张户籍震惊到了。 “这张户籍是他生母还未被除名之前的。” 听着季晏安的解释,继续阅读书信,越看越觉得有趣。 “有意思。”皇帝坏笑着,“这信真应该给周未传看看,不过现在不急。” 皇帝这边还在幻想着周未传看到这封信的表情,而季晏安看着皇帝将信纸收起来,他便一刻都等不了,扑通一声,就见他已经跪下。 “皇兄,臣弟想请您为我和武文侯府尹零露赐婚。” 这一出声,将皇帝拉回现实,看到他跪在地上,赶紧过来就要扶他起来。 “你这是干嘛,要赐婚说一声就是,跪什么。” “那皇兄你快拟旨。”季宴安抬头,双手推着皇帝伸过来的手。 “这……”皇帝一时语塞,将手收回,负手立于他面前。 “这不是要先看看尹侯是何意思吗?你也知道的,尹侯可是忠臣良将,朕总不能不顾及他的意思吧。” “我与阿零两情相悦,阿零会愿意的。”他目光灼灼,自认为这理由是最能堵住别人的嘴的。 可他也不想想,淮清王麾下多少良将,如今只余尹侯一人,皇帝怎么能够不顾及他的意思。 “可再怎么也不能越过尹侯。” “表哥,弟弟没求过你什么,就一回,只这一回,便为我与阿零赐婚吧。” 说话间眼眶没来由地酸涩,下一刻眼泪便滑落在手背之上。 皇帝再次震惊,他年幼时总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叫表哥,可自从他明白自己是皇帝以后,就再也没这么叫过。 因为他说‘表哥是天下之君,而他是臣,君臣有别。’ “为何要这样急,你总要给朕一个理由吧。” 原因他不能提,一旦提及周俊磊,那么他先前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可是一时间他也想不到什么理由。 皇帝见他这么难开口,便有意让他回去好好想想再来同自己说,或者等尹侯应下之后。 “你既没想好,便先回去。” “不!”一时激动,声音也大了几分。 “我怕阿零与别家定亲,我接受不了,我只想她是我一个人的。” “你……” 对于皇帝这个爱吃瓜的来说,他一下就想到了军营里的那些传言,就他现在这模样,令皇帝不得不相信那些传言的确属实。 然他刚要出言问,就听见季晏安再次开口。 “我先前问过阿零,若是我提亲,她亦是愿意的,况且尹侯最疼爱她,也必然不会不答应。” 短暂停顿:“所以,表哥,宴安求您为我和阿零赐婚。” 这理由于皇帝而言并没有说服力,既然两情相悦,即便有人上门提亲,依照尹侯对幺女的重视程度,只需她拒绝即可。 既然两人私底下也有过约定,那就更没有怕的理由。 “你既这样说,就该相信尹娘子。” “那弟弟就长跪不起。” 他也是个犟脾气,看见皇帝不愿意给就威胁他,仗着自己一身伤搁这求同情。 一副今天一定要把御旨带回去,带不回去就跪到皇帝同意为止的气势。 他这一下,直接把皇帝架在那,不给吧,这是他弟,给吧,又怕对良将不公。 左右为难间,索性先不管他,转身离开,皇帝还真想看看他这伤能支撑他跪多久,一两个时辰顶了天了。 五十一:跪求御旨2 季宴安也是狠人,说不起就不起,一直跪到皇帝完成今日份的工作量。 夜已深,皇帝见他还跪着,再次委婉相劝。 “宴安,你也为皇兄考虑考虑,那可是尹侯,朕不能不顾及他的意思。” 试图想让季晏安换位思考,理解自己的难处。 然而季晏安不光不理解,还说出那自以为最完美的解决办法。 “我可以把御旨带回去,不拿出来,我就想求一份御旨,这样我才心安。” “皇叔早已将聘礼备好,你就再多等几天不行吗?” “不行。”他丝毫不听皇帝的劝解。 皇帝看着他这固执样,顿时觉得自己的威严被挑战,便更加不想答应,赌气般由着他跪。 转身离开殿中,走到门口又停下。 “去明王府说一声。” 因为季晏安不走,楚乔便也不能走,只能宿在宫中,就算再气,皇帝也不忘替这驴脾气的弟弟考虑周全。 次日一早,皇帝再过来时已经过了朝会,仍然见他跪着,又想到他身上还有伤,一时心疼,便将御旨拟定。 留季晏安在宫里休息半天,午后才将御旨给他,而他高高兴兴拿着御旨回去。 他这边跟着明王回去,那边豫王就携王妃一同登门拜访尹侯夫妇,并向尹侯说明来意。 “今日特来拜访尹侯,主要是想替我那外甥,来问问二位的意思。 那日宴安在明王府初见尹侯幺女,便心生爱慕,盼能共结连理,想必此前皇后娘娘也曾与尹侯夫人提过,只是不知二位是何想法。” 豫王妃更是乐得花枝招展,一进门就拉着尹母说个没完。 “好姐姐,没想到我们还能有这等缘分,这下你可是想躲我都不能够了。” 尹侯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礼貌笑着。 那边豫王也不着急要尹侯的答复,由着自己的王妃一个劲地叭叭。 “哎呦我一想到阿零要给我当外甥媳妇,做梦都在乐。” “这个本王可以作证,她的确做梦都在乐。”豫王望着尹侯,诚恳出言。 “两个孩子呢我觉着很般配,咱们何不成全他们。” 豫王妃一心想尹侯夫妇答应,那说话也是殷勤得很,笑眯眯的模样看得尹母心里很不是滋味。 尹侯一向是闺女愿意他就愿意,这件事肯定也是要先问过闺女,他才会给出答案的, 只是他这宝贝闺女自从回来以后,总是缠着她几个兄长,根本就没有机会跟她详谈。 况且皇后娘娘原本就召见了好几次尹母,在她面前各种说季宴安的好话,试探她的意思。 就在豫王上门当天的早上,皇后就再次召见尹母。 并且已经跟她说了实话,赐婚的御旨已经拟定,就存放在沐国公府,还告诉她那可是季宴安跪了一晚上跪来的。 他们有他们的顾忌,可是也不能不把皇帝放在眼里,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先拖一拖。 “此事还需问过阿零的意思。” “这是自然。” 尹侯见豫王并没有一来就提及此事在皇帝面前已经落定,便对他多是礼遇,豫王夫妇离开都是和尹母一起送出门的。 这可是其他上门的人家没有的待遇。 他那时只当他们是来抢他的阿零的,自然没有好脸色给人家。 而尹零露听闻此消息时,犹如游魂般,一夜未眠,呆坐在院内凉亭中, 尤嬛也同样坐着陪了她一整夜。 尤嬛乃御史中丞尤大人次女,少时曾借姑母婚宴见过季晏安,只不过他那时候还是个小娃娃,只记得模样倒是生得极好。 “家父说这位季将军十岁时便随豫王进了军营,十二岁时就已立下赫赫战功,阿零你可是在担心什么?” 尹零露心烦得很,初听的确也有过一瞬间的欣喜,可是她现在还不能答应。 而且她也不可能将原因说出来,只能就其他事情开口。 “他说我与他在明王府见过一面,可我初见他,是那日他来找阿父。 后来蹴鞠会上他那套枪法倒是印象深刻,比起几位兄长还要好些,再后来郊游时他也在。 许是他身形和阿父兄长有些相似,让人看着总是安心,也是个极懂礼数的人,但怎的就提亲了呢!” 尤嬛听得出来妹妹是向着他的,换做别人她并不会说这么多,初听婚事时就会跟家里闹起来。 “许是对妹妹一见倾心,遂请豫王代父提亲,再者也只是过府商谈,或许并非真的要定亲呢?” 她试图宽慰尹零露,但是尹零露又不是傻子,而且尹母已经跟她说过其中利弊,再者就是皇帝已经过问,御旨都被那莽夫拿回家了。 “方才阿母唤我过去同我说,此事陛下已然过问并拟有御旨,那御旨现就存放于沐国公府内。” “妹妹可是不愿意嫁。”尤嬛声音温和,任谁听了都能舒心。 “不愿。”她犹豫好一会才开口。 “哥哥嫂嫂和阿姊都待我很好,阿父阿母也从不拘束我,若是嫁人,便有无数的规矩要守,听着就不自在的紧。” 尤嬛只笑着,在她听来,尽管妹妹嘴上说的不愿意,可方才的犹豫假不了,于是她愈发觉得或者这个季将军会是个例外! 而尹零露并不打算就这么答应,她还是希望晚一点,至少等一切都解决好,总不能一辈子被困在那件事里。 第二日尹零露找到五兄,问他如何看待季将军,而她想的其实是要通过她五兄见季宴安一面。 “杀伐果断,处事严谨,若有错处必定严惩,是个实打实的铁面将军。” 尹川远思索着,抱手撑着下巴和她说着,而尹零露心里头烦躁的很。 这会子是个人都要在她面前夸季晏安几句,她真的很不想再听,也不再兜圈子,直接跟尹川远开口。 “阿兄,我想见一见季将军,方便吗?” “今日怕是不行,听说季将军身受重伤,正养伤着,明日我去一趟,看能不能将他请来。” 可不就是养伤呢嘛,为了求那道御旨,硬生生跪了半个下午外加一整晚,回去都是让人抬着回去的。 尹川远也不确定真能请来季晏安,毕竟听闻他伤得不轻。 五十二:你又不是我,你怎知我会错 不过这可真是坐实了他身中剧毒的事,就是周俊磊也深信不疑,高兴得他带着斛娘往桐柏观跑了一趟,意为求福。 不过也不只是求福。 桐柏观坐落于桐柏山的半山腰,观后有一处极大的梧桐林,那林中小道蜿蜒曲折,深处有一高台。 高台之上,屏风为挡,一面是周俊磊,而另一面站着一名身着斗篷之人。 那斗篷将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只看得出此人身型中等。 “尹娘子近来多问及世子,事无巨细通通都要过问,包括后院里头那几位夫人。” 周俊磊将左腿搭上右腿,上下摆动着,毫不掩饰心中的得意,合扇敲击手掌,嘴角弯出一道弧线。 “卑贱之人,何敢称作夫人。 我的事,没有阿零不能知道的,明白?” “明白。” 一扬手,那人离开,下楼时正好遇到上来的斛娘。 斛娘定睛一看,惊讶于此人竟然会在这里,不过对面之人没有过多停留,给她让开位置之后,自己侧身离开。 斛娘看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平静。 而那人径直离开,回到尹府,刚进府就看见前头不远处的尹川远。 最让人不理解的是尹川远身后跟着一个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的小厮。 那人正是季晏安。 早间尹川远借探望之由去到沐国公府,和季晏安说明来由之后,他也是欣喜应邀。 如此人所见,他是换上尹侯小厮的衣服,跟着尹川远来的。 他没想到她会主动要见自己,他以为她一定会欢喜答应,而选择见自己,只是想亲口告诉自己,并不想让其他人转达。 几日不见,他的思念浓烈,一进尹侯府,便脚下生风,径直往尹零露的院子方向去。 “季将军,请随我来。” 尹川远看着他那轻车熟路的样子,奇怪得很,忙叫住他。 而他这一开口,季晏安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来赴约的,遂又停在原地等着尹川远过来。 他跟在尹川远身后,而这一幕就正好被那人看见。 廊下风铃声清脆,风吹不断,铃声跳动,就如同季晏安此刻的心情,既欢喜又激动。 可他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这和他平日的形象不符,然而即便他隐藏得很好,但欣喜之余,笑意还是从眼角跑了出来。 跟着尹川远走到他院中。 “季将军,小妹就在里头。” 尹川远伸手示意,季晏安看他一眼,见他不再向前,便明白这是让自己单独进去的意思。 于是跨步上台阶,走进房间。 再次见面,尹零露依旧那么疏远,但这些丝毫不会撼动他的热情。 “听说阿零找我。” 尹零露指着对面的凳子,让他坐下。 “是,将军请坐。” 等他坐下后尹零露便为他奉茶,茶水是早就备好温着的,只等他来。 “今日请将军过来,是想请将军退婚。” 这是什么惊天大消息,直接把季晏安震懵,明明一早就答应过自己的阿零,现在却和自己说想请自己退婚。 “你想劝我退婚?” 对此他难以置信,又想及从舅父那听到的那些话,顿时心中一阵酸涩。 见他看向自己,有些不自在。 “是,小女自知才疏学浅,久居闺阁虽也听闻将军能力,但你我仅数面之缘,骤然定下婚事,将军就不怕自己娶错人吗?” 季晏安面带微笑,要是娶错人还能娶到她,那他荣幸之至。 “不怕,况且你又不是我,你怎知我会错。” 对他这话有些不理解,况且她很疑惑,明明那日在明王府内只有明王一人,并无什么将军与明王同行,为何他要说见过自己。 “那日在明王府我并未见过将军,将军莫不是在哄骗所有人。” “那日你只顾着与我阿姊说笑,怎会在意我呢? 后来你与我阿姊在湖边放风筝,我可是瞧得真真切切,你若不问我自然不会说,但你莫怕,季某虽是个粗人,却也知何事能为何事不能为。 不若给我个机会,相处一段时日再做决定,届时你要仍不愿嫁,季某必不强求。” 尹零露觉得他这话说得好无趣,他明明已经向皇帝请旨,却还要说一切随她。 “可你已向陛下请旨,我如何能说不嫁就不嫁。” 季晏安转头认真地看着她,对她说:“自然是你说不嫁就不嫁,那御旨如今在我床榻放着,旁人并不知晓有御旨在。 若你不乐意,我立刻便可入宫求陛下收回。” “那我不嫁,你进宫去吧。”尹零露说话时带着气,更加觉得这就是一个莽夫。 此话一出惹得季晏安一阵好笑,心内便觉这真是个缠人的小娘子。 前世她无论何时都是沉稳模样,不想私底下竟也是这么可爱一人。 尹零露可没想这么多,她现在只想季晏安赶紧进宫去跟皇帝退婚。 “你笑什么。” “决意娶你这件事,绝非一时兴起,便给我这个机会,若日后你仍觉不合,我绝无二话。” 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若再是胡搅蛮缠就是她的不是了,可那件事瞒是瞒不住的,说不定皇帝这会子就已经在查。 而且她有她的决定,更加不想这个时候有人出现,坏自己的计划。 “阿零想不想学骑马,明日我带你去选匹好马怎么样。” 见她不再说话,像是默认,于是乎他赶紧把他今天来第二重要的事说出来。 尹零露眼角微动,说不出来的感觉令她心口堵得慌。 她两辈子来,最想做的两件事,一件是能够策马扬鞭,自在天涯。 另一件就是回家。 她想拒绝,可是又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心里头更加乱糟糟。 “好。” 这是季宴安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她没有再拒绝自己,而她这愿意和他单独谈话的举动,更加令季晏安觉得只要自己坚定信念,就一定能够打动她。 尽管今天这次见面她是躲在哥哥的书案后坐着的,可起码她不反感和自己单独相处。 不过季晏安这么想是一方面,做法又是另一方面。 他自进来后便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茶水都未曾喝过一口,也不敢有所动作,怕惹得她心生防备。 他所想的这些,尹零露对此一无所知,就算有刚才的小插曲,她还是没有被带跑偏,仍旧一心考虑着为自己争取在这件事情上的权益。 五十三:你猜我这有没有大惊喜 她实在是担心按他这莽夫性格会再做出些惊人举动,既然现在让他退婚是不可能的事,那总得把主动权拿在自己手里。 “我们的婚事,需得我说了算才行,你不能再有任何没有经过我同意的举动。” “好。”答应得很是爽快。 只要她能答应,不管是什么方式都可以,更何况他对自己非常有信心,只要尹零露愿意给自己这个机会,他就相信自己总能让她亲口说愿意。 如此一来两人还算谈得和洽,之后尹零露也不多留他,喝掉杯中茶就起身离开。 尹川远一直守在门外不远处,见妹妹出来忙走上前。 “谈得怎么样?” “我那给尹将军备了些补品,稍后阿兄再跑一趟,帮忙送过去吧。” “我还去?”他一脸疑问。 “阿兄不去难道我去?” 要不是因为他是个重伤之人,何至于这么小心谨慎,尹零露本就不爽,说完径直离开。 季晏安将刚才的话听在耳中,还一脸喜意。 一转头,尹川远正好看到他。 “季将军见谅,小妹她就是这脾气。” “无妨,阿零也是在关心我。”说时走下台阶,朝府外走去。 叫他是这么理解的,尹川远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随后便送季晏安回府。 两人一路无言,走到一半,尹川远实在是忍不住,想向他这个当事人问清楚那些谣言的真实性。 “季将军,军营里头的传言您知道吗?那些都是真的吗?你真的是回来抢人的吗?是不是那年你救我妹妹的时候就已经看上我妹妹了?” 这问题一个接一个,连个让人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季晏安甚至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回答。 尤其是他说自己是不是因为救过阿零,所以就一直惦记。 他困惑得很,翻遍回忆,始终没有找到关于自己救过阿零的记忆。 “你知道我救过阿零?” “本来是不知道的,不过那天我问小妹的时候,她说十年前就是您救的她,不过那天您走得匆忙,我们都没有看到您人,所以也不曾登门致谢。” 【这一世竟还有这等机缘,难怪阿零待我并不似前世那般。】 他成功地将自己说服。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谣言,但既然是谣言,那必定是毫无依据可言的,你觉得呢?” 他眉角微扬,依旧保持着自己一贯的作风,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让尹川远自己去分辨。 然而这他可就想差了,对于尹川远来说,当事人在这里,能问干嘛自己猜,当然是要问个明白才可以的。 “就他们说你是怕小妹被别人娶走,所以急匆匆回来的,是真的吗?” “不是,不过你以为谁会先我一步前来提亲。”他继续反问。 “难说。”尹川远摸着下巴,一摇头,“谁来小妹她都会拒绝,不过也奇怪,这次豫王来,小妹她竟然没有直接闹。” 他这一番话成功取悦到季宴安,于是乎季宴安一个高兴,便一改开始的防备模式,话反而越说越多。 “我匆忙赶回,乃是机密,恕我不能告知。 不过我求娶阿零一事,是我深思熟虑过的,并且我季家为此早已准备多时。 至于外人说的那些,全系他们胡乱猜测,做不得真,便是我与阿零的婚事,早前陛下就已拟定好御旨,我这么说,尹五哥你能明白吗?” 这一声五哥可给尹川远叫害羞了,他羞涩别过头,抬手往后脑勺摸过去。 “这怎么好意思,季将军还是莫要这么叫我。” 然而季宴安根本没在意他这句话,反正他也不会听不会改,听了也跟没听没区别。 倒是因为他在尹零露那听了太多季将军,现在尹川远也要这么喊他,心里头更不是滋味,要是别人喊还则罢了,可尹家人也要这么喊他就不喜欢。 “叫我长亭吧,季将军未免太过生疏。” “不可不可。”尹川闻言立马向他摆手拒绝,“你二人还未真正定亲,我不能这么不懂规矩。” 季晏安是国公爷,尹家只是侯爵,尹川远不敢越界,忙出言推辞,而季晏安却如稳操胜券般。 “会定的。” 两人一番谈话间,马车行至沐国公府,尹川远下去盯着小厮们将给季宴安准备的礼品物件往国公府里搬,季宴安就顺势跟着队伍一起进去,尹川远也紧随其后。 原本尹川远就对他要换尹家小厮的衣裳就不解,要不是尹零露拦着,他一准会坏事。 而今日这一趟尹府之行,令季宴安心情极佳,一入府就急忙回头对尹川远说着: “马场新到了一批好马,明日我来接阿零去选选,阿兄和嫂嫂们也一起吧,李大人那里长亭也会下帖,五哥你可莫要推辞。” 尹川远又是一阵尴尬,他还不适应这个称呼,听起来总觉得别扭,可季宴安是这么叫习惯了的,脱口而出何其轻松。 “可我与四兄明日并未休沐,怕是要扫季…长亭的兴致。” 他当即就拒绝,但话刚一出口就被季晏安驳回,“无妨,稍后我会入宫,同陛下说一声便是。” 如他所言,皇帝很是喜爱这个弟弟,况且他又是嫡亲姑母唯一的骨肉,自小对他就多有偏爱。 也只就一件事,令皇帝不悦。 那时他执意要去军营历练,立誓要做个如父亲一样的好将军,要不是他还为此还闹了三四日绝食,皇帝也绝不可能答应他。 偏他性子是个执拗的,谁说了都不听,一众长辈里没几个管得住他的。 往年他总是不喜相看合适的小娘子,这次忽地来求他赐婚,欣喜之余也很是担忧。 担心他这样急匆匆的可是另有隐情,这么思索着,季宴安就进了宫来。 “陛下,季将军来了。” 一勾手,苏内官便就去请季晏安进来。 而他刚一进来就道谢,“臣弟深谢皇兄,让我能有机会了却心愿。” “这话多见外,只是往后你可莫要再这般冲动,也给朕省点事才好。” 季宴安安静站着,没有下文,皇帝一抬眸,便知他肯定又是有事求自己,顿时头疼。 “你莫不是让朕再给你下道旨意,让你好尽快完婚吧。” 皇帝是真怕,他为数不多的冲动,一半之多都是为的尹零露,皇帝正是因为知道,也很清楚这个弟弟干得出来这种事,所以对他愈发担忧。 偏生季宴安还要冲着皇帝眯眼笑,一脸的‘皇兄你猜我会不会再给你一个大惊喜’。 五十四:过于了解 皇帝被看得心里直打鼓,“你别这么看着朕,有话就直说。” 虽然他也觉得越快越好,但是他已经答应过尹零露,一切随她,所以即便心底闪过一丝心动,但他这次没有选择用皇帝去压她。 “我就是想和尹家的兄弟姊妹们熟络一下感情,帖子都已经送到他们手上了,想着明日一起去九襄马场的。” 听到他是这么个意思,皇帝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忽然有一种这小子终于开窍的心情,二话不说当即同意。 “行,你带着去吧。” “多谢皇兄,皇兄威武!” 简直是令人振奋,季宴安刚一道完谢,立马就告别皇帝,急着回去。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夜幕已经降临,而他只觉得时间过得真慢。 翌日 季晏安早早地骑着马带着人来到武文侯府外,后面跟着的是府卫以及沐国公府的马车,同一时刻,外嫁的尹侯长女及其夫婿迎面驾车而来。 同是在朝为官自是相熟,两人见了面便寒暄起来。 “季将军。” “李大人。” “走,一同进去罢。”李鹏熟稔开口,邀请着他进去,尹霜露在他身侧浅笑着。 “不了,我在府外等候就是,阿零许是还要赖会床的,她若知道我来了府内,该不自在的。” 这人高兴的,连自己说了些什么都没有注意,引得尹霜露眼光一暗,当即开口: “夫君且陪陪将军,我进去瞧瞧即可。” “好,那夫人当心身子。” 如今她已有五个月的身孕,每每出行李鹏都是要陪同的,起初李鹏还动过推掉帖子的想法,但御前来人告知他,陛下今日准他一日休沐,也就陪同尹霜露来了。 话刚说完,婢女便上前扶着尹霜露进去,到尹零露房里时,她还趴在床榻上,尤嬛正在为她理顺乌发,而她则把玩着尤嬛腰间的玉珏。 “季将军都在府外等候了,你怎么还赖在床上,也不怪人家推辞不进府,倒与他说的并无不同。” 一听见长姐的声音她立马抬头看向门口,此时尹霜露已快步行至榻前,面上略有不满瞧着她。 “长姐来得正好,我是管不住她了,清晨风凉,我去叫棠哥请季将军入府。”尤嬛忙起身给尹霜露让位子。 “你哪是管不住,你与弟妹们皆是宠惯着她,若我在家她哪敢这般赖床。” “是是是,长姐说的是。” “快去吧,我家夫君正同他说话着。” 尹霜露是个脾气火爆的,只在自家夫君面前就像个小羊羔,一如此刻提到她夫君,连眉目都温柔几分。 而二人说话间,尹零露已然乖乖走到梳妆台前坐好,等尤嬛走后,尹霜露便过来为她梳头。 “我知你不愿嫁人,但你姊夫也同我说了,季将军的为人他是信得过的,不若相处相处,要实在不喜咱们再另想法子。” “长姐,他太过耀眼,我恐怕是配不上。” 她知道自家妹妹为何这么说,不过方才有一点也确实让她疑惑,妹妹这赖床的习惯甚少人知,怎的他会知晓得这样清楚。 “你老实说,除去长公主的席面及那日在明王府,其他时候可有印象见过季将军。” 尹零露挑着发簪,懒懒地回着话,并没有打算将绑架那件事情说出来:“没有,他前日来时也并未提及其他时候。” “前日他来了?来做什么。”手上动作不停,但语气如同质问。 “我想请他退亲,但他并没有同意。” 闻言直摇头,这傻妹妹,她都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人能跑到皇帝面前去跪来御旨,又怎么可能是她三言两语就能够说得动的,说不定一早就看上了自己这傻妹妹。 她手上麻利,不多时便就将尹零露妆扮好,转去为她挑衣服。 “既然其他时候没有见过,那他怎么对你了解得这么清楚。” 说起这个尹零露也有同感,当即应和:“长姐你也这么觉得吗?我也觉得奇怪,他问题大得很。” 两人同样烦恼,又各有各的猜测。 不再说话,静静挑着衣服,最后挑中一件藕粉色交领上衣,下配花鸟纹织锦马面裙,外搭一件方领半袖。 等她换好两人便往出走,走到前厅时,季晏安和大家谈得火热,仿佛这就是他家一般,尹川赋更是与他勾肩搭背的。 见尹霜露领着尹零露出来,季晏安看得发呆,痴痴地这么望着,心都停跳半拍。 还是李鹏轻推他一下才回神。 “既然小妹已经出来,那咱们走吧?再不走季将军怕要走不动道了。” 逗趣着,他先一步往府外走去,尹川赋被他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是要娶走自家妹妹的,亏得他刚才还跟他称兄道弟,随即气呼呼地赶紧拉着他往外走,坚决要守护自己乖乖巧巧的妹妹。 惹得季宴安一步三回头,眼睛根本就离不开尹零露。 “长姐,您与阿零做我的马车吧,里面特意铺得厚些,还备了些果子饮品。” 众人又是一震惊,纷纷看向季宴安,唯独说话人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尤其尹川赋,拉着季宴安走得更快。 出府以后,又推着他上马,然后自己也翻身上马,还特意控制着马走到季宴安旁边,试图挡住他的视线。 夹缝中窥探,令他惊艳无比的阿零,阿零却不理他,连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只安静跟在尹霜露身边,搀扶着长姐上马车。 待女眷们都上车以后,季宴安才回头。 “走。”待他一声令下,车队起程去马场。 马车上 尹零露有些不悦,“长姐我总觉得他对我那般谦逊有礼都是装的。” 尹霜露侧头看着尹零露,“为何?” “往日我见他时,他连看我都不会多看一眼,但是今天叫你长姐叫得这样顺口,莫不是他本就是个吊儿郎当的人。” “你想不想听一则关于季将军的趣事。”尹霜露轻笑出声。 尹零露点点头。 “鹏哥说他初识季将军时,季将军看上了顾家三公子的字,非要跟人家结拜,想讨教一二。 后来许多自觉有些能耐的人都将自己的字帖送给他看,但他只认顾三公子的,对别人话都不曾有一句。” “所以呢?”尹零露满头问号,她没明白有什么关系。 五十五:你喊我什么 尹霜露也不卖关子,将她的手拉到自己手中,轻拍一下:“所以季将军是将你放心尖上的,自然对咱们家多有看重。” 【看重吗? 前世那样强硬的一个人,出征前还不忘拿御旨压着我,丝毫不顾及我的拒绝,那样我行我素的一个人。 今生说他将我放在心尖上,难道这样不算小题大做吗?况且如果最后婚事不成难道就要装作不认识吗? 好像所有人都很看好这门婚事,可怎么不问我愿不愿意。】 越想越不喜欢这个时代,烦躁着自己为何会来到这个地方。 抽回自己的手趴到小窗口。 帘幔掀开,往前方看去,正好和季晏安回眸那一眼对上。 烈阳下的他熠熠发光,如同耀眼的太阳,还是会脸红害羞的太阳。 迅速放下帘幔,端坐好,嘴角不自觉上扬,再怎么生气也拦不住跳动的心。 尹霜露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手抚上孕肚,心里头感叹着自己的傻妹妹芳心初动还不自知。 马车一抖,尹零露回神,想压下嘴角,却怎么也挥之不去刚才那一眼,连带着嘴角怎么都压不下。 烦恼的她拍打着脸颊。 “可别再拍了,吃些葡萄,这可是季将军特意准备的。” 看着被递到面前的一盒子葡萄,那些葡萄犹如长着季晏安那张脸,期待地看着她,等她采撷。 “不吃!”气鼓鼓别过身。 见她突然来的脾气,尹霜露先是不可置信,后又感到欣慰至极。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妹妹这样肆意耍脾气,顿时对季晏安的印象又好上几分。 忍下泪水,笑着应下:“好,妹妹不吃,那长姐吃。” 她一颗颗吃进嘴,仿佛吃的不是葡萄,是对未来的期盼。 九襄马场 那批马月初就到了,是季宴安早就在准备的,就是马场里的人也已经尽数换作他的人,足可见他对尹零露的重视程度。 尹零露不会骑马,季晏安也不会贸然就要教她,一到马场他便叫人将给她准备的马牵过来。 那婢女将马牵过来,看得所有人都对他更为赞赏。 “季将军是个有心的。”付茵栀同尤嬛还有尹家三姐妹悄声说着。 “阿零快来瞧瞧,可还喜欢。” 那边季宴安正兴奋喊着她,她也同样高兴,她终于也要拥有自己的马了。 尹侯自从知道周俊磊极喜欢跟人赛马,尤其是喜欢在九襄马场之后,他就从来不让尹零露碰马。 上辈子她走之后,尹侯念叨了一辈子,要是早知这样,一定会顺她的心意。 而这一世,季晏安便想提前圆她的梦。 尹零露走过去,她盯着马儿看了多久,季宴安就盯着她看了多久。 “我的乖妹妹!”尹川赋心塞得很。 特别是季宴安还朝着尹零露的方向越走越近,更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一想自己宠了这么久的妹妹,以后总要嫁人,他就不爽,以前有个堂兄跟自己抢就算了,现在还来和妹婿,索性别过身去不看两人。 “你不觉得这马太小了吗?”尹零露冲他发问。 季晏安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停下。 “它最是温顺。” 绝口不提这马比旁边他自己那匹小很多的事实。 “咱也别都围在这,夫人我们去歇息会吧。” 李鹏有眼力劲得很,当下就要给他们两人清场子,没一会众人散开,去休息的休息,去赛马的赛马。 “你看看旁边那个,那么高那么壮。”说话时还不忘比划。 “那是战马。” 尹零露一愣,“你的?” 回看季宴安的眼神都带着询问,季宴安却觉得这样的她最惹人注目,宠溺点头。 “那你都是骑的那么高的马,你怎么教我。” 这个不用她说,季宴安早就有安排的,当即从旁边站着的五名婢女里点出一名个子和尹零露差不多的。 “婢子鸾鸣,见过小女君。” “你喊我什么?”这一喊,可给她震惊完了,“你不能这么喊,我跟他没关系。” 她忙着跟季宴安撇清关系,这称呼听得她极不自在,但又不可否认这称呼叫得她心里甜滋滋的。 “她们个个马术上乘,阿零尽可放心。” 一个眼神,那些婢女就马上过来两名,帮扶着尹零露上马,连桃红都被挤到外围。 “哎怎么回事,我还没说完呢。” “您坐好,婢子先牵着您走会。” 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只等她一坐好,就牵着马开走,好在慢悠悠的,倒也不会叫人不适。 “你给我说,你刚刚为什么那么叫我。” “阿零莫要探出身来。” 季宴安骑着马在不远处看着她,她这边刚开口,他立马就出言阻拦。 如果说他都这样阻拦了,尹零露还不清楚他什么意思,那就是傻子。 根本就是不想让她跟这个婢女掰扯这件事情,好叫她慢慢习惯这个称呼。 干脆不再提这件事,任由那婢女牵着自己逛,不过不得不说,骑马还挺有趣的。 良久之后,尹零露回头见他一直跟着自己,以至于她没有机会,便冲他说。 “将军跟着我也是乏味,为何不去找兄长他们赛马呢?” “不去,我陪着你就好。” 这话叫他堵的真好,可是她不想他陪啊,他陪着自己,自己还怎么掰正这些婢女的思想。 又过了一会,她再次转头,“我乏了想休息,你去找兄长他们吧。” 季晏安自然知道她想让自己走,可他就是想再多看看她。 然而尹零露说完就要下马,鸾鸣只好将她扶下来,季晏安最终还是听她的离开。 “鸾鸣,好生送尹娘子回去。” 看到他走后,零露又不急着回去,便带着她们慢慢往尹霜露她们那边去,并继续自己刚才的问题。 “是不是他让你们这么喊的。” “是。” 明明说过外人不知道他们要定亲的事,可是他家这婢女都喊上了女君,简直一个骗子。 “不要喊我小女君。” 鸾鸣不知如何是好,她们入府时被总领告诫过,嘴要甜心要忠,要一切行为以小女君尹七娘子的安危为重。 但细想之下,这其实也不算不守规矩,毕竟是小女君让她改口的。 “是。” “沐国公府上的婢女都会马术吗?” 她大为震撼,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连婢女都能当保镖用。 实际情况却和她想的完全不同。 五十六:我叫季晏安有问题? 她这样的问法,令鸾鸣一想便明白过来,小女君这是不知道她们都是因为她,而被选来国公府的。 开口前,她微侧身向后一眼,另外两名靠在桃红旁边的婢女立马把桃红带走,先一步往尹霜露那边去。 等人被带走,她才回尹零露的话。 “我们原本隶属陛下为了保护长公主,而特设的仪枫馆,两日前从仪枫馆调到沐国公府,现在我们归尹娘子您统管。” “这么说你们是因为我调到国公府的?”尹零露惊讶着 “是的。” 而鸾鸣回的轻松,她们越是这样理所应当的样子,越让她心里不是滋味。 莫名的眼眶红红,她对他的深情真是一无所知。 “所以你们不是婢女。” “不,我们是,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告诉我们。” 这一言她立马心领神会,通常情况下,这叫掩人耳目,所以她们只能是自己的婢女。 “那你都会什么,刀枪剑戟等等这类的你会多少。”她激动问着,那眸中都闪着光。 “不光这些,还有暗器制毒,调香插花烹茶以及为您梳妆,女红等,我们都有训练。” 尹零露吃惊,但很喜欢,愈发感觉他做事周到,况且这样光是听起来就很酷好不好。 “那你们等会会跟我回府吗?” “会,不过只有我会作为您的贴身婢女跟着您,而她们是暗卫。” 这样的安排更好,而且也不惹人注意,就算是过问,反正有皇帝兜底,季宴安根本不怕。 他不怕尹零露更加不怕,自己堂堂侯府千金,多个婢女怎么了。 当下便喜滋滋地带着鸾鸣她们去找两位阿姊。 嫂嫂们自嫁来府里,跟着兄长们也学过马术,几人也时常在自家马场赛马,而她的两位姐姐虽然也会,但都不爱,所以两人并着李鹏都在一旁说笑闲谈。 她过来时,几人真不知道因为什么,笑得都合不拢嘴。 “阿姊,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鸾鸣,我的新婢女,那几位也是。” 桃红在后面看得眼红,却只能干瞪着前头被尹零露拉着介绍的鸾鸣,明明自己才是跟了主子最久的。 她不想坐以待毙, 便上前为尹零露倒着水。 “小姐骑了这许久的马,想是口渴,婢子给您倒水。” 只是她的水还没有倒好,就被鸾鸣抢先,她从旁边的食盒里拿出自己做的凉水。 “主子怕是渴了,先尝尝婢子做的缩脾饮吧。” 李鹏一瞥桃红,将水接过,鄙夷的眼神看得桃红很不舒服。 “我倒是也口渴,这杯给我。” 尹霜露因他这一句话也看过来,正好看到桃红那不甘心的模样。 “没眼力见儿的东西。” 一声嫌弃,又正好听到尹零露的声音,忙转头看向自家妹妹。 “阿姊你看,鸾鸣还会做凉水。” 两位阿姊与李鹏只静静地看着尹零露笑,因为她实在是没有给几人说话的机会。 “对了阿姊,稍后鸾鸣她们会跟咱们回府,并且以后都会跟着我,我想将院里的偏房打扫出来叫鸾鸣和她几位姐妹同住。” 按规矩鸾鸣她们在国公府有院子,即便到了侯府也有专门的房间给她们,但尹零露既然这么说了,回去跟阿母说一声,就住在她院子里也并非不可。 那偏房本就闲置着,离她的主屋近也方便保护她。 “你自去同阿母说。”尹霜露轻摇团扇,“只是你既将人带回府,那日后你若想退婚可就不好退了。” 她打趣着,惹得众人皆笑出声,尹零露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层意思。 “鸾鸣,咱们去找季宴安。” “阿零,你怎么能这样直呼季将军。”尹霜露忙将人拉住。 “怎么了?有问题?”说话间已经起身往马旁边走去。 尹霜露有意纠正她,奈何当事人完全不打算改。 敢在下人面前都这么直呼其名的,也就她一个,短暂震惊之后,鸾鸣也不再多想,毕竟人家可是季家未来的女君。 “桃红留下,鸾鸣跟我去。” 被人扶上马后,尹零露看着跟过来的桃红发话,桃红不情愿,可这是主子的命令,她不得不听。 因他们是在赛马,于是鸾鸣与零露共乘一马,纵马狂奔,带着她到终点等季宴安过来。 两人到后不久,季晏安率先到达,尹川棠紧随其后,而后其余人还在后面。 尹零露见季晏安过来,雀跃着急匆匆地小跑过去。 季晏安连忙下马,而她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停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尹川棠已经走过来。 于是她又冲着尹川棠欢呼,拉着鸾鸣就过去给他介绍,完全没有注意到一瞬间郁闷的季晏安。 “阿兄,阿零来找你们了,方才鸾鸣带我骑马,真是太有意思了。” 听她这么说,季晏安不悦嘀咕着:“明明是看见我才跑过来的,现在却又不搭理我,真不知你究竟是来找谁的。” 尹川棠抬手理着尹零露被风吹乱的发丝,一脸宠溺。 “那你喜欢吗?” “自然是喜欢,不过有一件事我想和季将军商量商量。” 回头一眼,便看见原本有些不悦的季晏安立马打起精神。 见她终于想起自己,赶紧走近些,尹零露又往尹川棠身边走了走,尹川棠有些尴尬地望向季晏安。 而季晏安却不在意,往后又退了半步,此时大家都已经过来,见自家妹妹有话跟季晏安说,也都走得稍微远些,只留了尹川棠陪着尹零露。 “季将军,我想将鸾鸣她们带回侯府。” 季晏安还以为什么事,她们本就是为她准备的,自然是要跟她回去的。 “当然可以。” 【啊!这就答应了?你怕不是没听懂吧,不行,我还是得跟他说清楚才行。】 答应得这么快,难免让她觉得眼前人肯定没有理解到自己的意思,于是再次开口。 “我是说以后她们归我尹家,跟国公府就没关系了。” 季晏安蹙眉,有些不理解她这是为什么,尹川棠也是满头雾水,都看向她,希望她给个解释。 五十七:再次毒发 “我怕我现在收下您的好意,日后要想退婚就不好退了,所以想跟您商量一下,您要是愿意,我可多多给些补偿。” 季晏安一脸淡淡的笑意,实际上心里乐开了花,他实在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 “不会,婚事上我绝不逼你,我只想尽力而为,但若你最后不愿意,我必不强求。” 听到他明确的回答,尹零露点点头,拉过尹川棠,和他说:“阿兄你可都听到了,若日后他反悔,你就将他打出去。” 尹川棠还没有开口,季晏安先应了声“好”。 原本还担心她不会愿意把人带回去,可现在她只不过是希望这几个人都属于自己,那又有何难处,自己的媳妇当然要自己宠。 而尹零露也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好得不能再好,回去的路上不止一次掀开帘子确认她们五人跟着自己回去。 “季将军真的很好呢,让我都有点羡慕妹妹了怎么办。” 听着尹川赋那阴阳怪气的声音,但凡季宴安不是跟他相处过那么久,他真的会以为他在夸自己。 “六哥要是有看得上的,送你也无妨。” “哎别,我们尹家又不是没有马场,马多的是。” “将军见笑,他就这性子。”尹川棠赶忙找补。 “我明白,六哥也只是说笑,无妨的。” 他口中的六哥根本不从他递过来的台阶下来,更是冷哼一声,驱马掉头走到尹零露马车旁边,将再一次探头出来的尹零露按进去。 “日头这么晒,出来干嘛。” 尹零露对此感到莫名其妙得很,再次探出头来,又被推进去。 他对季宴安的不友好完全写在脸上,就这么挡着,回府后更是守着尹零露下马车,然后立马把人拉回家,根本不给季宴安和她说话的机会。 “阿零……” …… 人已经被拉进去,留给他的只有背影,他与尹家其他几兄弟尴尬对望。 “小六他……” 怎么找补呢?他也头疼啊,那谁让这弟弟对妹妹的占有欲特别强,光是妹妹跟别人多说一句话他都不乐意。 现在遇上一个要直接带走妹妹的人,心里头更加难受。 “二哥,我懂的。” 季宴安也不是没有见识过他对尹零露的占有欲,就说尹零露走后,他回来时,想进尹零露的房间看看,以解相思之苦。 结果尹川赋硬是挡在院门口挡了足足十天,所有人轮番来劝,他才有所松动。 见他没有在意,几兄弟齐齐舒了口气,这才和他道别进府。 “如此便好,时辰不早了,将军也快些回府休息吧。” 尹川棠瞄一眼他受伤的手,下一秒,就见季宴安一晕,直接倒在他身上。 众人皆是手足无措,都要来扶。 “季将军!” “将军,您怎么了?” 符笙于白赶忙将人接过去,扶上马车。 “回府。” 随着马车里传出来于白的声音,一队人马快速离开。 三兄弟被季宴安这一晕吓得说不出话,几人面面相觑,都担忧着季宴安目前的状态,唯有尹川棠镇定嘱咐他们。 “你们回去告诉父亲,我这就去国公府。” 说完之后尹川棠翻身上马,往沐国公府去,而其他两人快速跑进府里,去找尹侯,将季宴安晕倒的事告诉他。 两人到时尹侯在房中听着管事的来禀报尹零露已经回府的消息。 看见他们急匆匆过来,管事的识相地止住话,退到一旁。 “父亲,季将军晕在咱家门口。”尹川兴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说着。 尹侯蹭得站起身:“季将军晕了?怎么回事,还不赶快抬进府。” “刚才季将军送咱们回来,说了没几句话就晕在二哥怀里,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然后他就被侍卫带回国公府了,二哥已经往国公府去了。” 尹侯放下书册起身,边朝房外走,边说道:“都守住嘴,为父去趟国公府。” 人是在自己府前出的事,他这个家主要是不出现,怎么都说不过去,于是他立刻往国公府赶去。 到时太医已经站了一房间,就是豫王夫妇也都赶了过来。 “问王爷、王妃安。” “尹侯来了,快请坐。” 豫王轻松得不像话,而且他还看到自己儿子就待在豫王旁边,也像和没事人一样,令他更懵。 “将军他怎么样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医怎么都站外头。” 他焦急着,眉头紧皱,早上才听人在传,季晏安的毒已经解了,这会又听见这事,不免担忧。 豫王一抬手,于白符笙立马将一众太医请出去,随后尹川棠引着尹侯坐下。 “无事,原本他身上的毒已经控制住,但因今日过于劳累,便再次毒发,顾太医正在里头,估计要到后半夜才能控制得住,咱慢慢等。” “啊!不是说已经解了吗?”蹭得站起来。 “哪里就解了,是他硬要去送阿零宝马,还没好全就往外跑,就是活该。” 豫王妃说话丝毫不留情面,说完还不忘恨铁不成钢的剜房里一眼。 “啊!那怎么办。”尹侯更加失控,吓得后背发凉。 “不着急,尹侯还没用晚饭吧,于白,安排一下。” “是。” 豫王一言,于白就离开去安排,不多时他便带着婢女们进来,等她们把饭菜摆放好离开后,季晏安和顾太医才从里间出来。 “季将军,你……”尹侯吃惊。 季晏安见着未来老丈人,雍容步雅得很。 “劳尹侯记挂,有顾太医在,小辈不会有事的。” 边说边伸手请着尹侯先坐下吃饭。 “是是是,顾太医医术高明,有他在季将军定能安然无虞。” 聪明人就是好,都不用刻意解释,他就明白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 但也不需要这么小心,因为季晏安需要把这个消息放出去,所以放任了一两个周俊磊的眼线待在院子外。 他们这会正眼巴巴地盯着院里头,远远看着婢女们提着盒子进进出出,却不见太医出来,只以为季晏安真的就是再次毒发。 而这消息也的确被他们传到周俊磊耳中,令他仰天大笑好一会。 于他而言,最好季晏安当天就不治身亡,免得妨碍他和阿零。 看向王玲玲的眼神也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 五十八:他凭什么喜欢 她不知道身侧之人在想什么,得不到他的示意,她也不敢有动作,只安静跪坐在周俊磊身旁。 “继续守着。” “是。”抬头探究看向纱幔后,喉结滚动。 纱幔之后,一张宽大的红木床上,周俊磊悠闲躺靠在床上,右手搭在支起来的右腿膝盖上。 虽然有所隔挡,但仍然能看得出里侧的王玲玲,单一条纱裙围在腰间,面对周俊磊而跪。 他手指一点,便见她俯身而下,那曼妙的身姿勾引着小厮的心神,耳边满满的都是那姑娘如难下咽的哼哼声。 即便隔着一层纱幔,看得不够真切,可那缓缓而动的细手,如同挠在他身上一般。 以至于他需要用力掐着大腿肉才能找回一丝理智, 周俊磊感受到小厮投射过来的目光,凌厉一眼,那小厮立马低下头往后退,他自知刚才不该窥探,如今后悔也为时已晚。 “拖出去,挖了他那双狗眼睛。” 还不等小厮求饶,便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捂住嘴带走。 “最好卖力一点,不然他就是你的下场。”一把扯住王玲玲的头发,将她从腹间扯起。 由于这一动作,她被迫仰头看着周俊磊,那凶恶的模样威压着她。 她呜咽着连声应好。 “等我和孙家女完婚后,便能迎阿零过府,你是不是也替我高兴?”那笑不像笑,瘆人得很。 松开扯着她头发的手,王玲玲没有任何表情,自然低下头。 王玲玲顺从着,又期盼着尹零露的早日到来,也叫她看看这人究竟能忍到何种程度,会不会对他心爱的阿零动手。 周俊磊一想到阿零为了能够多了解自己,让人多处打听关于自己的事情,任何事情都要过问,心里就痛快。 心中感慨着自己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答应父亲,和孙家女的婚事,这才让他有机会迎回阿零。 一边享受着王玲玲的卖力,一边憧憬着和尹零露厮守的日子,刚才的不悦一扫而光。 伸手出纱幔,衣袖一挥,不远处的烛光熄灭,暮光透进房间,昏暗之下,他将王玲玲推倒,依旧一夜无眠。 同样一夜无眠,与他不同的是,尹零露选择吃瓜。 她一回到侯府,先是跟尹母定下鸾鸣几人住处的问题,随后让她们先去休息,自己拉着桃红往房里去。 就是晚饭都是在房里用的,鸾鸣她们想进去都不行,谁来都不见。 最近一段日子里,尹零露的确很关注周俊磊,而此刻,两人团坐在床上,尹零露两眼放光,盯着桃红。 “据那位姐妹说,周世子总共有十位夫人,其中最得宠的是王夫人,就是舅老爷家那位庶女。 然后就是斛夫人,剩下的据说都是些小娃娃。” “小娃娃!”尹零露吃惊,猛然想起自己就是八岁时穿过来的。 【这人恋童癖!】 “是,不过……”她欲言又止,眼神飘忽不定,看都不敢看尹零露。 “有什么就说,本来是让你去仔细打听的,这有什么怕的。” 她这才壮着胆子同尹零露讲,“那位王夫人与您有七八分相似。” 尹零露瞪圆了眼睛,简直难以置信! 良久,两人都没有出言,静得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待消化掉这个信息之后,尹零露让她继续说。 “好了,你继续说,他平时喜欢些什么。” “极爱与人赛马,马术一绝,喜甜,尤其爱食金糕。” “他凭什么喜欢吃,不准他吃,吃了打死他。”一掌拍在被子上。 前头还能忍,一听到他跟自己一样喜欢吃金糕就愈发不爽,不等桃红说完她就愤怒出言。 “小姐,我还要继续讲吗?”桃红害怕着,不敢再说。 “讲,你接着讲。” “喜穿天青色的衣服。” 又一掌拍在被子上,“什么?他凭什么喜欢天青色的衣服。” 真的是个个喜好都精准踩雷,全是尹零露喜欢的,一想到自己跟讨厌的人喜欢同样的东西她就不爽。 桃红胆怯看着尹零露,不明白自己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行了行了,我不想听了。” 尹零露怕自己听多了会心梗,索性不让她再说下去。 不过今天得到的信息也很多,比如郡王妃一向主张以武服人,便养得他同样如此,也没在母亲那感受到多少母爱,父亲又管得太严厉,性格便愈发怪异。 而他最执念的就是娶到尹零露。 尹零露心事重重,桃红离开后她也没睡着,一直呆坐在床上,直到天蒙蒙亮才倒床睡去。 临近晌午,鸾鸣在外敲门,许久她才起床去开门。 她不喜欢让人守夜,所以从她穿过来开始,就是将门锁着睡的,而婢女守夜都是睡在旁边的耳房。 “小姐您再不醒来,鸾鸣姐都能把门拆了。”桃红先一步走到她身边。 “婢子担心小姐安危,一时情急,望小姐恕罪。” 今天的桃红给她一种说不上来的别扭感,总觉得她这句话没有那么简单,倒像是在指责鸾鸣般。 “无妨。”转身进房。 桃红紧随其后,鸾鸣带着其余婢女进来,为尹零露梳妆,一番梳妆打扮以后,尹零露便往正院去,去找尹母。 到时尹母正和尹川棠在说话。 她早已经知道季晏安晕倒的事,但她并不着急,如果真有事,最急的应该是皇帝。 既然皇帝都只是多多地派太医过去,那就说明问题不大。 “季将军如何?” “无碍。” 声音细小,还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尹母见此便转移话题。 “阿零与他相处得如何?” “长姐与嬛儿都说妹妹对他是有些好感的。” 光是尹霜露一个人说,尹母或许还会有怀疑,但听到自己的二儿媳都这么说,她便不再怀疑。 温润如表兄家的安晟,自己这宝贝女儿都看不上,她也是实在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才好。 “如此便好,这几日你多去几趟国公府,阿零与季将军的婚事还不能传出去,便只当是你与季将军熟络。” “我不明白,既然小妹都没有拒绝,为何还要如此遮遮掩掩。”他疑惑着。 这话听得他不能够理解,听自己媳妇的意思,这可是皇帝都已经拟定过御旨的。 况且小妹又对季将军有好感,怎么还要瞒着呢? 五十九:我离他很远 “凭什么他要娶,我就得嫁。” 尹零露走到两人面前,婢女们都没有跟过来,齐齐守在外头。 无论她在这个时代待多久,她始终不认同他们这一套说辞,他拿一纸御旨,就妄图锁住自己一辈子。 可她如今又存在于这个时代,即便再接受不了,她现在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阿零。”尹母站起身。 尹零露朝她一礼,随后走过去拉着尹母坐下。 “母亲坐。”又转头看向震惊中的尹川棠。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么平静的妹妹,以往那一次不是又吵又闹。 “阿兄,昨日我与季将军说的那些话你也是听着了的,今日我便再加一句。”短暂停顿,再开口:“若我不愿意,谁也别想决定我的婚事。” 她目光坚定,不容反对。 “可是你明明就不抗拒季将军。” 尹母目光从尹川棠身上转到尹零露身上,没有说话。 “我明明就离得他很远。”尹零露狡辩着。 “妹妹,这可是御旨。” “你别拿御旨压我,他自己说的我要是不愿意,他就把御旨还回去。” 尹川棠与尹母都被她这句话震惊到,看向她的眼神都有些呆滞。 “干嘛!本来就是他答应的,不然阿兄去问他好了。”咕咕一声传出来。 尹母目光下移,当即出言将这件事情翻过去。 “先不说这事,阿零想必饿了,咱们先吃饭。” 这顿饭吃得尹零露不太高兴,一是因为周俊磊,二是因为想到这个时代,皇权为大。 吃饭时尹川棠思考着要不要告诉妹妹关于季宴安中毒的事情,转念想到她刚才那些话,便收起心思安静吃饭。 不过即便是他跟尹零露说了,她也不会有所动容,毕竟早就知道这是季宴安在演给别人看。 而且两人的婚事也还没有落定,就算自己知道,也不可能跑过去看他。 况且她这会也根本没空管这些,她急着让桃红给她去打听一些事情,吃完饭就往自己院里跑。 一进院就拉着桃红往房间去,还支开鸾鸣,让她去烹茶。 “你悄悄地去,一定要把他出行时间给我确定好,特别是他有没有什么不能碰的东西。”尹零露拉着桃红叮嘱。 “是。” 桃红离开之后,尹零露也走出房间,坐在院子里头的秋千上荡着。 鸾鸣端着茶过来,正好看到眉头紧锁的她。 “小姐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 “没……没什么。”尹零露支支吾吾着,“鸾鸣,你来。” 鸾鸣走近,将茶递到尹零露手中:“小姐请说。” “有什么让人一看就想吃的糕点,要好看又精致的。” 接过茶轻吹,再抿上一口。 鸾鸣听后揣测着:【莫非小女君这是想给公爷准备惊喜?那这没有也得有,绝对不能让小女君准备不起惊喜。】 “有的,不过要想学会怕是得下些功夫,小姐您确定要学吗?” 尹零露抿嘴思索着,握着茶杯的手食指轻动。 她本想着短期之内就要把所有事情安排好,可是这件事刚一开始她就感觉并没有那么简单。 且不说她对他一无所知,光是要依据他的往日习惯安排偶遇,就已经让她头疼不已,现在为个糕点又要准备这么久,但学还是要学。 “好,我学。”她站起身,往房里走去。 鸾鸣跟在她身后,而她跑到自己妆台前,从专门装银两的匣子里拿出两锭银子给到鸾鸣手中。 “拿去备你需要的东西。” 尹零露下定决心,目光坚定,她不能在退缩,总要勇敢一次。 第二日 鸾鸣出府去采购需要用到的东西,之后尹零露带着她们整日关在自己院子里头,两耳不闻窗外事。 又或者是等着几个兄长有空的时候缠着几个兄长,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她究竟在干嘛。 一连半个月,连楚绪都跟着季宴安去剿了好几个山头的匪,她都不曾出府一次。 而他们最后一次剿匪,上的是霸王岭,坐落于淄陵郡西南方,这处山匪最为霸道,过路的商队也好,寻常百姓也好,就没有他们不敢下手的。 一连上山两次,无论白日还是夜间,都根本找不见人。 这让季宴安有理由相信他们这地界官匪相护,于是季宴安大半夜敲响楚绪的房门。 楚绪睡得正香,被他吵醒,不耐烦得很,根本不想开门,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次。 奈何季宴安一直敲个不停,他烦躁坐起身,抱头一顿揉搓。 等醒神以后才下床去开门。 “谁啊?” “我,你皇叔。” 他气得很,一个小辈让他这么等,敲这么久都不来给他开门。 而楚绪见来人是季宴安,赶忙侧身请对方进来,两人坐到桌前,他开口问道。 “小叔怎的这个时候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我怀疑霸王寨的这窝土匪上头有人,所以他们才能躲得这么好,次次都只让我们抓到几个虾兵蟹将。”季晏安不跟他废话。 楚绪冥想一番,很是赞同季宴安的说法。 “那小叔以为我们应当如何?” “明日你去赴宋郡守的约,而我再探霸王岭。” 淄陵郡的郡守姓宋,这位宋郡守自打他们过来,就一直派人来请楚绪,说是要尽一尽地主之谊。 奈何季晏安一心剿匪,根本不搭理他的人,于是一拖再拖。 交代完之后,他不多留,立马回房。 而韵鸣已经等在房门口,见他过来,立马迎向前。 “公爷,女君这几日甚少出府,多是与尹六公子在一处,但女君身边的桃红,属下瞧着问题不小。” 她如实禀报,跟在季晏安,他停她便停。 “去查。”言罢进房。 他明天还要再霸王岭去,夜已深,是该歇息了。 等到了次日,晌午前,楚绪就被宋郡守的人接走。 他也不急着往他们寨里去,反而将自己的人分成三队,一队原地休息,另两队分别由自己和符笙带队,东走走西看看,走到哪算哪,累了就休息。 知道的他这是来剿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带着人来游山玩水呢。 反观楚绪,一个上午都在马车上,颠得他屁股生痛,一到城门口,就看到,宋郡守亲自带着一众官员在那迎接。 “拜见七殿下。” 楚绪掀开帘幔,看着面前乌压压跪着的一片人,除了前头几排带着乌纱帽的,后面全是百姓。 “都起来。” 宋郡守起得最快,当即快步来到他的马车旁边。 “接风宴设在下官府上,还请殿下移步。” 说着又狗腿地跑到前头去带路,只不过他的装扮和他整个人有着强烈的反差,令楚绪越看越好奇他究竟是怎样一个官。 六十:小孩拦路 他可没打算亏待自己,走到前头,上了一顶早就准备好的破烂轿子。 再配上他那身老旧官服,如果不是他大腹便便,一眼看去倒像个实实在在为民为国的好官。 只是这样的举动,再加上他这作秀一般的状态,令楚绪当下就对他有了一个装模作样的印象。 更何况其他官员可都没有这种待遇,大家都只能跟在楚绪的马车后面走。 走过他们时,楚绪仔细观察着这些人,一眼看过去谁是真清廉,谁是假腔势一目了然。 便说那最后一排,四五个官员的手上全是老茧,指缝乌黑还带着皲裂,尽管他们将胡茬刮得干净,可脸上的憔悴骗不了人。 楚绪看得心疼,更对前头那些肥头大耳的气愤难忍。 “哼!”不屑轻哼一声,“宋大人真是难得的清正廉明的好官呐。” 声音之大,靠得近的那些百姓都有听到,街道一时间便嘈杂起来,人群中大多数人都赞同楚绪的说法,纷纷歌功颂德。 然而他们却只字不提匪患的事,就仿佛不存在一般,这样反而显得太假。 良久,人群中才冲出一人。 来人是个小男孩,也正是因为他瘦小所以才能从人群里头钻出来,只不过他还没出现在马车前,潇汇就立刻下马将人拦下。 赤卫齐齐冲上前来,围在马车左右。 “大胆小儿,七殿下的车撵也是你能拦的,还不快拖走。” 后面冲上来一名壮实高大的官员,端看他的官服,官阶貌似不小。 他大声斥责,那小男孩不听他言,往潇汇身边跑去。 衙役得了这位大人的话,也快步过来要将人拖走。 “大人好生能耐。” 潇汇也不多言,只这么一句,吓得衙役不敢再上前,就连那位官员连连点头哈腰。 “下官不敢,只是怕这小儿冲撞到七殿下。” 一个劲地说不敢,又一个劲地冲自己的人使眼色,生怕潇汇看不见一样,有时候人太蠢真的没办法救。 反而宋郡守就很淡定,走过来也不着急赶人,反而是呵斥那位官员。 “还不退下,惹怒了殿下你担待得起吗?” 随后冲小孩露出慈爱模样,想把他抱起来,只是他刚伸出手就被那小孩打掉。 “你是个坏蛋,你杀了我二叔,你不得好死。” 他往潇汇怀里靠,抱着潇汇的腿,泪汪汪的眼睛盯着他,叫他想推开又不忍心。 “你这小儿说什么呢?”人群中传来质疑小孩的声音,“我们宋大人那是难得的清官,要不是他,我们连饭都吃不上,你究竟是谁家的,有娘生没娘养的小兔崽子。” 潇汇一记冷眼,那人立马住口,这话听得他很不舒服。 近看之下,这孩子瘦得皮包骨,明显的发育不良,身上衣服也破烂不堪。 要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么好,怎么这个小孩会是这个样子,况且他和楚绪来了这么久,什么个情况他很清楚。 再者这郡守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宴请楚绪,有这功夫就应该好好配合剿匪,多给百姓做实事。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孩子你到本官这来,有什么事你和本官说,莫要惊扰到七殿下。” “宋大人没必要用我家主子压人。” 宋郡守的话刚一出口,就被潇汇堵回去,他的确就是这样的想法,被人点破,而且还是楚绪的人,他尬笑着,手还一直想去把那小孩拉过去。 潇汇看出来他的想法,于是将人拉至身后。 “不劳烦宋大人,这小孩我看着。”他不容置喙地说着。 随后一扬手,赤卫归位,他抱着小孩坐上马。 楚绪根本不管外面闹成什么样,有事潇汇自会来叫他,他补他的补觉,坐等等会的好戏。 宋郡守没有办法,只能回到轿子继续往府上去。 城门口离的宋郡守府上还有些距离,走到时不少官员都喘起粗气。 宋郡守也是个滑头,一到自己家,就赶紧先一步走到门口,把自己老婆拉过去嘀咕。 “你找机会把马上那个小娃带走,好好收拾收拾。”眼神透着杀气。 重音落在那两个收拾上,随后又快步走过去接楚绪,宋夫人明白他是个什么意思。 此时潇汇也已经抱着小孩下马,没做停留,去到马车旁边等着楚绪下来。 楚绪下来,正看到他拉着的小孩,目光瞥向宋郡守,嘴角一扯。 “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这小孩衣衫褴褛,不若让贱内带他下去洗漱一番,莫扫您兴致。” “我不去,我就要跟着这个哥哥。” 小孩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这里头就潇汇能保自己,听到宋郡守那话立刻把潇汇的腿抱得更紧。 楚绪瞧着他有趣,就像自己当时救回潇汇一样,他也是这么扒在自己身上,谁都拉不走。 “行,那你抱着,跟咱一起去吃饭,说不定还能吃到你见都没有见过的好东西。” 楚绪站立于男孩面前,庄重威严,看得男孩呆愣愣的。 “贵人!”男孩扑通一声跪在楚绪面前,咚的一下磕在地上。 “草民要状告淄陵郡宋郡守,他助纣为虐,枉顾人命,不配为一郡之守。” 言辞铿锵有力,毫不胆怯。 楚绪还没有动作,宋郡守就立马走过来拉扯着小孩。 “这小孩一定是饿昏了头,下官这就带走。” 一遍扯还一遍摆手示意他夫人过来。 这行为落在楚绪眼中更加让他怀疑他的为官之道,可否真的是为国为民。 “慢!” 宋郡守止住动作,已经走过来的宋夫人也不敢再上前,众人惶恐又紧张,唯独最后头那几位官员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让他先吃饭。”说罢往府里走去。 别说小孩饿,就是他坐了这么久的马车,也是饿得很。 宋郡守又只能赶忙跟上去,引着楚绪坐到主位,而楚绪一坐下就冲小孩招手,而小孩看见贵人朝自己招手,便立马滑下来,小跑过去坐到楚绪身侧的位置。 不得不说,他就是想看看这宋郡守还能想出些什么法子,难不成还能当着他的面抢娃不成? 六十一:要你全族之命 宋夫人见带不走他,便等他一落座就带着婢女过来给小孩擦手,小孩看向楚绪的眼神又感激又崇拜,这是他第一次没有被人赶,能上桌吃饭,还有人给自己准备擦洗的水。 “愣着干嘛,坐下吃饭。” 众人等着楚绪发话以后才齐齐落座,宋郡守这个不安分的,刚一坐下又想说两句场面话,于是提杯走到楚绪身边。 但楚绪不理,只顾着给小孩夹肉。 “尝尝这鸭腿,又大又香,看着就好吃。” “殿下……” “还有这丸子汤,盛一碗怎么样。” “殿下……” “我看那道香酥鸡也不错,潇汇,给他端过来。” “殿下!” 一连喊了三次,楚绪才慢悠悠转过来看向他,一回头就看到笑得谄媚的宋郡守。 这种时候,必定会有人来说几句好听的,他不想听,奈何这宋郡守是个没有眼力劲的,直叫他烦躁,巴不得赶紧吃完赶紧走,说不定还能给小叔帮上忙。 “哎呦瞧我,让宋大人等这么久,喝酒对吧。”楚绪拿起酒杯,“来,诸位大人,感谢大家为我接风洗尘。” 说罢一饮而尽,把宋郡守晾在那,话没说成可是他又只能顺着楚绪的意思,跟着喝完杯中酒。 他不死心,走回自己的位置就又倒上一杯,这次没有再过来找楚绪,而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七殿下远道而来,是为匪患一事……” “行了行了,可赶紧坐下吃饭吧,没看娃都饿得不成样子了吗?”连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一个,全程盯着大快朵颐的小孩。 心想着这小孩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都要闯到自己面前,而且宋郡守还这么反常,直觉告诉他,这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大秘密。 宋郡守一腔肺腑之言无处诉说,只能愤愤坐下喝着闷酒,看向楚绪的目光谈不上好,只能说瞧不起居多。 而其他官员一见楚绪这气势,加上吃瘪的宋郡守,都不敢多言。 楚绪最是不喜欢吃饭时候听人说客套话,也不喜欢跟他们虚与委蛇。 原先在皇家他不得不忍,现在出来他最大,有说不的权利,他当然不会错过。 他和楚熙爱摆烂的名声是出了名的,不同于楚熙的爱修仙,他属于赚钱那一类,整天盯着自己那一沓账本,乐不思蜀。 不过自从他跟着季晏安出来,就再也没有看过账本,本来就心里头不痛快。 之前跟着他皇叔在一起,他是小辈,也不能够跟上辈摆脸色,现在能欺负地送上门,他爽得很。 不过他还没有安静多久,宋郡守又施一计。 这厢楚绪刚一口饮尽杯中酒,身侧就过来一位妙龄女子,为他斟酒。 那香粉味扑鼻,令他鼻子一痒,他侧头一眼,伸手摸着鼻子。 【哎呦我滴妈!使美人计。】 只见那姑娘身材玲珑有致,一头秀发被盘在脑后,鬓边垂着一缕青丝,眼眸暗含春意,看得楚绪瞳孔一震,又迅速恢复平静,回头继续吃自己的大肉块。 然而无论他多快,都仍然被一直盯着他的宋郡守看见。 宋郡守得意着,对自己这招美人计很满意,对着同桌其他几个官员眉毛一动,就如同在说‘赶紧灌酒’。 “七殿下,微臣替淄陵郡所有百姓感谢您,要不是您和季将军……” 楚绪不耐烦的情绪都表露在脸上,手一扫,“打住,要喝就喝,别整那没用的。” “啊!” 他这么说话,给那小官整不会了,对此震惊得很,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七皇子能摆烂到这种程度,连个场面都不让人走,说吃就是吃。 他向宋郡守投去求救眼神,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干嘛,就在他还纠结着自己下一步干嘛的时候,楚绪已经端起杯。 “看宋大人干嘛,喝啊。” “啊…是,殿下请。”他连忙回头。 这一幕幕看得潇汇身边的小孩忍不住发笑,而他一笑就引来宋郡守那杀人眼神。 往潇汇身边一缩,嘚瑟瞪回去。 一顿饭吃下来,楚绪被灌个不停,夏日炎热,尤其这里头还围着这么多人,更加让人觉得燥热。 他将衣袖往上一拉,只这么一下,宋郡守立马起身走过来,凑到楚绪耳边说话。 “殿下可是有些困乏。”不等楚绪回话,拉过刚才那姑娘,“来欢儿,扶殿下去后院歇息。” 欢儿有过一丝扭捏,但在宋郡守严肃的眼神下,她还是上前来扶楚绪。 潇汇想要过来拦住他们,楚绪一拂手,站起身,往后两步将椅子推开,他面容绯红,但丝毫不见醉意。 “看好小娃。”又看向欢儿,“宋大人这是何意?” 宋郡守以为他是看见这里这么多人不好意思,于是再次凑近楚绪,低声说着:“只要殿下喜欢,小女欢儿就是您的。” 说时那眼神意味深长,楚绪想不明白怎么都这么喜欢给自己送女人,前有秦语瑶,后有皇帝,现在又来个郡守。 “放肆!” 突然一吼,震得在场所有人一愣,一瞬间全都齐齐跪下。 “宋大人你把吾当什么人。” “殿下恕罪。”宋郡守声音颤抖着。 下一刻,于白冲进来。 “七殿下,我家公爷在城外等您。” “等我?” 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宋郡守心里默默感谢着季晏安,要不是他的人,自己只怕乌纱帽不保。 “我家公爷的意思是今日回都城。” 他不敢置信小叔是干了什么,竟然这么快就把那群土匪给制服了。 “走。”临走不忘再次关心宋郡守。 “宋大人,吾期待在都城再与你相聚,只是不知道你这老胳膊老腿的能不能走得过去。” 宋郡守听了这话,一下瘫坐在地上,欢儿和宋夫人快速爬到他身边。 “父亲。” “主君,咱们怎么办,七殿下怕是不会放过我们。” 他的夫人和女儿哭泣着,抽泣声中他沉思着,直等到再听不见脚步声,他便像个没事人一样起身,跟着其他官员身后,一起走出去欢送楚绪。 宋夫人和欢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无法理解他怎么能够这么淡定,那得罪的可是七殿下,他一句话就能要了宋氏全族人的命啊! 六十二:霸王龙 临上马车前楚绪一停,他转身看向那几个面色苍老的官员。 “潇汇。”一个眼神扫过去,潇汇意会。 于是潇汇留下,没有跟着楚绪离开,楚绪不想让良臣受罪吃苦。 届时等潇汇查清,再把这事给五哥一说,毕竟他的五哥,是最能干实事的。 相信等他得知这件事,必然能够给他们一个公平。 交代之后他坐上马车离开。 季晏安已经在城外等候,不过他到时季晏安可没空理他。 因为韵鸣正在向他汇报尹零露这几日的动向,楚绪自觉地走得远些,不去打扰两人。 “女君自从学会那几道糕点以后,就时常去桐柏观,特别是最近这几天,经常一待就是一个下午。 依属下愚见,小女君定是心系公爷,担心公爷安危,所以才常去桐柏观,为公爷祈福。” 季晏安心里头高兴得很,对于韵鸣的解释也是深信不疑。 “回去好好守着,告诉阿零我后日便回。” 韵鸣领命离开,季晏安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嘴角上扬,连楚绪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都不知道。 “小叔笑什么呢?” 季晏安被他突然出声吓一跳,迅速转头:“做什么。” “我才要问您做什么吧,盯着人家姑娘笑个不停,真是愧对尹娘子的一番情深。” 季晏安对着他头就是一敲,“回去别再跟着我,否则我怕皇兄少个儿子。” 楚绪吃痛摸头,因着这段时间一直跟季晏安待在一起,他恍然发现自己这个小叔就是个恋爱脑。 每隔几天就会有人过来给他汇报尹娘子做了什么,去了哪里,要是尹娘子失眠,他就说是想自己想的。 要是饭吃得多几口,就说是因为前一天晚上梦到自己,太过高兴,所以食欲大振。 而且不管看到什么东西,只要他觉得有趣,就一定会买一份送回去。 虽然辈分大,但其实就是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于是他也渐渐地敢逗季晏安玩。 反正只要一提到尹娘子属意于他,他就乐个不停,脾气再差都能被制住。 果不其然,虽然嘴上说着让皇帝少个儿子,可其实他又转过身偷摸乐去了。 楚绪跟在他身后上到马车,季晏安看见他就尴尬,试图用掩嘴轻咳来缓解尴尬的气氛,而楚绪淡定得好像他什么都没说过一样。 “那个……晚上给他们杀个回马枪。” 说起话来都不自然,楚绪憋笑,接过季晏安递过来的衣服。 “把衣服换掉,安排了人顶替我们。” 两人换好衣服以后马车行驶到一处破庙,破庙之中已经有人在接应他们。 于白带着小孩进来。 “七殿下,这个孩子怎么办。” 楚绪忙着跟季晏安去办正事,都忘了这个小孩,他走到小孩面前蹲下。 “哥哥还有点事情需要忙,待会哥哥会安排人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忙完我就过来找你。” 小孩看着他点头答应下来,随后楚绪起身。 “送去九襄马场。” “是。”于白应后带着人出去,而他们两人便借着歇脚的理由,成功跟替身交换,随后立马往霸王岭去。 等他们到的时候那寨子犹如白昼,一群人围坐在篝火旁欢声笑语,虎首座上之人大口饮酒,面前桌上摆放着一个大猪头。 “那猪头还挺应景哈!公爷你说对吧。” 符笙这个心大的,他们就躲在木栏外的树上,他也敢这么说出来,气得季宴安一记冷眼。 他不敢再言语,紧闭双唇静等主子示下,于白绝对不可能错过这种笑话他的机会,当即就冲他咧嘴,符笙一个挥手,做打人状。 “那个猪头,呸……。” …… 这可真是个尴尬事件,无形中竟然被他带跑偏。 “活捉霸王龙。” 【霸王龙,嚯!这名字,是认真的吗?怎么听都不像这个时候会有的称呼,而且他又是什么时候知道土匪头子名字的。】 楚绪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好笑,使劲憋着,嘴唇抿得很紧,只能在心里头吐槽。 可是他一看到那肥大壮硕的土匪头子,他就忍不住。 噗嗤一声,惊动树下撒尿的土匪。 季晏安望着他无奈,就如同看累赘一样。 “上。” 没有办法,他只能下令进攻,几人从树上下来,那撒尿的以为自己看见了鬼,而且还是四个身材高大的帅鬼。 “鬼啊……” 他叫喊着,裤子都还不及提好,抓紧裤头就往里头跑去,嚎叫声响彻山间,听楚绪掏耳朵。 “人吓人,吓死人,实在是罪过。” 一院子的人看着连滚带跑跑进来的同伴,齐齐拿住各自的武器向门口张望着,随时准备作战。 不过让他们失望了,赤卫已经从后面攻进来,将所有人团团围住。 季宴安四人一个轻功跳跃,落到众人面前。 “大当家的,这是怎么回事。” 霸王龙看向说话之人,既震惊又愤怒。 一掌打在他脸上,直打得他往旁边踉跄好几步,本来一张脸就够尖嘴猴腮的,这么一打,更加雪上加霜。 “我还想问你呢!你不是说他们已经走了吗?” “你们已经被包围,劝你们最好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这话给季宴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适感,可是表达的意思又毫无问题,而楚绪还在耍着威风。 他双手撑着立在面前的剑上,眼神蔑视,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也正是他这副模样引得霸王龙更加躁动,他堂堂一寨之主,何时受过这种轻视。 当即提起放于桌上的宝刀,那刀玄铁而制,上面还镶嵌着各色宝石。 “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罢面露凶狠,直冲楚绪劈刀而下,楚绪也不示弱,拔出剑一挡,手腕用力一推,霸王龙错愕,没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竟然也能挡住自己这一刀。 再次撩刀,随后转腕连砍,刀法精湛令楚绪不得不后退躲避,躲闪不及之时,腾空而起,借助旁边的木桌翻身跳到霸王龙身后,躲过这一刀。 还未站稳,就见霸王龙又是一记转身劈刀,楚绪眼疾手快,顺势回身揉刀,借助巧劲化解掉。 眼见没有优势,霸王龙直接上脚,踢向楚绪。 这一幕看得在场所有人都紧张不已,当所有人都紧盯着打斗中的两人之时,角落中却有一人悄悄摸摸地往寨子外头挪。 六十三:必须要过的流程 丁舟一直警惕着其他人,咔嚓一声,低头看去,原来是自己踩断了一根树枝,忙抬头看有没有人注意到自己。 但这里被赤卫围住,哪哪都是人,他无论怎么挪都没有用,扫视着那一圈赤卫,他眉头紧蹙。 这要怎么才能够出去呢?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偷跑不出去,他只能又折回来,好在楚绪和霸王龙打得难舍难分,季晏安几人的注意力都在他们两人身上,暂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突然他一个下蹲,引得离他最近的赤卫欲拔刀上前,但他没有停留多久就站了起来,赤卫便又退回去。 无人知道,他刚刚蹲下去时,在地上捡了一颗石子。 趁着没人注意他,他运力将石头弹向一开始被霸王龙骂的那人,狗二娃。 “啊……”狗二娃捂着被打的大腿肉。 “谁?是谁?” 他大声质问着,看向丁舟的方向,而他早在狗二娃看过来之前就从狗二娃身后走到另一侧。 “一定是他们的人。” 狗二娃回头一看丁舟,质疑的眼神在看到丁舟肯定的点头后,转为相信,当即抽出随身的软剑。 而丁舟适时大喊:“狗哥你干什么拔剑,咱们不是他们的对手,你可千万别——冲啊。” 后两字间隔开来,且声调再升高些,以至于外围那群土匪听岔,只以为这是叫他们进攻的意思,一股脑攻向赤卫。 也正是他这一举动,被季宴安注意到。 刀剑相击之声传到霸王龙耳中,他侧目一眼,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楚绪的动作,剑于掌心旋转,反手相握提剑而上,顿时令霸王龙腹至胸前鲜红一片。 霸王龙吃痛后退,眼中杀心愈浓。 发展到这一步,寨子里其他几位当家的也不得不参与战斗,一时间所有人打在一起。 丁舟暗喜着,借助身形瘦小的优势左右躲避,不时从桌下穿行,令赤卫头疼得很。 而楚绪不再等待,这个旋身来到霸王龙身侧,并一套绕身剑花,将剑换到另外一只手,随后剑架在他脖子上,令他不敢再动弹。 在此期间,季宴安握剑一路向前,所遇之人皆化作剑下魂,直至他来到丁舟身后,一把抓住丁舟后颈衣领。 “丁军师,打算往哪逃。” 突然被抓,吓得他连呼吸都停了半拍,心里咯噔一下。 季晏安比丁舟高了可不止一个头,都不用使全力,手就这么一提,直接将丁舟提了起来。 “把丁军师看好,别让他跑了。” 最近的一名赤卫闻言立马过来,从季晏安手上接过丁舟,将他背手压着。 “立刻停止反抗,不然你们大当家的被抹脖子可就别怪我。” 霎时间所有土匪全都望过来,又左右对视,然而其他几位当家的还在犹豫,手中的刀迟迟不放下。 正是他们这犹豫的时间,赤卫一拥而上,将所有人擒拿。 霸王龙还不服气,斜眼瞥楚绪:“哼。” 季晏安朝他走过去,途中将剑往符笙那一丢,符笙接过。 “听闻霸王寨有一处灵泉,不知寨主可否告知我等,灵泉在哪?” “你还礼貌上了,次次都这么礼貌。”楚绪嘀咕着,又转头冲霸王龙说:“军火囤在哪,速速交代,或许还能减刑,不然让你脑袋搬家。” 楚绪实在是不想再听季晏安跟霸王龙绕弯子,每去一个山头他都要跟人寨主说这么一次。 还非要互放老半天狠话,受顿打才能说出来。 于是他干脆一次性问个清楚,省得又要听一遍,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而他这一问,可把霸王龙准备的话给堵个严实,季晏安则还在回味那句减刑。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咋还听不懂话呢?让你说你就说,哪那么多废话,我看你就是皮厚欠剐。” 剑身拍在霸王龙脸上,霸王龙却毫不害怕。 “有种现在就把我杀了。” 他大大的不理解,怎么自己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接上狠话,如同必须要过的流程一般。 不同于他的急躁,季晏安却仿佛天下第一好性子,慢悠悠地走过来,又慢悠悠地开口。 “一月前,代郡王府江管事曾来过霸王岭,寨主可见过。” “那等忘恩负义之辈,不提也罢。” 一听季晏安提到代郡王府,霸王龙就不淡定。 季晏安再靠近些:“只要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季某保你全家。” 此话一出,楚绪和霸王龙齐齐看向季晏安,两人眼眸中都带着满满的疑惑,他们不敢相信这种话会从季晏安口中说出来。 楚绪以为他又会像之前一样,给霸王龙一剑,霸王龙以为自己必定命丧于此。 然而季晏安没有这么做,霸王龙相比于其他山寨寨主,有着非同一般的重要性,如果这个时候杀了他,得不偿失。 霸王龙一直盯着季晏安,季晏安也同样坚定的看着他。 “此话当真。” “自然。” 有了季晏安的承诺,霸王龙不再坚守这个秘密,带着他们往寨子后的深山走去。 走过许久以后霸王龙停步不前,大声提醒:“慢!” 符笙手一举,赤卫门也不再前进。 隔老远就能看到满树满地的蛇在爬行,令众人不敢再上前,离得近的还冲他们吐着信子,随时准备攻击他们。 霸王龙从怀里拿出一节骨笛,随后一阵悠扬笛声从他唇边的骨笛传出来,那些蛇便如同中魔般,四散开来。 楚绪被这一幕惊呆,连连看了霸王龙好几次。 等着全都散去,霸王龙继续带头深入,许久才看到一个被人看守着的山洞。 看守的人一看到霸王龙,马上快跑过来迎接。 “大当家的,您今个怎么来了。”说话时眼神还偷瞄着季晏安等人。 霸王龙命令着他:“去把里头的人全都叫出来。” 忙又转身进去将所有人带出来,刚一出来就被赤卫带走。 没有设想中的躁动,一群人都极为听话,让他们走就走,走的人甚至连像样的鞋都没有一双,就绑着个草鞋。 “那人怎么系着皮衣。”楚绪看着路过自己的,最末尾那人发问。 霸王龙一侧头,淡定发言:“进了里头,殿下便能一目了然。” 楚绪回头冲他蹙眉,心想【还让你卖上关子了。】 六十四:被他利用 一入山洞,昏暗无比,只有壁上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但是越往里走光线越亮,也越为宽广,走到尽头,里面的景象令楚绪震惊。 “这么大个洞用来打铁?” 放眼望去,熔炉中的火正旺,已经成型的刀具被丢在一旁,工具杂乱扔在桌面,楚绪好奇着走过去细看。 拿起一把被丢在一旁的环首刀,细细打量起来,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阵思考,恍然想起来,他在历史书上看见过。 而正是他这么一看,竟然意外发现刀身上有着‘周’的字样。 “小叔快来,这上头有个周字。” 季宴安淡定走过来,从他手中接过刀,举起来查看。 “为何你这里会有这种样式的刀。”楚绪看向霸王龙问着。 一路过来,任何一处寨子,即便搜出兵器,可都没有发现带着‘周’字的,唯独这里,不光有,而且还专门有个山洞造兵器。 “我只是听命令办事。” “皇兄给你的折子是不是没看。”季宴安依旧淡定出言。 只是这一句话把楚绪问懵了,他“啊?的一声,回头望向季宴安。 两人目光对视,楚绪这才想起来出发前的确收到过一本折子。 只是他以为又是皇帝给他找事做,干脆没看,不过现在季宴安这么说,他深刻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去看一看。 不理会他的尬笑,季晏安觉得他就像个傻子一样,索性走开,往旁边的门洞去,而霸王龙也紧跟着他一起。 一进到里面,望不到头的木架上整齐摆放着许多刀枪弓弩,以及各式兵器。 单是这么扫视而过,都能看得出来其做工之精湛,毫不逊色于汉阳武库。 要不是早就知道这些都是周俊磊的手笔,他真的会以为那蠢蛋背后有人。 走到这里头,霸王龙才敢跟季晏安说实话:“这里头的人每月一换,除去铁匠,其他人都是刚从郡里送来的。” 伸手抚摸上这些兵器,目光温柔,季晏安对他露出这样的神态不能理解,不过是些冰冷的物件,怎么如同看自己的小孩一般。 “每隔半年便会派人过来收走,而我负责监工,寨子完全就是二当家易戎的一言堂,我这个寨主只是徒有虚名。” 他语气透露着落寞,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季晏安认真打量起他。 缕缕银发格外醒目,夹杂在满头的乌发之中,皱纹如刀刻般横亘在眼角额间,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斑印。 霸王龙感受到季晏安的眼神,一扫手笑着走开。 “现在没事了,你来了,我也能过几天好日子,儿孙绕膝乐悠然,何惧风雨总相拦。” 他是真的高兴,回想自己这一生,全在救了那个姑娘时被困住。 如果当时他晚上几天再带着妻儿出发回老家,哪怕只是晚一天。 “年轻的时候开了家铁匠铺,因技艺娴熟,引来许多刀客光顾,姓周的就是其中一个。 他想请我帮他锻造一柄宝刀,可那时家中老父去世,我们一家人急着回去治丧,便没有答应他的请求。 后来在途中救下一位轻生的姑娘,就因为她,我一家又被那小儿找到,他拿我妻儿威胁,令我不得不为他所用。” 将握在手中的刀抽出,上下扫看,眼神愈渐气愤。 “如果我当时狠心一点,没有出手搭救,就不会被盯上,妻儿也就不会被他抓走,更加不会被利用。” “以后会好的。”季晏安的手搭上他的肩,神情诚恳。 “早在姓江的来那天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但我还想赌一把,我还有未相见的孙儿,我不想这么早死。” 说着说着,眼泪不争气地从他脸颊滑下,他抬手擦去,冲季晏安释然一笑。 他本做好用自己的命换家人无忧,却听到季晏安愿意保自己。 “我听过你的名号,我信你,跟我来。” 他将从另一侧走到季晏安前面,带他往里走到最后排,那上头有刻着一条龙,只将龙腿轻轻一按,面前便出现一个暗格。 霸王龙从里头拿出数十封书信,上书云兄亲启。 季晏安接过他递来的书信,象征性打开看了几眼,张张末尾都写着周俊磊的名字,这是最好的证据。 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季晏安不再停留,带人出了山洞,一出来霸王龙就被人押走,毕竟是犯人,不可能让他舒服的。 但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被季晏安带往都城天盛。 一路上阳光明媚,官道旁连排的花树盛开,如同应和着季晏安的心情。 楚绪偷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猜想他一定是在想尹零露。 “我猜阿零这会心情一定不好。”一本正经胡说着,还不忘偷瞄季晏安的反应。 “你可是天仙下凡。” “啊?”没等到季晏安的询问,反而是他自己被季晏安的话问住。 季晏安回看前方,平静回着:“不然怎么如同有千里眼一般。” …… 有时候和古人说话真的很伤脑筋,楚绪时常能够体会到,而唯独这一次,不光伤脑筋,还觉得自己仿佛被骂。 “小叔你想笑就笑,别藏着掖着,我估计现在满天盛的人都知道你心悦阿零妹妹的事。” “知道最好。” 这话落在楚绪耳中,听起来很意味深长,如同说给特定的人听似的。 也的确如季晏安所言,天盛城中人人口耳相传,季尹两家即将定亲,只等季晏安回城。 然而原本对传出这种言论最反感的尹零露却像是听不到似的,一天天地只知道往桐柏观跑。 而且一待就是一个下午,有时候甚至还要在那里过夜。 自从有了鸾鸣她们以后,她可真是日渐胆大,倒是累得尹母在家担心不已,有时想找她谈谈心,都被她以没空回绝。 就连舒乐送来的请帖,她也是看都不看就拒绝,一连拒绝了近十来次,舒乐干脆登门来找她。 轻车熟路走进尹零露的院子,便看到她在跟鸾鸣学习如何灵活运用匕首防身。 桃红一看到舒乐的出现,屁颠屁颠跑过去迎她。 “长公主这边请。”恭敬着,引舒乐到本来为尹零露准备的座椅处。 一众婢女里头就属她危机意识强,生怕自己被后来者取代,极力表现着。 六十五:他来了 只等舒乐一坐下,她立刻将尹零露的茶杯端起,转身离开去备茶。 而尹零露还是在听到鸾鸣的提醒之后才知道舒乐来了。 “小姐,长公主殿下到了。” 一转身,正看到舒乐面露微笑打量自己,将匕首给鸾鸣,立刻朝舒乐走过去,走到面前,端庄一礼,随后又恢复往日模样。 “阿姊今日怎来了呢?” “你还问我怎么来的。”舒乐嗔怪着,“送来多少帖子,你都不接,若我今日不来,何日才能与你相聚。” 鸾鸣搬来椅子,尹零露走过去坐下,舒乐伸出手放在两人中间的小桌上,尹零露顺势将自己的双手放上去。 “哪有阿姊说得那么夸张我这不是强身健体吗。” “我明白的,所以你打算何时与我弟弟成婚呐!” 舒乐看好戏的盯着她,此刻尹零露在她眼中犹如香甜可口的大西瓜,迫切地想吃到一手瓜。 只是这眼神让尹零露觉得她一定是误会自己了,思绪发散,脸瞬间一红,她又害怕只是自己多想,人家只是单纯的关心自己。 微伸舌尖打湿下唇羞涩别过脸,可心里头又很是欢喜。 “还未定亲,何来的婚期,阿姊莫要逗我。” 舒乐可喜欢看她这副模样,尤其她得到消息,近日季晏安便能回,想着届时自已多给两人制造机会,一定会是一出好戏。 “这不怕,等长亭回来就定,你要害羞,不好意思跟他说,我这个做阿姊的帮你说。” 一个激动,她越说越离谱,惹得尹零露撒手别过身去。 “阿姊如今怎的这样不正经,这件事还是要听阿父阿母的意思的,我怎好自己决定,况且我也不愿意。” 说的这么欲拒还迎,那最后一句拒绝根本就没多大说服力,舒乐一听就听出来她还是很愿意接受这门亲事的。 “你担心这些做什么,那次我皇兄不就把我叫进宫,非要我搁那堆画像里找一个,我便说我不愿意,能怎么办,不还是宠着我,由我自己选。” 舒乐整个就是一小霸王,说起话来满满的放荡不羁感。 更觉得尹零露就是太过于没有自我,忍不住就想扳正她的想法。 “世人总有说辞,说你是侯府千金,该为家族考虑,可你是独立的一个人,不是任何人的附庸,可能明白? 再有,无论你如何选,我信尹侯必不会想见你难过不喜,所以你该好好想想,你想要一位什么样夫君。” 尹零露听完舒乐一席话,惊讶于舒乐竟能有如此思想,完全不像这个时代会有的。 而她回头刚想说点什么,却又听见舒乐继续发问。 “不过,那几日你跟我侄媳妇他们究竟是去了哪里?” 说话时桃红为两人端来茶水瓜果,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鸾鸣一把接过,而后立马出现暗卫,将佳华和桃红带走。 尹零露感叹于季晏安安排的人行事谨慎,而舒乐对于她们的行为早已习惯,淡定自若地等着尹零露开口。 等人被带走,尹零露才缓缓开口:“从……七殿下那听到消息。” 她说得欲言又止:“说是季将军身中剧毒,我……” “啊!” …… 一声尖锐爆鸣,从舒乐口中传出来,吓得尹零露立马放下已经拿起的葡萄,捂住耳朵,惊恐看向舒乐,鸾鸣等人也都纷纷侧头。 舒乐探身过来,双手搭在尹零露肩上摇晃着。 “你说,你说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尹零露茫然,抓停舒乐,明明自己都还没有说完。 可是这件事对外只能是真的,于是她赶忙低声和舒乐解释。 “阿姊小声些,并没有中毒,那是他骗别人的。” “我知道,我问的是你去找他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激动着,一点都不想等待,如同春日里穿行在花丛中的蜜蜂,找寻着花蜜,而尹零露和季宴安,就是她此刻最想要的蜜。 尹零露定定地回着:“是”。 两人无言,尹零露考虑着自己还要不要继续讲下去,但舒乐的眼神分明已经开始遐想。 “你去找他,是因为你担心他,你心里有他,小七两夫妻只是借口,那你为何迟迟不愿意接受长亭。” 顺着头发别到耳后,尹零露低眸,思考着她要怎么说。 现在的她很被动,如果将问题揽在自己身上,反而显得很矛盾,所以,反正季宴都不在场,直接让他背锅就是。 “是季将军觉得现在就定亲还太早,想再等等的。” “等个屁,御旨都被他拿了,还有脸说太早。”嫌弃着,根本看不上这种操作。 尹零露也是很懵,还不等她有反应,舒乐的下一个问题已经出口。 “那传你和人有婚约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这问题尹零露不想多谈,干脆站起身,拉着舒乐往外走去,提议让她陪自己去桐柏观。 “没有的事,不过今日我要去桐柏观一趟,阿姊既然来了,不如一同去,如何?” 一听到这种地方舒乐就头疼,连忙摆手:“不去,你自去为长亭祈福,我回府。” 于是出府之后,一人回府,一人去桐柏观。 …… 马车上,尹零露不见桃红,不等她问,鸾鸣先开口“桃红姐今晨摔了腿。” “那让她先养伤。” 没了问题,两人一路无言。 到桐柏观后,拜过南极长生大帝以后,便去到她一惯住的静室。 因为她这段时间每天都来,所以软榻上的矮桌还放着她抄写的半卷《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于是她一进来就走过去坐下继续抄写,而鸾鸣就在一旁为她研墨。 屋外竹林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窗帘半卷,上坠流苏,映在尹零露手下的纸张上,光影斑驳洒入房内,摇晃着正好落在尹零露脸上。 她被照得眼睛有些不适,伸手将光影一挡。 “把它关掉。”略带不悦的语气,说完又继续抄写经文。 鸾鸣将窗户关上,静静走到一旁候着,她知道每当这个时候尹零露都不希望有人打扰。 直到傍晚,鸾鸣出去为尹零露准备吃食,而她便单独在内。 天色渐渐昏暗,鸾鸣却迟迟没有回来,尹零露不得不起身点起蜡烛。 “我真是受够了这地方,连个灯都没有。” 她抱怨着,将屋子里的蜡烛尽数点燃。 忽然! 房门吱呀一响。 【他来了!】 六十六:你好凶我好爱 尽管尹零露早已经料到他会过来,可是真到这一刻,她又难以控制地心慌起来。 随着门被关上,飒飒风声被隔绝在外,留给她的只有满屋子暗淡的烛光,以及缓缓而来的脚步声。 她身子僵硬,站在原地,眼睛往后探看,并聚精会神听着身后的动静,然而一会后,她没有听到周俊磊靠近自己的声音。 脚步声往左去,不多时停下。 “阿零很喜欢这个道观?” …… 她不说话,周俊磊也不着急,坐到软榻上,翻看着尹零露抄写的页页经文。 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可是无论如何,她反正更加害怕紧张,心脏止不住地砰砰狂跳,如同要跳出来一般。 吞咽着口水,手指也揪在一起。 她转身:“这里风景很好。” 然而那些害怕都在看到周俊磊拿她抄写的经文那一刻瞬间消失。 几步冲过去,从周俊磊手中抢走经文,还用衣袖将那上头扫一扫,才放到软榻的另一侧。 并到榻边的柜子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糕点,放到周俊磊面前。 “你……你吃……” 白皙的手令周俊磊多看了会。 一面对他,恐惧又从心底涌上来,以至于她根本就无法完整地说完这句话。 “阿零,你终于肯对我花心思了,我真的很高兴。”炙热的眼神投向尹零露。 看得她一阵后怕,连连后退好几步,她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面上娇羞,瞥一眼周俊磊后,又忙看向别处。 这模样看得周俊磊手痒痒,恨不能现在就摸上一把。 为防止自己做出吓到她的事,便转移视线,拿起一块金糕,而旁边那些更精致更香甜的他看都不看一眼。 “你尝尝,这个……很好吃的。” 尽管她很不愿意把自己最爱的金糕给他吃,可是没办法,谁让她得到的消息是周俊磊就好这一口呢。 所以她最后还是选择做上一碟子,并把迷药下到这里面。 只是她想错了,周俊磊根本就不喜欢甜腻的糕点。 他将糕点放下,另拿起旁边一块栀子花饼咬下一口。 “我不爱吃。”嘴里含糊着,栀子花饼甜甜的味道引得他微蹙眉。 “你不爱?” 【这怎么可能,难道是桃红打探的消息有错吗?】 她心中怀疑着,然而不等她多想,周俊磊将栀子花饼一扔,起身盯着她。 她凝眉思索的模样让周俊磊难以控制自己,一步步向尹零露逼近,逼得尹零露只能后退躲避。 “你……你想做……什么!” “你怕我?” “我不怕!” 她嘴硬着,可她的恐惧早已经通过她的行为表露无疑。 双手紧抓着裙摆,愈渐加快的脚步,以及她颤抖的语气。 “我们回去吃糕点吧,那个金糕很好吃的。”她软声商量。 …… 她得不到周俊磊的回应,得到的只有他含情脉脉的眼神。 回头一眼,后面就是烛架,退无可退,尹零露只能大吼:“你站住!” 试图在声音上压制住他,而他也顺尹零露的意,如同被她压制住一样,不再向前。 “阿零你好凶。”委屈得像个小屁孩,“可是我想你凶我一辈子。” …… 【哎?】 既震惊又很让人难以置信。 前面几世的顺从,得到的结果都不尽人意,而今天,他竟然这种表现。 盲猜他有受虐体质,尹零露通过刚才那句话对他定下结论。 思维发散,她一下就想到会不会周俊磊就是吃这一套,对于顺从虽然很喜欢,可是随时都能让他情绪失控。 向前一步反手叉腰,另一只手伸出来,用食指指着他。 “你好好说话,别弄得像我欺负你似的。” 结果她这模样周俊磊更爱了,喜眉笑眼的,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别笑了。” “好。”他一口答应。 张扬的笑声戛然而止,只因尹零露不准他再笑,他便十分听话住嘴。 也同时让尹零露确认拿捏他的秘诀,于是她立马趁热打铁,快步越过周俊磊,去拿金糕过来。 递到他面前:“吃!” 凶巴巴的样子在周俊磊看来却是从未有过的明媚烈阳,照耀他,不曾忘记他。 只是他没有忘记尹零露的内心想法,她是不喜欢自己和她喜欢同一样东西的。 他摇头,不愿意接。 能因她而喜,就同样可以因她而厌。 不明白他怎么突然不听话,尹零露开始焦急,她不知道鸾鸣何时会回来,她必须赶在鸾鸣回来之前得手。 “我请你吃,你就吃。”再次吼他。 依旧没有用,周俊磊仍然不听她的。 既然他不愿意吃,那就只能换办法,也好在她做了二手准备。 “不吃就不吃。” 气愤着将糕点拿走,放回桌上之后又去给他倒茶。 茶汤入盏,从腰封处取出备好的百木香,快速打开纸封,将红色粉末全部撒进盏中,粉入水即化。 百木香,其根部带有奇香,可做香料,花叶性热能入药,具有清热解毒的功效。 唯独果实含毒,但毒性极小,便不被人重视。 即便误食,多多喝些百木叶煮的水就能解。 不过尹零露手上的则大不相同,这是经过鸾鸣反复提炼制成的,前期能使人食欲不振,诱发高热不退,后期能腐蚀血肉,令人痛苦致死。 她小心翼翼将茶水端给周俊磊,心中忐忑着,一直紧盯着他。 而周俊磊满心欢喜接过,如捧至宝般双手捧着那盏茶。 盈盈泪珠无声落下,滴在盏中,只一滴,自尹零露诧异他竟然能因为一杯茶而哭。 “对不起,阿零,十年前是我做得不对。” 十年前他就想道歉,可是一直没有机会,直到今天。 然而只这么一句,他又不再说话,静静看着那盏茶。 尹零露可没心思听他道歉,只希望他赶紧喝。 已经对自己造成的伤害不会因为这一句对不起就消散,他应该赔罪,而不是简单的一句对不起。 周俊磊最后还是没舍得,他将茶水放回矮桌,再转身走过来,临近尹零露时,伸手欲牵她。 尹零露本能后退,周俊磊一个跨步跟上,尹零露被吓得撒腿就跑,可是还没高跑两步,她就被周俊磊抓住,下一刻便砸入周俊磊怀中。 六十七:你想杀我 她实在害怕,被周俊磊禁锢着。 也正是因为这样近的距离,让周俊磊能很明显感受到她的颤抖。 “刚才还说不怕我,你看你现在抖的。” …… “我啊,以前是很喜欢吃金糕,可是阿零说不想让我吃,那我就不吃吧。” …… “你总不愿出府,害得我见你的机会少之又少,真想每天都能见到你。” …… “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是你说过你要保护我的,我只是想你能早点陪在我身边。” …… “我不够好,我怕尹侯看不上我,所以我才做那种蠢事。” …… “你知道吗?我要娶你这件事,我和父亲说过,可是父亲他不愿意,等到你及笄后我年年都提,可他还是不同意。” …… “对不起阿零,让你等这么久,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不会食言。” …… “阿零你知道慧明苑是什么地方吧,是我为你特意准备的院子,等你来了,你不喜欢的人,我通通把她们赶走。” …… “还有啊,你说的等我娶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啊,现在外面传得很难听的。” …… 寂静的夜,他的声音尤为突兀,且温柔得不像他。 尹零露喘着粗气,想开口,又张不开嘴。 “你……你把我放开。”极力维持镇定。 周俊磊看出她的难受,果断放开手,退后好几步。 他低下头,愧疚充斥着他的内心,唯有一句句的对不起,能暂时减轻负罪感。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我当时……我就是个禽兽。” …… “对不起!” …… “对不起!”他泪眼婆娑,看向尹零露。 …… 接二连三的对不起,得到缓解的只有他自己,他每说一次尹零露衣袖里的手就握紧一分。 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个只说空话,却不会有实际行动的人,不然怎么这么久了还想要将自己困在身边。 他的爱就是占有,是无论对方答应与否,他都要捆绑住对方。 所以这一辈子,才会在最后关头都硬要等着自己答应等他来娶,才肯放过自己。 尹零露对他恨之入骨,心无波动听完他的道歉。 只是一想到自己的目的,又不得不装作被他的真心感动,而选择原谅他。 “虽然还是会害怕,但我愿意原谅你。” 淡淡的笑颜对周俊磊来说就是良药,医好他多年来的恐慌忐忑,给他希望和力量。 “阿零,我可以抱抱你吗?” 以往的他怎么可能会这样低三下四地询问,向来都是强取豪夺。 而尹零露为了自己的目的,她不得不答应这个要求,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有机会杀了他。 无声点头,得到答案的周俊磊欣喜若狂,上前将尹零露拥入怀中。 短短几秒,尹零露便如胸口被重石所压般,喘不过气来,她大口大口呼吸着,仍然无济于事。 抵在周俊磊胸前的手也越来越用力,试图将他推开,她短暂的冲动以后,意识到这是最好的时机。 于是她狠下心来,一咬舌尖,痛感袭来,令她意识回归,收回推着周俊磊的一只手,然后伸进衣袖将早就准备好的匕首拿出来。 只是刚一拿出来,手腕就被周俊磊抓住,并将她拿着匕首的手抬到两人中间。 嘴角一扯,淡淡笑着:“阿零这是做什么。” 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重来一遍的恐惧感让她无法思考。 这不是她想要这样的结果! 周俊磊紧盯着她,想将匕首拿掉。 现在的尹零露可不是当年的小女孩,不至于他想干嘛就干嘛。 只见她顺势往地上一坐,好在周俊磊原本也就没有抓得太用力。 而此时她双手紧握匕首对着周俊磊。 “别想拿走” “我只是怕伤到你。”短暂诧异,低头看向坐在地上的尹零露。 因他自己刚刚也被拉得一弯腰,便索性蹲下来,将抓着她手腕的手挪到她的手上,宽大的手掌能将她正整只手都包住。 “我听说你不愿定亲,可是你因为答应我会等我来娶你?” 明明心里有答案,却还要自欺欺人问这么一遍。 明明另一只手青筋暴起,却依然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想向她证明,自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周俊磊,现在的他能够控制住自己,也绝对不会像从前那样逼迫她。 只是这些对尹零露来说根本没用,她被吓得满头大汗,明明极少说话,却喉咙十分干渴,不住吞咽,试图让自己好受一点。 “就是因为你。”短暂缓和之后,她再也忍不住,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冲周俊磊大吼着。 “如果不是你,我可以安稳过完一辈子,我可以平安回家,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她低头咬住周俊磊握在自己手上的手,用力之大,直接将皮肉咬穿,口里充斥着血腥味。 周俊磊却一声不吭,还很享受般,等到她离开才将手收回来,在咬痕上虔诚落下一吻。 这一幕看得尹零露恶心至极,转过头去将鲜血吐掉。 此时此刻,她只想赶紧解决掉这个祸害。 于是她出言哄他:“但我不会骗你,我说过等你娶我,就会等你亲自来的。” 一边说一边往他面前挪,忍受着他抚摸在脸上的手,压下不适和他对视,极尽温柔地看着对方。 她的主动对周俊磊就是迷魂药,尽管知道她的目的,但这可比她做的那劳什子糕点有用得多。 尹零露一直关注着他,看着他愈渐放松,便一点点的将手往回抽,周俊磊眼神一瞄,直接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手一拉,带着她往软榻去。 “喂!你干嘛……啊!” 她被拉着就走,趔趄着跟在周俊磊后面。 对于他这个一时晴一时雨的性格,尹零露只想一刀将他捅了。 而周俊磊充耳不闻她的质问,将她拉到软榻前,又按着她坐下。 正是这个时候尹零露抬手,匕首正捅向周俊磊腹部,周俊磊下意识往后一躲。 低头看下去,又抬眸望向尹零露。 “阿零,你想杀我。” 他说的平静,而尹零露没有回话。 “为什么?”一拳砸在矮桌上。 如同暴雨前的惊雷,轰隆而下,震得尹零露身子一震,警惕盯向周俊磊,恐惧围裹着她。 她对周俊磊会做什么无从得知,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六十八:绝不眨眼 “为什么!我问你为什么?” 他歇斯底里,冲尹零露吼叫,拳头不停砸在桌上,吓得尹零露迅速往旁边挪。 却被周俊磊一把拉回来,他怒目而视,恨她既然想骗自己,为什么不可以投入一点。 尹零露鼓足勇气,挥臂一刀,刀尖划过周俊磊白净的面庞,向下一眼,周俊磊看着自己脸上滴的鲜血。 手上力气加大,全然不顾痛得皱眉的尹零露。 疼痛刺激着尹零露,令她不断挥刀,周俊磊站直身子靠近,任凭她冲自己挥刀,即便胸前及手臂挨了数刀都不曾躲避。 直到尹零露挥得手酸,她停下动作,抬头却看见周俊磊面无表情盯着自己,还有衣衫上持续往外渗的鲜血。 尹零露心想:【他竟然没有反应,实在是太反常。】 不等她多想,周俊磊俯身而下,向尹零露靠近,尹零露立刻将匕首伸在胸前,试图威胁他。 而周俊磊非但不拿走,也不躲,反而将她拿刀的双手握住,随着他的越靠越近,尹零露不得不将身子向后退。 只是因为她的双手都被周俊磊握着,所以连带着她的手臂都收不回。 看着周俊磊越靠越近,她无声哭泣着,不想认命又只能认命。 【难道我又要重来一世吗?凭什么一直是我!凭什么!】 突然周俊磊停住,而刀尖正好抵在自己的左胸前。 他微笑着:“阿零,你想杀我,就应该往这捅。” 说话间握着尹零露拿刀的手固定在原地,而自己则一点点靠过去,刀尖破衣。 轰隆一声惊雷,将震惊中的尹零露思绪拉回,她望向窗外,风声萧瑟,隐约能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 周俊磊不喜欢她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勾住她的下巴带回来,令她只能看向自己。 “你应该眼里只有我。”走近一步。 尹零露目光下移,刀尖刺入血肉的感觉透过刀身传来。 “阿零,我真心悔过,只是我想我对你造成的伤害,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痊愈,如果杀了我能让你安心,我甘愿为你而亡。” 尹零露没有接话,坚定的眼神替换掉先前的震惊,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当然不可能拒绝。 雷声愈渐密集,闪电向屋内送来短暂的明亮,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对尹零露来说无一不是鼓舞。 十年前的雨日,他送给自己的创伤,在今天终于能够亲自了结。 于是她手上用力,刀刃再入一分,周俊磊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而尹零露要的远不止这点痛苦,再次用力。 “你罪有应得,即便死百次万次,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她越说越激动。 “你去死啊!!!” …… 即便痛得他紧皱眉头,但这种时候,他依然冲尹零露笑着。 于他而言,能被尹零露需要,是他的荣幸,即便是要他的命,也同样是一种荣幸。 短暂光明,致使尹零露能看清他笑得灿烂,如同那刀不是捅在他身上。 也同样令周俊磊能看清她毫无血色的薄唇,心念一动,他想在那上头留下自己的印记。 随后巨响接踵而至,吱呀的开门声也被这声巨响掩盖。 季晏安拎着剑出现在门口,他浑身是血,眼底通红,整个人都散发着戾气,往里走来。 正看见周俊磊欺身而下,而尹零露躲闪不及,双手又被他钳制着,狠下心来,对着周俊磊就是一抬脚,膝盖正中其腹下,周俊磊吃痛止住动作。 季宴安也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对着周俊磊禁锢尹零露的手撩剑而上,并拎住他后颈衣领扔开。 用力之大,令周俊磊被他突然这么一拉,连连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季晏安背剑于后,反手将尹零露拉起护在怀中。 熟悉的香味令尹零露一闻便知道是谁,顿时心安。 “你是何人?” 周俊磊因为身上的伤,无法出手,只能出言质问。 然而季晏安根本不想搭理他。 “先回家,这里交给我。”他极力控制怒火,和尹零露温柔说着。 他扶着尹零露往外走去,周俊磊踉跄着上前阻拦。 “你究竟是谁,把阿零还给我。” 待他走近几步,微弱的烛光让他看清对面之人的脸,竟有种被人背叛的感觉。 “季晏安!” “让开!” 季晏安毫不客气,甚至还想一剑终结他,只是尹零露还在,他不想吓到她。 再者现在杀了他,也不好向皇帝交代,所以他只能忍,但忍不代表不动手,皮肉之苦还是得受。 于是周俊磊再进一步时,他冲周俊磊另一只手又是一剑。 然后迅速带尹零露离开。 …… 走到屋外,院中血泊成河,鸾鸣五人守在门口,只等季晏安带人出来,便立刻上前,为尹零露系上披风。 季晏安将人交到鸾鸣几人手中,转身再次进去,手腕却被尹零露拉住。 回头一眼,尹零露神情复杂,被季晏安看到那一幕,她既难堪又不知所措,短暂对视又垂下眼眸,不敢再看他。 “阿零先回家,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不……”她猛然抬头,“你不要来。” 季晏安不想让她难受,便顺着她的意愿:“好,我一定乖乖听话,不会来的。” 随后尹零露才松手让他进去,而自己则跟着鸾鸣几人回去。 …… 再次进到房间,周俊磊瘫坐在地,一口接一口吞咽着那些糕点。 “你吃过阿零做的糕点吗?” 听到季宴安再次进来的声音,不等他有动作,周俊磊先发制人,向季晏安发出疑问并为自己接下来的炫耀铺路。 季宴安不吃他这一套,直接将地上那碟子金糕踢翻。 “托你的福,阿零一知道我身中剧毒,便匆匆赶过来,这破糕点不值一提。” “你……” 这话说得周俊磊毫无还嘴之力,只能独自生气,但是他又不服气,便再次开口。 “这可是阿零特意做给我的,即便你打翻又怎样。” 于是乎周俊磊再次喜提一剑。 …… “其实阿零……”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剑。 …… “发泄够了记得回去告诉她,她会喜欢听见我遭受报应的。” 季晏安的确很想现在就宰了他,况且周俊磊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更加让他控制不住自己。 六十九:一身血迹 伸手掐住他的脖颈:“你以为我不想杀了你?南昌街刘大福家次女,年仅十岁。 照明街郑家华家幺女,年仅七岁。” “够了。” …… “王家王玲玲……” “我说够了!” 季晏安居高临下,不屑瞥他一眼。 他调查过,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和尹零露有相似之处,而这中间当属王玲玲最甚。 他搜罗这么多人,无非是满足他一己私欲,如今他通敌叛国的证据确凿,自有律法惩治。 “自以为自己如何深情,可你是如何做的?得不到的永远都会让你觊觎。” 讥笑一声,转身离开:“但你永远都别想得到。” …… 刚一出门,就被一团黑影挡住去路,此人正是尹零露,大雨斜撒,打落在宽大的斗篷上。 她取下连在斗篷上的帽子,抬头看向季晏安。 “他死了没有。” “没有。” “凭什么?”说着就要进去,季晏安眼疾手快将她拉住。 “阿零会如意的,但不能是现在。” 心疼着,根本不舍得她再为这件事烦恼,尹零露紧盯着他,反复消化他这句话。 明白过来,他一定有他的安排,可能跟他一直在忙的事情有关系,便忍下情绪,转身走下台阶。 “我不想回去,送我去瑶瑶姐那。” 刚说完,就被鸾鸣横抱起,吓得她惊呼一声:“啊……鸾鸣你做什么!” “地下脏,就让她抱着出去吧。” 季晏安解释着,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先回去,而要去秦语瑶那,但他不可能拒绝。 鸾鸣抱着她上到马车,马车如同摇篮床,而尹零露如同床中的小宝宝,摇摇晃晃地令她困意渐浓。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停在安宁王府,季晏安的声音从外传进来。 “阿零,我们到了。” 尹零露已经困得犯迷糊,被鸾鸣扶着下马车,又被她引着进安宁王府。 小厮见有人来,一人赶忙撑伞出来迎,另一人入府通报。 季晏安没有和她们一起进去,尹零露也感觉到身边少了人,便回头看,正好看到他满脸血痕。 “你怎么了?” 松开挽着鸾鸣的手,快步往季晏安的方向走去,却被季晏安伸手挡住。 “不是我的,你先进去。” 听他解释,猜测着可能是周俊磊的,所以她也没有多怀疑,深深一眼,然后转身进府。 她们到时,正院里传来秦语瑶的声音。 “让我看看是哪位大宝贝来找我了呀!” 待一见到被小厮引着入院的尹零露,她脚下动作更快,冲到尹零露身边,一把将她抱入怀中。 怀中清香又温暖,一时间,她控制不住掉下眼泪,又怕秦语瑶看到会多想,便默默将眼泪擦去,不过还是被跟在秦语瑶后面过来的楚绪看见。 她忙将头埋进秦语瑶脖颈,听着秦语瑶轻快的声音欢呼着:“原来是我的阿零宝贝呀!” “是我。”声音闷闷的。 秦语瑶今天很高兴,因为她今收到楚绪封王的御旨,所以没有注意到尹零露的不对劲,只以为她就是想自己,所以才过来找自己的。 松开尹零露,拉着她就要回房,但走到楚绪面前时,尹零露脚步一停,秦语瑶回头看她想向楚绪行礼。 婢女都在,她不想太过不同。 “往后他得叫你婶婶,你还用得着给他行礼?咱们走。” 说着就将尹零露拉走,于是楚绪又只能跟着两人进房。 …… 一进房间,秦语瑶就为她解掉斗篷,露出里面满是血迹的长裙。 “啊!”一声尖叫,响彻安宁王府。 婢女一个接一个地进来,楚绪先一步看到里面的景象,忙将婢女们拦住。 “无事,去备水。” 婢女们左右对视,即便担心里头的情况,但主子的意思她们不得不听,只能转身离开。 而里头,秦语瑶还在询问尹零露:“你这是怎么回事。” 尹零露低头,看见自己左侧衣裙上全是血迹,瞪圆了眼睛,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恍然想起来那时季晏安冲进来,护着自己出去,顿时慌乱,起身要出去找他。 “鸾鸣!”她大声喊着,又向秦语瑶解释:“我得先去找季宴安,等回来再和你详说。” 鸾鸣推门而入,楚绪一听是季晏安的,忙退至一旁离开。 “小姐。” “带我去找季晏安。”大步往房间外走去,秦语瑶不明所以,也跟在她身后。 鸾鸣将尹零露一拦:“小姐,公爷他回府换身衣服就来。” “他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公……” “不可能。”鸾鸣还没有说完就被尹零露打断:“绝对不可能,他没受伤那我身上的血哪来的。” 可这真的不是季晏安的血,鸾鸣只能继续解释:“公爷来时,院子里全是周俊磊的人,是她们的。” 尹零露陷入沉思,而鸾鸣还在解释当时发生的事情,也正是因为她,尹零露才知道,原来早在周俊磊进来时鸾鸣就已经派人去找季宴安。 只是他到的时候,院子里守满了周俊磊的人,他想要进来,除非将他们全部除掉,所以她当时听到的金属碰击的声音不是幻觉,其实是季宴安和周俊磊的手下在交战。 等鸾鸣交代清楚,偏殿中也已经备好水,秦语瑶见状先行过去,放所有婢女回房,只留下昔香在殿中等着,然后自己才过来叫尹零露。 “阿零,既然已经知道他没事,你也别多想,我们先去洗香香。”她拉走尹零露往出走。 等一番梳洗回房之后,秦语瑶迫不及待和她分享自己的喜悦,拿出她藏在自己枕头底下的御旨推到尹零露手中。 “打开看。” 尹零露疑惑将御旨展开,仔细阅读着。 “那我现在是不是要叫你一声安宁王妃。” 秦语瑶得意点头,喜不自胜。 将御旨归还给秦语瑶,看着她将御旨收起,心中疑惑更甚。 然还不等她说出口,鸾鸣匆忙进来。 “小姐,侯夫人来了,是来找您的。” 尹零露蹭一下站起来,重拍脑袋:“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什么事?”秦语瑶出言问她,不明白她慌什么,来就来呗,妹妹找姐姐玩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七十:你男人行不行 “你先出去,就说我今在桐柏观遇见表姊,便想和表姊多待会。” 尹母从傍晚就在等,刚才一得到尹零露在楚绪这里的消息,立马就命人套车过来。 鸾鸣得到消息时她已经在来的路上,没有时间继续耽搁,她转身离开,到门口等着尹母。 不多时,尹母气冲冲从马车下来,鸾鸣赶忙上前几步。 “夫人,当心脚下”雨天路滑,鸾鸣出言提醒着。 然而尹母根本不搭理她:“小姐在哪?”她非常生气。 这一段时间尹零露总是早出晚归,行为反常,平日里想见她一面难上加难,即便见上也说不了两句话,她就会跑。 今天不光这么晚都没让人带话回来,反而跑别人家来,真是将尹母气得不轻。 尤其是当听到周俊磊也去了桐柏观,她这心里更加不安, 鸾鸣见她气急,不敢再多言,连忙带路。 “小姐正在安宁王妃房中,和王妃说体己话。”短暂停顿,整理思绪,再次开口。 “酉时一刻出桐柏观,后经城郊樱园,小姐见樱桃长得极好,便要摘些来与王妃共享。” 她没有选择按照尹零露的说辞讲,因为只要尹母有心,便能知道,今天一日秦语瑶都不曾出府,更不可能去桐柏观。 况且,周俊磊到桐柏观正是这个时间,所以她必须要明说尹零露在这个时候已经离开。 而那时她就已经有准备,将人分成两批,一批和自己一起送尹零露过来,其他两个则提前去樱园。 即便尹母不来,也不怕传出些不该传的。 果然,等尹母进到主院,便听见正殿里欢声笑语。 “这樱桃真好吃。”秦语瑶感慨着,她没有想到这个时代会有樱桃。 “就是太少了点,要是能把树扛家里来那就好了。” 尹零露咬一口樱桃吃下:“这好办,咱直接去园子里吃,坐树上吃,吃饱再回来。” “那你可想过回家。” 尹母推门而入气愤说着,两人都装作被吓到一般,忙将樱桃推到桌子中间,坐直身子看向尹母。 仿佛刚刚扒门缝的人不是她们两。 “阿母,我不是故意不回家的,就是想阿姊了,所以才过来的。” 尹零露委屈巴巴的,豆大的泪珠说掉就掉,使原本火气正旺的尹母一下泄气,只以为自己刚刚太凶,吓到她了。 连带着脾气都软下许多:“阿母不是怪你,只是你也该提前同阿母说一声才是。” “对不起,阿母,我不是故意的,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尹零露直接跑到尹母面前,将尹母抱住,哭唧唧地道歉。 尹母最见不得她这样,每每只要她一示弱,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就再说不出口,而现在也同样如此。 “好了好了,阿母不怪你。” 秦语瑶也适时起身向尹母做出保证:“姑母您放心,妹妹在我这,我一定保护好她。” 尹母见到自家闺女确实是和秦语瑶在一处,便不再多言,抬手一礼。 “有王妃此言,臣妇自然心安,时辰不早,便不打扰王妃。” 说完又看向尹零露,想叫她跟自己一起回去,秦语瑶一见她这样的眼神,忙将尹零露拉住,抢先出声。 “既如此,昔香。”她大喊一声,端着王妃的架子,叫来昔香,还挺有模有样的。 “代吾好生送送姑母。” 尹母欲言又止,昔香进来,走到她面前,伸手提醒着她:“侯夫人,您这边请。” 无奈看着和秦语瑶互相投喂,姐妹情深的尹零露,心中纠结,但又不想扫她的兴,最后不舍离开。 …… 等她一走,两人齐齐长舒一口气,立马放松下来。 “这樱桃送得及时,说是城郊樱园摘的,咱要不明天去?” 对于秦语瑶的提议尹零露没有反对,点头答应,然她现在有另外的疑问。 一个是季晏安究竟有没有受伤,二个周俊磊到底会不会死,以及皇帝为什么要封楚绪为安宁王。 但季晏安已经回府,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过来,这个问题只能等。 周俊磊呢,她的确很盼着他死,但不过也不着急,现在她敢于直面内心深处的阴影,一次不行再想办法就是 再说了,看他自己也挺愿意的,说不定下次会很轻而易举。 而这最后一件事,当然是要和能接触到当事人的姐妹畅谈。 于是乎,她拉着秦语瑶重新坐下,凑近她:“这任皇帝,给别人封王都是单字,怎么唯独楚绪是两个字,明摆着搞特殊。” “安宁……安宁……”秦语瑶听她这么说着,也反复读着封号,心里头思考着。 突然脑海中叮咚一下,想到原因。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希望他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不不不,一定没这么简单,从前我跟着我妈进宫,就经常能感受到皇帝对楚绪的不一般。 而且,我听我二哥他们说,皇帝最近在愁储君人选的问题,所以……” 她意味深长看着秦语瑶,两人同样瞎想着,眉眼弯弯,嘴角一扯。 秦语瑶更多的是窃喜,而尹零露只是觉得好玩。 自从来到这里,她很少像今天这样放松,也很少像今天这样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 “你说楚绪能不能行?” “这东西你问我有什么用,他是你男人,我怎么可能知道。” …… 两人陷入沉默,殊不知当事人就在隔断后,且不止他一个。 两人在她们说这句话之前就到了,季晏安听得满头雾水,尤其对尹零露那句‘他是你男人’最为困惑,侧头蹙眉看向楚绪。 “他是你男人,什么意思?”他说的很轻,声音只够两人听见。 楚绪还没开口解释,就已经羞红了脸,强装镇定,就连看都不好意思回看季晏安。 “我是她夫君的意思。” “哦!”季晏安恍然大悟一声。 而里头的惊人言论再次传出来。 “那要是你男人不行,到时候你也得跟着没好日子过。” “我看他也不像不行的样啊!再说他怎么可以不行。 而且他不行我可以踹了他啊,干嘛委屈我自己。” 里头说得起劲,外头的人已经被气个半死。 楚绪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抬脚就要冲进去。 心里越想越气,亏得自己对她那么好,她竟然敢公然跟别人讨论这种事。 七十一:趁你没嘎,先把库房钥匙给我 里头的两人碰头嬉笑,这一幕落在楚绪眼里,令他更加生气。 “你说谁不行。”楚绪压着脾气,尽量不让自己表现的很在意。 他突然的出声,吓得两人僵在原地,久久不敢动弹。 两人眼神交流,秦语瑶尽力将眼睛瞄向身后,如同在说:‘他怎么来的。’ 而尹零露微微摇头,伸出手指,指向自己和她,瞪大眼睛询问她,现在该怎么办。 秦语瑶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两人同时起身转过去。 等看到楚绪那如同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秦语瑶有理由相信他一定是误会了,所以才会质问自己。 她都看得出来,尹零露同样也能看得出来,于是两人再一次对视嬉笑。 楚绪实在没想到,这两小姑娘,当着自己的面都敢这么嘲笑自己,就好像秦语瑶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他如同被人看个精光,浑身不自在。 季晏安走进来,见到尹零露如此高兴,先前的担忧都烟消云散,欣慰着,看向她的目光十分绵柔。 直到秦语瑶笑够,才开口解释她们俩刚才在说什么:“我们只是在说皇帝封你当王爷的事。” 一听这话,楚绪就不相信,当个王爷能扯到这种事,说破了天他都不认为能联系得上。 季晏安缓缓走进来,说话的空档,尹零露正好看见楚绪身侧的季晏安,上前一步。 “季将军可无碍。”她不敢直接问,便只能委婉一点。 “无碍,倒是尹娘子,可要早些休息才好。”季晏安明白她想问什么,语带笑意宽人心。 “你们俩打的什么哑谜,我一句都听不懂。” 秦语瑶听他们说话真的一个脑袋两个大,但楚绪可不给她转移注意力的机会。 “你先说清楚,我封王这件事。” 秦语瑶不是个喜欢绕圈子的人,既然他这么问,她便不多瞒着,直接将尹零露跟自己的猜测说给他听。 秦语瑶说得口干舌燥,回桌边坐下。为自己和他们倒水,顺便喊着他们先坐下再谈。 “先坐,有事慢慢聊,我已经做好吃瓜的准备了,请尽情的用瓜砸我吧。” 这里头唯独季晏安听不懂她的胡言乱语,但见楚绪伸手请他就座,也没有推辞,于是四人围坐在桌边。 对于她们两个猜测的那件事,楚绪也不瞒着她们,只是季晏安在,不知能不能说,他看向他。 季晏安看出他的顾虑:“迟早都要知道的。” 他没有明说,但其实从皇帝让楚绪跟着他开始,他就已经猜到,皇帝对储君之位的人选已经心有所属。 “父皇的确有这个意思。” 此话一出,成功收获两位迷妹,但不是因为他被内定为储君。 两人再次对视,欢呼击掌:“我就说他看上去就行,你看看,果不其然。” “那还是你男人行!” 两个人光顾着庆祝猜想成真,完全没有注意到些许不悦的另外两人。 楚绪听她这意思,也为了自己的清净,还是决定要跟她说清楚,免得她老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 “自古皇位争夺,九死一生,但我只想做个闲散王爷。”他一直留意着秦语瑶的反应,短暂停顿,想看看她会不会有意见。 秦语瑶她们在他开口时,也确实转过来仔细听着。 但是秦语瑶根本没把他说的这个放心上,当不当怎么当那是他的事,自己只是契约妻子,有什么好过问的。 “我本已经想好终身不娶,等新皇即位,我便带着母妃去封地。 可父皇他要给我赐婚,我也不能拒绝,可是你……,我只怕会让人多想。” 一句话听得云里雾里,虽知他是想说自己顶替了原主这件事,只是碍于季晏安在场,说不得而已。 但是仍旧不解,便问道:“多想什么。” “父皇还未立储君,现在这么高调,我怕他们想先下手为强,更害怕会连累到你。” 尹零露想了想,确实有这种可能,而秦语瑶却觉得他就是多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再说当皇帝也没什么好的,还不如当一个闲散王爷好,这样她就能想怎么花楚绪的钱就怎么花。 一提到钱,她乍然一悟。 【他莫非是说有人会觉得他是眼中钉,然后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去云游西天?这怎么可以!】 拍案而起:“快把库房钥匙给我,趁你没嘎,先帮你花点。 这种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再不花我怕以后没机会。” 楚绪看不明白她的操作,若贪权势,就该鼓励自己去争取,若贪安稳,就该安慰自己,劝自己退出争夺。 可她竟然先想到的是要把钱花完,只能说楚绪还是太高估她了。 顿时他就想到她来了这么久,天天除了吃就是睡,不然就是缠着自己要库房钥匙。 “你如同小屁孩般,成天除了吃就是花钱。”楚绪嫌弃着。 “那不花钱干嘛,我老早就想……”面帘瞅见季晏安,又改口。 想花你的钱了嘛。” “那现在正好如你的愿,还当上了王妃呢。” 一说起这个,秦语瑶的高兴就藏不住,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往尹零露身上栽。 “我当王妃了耶,哦嚯嚯嚯,我就说这穿越不可能没好处的嘛,帅哥威武,才短短个把月就当上了王爷。” 尹零露本来不想笑的,甚至在她说出穿越的时候,还有点害怕,因为季晏安在。 但是被秦语瑶一带动,笑意从眼角流露。 乐着乐着,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拿到楚绪金库的使用权,当即抬头。 “王爷大人不说家底厚吗?让你的亲亲宝贝花点呗!”语气极其讨好,时刻铭记要做一个心眼只有他的妻子的人设。 两人说得你来我往,而楚绪通过和她的这番谈话知道她没有贪心,或许依旧能够维持自己的计划。 反正自己钱多,她只是想享受而已,让她花也无所谓,双手一摊,满不在乎说着:“花吧花吧。” 他一答应,秦语瑶兴奋至极,余光正好瞥见旁边的季晏安那呆愣样。 他听得入神,眼神却全在尹零露身上,虽然大概意思能明白,但因为有少许他听不懂的词汇,所以他有些茫然。 秦语瑶一眯眼,心里打起小算盘。 楚绪无奈叹气,知道她肯定又想整点事。 七十二:姐妹是女侠 手肘撑桌,手掌撑腮,秦语瑶一脸深意盯着季晏安,直盯得季晏安心里发毛,抬手抚上面容。 “我脸上有东西吗?”疑惑问着秦语瑶,又转头看向楚绪。 楚绪白秦语瑶一眼,出言宽他心:“没有,小叔莫理她。” “是不是应该说说你们来我家之前去了哪,干了什么,别叫我今天的戏白演啊。” “戏?” 季晏安心中警铃大作,反问着秦语瑶,眼神又移向尹零露。 尹零露接收到他的眼神,见他眼球左右微动,他不想让她说出来。 但尹零露觉得她应该勇敢。 有的事,如果自己不去面对,那这一辈子都会是阴影,这第一步,就是看淡这件事。 尤其是在认识到这么多,和自己同样身为穿越者的伙伴时。 “我去杀周俊磊了。” “那会子我回来的早,就去找阿零了。” 尹零露刚说到‘杀’字,季晏安就赶紧说话,试图用自己的声音将她的声音盖掉,借此来让他们俩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然他说完之后,便见尹零露从看向秦语瑶,转移到定定望着自己,再次重复她刚刚说的话。 一字一顿:“我……去……” “你没去,你只是见樱园樱桃长得好,所以摘了点送来安宁王府。”季晏安再次打断她。 他老是打断,尹零露干脆食指停在唇边,做嘘声状,随后再次一字一顿,将先前那句话说完。 “我……去……杀……周……俊……磊……了!” 楚绪没有多大反应,因为他刚刚出去就是因为这件事,季晏安的动向瞒不过赤卫营的人。 而那样紧急的情况,想必他根本没有心思去管他们,所以他才会出去那一趟。 “赤卫营的人我已经拦住,但尹娘子这边,还需要小叔多上心。” 他不说,季晏安早已经将这件事忘记,顿时连连点头应下。 那边秦语瑶还在震惊中没有出来,她真想不到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姐妹,竟然敢做出这么大的事。 而且再一听到季晏安不愿意让她说出来,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周俊磊一定不简单。 “这个周俊磊是什么人,你干嘛要杀他。” “没事,他嚣张跋扈,就是该死。” 季晏安越是遮掩,越让秦语瑶好奇,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盯着尹零露。 虽然她确实想直面,但也不是逢人就要自揭伤疤,所以她还是认同季晏安的理由。 “对,他目中无人,坏事做尽,我看他不爽。” 她的解释引来秦语瑶的称赞,直夸她是女侠。 “女侠大人,往后行走江湖,可否带上小的,端茶倒水这些事,小的很是能干的呦,或者暖床搓背也行的哦!” 说话间,还要往尹零露身上蹭,吓得楚绪赶忙制止,“瑶瑶!收敛点。”还冲秦语瑶使眼色,瞄向旁边的季晏安。 她说话没个把门的,季晏安在这里,都敢这么放肆,真是不害怕自己会露馅。 季晏安见尹零露没有全说出来,也舒心许多,而他的注意力全被尹零露因为秦语瑶刚才的表现,而向她投去宠溺的眼神所吸引。 楚绪的顾虑对于他,可以说可有可无,反正不会影响到他。 不过既然谈到这里,尹零露免不了要问季晏安,他把周俊磊的人杀了,会不会有麻烦。 “季将军,那你怎么办,关于周俊磊的那些手下。” 她的关心,总能一瞬击中季晏安的心,令他鼻子一酸。 他狂眨眼睛,控制着自己不争气的情绪。 也正是他不回话的空档,让秦语瑶抓到机会,嘲笑尹零露。 “呦~急的时候季晏安,不急的时候季将军,姐妹你挺会画清界限的呀。” 此话一出,惹得尹零露脸瞬间一红,连看都不敢看季晏安,忙别过头,对着秦语瑶抬手就打。 她不说话,抬手就打,秦语瑶更加来劲,楚绪看着她这样也很无奈,想拦她,可她那脾气,根本就不是自己拦得住的。 “恼羞成怒,女人,就承认你爱他吧,趁他年轻你也貌美。”说完哈哈大笑,对于尹零露的敲打,她权当按摩。 她是说的舒服了,可是尹零露尴尬了呀,眼神在季晏安和秦语瑶两人之间穿梭。 她只觉得自己像是煮熟了般,季晏安同样认同秦语瑶的话,不过也明白急不得。 便起身拉着楚绪离开,免得尹零露面对自己尴尬,而他们刚走秦语瑶和尹零露也出来。 前两人出府,后两人去偏殿休息。 …… 来到偏殿,等她们都上床后,昔香和鸾鸣才吹灭远处的灯架离开。 但是秦语瑶乐得根本睡不着,躺在床上,和尹零露继续刚才的话题。 “到底为啥,你要去杀他?”她真挚的眼神看向尹零露。 尹想也没想:“我穿过来的时候,正好是他对原主欲行不轨的时候,那时候她才八岁。” “我的天!”她惊愕瞪大双眼,“他恋童癖!” “是,但我到现在都没明白,他为什么非我不可,第三世即便一辈子过完,我仍然会回到那天。 原本我以为他只是有这个癖好,可是这一世,再次回到那天。 就踢球啊,球进门前一刻,守门员如何阻拦都没用。 直到我说会等他来娶我,他才放过我。” 秦语瑶听得一愣一愣的,看着眼前平静如水的人,很难想象如果是自己经历这一切,而且还是四次,会是什么样的状态。 她心疼开口:“你还会怕吗?会有心理阴影的吧。” “嗯,现在还好,现在的我就一个念头,搞清楚为什么我会一直循环,以及回家。”尹零露侧头和她对视。 “不过你说你一直在循环,那不会我跟你嫣姐还有楚绪也会循环吧。” “这个不清楚啊,你穿越的时候有什么离谱事情吗?” 听她一言,秦语瑶陷入回忆,可是并没有想到有什么特别的事,蹙眉摇头。 “只记得当时有一种像是被什么东西将灵魂吸进去一样,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你呢?” “看电视,把手划伤,血滴到我奶奶给我的手串上,然后我就过来了。” “那手串呢?”秦语瑶激动起来,猜想这或许是解局的关键。 七十三:这就是诬陷 这也是尹零露想知道的事情,然而事实证明,手串并没有跟她一起过来。 “没有跟我过来,所以还是和嫣姐说的那样,季晏安是唯一的变数。” “那现在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吗?” 现在来说的确只能这样,不过这件事未来还有机会清楚,现在最主要的是桐柏观里,周俊磊那些丧命的手下。 刚刚要问季晏安的,可是被秦语瑶一打断,她便没能问出口,这让她心里很忐忑,担心会连累季晏安。 心中有事,以至于秦语瑶已经睡着,她都还没有睡意,只能闭目养神,良久,才沉沉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秦语瑶还在梳妆,昔香搬来一个小箱子放到她面前,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沓银票。 “王妃,王爷说:请王妃和尹娘子随便花,不够库房还有。” 秦语瑶当即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翻看着那一箱子银票。 虽说是一个小盒子,但也有两个巴掌大,而且里面的银票还特别厚实。 也就是因为他每次出手都如此阔绰,所以才让秦语瑶对他的印象,一直都停留在财大气粗,还身份尊贵这一面。 而已经梳妆好的尹零露坐在桌边发呆,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一盘子今早刚摘来的鲜花,也被她扯个稀碎。 迎香心疼着,这可是自己一清早特意去花苑里剪摘来的,即便是秦语瑶,不喜簪花也不会这样摧残。 “楚绪出手就是大方,咱们今天可以大买特买咯。”一回头,见看见心事重重的尹零露。 “你怎么了,很不开心的样子。” 尹零露回看她一眼,又左右一看,见房间里这么多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鸾鸣在一旁注意到她的顾虑,等着昔香为秦语瑶梳妆好后,将昔香和迎香两人叫走。 尹零露和秦语瑶挽手出来,这才有机会和她说:“我昨天晚上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什么都没干就能过来,而我滴了血才过来。” “很简单啊,你那个手串有魔力,说不定我和嫣姐他们都是因为你的原因,所以才会过来。”秦语瑶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也正是她的发言,给了尹零露思路。 那条手串整体呈现黑色,光照下才显出内里的绿色,是墨玉。 是她的奶奶留给她的,还是奶奶的妈妈给奶奶的嫁妆。 而她的奶奶又只有她的爸爸一个儿子,所以这个手串才会传到自己手里。 回想着手串的来历,尹零露猜想着:“这个手串有魔力,所以才会改变这些人的轨迹,以让我们穿越过来。 或许是因为原主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 秦语瑶听后,稍作思考,同样认为她说得有理,遂点头。 “但是我没有她的记忆,我上哪知道她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 一通思考下来,又陷入僵局。 秦语瑶可不想动脑筋,反正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那还不如拿楚绪的银票去挥霍,不然等回去,可没这种机会了。 “别想这个了,咱们先逛街,有问题就解决,没问题就享受。” 有了秦语瑶的话,尹零露也不再纠结,两人走出王府,上到马车,车夫扬鞭。 …… …… 朝会上 季晏安将历时半个月,辗转淄陵郡数座山峰间,剿匪搜获的所有赃物造册,呈给皇帝。 狐狸般的皇帝,一边看一边用眼神瞄着殿中所有人,不少人茫然不知所措,也有的人表面淡定从容,实际上已经冷汗直流。 比如许国繁,他正忐忑不安着,皇帝正好点到他。 “许大人,听说你的阿姊,嫁了个郡守,有这么回事吧。” 何止有,他姐嫁的就是淄陵郡的宋郡守。 皇帝这么一问,吓得他赶紧出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确有此事。” 半月前,皇帝提起匪患,言明必须重视,而后就派季晏安和楚绪带兵前往淄陵郡,誓要荡平所有山头的匪患。 正好是他姐婿任职的地方,稍有不慎,恐还会连累自己,他怎么会不怕。 “无事,你莫怕,该怕的人是周卿。” 话锋一转,点出周未传,周未传不明所以出列。 “陛下。”他语气淡然。 “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 册子一甩,正打在周未传身上,突然的脾气也吓得所有官员立刻跪下,季晏安环视一圈,同身侧一样慢半拍的楚绪齐齐跪下。 “勾结山匪,私造兵器,借由私自屯兵,真是朕的好臣子。” 而与这件事息息相关的周俊磊,称病在家,并不在朝会上。 周未传赶忙将册子捡起来,越看越令他惶恐不安,想向皇帝辩解,抬头看了皇帝数次。 人群之中,唯有御史中丞易峰易大人站起身来,走出来跪在殿中,双手一抬,手掌之上,是一本奏折。 “陛下,臣有本启奏。” 易大人一发言,人群里多的是对他嗤之以鼻的,而这就和皇帝对他的热情形成鲜明对比。 “说来听听。” “代郡王世子买卖官职,贿赂朝中官员,烧杀抢夺,视人命如草芥……。” “够了!”易大人还未说完,周未传大声打断他。 上前跪行两步,来到易大人身边,斥他一眼,转头向皇帝辩解。 “陛下,这一定是诬陷,请陛下明查。” 他不信自己那傻儿子会干出这种事,可是那里头夹着的书信上头,又分明就是周俊磊的字迹。 这让他无从辩驳,除了咬定是有人诬陷,他别无选择, “这一定是有人故意伪造,目的就是让陛下与臣,君臣离心,陛下千万不要被人所骗。” 皇帝不想跟他说这么多,等了这么久,再不动手真的不像话。 “你与朕的情意,岂是他能左右的,你且放心。” “多谢陛下。”周未传直以为皇帝信了自己的话,不打算再追究。 然而下一秒,皇帝就做出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决定。 “去,将代郡王世子收押。”又温声安慰惊呆的周未传。 “放心,若世子无罪,朕一定会还他清白。” 而后不管这许多,带着季晏安和楚绪离开。 回到宣政殿,皇帝的怒火还没有消散,他冲苏内官怒言:“任何人不得入内。” 随后季晏安两人跟在皇帝身后进去,对视一眼,都以为是桐柏观那件事暴露。 七十四:你就算了,瑶瑶还小 而前头的皇帝已经走到龙椅处,用力一甩袖,端坐上首,手撑在书案上,瞪着底下两人。 “一晚上都等不了,就非要赶着回来?” …… 两人无言。 …… 本就气不打一处来,偏生这两个人话都没一句,他顿时感觉自己的威严被挑战。 可是一个是爱子,一个是宠弟,想打一顿又不舍得,何况他们如今立功,不赏反罚,难以服众。 也好在是赤卫营的人报上来,不然要是让御使台的人报上来,不给点教训都不行。 自己都气成这样,他们连个表示都没有,烦得他怒摔十数本折子才解气。 而他们,在听不到皇帝明确的意思之前,很默契地选择不说话。 笔直地跪下,“陛下息怒。”两人齐声说着。 “他,已然成婚,急着见王妃,情理之中。 你又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你也去他府上见侄媳?” 闻言,两人低头互看一眼,季晏安嘴角噙笑,顿时他就明白过来,皇兄这是想听八卦,才不是因为事情败露。 缓慢抬头,语带怯意向皇帝答话。 “陛下,尹娘子在安宁王府。” 听到自己想听的,皇帝改愤怒为喜悦,变脸之快,堪称一绝。 走到两人身边,将他们扶起,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 这慈父模样转变得太快,令楚绪有点承受不住,心里更加坚信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也更加想拒绝皇帝对自己的安排。 “这可以,得空多陪陪尹娘子,那婚期该定就定,朕还等着抱外甥呢!” 说完还不忘叮嘱楚绪:“你就算了,瑶瑶年纪还小,总是思家,回去收拾收拾,陪瑶瑶归宁省亲。” “啊?”楚绪吃惊。 “啊什么啊,让你去你就去。” “父皇,儿臣只想陪伴在瑶瑶左右,不愿意……”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皇帝一瞪,后面的话便不敢再说。 他不想也不愿意做储君,可是在这个皇权为大的时代,他没有拒绝的权利,皇帝觉得他是,他就必须是。 瞪他一眼后,皇帝又缓和情绪。 “拘泥于情爱,如何能成大事。” 【切,那你还为了娶得到皇嫂,就对皇嫂死缠烂打呢,一天能跑十遍秦府。】 【我还想多活几年,您老那么多儿子,不差我这一个。】 对于皇帝的说教,他们各有各不信的理由,但都不会搬到明面上说。 而楚绪,也只能卖着笑脸点头应下。 “笑得比哭都难看。”皇帝嫌弃着,转头又冲季晏安乐着。 “哎呦,朕的好皇弟,可真是给朕解决了一大难题。” 说起这个,季晏安出言反问他:“皇兄,我这还有点好东西,要不咱鉴赏鉴赏?” 小小的卖个关子,皇帝眯眼微歪头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又好奇。 不等皇帝开口,季晏安一打响指,就有人拿着一根长铁筒进来,递到皇帝面前。 乍一眼看过去,那不就是普通的火铳吗?皇帝显然对他的行为很迷惑,而且端看这外表,连个图腾纹样都没有,做工也粗糙。 “此铳非神机营里的火铳,这是经过改进后的。” “我来说。”楚绪听季晏安这么说话就难受,慢吞吞的,半天都说不到重点。 “小叔的意思是,这玩意比咱们军里头的好,提高了命中率,威力更大。 并且那个匠人还改造了火炮,如果咱们能够很好的利用起来,将会使军队更强,这么个意思。” 听完楚绪一席话,皇帝豁然开朗,止不住的欣慰拍着季晏安的肩。 “好,这是好事,明日去校场试试,看看到底有没有这么好。” 三人说话间,苏内官走进来。 “陛下,”苏内官不多言,只默默望着皇帝,皇帝侧头,和他对上眼神。 “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陪王妃和尹娘子用饭吧。” “臣弟告退。” …… “儿臣告退。” …… 等他们走后,皇帝回到案后坐下,苏内官跟在皇帝身边,低声同皇帝说着。 “孙大人府上,近日有贵客登门,日日把酒当歌,直至深夜都不曾散。 来人说是一名游方名士,善通占卜之术。” 皇帝拿起奏折,慢慢审阅:“两家婚事如何。” “已经走到下聘。” “他如此为世子考虑,可曾有漏算的时候。”停顿许久,直到审阅完三本奏折之后,再次开口。 “又或者他本就是有意为之,传朕口谕,太史令一心为民,宴请名师,特赐玉凉酒一壶。” “是。” 先是周未传为周俊磊定下他与孙大人的嫡长女的婚事,好巧不巧的,没过多久就有不少日照国人游历到都城。 白日这转转那看看的,寻常人还真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暗红楼的一查,就探查到他们经常在晚上会聚在城郊一个农家院内。 而这套房子,正好是孙大人媳妇的嫁妆,他们来到天盛,从孙大人媳妇手中租下这个这套住宅。 这就很微妙,皇帝不信会这么简单,终于在今天得到他们会面的消息。 而他们谈论什么,不用想也知道,孙大人可是个推演观天象的奇才,况且前朝时期,他们就经常过来搞些什么学术探讨。 只要他们没有的,他们都想学,殊不知,偷来的永远都不会是自己的。 但那时候秉承着互为盟友,对他们多有帮助,然而他们不记好,转头就对大夏发起进攻。 东方有奇山,仙士隐其中。 而日照最想要的,就是占为己有,令其为自己所用。 孙大人,外祖家就在御灵山下,有了他就能入御灵山,怎么可能不让人心动。 “去请孙卿来。”话音重重落在请字上。 “是。” 苏内官离开,皇帝再没有心思看下去,端起旁边的茶水,一饮而尽。 …… 临近午饭时候,孙大人被请过来,虽说是请过来,但孙大人脸上可看不见什么笑容。 他一到,恭敬站在殿中:“问陛下安。” 他弯身一礼,却迟迟等不到皇帝开口叫自己起来,于是只能继续弯着。 而皇帝手上奋笔疾书,一心一意全在奏折上。 孙大人越等心里头越焦急,面对一言不发,且不时瞥自己一眼,笑意不达眼底的皇帝,他如鲠在喉,想问皇帝叫自己来有何事,却不敢,只能强装镇定。 七十五:送你闺女一段好姻缘 许久,皇帝才缓缓开口:“孙卿,你可知朕为何要见你?” 他有所猜测,首当其冲就是自己宴请四方大修这件事。 “微臣不知。” 这话说得有意思,明明自己心里有想法,却不说出来。 皇帝抬眸:“孙卿有女名妙雨,颜如皎月,才比茂玉,实乃德才兼备,不知可有婚配。” “微臣惶恐,小女之姿,如何敢与茂玉郡主相比。” 他心中骤然一紧,无数念头在脑子里横冲直撞,引得他一时间方寸大乱。 心想对于长女和代郡王世子的婚事,皇帝必定已经知道,但为什么还要问自己呢? 他猜不到皇帝出于什么原因提起这件事,对自己又是什么样的打算,一抬头,便看见皇帝不说话,只这么盯着自己。 直盯的他冷汗直流,一滴汗珠从额间滑落下来。 “代郡王曾有意为世子向小女提亲,但是微臣不曾答应。”他急着撇清关系。 再者他也不会答应,但无论他如何明白这件事做不得,可郡王府不会给他选择的机会。 周俊磊一句看上了,郡王妃是一定会让他如愿的。 包括宴请四方大修,明知自己有此一劫,他躲在家中,不接任何帖子,可千防万防,没防住自己那蠢媳妇。 那日说是宴请娘家表叔,竟莫名其妙就和他吃了顿饭。 然而这些解释明显不是皇帝想听的。 皇帝笑说:“瞧孙卿说的,既未定亲,那朕便赐孙卿爱女一桩顶好的亲事,如何。” 皇帝开口,他一个小官,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答应:“陛下能为小女赐婚,实乃小女之福。” “就吴王如何?”皇帝笑得轻松,“他最是钟情,自王妃去世后,一直未续弦,孙娘子嫁过去,朕瞧着最好不过。” 吴王,那个被皇帝放逐去驻守南慕的吴王,无诏不得入京的吴王,空有王爷名号,却如同幽禁一般。 要论讽刺人还是皇帝在行,那吴王为何不能回京,不就是因为他想和皇帝抢位,用巫术对付皇帝被发现,所以皇帝才放逐他到南慕。 让孙妙雨嫁过去,表面上是得了个好姻缘,可这如同将孙家打入冷宫有何区别。 然而即便他知道嫁过去意味着什么,可他能拒绝吗? 俯首拜谢:“陛下隆恩,臣感激不尽。” 话已说完,皇帝也不留他,一摆手,苏内官便请孙大人出去。 走出大殿,再走出宫门。 回看时,才恍然发现,宫殿之巍峨,非一日之功,即便巧用捷径,也有用尽之时。 他落寞离去,马车驶出很远,驶到荣昌街,他叫停马车,想自己下去走走。 行走在愈渐繁荣昌盛的街道,商贩的叫卖声,行人交谈畅聊,面上洋溢着幸福的欢声笑语。 他明白,这个王朝还有着更广阔的未来。 …… …… 街道的另一边,秦语瑶精力充沛,让尹零露十分佩服,她拉着尹零露,每看见一个店子就要进去一趟,也不管里面卖的是什么。 总之对于她来说,什么都是新鲜的。 此刻,两人走到天盛最大的首饰铺子百花楼。 她一路看一路挑,从一楼挑到三楼,订了几套定制款的头面,秦语瑶觉着不用白不用,所以钱都是从楚绪这边出的,根本不打算给他省。 上到四楼,嘈杂的声音吸引着她,还能听见有人抽泣的声音,她快步走上台阶,尹零露紧随其后。 四楼之上,有两个小娘子在为这一套红宝石头面争吵。 只见紫衣娘子从白衣姑娘手中抢过金镶玉的冠,咄咄逼人冲白衣娘子说着。 “阿姊初来乍到,后日的宴会还是让妹妹去吧,你个乡下丫头,免得丢了咱们家的脸。” 白衣娘子哭得梨花带雨,不停用手绢擦拭着泪珠,控诉紫衣娘子。 “你总是这样,无论我看上什么东西,你都要抢去,自我回府,你可曾真心当我是你阿姊。” 秦语瑶停在不远处,打量着两人,尹零露走过来,她便拉着尹零露一起。 周围的人也都驻足观望,不少小娘子交头接耳,对正在争吵的两人议论纷纷,大多数人都同情白衣娘子的遭遇,鄙夷的目光打在紫衣娘子身上,她却当看不见一般,并不理会。 “阿姊真会说笑,我何时抢过你看上的东西,且说你看上黎国公府温二公子,我何时跟你抢过。” “你……”这话说的白衣娘子面色羞红,左顾右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实在不好意思。 “你莫要口出狂言,我何时看上温二公子了,明明……明明就是你,一看见他就犯花痴。” “整个天盛想嫁温二公子的娘子数不胜数,我便是瞧上了又如何,我可是姜家嫡女,你呢?小小庶女,连给温二公子提鞋都不配。” 这话听得秦语瑶噗嗤笑出声来,转头就跟尹零露吐槽:“她好像爽文小说里那个女配,专门给主角添堵的。” 尹零露赞同点头,确实是挺像的。 兴致一来,秦语瑶就不满足于只是在旁边听。 “既然遇上,要不我们也当回爽文女主,怎么样?”秦语瑶试图说服尹零露,陪自己一起疯。 “我不去,我又不认识她。” 尹零露不想出头,且不说这两人是谁她们都不认识,单是这件事,本就与自己无关,何必要插手别人的事。 她不愿意,秦语瑶也不强求,但拉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将她拉着,一起走到那两人中间。 那紫衣娘子看着她过来,又看着她把自己推得后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形,一时来气,冲秦语瑶大吼着。 “哪来的阿猫阿狗,竟然敢推本小姐,活腻歪了不成。” “哦呦!口气还不小。”秦语瑶挑衅着。 而迎香看见她对自家王妃这样不懂礼法,上前就要教训她,连手都已经扬了起来,冲那人呵斥着:“大胆!” “慢,迎香你退下。”手还没有落下,就被秦语瑶叫住。 她还想像爽文里那样多玩会,等玩够了再公布自己的身份,那样才最有意思嘛,不然要是现在就说了,这人怎么可能会怕自己呢? 当然是要先让她嚣张好,耍够威风,再给她当头一棒才最令人舒畅。 七十六:请把自己当回事 难得现在有这么强硬的后台,总要发挥点作用才可以的。 “你身为妹妹,当众给自己阿姊难堪,还自视为名门闺秀,连点素质都没有。”说完一想,怕她听不懂自己说什么,又‘哦’的一声,佯装好心提醒她。 “不会听不懂吧,我的意思是你没教养,对阿姊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像你这样的,去参加别人的宴会,才是真的给姜家丢脸。” 紫衣娘子听不得她这么说话,当即就冲过来,想要给秦语瑶一巴掌。 鸾鸣上前抓住她的手,挡在她面前,不容她再前进一步,她怒气冲天,无处发泄。 “你和她简直一丘之貉,她是只土狗,你也好不到哪去。” “哦呦,她骂我土狗。”秦语瑶还有心情就着她的话和尹零露吐槽,完全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你瞅你长那五大三粗样,一准是自己得不到温二公子,才想着构陷阿姊。” 说完又将白衣娘子拉到身边,安慰着她:“你不要再哭,你越哭她越欺负你,你就是要重拳出击,给她打懵,不然你一辈子都要受欺负。” “阿娘说不能欺负妹妹的。” 小娘子善良的,即便妹妹当着外人的面都敢不给自己面子,可她也顶多说她两句,其他的再没有。 但这在秦语瑶看来就是懦弱。 “你就是懦弱,她欺负你,就应该还回去,忍气吞声有什么用,最后吃苦的不还是你自己,你自己不把自己当回事,你还指望谁把你当回事。” 这话像一记重拳,打在那小娘子心上,她思考着,渐渐认同这句话,将话记在心上。 而对面之人,见她们不搭理自己,只觉自己像个小丑,羞愤之余,满脑子找话反击。 “你别忘了,你娘是怎么生下你的,入府不到一个月就与人私相授受,你是不是姜家女都说不准,有何颜面自称是我阿姊。” 原本升起一丝自信的白衣娘子,被她这句话又打回原型,手指搅在一起。 “我阿娘不是这种人,你要是再敢诬陷我阿娘,姜妍,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终于,她选择反抗。 突然的一句话,震得姜妍脑袋发懵,根本想不到平日里任由自己欺凌的姜娴,竟然敢冲自己吼。 反观秦语瑶,她则对姜娴的表现很满意,满眼都是孺子可教也的得意。 看向尹零露,想向她邀功,却见她盯着姜娴发呆。 又想起昨天晚上她自己说的那些话,于是她凑近尹零露的耳边。 “阿零我跟你说,默默无声痛苦一生,装疯卖傻快活潇洒。” 尹零露有一瞬间的心动,看向她真挚的眼神,眸子慢慢坚定,冷眸瞥向姜妍。 她还在震惊中没有缓过来。 “你若是个明事理的,就该知何事能说何事不能说,没有证据的事情,说出来,抓你去见官都不为过。” 她这才回过神来,然她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姜娴。 “你跟着这群贱人一起欺负我,我这就回去告诉父亲,让他把你们都抓进大牢,五马分尸。” “骂不过就回去找帮手,你以为,你父亲又能奈我们何?” “我父亲可是京兆尹姜大人,还管不住你们几个刁民吗?” 姜妍就是年纪小,尹零露只是这么一激,她就说了出来,还试图用她爹的官位来压她们。 “那你这父亲可有难了,碰上你这么个憨包闺女。” “你……”她左右环顾,抄起不远处的圆凳就扔向尹零露。 一时间,所有围观的人惊呼起来,姜娴被吓得往秦语瑶后面躲,昔香和迎香齐齐上前,挡在秦语瑶面前。 尹零露仗着鸾鸣在,丝毫不怕,站得笔直,就这么等着。 好在鸾鸣一直守在尹零露前面,抬手将飞来的凳子挡下。 时机成熟,秦语瑶立刻向迎香下达命令:“迎香,告诉她我们的身份。” 迎香闻言,侧头一眼,随后上前一步,呵斥姜妍。 “你放肆,安宁王妃面前,胆敢行凶。”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迎香的话震住。 “她竟然是安宁王妃。”人群中有人出声。 “就是那个在家嚣张跋扈,出嫁愈发蛮横无理的安宁王妃?” …… “她婢女都这么说,准没错。” 旁人的议论传入姜娴两姐妹耳中,俱是一惊,看向秦语瑶的眼神都带着诧异,姜妍如今才知自己闯了大祸。 若是让她爹知道,自己不仅让姜娴难堪,还得罪安宁王妃,一定没好日子过,当即就向秦语瑶求饶。 “王妃,民女一时口无遮拦,冲撞到您,望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同我一般计较。” 姜妍这样的情绪转变,可让秦语瑶爽到了,看着她一个劲的乐,乐着乐着,哈哈一笑,姜娴立马扯住她的手腕。 她已然冷静下来,心知自己还要在姜府过活,如何此时将姜妍得罪干净,只怕自己日后的日子愈发难过,便想借此机会为姜妍求情。 “王妃,我妹妹她从小娇惯,虽然嘴上不饶人,可也没有坏心,就饶过她这一次吧。” 秦语瑶没她那么多心思,只认为不能轻易放过欺负自己的人,但她当事人都不计较,她是个外人,多说无益,冷哼一声。 “既然你姐姐为你求情,今日便罢了。” 说完拉着尹零露离开,临走前还不忘瞪姜妍一眼。 然而姜妍对着姜娴还是没有好脾气:“谁要你帮。” 气冲冲说着,一把推在姜娴身上,将她推倒在地。 秦语瑶可不想再管,明明自己刚刚帮她,可她竟然还要反过去帮霸凌者,想想都生气。 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尹零露明白,想让姜娴短时间之内就能制住姜妍是不可能的。 她没有像自己和秦语瑶这样的机缘,在家中也不受宠,不然姜妍就不可能敢这么欺负她。 对姜娴抱以期盼,随秦语瑶下楼。 刚一下楼,便看见等在一楼的楚绪和季宴安。 一见到楚绪,秦语瑶立马高兴起来,毕竟人设在那,不演不行,随即松开尹零露,提着裙摆,小跑向楚绪。 楚绪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流露欣喜,撑开手臂,迎接他这位戏精又娇纵的王妃。 七十七:我也想秀一秀 人还没有走近,甜蜜蜜的声音就已经传遍在场所有人的耳中,令她们纷纷望向秦语瑶的位置。 “阿绪哥哥~” 见是秦语瑶,又纷纷收回眼神,他们可不敢惹她, 就连尹零露都害怕的停住脚步,手指紧抠楼梯上的栏杆,秦语瑶那见色忘义的模样令她尴尬,只想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晃悠着脑袋四处看,试图将秦语瑶发出的动静隔绝在外,结果正好对上季宴安的眼神。 他眼中似有星辰,明亮又令她沉迷。 “阿绪哥哥今天怎么才来呀,瑶瑶等你等得好无聊。” 秦语瑶的话将她拉回来,缓步走下来,行至三人对面,看着那像个章鱼一样粘在楚绪身上的人,忍不住就想拆穿她。 “就是不知刚才是谁,当爽文女主当得可乐呵了。” “就是因为等阿绪哥哥等得太久了,所以才要给自己找点事做嘛。” 胡搅蛮缠,是她最擅长的,对于尹零露的拆穿她根本不怕。 不过说完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尹零露有点不一样。 松开楚绪,回身打量尹零露,并过去围着她一圈一圈地转,嘴里还啧啧出声。 同样被惊讶到的还有楚绪和季宴安。 两人眸中一亮,齐齐看向尹零露,不敢相信这种话会从她口中说出来。 一直以来,季宴安都认为她十分腼腆,在外人面前更加的沉默寡言,而今只是跟秦语瑶待了这么一晚上,就如同换了一个人。 “小叔,你有没有觉得阿零有点像你!”他极为肯定地说着。 季宴安不明白他的意思,扭头看向他,于是他再次解释道:“像你一样,话不饶人。” 季宴安脚一抬,冲他身后踢去,楚绪此刻注意力都在秦语瑶身上,根本没想到季宴安会来这么一下,实实的受了一脚。 “大夏律:夫丧期至,有子而嫁,倍死不贞。 可你们无子。” 楚绪愕然,自己不过是说了这么一句,就从皇帝少个儿子,发展到劝秦语瑶改嫁。 忙讨好着:“小叔你说的什么话,我不过说笑一句,哪有这么严重,我的意思是您和婶婶有夫妻相。” 季宴安疑惑:【夫妻相又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婶婶这个词好听。】 见他不懂,楚绪连忙给他解释:“就是说您和婶婶很般配。” 听后,季宴安恍然大悟,回头看向还在说悄悄话的两位小娘子,那眼底的喜意根本藏不住。 “是不是特爽,感觉世界突然有趣起来。” 尹零露眉眼弯弯,回握住挽着自己的秦语瑶的手,点头回应着。 “你和侄媳也非常有夫妻相” 轰隆隆!!! 此话犹如晴天一声霹雳。 顿时引得两双犀利的眼神看向季宴安,尹零露和秦语瑶被他这句话吓得连呼吸都止住。 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尹零露冲她使着眼色,秦语瑶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挽着尹零露往外走。 得不到回应的季宴安一瞬间垂头丧气。 他只是想着这话楚绪知道意思,秦语瑶也一定知道,说不准就会告诉尹零露,这才说出口的。 楚绪揽住他的肩膀,企图送他以安慰。 他清楚,这两人多半以为季宴安也是穿越的,所以才这么大反应,可他不过是一心想着秀恩爱。 走出店门,车夫将马车赶来,两人上到马车,尹零露探出头来:“鸾鸣,闲人勿近。” “是。” 所有人闻声离开,齐齐跟在马车后方,只留鸾鸣一人,接过车夫的工作。 而她这一声,直接把前头刚上马的季宴安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眉头扭得像麻花,愈发闷闷不乐。 马车内,秦语瑶再也忍不住,一股脑地将自己所思所想说出来。 “他绝对是穿越来的,但是他在隐藏自己的身份,说不定他已经猜到我们和他一样,所以他的反常,是他想暗地里告诉你,他和你一样。 而且你说,我们会不会是别人的实验体,就是实验时光机这种的。” 秦语瑶想法简单,想到什么说什么,可是她的话经不起推敲,尹零露静静听下来,觉得漏洞很大。 第一件就是,既然一样,他为什么不明说。 “他既然知道,那干嘛不和楚绪一样和我们相认。” 仔细一想,的确是这样。 然后秦语瑶又脑洞大开:“我们是被抓走的,以前的记忆是别人故意放在我们脑子里的,这其实是个游戏,让我们当第一批试用者,来记录数据。” 尹零露无力吐槽,她的想法真的天马行空,让人琢磨不透。 要怪只能怪两个人当时没有注意他们,以至于不知道他们说过什么话,才会误会季宴安。 “不知道,但我觉得你说他和我们一样这件事很有可能。” 两人的对话听得鸾鸣也云里雾里,也同时暗暗记在心中。 回到王府,季宴安一整天都在她们奇怪的眼神中度过,直到晚上,他才得以放松。 …… 而晚间回到房间的秦语瑶可没闲着,先是将今天的事说给楚绪听。 楚绪听后乐得在床上直打滚,秦语瑶看他那傻样,懒得搭理他,于是翻出压在里边床底下的御旨翻看。 楚绪一翻身,就能看到她对着御旨傻笑,而他自己,却对此没有任何波动。 他从知道自己是皇子开始,就想明白了。 只要他安分守己,做个闲散皇子,那等年纪一到,封了王给了封地以后,再往封地一待,这一辈子也就能平安顺遂。 但是现在却很难说一辈子平安,不过也还好这小姑娘懂得知足,再是换一个野心大的人来,那只怕是很难说服。 所以只要自己努力往自己的方向走就好,至于秦语瑶,她不过就是有点贪财好享乐,以自己的财力,完全可以满足她。 那侧傻乐的秦语瑶光看御旨还不够,再一次将御旨放好之后,终于把魔爪伸向楚绪。 一把拉住楚绪的胳膊,试图将他拉起来,奈何自己力气小,根本拉不动,还是楚绪配合着她的动作起身,这才使得她将自己拉起来。 “你现在都是王爷了,巴结你的人肯定多,那是不是就会有人给你送小老婆啊。”秦语瑶激动着,语气十分欢快。 老早就想问,今终于等到机会。 七十八:我想要漂亮小姐姐 看向楚绪的眼神闪烁着期待:“你那些哥哥们都被别人送过小老婆吗?他们留那种看起来就漂亮的了吗? 到时候要是有人给你送,你能不能先让我看看,咱们挑几个长得漂亮地留着。” 楚绪被她的脑回路整得挺崩溃,不是怕钱没花完,就是怕小老婆自己没选上,整得跟给她选妃一样。 当即就嫌弃起来:“这是给你选妃呢?还是给我选小老婆。” 秦语瑶不喜欢看他这种表情,别过脸,连看都不看他,玩弄着自己的秀发。 “你这算盘打得好,我王爷还没当热乎,你就指望我拉帮结派,朝堂之上,我现在是皇子,这样很容易成为别人的眼中钉的。” 一个侧身,撑着头看向耍脾气的秦语瑶,就在他以为秦语瑶会因为自己的解释,而打消这个念头的时候。 秦语瑶迅速转身,双手撑在床上,微微探身:“对哦!要不是你提醒我,我都没想到这一层。” 薄衫下若隐若现的锁骨,被秦语瑶缓慢滑荡的青丝映衬得格外醒目。 这是第一次,他感觉自己有种被定住的感觉。 而锁骨之上,是她细嫩的脖颈,以及那还在喋喋不休的小嘴,像果冻般,水嘟嘟的。 【看着……很好……亲的样子!】 “那咱自己找,先找三个,多了怕你吃不消,正好凑一桌麻将,我再打造一套烧烤架和露营帐篷,带着你的小娇妻们踏青郊游。” 【可是……要怎么才能亲得到呢?】 说完还觉不够,将重心挪到左手之上,右手摸上下巴:“应该要四个才对,因为还有嫣姐和笙姐,以及阿零。” 她畅想着左拥右抱的完美生活,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那件薄衫已经从肩上滑落,落至手腕处。 而楚绪看得入迷,直到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慌忙收回目光,揉搓着眼睛,缓解自己的不自在。 随后抬手弹了秦语瑶一个脑瓜崩,引得秦语瑶一声惊呼。 “还踏青,到时候有你烦的,你指望谁陪你踏青,这个王府有你一个就够了。”说完一惊。 【啊!!!我都说了些什么啊,还好这傻姑娘听不懂。】 他既尴尬,又羞耻,自己两辈子加起来,怎么也有三十几年了。 “我今天心情好,我不跟你计较。” 捂着头躺下睡觉。 的确有点不开心,因为这个人他一言不合就打人。 见她这样,楚绪怕她生气,又出言跟她解释。 “虽然这件事不能让你如愿,但若你有其他想要的,我一定尽量满足。” “嗯。”用被子将自己整个盖住,瓮声瓮气地回着话,一听就知道她此刻兴致不高。 楚绪看着身边那一坨,轻声叹气,见她不想理自己,便识相地躺下转向另一边睡觉。 等秦语瑶睡着之后,她又不老实起来,不是说梦话,就是一个劲的傻笑。 只因她在梦里,不光拥有了漂亮姐姐,还从楚绪那拿到了库房的钥匙。 一打开,那满屋子的黄金珠宝、名贵器具、各种名作名画、奇珍异宝、宝刀宝剑,乐得她都合不拢嘴。 起初只是喃喃细语,最后高兴过头,蹭的一下坐起身,手正好捧着楚绪的双手。 楚绪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想知道她还想干嘛。 “夫君真棒,阿绪好厉害。”秦语瑶不自然地笑说,随后立马松开楚绪的手,翻身继续睡觉。 最后还悄咪咪地加了句‘从今往后只有丧夫没有合离’。 不过确实像她说的一样,她们毕竟是皇帝赐婚,休书是不可能写的,就算写也得皇帝同意,而皇帝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正是如此,她的呓语将楚绪吵醒好几次,被烦得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 …… 月明星稀之夜,一觉好眠之人无几,除去楚绪备受煎熬,另一方院中,叶影摇晃,铺满整条长廊。 一道人影矗立,他愁思万千,心中有惑而不得解。 那人正是季晏安。 只因当所有人都各自回房之后,鸾鸣找到他,给他带来了一个令他琢磨不透的消息。 “回王府的路上,小女君同王妃说您与她们是同一类人,可是您又不与小女君相认,让她们很难办。” “回去吧。”季晏安听后沉思并重复着:“同一类人。” 【重生吗?难道阿零也和我一样,是重生而来。 所以这一世,她对我的不同,并非全是因为我救过她。 但她们分明只是因为我今日那句话,才觉得我和她们一样。】 心中这么想着,对此也有了自己的判断。 次日一早 楚绪及季晏安早早起来,两人同在膳房撞见。 楚绪端着为秦语瑶煎药的药锅出来,季晏安端着自己剥好的新鲜莲子进去,两人都没有注意前头,差一点就撞上。 齐齐后退,抬头对上眼神。 “小叔,您也起这么早呢。”他先向季晏安打着招呼。 季晏安点头,目光移到他手上的砂锅上:“如此亲力亲为,王爷对王妃还真是用心。” 同样目光下移,移至那碟莲子的楚绪,也不甘示弱。 “小叔这是为阿零准备的?” “自然。”季宴安理直气壮。 楚绪很想不通,为什么他说话总是带刺,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 看着越过自己走进去的季宴安,他疑惑摇头,转身离开。 这药一天一换,交给别人他不放心,毕竟这府上谁的人都有,尤其是景王府的人,不得不防。 等到他盯着把药煎好,季宴安准备的百合莲子粥也可以了,盛到碗中之后,一同端着出伙房,后面还跟着一排提着食盒的婢女。 一路走过去,他发现所有的婢女都不敢看他,甚至余光都能看到她们在那偷笑,可回头一看,又都藏得很好,根本抓不到现行。 季宴安对他这行为很不解:“一惊一乍的,你家进贼了?” “啊?”再次回头的楚绪被他叫住。 “总觉得她们怪怪的。” “药都要凉了,他们还怪吗?” 听了季宴安的话,他忙看向手中的药,脚下生风,快步向膳厅走去。 七十九:你就是你,鲜活的你 想着反正她们平常也都是这样,没再多管,索性由着她们去。 只是昨天晚上秦语瑶的那些话,尽数被外间守夜的迎香听到,并告知了皇帝皇后。 也好在听到的是她,至少她只是会禀报给皇后,不会出去乱传。 不过虽没有传遍王府,可是看着迎香一大早就出府,即便是猜,也猜到了不少。 …… 而皇帝刚下朝会,就听到这等消息,再次震怒。 气愤自己的蠢儿子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明明一早就答应过自己,却还是这样肆意妄为。 气得他抽剑就要往安宁王府来。 更是起了让温太医住进安宁王府的想法,要不是皇后拦着他,只怕他真的会带着温太医冲过来。 然而楚绪此刻光想着让秦语瑶赶紧喝药,病赶紧好,并不知道这些事。 …… 等两人到膳厅的时候,秦语瑶和尹零露已经在那坐等。 前者迷迷糊糊地坐到桌边,赖在尹零露身上,楚绪走到另一侧坐下,她闻着药味就往楚绪身上靠,楚绪才刚放下药碗,就连忙将她搂住。 提着食盒过来的婢女们见自家小王妃这副模样,心疼不已,虽然面上平静,将膳食摆放整齐,但个个都在心里暗骂主子不懂得怜香惜玉。 “瑶瑶,先喝药。” 说着就一勺一勺地往秦语瑶嘴边送,两勺之后,秦语瑶清醒不少,端起药碗就喝,楚绪又将蜜饯放过来。 季宴安已经出师,得意的将自己准备好的百合莲子粥放到尹零露面前。 “阿零,你尝这个。” 可是尹零露的目光全在旁边两人身上,她十分鄙夷这样的行为。 如果感情真有这么好也就罢了,可偏偏自己又知道他们是演的。 深觉可以恩爱,但没必要这么黏糊。 见她不理自己,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正好看到秦语瑶喝完药后,就着楚绪的手吃着蜜饯,而后再继续靠回楚绪怀里。 他很羡慕,于是他也拿过勺子,将吹得温热的粥递到尹零露嘴边。 “阿零,先喝粥。” 瞬间呆滞,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勺粥,转头看去,见他坐得离自己稍远,为了将粥递到自己面前,还得探身过来。 尹零露挪动凳子,靠近他一丢丢,让他举得不那么累。 随后张口吃下,细细品尝起来。 楚绪指了指尹零露面前那碗银耳粥,昔香上前盛上一小碗,楚绪拿过来吹着,等不烫之后才放到秦语瑶面前。 秦语瑶半眯着眼睛,如刚才尹零露看他们般,看向他们。 迟迟不见怀中人伸手端粥,他低头看去,便见她正在偷笑。 笑对面那只需要尹零露一个动作,就能乐呵半晌的季将军。 笑那个得到尹零露夸赞,就羞红了脸的堂堂沐国公。 楚绪顿感无奈,只能一勺一勺喂她。 “粥很美味可口。” 他听得高兴,又是一勺喂过来,尹零露再次吃下。 “不要和他们学,你有你的性格,你应该是鲜活的。” 尽管尹零露很喜欢他眼里只有自己的模样,可是这不代表要剥夺他的个性。 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是他。 是她在这个时代里,遇见的,唯一的,一眼就动心的人。 只是季晏安却未必认同她的想法。 他总想给她最好的,历经一世,又怕自己给的不是她想要的,好在这一世让他接触到秦语瑶和楚绪两人。 他们和她关系好,跟着他们的来,总不会出错的。 “无妨。” 他不愿意听,尹零露只能将整个碗连带着勺子拿过来,三下五除二就直接吃完。 季晏安还想帮她盛,却被她躲开,落寞地回正身子,瞥见对面极为恩爱的两人,闷闷不乐吃着自己碗里的。 秦语瑶依旧靠在赵明绪怀里,等到他吃完,秦语瑶精神起来。 她刚坐直身,楚绪离开,不多时便拿了件披风过来,为她把披风系好。 季晏安也想,可是他一不能进尹零露的房间,二也不敢太莽撞。 只能眼巴巴地看向尹零露,而后者直接不看他,挑着桌上那碟子花生米吃。 “这会园里的花开得正好,咱们今天先去赏花,下午还可在园里钓鱼。”楚绪提议着。 他已经完全忘记皇帝让他带着秦语瑶回秦府的事情。 他刚说完,秦语瑶就迫不及待提问:“那鱼能吃吗?” 此话一出,她在楚绪心中的形象从贪财好色,又多加了一条贪吃。 “你若是想,也不是不可以。” “能不能弄辣的?” “怕是不行,你不能吃,不过可以做成鱼片粥。” “不要,肯定很腥,煲汤怎么样?” “好。” 完全不给楚绪喘气的机会,她连连发问,直到自己满意。 然后兴高采烈的,一蹦一跳地跑到尹零露身边,将她拉走。 她们离开,婢女进来,另两人跟在她们身后。 走出膳厅,过一段石子路,再过一条不算小的溪流。 从桥上走过,看水的流速,这里头还是活水,两人驻足观望。 石桥不远处,有一道拱门,穿过去,便能看桃园,赵明绪喜欢吃桃子,所以当时建造的时候就弄了个桃园。 入了园里,左右两侧种有一排紫薇花树,往前看去,是一大片硕果累累的桃树。 四人沿着小道走进去,桃林右边有三间竹屋,面对着桃花的这一侧的窗户都开的特别大,秦语瑶一看就爱上了这座竹屋。 “阿零你看,像不像落地窗,那窗帘一飘,你再往里一站,简直就是仙女下凡。” 光说不过瘾,她直接拉着尹零露跑过去,让尹零露侧身站在窗里,而她直接从窗户跨出来,跑远欣赏着。 那纱幔被风吹荡着,不时将尹零露的身影遮住,及地的直裾令她更显高挑,回眸间,宛若一幅画卷。 “翩若轻云出岫,携佳人兮步迟迟,腰肢袅娜似弱柳。”秦语瑶有感而发。 一边说还一边伸手做相框状,变换角度及位置欣赏着美人。 楚绪一惊,不敢相信这是她能够说出来的。 良久,尹零露都站累了,也不见她发话,再对上季晏安那痴傻的眼神,她更加不舒服,收回眼神,淡然离开。 秦语瑶还没看够,美人已经离开,她忙快步跟上。 楚绪也同样跟上,只是他刚走出两步,不见身边之人。 回头一看,季晏安已然泪眼婆娑。 八十:淡然又坚决 走回季晏安身边,他们没有再跟过去,而婢女们见他们不动,行礼后便越过两人,跟上去。 “小叔这是怎么了?”楚绪紧张发问,看着他情绪不高的样子。 “风大,吹得眼睛不舒服。” 的确是眼睛不舒服,但不是风吹的。 只是因为尹零露刚才转身离开那一瞬间,像极了前世拒绝他的时候。 …… 前世 …… 初听及她与唐家四公子的婚事,他茫然不知所措,思来想去,决定冲动一次,将一切与她说开。 他可不管她有没有定亲,总之必须得是他上门提亲,否则谁也别想娶走阿零。 而挑的日子正是豫王小世子的周岁礼。 在此之前,他与今生一样,求得皇帝赐婚,又从舒乐那借来丹秋,以长公主的名义请尹零露过来说话。 院外守着的是豫王妃陪嫁侍婢,于他而言,没有什么好怕的。 尹零露一到,季晏安先是道歉:“长亭实在有愧于你,不该用阿姊的名义将你骗来此处。” “你我实不该在此见面。” “我知道。” 尹零露怔怔地盯着眼前人,看得出来,他很着急。 季晏安上前一步,急促着,抬起的手也因为尹零露的退步,而只能收回。 他蹙眉,眼眶瞬间一红:“但我实在是不甘心,自明王府一面后,我便对你一见倾心。 那时总想着日后还有机会,总还能让你慢慢注意到我的存在。 可是从姚家到楚熙,你连宫宴都参加了,我……。” 尹零露叹气,不敢在看他,默默低下头去,轻咬嘴唇,想了很多,但最终还是选择不再听下去。 “国公爷,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尹零露语气平淡。 她明白季晏安的意思,也能猜得出来他要问什么。 但如果再任由他说下去,只怕自己要心软。 “晏安想问问你,你心里可有我。”他很紧张,说话时手一直攥紧着。 尹零露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满眼期待又富含爱意的人,坚定开口道:“没有,零露从不曾对国公爷动心。” 然而心里想着却是:‘是有你的。’ 听到此话,悲从中来,心里头胡思乱想,更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原来她对我无意,原来她也不是在等我,不!不可以。】 他不敢相信,可这话是她亲口说出来的,无论他内心多么不能接受,亲耳听到的骗不了人。 “我本以为你拒绝掉那些婚事是因为我,可原来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 “不是” 两人都不再说话,许久之后,尹零露还想再决绝一点,好让他就此死心。 “家父已定下我与唐唐家四公子的婚事。” 他不可能承认自己知道这件事,这样显得他不择手段,好似特意来截胡似的,虽然他本来就是这种想法。 “我从未听说,你哪来的亲事。” “日前唐家家主曾拜访家父,只待我点头,即可择日定亲。” 尹零露看着这个满是愤恨的人,双手紧抓裙摆,心里也有些发怵,但还是强装镇定地看向他的眼睛,没有一丝退缩的意思。 季晏安转身不再看她,她这样决然的态度,令他很难受,就好像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无用。 好一会后转身:“只要我在一日,你休想与别人定亲。” 随后尹零露恍若无事人,转身淡然离开。 …… 想了这许多,一直无视眼前那挥动的手,回神后,将楚绪的手拦下来。 “第一次知道,原来小叔是个好哭鬼。” “我怕我会没机会。”突然的出言,令楚绪觉得莫名其妙。 但这话一听就知涉及他的私事,所以他没有问,季晏安也没有再提,提步去追尹零露的步伐。 她们两人从离开以后,就一直往前走去,里头还有一小片葡萄,只可惜都没有成熟。 在季晏安愣神的时候,秦语瑶就已经快步追上尹零露:“阿零刚才真的是太美了,简直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人,没有之一。” “这话但凡你再敢跟别人说,友谊就地断绝。” “不可能。”她斩钉截铁回答着。 “而且阿零,我觉得你现在这样,比我刚见你的时候好太多了,那个时候你看着就很弱,打架都不可能赢的弱。” “你这都是什么形容,弱就算了,还能扯到打架上。” 虽然嘴上嫌弃着,但心里头还是很感谢她, 她需要感谢的人实在太多,尹家人,舒乐,楚绪秦语瑶等等。 “好了不说这个,咱们去摘桃子,我刚看那桃子都熟了。”说着就转身去找楚绪。 她一离开,尹零露也跟着往回走,没走多久,就遇见迎面而来的季晏安。 他快步几步走到尹零露附近。 尹零露还想再走走,也有些话想问季晏安,便顺着小道逛起果园。 另一方已经传来秦语瑶叽叽喳喳的声音。 “你都种了桃子葡萄了,为什么别的不种点呢?” “有果园的,我喜欢这两样,所以父皇就命人将这两样种得近些。” “我也爱吃,嘿嘿嘿…以后这些都归我了,你可有意见。” 楚绪看着她这如母鸡护崽般的动作,挡在自己面前,笑出了声。 “你的你的,这府上所有东西都是你的。” 两个人正高兴着,全然不知道后面两个婢女凑到一起,昔香还将楚绪的话补齐。 “就连本王,也是你的。” 两人偷笑着,在她们眼中,楚绪对秦语瑶爱,那叫一个深沉,只是这话他不好意思当她们的面说出来,主子不说她们也懂。 而两人之后,是好学的季晏安。 尹零露发现他没有跟上,回眸一眼。 “季将军。” 只一声,季晏安欢快应着,几步走过去。 “阿零叫我何事。”他说得殷勤。 倒是让尹零露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好,轻咳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季晏安就已经愁急。 “阿零可是不舒服。” 抬眸看向他:“无事,只是想问问,桐柏观那件事。” “我不知道,我没看到,阿零只是为我祈福而已。” “你……”她被堵个严实, 回的这么快,生怕被她知道些什么一样,若是只有前面两句倒也行,偏生他还要加一句祈福。 但是! 纳闷着,他是怎么知道的。 八十一:同为重生人 这令尹零露不得不猜想他在自己身边安排了人。 不过说到安排人,鸾鸣她们本来就是季宴安的,想及此处,顿时一悟。 “我所有动向你全都知道。” …… 这要怎么解释才好呢? 季晏安眼神慌乱,根本不敢回应她质问的眼神。 没有想到一向果敢的他,竟然也会有这一天。 虽然他不想承认,可是他的确利用了鸾鸣几人,他不想在她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阿零,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你这样是在侵犯我的隐私,有的事你明明可以问我,却要选择窥探。” “隐私!”季晏安重复着她的话,但让他真正记住的是下一句。 “那我可以问任何不明了,却想知晓的事,对吗?” 他激动着,想确认这句话的准确意思。 而他这种表现,让尹零露只觉得他上位者当惯了,所以认为自己这样对她,没有任何问题。 但她不喜欢,即便是他,也不喜欢。 “我说你以后不能窥探我,听明白了吗?”语气严肃几分。 季晏安头点个不停:“明白”,然后又要再接一句。 “那我可以问吗?” 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令尹零露烦躁,她陪着尹母十多年,养得性子也越来越随和,极少有能引她动气的事情。 但今天,她真的有点烦躁,是想破口大骂的那种烦躁。 自己隐私被窥探不说,他甚至监视自己,这让她怎么忍。 皱眉瞪着季晏安,却并没有令他感到害怕,只让他觉着这样气呼呼的阿零真可人爱。 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此刻的不悦,对于自己的错误也已经忘了个一干二净。 尹零露自觉反正和他说不通,还不如把鸾鸣还给他来得顺畅,索性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转身朝前走去:“你杀了他的人,打算怎么办,他可不是个会罢休的人。” 换了别人,听到的只会是询问,但对于季宴安来说,他光知道尹零露在关心他,担心他会被周俊磊报复,于是受宠若惊的他,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阿零无需担忧,他现已经被廷尉府收押,奈何不了我。” 听着他似笑非笑的语气,尹零露更加郁闷,总觉得这人脑子有毛病。 不过周俊磊竟然被抓了,这让她十分诧异。 “他犯了何罪。” “勾结外党,意图谋反,这只是一部分。”他没有将周俊磊的全部罪名都说出来。 除去太多这一原因之外,最重要的单谋逆之罪,他便再无活路。 季晏安以为,其他的都不值一提,况且她也不会想听。 …… 【怎么又提前了。】 明明还要等到舒乐生辰宴后,这件事才会被爆出来,可现在提前这么多。 她沉默着。 …… 短暂的时间里,季宴安想起昨天晚上鸾鸣说的事情,决心试试尹零露和自己究竟是不是同样重生而来。 当即便开口:“阿零你可记得豫王世子周岁礼上,你曾借与唐家四公子定亲为由,拒绝过我。” “记得。”尹零露毫无防备,答案脱口而出。 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猛然转身。 而得到答案的季宴安显然更激动,热泪夺眶而出,笑容过分灿烂。 “阿零……”他哽咽着,一步一步走向尹零露,越近脚步越快。 直到尹零露后退,他才停下,停在三步之外。 “你重生了。” “阿零你等我,我马上回来。” 他突然的离开,令尹零露犯疑。 不过可以肯定,他的确是重生,可这样她又要怎么面对他呢? …… 向前数十步,走进果园里的凉亭中,倚栏而坐,静静等,静静观望,观望另一侧,随心随意的两人。 …… “这个树上的桃子大,我要摘这个树上的。”秦语瑶朝尹零露附近的这排桃树跑来,指着左侧那棵树说着。 楚绪跟在后头:“迎香,去取东西来。” 迎香应下,去到竹屋里取竹篮和剪子,楚绪怕她受伤,只叫她在一旁看着,而自己则走去树边,挑选着桃子。 迎香没来,楚绪并没有动手摘,但秦语瑶等不及,推着他的背,探出头朝他使眼色想让他先摘。 楚绪一低头,呆滞一瞬。 她眸色如墨,似有一股强大的吸力,令人不自觉就想往里陷。 见他不动,秦语瑶直接朝他腰间就是一拧。 一声嗯哼声。(详情参考闭上嘴巴说二) …… 听得秦语瑶和一众婢女们同时一愣。 …… 当事人表示很尴尬,并想赶紧逃离这里。 尤其是秦语瑶已经笑开,并且越笑越大声。 楚绪羞得连耳朵尖都红了,忙捂住她的嘴,低声警告她:“别笑了,都看过来了。” 就算被捂住,也阻挡不住秦语瑶欢快的笑声,只是声音小了些而已。 她扒着楚绪的手,竭力忍着,最后实在忍不住,不得已只能紧咬着唇,冲楚绪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再笑。 楚绪眼神散发警告,再三确定后,才松开手。 可刚一松开,秦语瑶就又开始笑,他气得又伸手去捂。 这次秦语瑶先一步捂住,朝他摆手。 她憋着偷笑,笑得肚子疼,楚绪对她还没办法,这么多人看着,又不能崩人设,真的很苦恼。 好在这是迎香拿着篮子过来,干脆不搭理她,由着她去笑,而自己去摘桃子。 不多时就摘满了一篮子,交到秦语瑶手上时,她终于能够控制住自己,提上那一篮桃开心地往外走去,全然忘记了身后的楚绪,以及尹零露她们。 “你去哪。” 秦语瑶被这一喊定身。 【哎哟喂,怎么把ATM机给忘了。】 又转身走回他旁边。 “我就是想拿到厨呃…膳房,洗了给我最爱的阿绪吃呀!” 这态度转变得真快,楚绪自愧不如。 “不用。” 拿过篮子给迎香,又拉着她往外走。 “你说的,她们会准备。” “她们做?那确实挺开心的,我们现在是要去钓鱼吗?可是阿零还在,我们不去叫她和季宴安一起吗?” 楚绪突然一停,秦语瑶正好撞到他身上,“啊”的一声。楚绪转身,抬手揉着她额头。 她这个胆子真的让人害怕,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八十二:皇叔把你园子围了 便是从前的秦语瑶,也从来不敢这么直呼。 “小叔的名讳岂是你能随意喊的。” 突然的严肃令秦语瑶害怕:“可我看阿零就这么喊的啊。” “她是她,你是小辈,在这里!你不能这么喊。”将重音放在‘在这里’三字上,强调他们现在身处何处。 尹零露能喊,那是因为她迟早会是国公夫人,而且季宴安又宠着她,自然是她想怎么喊就怎么喊。 好在秦语瑶虽然大大咧咧,但是只要楚绪肯说,她总会听话。 这不,听了他的话,也明白过来自己不应该这么称呼季宴安:“明白,毕竟是别人老公,而且你们这规矩多。” 她踮脚靠到楚绪耳边轻声说着,随即冲他乖巧点头,两人这才继续往回走。 “你回房休息,我去书房看会书,阿零在等小叔。”楚绪想起那会季宴安急匆匆离开,猜想着两人肯定有话要说,这个时候他们离开正好,免得打扰到人家。 秦语瑶忘性大,只有新鲜事情,她的注意力立马就被吸引住。 “那你可真棒棒的,可是我这会睡不着,我也想去书房看书,书房大吗?” …… “一层还是两层,有话本吗?有小说吗?” …… 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但所有的问题都能得到回应。 “或许吧,只有一层,不过倒是挺大,还有张床,你要是累了就在那睡也可以,吃饭了我再喊你就是的。” “可以,那你得帮我找话本。” 楚绪应下,不多时,两人走到书房。 这书房的确很大,而且书架也很高,需要用梯架才能够到上层的书。 正中间有一圆台,床榻就在穿过圆台往里两个书架后,房里四周有许多处矮桌和垫子,高窗半开。 秦语瑶冲进去参观着:“喔噢!真的好大啊,那中间是吊灯吗?不过怎么好像是木和玻璃做的。” “是木和琉璃。” 圆台之上,那是楚绪特意命工匠制作的木制框架吊灯,一共十二盏花灯,为琉璃花灯,花灯底部嵌着碧叶,花梗处坠着各色花苞。 “那上头挂的花骨朵是真宝石吗?”秦语瑶惊讶发问。 “何止,上面的叶子还是翡翠呢。” 听了他的得意发言,秦语瑶满脸肯定,朝他竖起大拇指:“你真豪横啊!” 心想:【不亏是我傍上的大款,这实力,杠杠滴!】 然后抬头继续欣赏着,这以后可都是她的,这么漂亮,要是能回去那天带上就更好。 楚绪看她开始傻笑,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果断拉着她往里侧床榻走去。 实在是怕她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会露馅,好歹也是秦家宠女,说她连个宝石翡翠都没见过,那像话吗? 还好迎香两人跟得远,并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只知道她跑进去,又跑出来,并赖在楚绪胳膊上。 走到床榻旁,按着还在做白日梦的她坐下,让她在那等着,自己则去给她找书。 婢女送来茶水瓜果,昔香接过,放到床边的桌子上,挥手让婢女出去。 “王妃,这是王爷特意嘱咐的,一定要全部吃完。” 当即往床上一趴。 【想不到啊,水果还挺多,这要是有叉子就好,勺子太难受了。】 纤细的小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床上,她非常惬意,只等着楚绪把她的话本子送来。 而楚绪这边正找着书,潇汇进来,走到他身后。 “王爷,黎国公府温二公子来了。” 楚绪点点头,潇汇随后出去,将温崇义请进来。 而楚绪此时已经找出了一本拿在手里,又怕她不爱看这种的,就又找了找,想着多找几本也是好的。 温崇义到的时候,他手上已经有两本。 “崇义参见王爷。” 楚绪转身:“你来了,不用这些虚礼,先坐,稍等,我正给瑶瑶找书呢。” “瑶瑶?”乍听到这个称呼,他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想着自己离开前说的还是他和秦语笙的婚事,怎么一回来就变成了秦语瑶。 不过皇家的事,外人还是少问的好。 “哦!明白了,可是她不是最不爱看书的吗?” “是话本。” “原来如此。” 温崇义因为和楚绪关系好,连带着和秦家几兄弟关系也还算可以,对于秦语瑶也是知晓一二。 若有所思地盯着赵明绪的背影,真真是看不出来,这两人竟然还有这般情意,总感觉外头那些话传得太假, 楚绪又找到一本,拿到手中往里边走去,温崇义纳闷他怎么往里面去,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想着肯定是还没拿完,所以才进去的。 等楚绪再出来,手上却没有书,他不免发问:“你书呢?” “瑶瑶说想在书房看,我怕她累着,就叫她在里头,若困乏也好休息。” 走到他旁边的位置坐下,便有婢女进来奉茶。 “我来的时候看见小皇叔带了一大队人往你府里来,你可知晓。” 他刚说完,潇汇再次进来,后面跟着于白。 “王爷。”于白恭敬行礼。 楚绪慵懒抬头:“何事?” “我家公爷想借用您的桃园片刻,闲人免进。” “用吧。” 他对季宴安整的动静根本不在意,就他对尹零露那重视程度,一听到她有危险,即便违抗御旨,都要赶回来,不惜手染鲜血。 和今天带人过来相比,简直小儿科。 而温崇义还在诧异中,因为于白那语气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通告。 毕竟人已经将桃园围住,过来也只不过是告诉他一声。 “迎香,传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桃园半步,违者即刻发卖。” 迎香得令离开,于白见自己目的达到,也不再多留,回到桃园外守着。 园中 季晏安手上拿着一个盒子,走进去以后,见她独自一人坐在凉亭中,又喜又担忧。 欣喜自己终有机会告诉阿零,自己已然知晓她对自己的心意。 可又担心她会再次拒绝自己,局促着不敢上前。 这段时间里,尹零露也想了很多。 明明以前的自己不会这么优柔寡断,可是来了这里这么久,不知为何,总容易退缩。 看见凉亭之外,焦虑不安的季宴安,目光挪向他手上的盒子。 那盒子! 【他怎么会有这个盒子,重生难道还能带物重生的吗?】 八十三:终究会心软 她不解,那盒子分明和上一世自己送他的那个一模一样。 “阿零,你送我的簪子我很喜欢。”抬手摸向头上那根兰花发簪,他没有提那封信。 他相信,她一定能够听懂他的意思,过往的事他闭口不提,只希望她不要为此所困。 顺着他的话,尹零露看向他的发间,待看到那根熟悉的发簪,她忍不住鼻子一酸。 过往的回忆犹如走马灯,在脑中飞速划过。 为数不多的交集里,她一次次为之动心,在和他谦逊有礼的初见,在和他短暂相处的再见。 …… …… 终究会心软,终究会想拥他入怀。 而那封信的决绝,也在此刻烟消云散。 默默安慰着自己不会有事,慢慢的走到季晏安面前,始终会怕,即便会怕,可也没有停下脚步。 季晏安看得心疼,出声想让鸾鸣过来,他觉得自己可以等,但不能让尹零露难受。 “我去叫鸾鸣过来。” 说着就往外走去,却被尹零露拉住。 她呼吸不平稳,她就想两人静静的待会。 “不用,宴安陪我到亭里坐会就好。”静静说着,语带不适。 一句宴安打在季晏安心头,犹如春日的新发的嫩芽,终于迎来甘霖。 他喜极而泣,看着缓缓朝自己走来的她,千言万语都堵在嘴边,只想一股脑全说出来。 见她拉起自己的手,那温柔又柔软的触感,令他心头一颤。 即便他想离她更近,可真正触碰到她,又有些惊慌不知所措。 那如棉花般,白净又细嫩的小手此刻正在他宽大的掌心,只需轻轻一握,便能将她整个手都包住。 再抬头,她青丝与风共舞,一下一下拂在他身上,悠悠清香钻进鼻中,吹进心肺,那是他的阿零惯用的蜜粉香。 醉芳堂的镇店之宝,每月只小小一盒,自她走后,季晏安每月月初必会守在醉芳堂门口,只等着将此香带回去。 被拉着往亭中去,他的眼神时刻不离关注着她,但见尹零露从一开始的有些颤抖,到现在反而像习惯了一样,舒缓下来。 这变化让他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得到放松,欣喜之余,更多的是庆幸。 而尹零露,她不想再逃避,与其怕这怕那,倒不如随心所欲,即便疯癫痴狂又如何。 能再活一辈子,自然要活得有价值。 两人凭栏而坐,季宴安不敢靠得太近,反倒是尹零露,见他隔得远,便朝他身边挪去。 季宴安兴奋侧头,对上她明亮的眸子。 将一直攥在手里的盒子递给她:“打开看看。” 接过盒子打开,那里头正是季晏安前段时间一直在准备的簪子,一支百合花簪。 “这是你刻的,那你头上的呢?”一眼,她便明白他的心意。 “也是我刻的,这盒子也是。” 抬头看向他,他眼底溢出的笑意,也将尹零露感染。 原本还以为他的重生能够带东西,原来这些都是他亲手刻的。 她鼓足勇气,扑入季宴安怀中,小声抽泣着。 受宠若惊的季宴安瞬间呆滞,幸福来得太突然,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这样近的距离,反倒让尹零露有些喘不上气,抬手拽着季晏安的衣服,感到后背一紧的季宴安,忙低头看向她,并轻声问着。 “可是有何不适?楚绪府上有府医,我去叫来。” 他着急着,扶在尹零露双肩的手试图将她扶起 但尹零露双手紧拽他的衣服:“不用,缓缓就好。” 她不肯,季晏安便只能将她搂在怀中,轻拍着背,借此想令她舒缓些。 短暂的放松,季晏安再次陷入警觉,生怕她再出事。 良久,听见怀中人呼吸慢慢平缓,他也跟着松了口气。 “我可以等的,这么多年多等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他说着违心的话,不想给尹零露压力。 尹零露却不信:“可你不止一次去求御旨。” “嗯……”一时语塞。 好像的确是这样,两次都是他硬求来的御旨,并没有提前问过尹零露的意思。 若从他的角度来看,这是他能想到的,也是最直接最有保障的办法。 而对于尹零露来说,就如同把她当做物件,皇帝想让她嫁谁她就只能嫁谁。 “我这么做,只是因为害怕。”他试图解释。 一声轻笑:“我可没答应嫁,你总要退婚的。” “不会,我再不会信。” 前世就是因为信了,所以郁闷那么久,直到听见她离世的消息,都在怪罪自己,认为是自己太过鲁莽,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若不是尹家兄弟,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并非一厢情愿。 “不说这些,我想问你,你何时来的。” “六月初。” “明王府之前你就已经重生。” 尹零露觉得奇怪,自己和秦语瑶他们都是穿越,可为什么季宴安还会重生呢? 面对她的问题,季宴安无有不答的:“是。” 现在得知他是重生,那先前所有的不对劲都说得通了,可这样一来,线索就断了。 手串不在,没有记忆,什么都没有。 季宴安感觉到她的沉默,想着她或许是有心事,随即开口问:“阿零你可是有什么事想问我。” 当然有,就比如他是怎么知道夫妻相这个词的,这个时候应该不可能存在。 抬头看向他:“你是怎么知道夫妻相这个词的?” “是楚绪告诉我的,他说……”越说越害羞,他直勾勾的眼睛一直望着尹零露。 即便羞红了脸,他仍旧得意。 “他说我们很般配。” 说完还期待地看着尹零露,希望得到她的肯定。 旁人说多少句奉承话,都不及她的一句肯定。 然而尹零露偏不让他如意:“是吗?我怎么不觉得!” 听不到想听的,季宴安有点不高兴,兴致缺缺地看向她,幽怨得很。 他越是这样,越让尹零露感到满足,她喜欢这种能牵动他身心的感觉。 离开他的怀抱,从盒子取出那支簪子,交到季宴安手中。 “帮我戴上?” 季宴安乐意之至:“遵命。” 郑重又严肃,脸上还有泪痕。 “你是个小哭包吗?这么爱哭。”看他通红的眼眶,忍不住发问。 虽然不想承认,可这就是事实,季宴安无奈只能点头。 八十四:懒散温崇义 他也不想这样的,可是他总控制不住,他也很反感自己这个性子。 但尹零露倒很喜欢,抹去季晏安眼角残留的泪水。 “可你这样,我很喜欢。” …… 他仿佛心跳漏了半拍,目光呆愣着,连手也不受控制,一个用劲,不小心戳到尹零露。 只听她‘嘶’的一声,伸手摸向被戳中的地方。 “阿零!”季晏安紧张捧住尹零露的头,探头查看着。 尹零露将簪子拔出重新戴好。 而季晏安蹙着眉,并做呼气样:“我并非有意的,阿零你还痛吗?” 怎么可能不痛。 不过尹零露并没有说出来,只冲他摇头,并甜甜笑着。 他已经很内疚,再多说也只是让他更难受。 不过她这一笑,季晏安瞬间犹如被火烤一般,只觉燥热无比。 看着他这傻乎乎的样子,尹零露可太高兴了,更加觉得自己的选择的对的。 “走吧,我们去看看瑶姐的桃摘得怎么样。” 被拉着走出好几步,季晏安才猛然回过神,低头看看自己被牵的手,又抬头看看前方的尹零露,他百感交集。 “瑶姐在书房,和楚绪一起。” “好,那我们也去书房。”尹零露满口答应。 …… 两人走到书房,迎香先一步进来通报。 “王爷,国公爷和尹娘子到了。” “知道了。”说时起身,将旁边书堆中,快睡着的温崇义摇醒。 “快起来,小叔来了。” 温崇义迷糊转醒,揉搓着眼睛,望向门口,正好看到已经进来的尹零露和季晏安。 忙不迭起身,整理衣冠。 “小叔,尹娘子。”楚绪早已经站到一旁,恭敬行礼。 季晏安一摆手,示意楚绪免礼。 这还是尹零露第一次受楚绪的礼,朝他微点着头。 “崇义问国公爷安,尹娘子安” 收拾妥当后,上前行礼。 虽未曾见过尹零露,但楚绪对她都十分恭敬,加之她和季晏安相牵的手,就知她不一般。 “你今天怎么来了。”手上一个反扣,改牵为握,带着尹零露坐到楚绪原本的位置。 两人落座,迎香便适时奉茶。 而温崇义见季晏安没有怪罪自己,便走到另一侧懒散坐下 “躲我父亲呢,他整日都想拉我去军营操练我,我不想去,就跟他说今天安宁王找我有事。” 他说话时楚绪已经走向里间,约莫着临近晌午,若她睡着,也该叫她起来了。 而温崇义还在向季晏安控诉着:“我更想让大哥操练我,我爹他就是个疯子,从来不会对我手下留情。” 尹零露并不认识他,无聊地拿起矮桌上的书册看着。 纸张尤为细腻平滑。 她都为之震惊,感慨这个时候就能有这么高超的技艺,便是在尹侯府,也极少见过这么好的纸张。 而楚绪这里,不单有,放眼望去,那桌上所有的书册都是这种纸张。 季晏安看她翻看着书册,一扫手,将桌上其他的书扫到旁边,并说着:“可你也不能一辈子躲着吧。” 按着尹零露手上的书册放到桌上,令她能看得舒服。 “能躲几天是几天,话说皇叔你和王爷这段时间都在外头,想来肯定不知道您三侄儿,慎王的事。” 猛然起身,凑到季晏安面前,倒是把尹零露吓一跳,抬头盯着他。 于是乎他被季晏安推回去,不过这可没有影响到他的积极心。 面露深意:“我跟您说,他被人算计了。” “算计?”季晏安反问着。 此时正好楚绪带着秦语瑶出来。 秦语瑶一听到他说有客来,还是算相熟的,当即麻溜将鞋穿好,坐直身子,脑子里搜索着这个人。 温崇义,和楚绪是好友,出身将门,但和楚绪又是同一性子,虽然他有能耐,不过他更想做个清闲人。 好在虽然见过自己不少次,但两人从未直接接触过,所以也不怕他看出问题。 于是她立刻开始表演模式,攀上楚绪的手臂,跟着他走出来。 等看到温崇义衣角时,瞬间出声。 “阿绪哥哥,我不想吃药,那药太苦了。” 楚绪只想仰天苦笑。 虽然是要表现出两人情意绵绵,可也没必要演成这个样子,而且也不用这么大声。 可是又不能不接她的戏:“瑶瑶乖,喝了药才能好,可不能耍小性子,明白吗?” 尽力维持着温情人设,这死动静听得他直作呕。 “那我要吃两碟桃花酥。”这种时候秦语瑶还不忘为自己争取应得的好处。 而楚绪也只能答应:“好。” 温崇义刚想和季晏安倾诉自己听来的八卦,就听见两人的对话,简直不敢相信,目瞪口呆地看着不远处走来的两人。 楚绪侧头看向她们这边。 “小叔,崇义,我先带瑶瑶去喝药。” “去吧。”季晏安淡然,连眼神都不曾分给他一个,沉浸望妻。 温崇义还在惊讶秦语瑶的变化。 【这么娇滴滴的,还是那个秦语瑶吗?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一个开口就只会骂绪傻子的人,现在却喊阿绪哥哥,还喊得这么顺口,真的很让人难以置信。 而楚绪得了季晏安的话,就带着秦语瑶往外走去。 温崇义见他们离开,也收回眼神,继续自己的八卦。 “也不是他被人算计,准确来说是他算计别人,然后反被算计。” 这话刚出口,被秦语瑶听了个实,她嗅到瓜的味道,忙停住脚步,不想再动。 楚绪被人扯着,回头疑惑看向她。 便听见她悄咪咪地说:“我的药等会喝,我要吃瓜。” 随后她就撒开楚绪的手,往回快步走去,径直走到尹零露面前,往她身边一挤。 软榻拢共就那么点位置,壮硕的季晏安一坐,再加上尹零露,已经没有位置。 秦语瑶再一来,挤得尹零露直往季晏安身边去,惹得他只能伸出手护着尹零露,并连连往后挪。 直到软榻上没有他的位置,他便只能起身,将位置给她们两人。 “宝贝过去点,我也想听。” 秦语瑶迫不及待,挽着尹零露的胳膊,尹零露感觉到身后一空,忙回头看去。 温崇义看着眼前这一幕,大为震撼。 尤其是当看到季晏安被挤下来,都没有发火,就更为惊诧。 八十五:他究竟是看上了什么 他正惊讶着,季晏安就已经走到他面前,眼神一瞥,温崇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圆凳。 都不用季晏安开口,自己就已经起身坐过去。 楚绪也已经回来,季晏安一拍身侧,示意他坐过来,楚绪也正有此意,因那旁边的香炉中的香已经燃尽,也该换了。 坐下之后,便捣鼓着香炉。 “你继续说。” 季晏安开口,温崇义立马提起兴趣,挪着凳子过来,坐近些才开始说。 “慎王之前看上了曹大人的幺女,巧就巧在陈国公家的世子也看上了。 听说两家还有意结亲,您侄子一听就不乐意,心急如焚,正好那天隋王府的永宁郡主办生辰宴。 您侄子就想着给曹小娘子下药,企图生米煮成熟饭。” 说完这句话又连忙捂嘴,眼神瞄了一眼尹零露,小心翼翼问着:“我还能继续说吗?” 秦语瑶听得正起劲,他突然一停,惹得她啧啧出声,一脸嫌弃。 “你说你的。” 听到秦语瑶发话,季晏安他们也没有反对,他这才继续说。 “可是他还没有动手,就被曹娘子识破,并暗中调换了两人的茶水,等着您侄子喝下以后,直接跑路。 被人发现的时候,他和张四娘子在一张……” “停!”季晏安顿觉不妙,连忙叫停,打断他后面的话。 温崇义也很识时务地没有再说下去。 面对他的警觉,秦语瑶和尹零露对视偷笑。 楚绪也纳闷着:“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半点风声。” 回来也已经有两天时间,怎么会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呢? “圣上压着呢,而且第二天张家就将小娘子送到慎王府上了。”语气斩钉截铁,向楚绪解释着。 听完这些,不免令人怀疑慎王的用心。 “他究竟是看上了曹家,还是曹小姐。” 闻声回头,尹零露望季宴安一眼。眼眸流转,她忽然想到周俊磊,当初把原主抓走,其用心或许也是这样。 忽然手被人一扯,是秦语瑶。 那边话还没说完,秦语瑶就和尹零露说着悄悄话。 “你认识这个慎王吗?” “慎王,皇帝的三儿子。”尹零露知道的也不多,毕竟上辈子她一心想着平稳度日。 况且她对于与自己无关的事,很少会上心。 “那你听懂他想说什么了吗?这个瓜吃得我特别懵,人物分不清不说,还听不明白这件事到底是为啥。“ “我也没有。”尹零露摇头,“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等会让宴安解释。” ‘宴安’一出口,惹得秦语瑶咧嘴眯眼朝她,表情有些猥琐。 笑得不怀好意,并逗趣着她:“哦呦!宴安嘞,哦呦呦!谁的宴……” 话都没有说完,就被尹零露一捂嘴,呜咽着,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挥手朝楚绪求救。 刚挥没两下,就被尹零露将手抓回来。 她的求救并没有被楚绪看到,因为楚绪正在捣鼓他的福寿香炉。 反而是温崇义将两人的动作尽收眼底,一面说着话,一面注意着两人。 见她们玩闹开,又提到季宴安,迅速转头看向季宴安。 后者淡定自若,如同无事发生。 实则内心极度亢奋,耳尖通红发烫。 端起茶盏,缓缓品着,以掩盖自己的不自然。 “您这话就说到了点上,曹家向来只衷心圣上,可曹大人那可是尚书令。 虽说曹家小姐长得的确花容月貌,但依我愚见,慎王必定是看上了曹家,而并非曹小姐。” 做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获得曹家的助力。 中宫无嫡,皇帝又不曾立储,就说明他们五个儿子都有可能被立为储君。 慎王这个蠢的,看着皇帝给楚绪安排这么好一桩婚事,不想落后,也想多拉几位大臣到自己的阵营中来。 所以把眼光放到曹家。 然而他不知道,楚绪根本就没有和他们斗的心思,他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日子过得美滋滋。 一脸漠然:“随他们斗吧,只要不牵扯我就好。” 他的想法很美好,可是现实不会让他如愿,谁让他只顾自己舒服,一听到秦语瑶的病情,就当即决定实施替嫁。 根本没有意识到如果秦语瑶在,会给自己带来多大麻烦。 这一点温崇义只一眼,就已经看明白。 “不可能了,若王爷娶的还是八娘子,倒不用过多担心,可谁能想到王妃这么大胆,竟然替姐出嫁。 她可是在陛下面前都敢胡闹的主,偏偏陛下还就喜欢她这性子。” 温崇义这么说着,也好在秦语瑶和尹零露在玩闹,并没有注意他们这边。 他说的不是假话,楚绪现在也能想透。 只是她已经来了,就算再明白利弊,也已经无济于事,与其烦恼,倒不如能舒服一天是一天,有麻烦就等麻烦来了再说。 “那就再低调些。”将炉中福字造型的香粉点燃。 盖上盖后,烟雾徐徐升起。 楚绪抬头望向秦语瑶,想着还是要好好和她说一说,让她务必收敛着,不要惹事。 时至此刻,他总算明白为何那日回门,秦老夫人要狠打她一顿。 只是她毕竟不是真正的秦语瑶,而且又因为自己旧病复发,所以还是要哄着才好。 对于他的低调,温崇义是看在眼里的:“你已经够低调了,我只怕你那小王妃不愿意低调。” 同样看向秦语瑶。 “不会的,她现在很听我话,会愿意的。”楚绪肯定着秦语瑶。 看向她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烦闷,转变到释然,此刻多的是欣喜。 被讨论者,此刻正跟尹零露用眼神打架,她瞪着尹零露,而尹零露根本不松手。 压低声音,警告着她:“你别再说,我就松开。” 手被她擒着,动弹不得,眼神后移,灵机一动,直接一个后仰。 由于尹零露是用了力气捂着她的,她这么一仰,害得她往前扑去,只扑在秦语瑶怀中。 不巧的是,秦语瑶一抽手,尹零露一个不稳,往旁边栽去。 而旁边正是书案。 要看就要撞上,季晏安手疾眼快,茶盏一放,迅速起身将人一揽。 直接揽起抱入怀中。 所有人俱是一惊。 楚绪和秦语瑶惊于两人终于有了进展,温崇义却是惊讶于自己看到了与外界传闻不一致的一面。 八十六:瑶姐怕你 他穿行于各种宴会,听到的大多都是尹娘子幼年时已有婚约,季将军仓促赶回,为的就是赶在那人前来提亲前,将人抢过来。 又或者是尹娘子并不愿意嫁给他,他便试图用皇权欺压,迫使尹家不得不答应这门亲事。 这些流言满城传得沸沸扬扬,也就是这两天才有所消停。 但今天得见本尊,两人如此亲密,即便是当着自己这个外人的面,他们的手都不曾松开。 甚至同坐一榻,好似不像外界传言那般,倒像是两人本就两情相悦,定亲也是迟早的事。 看着季晏安将人轻轻放下,扶着她站好,温崇义才收回眼神。 秦语瑶忙和她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尹零露并没有放在心上。 “事已说完,先用饭。” 季晏安面无表情,待尹零露站好后,拉着人就往外走。 他都发话了,其他人只好跟上。 鸾鸣和昔香几人就等在门口,见他们出来,快行几步在前头带路。 秦语瑶自觉自己刚刚做得不对,小跑过去搂住尹零露,季晏安忽觉手上一重。 回头一眼,见是她过来,没有多想,继续走着。 而秦语瑶还在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真的没有关系的。”这次尹零露回她以笑颜,表示着自己真的没有生气。 “你是没有,可是你男人他有。” 说话间眼睛往季晏安那边扫去,委屈着,尹零露也看过去。 见身边人嘴角微微抽动,却仍然在竭力保持淡定,知他憋得辛苦,抬手拉住他的衣襟。 感觉到衣服被拉住,季晏安偏头看向尹零露,眉眼是道不尽的温柔。 “你笑一下,总是一张苦瓜脸,瑶姐都怕你。” 目光挪向秦语瑶,便见她还闷闷不乐,瞪着自己。 有了尹零露的话,他终于不用再憋,可以毫无顾忌地将自己的喜悦表达出来。 “瑶姐别怕,我没生气。”他笑逐颜开,语气里满是兴奋。 待看到转喜的秦语瑶,季晏安才回头。 他心情舒畅,以前总看他们两个腻歪着,今天可算轮到自己,如果可以,他定能仰天狂笑不止。 这一幕也看得温崇义对他大为改观,并怀疑着,眼前的季将军该不会已经被调包。 瞬间就想到他看过的,一本关于狐妖的话本,说的是有只狐妖,看上一个戏子的皮囊,于是设计夺舍他。 当下轻声和楚绪确认着:“国公爷怎么回事?好似变了一个人,都不像他。” “收起你那点心思,小叔就是小叔。”楚绪没好气地说着。 温崇义这人,平日最好有三样,喝点小酒,玩点小赌,再看点话本子。 正是对他的了解,让楚绪一听就知道他想歪了。 不过他虽然出言制止了温崇义对于季晏安两人的好奇,但也同时引起了温崇义对他和秦语瑶的好奇。 一对问不成,另一对他不信还问不成,于是拖着楚绪走的越来越慢。 “话说你和秦语瑶闹成那样,怎么还能闹出感情来呢?”他对这件事情很困惑。 外面几乎所有人都说他们因着自小的缘分,互生情愫,如今阴差阳错成婚,倒是恩爱非常。 “老实说,是不是一早就看上秦家小妹了,只是一直不敢明说,所以借着这次赐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合谋替嫁。” 他一脸坏笑,无比自信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然他的确猜对了一半,这叫人怎么回? 楚绪提步想赶紧离开,可是刚一有动作,身子被他死死拖着,根本挣脱不开,没有办法,只能赶紧思考要怎么回他。 ‘嗯’了好一会,才开口:“缘分嘛,妙不可言的。” 说完脸一红,无人知他刚刚想到了什么,唯有眉眼间的羞涩做不了假。 他这样的表现,令温崇义更加来兴趣,直接将他脸一摸。 “你还脸红,这有什么害羞的,看上就看上了呗,我又不会笑话你。” 这在他看来实属正常,谁让他有一对无事都要吵三句的哥嫂,听得多了,也不觉得有问题,况且他们平日里也很恩爱。 楚绪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手胡乱扒拉着他,试图把他推开。 不过他一系列的行为在温崇义看来就是掩耳盗铃,明明心里欢喜地紧,却又羞怯不敢直言。 好奇的心得到满足,他悠然撒开手,看着脚步逐渐加快的楚绪,得意笑出声,那笑声,说猥琐都毫不过分。 …… 膳厅 主位毫无疑问当属季晏安,他的下首便是尹零露。 楚绪走到自己一贯坐的最末位,就见秦语瑶已经靠着尹零露坐下。 “瑶瑶。”他唤着。 被喊者一侧头,媚眼如丝:“你坐过来呀!” 语气带着鼓舞,诱惑着他,似有钩子,直勾楚绪神魂。 不光如此,秦语瑶还要朝他招手。(详情请移步某抖搜索田小娥招手) 楚绪被她勾住,脑子和腿各有各自的意愿,腿径直走过去,完全不搭理大脑的指令。 直到听见昔香的声音。 “王爷,王妃的药。”昔香将秦语瑶的药端到楚绪面前。 楚绪僵硬挪开目光,看着那碗药。 【特么的,真想拿东西把耳朵塞住。】 听见温崇义那猥琐的笑声,他在心中大骂,要不是秦语瑶和季晏安他们在这,他的拳头一准已经打到了温崇义身上。 本来就已经够尴尬了,偏生他还要嘲笑自己。 白他一眼,接过药碗吹着,企图屏蔽温崇义的动静,等确认汤药不烫后才递给秦语瑶。 “慢慢喝。” 秦语瑶接过皱眉,不能理解他这么说的用心。 “这么苦的药,你还让我慢慢喝”抬手戳着楚绪的头,心里头很不爽。 “你脑袋里头是浆糊吗?” 这话让温崇义没忍住,噗嗤一声:“他脑子里全是你,能记得帮你吹吹就已经很棒了。” 尹零露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温崇义说的暧昧,但秦语瑶根本不往深处想,反而很不乐意:“是我也没见你把库房钥匙给我,还不如没我。” 八十七:他们有的我也想要 闭眼一口喝下,往旁边一丢,那碗在桌上打了好几个转才停住。 赶快拿过蜜饯吃着,无力道:“也不知道这药还得喝多久。” “再有几日,温太医就会来,届时问他。”楚绪将碗拿给昔香。 手一挥,门外涌入一群婢女,随着佳肴美味一碟碟落下,秦语瑶瞬间恢复精神。 “我可太难了,不过你都不用上朝吗?”那语气欢快,可不似刚才有气无力的样。 “一般像你这么大,那小…。” 她是想说小说里一般都会写得特别厉害,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之类,又或者心思缜密,是个从政的好人才。 但是眼睛瞄到旁边还有温崇义和季宴安在,便止住口,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口,而是换一种方式。 “我是说你不用帮父皇分忧吗?” “有皇兄们在,用不上我,父皇对我也没要求,所以正好有时间陪你。” 【哎呦喂!这话说的,我要不演一下都对不起你这么上道。】 下一秒就扑进楚绪怀中。 “我就知道夫君最疼我,瑶瑶最爱夫君。” 楚绪对此很受用,心安理得接受她的夸赞:“知道就好。” 但他们那腻腻歪歪的模样,看得温崇义头皮发麻,害他一激灵,双手互搓着胳膊。 尹零露也接受不了,简直没眼看她,鄙夷着执筷夹菜。 忽然! 另一只手的掌心传来酥麻触感,低头一看,竟是季宴安伸手轻挠着自己。 抬头看去,面上却不动声色。 余光看见她看自己,忙望向旁边还黏在一起的两人。 知他想干什么,可是尹零露干不来这种事,她总觉得别扭,但一看见季宴安那哀怨的眼神,她又心软。 还能怎么样呢?自己选的人,只能宠着呗。 夹上一块烧鹅肉,放到季宴安碗中,柔声道:“宴安尝尝烧鹅,可好吃了呢!” 她尽量夹着嗓子,以全季宴安的虚荣心。 看的温崇义又是一激灵,心中感慨着自己这一趟来的真不该。 再观秦语瑶,她格外安静,靠在楚绪怀里,任凭他给自己夹菜,无论夹什么菜她都一一吃下,也不故意演戏。 引得温崇义内心一阵敬佩,楚绪在他心中的形象都高大了几分。 可秦语瑶却有些不悦。 主要是刚刚喝药的时候瞥了温崇义一眼,他五官端正,鼻梁高挺,细弯的柳眉更显秀气。 【宝宝不开心,帅哥不能看,宝宝好难受,要是没有便宜老公,我还能肆无忌惮看他,可是现在怎么办,根本欣赏不到。】 她被喂得舒服,虽心里头有些不快活。 尹零露就没这么好受了,全因秦语瑶一直赖在楚绪怀里,再和专心干饭的尹零露一对比,让季宴安觉得尹零露只顾着自己,而感到失落。 时不时就给尹零露添菜:“阿零多吃些。” 她不过是多夹了一筷子酱牛肉,季宴安直接连碟子都放到她面前。 这么一放,尹零露可再没心思去吃,还有客人在,楚绪都没有偏好一碟菜,自己反而这么干,她接受不了。 就算知道几人中间就季宴安辈分最高也不行。 见她不要,季宴安愈发难过,可是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 桌底下小动作不断,不是摸一下尹零露的手,就是用腿撞一下尹零露的腿,又或者是握住她手去挠她手心。 尹零露叹气,趁着他再次伸手过来挠手心的机会,与他十指紧扣。 “莫要再动。”警告出声。 季宴安窃喜,当即不敢再动,如此尹零露才终于能好好吃饭。 温崇义实在受不了这种氛围,随意扒拉几口,起身就要离开:“国公爷尹娘子,王爷王妃,您四位慢用,崇义先去园里逛逛。” 季宴安一点头,他麻溜往外跑。 …… 等他们用完饭过去,温崇义已经在湖亭钓鱼。 他独自这许久,左思右想,总觉得秦语瑶能够这么听话肯定是有原因的,况且自己兄弟这么体贴,她怎么可能不动心。 楚绪和季宴安一来,他又没了思考的机会,不过好在秦语瑶觉得无聊,不想跟他们在这钓鱼,想去转转。 拉着尹零露就离开,正好给了他问个究竟的机会。 “你是怎么将人调教好的,像她如今这般可是不易啊!”温崇义感叹。 秦语瑶那是出了名的任性,想让她乖乖听话,根本不可能,光是喝药,从前他又不是没见过,那时不管秦家几位公子如何哄,都无用。 换到楚绪这,就那么一句话,她就乖乖喝下,虽说也是和他斗嘴,但至少不会想各种理由拒绝。 “瑶瑶本就很乖,她从前或许是想让我多注意注意她吧。” 这话说得面不改色,就仿佛秦语瑶本来就是这样想的一般。 “你这么说也有点道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劲。 “不对啊,既然对你有意,那当初她六哥逗她的时候,干嘛把你送她的建阳菱花盏砸了。” 说起这个,可真是值得一提。 要知道,那可是佑大师的名作,存世不过十套,楚绪得了两套,秦六公子念叨过两次,说自家小妹最崇拜佑大师,于是楚绪在她生辰那日送了一套过去。 结果秦六公子就是逗了她一句,笑说‘愿意收七殿下的礼,莫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秦语瑶一听,面上笑容戛然而止,当即就砸了一只盏。 而他现在提起来,倒叫楚绪不知怎么回,只能硬着头皮瞎编着。 “那…那你也不想想,瑶瑶多高傲一人,就这么随意戳破了她的心思,她能让谁如意? 再说了,如今那套盏,瑶瑶都当做陪嫁带了来,如何不算心仪我。” 温崇义半信半疑,虽点头肯定他,但神情明显不屑。 不过对于秦语瑶的改变,他今天也算看得真真切切。 总之只要他们夫妻心连心,外人说什么倒无妨。 “你二人如今心意相通,自是再好不过。” “自然。” 说这话的时,楚绪望向那凑近花朵嗅花香的姑娘,心想【换做她,确实很好。】 若是原来的秦语瑶,定没她好说话,即便会帮自己演戏,也会多有不尽意。 而她不一样,傻是傻点,但听劝,也很好哄,只要顺着她的心意,她也会事事考虑自己的感受。 他在感慨,温崇义在继续自己的八卦。 “国公爷呢?我可听说你为卿甘愿双手染血。” 八十八:这样的好意宁可不要 两人同时一惊,看向对方。 又同时摇头。 那天一看到尹零露裙上的血,楚绪就知一定不只是将人带回来这么简单,所以立刻吩咐潇汇去拦住入宫的赤卫。 问清之后又叮嘱一番,将那件事压下来。 而季宴安这边,他更加不可能说出去。 “崇义以为,该是谁的血。” “王爷你瞧。”拉着楚绪看向季宴安,哈哈笑着。 “国公爷还是一如既往,遇事先问对方如何如何。” 又立马正经,严肃和季宴安说:“这件事从代郡王府传出来的,世子入狱,是你们干的吧。” 都不用他们承认,将这些事情一联系,温崇义就能想得明白。 周俊磊去桐柏观又不是什么秘密,放出这些消息,不过是代郡王想拖延时间。 “他活不了。”用力一甩,鱼钩入水。 “他是活不了,可是国公爷您也不想背后的事被捅出来,对吧。 不然您不会灭口。” 这句话没有错,季宴安不光要杀周俊磊的人,甚至是他,季宴安从没有想过要放过他。 只是他想让周俊磊死得有名有分,要全天下都知道他罪该一死。 但温崇义刚刚说的背后的事。 “你从何处听来的。”他哂笑着,好奇的眼神投向温崇义,如果他不好好说,那么季宴安不介意多动一次手。 他这样的反应,让温崇义看不透他的意思,但总觉得他不像他表现的这么简单,忙摆手并往楚绪身边靠。 楚绪侧身看着靠过来的温崇义,伸手顶着他的背。 “猜的啊!” 季宴安不信转头。 “人人都知,国公爷您若非手握证据,是不可能出手的,但您一出手就在一月不到的时间里,查出他勾结外党。 此前您与他毫无交集,要么是您得到密报,要么是您与他有旧仇。” 他的所有猜想,全都在点上,令楚绪感到害怕,连看向他的眼神都变得疏离。 一通听下来,季宴安却很喜欢他,想及皇帝将他选为楚绪的伴读,一瞬间就明白皇帝的用意。 “皇兄让你跟温家交好,是有原因的。” 再一次感慨皇帝对楚绪的用心,原来自他幼时就已经在为他处处铺路。 这么聪明的一个人,留在他的身边,即便不用,时常见见也是好的。 温崇义听后不解,转头看向身后的楚绪。 楚绪见他离开,赶紧挪得离他远一点,并拒绝着。 “这样的好意我可不想要,还是给五哥的好。” 他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明白皇帝的用意。 “噢~”温崇义恍然大悟,又赶紧捂住耳朵,装作一副没有听到的模样。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钓鱼钓鱼。” …… 三人无言,静坐钓鱼。 某两位望妻石,齐齐望向不远处,互相簪花的那两位。 …… 她们一离开季宴安他们,就直接冲向满园子的花海,这瞧瞧那看看,什么花都要闻一闻。 特别是走到那一角栀子花时,更加走不动道,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 更是将花摘下,要簪到头上,于是就有了互相簪花的场面。 等花簪好,尹零露开始赶人:“鸾鸣,将她们带走。” 尹零露现在用起鸾鸣越来越得心应手,一有事就直接让她清场。 等她把人带走,就挽上秦语瑶的手臂,两人缓缓逛着园子。 “我问了季宴安,他的确是重生的。”听后,秦语瑶一惊,那嘴都能放下一个鸡蛋。 “但和我们不一样,他只是单纯的重生,所以之前的那些事,都能说得通了,不过也表明我们回去的线索断了。” “那你应该问问他为什么重生,说不定会有收获。” 秦语瑶难得聪明一回,对于她的意见,尹零露也是点头记下。 秦语瑶想法跳脱,前头一件事刚刚说完,她马上又提另一件:“来都来了,要不我们出去玩玩,总待在这一个地方也不是个事。 我可不想像她们一样,一辈子困在宅院里,真的很折磨人好吧。” 秦语瑶表达着自己的观点,对于她所说的,尹零露也有同感。 只是她们想出去何其难,人生地不熟的,再者一个王妃,和一个侯府千金,即便不出府,身后都跟着不少婢女。 再一出去,岂不是更加容易露馅,当然最容易的就是秦语瑶。 忽然想到什么,尹零露激动转身:“我三哥啊,他最爱出去玩,经常和嫂子天南地北的跑,我们可以和他们一起。 这样我们都不用担心不知道去哪,就是你这个身份不好弄,而且你身体还不好。” 刚开心没有多久,又因为秦语瑶身体的原因感到不悦。 秦语瑶也烦恼,摊上这么个身子:“要不我把楚绪休了,可是我又舍不得他。” 准确来说是他那厚实的家底,不过她没有说出来,尹零露也就没有点破。 而她们最大的麻烦是她的病,不然她想出去玩,谁都拦不住。 “其实喝了这么久的药,那个太医还弄了药膳给我吃着,我能感觉得到我的身体越来越好,说不定再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呢?” 正如她所说,这段时间里她的气色确实一天比一天好。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她憧憬着,期待自己大好那天,能让她想怎么疯就怎么疯。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闲逛,正好逛到季宴安他们钓鱼的地方。 秦语瑶看楚绪一直盯着鱼竿,突然就想过去吓唬他,于是带着尹零露悄悄走进亭中。 才刚走到楚绪身后,便见他的鱼竿一动。 “来了。” 楚绪出声,其余人连忙聚精会神地盯向湖面,楚绪操纵着鱼竿,将鱼提出水面。 “钓到了,夫君真棒,今天有鱼汤喝咯。”秦语瑶高兴的一个大吼。 吓得楚绪差点将竿子丢掉,不等他回头,秦语瑶激动不已,走过去抓住栏杆,将身子探出去看那条鱼。 虽然被吓,但楚绪高兴,陈内官过来接过鱼竿,同小厮一起将鱼取下。 楚绪忙将秦语瑶扶住:“小心些,湖水冰冷。” 秦语瑶不搭理他,要去看那条鱼。 “你钓你的,我去看我的鱼汤。”说时扒拉开他的手,往小厮那边去。 这可是她今天的晚餐。 温崇义又一次被惊到,一般这种情况下,即便赵明绪是在关心她,按秦语瑶的性子,一定会反驳几句,并且还不可能听话。 今天不光没有耍脾气,竟然就这么听了。 八十九:情爱使人蒙蔽双眼 他不信情爱会有这么大的魔力,能让人为了另一个人而改变自我,他急于寻找共鸣者,可一转头,另一侧的两人更为柔情蜜意。 尹零露向季宴安走近,季宴安见她过来,握着鱼竿的手一松,那鱼竿入湖,他置若罔闻,快速起身,走到椅旁。 张开双臂迎接着她,将人扶在身前。 “宴安你闻。”将头侧着靠近季宴安,想让他闻闻发间那朵栀子花。 她突然的举动,压住内心的不适,尽力展露笑颜。 不自然的样子逃不过季宴安的眼睛,越发的心疼她,也感激她愿意靠近自己。 望向发间那朵栀子花,虔诚靠近嗅着,耳边是尹零露软软的声音。 “香不香。” “香。”他眸中浮愿千许,聚众成巨,融汇成尹零露的模样。 激起的碧波于眼及心,如刻入其中,浓郁不散。 “那叫人养一盆在房里。” 语缓而轻柔,安抚着尹零露不安的情绪:“好。” 惹得温崇义‘咦~’的一声。 无奈摇头:“情爱使人蒙蔽自心。” 话音刚落,便见潇汇带着一个小厮过来,看他的衣着不像安宁王府的。 季晏安当即松手,除去秦语瑶,几人都看向潇汇。 “王爷,黎国公府来人,寻温二公子。” 身侧的小厮上前一步:“公子,老夫人回了,叫您回府。” 温崇义兴奋着,忙起身就要走。 他早就不想待在这了,一个两个的都当自己是空气。 不过在他不知道的角落,秦语瑶已经从她那一桶大餐里抽回目光,恋恋不舍望向他。 【别走啊!帅哥!你走了那我等会吃饭不就少了一个乐趣吗?哎呀我的宝啊!】 如果有人看她,一定能发现她那哀怨不满的眼神。 “如此,我便不多留你。”又听见楚绪不留他,更加的不高兴。 可她又不能出言留他,且不说他家老夫人叫他回去,就是没有,他一个外男,自己当王妃的留他算什么事。 他毕竟温崇义只是楚绪的好友,和自己并无关系。 那厢温崇义作揖:“崇义告辞。” 待温崇义走后,季晏安不想尹零露继续难受,退后一步。 “阿零,我需先回府去,明日祖母寿辰,府上还有些事。”他说得轻巧。 可这话在秦语瑶听来又是另一层意思。 瞬间忘记温二公子,转身将目光投向季晏安,嘴角向上一扯,阴笑走过去。 “哦呦呦!我滴宝,他说他为了陪你,连他祖母的寿宴都没有管。” 话说到中途,被楚绪伸手拉走,余音不绝,萦绕在尹零露耳边。 即便被楚绪拦到身后,也还是探出头来,朝尹零露使着眼色。 仿佛在说:‘姐妹冲,小伙子很不错。’ 于是! 她本就不聪明的小脑瓜,喜提一顿敲打。 抬手敲在她头上,“怎么说不听呢?”楚绪弯腰将她挡住扶起,无可奈何瞪着她。 “他跟我们不一样。” 低声说着,还以为她当季晏安和他们一样,所以才敢不听自己的话。 身侧之人脸颊绯红,根本不禁逗,尹零露拉他离开,往府外去。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秦语瑶对着楚绪后脑勺就是一打,龇牙咧嘴的,活像只炸毛的猫咪。 “他应该习惯我的性格,干嘛要我顺应他们。” 女王般的发言,听得迎香瞳孔一震,猛然抬头盯着她,直到昔香一声轻咳,才收回目光。 “留下两条熬汤,其他的放回湖里。” 这可是特意养着观赏的,留两条给秦语瑶尝尝味就够,余下的自然要放回湖中。 楚绪仓促拉着她离开,正好与季宴安他们不同方向。 …… 他们的后面,传来尹零露的声音。 …… “听过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没有。” 短短一天不到,他经历的惊喜实在太多,以至于他现在一撞见尹零露的眼神,就有点发懵。 呆呆的,就是一向高冷的鸾鸣看了都忍不住想笑。 刻意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偷笑着。 “我是说:你我情分,不绝不休,无需在意那些许时光。” 【不绝不休,阿零,我不曾想,你对我用情至深到如此地步!】 他脑子嗡的一声,已然听不进去任何话,出了府门,于白就牵马等在台阶之下。 尹零露催促着他离开,可他根本不挪步,尹零露无法,只能牵他走到马前。 “快回去,老夫人还在等你。” “阿零。”喊归喊,可是根本没有动作。 推着他,他才抬脚踩上马镫:“嗯。” “阿零,明日的寿宴,帖子已经送到府上,阿姊明日也会来接你,我不能赶到,你莫恼我。” 好在他还知道提醒尹零露关于明天的宴席,但他的重点是希望尹零露不要因为自己不能来接她就恼自己。 上一世就因为季老夫人的这次寿辰出过事。 —— 那时皇帝的意思是一定要大办,拨了不少宫人到沐国公府。 但季老夫人觉得不必大费周章地折腾,于是让豫王妃转告皇后,只宴请皇室族人,算是家宴。 季晏安本不会管这样的小事,但宫人嚼舌根的时候无意间让他撞见,他一听就不乐意。 如果是家宴,就没有机会将尹零露请来府上,他本就难见到她,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机会,他不想错过。 那一日,他硬是赖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赖了整整两个时辰,这才说通的老夫人按皇帝的意思大办。 寿宴那日,尹零露本是跟在尹母身边入的女宾这边,但舒乐有意撮合,所以让佳华来请,说是自己在正殿等她过去。 过去的路上,佳华又忽然借身子不适的由头,让尹零露自己顺着长廊往正殿去。 彼时季晏安刚放下才临摹好的字帖,听着符笙上报才得的消息。 “小公爷,这是那人递进来的信。” 季晏安看过后和符笙交谈着,根本没有注意到出现在转角处的零露。 “王家必是保着这位小娘子的,不然怎么往年送去的人或疯或死,唯独她能活到今日。” 这时的季宴安,还不知道关于尹零露的事,得了消息也只是胡乱猜测着。 符笙适时提起关于自己在王家探查来的小道消息。 九十:争权哥哥团1 “属下倒是从王家下人那听到一则故事,那小娘子本不曾养在府上,但那日他家老夫人大寿,便将她接回。 代郡王世子在他家一院子内小憩时,那娘子误闯入他的院内,因生得如花似玉被他瞧上,甚至还想…” 他一个停顿,尹零露当即慌了神,整个人如同魂不附体般怵在原地。 那边季宴安见符笙停下,催促着:“接着说。” “甚至想强要了那女娃娃,好在王羿来得及时,只是代郡世子甚觉脸上无光。 当时虽有放过那娘子,可过后又以王家全族性命要挟,逼迫王武不得不待那女娃娃及笄后送去代郡王府。” 听及此处,尹零露失神跑走。 正是这次,尹零露从那以后愈发地躲着他。 —— 而这一世,季宴安没有再管,任由季老夫人改为家宴,又因两家议亲的缘由,尹府也收到了国公府的请帖,不过那是给尹侯的。 季晏安想着她还未曾应下亲事,于是找到舒乐,请她帮自己放出消息,说是她想要带着阿零一起,阿零不好推辞这才来的。 但这件事总归是要和尹零露通气的,不然要是露馅,那才是害了她。 于白听后,眼珠转动,被这副模样的季宴安逗笑,忙别过头去。 “好啦,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再次催促他,直接转身往回走。 她要不离开,季宴安绝对不会愿意先走,便是现在,她都已经进府,季宴安还恋恋不舍盯着她的背影。 …… 这会时间还早,送别季宴安后,她又懒得去找秦语瑶,索性回房补觉。 …… 而楚绪带着秦语瑶离开之后,想着秦语瑶总是口无遮拦,决定跟她讲一讲自己现在的处境,以及自己的想法。 现在他们两个可是一条船的人,如果他们两个都不聊开,以后只会有更多麻烦。 带着秦语瑶在园子里头逛着,并没有叫人随侍。 “有点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清楚。”他语气平淡,令秦语瑶不以为意 挽着他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臂弯,保持着自己黏人的人设。 “你的姑姑,当今的皇后娘娘,她没有儿子,所以一直没有储君,我那三个哥哥一直在争,但是无论他们怎么争,皇帝都没有从他们之中选。 只是因为他从知道皇后生不出儿子开始,就等着我出生,把我留在皇后身边养着,希望我继承大统。” 【喔~我滴乖乖呦!】 突然而来的惊天大消息,让她无比激动。 停住脚步,将楚绪一拉,拉到自己身前,抬头仔细观察着他。 好一段时间之后,她肯定点头,一系列动作让楚绪感到莫名其妙,而她的下一句话更让他觉得这娃除了虎,还是虎。 “宝贝,本座观你面相,实乃有福之人,有些事,既然推脱不掉,那咱就接受,直接干他丫的,就当,怎么了?他们当不上是他们没本事。” 突然又话锋一转:“就一点,记得当上以后,多选点美女充实后宫,我喜欢。” 笑得十分狗腿,还不忘为楚绪按摩胳膊,以借此讨好他。 楚绪白她一眼,严肃几分。 “你正经点。” 听到他的警告,秦语瑶这才收起玩心,继续挽着他听他说着。 “那时候我为人处事都特别低调,就是摆烂,根本不参与他们的战争,所以一直入不了他们的眼,但以后未必。” 不用他解释,来了这么久,秦语瑶已经很清楚的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让原本该领盒饭的秦语瑶,没有领到盒饭,所以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可是她也不知道她会穿越,她当时不过是下海游了个泳,谁知道那浪非拍她头上。 “语嫣或许没和你说,秦语瑶是个连在皇帝面前都敢胡闹的主,偏生皇帝又因为我小时候老带她玩,也十分喜爱她,向来只要不是太过格,都会纵容她。” “爱屋及乌。”秦语瑶应和着。 心里头也更加赞赏自己穿得好,不光原主厉害,原主家里人也厉害,嫁的老公更厉害。 她对此表示十分满意。 “要不是秦太师曾经放出过话,说秦家女永不为妾,我那大哥必定是想纳了你的。” 【呦呦呦,也不看看他配不配,都快三十岁的老大叔了,也不怕肉没吃上,把牙崩坏。】 他一面说,秦语瑶就一面在心里头吐槽。 “我说这些,是想让你心里有个底,遇见我这哥嫂,尽量避着,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或者过于亲厚的交集,他们送你的东西能不自己接手就不要接手。” 秦语瑶静静听着,并不搭话。 “大哥景王表面仁厚,实际心眼特别多,而且大嫂是个狠人,语嫣给你的册子你肯定看过,那是我写了给她的。 所以吃食上只要是大嫂给的,你就不要吃,她必定会想尽各种办法让你吃,我不管你闹也好丢也罢,总之不能接。” 这话听得秦语瑶一头雾水:“她喜欢用毒?” 赵明绪点头又摇头,是也不全是。 “她自认为要想没人争,不让人有孩子就是最好的办法,皇家的孩子,能养大的本就不易, 大哥那府里除了嫡长子和几个郡主,其他的多数夭折,就是大嫂的手笔。” “这么狠,孩子都不放过。”秦语瑶难以接受,这么恶毒的人,竟然没有人去治她。 “难道就没人管吗?皇帝干嘛的?” 话刚说完,额间就被楚绪一敲:“往后不该说的话不要说,隔墙有耳明白吗?” 秦语瑶听话捂住嘴,不敢再多说话,楚绪看她这么听话,心头一暖,将她捂嘴的手拿下,并向她保证:“我会保护好你的,只是你也要配合我一些。” 她头如捣蒜,短暂对视后,楚绪才继续自己要说的话。 “三哥慎王,那是个憨憨脑袋,就觉得只要支持自己的人够多,权势够重,就能拔得头筹,偏偏他又不及大哥能干,也就是靠着母家,才有机会争上一争。 像咱们在温崇义那听到的那件事,就是他干的。” “你这么说他,小心他报复。”秦语瑶担心着,楚绪却不怕。 就算要怕,也应该怕他五哥,明王。 那才是几个皇子里,最为可怕的存在。 九十一:争权哥哥团2 “其实最有能力争,也最合适的是五哥明王。 他是皇子里面最像父皇的,文韬武略,行事果决敢干,朝中大部分官员都倾向于立他为储君。 但是他有一个最不好的弱点,就是他的母家,是犯了罪被流放的,所以他没有一个强大的母家做后盾。” “那他怎么没有被牵连,如果他外公家里出事,那他应该也会被不待见呀。” 秦语瑶觉得奇怪,明王如同拿了一个逆飞成凤的剧本。 她向来听话不听全,总是丢一截,若是以前,楚绪只会觉得她蠢。 可是今天不知为何,再看她这副样子,倒觉得她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也挺好,对于自己有非一般的吸引力。 “傻瑶瑶。”那手指敲在她额头,却极为温柔。 接受着她的白眼,继续说着。 “就是因为他能力很强,所以即便母家出事,父皇也依旧不曾看低他,连带着朝中也没有人敢无视他。” 而秦语瑶在他刚敲到她时就已经松开他,独自走着,和他赌气。 “你不要老是打我,我现在是不能怎么你,但是你别忘了,咱可是要睡一张床的。”娇嗔着。 在配上楚绪倾凑过去,打量她的动作,反而显得两人尤为亲昵。 察觉到他的气息,仰身侧向他,用力将他推走,楚绪没有防备,被她推得一个踉跄。 “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干嘛。” 【小妮子脾气真大。】 如是想着,一拂衣袖将手被在身后。 “我?”有那么一瞬间,他想逗她玩玩,于是眉眼一动。 “算起来你得叫我一声堂哥”期待着,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还堂哥,你看我乐意叫吗?”说完一顿。 瞪圆了眼睛转身看向他:“你们近亲结婚吗?哦呦呦……要是生个娃岂不是真成了傻子。” 刚才的不悦一扫而空,努力憋笑,然而她最后还是没有忍住,笑得花枝乱颤。 就她这脑子,楚绪真的无话可说。 引不起她的好奇,他失落叹气。 “中宫无后,我母妃和皇后同出一族,入宫时被选为皇后的陪嫁媵侍。 我一出生就养在凤仪宫,小时候有母后母妃护着,长大后要不是我一直谨慎低调,早就被害了,哪还等得到你来。” 语气中有一丝庆幸,但秦语瑶不可能听得出来,她只顾着感叹宫墙内的凶险。 转念一想:【我有理由怀疑,皇帝想让他当太子,首先光是这配置,就不简单。 首先,他妈和皇后是一家人,官至太师,听起来就很牛掰。 其次,一出生就养在生不出娃的皇后身边,受到的教养肯定是其他几个皇子比不了的。 最后他还娶了个皇帝喜欢的姑娘,那这助力可不就惹人眼红。】 这么一想,他这样的不被人当成眼中钉肉中刺都难。 迟早一天三顿刺杀,非要了他的命不可。 同情看向楚绪,伸出手在他背上拍着:“虽然你的配置很奈斯,但是你的处境很尴尬,不行咱顺应天命,我绝对会是好皇后。 母仪天下,成为你的贤内助,保证让你的儿子们顺利成年。” “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不想当。” 这才是他今天说这么多的重点。 “也可以,反正我都OK,听你的。”秦语瑶不做思考。 “其实我今天和阿零还在说,以后一起出去玩,你要是不当,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想去哪就去哪,非常完美。” 她越是要求不高,越让楚绪有负罪感。 即便她现在借用的秦语瑶的身体,可她是她,而自己这么将她绑在身边,对她不公平。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能够还她自由。 “咱们低调些,等到了封地,你若想天高海阔,我也可以帮你脱离你现在的身份。” “我明白,你就是想让我谨慎小心些,凡事低调而为,不过你想的法子,莫非是假死?”秦语瑶猜想着。 楚绪点头,换来秦语瑶鄙夷一眼。 直叫她想撬开他的头,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假死也不一定就能好过吧,再说离了你,我怕不是得自力更生,那叫什么天高海阔,那叫任其自生自灭吧。” 可楚绪能想到这个办法,就一定会为她做好万全的准备,怎么可能让她往后的一辈子过得不舒坦。 然他刚想解释,自己并没有这么想,就听到秦语瑶说:“其实我觉得跟着你也挺不错! 你身份尊贵还有钱,跟着你一不会吃亏,二不怕没钱,我只要踏踏实实做好王妃就行。 最主要是还能无痛当妈,老了也有儿子孝敬,其实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说及此处,她第一瞬间想到的就是,封建社会,讲究嫡庶有别,就算自己一辈子无儿无女,可是即便是庶子,也都是要养在自己院里。 而他们,更不可能唤生母为母亲,他们的母亲只有一个,就是她秦语瑶。 这么想着,她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况且说不定她的退步会换来楚绪的愧疚,从而帮自己安排一群美男。 简直是想想都觉得过瘾。 她做着美梦,傻笑着,看得楚绪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他不敢相信自己会被她牵动情绪。 试探出声,问着不需要问的问题:“你真的,不介意吗?” 秦语瑶被他的话拉回神,微仰头望向远处思索着。 “老实说,我来的那天,从昔香口中知道你的身份起,我就想赖着你的,你是觉得这样对不住我吗?” “嗯,而且我没打算再纳妾室,可能你到老会没儿子孝敬。”他落寞着。 秦语瑶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对劲,扭头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是这副模样。 这么好的身世背景,而且还腰缠万贯,富阔无比,样貌也算上乘,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他不应该有不满的地方。 尤其是他还说不愿意纳妾,先前还说不想娶亲,她一面猜不透,一面胡思乱想。 猛然间,她想到一种可能,满脸诧异,缓缓转头看向他,打量他。 楚绪还在伤感。 一瞬间的见色起意,却让他想交付一辈子。 九十二:积极寻找解决办法,却不被接受 “一不要老婆,二不要姬妾,是不是还对香喷喷的姑娘产生不了欲望?你这个样子多久了?你是不是有龙阳之好?” …… 有秦语瑶在,他完全伤感不了多久,就被她大胆的猜想吓到。 当即不悦:“谁说我不要老婆!” 他气愤!怎么可能会不要,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你自己说的啊,你说要不是你爸赐婚,你根本就不会娶老婆,和我结婚也是因为我快死了,可以让你立一个爱妻人设。” 他突然这么凶,让秦语瑶觉得委屈,可是他说的那些话就是很容易让她想岔啊,如果不是这样的原因,那能是什么。 她继续胡思乱想着。 她的解释让楚绪无力反驳,话的确是他说出口的,她会这么想也的确不能怪她。 “那是以前……我现在没有……,我是说我现在有想娶的人。”他说的磕磕绊绊。 本想委婉一点告诉她自己现在没有那种想法,可是一想到她听话听一半的习惯,又改口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 但让他很失望,他说完以后并没有等来秦语瑶的回应,看向她,见她撑着下巴,低头看向下方。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在自己腰腹以下。 …… 猛然一惊,抬头盯着她。 她思考得出神,根本就没有注意楚绪刚刚说的话。 甩袖护在身前,提步走开。 他在担心她会听不懂,而她竟然如此不知检点,往人那种地方看。 观察者见她的观察样品离开,忙‘哎~’声跟上。 “别走嘛。”追上楚绪,扯着他的衣边:“你是不是那方面有隐疾,不想被别人知道,所以才说你无欲无求,不想娶老婆的。” 楚绪无视她,脚步加快,累得秦语瑶只能小跑着才能追上他,然而她还在喋喋不休,完全没有想过停。 “其实你不用怕的,虽然我不会医术,帮不上你,但是我可以一直陪着你,如果你有需要,我们就对外说是因为我不能生,我没关系的。” 她为他考虑着解决办法,想着自己以后的日子都要吃他的用他的,就算为他背点黑锅,也无怨无悔。 只是这些都不是楚绪想听的,他越来越愤恨,又要强压住情绪,双手握紧成拳,青筋暴起。 “我没有任何问题,我不需要你帮我。”不敢说得太大声,只能压低嗓子。 秦语瑶被他周身的低气压镇住,压得喘不过气,见他对此很反感,更加确认他绝对就是有问题,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 于是继续贴心地为他考虑解决办法:“那我们就认几个干儿子,到时候说是我生的,这样可不可以。” 话音刚落,就被猛然停住的楚绪钳制住双肩,他怒目而视,将秦语瑶吓得呆滞。 “我不需要不属于我的儿子,你可以生,我只要你的。” 说完转身离开,留下秦语瑶呆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飞速离开。 不知怎的,楚绪心中竟生出一丝,若她是单纯的因为自己而愿意留下,又是因为自己而愿意做一辈子的王妃该多好。 从前只觉得这姑娘人太好,对她有所亏欠,总想着弥补。 但现在,他竟然也会想着将她困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就好。 然而他不能这么做,这样对她不公平。 可是她性子太跳脱,如同那随风飘扬,不受控制的风筝,他想象不到如果不是有他们已然成婚,做线捆绑,她会飘向何处,又会不会回来自己身边。 他不想冒这样的风险,这是他第一次感到害怕,也是第一次情绪失控。 …… 他的失控惊吓到秦语瑶。 从来到这里开始,就没有见过他这样。 他一向是个温润公子的模样,尤其是在面对秦语瑶的时候,永远都是能顺着她的就都顺着她。 【是我说错话了吗?】 她反思着,恍若游魂般回到房间。 晚膳两个人连话都没有说,楚绪依旧将她照顾得细致入微,然而秦语瑶却不敢多打扰,乖巧顺从着他。 见两人如此,一眼便知他们定是生了矛盾。 尹零露不想插手,快速吃过晚饭离开。 留下两人相望无言。 …… 两个人心里都难受,秦语瑶又怕自己再开口还会惹得他更生气,便转身离开。 楚绪见她那乖巧模样,又后悔自己下午不应该那么对她,迅速跟上她,去牵她的手,想缓和关系。 但是秦语瑶却没有给他机会,一个转身冲他笑着,顺势将他的手甩掉。 “我要去洗澡,夫君也要一起吗?”她说的轻快,可她的笑太假。 楚绪停在原地,心头如同压了一块巨石。 明明她还愿意对自己笑,明明她还愿意甜甜地唤自己夫君,可是连在一起却难以入耳。 看着她转身离开,再次伸手,却连衣角都抓不住。 拂手而过的袖间飘带,如同那根断了的风筝线,将他骄阳般的百灵鸟带走。 …… …… 第二日 季老夫人的寿宴,邀请了所有皇室中人。 楚绪和秦语瑶自然也在其中。 不过因为舒乐过来接尹零露的原因,所以他们没有一起,是分开去的沐国公府。 马车一到沐国公府前,符笙立马跑过来接两人。 “属下恭迎长公主殿下,恭迎尹娘子。” 他欢快的样子令舒乐看得心情舒畅:“你叫什么。”。 “属下符笙。” “赏” 简单一个字,丹秋随即上前,递给他几颗金瓜子。 喜得他两眼放光,忙迎着两人进去。 进到内院,符笙止步。 “殿下,尹娘子,属下告辞。”他告辞离开,往季宴安那去。 而尹零露则跟着舒乐继续往里走去,两人刚一露面就围上来许多公主郡主,一个个都甜甜地叫着姑姑。 舒乐维持着笑颜,向尹零露一一介绍,然而她根本记不住她们,一圈下来整个人都是懵的。 “彩月呢?”舒乐左右一望,询问着。 人群中,一位紫衣郡主开口,向舒乐解释:“今日姜家娘子也来了,她正拉着彩月叙旧呢。” 说时看向舒乐身侧后方。 闻言所有人都看向那处,便见一位身着锦绣宝相花纹柯子裙,外搭云烟衫的小娘子,她极为亲密地搂着身侧那位娘子。 而让舒乐不解的是,在对面的另一边,竟然站着她的皇兄。 九十三:他看不上我难道看得上你? 人群中有人发出疑问:“她怎么会在这里?明明只是家宴。” 她刚说完,就有另外一个人紧跟其后,不过后者说的却是尹零露。 “尹娘子都能来,她姜家的怎么就不能来。”说话之人对此极为不满。 言语中的不屑与嫌弃根本不遮掩,听得舒乐很不高兴。 担心尹零露会因为她的话而不悦,回眸温馨一眼,才转过身去看向说话之人。 说话之人,正是琼王长女雍阳郡主,赫连竹玟。 “雍阳,你脖子痒了欠收拾?” 说话毫不留情面,雍阳也不服气,凭什么自己靠近不了的人,她一个小小的侯府千金就能靠近。 从豫王登武文侯府的门起,季尹两家议亲的事不是秘密。 这事被雍阳知道以后,就在家中不停闹腾,想让她父王求皇帝赐婚。 更是扬言若让自己见到尹零露,必定要好好问问她,究竟看上了季晏安哪里,要来跟自己抢人。 而今天,一见到尹零露,她就更加按捺不住自己,尤其是当她看到舒乐为了护她,竟然直接越过自己。 而后又见到姜家娘子出现在这里,她一时情急,话就直接脱口而出。 但舒乐一开口,任她如何娇纵,都不敢在舒乐面前造次,只能干瞪尹零露一眼,别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 “我如何不能来?听这位娘子的话,好似这是你家,你想如何就如何,索性今日你将我赶出去。” 可惜现在的尹零露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谨小慎微的尹零露。 她有不满,就不想让自己受委屈,话一出口,令舒乐一惊,向她投去赞赏的眼神。 侧身退后半步,决定看戏。 雍阳回过身来:“这是家宴,宴请的都是皇室中人,你一个臣子之女,竟也敢跑来,真丢……” “哦!原来这不是你家啊,都不敢赶我出去,只敢叭叭几句。” 尹零露根本就不让她把话说完,甚至朝她那边上前一步,更显嚣张。 近有舒乐撑腰,远有季晏安待命,她是一点都不怕。 她挑衅着,雍阳哪里受过这种气,当即就叫人。 “来人,将她给我赶出去。” 不远处的婢女过来,刚想上前,可一走到尹零露面前,就又退回去。 “郡主,恕婢子不能从命。” 笑话,这可是她们未来的女君,就是给她们十个胆子,她们也不敢赶尹零露出去。 她们不听话,雍阳不想丢面子,于是呵斥着,试图用自己的身份让她们听话:“睁大眼睛看清楚,我可是雍阳郡主,尔等胆敢不听。” 婢女们对视一眼,依旧弯着腰不曾起身。 “郡主恕罪。” “别为难她们。”尹零露走上前,将几名婢女拉起,轻推她们,让他们离开。 “我今天来,是受邀前来,你要是觉得你有这个能耐,你就说通季晏安,让他自己来赶我走。 如果不行,就不要为难任何人。” ‘季晏安’三字一出来,除了舒乐,其他人都是一惊,所有人都只剩下一个想法:【她竟然敢直呼季将军的名讳。】 而她霸气侧漏的模样,令那几位婢女钦佩,纷纷驻足观望,想看未来女君如何解决主子的破桃花。 “你以为你是谁,说议亲就一定会定吗?长亭哥哥才不会看上你,小心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时候有你哭的。” 雍阳被她说得没有底气,如果她能做季家的主,早就嫁进季家了,还用得着这会子冷嘲热讽她? 从她一开口,尹零露就察觉到她绝对是季晏安的迷妹,两个回合下来,她愈发确定。 “呦呦呦……长亭哥哥才不会看上你。”摇头晃脑,一脸的嫌弃,学着雍阳刚刚那娇滴滴的模样,将刚刚雍阳对自己的不屑还回去。 随后又一叉腰,得意着“看不上我难道看得上你啊。” 引得舒乐噗笑一声,大笑开来。 她发现她越来越喜欢尹零露了,尤其是她现在这副德行,嚣张得有些可爱。 “你……你凭什么跟我抢长亭哥哥,我家世比你好,样貌比你出众。” “停停停。”话都没有说完就又被尹零露打断,害得她连个话都不能说完整。 “你哪哪都比我好,他季晏安都看不上你,那是他的问题,你往我身上怪什么。 长个脑子不当脑子用,你怎么不怪豫王上我尹家的门,不上你家的门。” 她一开口,旁边那群公主郡主都听呆了,一个个的,无不在心里感叹她的伶牙俐齿。 舒乐见她说的雍阳有些语无伦次,忙出来打圆场,将她拉走。 “你家郡主乏了,还不带她去休息。” 说罢带着尹零露往另一侧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她今天可是有大任务的,拉着尹零露就往主殿去。 等她和尹零露到时,季晏安已经准备妥当,将于白符笙两人安排在院外不远处的两个口子守着,不叫闲杂人过来。 而自己依旧在主殿旁边的院中等着她。 心知阿姊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会帮他把阿零送过来。 刚到主殿外,舒乐就借口走开,让尹零露自己过去。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情节。 让她有点不敢往里走,纠结着,良久她都没有动作。 退到不远处的舒乐焦急,恨不能将她推着走。 终于,她看到尹零露向前走去,当即叫人搬来椅子,跟着往里走,走到拐角处,命人将椅子放下,探头看向里头。 尹零露缓缓走进院子,顺着花道,越往里越安静,而季晏安就在那前头练字。 不过,他身边没人。 她停住脚步,思考着。 和自己同样重生的季晏安,连簪子的事都知道,那信他一定是看了的,所以今天他是故意在这里等自己的。 想通这一点,脚步瞬间变得欢快。 走到季晏安身边,却不曾打扰他,只这么静静地看着。 季晏安知道她来,回头一眼,眉开眼笑。 又继续写着自己还未写完的字。 墨香混着花香,飘荡身侧,侧目一眼,便见他今日一身玄色的长袍,与他那日救自己那身一模一样。 她满头疑问,不属于他经历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 九十四:一起偷窥 伸手拿过季晏安手上的笔,纸上只留下一个上字,因为尹零露的动作,余下的字没能写完。 两人对视。 “你是如何得知元宵灯会之事的。” “五哥告之我的。”他面不改色,说得何其自然。 且他没有告诉尹零露,自己选择现在告诉她这件事的原因,他希望她能够主动问自己。 “那你为何要告诉我。” 他得意一笑:“因我想同阿零说,无论何事,我都想和你互倾互诉,我希望你长长久久地需要我。” 他不想再做那个直到最后才知所有的季晏安,他想是无论何时,都能被她需要的季晏安。 而这些,如果是他自己说出来,将毫无意义。 感受到他的心意,尹零露如同被一团烈火包围,炙热却又不觉灼痛,反而令人依恋。 “好。”郑重承诺着,又将毛笔放回他的手中。 “好啦,不打扰你了,写吧。” 季晏安接过笔,雀跃着,书写下另一个字:‘邪’。 令尹零露想起尹霜露和自己说的那件趣事,便出言问他。 “这手字,可是你从顾三公子那学来的?” 季晏安一听就高兴,刚说完就等到尹零露的回应,更让他觉得尹零露其实对自己很上心。 但高兴归高兴,他还是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问零露是怎么知道的。 “阿零是如何知道的?我可不曾对你提起过。” 心里头叫嚣着,迫不及待想听到她说是因为在意自己,才想知道的更多。 至于是从谁那里听到的无所谓,只要她愿意对自己用心就足矣。 “听长姊说的,她还说你为了学这手字,非要跟人家结拜。” 季晏安高兴着,写起字来也更是肆意洒脱,一句‘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落于纸上。 还不等他接话,就又听到尹零露继续说着:“不过确实对得起你要与他结拜。 我有位堂兄,自小在书法上也是位奇才,运笔潇洒自如,跃然纸上如龙飞凤舞,可却不如你这手字来得赏心悦目。” 季宴安窃喜听着,再次伸笔,浸满墨汁。 说话间,尹零露瞥见他那砚里墨汁已然不多,边说着,边走过去为季晏安研墨。 他目光柔暖,萦绕在她身上,带着满满的眷恋,一瞬都不曾挪动,于是纸被滴中一滴墨汁。 ‘啪嗒’ …… 他低头看去,慌忙将纸抽走,在尹零露还没看过来之前团住扔掉。 他的小动作被舒乐尽收眼底,乐得她前仰后合。 对于这样的画面,季宴安曾无数次幻想过,可真到了此刻,却莫名有些紧张,连带着笔都有些不稳。 一句‘山无棱’,被他写得有些歪扭。 但他想着阿零可能会喜欢看,所以并未停下。 舒乐也是极其快乐,笑得都合不拢嘴,往椅子上一躺,尽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以防被里头的两个人听到。 忽然头顶之上传来皇帝的声音。 “乐亿这是看到什么好玩的,笑的这样开心。” 猛然睁眼,正好看到皇帝那张放大的俊脸。 吓得她往下一滑。 皇帝起身,走到前方,负手而站。 相比舒乐的偷偷摸摸,他则看的光明正大,就是于白和符笙两人都看见了他,但并不敢有动作。 这可是皇帝,九五之尊,何人敢对他有意见。 而舒乐见皇帝越过自己,忙跟上去。 “如何,是不是男才女貌,十分登对,恨不能即刻令二人成婚。”舒乐激动着。 试图用言语激将皇帝。 皇帝看她急着,没有出声,甚至还不允许她出声。 于是舒乐跟着皇帝一起,再次偷窥。 房顶之上,隔空相望的两人,大有哭笑不得的观感。 想着主子好不容易有位心仪的小娘子,却要被皇兄和皇姊这样窥探。 而窥探的两人,一注视,正好瞧见季晏安因为一时慌张写错了字,两人对视而笑。 舒乐更是激动到忍不住拍打皇帝的臂膀:“皇兄,这门婚事极好,命两人尽快完婚吧。” 皇帝抓住她挥动的手。 “每每见着一对,你都要这样说,不若将社稷司交由你掌管如何。” 舒乐被说得一时羞涩,但又信以为真,要知社稷司也掌婚配,她对此也是求之不得的。 “皇兄要是觉得可以,我倒是愿意为您排忧解难,就是担心朝中那些老纨绔不可以。” “你还真是敢说。”她话都没有说完,皇帝就接话。 而她后面那句话恰好被皇帝的话压住,便只有他们两人听得清楚,刚才舒乐说了什么。 皇帝不想被她念叨,转身就要离开,临走时还不忘把她一起带走。 “莫要再看,正殿里多的是人等着你问安。” 舒乐依依不舍,她根本没有看够,却又不能违背皇帝的意思,幽怨着,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而院中,尹零露有话直言,将刚才遇到的那件事告诉季宴安。 “刚和乐亿阿姊到时,正好遇见一位娘子,容貌生得十分俏丽,可谓倾国倾城。”她故意夸张着。 正收拾纸张的季宴安,被她这段话说得茫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和自己提这种事。 “对你可谓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听完这句,他恍然大悟,明白过来,说的是雍阳郡主。 将收拾好的纸张一扔,朝向尹零露,拉过她的手,动作轻缓,如同对待珍奇至宝一般。 严肃开口:“我与她并无干系,她是琼王府的雍阳郡主,论起来她还得唤你一声婶婶。” “哎!”尹零露伸出食指,立于两人中间。 “你慎言,我可还未答应和你的婚事。” 季宴安不敢抗议,只得抬手拍打自己的嘴:“都怪我心直口快,竟然将心里话尽数说出来,惹阿零不高兴,真是该打。” 嘴上说着请罪的话,可那话听起来又不是那个意思。 倒显得他有些委屈,明明是自己一番爱意,却不被人接受似的。 尹零露不想听他这种发言,活像自己欺负了他一样,与其矫情造作,还不如有话直说。 “有话就直说,我又没有怪你,只是不想听你那么说话。” “好,愿今执手,永以为好,诚念无欺。”季宴安坚定说着。 将尹零露说的无言以对。 九十五:为女撑腰 说不喜欢他那么说话的是自己,让他有话直说的也是自己,而现在他确实听话直言,再要反驳,那就是出尔反尔。 一时语塞,眉头扭在一起,心中犯愁。 …… 虽是感动,可这样的承诺,轻易就能流逝于时间的洪流。 感觉不到真切又捆人千斤重。 再加上季宴安那似笑非笑,温情几许的眼神。 忍了又忍。 …… …… “你不要总说这种话,与其说,不如做,我知你真心,不应出自你的口中。” 在尹零露看来,这段话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入到季晏安耳中,就又是另外一层意思。 他只觉得,是阿零在嫌弃自己,只会油嘴滑舌,却全然不将她放在心上。 于是心一横,直接拉着她离开,往正殿去。 一路上,他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或惊讶,或疑惑。 却不及他心中的波涛一分。 他视而不见一路的异样眼光,他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能够站在自己身侧的,有且只有一个。 便是阿零。 …… 尹零露没有想到,自己简单的一句话,会让他不顾自己的意愿。 与他一起,在人群中穿行,她纠结该不该拉住他。 走到殿前,她止住脚步。 季晏安被她突然的停步拉扯着,心底顿时升起一股失落感。 看着自己被松开的手,和越过自己进殿的尹零露。 他怅然若失,以为自己在尹零露心中的位置无足轻重。 还不等他多难过一秒,便见前方的阿零莞尔回眸,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老夫人寿辰,宴安可莫要让人久等。” “来啦。”他脚下生风,跨步上前。 言语已然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既满足又兴奋,仿佛置身仙境,周遭的一切都那么令人振奋。 从他们的议论声中,奔向他的至爱。 一入殿,两人就吸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季晏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尹零露身上,不近不远地跟在她身后。 皇帝皇后坐于上首,再是季老夫人,然后就是所有王爷,因着季尹两家议亲的缘故,尹侯的位置被安排在豫王旁。 雍阳正坐在琼王身后。 看见两人如此亲密,还一同入殿,更是听到尹零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直呼‘宴安’。 气不打一处来,衣裙被她揪得生皱,愤恨着,恨站在季晏安身侧的不是自己。 一时气不过,鄙夷出言。 “真是不知廉耻,大庭广众之下,就敢与长亭哥哥眉来眼去,毫无教养。” 她身侧几位郡主听了她的话,纷纷看向她,又都想起在园子里,她被尹零露怼的那一幕。 一向看不惯她的彩月不屑一眼,反怼她:“你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若换做是你,现下怕是要缠在小叔身上不可,哪里还会管人前不人前。” “赫连若芙,你丢了自己妹妹,不好好在家忏悔,竟然也敢出来……” “住嘴。”琼王侧头怒斥。 雍阳被吓得止住嘴。 自知理亏的琼王赶忙向他六哥勤王赔笑脸,言语中多是歉意。 “六哥宽厚,待弟弟回府,定好生管教这蠢儿。” 雍阳被骂了一顿,委屈至极,众人看她的眼神却并不同情。 谁让她提谁不好,非要提至今为止,依旧下落不明的嘉妗郡主。 还言语之中直指彩月,将过错全数怪在她的身上。 谁人不知,自从嘉妗郡主失踪以后,彩月犹如失了魂魄般,整日以泪洗面,恨不能替妹受苦。 也就是近几年才好受些,愿意出来见见人,她这么说话,若是勤王想怪罪她,便是皇帝也没有办法保她。 短暂插曲过后,尹零露已经走至殿中,端庄向皇帝皇后行拜礼。 “武文侯府尹零露,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 “免礼。”一面欢喜说着,一面向季晏安挥手,示意他将人扶起来。 挥手间,季晏安已然上前。 待将尹零露扶起之后,便见尹零露又微挪身子,转向季老夫人。 “问老夫人安,愿老夫人福寿康健,笑口常开。” 她语带笑意,妙音清脆。 “多谢尹娘子,快入座吧。”季老夫人慈爱看向她。 皇帝是个爱八卦的,今天看了那样好的戏,加之两人一同出现在正殿,当即就向豫王发问。 “不知皇叔打算何时为晏安筹备婚宴。” 豫王笑说“言过尚早。” 听到豫王这么说,琼王立马将矛头对准尹侯。 “莫非尹侯看不上沐国公府?” 即便他当是笑谈,可是在座的谁不知道他是何居心,说到底还不是想为自己的宝贝闺女争一席之地。 还不等尹侯回话,带着尹零露走过来的季宴安接过话茬:“倒也不是,是长亭想再等等。” 等着尹零露走到尹侯身边坐下,季宴安顺势往豫王身边一待,两人的位置正好连在一块。 他不想听到他们又胡乱编排尹家,索性将原因往自己身上揽。 然而琼王自觉自己是长辈,可没有打算就此打住。 “等到何时,你等得起,老夫人可等得起。”短暂停顿,眼睛看向季老夫人。 可惜季老夫人并不理会他。 “即便你想晚些成婚,可你身边怎么能够没人。” 尹零露侧头一眼,打量着琼王,正好瞧见他身后的雍阳,心中冷哼一声。 【合着这是老子来给小子撑腰,想给季宴安房里头塞人呐。】 季宴安怕她多想,伸手将她的手握住,温柔的眸光投向尹零露。 “皇叔真是能者多劳。”他一语双关,说得琼王不好再开口。 只能笑说“一心为民。” …… 虽然过一般人听不懂这句话什么意思,可是在座上了年纪的人都明白这句话的典故。 琼王是先皇宠妃所生,因为他母妃圣宠无极,朝中近半数官员都将宝压在他身上。 还没有成婚,府上就有不少侍妾,后来先王妃入府,整日和一群侍妾美人打擂台。 先王妃的第一个孩子就是没在他的爱妾手上。 一气之下回了娘家,临走前,还不忘站在琼王府门口破口大骂。 骂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种马,所以家里家外,都身先士卒,能者多劳。 九十六:爱就让她作妾 说来也是奇怪,先王妃这么闹,琼王竟然仍旧对她深情不移。 不惜放着先王妃双亲的面给她下跪,任她打任她骂,只要她愿意消气,如此都要将人接回去。 回去以后更是她遣散所有姬妾,独宠她一人。 许是那次小产伤及根本,此后先王妃再也没有怀上过,人也变得越来越易怒,唯有琼王在时,她能够清醒片刻。 两年后先王妃因病而故,外人只道先王妃是个无福之人。 而雍阳,她的母亲是续弦,这位王妃一入府,那叫一个贤惠,夫人美人,一个个的接进府,一大家子人相处得特别融洽。 勤王耻笑。 琼王自觉面上挂不住,这才住嘴不再说话。 尹零露听得不明所以,但从一种王爷们的脸色来看,就知这一定不是一路好话,不然他们不可能一个个地都在憋笑。 随后季宴安又靠近她一些,低声想说些什么,忽然想到那会她和自己说的话,便又坐正身子。 尹零露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想问他怎么回事,可一侧头,就对上豫王妃那宠溺的眼神。 微笑向她点头。 豫王妃看着他们愈发高兴,将手上的玉镯取下,给到豫王手中。 跟他示意,让他将镯子交给尹零露。 豫王没有越过季宴安,而是直接给的他。 “今日得见阿零,吾心欢喜,这镯子不值什么钱,阿零莫要嫌弃。” 听着豫王妃的话,豫王也催促着:“还不快给阿零戴上。” 季宴安闻言看看玉镯又看向尹零露,目光下移,落在她拘谨握着的手上。 尹零露回头和尹侯求救,可是尹侯却不管她,让她自己面对。 她感受到季宴安的手劲,有一瞬间的僵硬。 豫王妃看出她的顾忌,赶忙再次出言:“只是小小一份见面礼,阿零若不收下,吾可是要生气的。” 豫王妃这么说话,她要是再拒绝,可就是不给人家面子,只能由着季宴安将镯子给自己戴上。 “多谢王妃美意。” …… …… 这一幕幕,都被对面的秦语瑶和舒乐当做趣事看,舒乐只关注着他们两人之间的互动,对于季宴安为维护尹零露,而当众令琼王难堪的行为,最为欣赏。 只一点,就是她仍然觉得季宴安还是太保守,竟然没有完全发挥出他毒舌的作用,这点就让她不太高兴。 皇帝看着不住偷笑的她,眼眸一转,又想再添油加醋一把。 “朕的好妹妹,你可是有何喜事。” 接收到皇帝的信号,舒乐提杯,将杯中酒一口喝下,然后缓缓道。 “臣妹笑皇叔想给自己闺女找个好夫君,却又要让自己的闺女去做妾,真不知皇叔起是不是真为雍阳着想。” “吾堂堂琼王之女,怎能为妾。”琼王受不了舒乐的话。 听到琼王反驳,舒乐当即给他下套:“哦?那皇叔是想如何。” “那自然是……” 话到一半,琼王意识到里头的不对劲,他但凡敢说出下一句,按照季宴安的性子,必不会让自己笑着出沐国公府的门。 “我和你个小丫头片子说什么。”说罢继续吃酒。 皇帝看得高兴,与舒乐隔空碰杯对饮。 …… 而秦语瑶却与舒乐不同。 她看到的很表面,就只是一个多事的长辈,和一个满心满眼只有尹零露的好未婚夫,以及一个人美声甜气质佳的好舅妈。 再听了刚才舒乐和琼王的对话以后,她忙和楚绪吐槽这个琼王。 “他挺有意思,明明就是看上了季将军,想给他送小妾,但是还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长辈模样,活该他被怼。” 她心中仍然有疑惑,因为刚才舒乐的话。 “不过为什么姑母要说他是想嫁自己闺女给季将军呢?” 楚绪为她碗中添菜:“因为雍阳郡主心怡小叔,自从小叔想求娶阿零的消息一传出来,她就在家里头闹,今天说那些话,也是为提出让雍阳和阿零合嫁小叔做铺垫的。” 放下筷子,活动着双手,抿上一小口酒后,再继续和她解释。 “但是你也看到了,小叔怼了回去,所以这件事就算翻篇,至于剩下的,等回府我再和你细说。” 对于后面舒乐的挑衅,他没有现在就和她说,因为这件事还牵连到皇帝。 秦语瑶也不和他急,美食当前,稍微听听八卦就好,她可不想浪费时间在其他事情上面。 然而有时候,你不找瓜,瓜自找你。 酒足饭饱以后,她想要出去走走消食,楚绪便又带着她离席。 而两人走出没多远,就听到拐角的另一侧,有两个人在交谈。 “你所言当真。” …… “自然,你兄长如今立下此等功劳,陛下自当看重,选你入宫侍驾乃是你的荣幸。” …… “可陛下已过而立之年,我……” 姜妍害怕,她可只当今天被破例邀请而来,是因为要为季宴安择定婚事,却不想是因为自己的兄长立功,让自己来露面,是要将自己送进宫去。 这让她接受不了,她伤心欲绝,不想再待下去,转身跑走。 秦语瑶瞪大双眼,今天又是吃到大瓜的一天,她迫不及待想问楚绪,这件事情的真假。 可是她们现在还在沐国公府,而且这件事情关乎皇帝,说是不好说的。 所以她麻溜拉着楚绪往出跑,只要回到府里,她想怎么问都可以。 楚绪被她拉着就跑,感到莫名其妙得很。 “走,咱们快回府,这瓜绝对震撼。” 听了她的解释,才知她是想着刚才听到的那件事。 只是两人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上自家马车,就被一个小娃娃拦住。 只见他衣衫破烂,嘴唇发白,脚上血肉模糊,整个人也有气无力的。 口中缓缓飘出一句:“为什么不来找我,王爷是嫌弃我是个累赘吗?” 一个瓜还没有消化掉,就又来一个。 秦语瑶看着这个小娃娃,再结合他说的话,当即脑洞大开。 【这莫非是绪傻子的私生子,他是个渣男!他抛弃人娘俩。】 这么想着,看向楚绪的眼神都变得嫌弃。 九十七:雷霆雨露皆君恩 楚绪在看到小娃娃那一刻,心下一惊。 想起来是自己让人把他送到九襄马场,却又迟迟不曾去找他,一丝愧疚涌上心头。 再看到他竟然没有等自己去找他,就跑过来找自己,有预感他身上的事不简单。 “潇汇,将人带回王府,再找个大夫过来瞧瞧。” 潇汇闻声过来,将小娃娃抱走。 秦语瑶先一步上到马车,她没有选择这个时候闻楚绪关于这个小娃娃的事情。 虽然她大大咧咧,但是她也知道,不论这个小娃娃是不是楚绪的私生子,她都不能在这个时候提,因为外人会捕风捉影。 到时候就算不是,也难澄清,倒不如让他们先猜着。 …… 回到王府,楚绪决定先去看看那个小娃娃。 “瑶瑶,你先回房。”说完就走,完全不给秦语瑶反应的机会。 “搞什么这么急,说句完整话是说不了吗?谁稀罕听你解释啊。”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可昔香知道,自家主子还是很希望王爷能够和她解释的。 上前宽慰着秦语瑶:“王妃莫气,咱们先回房歇息片刻,待王爷将事情处理好后,定会来陪您的。” “谁稀罕他陪。” 看她还在气头上,昔香也就顺着她说话:“那便不陪。” 不服气地哼声离开,一回到房间就把自己闷在被子里,等楚绪回来,就看到团坐在床上,闷闷不乐的她。 走到床边坐下,为她整理着凌乱的碎发。 “我听外头的人说,你在生气。” 秦语瑶一把打掉他的手:“你个渣男,别碰我。”转身不让他碰。 “你明明就有儿子,你竟然还不要他和他妈。亏得我还大发慈悲,愿意给你背锅。” 一听这话,就知道她一定是想歪了,虽然清楚她心思单纯,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吃醋,如她所说,自己现在在她心中就是渣男一个。 可是一听到她因为这个生气,心里头又觉得有趣。 “我说了我愿意接受你的小老婆们,何况她还为你生了儿子,虽说只能算是外室,可是你不应该不管他们。 那小孩子脚上全是血,衣服也是烂的,一看就是走了好远的路来的,他妈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 一人在喋喋不休,一人嘴边噙着笑,就这么静静听着她喋喋不休。 说到激动之处,秦语瑶转过来面对着他,想劝他去把人接回来。 但见他还敢笑,更来气:“你还敢笑。” “还想不想吃瓜。” …… 这个…… 秦语瑶虽然生气,可是她不想拒绝,一言不发,坐等楚绪的下文。 “前段时间去剿匪,他是我在那边救下的一个小孩,至于他背后的事,还需调查,所以暂时不能告诉你。” “他不是你儿子?” “不是。” 秦语瑶尴尬一眼,扭捏着偷瞄他:“那个……我就是一时情急,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主要是他说的话太模棱两可,所以我才会误会的,对不起。” 楚绪摇头,看向她呢眼神极为温柔。 想着她刚刚说了那么多话,许是会口渴,便起身去为她倒水。 等水倒来,秦语瑶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 “我刚刚误会你,你还愿意给我倒水,你真的是个好人。” “好人卡打住。” 等她喝完,将杯子拿走,再走回来,挪动着,坐得离她近些。 秦语瑶看他越坐越近,狐疑着:“你要干嘛?” “事关皇帝。” 只这么一句话,秦语瑶马上反应过来,不等楚绪坐近,自己就凑过去。 那距离太近,惹得楚绪的心扑通狂跳,他都能听到躁动的心跳声,强装镇定。 看着近在咫尺的秀颜,他喉结一动,只觉得口干舌燥。 “你今天听到那个姑娘,她姓姜,有一个当都水使者的哥哥,管全国水利的。 自从他上任以后,流阳郡一带的运河就再没有出现过决堤,皇帝念着他的功劳,本想升他的官位。 可是他的上头就是御史大夫,皇帝不想给,就说要把他妹妹接进宫。” 听到这里,秦语瑶忍不住想吐槽,刚张口,就被楚绪拦住。 眸子向下,看着覆在自己唇上的手指。 微微蹙眉,抬眸不解看向楚绪。 这样的眼神令他瞳孔一震,忘了呼吸。 只一瞬间的失控,他又恢复正常。 “听我说完。”收回手,“今天是家宴,但尹家是必须要请的,至于姜家,请来他们来,主要是为了做给别人看。 叫别人知道皇帝对他家的不一般,当然最主要是为了以后接姜大人的妹妹进宫做铺垫” 其实有一点他也想不通,皇帝说给他听的时候,让他注意一下朝中动向。 他听得很困惑。 想不懂皇帝娶个小老婆怎么就和前朝扯上关系的。 “你说完了吗?”秦语瑶看着久久没有言语,一直看着自己发呆的楚绪。 抬手在他眼前缓慢晃着,忽然! 她的手被抓住,炙热的眼神打在她身上。 另一只手悄悄爬上她的腰窝处,却不敢触碰,只敢虚虚搂着。 “你有点不对劲。”嫌弃后撤。 这才令楚绪找回理智,也同样将她身后那只手叫停。 楚绪松开她的手,虽然依旧保持着刚才的距离,可是这次他选择侧面对着她,不敢再看她。 “我眼睛不瞎,刚才在想事情而已。”可谓是狡辩的一把好手。 “想呗。 不过我觉得奇怪,她哥有功,如果升不了官,可是赐点值钱的东西啊,凭什么牺牲那个姑娘的一辈子。” 楚绪把玩着腰间垂着的玉环,不敢再抬头,尤其不敢再看她。 “就凭他是皇帝,赏是恩,罚也是恩。” 秦语瑶不能理解,她接受的教育不是这样的。 她最先想到的就是帮她。 “那我们要不要帮她。” 尽管两人刚闹过不愉快,可是她不想看到她成为牺牲品,她还是希望这个姑娘拥有属于自己的一辈子,而不是被人当做物件。 …… 可是她要怎么帮呢? 让她被皇帝厌弃,可是别说姜妍,就是秦语瑶自己都很少有机会能见到皇帝。 谈何让她被厌弃。 其实她还忘了一点,既然是皇帝要她入宫,那就更加不可能轻易打消念头。 九十八:小辈的趣事听与不听由自己决定 不过一提到至高无上的皇权,秦语瑶马上就想到,人皇帝还在席面上,况且今日更是季老夫人的寿宴。 而自己和楚绪这么早就回来,一阵后怕。 后悔不已,想着如果皇帝怪罪下来,自己多半先交代在这里。 怕自己过于目中无人,会给楚绪惹出祸事,当即拉着楚绪就走。 边走边说:“咱们快回去,先一步回来,被皇帝知道,咱们都得完蛋。” “你现在才想起来呢!”这话不是询问。 他明显一早就知道不应该这么做,可是秦语瑶要走的时候,他并没有阻拦。 拉停焦急的秦语瑶:“不用这么急,别忘了咱爸可是这片土地上的王,即便不去也无妨。” 他说的毫无忌讳。 而他口中的王,一心想着看好戏。 …… 两人刚走,就有内官进来向皇帝身边的苏内官禀报。 再由苏内官找机会告知皇帝。 只是…… “老三媳妇,听闻你们府上又要添丁了?” 皇帝说得平淡,可话一出来,满殿的人都不平淡,只是他们都不敢表现出来,面面相觑着。 而面对自己公爹的问话,就算慎王妃想逃避都没有办法,讪笑着,看向皇帝的眼神温和,转眼对着慎王又是另外一副样子。 她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瞪着慎王,让人顿时不寒而栗。 心中又悔恨,若是早点知道他是这种人,即便母亲再劝,也是不愿意嫁过来的。 慎王自知理亏,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而她再回头时,已经换了一副模样。 “回父皇的话,说来也是福气,虽只入府月余,但这也是喜事,若不是太医说需要静养,今日是必定要带小孙儿来见见父皇的。” 她说得开怀,心却在滴血,入府近十年,也只得位郡主,再加之三年前小产,伤了根本,她只恨自己肚子不争气。 那孩子还在张四娘子肚子里,可她说话全然不提,只提那娃娃。 再者她说的话也很有意思。 强调着张四娘子只入府月余,就能怀上。 皇帝就喜欢看他们自作聪明的样子,顿时更为兴奋。 …… 说话间,隋王府的永宁郡主哼笑一声,极尽嘲讽。 好巧不巧,她即便坐在最后,都还是被皇帝注意到。 “永宁似乎也为你三哥高兴。” 她本只是想起曹家娘子和自己的密谋而发笑,没有想到事情会牵扯到自己身上,一时紧张,脑袋空空,完全想不到什么理由和皇帝解释。 毕竟事关皇家体面,猛然说出来,不单将好姐妹出卖,自己只怕也不会好过。 “回皇伯的话,永宁就是想到了些好玩的事。”她说得心虚。 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在说谎。 皇帝狐疑盯着她,又不说话,盯得她心里直打鼓。 更看得尹零露一扯季宴安衣袖,季宴安立刻朝她这边来。 “她在撒谎。”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不简单,而且影响可能会很恶劣。 “如果可以,让你的人去查一下。” 季宴安眼眸在慎王夫妇和永宁郡主之间轮转,思考着中间的联系。 两人昨天刚从温崇义那得知这件事,但皇帝一定是早就知道,或许已经差暗红楼地去查过。 再者如果只是寻常的纳妾,皇帝根本没有必要提出来。 虽然皇帝是爱听八卦,可是什么时候该提什么时候不该提,他最清楚。 季宴安心中考虑着,猜想或许自己这位皇兄早就已经知道其中内情。 冲尹零露点点头,随后两人就继续看戏。 …… 她也同样以为皇帝这是在明知故问,就在永宁被盯地胡思乱想,考虑着自己是否应该一五一十地将这件事告诉皇帝时。 皇帝终于收回自己的眼神。 “小辈的趣事朕可不爱听。还是留着你自去偷乐。”说罢举杯畅饮。 嘴上说是这么说,可是刚刚提起来的人就是他自己。 而趁着这个空档,苏内官赶紧上前,来到皇帝身侧。 将楚绪和秦语瑶提前离席的事情告诉皇帝。 听着苏内官的话,皇帝看向他们两人的位置,而后苏内官再提起沐国公府门前那件事。 “赤卫营呢?”皇帝问着。 引来皇后的好奇,但只是一眼,又恢复正常。 众人看着苏内官上前,也都注视着这边。 于是皇后直接握杯起身,来到慎王妃身侧,出言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既然是喜事,就累你多操心些。”又看向其余几位王妃。 “倒是你们,更该上心,叫吾时常能听到这样的喜事才好。” 这话一出,唯有景王妃笑得最欢喜,也应承得最快,就好像她明天就能生个大胖小子一般。 “说起这个,老身……” “祖母,您的长寿面来了。”季晏安连忙打断。 季老夫人刚一开口,他就担心她想催尹家同意二人的亲事。 正不知该怎么出言阻止祖母时,恰巧婢女端着长寿面进来,于是赶忙起身,将面端到季老夫人面前。 冲她微微摇头。 他不愿意有任何人逼尹零露,他希望尹零露答应自己是因为她愿意,而非出于外在因素。 季老夫人看明白他的意思,虽有遗憾,却也没有胡搅蛮缠。 顺着季晏安的意思,回到桌案前。 在众人的祝贺中,慢慢吃着那碗面。 而皇帝那边,在皇后起身的同时,苏内官和他禀报着赤卫营就那件事传回的消息。 “淄陵郡甜水村人,围剿霸王岭时,淄陵郡宋郡守欲宴请王爷,推脱无果只能赴约,到时遇见这小孩拦路。 期间提到宋郡守草菅人命,便被王爷送回九襄马场。” 对于楚绪回来以后,全然忘记还有这个小孩的存在的事情绝口不提。 可是皇帝怎么可能会想不到,这件事他从一回来就应该和自己说。 却偏偏要等到事情压不住,这小孩自己跑出来找人,简直就是失职。 即便罚他十军棍都不为过。 皇帝对此十分不满:“哼!他这么不稳重,叫朕如何敢放心。” “陛下您息怒,想是事多,一时不察也是有的。” 听苏内官这么说,皇帝更加不高兴,不说远的,就是今日季老夫人寿宴,秦语瑶一句话,他就敢带着人离开。 全然不把自己这个老子放眼里。 “你莫要帮他说话,若朕问他,他必然说是‘瑶瑶还小,离不开自己’,哪里像个王爷。” “这正是王爷的可贵之处呀。”苏内官也不能跟着贬低楚绪,只能挑好的讲。 只是皇帝已经将楚绪的心态拿捏得很准,无论苏内官怎么说好话,都改变不了皇帝对他的看法。 “如此感情用事,但凡他将心思分点在朝堂之上,朕也不用如此操劳。” 皇帝表面上听不进苏内官的话,可他比谁都清楚,楚绪只是不愿意听从自己。 九十九:我不承认,就和我没关系 宴席散去,季宴安亲自护送尹侯与尹零露回府。 一路上两父女相顾无言,尹侯心中五味杂陈。 到家后,尹零露跟在尹侯身后,行至堂上,便见尹母神情严肃,端坐等着自己,走到尹母面前,尹零露扑通跪下。 “女儿有错,请母亲责罚。” 尹侯走到尹母身边坐下,并没有打算为尹零露说好话。 “桐柏观的事情,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 呼吸一窒, …… 尹零露不敢说话,她不知道尹母晓得的和自己做的事,是不是同样的。 又怕尹母是在试探自己,毕竟她前段时间的确很反常。 “桐柏观?”她疑惑反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你莫要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这段时日你每每出府,都是去往桐柏观。” “可我当真不知,不信阿母可以去问桃红,或者鸾鸣也成。” 鸾鸣一直跟着她,可是桃红还在家里养着,不用她说,尹母也早就已经去问过,她只说尹零露是去为季宴安祈福。 但尹母不信,流言传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说季宴安不遵御旨,提前回都。 “有人说曾在桐柏观见过季将军,更说那日季将军浑身染血而出,第二日就传出代郡王世子出游身受重伤,这你又如何解释。” “可女儿真的只是摘了些樱桃去表姊那,阿母说的那些事情,我一概不知的呀。”她狡辩着,绝口不承认那件事情和自己有关。 尹母凌厉看着她,试图从她眉宇间找到蛛丝马迹。 但她淡定自若,丝毫不惧怕尹母的审视,跪得端正,任由二人打量。 问不出结果又看不出异样,尹母只能将这件事暂且搁置。 “若让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绝对不会轻饶你。” 严肃警告着她,转念又反问她:“既然无事,那你为何请罪。” “婚事未定,女儿便与季将军同出同入,实乃女儿的疏忽,恐令阿父阿母烦忧。” 尹母不解,转头看向尹侯,想和他确认这件事的真实性,尹侯想起在沐国公府正殿上的那一幕,点头回应着她。 “的确是有这么回事。”又看向尹零露。 “但阿零,你究竟是怎么想的,给阿父一个准话,我也好给陛下还有豫王一个交代。” 尹零露轻叹一口气,低下头去,“阿父,我也想不明白。”她惆怅回话。 自己对季宴安的心意做不了假,可是她也不愿意就这么仓促定下婚事,即便再喜欢,可万一有变数,届时再退亲,对谁都不好。 尤其是对于尹家的名声,况且她还有一个未出嫁的阿姊。 尹侯也不想让她为难,出言宽慰着。 “阿零莫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有阿父在呢。” 尹零露起身走到尹侯身侧,往尹侯怀中一倒。 从她幼年开始,就没有感受到过父亲母亲的温情,如今好不容易拥有了,她的内心中还是依恋的。 “不想那么早离开您和阿母,我还没当够你们的女儿呢!婚事怎么可以说定就定。” 尹侯和尹母原本还以为是因为之前那件事,但听完爱女的解释,原来是舍不得自己。 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 尹母眸光柔情似水,看着还在尹侯怀中撒娇的尹零露,心中感慨万千。 “乖女儿,母亲没白疼你。” …… “那便随阿零心意,你想何时便何时,阿父在陛下面前也算说得上话,大不了脱了这身官服,只要我的阿零高兴就好。” 听着尹侯的话,尹零露更为感动,紧抱着尹侯不撒手,更是不忘伸出环抱尹侯的手去拉尹母。 三人腻歪着,直到晚膳时候,用过饭后,尹零露又缠了尹母好一会,才回房去。 一回到房间,就叫来鸾鸣。 鸾鸣将房内外所有婢女支走,才放心进到房里,到时尹零露正在梳理自己及腰的秀发。 “小姐,您找我。” 侧目一眼,手拿梳子一动:“是,过来。” 鸾鸣听话走到尹零露身后,接过她手上的梳子,为她梳理着乌发。 “最近关于桐柏观的流言你听了吧。” 鸾鸣手上一顿,又迅速恢复动作。 “是从代郡王府传出来的,想借这件事情拖公爷下水,并未提及小姐。” 听了她的解释,尹零露沉思一会,再次开口:“那季宴安是怎么个打算?” 鸾鸣如今对于尹零露直呼其名已经习惯,面对尹零露的询问,她考虑着该怎么跟尹零露说。 这件事毕竟是因自己而起,如果不是自己冒失,不做万全的打算,就敢去报仇,最后连累他血刃而归。 她心里头过意不去。 而之于季宴安的打算,他只想满足尹零露的心愿,要了周俊磊的狗命。 可是他终归是周未传的独子,皇帝不能不留情面,而这也正是皇帝纠结的地方。 “周俊磊蓄意谋反,这是铁打的事实,人证物证俱全,容不得他狡辩,小姐静候佳音便是,公爷必定不会让您失望。” 她这话说的,就差直接告诉尹零露‘小女君你放心,公爷一定会帮您报仇,要了周俊磊的狗命的。’ 尹零露也是被她的话吓到,直以为季宴安又想亲自动手。 “回去告诉他,这种时候,不要妄动,我不想再连累他。” 或许是情深而急,她没有过多思考,就以为季宴安是打定了主意的,抢过鸾鸣手上的梳子,起身就推着她往外头去,全然不顾自己光着的脚。 鸾鸣也被推得困惑,明明自己没有这个意思,可是怎么就会被小女君误会呢? “小姐莫急,公爷他不会的,这件事已经移交廷尉府,即便公爷想插手,也是不能够的。” 她没有说出来的是,季宴安早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如果廷尉府查实后,定的罪够称他心意,那他自然不与人为难。 但若是他们定的罪不尽人意,可就不能怪他心狠手辣。 而尹零露再听鸾鸣的解释,这才放下心来。 凉意从脚心直达全身,一个激灵,她小跑上床。 “哦呦我的脚,这也太冰了吧。” 声音传至屋外,听得外头的偷听贼欣然一笑。 一百:哥哥缺不缺妹妹 他一刻都不想和她分开,按捺不住内心的挂念,再次翻墙,绕过府卫,轻车熟路来到尹零露院中。 听着她对自己的关心,直暖心窝。 等着里头没有动静,他整理情绪,收起笑容,静待鸾鸣出来。 为了免得下次叫走鸾鸣,会让尹零露觉得自己是在监视她,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干脆为自己省点事。 再者自己都回来这许久,也没见鸾鸣找机会过来向自己汇报,他也有气。 …… …… 屋内 鸾鸣瞧着尹零露蹦跶上床,再钻进被窝,听着她闷闷的声音,催促着自己赶紧回去休息。 这才转身离开。 走出门外,跟在季晏安身后,走出很远,才行揖礼。 “公爷。” “让你查的,查了没有。”他负手而立。 “桃红入府十一年,自女君年幼时就长伴左右,与女君情同姐妹,家中尚有老母在世,三位弟弟正是上学堂的时候。 女君宽仁,每月准她回家探亲,时日不定,家居茶白巷,大槐树左侧拐角处便是。” 鸾鸣向季晏安汇报着,自己这段时间在府上那几位与桃红交好的婢女口中得知的消息。 尹侯府的婢女侍从嘴都太严,即便这么久,能知道的信息也很表面。 “暗红楼的人查出,她有一个相好,与她同村,两人时常见面,月初时,她自称是与密友相会,但实则是与她的相好。 而她的相好罗大亦,是代郡王府管事。” 季晏安听后,一捻耳边垂下的玉珠,久久不曾出言。 得不到他的指示,鸾鸣也不敢独自离开,只能静静地等着。 “周俊磊那边呢?。”他平静出言,双手抱胸思索。 鸾鸣抬眸一眼,没有开口,这件事本也不该从她的口中说出。 因那时她还没有进国公府,再者自己也是前两天才知道这件事。 如果这会说出来,那她和符笙的关系必然暴露,所以她选择不知道。 “属下并未查……” “你不用查也知道,”季晏安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如实说,省得我再去问符笙。” 鸾鸣声音发颤:“公爷您都知道了?”她不敢置信,明明她和符笙藏得很好。 就是往来,也多是以公事为由,私底下并不见面。 这也是季晏安纳闷的点,“说。”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没有选择继续这个话题。 面对季晏安的催促,鸾鸣不再遮掩。 “公爷曾上御灵山,归来时在路上偶遇的那位侯府千金,您可还记得。” 闻言,季晏安陷入回忆。 他的确上过御灵山,那是因着楚熙痴迷修仙,皇帝命人送楚熙去时,也将他一同带去。 归来时,正巧在城郊官驿遇见一位自称是侯府千金的幼童。 她与婢女在官驿外的小道上散步,路过一处池塘时,正见一只猫为贪小溪中的鲜鱼,而不慎落水。 婢女想去搭救,却被她拦住。 只言:“且看它可能自己上岸。” 然而越是见那小猫扑腾得欢,她越高兴,全然没有想过施以援手。 季晏安立刻命侍从将猫救起,并向尹零露走去。 “小家伙,你为何隔岸观火。” 小尹零露转头打量他:“你是何人,我做什么事难道还要向你解释?” 然而她在看到季晏安那一刻,就被他吸引。 因他生得俊美,眉如墨画,头戴束发宝冠,耳边垂着的发带上串有玉珠。 一身荼白锦袍,手握宝剑,更衬得他气宇轩昂。 说到最后,连声音都越来越小,忽然松开婢女的手,冲到季晏安面前,抓住他腰间的宫绦。 “阿兄生得俊美,可不知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今日相遇即是缘,可介意多位妹妹?” 季晏安被她这一行为吓住,后退几步,可他后退多少,小尹零露就跟多少。 婢女过来想拉走她,都被她甩开,拉的多了,她也有了脾气。 再次甩开婢女,回头怒吼:“扯什么扯,没看见你家小姐有大事吗?” 然而等她继续看回季晏安时,脸上堆满讨好的笑。 “我可是侯府千金,认我做妹妹,对你而言,百利无一害,意下如何?” 季晏安轻笑:“那我这有几句话,若你能遵守,倒也不是不可。” 听到他愿意答应,只是有些条件,小尹零露满口答应,期待着季晏安的条件。 “小家伙,它虽然是一只猫,可你也不该如此蔑视。” “我知道,以后我绝对多行善事,那我能做你妹妹了吗?” “这……” 可真是给季晏安整得不知该怎么说了,自己才刚开口,就被她把话堵住。 …… 现在想来,那时的尹零露确实很活泼可爱,只是…… 她不是现在的尹零露,而季晏安不知道。 “继续说。” “那日后,女君的确有遵守诺言,后有一日出游,遇见被人欺负的代郡王世子,并施以援手。 在那之后,才被惦记上的。” 之后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不用她说,季晏安也清楚发生了什么。 回想着曾经那样灵动的小女君,再到后来的忧郁寡言,她心里头也很心疼。 听完这些,季晏安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件事,原来是因为自己。 他又后悔,如果当时没有出言制止,又或者并不曾与她搭话,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但事情已经发生,再多说也没有意义。 听完他就打算要走,刚走出一步,就被鸾鸣叫停。 “公爷” 他停住脚步,等着鸾鸣的下文。 鸾鸣试探发言,“桃红如果处置?”她询问着,不敢自己决定。 然而她的询问,得到的是季晏安不耐烦的回应。 “这种事还需要我说?留着,想办法让阿零自己发现。”说完走出廊下,却没有马上就走。 “娃娃亲而已,很难说出口吗?” 鸾鸣看着纵身一跃,运着轻功离开的主子,蹙眉烦闷。 的确很难说出口,甚至想退亲,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份特殊,常年难得回家,还指不定被催促成什么样。 偏偏符笙总缠着自己,有点事就要跟自己说,就比如这件事。 明明是主子安排给符笙的,最后却要自己和主子汇报。 不过一想到极听女君话的主子,她的小算盘开打。 一百零一:亲自摘的樱桃 次日一早,鸾鸣拿着安宁王府送来帖子,进房时,尹零露听到动静,立马将自己团成一坨。 “快把门关了,我还要睡觉。” 鸾鸣走近床边,温柔出声:“小姐,安宁王府送来帖子。” 尹零露翻开被子坐起身,烦躁叹气,伸出手,连眼睛都是眯着的。 鸾鸣将帖子放到她手上,接过后,尹零露凑近帖子,半眯着眼睛仔细查看上头的内容。 待她看完以后,将帖子往床上一扔,翻身下床,匆忙将鞋子穿好。 “穿简单点,就随便一个白玉簪子就行。”随后往妆台前一坐。 等她收拾好,到安宁王府时,一下马车,正好看见走在前头的秦语嫣。 激动着快步走过去,一拍秦语嫣的肩头,等她回头时,再从另一侧弯身窜到她前方去。 秦语嫣回头没有看见人,只看见鸾鸣跟在身后,疑惑一眼,受着鸾鸣的礼。 等她继续往里走,又被前方突然出现的尹零露吓到。 大喝一声“啊呦”。 事情发生得太快,令她没有思考的时间,即便看到鸾鸣,知道尹零露来了,也没想到她会玩这么一手。 “嫣姐姐!” 秦语嫣见是她,娇嗔着:“阿零~” 挽上秦语嫣的手,“嫣姐姐今天也是过来吃樱桃的吗?” 秦语嫣抬手覆上尹零露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听着她说的,点点头,心里却在想另外一件事。 而这座王府的主人,此时正在后院吃樱桃,这是今早楚绪起了一大早去樱园摘回来的。 秦语瑶起床时看见桌上篮子里满满当当的樱桃,当即就要楚绪给她的穿越姐妹团写信,邀请她们一起来分享。 秦语瑶正高兴着,门房来报,说是秦语嫣和尹零露到了。 “王爷,王妃家姐李夫人,武文侯府七娘子到了。” 闻言,秦语瑶把刚拿的樱桃塞进嘴,“嗯…嗯…”出声,再拿上两颗,起身往院外快步走去。 “快走,俺的好姐妹们到了。” 还不忘楚绪也叫上,一早上不带停的楚绪,现在只想休息,可是她都喊了自己,自然是要跟着的。 婢女内官跟了一大片,秦语瑶跑他们就跑,三人在前院相遇,秦语瑶一见到秦语嫣和尹零露,就小跑过去。 “嫣姐,阿零。” 秦语嫣和尹零露停下给两人行礼,却被秦语瑶一把拉起。 “别整这虚的。”说就要完将樱桃塞进两人嘴里,齐齐看了她一眼后才放心吃下。 “尝尝好不好吃。” “托王妃的福,我竟也能吃到王爷亲自摘的樱桃,自然是好吃。” 秦语瑶听后疑惑出声:“嗯?” 【亲手?他没说他是亲手啊。】 秦语瑶注视着楚绪,回想起他早上和自己说的这是他买来的。 确实没有和她说实话,主要是楚绪觉得这不值一提,她喜欢,自己为她摘回来也无妨。 况且她是自己的王妃,怎么可能假手于人,再者即便园子是自己的,那也不好直接告诉她呀! 按照她那贪财的性子,要是知道园子都是自己的,不可能不占为己有。 索性不告诉她,免得她又高兴得一晚上睡不好,再整点什么流言,然后传进宫里,那可就有自己烦的了。 “可阿绪和我说是今天早上去樱园买的呀!” “天盛都传遍了,你没跟她说?”说着还不信地看了眼楚绪。 好嘛!千防万防,没防住秦语嫣。 楚绪躲闪着秦语瑶和尹零露投射来的眼神,关于流言,她们俩都不知道,所以很好奇。 期待着楚绪能给出一个答复,而对于他不说实话这件事,秦语瑶已经忘记,只想着听八卦。 “说什么?” “姐夫快说,我们想听。” 楚绪不想自己说,求救看向秦语嫣,希望她能够将这个差事接过去。 接受到他眼神里的信号后,秦语嫣一手一个妹妹,带着她们边往里走去,边说着今早天盛的传闻。 “就是今天早上,我过来的时候,满大街都在传,安宁王为得王妃欢心,特意天不亮就去到樱园,亲手为王妃摘下一篮子樱桃。 引得城内外无数人羡慕,更有甚者让自家夫君也去为自己摘,估摸着这会樱桃园里挤满了小郎君,都是为自己的心上人去摘樱桃的。” 楚绪继续跟在后面,听着身后传来的窃笑声,羞红了脸。 可那群婢女根本不收敛,冷眼一扫,她们才止住笑声。 秦语瑶听完,回头看向楚绪,正好是他警告那群婢女的时候。 “哦莫!带货能力可以啊,你这样的不去当主播可惜了。” 听见她的声音,快速转过头来,更为不好意思,只对视一眼,又赶紧别过脸去。 尹零露和秦语瑶将他的动作收入眼底,秦语瑶并未多想,对于他对自己的好尽数接受。 只当是老大叔人好心善,谁让他打娘胎就穿过来,就这一点,让秦语瑶一直当他是长辈。 而尹零露想得多,想和秦语嫣分享自己的猜测,碍于当事人在现场,不好和姐妹们交谈,转头看了秦语嫣一眼,并未开口。 而秦语瑶还在和楚绪说话:“不过现在也不差,王爷嘛,有的是银子,可是你不是吃过早饭才去的吗?怎么传你天不亮就去了。” “那是他们夸张了。”楚绪解释着。 但只要他不愿意说实话,夸不夸张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夫君~” 秦语瑶又开始作妖,秦语嫣见状赶紧松开她,带着尹零露快走几步,给两人让路,方便看戏。 尹零露偷笑,心疼着情窦初开的楚绪。 只见秦语瑶提着裙摆,矫揉造作地跑向楚绪,一把抱住他。 “夫君宝贝~”娇滴滴的声音引得楚绪浑身酥软。 后头的婢女内官们忙低头转身,这可不是她们能看的。 楚绪将人扶住,又见她掏出袖中的帕子一甩,用兰花指捏着帕子一角,去擦拭那不存在的眼泪。 “夫君,瑶瑶不知,夫君竟如此深爱我,为我亲手去摘那樱桃,夫君可有伤到。” 扶着这一个劲往自己身上靠的人,想走也走不了。 “没有伤到,我心爱瑶瑶,便是瑶瑶每日都想吃,那我每日去摘也是可以的。” “夫君如此厚爱,瑶瑶无以为报,唯有…唯有…。” 【呃,以身相许这怕是不现实,人都已经嫁给他了,唯有什么呢?哎呀真麻烦。】 一百零二:在一起,就是八卦时间 楚绪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说不下去了,于是赶紧接过话:“只需要瑶瑶每日多对我笑一笑,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种话若是放在以前,他是半句都觉得难受,可是现在却只觉得还不够。 “好,瑶瑶一定。” 这要求好,简单容易,有台阶就下,她可不想被架着。 而这个时候,秦语嫣顺势开口,将这件事情翻过去,几人才继续往里走。 “好啦好啦,知道你们夫妻情深,就不要再酸我和阿零了,我们来可不是听你们秀恩爱的。” 收起帕子,秦语瑶又回到秦语嫣身边,一到后院之中,秦语瑶嫌婢女太多,都不好跟姐妹说话,便一摆手。 “你们都退下。” 封印婢女们退下,秦语瑶端起桌上的樱桃,带着她们两个人往园子里头的溪边走去。 “嫣姐你都不知道,我和阿零这段时间遇上超级多的事,不过最让我觉得必须解决的是,这个王府太大,等你和阿零一回去,就没有人陪我玩,要是能多几个漂亮小姐姐就好了。” 楚绪无语,这小姑娘怎么老想着给自己纳妾呢?这妾室进门,最后苦的不还是她自己。 “你就知足吧,在这里,有几个姑娘嫁出去了能像你这般自在的。” “哎呀我都出不去,最近天盛城有没有什么好玩有趣的事吗?”问得诚恳。 说起这个,尹零露也有话想问秦语嫣,关于之前在温崇义那里听到的事情。 “说起这个,嫣姐,我也有个事情想问你。” 秦语嫣转头看向她,等着她问自己。 “永宁郡主生辰宴上那件事你知道吗?” “知道啊,不就是慎王觊觎曹家娘子美色,最后却弄巧成拙吗?现在人都已经接进府里,听说还怀孕了吧。” 楚绪不想听她们说这些事,可是让他离开他又不想,走在秦语瑶身边,四处张望着。 “可我觉得事情不简单,昨天李老夫人的寿宴上,陛下和慎王妃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慎王妃有意告诉众人,那位张娘子入府月余,就已有身孕。 总觉得怪怪的,如果这中间没有事,她干嘛这么说,再者她一说完,永宁郡主就笑,这种事情发生在她家,那天还是她的生辰宴,难道不应该愤怒才对吗?” 她们都没有在场,只能尹零露说什么就是什么,秦语嫣显然没有那么相信。 更是为永宁开脱:“或许是在笑别的事情,恰巧两件事情撞在一起呢?”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而且当时永宁就是这么解释的,只是尹零露不信,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而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秦语瑶,突然“噢~”的一声,又开启她的突发奇想时刻。 “有没有可能是那个张娘子在给自己儿子找后爹,而慎王是被算计的那个,这个永宁和姓张的是好姐妹,所以才帮她的。” 然而她刚说出来,就被秦语嫣反驳掉:“不可能,永宁郡主和张娘子没有往来,倒是那位原本的故事主角曹娘子,和她是好友。” “温崇义说,这件事情被曹娘子提前察觉到,所以才将计就计,反过来算计慎王。” 尹零露一说完,和秦语嫣对视良久。 秦语瑶觉得想这种事情太麻烦,摇头继续吃着自己的樱桃,再不时给他们投喂。 这件事,事关皇家体面,无论她们的猜想不是不是真的,都不能随意传出去,于是两人绝口不提。 转头就问秦语瑶刚刚想说什么。 秦语瑶将嘴里的樱桃吞下,才不紧不慢地说出自己的困惑。 “姜家,嫣姐你知道吧。”看到秦语嫣点头,她才继续说下去。 “还是昨天的宴会,我和阿绪出来的时候,听到那个叫姜妍的和另一个女生在说话……” “三年一选秀,今年正好选到姜家。”还没说完,就被楚绪打断。 原本是不知道她打算问什么,可是一听到她又提姜家那件事,便赶忙制止。 这可不是什么能四处说的事情。 而秦语嫣看出他不愿意说出来,便同时接话,将这件事情翻篇。 “过几日就是长公主的荷花宴,虽说是荷花宴,但其实就是长公主的生辰宴,到时你就又可以去吃席咯,而且肯定会有很多漂亮小姐姐。” “嫣姐你去吗?”秦语瑶凑近些问。 “要去的。” “那我跟阿零到时候去接你吧,再去秦府把笙姐也叫上。” “怕是不行,你是王妃,长公主现在是你的姑母,你得先去拜见姑母。”秦语嫣拒绝着,不过她也是为秦语瑶着想的。 “说到这,王爷备礼了没有。” “不就随便去库房里挑个贵的就好了。” 楚绪说得轻巧,况且他从来都是这样,就是皇帝的寿辰也是挑个贵的送过去。 而秦语瑶一听到要把库房里的宝贝送人,当下就不乐意了,拦住楚绪的去路。 “不行。” 三人齐齐看向她,不明白她这是做什么,只是送个礼而已。 “不能送,那都是我的宝贝,我还没看呢,那天你答应要给我钥匙的,也没给我,不就一个生日嘛,我给她画个百兽花鸟图不就好了,不准送我的宝贝。” “瑶姐,你别是想学那些女主一样,拿一幅画去惊艳四座吧,真的大可不必。” 尹零露听她说完,一下就想到那些被迫展示才艺的女王们,不是画画就是跳舞,再不然弹个琴。 是挺厉害,可是楚绪又不是没实力,既然能用其他东西解决,干嘛累自己呢?况且对于秦语瑶来说,这种事情她可是一概不会的。 “也不是不可以。”秦语嫣却持不同意见。 “亲手准备的礼,怎么也比库房里搬出来的要有心意得多。” 这么一说,还真是,最终尹零露也被说动,见她们俩都这么说,楚绪自然同意。 那么接下来就是秦语瑶控诉的时间,谁叫他明明答应了要把库房钥匙给她,结果却没给呢。 “你赶紧把钥匙给我,我好去清点我的宝贝们。”秦语瑶向他伸手。 “我一个王爷,库房钥匙怎么可能会带在身上。” “那你这意思就是不给咯。” “不是不给,我是说…” “那你赶紧给我。” …… 话都不让人说完,总要紧跟着插话,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最后更是直接打断他的话。 楚绪没办法,只能把府里的总管叫来,让人把钥匙给她。 一百零三:似曾相识的玉珠 余下两人在一旁偷笑,看着楚绪被拿捏得死死的,心里欢畅得很,眼神一互换,心知肚明对方的心思。 “宝贝们冲!”拿到钥匙的秦语瑶转头就拉上两人跑。 看她那猴急的样楚绪无奈,她连地方在哪都不知道,就知道乱跑,忙把人叫停:“回来。” 三人停下齐齐回头。 “知道地方吗?就拉着人跑。”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哈,宝子。”扭头看向楚绪,面露尴尬,这个她还真不知道,重又走回原地,跟在楚绪后面往库房去。 库房这种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于是鸾鸣和昔香她们被潇汇拦下。 而等她们左拐右拐走到库房时,那门外还守着护卫,秦语瑶做惊讶状“噢~”的一声。 “王爷,王妃。” …… “去打开。”楚绪无视他们,冲身后的秦语瑶说着。 然后就感受到一阵风。 是秦语瑶从他身侧跑过,她亢奋不已,捣鼓着门锁,连试了好几次才将门打开,看得秦语嫣和尹零露只觉好笑。 待她打开库房,映入眼帘的是满屋子的珍宝。 朝后招手:“宝贝们快来,阿绪好多宝贝。” 守卫上前想将人拦住,楚绪一挥手,两人又都退下,秦语嫣两人这才提起裙摆走上台阶。 几人走进去,便见正中心摆放着的是一尊巨型山水雕画,秦语瑶震惊扫过去,细细打量,出手触碰,传来冰凉触感。 “这是玉!”她惊叹着,抬头看去,群山巍峨,此起彼伏。 “这也太厉害了吧?” 听着她的赞叹,尹零露两人也走上前来,近看之下,长阶环绕在山间,上头人影浮动, 而山顶,是数座宫殿。 尤其是东面半悬在空中的镂空宝殿,最为令人惊羡。 宝殿之中,高悬一颗夜明珠,却不似寻常夜明珠的颜色,这颗色如浓墨。 秦语瑶忍不住想伸进去摸一摸,手却被楚绪打掉。 “小心点,这可是别人的赠礼,就这么两个。” “两个?”秦语瑶吃痛收回手,抬头看向他。 “那另外一个在哪?” 话一出口,引得旁边的尹零露和秦语嫣也来了兴致,纷纷望向楚绪,静等他解惑。 楚绪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看了尹零露一眼,让人不明所以。 “这是御灵山掌门所赠,另一个在沐国公府。” 闻言秦语瑶也看向尹零露,嘴边浮现一抹笑。 见他们都看向自己,尹零露淡定继续欣赏玉山,目光挪动,往秦语瑶身边走去。 正好看到那座宝殿。 【这颗珠子。】 夜明珠虽小,但从尹零露这个方位看过去,正好能看到它浓郁的本色。 一瞬间呆滞在原地。 …… 这颗珠子,让她感到莫名的熟悉,令她一瞬间就想到了自己的那串玉珠。 他们察觉到尹零露的不对劲,纷纷关心开口,询问她怎么了。 “我说过,我是因为手串才穿越的对吧。”她旧事重提,帮助几人回忆。 秦语嫣想起那天在秦府的事情,朝她点头。 “你别说这个珠子和你那串一样。” “是也不是,一看到这个玉珠,我就觉得熟悉,和我的那串玉珠太像,就仿佛它本来就是我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心里头也纳闷,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话出口,其他人都不理解,尤其是楚绪,这座玉山本来就是御灵门掌门赠与皇帝的。 皇帝疼爱自己,将玉山转赠给自己,从第一次见这座玉山时,那玉珠就在上头。 “可是你的手串没有跟你一起穿过来不是吗?” 这个的确是事实,让尹零露都觉得自己就是太想回家,所以才会误以为那是自己的。 “好啦好啦,不要再想这件事情了,既来之则安之,咱们先过好当下,让自己每天都能过得舒坦,反正该回去的时候就会回去的。” 秦语瑶被满屋子的宝贝吸引着,根本没有心思听他们起说话,转身拉着她们两继续往里面去。 一整天,三姐妹都待在库房,观赏那一库房的宝贝们,主要还是因为秦语瑶不愿意离开。 还选了一套红宝石头面送给秦语嫣,一套珍珠头面送去秦府给秦语笙,尹零露看上了一套琉璃盏,她同样欢喜送给她。 于是下午就又传出安宁王为博王妃欢心,大开库房,任由王妃将那里头的物件赏人。 原本不少人以为皇帝知道了一定要大怒,结果皇帝听了以后,还跟太师还有秦大人笑道: “我这傻皇儿终于知道疼媳妇了。” 然秦大人可不敢不上心,当天晚上就叮嘱秦母,叫她找机会好生教导闺女,可不能再给王爷惹祸。 送走尹零露和秦语嫣后,晚饭都没有吃几口,就往房间跑,去看她淘出来的值钱玩意。 一晚上更是乐得睡不着觉,一个劲地傻笑,楚绪困得不行,在床上翻来覆去。 最后实在受不了了,转身撑在床上,盯着躺在床上傻笑的小姑娘。 秦语瑶把玩着手上的玉珠串,乐呵呵的。 “祖宗,睡吧,东西又不会跑。” “那可不成,我得多玩玩,谁知道你那些哥哥会不会安排刺客过来刺杀。” 楚绪不给她库房钥匙不就是怕她得了钥匙,天天往库房跑吗?一个封王的旨意她都得乐一晚上,再把钥匙给她还得了。 可是奈何现在已经给了她,便只能自己受苦。 气愤躺下,用被子捂住头,试图隔绝她的笑声,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只听见身旁的笑声越来越小,小到最后什么声音都没了。 楚绪探出头看,见她背对着自己,又坐起来凑过去,发现她已经睡着。 恬静的睡颜,嘴角还挂着笑,手中紧握着玉串,忍不住出手触碰,引得睡梦中的人一扫手,将那只在脸上作乱的手吓走。 躁动的心得到些许满足,这才安心躺下睡觉。 次日,终于起了个早的秦语瑶特意写下张单子,让楚绪给她准备要用到的颜料画笔,她要大展身手,给长公主准备寿礼。 外出时,正好遇到舒乐和尹零露,以及季宴安。 细看之下,有一位小娘子似乎在跪求尹零露,因为隔得远,看得不真切。 一百零四:姐夫好 等到他走近,便认出那位小娘子原来是姜家的庶六女,娴娘子。 “阿姊,求您救救我。”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滑落,伸手想抓住尹零露的衣衫。 鸾鸣将人拉起,尹零露被舒乐和季晏安护着退后一步,齐齐警惕盯着她。 “你是何人。”舒乐上下审视。 姜娴抬头,被她凌厉的眼神吓住,怔怔看向尹零露。 她实在是无法,母亲被幽禁,没有人能帮到自己,思来想去,只能来找那天帮过自己的两位姐姐。 多处打听,才在今早得知尹零露会外出的消息,顾不得收拾自己,穿着一身素衫就过来了。 此刻见到尹零露被人团团护住,她羡慕至极,幻想着如果自己也能被家人这么宠爱,那该多好。 短暂的失神,面对舒乐的质问,她组织着措辞。 “先前见过尹七娘子的,就在百花楼,您还记得我吗?” 焦急又害怕尹零露已经忘记自己,内心祈祷她能想起。 尹零露当然记得她,那天自己和秦语瑶还出手帮过她。 不过她今日突然的出现,确实让自己感到意外。 端看她情急的模样便知,她这是遇到了麻烦,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尹零露抚上舒乐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手。 这样一来,连带着季晏安搭在她臂弯的手也被带动。 看着她的动作,酸溜溜的醋意涌上心头,抬眸委屈望向尹零露。 倒见她如同知道自己会看过来一般,眉眼弯弯,眸中满是自己,醋意一瞬间荡然无存,得意松开手。 好在他特别好哄,只要尹零露稍稍在意他一些,他就能自己把自己哄好。 令身侧的于白憋得一脸通红。 根本不敢出声笑话主子,怕该罚。 …… 【要为人解忧不说,还要成为端水大师,这么爱吃醋。】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又向舒乐解释着:“阿姊,我的确见过她。” 如此一说,舒乐才放松下紧握着她的手,那边姜娴也已经被鸾鸣拉起站稳。 听见尹零露承认见过自己,心中燃起希望,又想上前,再次被鸾鸣拉住。 “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去吾的楚云楼。”楚绪踏着松快的步子走来。 停在台阶之下,弯腰行礼。 “姑母,小叔。” 姜娴转身,她没见过楚绪,不知道他是谁,便只行常礼,好在楚绪并不计较这些。 “姐夫好。”尹零露连王爷都没叫,知道他肯定喜欢听,好玩的心一起,就不想随大流。 果然楚绪一听,心中欢喜得紧,面上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季晏安如何看不出来尹零露在逗他玩,当即带着尹零露走下台阶:“正好。” 而他走到楚绪身侧时,停住,侧头看着后退的楚绪,笑得张扬。 “姐夫,咱走吧。” …… 一时间所有人都呆住。 谁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路人议论纷纷。 “季将军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季尹两家的婚事定下了?” 旁边当即有人不理解:“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你都不知道?安宁王的王妃和尹七娘子是表姊妹,若两家婚事已定,那季将军可不就是要随尹七娘子叫王爷姐夫。” “那怎么不能王妃随王爷喊皇婶,反正以往都是喊皇叔的。” …… 此话出口时,正好是尹零露反驳季晏安的时候。 “你怎么不让他喊我婶婶,平白拉低自己辈分,让你很得意吗?”将沾沾自喜的季晏安一拉,瞪着他。 沉浸在喜悦中的季晏安被她这一句点醒,恍然大悟。 “对啊。”又转过头去,“快叫婶婶。”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 …… “婶婶。” 根本不给她澄清的机会,楚绪叫得极快。 气得她只能抬手去打季晏安。 一掌拍在他背上,跟给他挠痒痒似的,而后挣开他的手,转身去找笑得花枝乱颤的舒乐。 舒乐见她过来,忙收敛起来,带着人离开。 留下后头互相客套的两人。 …… “姐夫懂事。” “小叔客气,那我那件事,您看……” “都是小意思。” “小叔威武!” …… 听他们说话,尹零露顿时烦躁,回头再瞪他一眼,却见他们正嬉笑着,活像两个傻子。 而他们刚止住嘴,耳边又传来路人的议论声,他们正继续着刚才的话。 …… “不过季将军并不算王爷正儿八经的皇叔,那为何要这么称呼呢?” “人家全族驻守汉城,如今就这么一个独苗,给点优待怎么了。” …… 说话之人嘴冲,一堆人听完他这一句后,纷纷散去。 听着那人的言语,季晏安眸光一下暗淡,尹零露立马转身,她担心这些话会惹他不高兴,一转身正好看到他暗下去的眸子。 松开舒乐,走到他身边,这样的他令尹零露心疼。 紧握住他的手,眼神温柔:“公主和驸马是英雄,能见你过得自在安稳,他们必然心生欢喜。” “有阿零,父亲母亲会更高兴的。” 在看到转身奔向自己的阿零那一刻,思亲的心得到安慰,他欢快回应着。 又叫着同样驻足的众人继续往楚云楼去。 尹零露一行人走到对街的楚云楼时,专属于皇家的云字号雅间已经被收拾好。 几人一进去,婢女们就识趣地守在外面,连同楼上楼下都安排了守卫。 姜娴一直跟在尹零露身后,这些人她一个都没有见过,即便从这几个人的衣着上能知道他们绝对非富即贵。 可是除去刚才得知的楚绪是安宁王及听到那人说季晏安是驻守汉城的已故沐国公之子外,其他的她一概不知。 但这会不是她考虑这么多的时候。 等尹零露几人一入座,她就又打算跪下,尹零露早就猜到她的想法。 在她有动作之前,眼疾手快,将人拉拉到自己身旁的位置坐下。 “不要跪,先缓缓,缓好了以后,有事你就直说。” 姜娴哭得眼眶通红,舒乐将自己的手帕递给她,冲她一扬下巴,示意她先给自己擦擦。 感激接过帕子,将泪水擦拭掉。 尹零露已经为她倒好茶水,想她在家时就一定哭了许久,而且她这会子还抽泣着,急着让她说,也肯定说不清楚。 她接了水,小口喝着很是秀气,一杯水下肚,情绪也缓和许多,才将自己遇到的事告诉几人。 一百零五:竟然勾引我雄鹰般的女人 “陛下御旨,册封姜家嫡女为才人,择日入宫,只因妹妹不愿意入宫,便要让我顶替。 这可是欺君之罪,我不同意,她们就幽禁我阿母,逼我就范。” “娘子慎言,您的母亲,是姜家女君。” 面对舒乐的提醒,她哪里有心思搭理,只一味点头。 何况就是舒乐口中的姜家女君趁家主不在,才敢随意欺负她和她的阿母,想要逼她答应。 而一侧的尹零露,听到这件事情后,下意识先扭头看向季晏安,见他起身,又拉上自己,走出房间,往右侧走去。 鸾鸣抬脚跟上,却被他叫住。 “莫要跟来。” 闻言,鸾鸣继续回去守着,季晏安带着尹零露走到尽头才停下,拉她进到房间。 围着房间一顿查看,确定没有其他人以后才放心回到尹零露身边。 又将人带到榻上坐下,而自己则直接把矮桌搬到地上,然后与尹零露同坐。 宽大的手抚上尹零露放在榻边的手背,从背后握住她的手,再一个翻转带到自己手中。 尹零露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整懵,茫然望着他。 “她是姜娴,家中有位任职都水使者的哥哥。” “好停。” 听他这么说话,尹零露觉得自己听到明天都不一定能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自己问,你答就行。” 听她要自己问,季晏安果断收起刚才的正经,低眸望向自己手中,那纤细软糯的小手,抚摸着。 “陛下是指定的要姜妍,还是只要是姜家嫡女就行。” “要姜妍。” …… 伸出另一只手将在手心作乱的他打走,继续问着:“如果姜家让姜娴代替进宫,会怎么样?” 手不让碰,季晏安转移阵地到发丝,一双含情眼定定望着她,让尹零露想不关注他都不行。 “不会被代替,御旨上一定写的是姜妍,姜家想瞒天过海,只是因为她们姊妹生的极像。” 美色当前,尹零露控制不住自己胡乱跑偏的心,以至于季晏安刚才的话,她根本没有听完整。 从他的眼角眉梢,看到劲挺的鼻梁,再到不断开合的薄唇,上下滑动的喉结,微微泛红的脖颈。 忍不住一舔嘴唇吞咽着,便看到那抹红唇弯出优雅的幅度。 【卧槽!他勾引我!】 “你竟然敢勾引我雄鹰一般的女人。” 一把推开惊讶中的季宴安,走出几步远。 低头看一眼空空的手,回想起她刚刚那句话,只觉好笑,慢慢转头:“你刚刚……” “我……我……我们在说正事,你手乱动什么?” 尹零露连话都不让他说完,生怕他说出些自己不知道怎么回应的话,而对于她的指责,季宴安瞬间眼泪汪汪,看着就很可怜。 “我是在说正事啊。”那委屈巴巴的样子,任谁看了都觉得心疼。 这不,他刚这么一说,又把雄鹰般坚定的女人弄得愧疚丛生。 看着眼前这个一站起来高了自己一个头的男人,她瞬间清醒,一摇头。 “站打,你别过来。” 急得她连口音都出来了,心里头不断给自己洗脑:【美色害人,不能被他迷惑。】 看着她抗拒的模样,季宴安脑子里闪现昨天和温太医的谈话。 —— “公爷,按您所说,这位娘子必定心有郁结。” “那我该如何。” “不知症结所在,微臣也无法为您解忧。” 说话间一把捞过向自己走来的小猫,搂在怀中,轻轻抚摸。 而季宴安还在纠结,他不想把原因说出来。 “症结……” “公爷您可还记得微臣这只白术。” 闻言看向温太医怀中的白术,听他继续说着:“白术自初到微臣府上时,从不愿让人碰,便是进食,也是躲着人的。 见它日渐消瘦,微臣心疼不已,便只好在它能接受的范围内,哄着它吃些,再吃些,而今公爷你瞧。” 白术正用头蹭着温太医悬在自己上空的手。 —— 季宴安是个聪明人,不用温太医多说也明白他的意思。 但现在,他却不敢上前。 “陛下要姜妍进宫,并不是简单的看上了她,而是另有所用,对吗?” “是,皇兄她从不喜后宫中人不服管教,但我问过鸾鸣,你见过她。” 话还没说完,尹零露一听到他又跑去问鸾鸣关于自己的行程,以及见过些什么人,就不爽,忍不住就冲过去要打他。 看她来势凶猛,还捋着袖子,就知自己又要挨打,但他连躲都没有,只是稍微往旁边撤步。 而尹零露走近,手刚打到季宴安的胳膊上,脚下一个没注意,正撞到刚才那矮桌脚,痛得她‘呜呼’一声。 季宴安忙将人抱入怀中,而她弯腰抬脚,伸手想给自己揉一揉。 “阿零!” 将人在手上一个旋转,将那矮桌踢远,并将尹零露放到榻上坐好。 里头的动静引来于白和符笙,两人推门而进,以为来了刺客。 “公爷,怎么了?”符笙先一步进来,他着急开口。 可一进来,就见季宴安刚将人放到榻上,而他还没来得及离开,两人对视间正好被他们撞见。 齐齐看向门口处的两人,而他们只以为是自己坏了主子的事,忙将眼睛捂上,尹零露也赶紧将头埋进季宴安怀中。 揽着她的季宴安怒瞪着两人,两人将手打开一条缝,刚好看见生怒的季宴安,“我们眼瞎。”边说边往后退。 直到退出房间,将门带上,两个人都指责对方,将错都推到对方身上。 “都是你,跑那么快干嘛?也不知道先在外头问一下有没有事。” “你还好意思怪我,要是真有事,你负得起责吗?” 符笙不服气地犟嘴,他也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啊。要是知道,打死他,也不可能进去。 于白也不甘示弱,用结果硬压着他。 “那现在有事吗? 两个人在外头叽叽喳喳,听得季宴安心烦,大喝出声:“吵够了没有。” 两人赶紧跑走,顺带将闻声过来的舒乐也拦住,只是两人意味深长的眼神出卖了季宴安。 令舒乐忍不住就遐想着躲着众人的他们,究竟在里头干什么,竟然还让于白两人清场。 一百零六:雄鹰反击 房间里头,怀抱着害羞的一直不敢动弹的尹零露,他真是不想松开,可是他刚才有听到她撞到脚。 便将人扶住坐好,自己蹲下想为她查看一番,刚将她的脚踝握在手中,又停住,不再有动作。 “我自己看。” 尹零露接受不了别人碰自己的脚,将他手上的那条腿收回,脱鞋转身放到榻上,一下一下揉着自己被撞的地方。 借着这个时间,复盘着季晏安刚才的行为,他很有分寸,虽说在外人看来,两人刚刚的行为很亲密。 可是他连抚摸上自己的手都带着试探感,根本不敢放肆,即便玩弄青丝,也只是将发尾盘在指间。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尹零露思考着。 【历经两世,他对我的事了如指掌,就算要问鸾鸣,也是这一世发生的,他不知道的事情,譬如我今天见了谁,干了什么。】 仔细一想,就知道他究竟是想干嘛。 而季晏安因为她的拒绝,顺势识趣别过头去,心知两人还未成婚,自己不该这么随意去触碰尹零露的脚。 等缓和好后,尹零露将鞋穿好,转过来,见他还蹲在自己面前,将他拉起坐在自己身边。 “阿零,你的脚。” 面对他的关心,尹零露一摇头:“已经没事了。”说着还欢快蹬几下,让他安心。 他刚刚不就是想玩点暧昧吗?顿时计上心头,主动出击。 在最后一次蹬脚时,不慎扭倒,惹得自己身子往前倾去,再次被季晏安揽入怀中。 【OK,第一步成功。】 随后又娇滴滴地哎呦一声,引得季晏安心肝一颤,又心疼不已:“阿零,莫要再乱动。” 抬眸撞进他担忧的眼神中,便见他耳朵泛红,伸手向他耳垂摸去。 “宴安~”那尾音轻柔,令季晏安一时间忘记思考,整个人都呆愣着。 耳上被尹零露的摩挲得发痒,让他忍不住想躲,可面对她的示好,又期待着她会不会更进一步。 对于想躲又凑回来的他,恍若尽在掌握之中,眼中流露出的眸光极尽柔情,撩人心怀。 【Nice!第二步成功。】 耳边妙音还在继续。 “我们就这么跑出来,将他们晾在一边,真的好吗?” “好。” …… “可是阿零的脚好痛,怎么办啊?” “好。” …… 面对尹零露突如其来的变化,他根本招架不住,字句虽有过耳,可是他却恍惚着,根本听不明白,只知道应好。 光说话还不够尽兴,指尖向下,划过脖颈,引得季晏安浑身颤栗一僵,撑在他胸前的手能清晰感受到他狂跳的心脏。 目光顺着手指,抬头间,只是简单眨眼,却能勾得季晏安心神荡漾。 指尖停留在他喉结之上,软糯糯的一声“宴安……” 【good!让你勾引我,现在轮到你受不住了吧。】 季晏安只觉身下传来异样,面对这样的阿零,他完全没有抵抗力。 意乱情迷之间,向尹零露倾身而去。 本是逗趣他的人,现在看到他向自己靠过来,且意有所图。 恍然间涌上一丝心慌,停在他喉间的手下挪,转为推在他的胸前。 可她又不想就此逃避,按下不适,任由季晏安将自己越搂越紧,感受着他的气息。 看着他眼中的自己,似有光晕。 直至他的鼻尖轻碰自己脸颊。 “阿零!”饱含情欲的低沉嗓音,令尹零露立马惊醒。 用力一推,借力起身,刚才的沉迷荡然无存。 “不能让乐忆阿姊和王爷等太久,我们回去吧。” 说完转身离开,走得干脆利落,全然不顾还陷在柔情之中,难能脱身的季晏安。 可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急匆匆回到先前的房间,面对两双看好戏的眼,再加一双好奇又不敢看自己的。 她站在门口,身后是憋笑的几个婢女,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的确如她所想,于白两人离开时,的确是把舒乐请走了的,可是他们两那表情,舒乐警觉绝对有事发生。 回来以后,直接拉上姜娴和楚绪,一起跑去听墙角。 那一声阿零,不光惊醒了她,也惊呆了他们三人。 听到她要离开,三人十分默契掉头就跑,要是不是她刚刚说话时是凑近季晏安的,声音不大,那她现在早已经被舒乐调侃来了。 而现在,她听得身后的动静停了,回头一看,原来是季晏安到了。 忙回过头躲避众人眼神,快步走回座位,握上茶杯,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一口茶下肚,她可不想坐以待毙,抬头扫视所有人。 “都看着我干嘛。”随后转向姜娴。 “你不用着急,单是这一件事,并不用怕,不过对于你所说的,你姨娘被幽禁,这是你现在首要解决的。” 看着面前认真听讲的人,尹零露越说越精神,渐渐地就将刚才的尴尬抛之脑后。 “不过你要保护好自己,威逼利诱,坑蒙拐骗,现在还是威逼,或迷药,或哄骗,但你最重要的是看护好自己。 阿母生你一场,如今受累,装疯也好卖乖也好,只要自己留一线,心里清如明镜,能保住自己和阿母就成。” 听尹零露一言,她愈发惆怅:“可是……” 尽管来到都城,日子的确比在乡下时要好过许多,因着父亲的疼惜,府上也无人敢看轻自己和阿母。 可是现在不一样,父亲一走,整个姜府就是女君说了算,现在阿母又在她们手中。 姜娴唯恐自己不听话,她们就会为难阿母。 正如尹零露所说,阿母生养自己一场不容易,若是为自己再受场罪,她怎能安心。 “可是姜府上下都是母亲的人,我如何能斗得过。” 她的眼神透露着绝望,也有了妥协的念头,只是她不想将自己的一辈子葬送在深宫内院,更想随侍阿母身边。 看着她,仿佛看到当初的自己,便更想帮她。 她不知,在她心疼姜娴的时候,身后另一人,也在心疼她。 听着她今天说的这些话,心中感慨万千,不知不觉中一滴眼泪滴落手背。 想她当时会答应周俊磊那无礼的要求,也只是为了保全自己。 更在心中发誓‘要对阿零一辈子好!’ “这就看你如何选择,她即便再有能耐,也做不到人不知鬼不觉。”话音刚落,就看向另一方的楚绪。 “瑶姐在家吧。” “在” 姜娴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问,但她坚信尹零露一定能帮到自己。 面对她的左右打量,也是大大方方的由她看。 又见她将自己发间的竹簪取下,戴在姜娴头上,然后把注意力放在她那身齐胸流苏裙上。 上下一眼,对她那条米白色披帛不满:“你这披帛颜色不成,太淡,用我这条。” 说话间把她的拿走,丢给季晏安,季晏安赶紧伸手接住,再将自己身上颜色更深的披帛取下。 一半披到她的肩上,别在胸前,另一半绑在另一只手臂上。 将人拉起观赏一圈,这才满意点头。 “走,我们去找瑶姐。” “阿零。” 刚提步,就被季晏安叫住,本想回头问问他要干嘛,他便已经走到身前,姜娴也识时务地给他让位,并别过头去。 有了刚才的经验,她现在可懂得很。 而季晏安将尹零露叫住不为别的,只是想将自己头上的玉簪为她戴上,反正自己有发带作绑。 看着自己的佳作,他得意万分:“好了,走吧。” “哦呦呦……阿零~我的玉簪给你戴。”舒乐终于找到机会,学着季晏安的声调。 吓得后头还在喝茶的楚绪不慎被茶水呛到,剧烈咳嗽着。 谁又能想到她会来这招,又怎么会想到她学得这么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欲求满满的语气,再配上她往尹零露身上扑的模样,急得季晏安赶紧推开她。 阿字一出口,连话都不让她说全,咋咋呼呼地遮盖住后面的发言:“这个披帛太淡,阿零我们等会去买更艳的。”拉着尹零露就走。 …… 整个人都像被晚秋的枫叶,红了个透彻。 …… 一路下楼,只听身后那银铃般的笑声,回荡整个楚云楼,再加之楼下守着的,不断瞟他的于白符笙,他又羞又恼。 手被他握得发烫,却只觉得甜蜜。 这样青涩又痴情的季晏安,是她上辈子从没见过的。 走到门口,迎着烈阳,尹零露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宴安。” 叫停他,推开他的手,看着瞬间暗下去的眸色,她微笑着。 “我们不能忘了姜娴,要帮她的。” 对于她的解释,季晏安欣然接受,心情也瞬间由阴转晴, “你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实在是不值钱。”舒乐啧啧道。 季晏安虽然和她相处的时间少,但是也知道自己这位阿姊是个什么性子。 若是这时候敢回嘴,必定是长她气焰,到时她一定逗自己逗个没完,干脆不搭理她。 然而他不搭理,总有那闲的没事干的搭理。 这不,楚绪走上前来:“可不嘛,又爱哭,还极为痴情,那眼睛里只能住婶婶一个人。” 他一开口,舒乐仿佛找到同道中人一般,立刻回应他。 “何止啊,他还爱藏东西,说不定房里藏了不少宝贝,留给你婶婶呢。” …… 舒乐就算了,他一个小辈都敢这么打趣自己,便开口好心地提醒他。 “少拿秦语瑶做借口,你若不上心,就该她上心了。” 此话一出,楚绪表情瞬间凝固。 一百零七:娴娘子入王府 楚绪只是想偷懒,所以等着皇帝像以前一样,来把那个小孩带走,这样不管查到什么都不需要他负责。 再说了,他也没有不管这件事,只要皇帝派人来接手,到时候叫潇汇一交接,自己又可以当闲散人员。 这种事情以前又不是没干过,现在竟然还拿秦语瑶压他。 【准是老皇帝又被人灌了眼药。】 “小叔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辈计较嘛,先前您不答应我会帮忙吗?” 为了自己的幸福生活,他不得不向季晏安求饶。 可是季晏安并没有打算再帮他,就冲他刚刚敢打趣自己,绝对不可能帮。 将尹零露给到自己手上的披帛随手一丢,侧过身去,冲已经走到一起的尹零露和姜娴开口。 “阿零,这位可是姜望姜大人家的娴娘子。” 见他这么上道,这就开始演起来,尹零露把姜娴牵住,制止她想要去捡那条披帛的心。 紧跟其后:“是啊,难得将军今日得空,何不与我和娴娘子同行。” “甚好。” 说罢,季宴安先行一步,淮清王府的车夫正好将马车驾来,而他走到马车旁等着。 因为两人的高调,楚云楼外便已经聚集了好几波人议论,他们纷纷猜测着姜娴和尹零露的关系,将姜娴从头打量到尾。 “姜家?是那位新上任的都水使者姜大人的妹妹吗?” “可不就是,听说这位娴娘子刚从乡下接回来,就是不知什么时候和尹七娘子关系这般好了。” 这人刚疑惑完,就马上有妇人上前接她的话,“这你都不知道,还当什么天盛百晓婆。”言语中满是嫌弃。 她也不甘示弱,朝这妇人使用激将法:“你知道,那你说啊,就怕你是一问三不知,光会与人添堵。” “说就说,那天尹七娘子和这位娴娘子在百花楼就见过,而且还是尹七娘子为她解的围,说明两人投缘。” “不过说起来,这位娴娘子看着比姜家那个嫡女看上去更有大家风范,就是容貌没有那位生得好。” 几人说话,眼神一直瞄着她,那眼神看得她极不舒服,扭头想躲,又听见尹零露的声音。 “莫怕,就是要让他们看。”虽是看向季宴安,话却是对姜娴说的。 有了她的安慰,姜娴深吸一口气,接受着所有人的目光。 后头楚绪见请季宴安帮自己已经无望,又将目光投向舒乐:“姑母,您可不能不管侄儿啊,您最清楚的,我是个什么货色,怎么可能帮得上父皇的忙。” 他为了偷懒,真的是什么都敢说,就连贬低自己都丝毫不带犹豫的。 “小七,在其位,谋其职,这都是你应该做的,怎么能想着推拒呢?”反问着。 朝堂上的事她可不想插手,保不齐为了帮他,反而给自己惹一身祸事,为了耳根清净,还是躲着点为好。 那厢尹零露已经在叫她,于是抬手拍拍楚绪的肩,向他投去肯定的眼神,随后离开。 趁着这个空挡,姜娴还是去将被丢掉的披帛捡起来,尽管在他们眼中,这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东西,可是对于自己来说,很珍贵。 而楚绪,只能在原地烦躁叹气,可恨自己这张嘴,说什么不好,非要去说季宴安。 站在原地,看到他们都上了马车后,即便他再后悔,也只能跟上。 …… 他和季宴安共乘一辆马车,等他上到马车,两人连话都没有说。 楚绪从他周身的气场感觉到他的不友好,于是挪动身子,坐得离他远些。 季宴安浑身透露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来极力遮盖他的兴奋。 两人这副模样,大有一种势同水火的意味,若叫人看了去,必定会传季将军与安宁王关系不和。 反观舒乐她们这边,欢声笑语。 但能这么欢快的原因还是舒乐好奇,她们两个在房里究竟都干了什么。 当下她正一脸兴奋,上到马车就迫不及待伸手去抱尹零露,等姜娴上去时,就见舒乐已经死死抱住她。 “老实说,你们刚刚在里面是不是……” 那模样饱含深意,眼神也满是探究。 她这么一问,刚才的那幕重现尹零露眼前,再次脸红。 她的反应让舒乐更加激动,摇晃着她,催促她:“快说,到底有没有。” “没有”双手撑在舒乐胳膊上,想推开她。 感受到她的力气,舒乐停下。 但是她不信什么都没干,不然怎么会有那种动静,又怎么她回来的时候还要躲闪。 就说现在,也和刚才一样,羞得连人都不敢看。 出手挑着她的下巴,定睛看着她,另一手穿梭于尹零露背后。 姜娴坐了一个观影极好的位置,正好能看到舒乐的全部动作,她大为震惊。 尤其是她那一脸陶醉以及满是欲念的眸子,缓缓向尹零露靠近,就算尹零露想推走她,尽力制止着,她仍不为所动。 再次学着季晏安的语气:“阿零……” 再听到这样的呼喊,尹零露忙手动给她闭麦。 “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是我扭到脚,季将军扶住我而已。”她紧张出言,想阻止舒乐的行为。 舒乐停下,松开尹零露坐好,目光仍然在她身上。 这话从尹零露口中说出来,没什么特殊意义,可是入了舒乐的耳朵就不一样了。 在她脑子里的画面中,季晏安将人带走,还不让人跟,就是有所图谋的,进了房间就将人抱住。 而尹零露一定不可能乖乖让他抱,所以肯定推开过他,等他松开后,两人的确有话要说,不过这时候尹零露扭到脚。 所以季晏安把她抱到榻上,美人在怀他一个把持不住,就像刚才自己对尹零露那样。 她幻想着,如果继续下去会怎么样。 尹零露看到她那痴笑的表情,赶紧叫醒她:“阿姊,你别再瞎想了,真的什么都没有。”又转头对姜娴解释。 “真的没什么。”看到赶忙收起惊讶眼神的她,想到她准是因为舒乐刚才的举动。 但她情绪收拾的很快,下一秒又转换为诚恳:“阿姊,是要带我去见安宁王妃吗?” “是,你需要他们记住你,要一眼就能看出来看出你和姜妍的区别,也需要他们的议论。” “她就是想告诉你,安宁王妃在天盛是久负盛名的,你跟她扯上关系,别人想不注意你都难。” 舒乐出言补充,虽然委婉,不过那语气里全是调侃。 也就是姜娴初来乍到,不知道她所谓的久负盛名是什么个盛名,才会觉得她是在夸赞秦语瑶。 心中更是对秦语瑶升起一丝崇拜,与期待,期待她能给自己带来好运。 雀跃着,感激看向尹零露,尹零露也接受着她的目光。 不多时,马车慢慢停下。 听见外头传来丹秋的声音:“主子,尹小娘子,娴娘子,安宁王府到了。” 因姜娴坐在最外侧,便起身先下马车,刚下去,就见季晏安快步走过来,忙给他让出位置。 管事的出来迎着几人,随着几人的出现,他恭敬行着揖礼。 “奴见过国公爷,长公主殿下,尹小娘子。” 至此,姜娴才将众人认清,认真记着几人的模样。以免日后见了不认识。 知道她第一次来,尹零露扶着季晏安的手下来后,就走到她身边:“跟着我。” 随后等着舒乐过来,几人才往府里去。 管事的走到楚绪身边,小声和他说着“王爷,温二公子到了,正在园子里等您。”说完往后退开。 姜娴走在尹零露身后,正好听到,抬眸一眼,看向那位管事,又挪开眼。 几人进到王府,才刚走到正堂院内,就见远处跑来一道人影。 直冲尹零露跑来,裙摆顺她的奔跑摆动,正如她此刻的心情,惊喜欲狂。 “姑母好,小叔好,还有我的阿零宝贝。”如同一阵风,跑到尹零露面前,一把将人抱住。 “就是不爱绪傻子。” 说着还不忘瞪向楚绪。 舒乐马上察觉到有好戏,而季晏安则在心中偷乐,得意瞥他一眼,看他一脸茫然,更高兴。 唯有姜娴,不知所措的站在后面,看着几人。 欢迎仪式走完,秦语瑶拉着舒乐和尹零露往后园去。 却被尹零露叫停“等一下,”然后走去拉过姜娴到她面前。 “嗨咯娴姐,今天这么有空来找我玩啊!欢迎欢迎,那咱们到花园里头去吧。” 面对秦语瑶的热情,她应和笑着:“问王妃安。” 都不用尹零露刻意介绍,她记得姜娴,当即和她欢快打招呼。 拉上行礼的姜娴,走出两步又停下转头:“那个小孩今天又来找你,我把他哄回去休息了。” 和楚绪交代之后,才继续往前走。 这是姜娴第一次到王府,她从未见过这么美轮美奂的府邸,一时间连看哪都不知道。 左顾右盼着,简直目不暇接。 那边舒乐好奇秦语瑶口中的小孩,便出声询问:“那是何人?”可她眼中闪烁的眸光,透露着她的猜想。 让秦语瑶一看就知道,她肯定也像自己一样,觉得他和楚绪有关系。 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小孩,怎么想都让人觉得这后面的故事不简单。 一百零八:貌若仙师入心间 “姑母是不是也以为他是绪傻子的外室子?”待看见舒乐点头,再接着说。 “其实不是,好像是从他淄陵郡带回来的,至于因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提到淄陵,让尹零露一下就想到季晏安被皇帝派去剿匪那件事,正好就是去的这里。 而姜娴秉持着不该听的不要听,一直乖巧的跟在秦语瑶身侧,观赏沿途的风景。 放眼望去,远处枝丫被风吹得晃动起来,而那枝丫之后,有人在挥手。 那是等得无聊的温崇义,在看见他们时,立马朝他们招手。 “可算等到王爷回来。”他悠扬的声音传来。 见他几步走下台子过来。 想起方才听到王府的管事提到温二公子,这会又听他说自己在此已经等了许久。 就知他正是姜妍口中那位风姿绰约,才智过人的黎国公府温崇义。 可她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个温二公子看上去傻乎乎的。 待温崇义走近:“崇义见过长公主殿下,问殿下安。” 舒乐朝他一摆手:“温大人倒是把你藏的好,还累得我被皇兄关在宫里整整一日。” 舒乐一想起那日皇兄把自己召进宫,说什么给自己选了个好夫婿,结果等一天都没见到人,就来气。 而两人对视,对这件事心知肚明,但都没有搬到明面上说。 温崇义哈哈一笑,不做回应。 “问皇叔安。” “他是你皇叔吗?你就喊。”舒乐越想越气,找到机会就怼他,就是想让他难堪。 “若能再多位如国公爷般的小叔,崇义自是欢喜。” 听过他的话,舒乐冷哼一声走开。 她一走,秦语瑶她们只能跟上。 不同于秦语瑶的小跑,尹零露和姜娴走的慢。 路过温崇义时,清风徐徐吹来,一阵清香随风拂来,沁人心脾。 侧目一眼,见身侧而过的人,以一支竹簪将秀发挽起,虽显素雅,但气质如兰,恍如仙师。 看着四人离去,温崇义一下就注意到了尹零露侧后方的姜娴,先前她停在尹零露后面,以至于他当她只是婢女。 但这会,他眼随心动,身随眼动,盯着姜娴,久久不能平静。 “皇叔,尹小娘子身边那位是何人,我怎么从未见过。”他悸动的心情从言语中飘出来。 “姜望姜大人的庶妹,姜娴。” “姜娴……”抬脚往姜娴她们离开的方向去。 明明整颗心都已经飞走,可他还不忘叫上季宴安和楚绪一起,唯恐自己被当做登徒子。 “王爷园里的花开的极好,咱们去赏花。” “的确,很美。” …… 脚下一顿,温崇义想反驳,可是又找不到这句话的错处,但就是听着不舒服。 看着他越来越快的脚步,楚绪赶紧出言提醒他:“你今天来干嘛。” 猛然回头,“啊?”他早在见到姜娴的那一刻,就忘记了自己过来究竟是干嘛的。 放慢脚步,和季宴安还有楚绪同行:“这不是又知道了点有趣的事,所以来找你唠唠嘛!” 楚绪一提手,示意他直接说。 “你五嫂明王妃,她先前一直被柳府养在乡下,后来才接回来的嘛。 当时都听信柳家的措辞,说她从生下就身子弱,就养在乡下,可其实不是。” “你从哪听来这么些事。” 楚绪有时候真的好奇,他究竟是混迹哪里的,怎么知道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皇帝有个赤卫营,知道的多能理解,可是他,堂堂黎国公府的公子,竟然如同村口大妈似的,谁的八卦都知道点。 对于楚绪的质问,温崇义还不耐烦。 “哎呦你别管这么多,听就是了,传言说她不是柳大人的闺女,是抱养来的。” 【嚯哟!是绿帽。】 被这消息惊到,楚绪一瞬间来了兴致,聚精会神听着温崇义解释传出这个流言的原因。 一人说的起劲,一人听的起劲,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毫无波澜的季宴安。 “说在柳大人外放期间,正值隆冬,明王妃的母亲孤身一人带着尚在襁褓的她投亲,可是到了柳大人管辖的地界后,又没有找到亲人。 大冬天的怕养不活,就跪求柳大人收留,柳大人向来心善,就给抱回家养着。 柳夫人原本就不乐意,所以柳大人调任的时候就没带她,留在乡下, 这前几日也不知怎的,闹开了,你五嫂直接将柳四娘子打了,说什么‘你们柳家不仁别怪我不义’,然后就传出来这个流言。” 楚绪蹙眉听着,等着温崇义说完后好一会,他才捋顺其中缘由。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柳大人和五嫂他都见过,单是相貌上,两人眉眼间极为相似,这样的流言倒像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这么传?”他反问着温崇义。 这个问题温崇义不是没有想过,他也是见过两人,那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人,怎么可能会是外人传的这般。 “说不准,不过这么传又是做什么呢?谁家不想有个嫁入王府的女儿,会不会是柳大人的仇家造谣。” 不过温崇义提起这件事,倒是让楚绪想起另外一件事,“五嫂嫁给五哥,可没那么简单。”他说着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那是当时还受宠的辰妃,为羞辱五哥,才故意设计让五嫂嫁给五哥的。”他同样没有说真话。 至于为什么,因为他当时只偷听到辰妃和婢女说了句‘一定要让柳家女成为明王妃。’ 季晏安侧目,看向楚绪:“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小叔忘了五哥的出身吗?” 面对他的提醒,季晏安不再说话,目光转向远处。 而温崇义对此一无所知,只记得那时明王尚年幼,母家又获罪。 辰妃膝下无子,因着与他母亲的情分,格外疼惜他,将人养在自己宫里, 可明王自小不受待见,及冠之后,于婚事上也一直搁置。 最后还是辰妃求到皇帝面前,才促成明王妃与明王。 “那时五嫂初入都城,辰妃便让母家向还是柳娘子的五嫂示好,之后就传出要为五哥议亲。 外人只以为她是为五哥着想,何况那时柳大人已是廷尉正。 可往深处想想这两人生母都去的早,不是羞辱是什么。?” 听着他的理由,季晏安无奈。 一侧目,就见一只幼小的蝴蝶,围着花丛转悠,抬手抱胸,当他想看看这蝴蝶究竟会选那朵时,蝴蝶却被他的动作吓跑。 “皇叔做什么吓唬它。” 温崇义一句话,听得猛然扭头,很为恼火。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干,他竟然说那蝴蝶是被自己吓到的,这和楚绪瞎猜乱说有什么区别。 而温崇义已经转向楚绪,再次开口:“你说的不对,要想羞辱他,就该选宋郡守的独女,再者,既然情同姐妹,又为何要这样对他。” “后宫里头,斗来斗去不过就是为了争宠,听闻五哥的生母,貌比芙蓉面。” 听他们两个越说越离谱,季宴安不再忍着。 “你还是好好想想淄陵郡的事吧。” 说到这件事,楚绪真的是头大,朝潇汇摆手:“去将那小孩带来。” 随后三人走上水榭,静等着潇汇将人带来。 湖面碧波荡漾,季宴安撑在栏上,望向湖边嬉戏打闹的四人,那目光如同焊在尹零露身上一般。 他的身侧,是同款姿态的温崇义。 唯有楚绪,端坐桌前。 远处,一名小男孩快跑过来。 在进到亭中时,扑通一声跪下。 这动静把温崇义给吓了一跳,回头看向那不起眼的小孩,瞬间又将目光收回,转头。 “草民刘世仁,拜见王爷。” 来了都城这么多天都见不到楚绪,但他并没有记恨,只当是楚绪身为王爷,事情太多。 可是父亲被那狗官绑走,生死未卜,他实在担心,那既然王爷没空找自己,他只好自己来找王爷。 他着急着,“王爷,草民的父亲被宋郡守带走,他还将我二叔杀害,请您一定要把这个狗官抓住。” “先坐。”楚绪没有回应,语气又太过敷衍。 对于他的回答,那孩子警觉抬头。 这样的语气他听过太多太多,那些人没有一个真的帮他的,全都是装装样子,然后就把自己赶回去。 可是这个大哥哥当初在宋郡守面前,一直护着自己,他不相信大哥哥也骗自己。 听话坐下后,眼神一直没有离开楚绪。 “你可知宋郡守为何要带走你父亲?” “知道,我父亲是个铁匠,去岁年关时被带走,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宋郡守本就将郡里所有铁匠都请了一遍,还会将人送回来,可是我的父亲,他却迟迟没有回来。 我和二叔去找郡守要说法,几次三番的搪塞,最后还将二叔杀害,王爷,您一定要为我做主。” 说着就想给楚绪磕头拜谢。 被楚绪抓住。 “先别急着谢,我这还有些事要问你。” 刘世仁一拍胸脯:“只要您能帮我找到父亲,为二叔报仇,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家住何处?” “西水县小半乡。” 话音刚落,他的手被人紧紧抓住。 抬头看去,正看见一脸严肃的温崇义。 一百零九:移情别恋 刘世仁被吓得甩手,想要甩掉他,并往楚绪怀里头躲。 其他两人也被温崇义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 忙将他扯开,“松开。”季宴安呵斥。 “你二叔可是刘左炳。” 这话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面对他的话,季宴安和楚绪都有些懵,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激动。 而最为惶恐不安的还是刘世仁。 对于他的二叔,左右邻居都是叫他刘老二,就是他的父亲,也是直接叫老二。 刘左炳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听人喊过了。 而今天,竟然有位贵人记得他的二叔,令他心底闪过一丝惊喜。 只是温崇义那神情太过严肃,让他一时高兴不起来。 季宴安推搡着温崇义离开,刘世仁窝在楚绪怀里,偷看着温崇义。 他心虚出言:“我二叔的确是叫刘左炳。” 得到他的承认,温崇义一声耻笑。 “盛京运河西水段,是由刘左炳负责,但我父亲收到密报,陛下拨过去的款项,并未用在河道上,而是被刘左炳留作他用。” 这件事就是季晏安都不知道,光是听他一面之词,还不足以让季晏安和楚绪相信。 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 季晏安看着从楚绪身上下来的刘世仁,对温崇义说着:“若是没有证据,便是构陷他人,你可要想清楚。” “父亲派人去查,查得他日日流连娼园,豪掷千金,而他身边,就跟着一位小子。”说话间眼睛紧盯着刘世仁。 听完他的话,已经站定的刘世仁回想着和二叔东奔西走的那段日子。 他们的确去过娼园,也的确花了不少银子,并且每日二叔都会在后院里呆上大半日。 且在那里时,自己也总能受到优待。 现在对上这位贵人的话,他也忍不住怀疑二叔究竟是去干嘛。 可那是他在这个世间,除了父亲之外最亲的人,他不敢相信,他不想相信。 冲温崇义吼着,“不是这样的,我二叔不会干这种事。”在这件事没有查清楚时,他选择维护二叔。 又转身朝楚绪再次跪下。 “王爷,求您一定要还我二叔一个清白。” 可如今他的二叔已经不在,这分明就是个死无对证的案子。 那他为何会死? 楚绪想不明白,视线扫向温崇义,“你的消息,当真无误?”那充满威严的眼神,令温崇义都有些害怕。 仔细回想,只是一封密信,等到父亲的人到时,即便不是真的,他们也有办法让这件事变成真的。 楚绪一句话,他无言以对,这件事确实是自己的疏忽了。 “起来。”叫起刘世仁,“潇汇,淄陵郡那些官员又是怎么回事。” 潇汇上前:“回禀王爷,那几位是淄陵郡的几位县丞,其中一位正是西水县的,因春雨频繁,致使河水泛滥,百姓苦不堪言。” 楚绪的目光落在刘世仁的身上,听过潇汇的话,他对楚绪点头。 向他肯定潇汇所言不虚,而他身侧的人仍在继续。 “行走于县乡中,随处可见官员与农户一起,或修缮水渠,或下地耕种。 一番走访下来,百姓们对几位县丞也多是爱戴。” 还未说完,就听见上首传来啧啧声,抬头看去,就见楚绪正摊开一手搭在桌上,另一只手肘撑桌,抵额按揉太阳穴。 他现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失踪的他爸,和踏实为民做实事的廉官,现在又加上一件挪用公款。 【就说皇帝当不得,这才刚开始,事就这么多。】 他很嫌弃,也很想将事情推出去,目光飘向季晏安,看到的只是他的背影。 再扫向温崇义,他也好不到哪去,眉头紧锁,双手叉腰深思无言。 再回头,面前是满眼期盼的刘世仁。 “吾已记下,你尽可安心。”扬手让潇汇将人带走。 潇汇“是”字出口,被温崇义抢先。 “王爷,家中还有些事,崇义先告辞。” 说完一礼,退步离开。 他必须要赶紧去拦住他的父亲,一件还没有查明的事情,现在可不是上报定罪的时候。 出了王府,骑马直奔皇城。 可等他到时,从守卫那得知,他的父亲黎国公早已经进宫,没有法子,只能递上名帖进宫。 好在皇帝对他予有特权,无需多等。 走到宣政殿前,苏内官隔着老远就迎过来。 “温二公子,您来得真巧,刚陛下还在念叨您呢。” 他收起焦虑:“是吗?那烦请苏内官通报。” 苏内官边将人恭敬请到殿门外,“您稍候。”随后走进去通报。 然而温崇义在殿外等了许久,都不见苏内官出来,他焦急探头望向殿内。 突然! 一声清脆的瓷器破碎声,吓得他身子一震。 “三十里水道,他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但听殿中传来皇帝勃然震怒的声音,失落之情爬上温崇义眉梢。 他来的太晚,没能阻止父亲。 而此时,苏内官出来,他依旧笑脸盈盈,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请随奴来。”侧身请着温崇义进去。 如今只能静观其变,看看能不能做些补救,他也担心错冤刘左炳。 而他跟在苏内官身后进到殿内,看见的却是皇帝眉开眼笑的样子。 苏内官退到一边离开。 这下轮到他茫然不知所措了。 皇帝朝他招手,黎国公朝他示意噤声,食指离开唇边对他一点,眼神警告着他。 心领神会代替掉他的茫然,向皇帝行礼,“叩问陛下圣安。”颤音飘出殿外。 随后才起身走到桌案边。 皇帝将黎国公的折子推到他面前:“一月之期,必须案结,朕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何人物,如此胆大妄为。” 说话间,皇帝伸手冲他比着三,又叩点那份折子。 温崇义仔细辨认着皇帝的意思,又困惑,又不敢问,只能将目光投向黎国公。 两人眼神交汇,他似乎在问‘父亲,我要不要领旨,应该不会让我查吧。’ 他得到的却是黎国公的肯定,‘还不赶快领旨,你想死啊。’ 令温崇义不敢不听,赶忙认下这门差事:“臣必当竭力,为陛下分忧。” “叫上小七一起。”皇帝低声说着,像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一般。 温崇义抬头确认,见皇帝点头,他心中暗爽。 这时,苏内官再次进来,连皇帝都生出烦躁,蹙眉盯着他。 “又是何事。”一脸的不耐烦。 苏内官也很是无奈,但谁让来的人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他也不敢怠慢,总要进来通报一声的,免得耽误皇后娘娘的要事。 “是皇后娘娘宫中的诉怀。” 一听到是皇后娘娘的人,刚才的不耐烦一扫而尽,忙欢快招手。 而黎国公将温崇义一拉,走到桌案前:“臣先告退。” “臣也告退” 温崇义紧跟黎国公后面,但到他这时,皇帝却摆手,不让他走。 无奈,黎国公只好自己离开,温崇义则退到一旁,静静待着。 苏内官带着诉怀进来,与黎国公擦肩而过,走进几步,苏内官退出去,只让诉怀一人进来。 行至桌案前方,先是拜礼,然后才表明自己的来意。 “陛下,皇后娘娘正在为姜才人挑选宫室,想问问您,朝露台如何。” 皇帝侧脸冲温崇义一笑,内宫之事,本不是他能听的,可现在他不光听了,还要应和皇帝,只能陪笑。 再回头,靠在龙椅之上:“你自己听听这好吗?” 突然的脾气,让两人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看向皇帝。 “舒才人,赐居福顺宫。” “陛下……” 不单驳了皇后的安排,还给她赐了封号,诉怀担心自己回去难以交差,犹豫着。 他犹豫归犹豫,皇帝已经决定的事情,不可能会改口,于是催促着他离开。 “愣着干什么。” 诉怀不安转身,身后是皇帝和温崇义的交谈。 “人这一辈子,总要冲动一次,崇义你不知,那日在宴安府上见到姜家娘子,朕才知何为一眼万年。”挪动身子,从椅上掏出一方帕子。 而这一行为,正好被回头偷看的诉怀看见,瞳孔为之一震,随后快速逃走。 最为意外的还是温崇义。 好歹他也是自小就见过叔父与叔母何等恩爱的,这突然间说变就变,还真是让他有点接受不住。 皇帝余光瞄见他的惊讶,但他才不管温崇义如何想,自顾自的将帕子摊开放在手上,抚摸着上头那个妍字。 “你说区区才人,会不会委屈妍儿,她若是不喜欢,朕该如何是好,”那眸光深情款款,手上动作轻柔。 这话听得温崇义头皮发麻,指尖紧扣掌心,极力保持着面上的平静。 他只想赶紧离开,“陛下叔父,出来这许久,恐祖母寻侄儿,侄儿先告退。”这里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皇帝依旧保持着睹物思人的模样:“去吧。” 得到同意,温崇义赶紧离开,刚一转身,就又听到皇帝的感慨。 “朕之心事,卿何日能懂。” 吓得他一个冷颤,慌忙跑走。 说是怕祖母找,可是出了宫又没有回府,而是径直往安宁王去。 这么大件事,他不告诉楚绪不可能。 安宁王府后园 温崇义刚走到园子里,就看见楚绪一脸烦闷,皱眉过来。 “发生了何事?” 刚从皇帝那受到惊吓,到了王府又遇见这一幕,偏生他又好奇发生了什么。 一百一十:王爷有毒,长公主看戏 楚绪看见温崇义过来,眼底闪过一瞬间的诧异,后又恢复正常,越过他匆忙往竹院去。 “瑶瑶不喝药。”走过几步,又回头提醒他,“小叔在花厅。” 温崇义看他神色着急,心知自己不方便一起过去,正巧这时陈内官上前,带着他去到花厅。 而楚绪到竹院后,刚走到隔断后,就听到昔香在里头哄着秦语瑶。 “好王妃,再喝些吧,您不喝,王爷会罚婢的。” 可奈何秦语瑶就是不听话:“哎呀!就一次,反正他现在跟他小叔玩的正欢,你们不说他不会知道的。 而且都喝了这么久,我现在就是苦瓜本瓜,实在是不想再喝,可怜可怜你的亲亲王妃好吗?” 言辞恳求,并双手合十拜托着昔香,昔香被她缠得无法,只祈求着王爷赶紧过来。 转头看向门口,见隔断后有一高大人影,就知是楚绪来了,松了口气。 楚绪听到此处,既心疼又纠结,跨步走进去:“你不喝,那你以后就别想出去玩。” 他也不是不清楚秦语瑶的痛苦,可谁让她得了这么个身体呢? 不过说起来,自从她过来以后,楚绪能清楚看到这具身体的变化,光是气色就越来越好。 只要她能够遵医嘱,痊愈可不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但她现在却闹着不肯听话。 往日他都是哄着秦语瑶的,而她今天却想蒙混过关,这让他有些生气,气她不把身体当回事。 里头的秦语瑶听到他威胁的口气,转头就对上他不容置喙的眸子,逆反心理一起来,那就打定主意的不喝药。 扭头搭都不搭理他。 楚绪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从昔香手上接过药碗,端到她面前。 一瞬间又转为温柔:“乖乖喝完好不好,嗯?” 【不可能,凭什么你让我喝我就喝,竟然敢威胁我,那我今天还就不喝了,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秦语瑶这么想着,将药碗一推,又扭头转到另一边。 “不喝。” 跟着她一起转动,“不喝身体怎么能好呢?是不是啊!”楚绪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 可是那声音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恶心,但当他看到秦语瑶那如痴如醉的表情,一挑眉。 “你若乖乖喝完,过几天我带你去常苑小住,叫你玩个痛快。”刻意着,试图用自己的声音优势迷惑住她。 秦语瑶的眼神从他挪到药碗上。 短暂的恍神,随着越靠越近的药碗,而回过神来。 【我靠!我竟然被他给诱惑住了。】 瞪着他,伸指顶住碗沿。 虽然这条件确实诱人,可是她不会忘记他刚刚的威胁,所以不喝,绝对不喝。 既然强硬的态度不行,就来软的,把问题转移到他身上。 “明明你说了要问温太医还要喝多久,可是他一说还要再喝五天,你就答应,你都不心疼我,我不喝。” 对她这样子楚绪真的头疼。 本来有个总想让自己继承皇位的爹已经够烦恼的了,这会子她还不听话。 分明刚才和尹零露他们玩得那么高兴,只是叫她回来喝个药而已就叛逆。 连哄带骗的,她还不愿意,这跟养了个闺女有什么区别。 抱怨归抱怨,劝还是要劝的:“喝药也是为了你好,再说了,温太医不说五日后就停药吗?也就几天了,你乖嘛,再忍忍。” 因为有气,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只算那么轻声细语,这可被秦语瑶抓住机会胡搅蛮缠了。 当即一把推开他,害得那药差点撒到楚绪手上,不过好在他及时稳住。 “你凶我,你竟然凶我。”她语气何其委屈,那豆大的泪珠,在她娇嫩的脸颊滑落,令人动容。 光是说还不过瘾,还掩面抽泣起来。 看得一众婢女面面相觑,担忧不止,就是楚绪也被她这模样惊到。 虽说也知她爱人前演戏,可是这突然的态度转变,再配上她那幽怨的眼神。 他只感觉整个人都要化在她的目光中,思绪完全不受控制。 满脑子充斥着‘自己是不是太过分,她只是想少喝一顿药而已,也不是什么难事。’ 耳边持续传来秦语瑶的声音。 “我才嫁给你不到两月,你就不耐烦,就开始凶我,难道明天还要打我不成?” 面对她的控诉,楚绪不受控制地摇头否认,就连药也被他放下,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痕擦掉。 手却被她一把拍掉,并获得一记恶狠的白眼。 【大胆狂徒,竟然想把我辛苦化的妆擦掉,还试图打断我的思路,简直危险。】 只一瞬间,又恢复原样:“那药实在难喝,你不哄我,还要凶我,你可想过,我为了给姑母准备寿礼,累得手都酸到抬不起,你不关心我,你还凶我。” 抓住一个点就不放,对楚绪进行控诉,还将手伸出来,自己给自己揉着手腕。 她装得有模有样,勾得楚绪都忘了她根本还没有开始画那图,把刚从她那一记白眼回过神的楚绪再次整懵。 不过声音大点,就被她说是在凶她,下一秒看见她揉着手腕,又心疼又着急,想给她揉揉。 只是手还没碰到她,就被她躲开,继续埋怨着。 “瑶瑶深爱夫君,这才不辞辛苦,尽心尽力为姑母准备寿礼,可你却厌烦了我,早知郎君的心如此多变,当初就不该答应你嫁过来。” 看着她躲了又躲,分明就是不想乖乖听话,哄她根本没用,这会又都在气头上,与其闹得不愉快,还不如先由着她。 可是就在楚绪都已经被她缠得心念动摇时,她又要提替嫁这件事,赶紧出言制止她:“语瑶,赶紧喝完。” 正是他这一慌不择言,惹得秦语瑶逆反心理更甚。 呆愣地看着他,秦语瑶受不了这气,自己这么努力,竟然引不起他一丝同情,跟木头有什么区别。 说不喝就不喝,她直接将药拿出去。 看她走掉,昔香忙追出来,一出去就见她把药倒在院子里,扬手想要摔碗,手停在半空,听到有人跟着自己出来。 转身便见原来是昔香,又顺手把碗给昔香。 “吃饭。”说完也不管楚绪什么态度,就直接往花厅走去。 她怒气冲冲,刚一走到花厅,就看见和姐妹们相谈甚欢的温崇义。 【他怎么在这!不是走了的吗?】 心里头嘀咕着看他一眼,不再管他,径直走桌边坐下。 “楞着干什么,还不上菜。” 陈内官闻言,心想女主子可不好惹,何况她这会心情还不好,于是赶紧挥手,叫候着的婢女上菜。 众人也看向秦语瑶,见她已经端坐桌边,并回头向自己招手。 “大家都坐啊。”她又换了一副热情模样叫着所有人坐下吃饭。“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吃饭。”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人家热情招呼,如果不过去岂不是不给面子,再者他们本就是在这里等楚绪两人过来用饭的。 舒乐心知她定是在和楚绪闹矛盾,便走到她一侧,间隔了一个位置坐下。 而她的另一侧,在姜娴路过她时被她抓住,拉到身边坐下。 菜上到一半时,楚绪才迟迟而来。 “令姑母与小叔久等,是侄儿的不是。” “快坐吧。” 楚绪看着秦语瑶身旁空着的位子,心中一暖,看向秦语瑶的眼神满是柔情。 而这正是舒乐想要的结果。 只是当他刚一坐下,秦语瑶嫌弃瞥他一眼,挪远了些。 温崇义给楚绪使着眼神,撇头向她,用口型说着:“不哄哄?” 楚绪微微摇头。 她那些把戏只为了能够不喝药,现在如了她的心愿,还要哄什么。 见他都不在意,作为外人的温崇义更管不到,眼神飘向姜娴,心中念着她的名字。 【姜娴……姜妍!】 他恍然大悟,霎时间,将所有事情联系到一起。 【妍儿就是姜家嫡女姜妍,她的哥哥现任都水使者,而父亲递上去的折子并非无用,反而正是皇帝叔父需要的。 所以真正需要我和王爷查的,是整件事情的真相,以三个月为期。】 他紧盯着姜娴,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饭,姜娴感受到他的目光,抬头望向他。 见他冲自己傻笑,更加嫌弃,愈渐加深他在她心中的痴傻印象。 侧头靠近尹零露:“温二公子可是有何隐疾?” 面对她的提问,尹零露抬眸看向温崇义,却见他低头正吃饭,疑惑不解,是什么让她有这样的想法的呢? “不知。”尹零露看不出来什么,只能如实回答。 而她这一眼,可是直接勾起身边的醋坛子。 季宴安就是吃个饭,那眼睛都像长在尹零露身上一样,自动屏蔽姜娴的话,只将尹零露看温崇义那一眼记在心上。 愤愤地,跟着秦语瑶一起,将气全都撒在各自面前那碟素烧鹅上,为了引起尹零露的注意,他特意将动静弄的大些。 就连舒乐都看过来,环视一圈,狡黠一笑,脑海中浮现一个接一个的念头。 《论炸毛国公爷,深夜爬床求安抚》 《论纯情小公子勇敢追爱》 《论糊涂王爷盛宠傲娇王妃》 想着想着,不自觉乐出来声,引来一片关注。 就是正起身为秦语瑶夹着隔了半个桌爆炒兔肉的楚绪,都忍不住回头观望。 一百一十一:那是爱屋及乌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舒乐改大笑为憨笑:“吃饭吃饭。” 楚绪慢慢坐回位子,将肉放到秦语瑶碟里,眼神中满是不解。 对于他的示好,秦语瑶不为所动,将肉还给他。 楚绪嘴唇微动,轻声叹气。 现在连她最喜欢的兔肉都不起作用了,沉思着,眼珠一转,坐近些,不给秦语瑶逃走的机会,就将人拉住,低声说着。 “百花楼出了新品,给瑶瑶全包了怎么样?”声色狡媚, 秦语瑶斜视着他,那眼神高傲的,根本不把楚绪放眼里。 【哼!现在知道来哄我了,刚才那股凶劲呢?】 舒乐瞅着他俩,笑了又笑,完全停不下来。 楚绪再将她拉近些,把其他人的视线挡个严实,无声说道:“给个面子。” 紧盯着他的眸子,秦语瑶考虑着。 身体是自己的,他会急也是担心自己,何况他现在是个王爷,如果太让他没有面子,那他以后还怎么在底下人面前树立威信。 再说帅哥当前,表现得太泼辣也不利于自己的形象。 【算了,看在你求我的份上,就不和你计较了。】 于是扑进楚绪怀中,搂腰一抱:“好,那你以后不能凶我,得哄我,我只是不想喝药,你不能为了让我喝药就吓唬我。” “好,不凶你。” “那我还是要去常苑小住的。” …… 楚绪低头,对她这种有便宜必占的性格真是没辙,可话又都是自己说出去的,不答应的话岂不是言而无信。 便满口答应,“好,去,到时候我还给你摘杏果,好不好?”眼里心里只有她。 “不要,我想自己摘。”从他怀中起来,双手撑在他手臂之上,肃声说着。 楚绪并未多想,只当她是想要自己玩玩,“可以,你说了算。”但总之,她只要不再和自己闹脾气就好。 来了王府许久,昔香迎香几人对此早就见怪不怪,反正每次王妃耍小脾气,王爷都有办法哄好,但凡王妃不好好吃药,她们就找王爷。 王爷一来,保准王妃乖乖听话,就算两人偶尔会闹僵,可只要王爷愿意哄,就总能哄好。 即使外人都说王妃性子娇纵,可在她们看来,王妃还小,正是需要人宠着、疼着的时候。 而楚绪唯独希望她如平日一样,与自己撒撒娇,演演戏,就很好。 即便听不到一句真话,可也比听不到要强上许多。 想到此处,他的眼睛试探转向季宴安。 后者满是惊羡,暗含期盼。 回望身边还在和姜娴探讨温崇义是否康健的尹零露,心碎了一地。 【我难道连他都不如?不看我,看他做什么,他除了脑子尚可外,还有什么!】 郁郁寡欢的模样,正中舒乐笑点,瞄向罪魁祸首。 端见温崇义那傻眼模样,便知姜娴为何一脸深意。 并非她被温崇义吸引,而是嫌弃与不解。 可她的样子被温崇义误会。 还在等着看楚绪两人吵架的温崇义瞥见,余光中,只以为她被自己完美的俊颜拿下。 将他从惊讶中拉出来,心中止不住幻想。 【本公子魅力就是大,这才仅仅两面之缘,她就非我不可,还迫不及待和准皇叔母探听我。】 看他就像是在看一场笑话,而他全然不知事情真相,舒乐更加不想打破他的幻想。 放下筷子,竖起手指尖轻动,丹秋上前,为舒乐盛着汤。 品尝着鲜香可口的鱼汤。 午饭之后 温崇义着急把皇帝交代的事告诉楚绪,便和众人直言。 “殿下,皇叔,崇义有要事急需与王爷相商,午后不便作陪,望见谅。” 他礼数周到,弯腰鞠躬的时候很是诚恳。 “去吧,后院的花该浇浇水了,吾先回府。”舒乐说的松快,径直离开。 舒乐走后,温崇义和楚绪也一起离开去书房。 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尹零露不住摇头,秦语瑶闪现到她眼前,激动询问:“摇头干嘛?” “啊?”被突然出现的她吓到,后退一步,肩头被秦语瑶按住,腰后是季晏安的手。 不自觉地将腰身往前一收,她伸手向后,将季晏安的手拿开。 感受到她的动作,季晏安一时不悦,哀怨一眼,负手走开,将时间留给她们姐妹。 转头轻掠一眼:“总觉得阿姊说那句话的时候有些娇羞,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阿什么?”秦语瑶眯眼邪笑。 “阿姊啊。” 尹零露想到没有想就说出口,完全没有理会到秦语瑶问这句话的意思。 姜娴不茫然,她一听就懂,这种逗人的伎俩她在乡下看了不知多少。 “以后我是不是要喊你叔母才行,这么快就改口,改口费收了没,要我改口我可是要银子的。” 面对秦语瑶赤裸的调戏,尹零露这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猛然脸红,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 而原本还不高兴的季晏安,当听到此处,心情立马转雨为晴。 望向尹零露,两人视线相交,尹零露害羞不已,掉下一句“阿母找我,我先回去。”随后跑回家。 留下看好戏的秦语瑶和姜娴,以及不知所措的季晏安。 季晏安左顾右盼良久,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侄媳想要多少银子,叔父帮叔母给。”目光定定。 “你是个小奶狗吗?这么乖巧。”看着他那呆萌样,秦语瑶忍不住感叹。 “小……奶狗?那是何意。” 他眉头一皱,眼神迷茫着。 一时忘了他听不懂的秦语瑶反应过来,止住不断上扬的嘴角,一本正经跟他科普。 “说小叔萌的很可爱,很招人喜欢。” 听后袖中激动的手收紧,心里猜想着刚才尹零露会害羞,就是因为太过喜欢自己。 又是一阵雀跃,连同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欢悦:“多谢侄媳。” 说罢疾步离开。 他心里头高兴,一路上对任何一位仆人都报之以笑,行走在王府里,轻车熟路找到书房。 守在门口的潇汇想要进去通报,被季晏安一把拦下,一个眼神,让他退下。 走进书房,就看见他两慵懒靠在榻上,冷咳一声。 两人赶紧坐好。 “何种大事,还需要避人?” 他们都没有想到他会过来,楚绪探头往他身后看去。 “别看了,是我不让通报的。”走到另一侧坐下。 两人互看,直到楚绪点头,温崇义才将他在宫里的所见所闻全数说出。 再听一遍的楚绪,仍旧犯愁。 “要不我去叫五哥过来,相信有了五哥的助力,我们定能事半功倍。” 他的小心思被季宴安看穿,当即表示“你若不怕挨骂,大可现在就去明王府,我保证你这会去,过不了多久就在皇城里。” 楚绪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而他,虽然说着最具威胁的话,可他的心情十分愉悦,在温崇义看来透露着一丝诡异。 “皇叔你为何这副表情。” …… 打量的眼神落到温崇义身上,将他看得十分不自在。 【这可是你自己问的。】 “你不懂。”说得欲拒还迎,唯恐他不继续追问。 而温崇义果然受不了他这种语气:“说说嘛,皇叔不说,我们怎么会明白。” “阿零今日随着我,唤阿姊作阿姊。” 那得意模样,令温崇义困惑。 想不通这有什么让人值得兴奋的吗?转动身子面向楚绪,试图获得他的赞同,“这很稀奇吗?” “确实不稀奇,只是对于小叔来说,这是一个最好的消息。” 然而话刚说出口,心里就咯噔一下。 【她会愿意这么喊,是因为在乎季宴安,但是瑶瑶却从来不会发自内心的,认同我在这里的亲人。】 无神注视着对面还在辩解的两人,楚绪的心仿佛空了一块。 “你懂什么,阿零是在乎我,才会爱屋及乌。” ……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根本表明不了什么,若是真的在乎,为何皇叔到现在都不和尹娘子定亲。” …… “我与阿零情比金坚,何需这些外力来证明。” …… “分明就是借口,难道皇叔就不想早日娶到尹娘子吗?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尹娘子不同意。” …… “简直胡言,你莫要挑拨离间,阿零待我前比之星辰,若是外人,她可曾亲近半分?” …… 他们的哄吵,根本落不到楚绪耳中,他只觉聒噪。 起身踱步,不知不觉间,他走出房间,无视身后的呼喊,摇手离开。 在外头逛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楚绪,拎着一个布袋回来,刚一进院,随便叫住一名婢女。 “过来,王妃呢?” “回王爷,王妃在竹院。” “去备水。” 说罢回房拿了件斗篷,冲进偏房。 …… 晚膳前,秦语瑶送走姜娴,高高兴兴回房。 迎香端药进来,秦语瑶痛快喝下:“迎香,王爷呢?” “王爷在书房等王妃呢。” “今天就在房里用饭吧,我去叫王爷过来。”说着就起身去书房找楚绪。 一进书房,秦语瑶就闻到一股子香味。 好奇嗅了嗅,淡淡的还挺好闻,随后朝楚绪常待的东面窗户走去。 刚走过去,就见那处地方多了个屏风,且是个不同于平常的屏风。 两处木架上横放着一根木杆,薄纱垂地,几片分割开,风一吹,隐约透出后面的人影。 令秦语瑶好奇至极,快步走去,想要一探究竟。 一百一十二:他有断袖之癖 薄帘被拉开,从秦语瑶眼前滑落。 帘后的软榻之上,靠着一身云纱青衣的楚绪,柔光从半开的窗户跑进来,令纱面映细闪。 指节分明,又修长的手,执书而阅,一脚撑在榻上,腰间的宫绦随意系着,荡在榻边。 就在帘布落地之时,他伸手拿起旁边的茶盏一饮,正好露出那雪白的脖颈,顺着他吞咽的动作,往下探看。 一瞬间,秦语瑶呆傻在原地,手不自觉一握,嘴唇微张。 【喔噢!美人耶!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帅,是打算色诱我?那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这我要是今天晚上没忍住对他做点什么,他不会怪我吧。 哦嚯嚯嚯!白溜溜的小锁骨,这不亲两口对得起谁啊! 勾引我,绝对是在勾引我,肯定是因为知道我喜欢美人,所以举一反三,用自己的美色来勾引我。 只要我今天晚上一得手,他明天绝对会要我负责,到时候哭哭啼啼的,抓着我的手,要我给他承诺给他誓言。 啧啧啧…此人居心不良。】 她的心中狂风大作,席卷住那抹香。 而楚绪如同没有察觉到她的出现般,目不斜视,放下杯茶盏,继续翻阅手中的书。 同时犯起嘀咕,【平日咋咋呼呼的人,今天竟然没了反应,这不像她啊。】 殊不知,他早已被人当成盘中肉,只待时机下口。 久久等不到她的动作,楚绪愁急,心想这等下要是被那群婢女看到,不得传自己为获王妃欢心,就孔雀开屏吗? 便微微挪动身体,让自己坐正一些。 秦语瑶见他坐正,才恍然想起来,自己是过来叫他去吃饭的,忙清除掉脑子里那些胡思乱想的念头,快步走过来。 “不好好穿衣服,生病了有的你受。” 【不行不行,这可不能让别人看,我自己都没看几回呢!再给别人看了算怎么回事。】 嘴上说的一套,心里又是一套,可惜她还不敢说出来。 楚绪闻言,慵懒转头望向她,媚态尽显。 他信心十足,可却没有得到秦语瑶的青睐,人已到他身边,并一把就将他的衣服拢好。 她虽是闭眼,但那正义凛然的样,完全就不像她,楚绪很纳闷。 【她应该多想的啊,想着我是故意勾引她,按她那戏精脑子,不可能先想到的是关心我啊!】 正想着,秦语瑶已经把他拉起,往房间去,嘴里还叨叨个没完。 “这才刚到盛夏,你火气就这么旺? 你要是觉得热就少穿点不,拉成那样躺着,再进来的不是我,是个想上位的婢女,看你怎么办。” 楚绪一听这话,更加难受,恨不能直接告诉她,自己就是在勾引她,根本不需要她担心自己的安危。 很显然,他低估了秦语瑶,她一想到上位的婢女,就又想到那些婢女当了通房以后的麻烦事。 停下松手转身,一气呵成。 微抬头仰视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还要多的楚绪,抱手撑着下巴,转到他身后,上下打量,还上手在他胳膊处捏上一把。 楚绪疑惑,这是打算做什么? 宽肩窄腰还香喷喷,肌肉手感也不错,一看就是个招人稀罕的,秦语瑶瞬间对他更为满意。 转了一圈,回到他面前,手摸着下巴,一脸思考的模样说着。 “身材这么好,怕是没几个婢女不爱的,再一得手,我就只能抬她做通房。 她再是个厉害的,就会缠着你让自己怀孕。”皱眉摇头,一手握拳与掌一拍。 “到时候母凭子贵做个妾室,一般小说里这种妾室通房,那心性都特别的傲,就不甘心只做妾室,会想尽办法得到你的宠爱,架空我这个王妃。” 又双手叉腰气势汹汹,随着说话身子缓缓往他那边倾斜,说到最后,如同在讨好赵明绪一般。 “不行,你以后不能这么穿,以后洗了澡穿严实点,不对,应该是每天都穿严实点。 不过你毕竟血气方刚,也难免不动心哈,那你要是寂寞难耐了咱就挑个好人家的姑娘,怎么样?” 良妾她还是能够接受的。 可是她千想万想,却没有想过楚绪会不会同意。 眼前人冷哼一声:“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 这是把他想成什么人了,以为随便来一个人自己都得做点什么吗? 越想越生气,又不死心她会无动于衷。 “我需要想什么?”想疼爱你呀,要不然我还当个屁的特级文学鉴赏员哦! 这最后一句她当然不敢说出口,面上装的一副纯情模样。 叫楚绪看了都怀疑起自己对她的认知,试图给她的无动于衷找借口。 想着即便来自同一时空,可她毕竟是个小女生,或许贪图美色也只是对那些女子单纯的欣赏。 爱意汹涌,随着眼前灵动忽闪的明眸翻腾。 “我……” 他多想告诉她。 可她的眼睛太过清澈纯净,宛若清泉,叫人不忍心打破这份宁静。 理智和欲望拉扯,升到半空的手欲上又下,看向秦语瑶的眼神,从坚定到了然,悬在她身侧的手失落垂下,压住他心底的冲动。 “我有你就够了,再多几个,你是想把王府拆了吗?”说罢,他决然离去。 转身瞪着他离开的背影:“哎!你发什么脾气啊,我这是为你着想好吧。” ‘真是不识好人心,活该你孤苦一生。’又低声赌气咒骂着他。 转念一想,看都看了,也算占到了便宜,便也就不再和他计较,快步跟上。 回到房间时,就见满桌佳肴,左右一望,不见楚绪,“王爷呢?”她就坐到桌边等着。 “回王妃,王爷在里间。” 秦语瑶点头,撑桌嗅尝满桌美味。 不一会,楚绪穿戴整齐从里间出来,那给自己裹的叫一个严实。 隔着老远就猛然咳嗽一声,以吸引秦语瑶的注意。 【哦吼吼吼吼… 还挺听话的嘛,说不让穿就不穿,可以,这夫君知道守身如玉,不愧是我的宝,今天必定翻你牌子。】 当即喜笑颜开:“夫君快来,今天有水晶虾饺哦。” 对于她这种热情,楚绪不再回应,自顾自坐下吃饭,不过第一口还是吃的那道水晶虾饺。 吃了两口后不见她动筷,侧头看她一眼。 “王妃怎么不吃。”心中有气,也不再喊瑶瑶。 一旁的婢女听后秒懂,两位主子一定是又在闹矛盾呢。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低头偷笑,随后退离,还特别贴心地为两人将门关上。 秦语瑶看他不搭理自己,自以为明白他为啥生气,心中鄙夷【啧啧啧,这么一句就生气,还堂堂王爷呢!一点都不大度。】 “我吃过了,王爷慢吃。”说完起身出房。 她是去沐浴,想他见到自己准要不高兴,与其影响双方心情,还不如暂时不见,省得越闹麻烦越大。 而这在楚绪看来却是她不爽自己这身衣服,所以也不想陪自己吃饭。 可他想不通啊,衣服不是她让自己换的吗?换了她又不高兴。 再说了,自己还没跟她算账呢,那么诋毁自己人格,说的好像自己除了那件事就没别的事做了一样。 明明自己是正妃,又新婚燕尔,天天撺掇自己纳妾,传出去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当下就决定,一定要和她说个清楚,要将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扭转为正。 …… 等秦语瑶回房,楚绪已经坐在床边等她许久。 看见她擦着头发进来,走去接过她手上的帕子,拉着她坐到妆台前,动作轻柔为她擦拭湿发。 “我不是那种人,也没……那么喜欢那种事,你以后不要再乱说话了。” 在他看来自己很正常的解释,落到秦语瑶耳中就换了种意思。 眼睛一亮,扭头就开始发问:“你禁欲,哦呦呦……那岂不是更带感,这设定好,那你绝对扛不住性感姐。” 她只顾着自己说的起劲,完全忽视掉被气的眸色一暗的楚绪。 “秦语瑶!!!”突然的严肃吓得她赶紧转回去坐好。 那弱小的身姿映入眼帘。 她还那样小,她只是个活泼跳脱的小姑娘。 “你……你别生气……我以后不会再说了。” 听着她委屈的语气,他懊悔不已,反思着自己是不是太凶了点。 “瑶瑶,我只希望这个府上只有你我,多任何一个人都是累赘。”他多想她能明白,可是又害怕她明白,“而且不安全。” 放下帕子,转身离开。 留下还在胡思乱想中的秦语瑶,怕归怕,可是她并不放在心上。 【不喜欢?对女人没兴趣,嗯!还挺符合男主设定。 我的天!他不会是喜欢男的吧,好家伙,我穿到了一本双男主的书里,哇哦!那另一个男主是谁呢? 谋士?他也没谋士,青梅竹马!哎呀呀,温崇义温青梅!侍卫也可以,潇汇也挺好看的,简直现代黑皮体育生! 权臣?那应该还没出现,估计他得把我先解决了,才能跟人家双宿双飞。 哎!解决我,那不就是让我去喝西北风吗? 难怪他急着去封地,还要还我自由身,我滴天爷呦!】 胡乱扒拉过帕子,给自己擦着头发。 【那我可得赶紧找嫣姐阿零商量对策,还得回秦府和大家联络感情,以免以后没地方去。】 一百一十三:我就要和他们上四楼 许久,她才起身往床边去,站在他的面前,目不转睛盯着他。 平静的面容底下,实则暗藏惊涛巨浪,幻想着自己成为‘苏培盛’的一天。 而他,此刻睡得安详的故事主人公,只能成为自己美梦中的傀儡。 嘴角抽动,直至她再压不住心头的欢乐,才慌忙爬上床。 夜晚寂静,微弱的烛火还在坚持,在秦语瑶看不到的地方,有人睁开了眼睛。 随着身边人的呼吸逐渐平缓,他轻轻叩响床头木杆,只是一个扫手回应他。 轻手轻脚坐起身,俯望熟睡中的秦语瑶。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还能够安静下来,才能让他肆无忌惮,贪图此刻的亲近。 靠近躺在她身侧,这一贪图,直到天渐明,才不舍闭眼。 昏昏欲睡时,旁边传出动静。 身侧之人猛然坐起。 …… “我滴天,新的一天到了。”她着急拉姐妹团聚会。 “夫~”转头一看,人还在睡觉,变换轻声:“君。” 随后蹑手蹑脚下床,“在姐梦里累了这么久,多睡会也正常,睡吧睡吧。” 一路嘀嘀咕咕,跑去开门,为不影响楚绪睡觉,她提着鞋光脚走向门口。 才走出两步,忽然脚下一空。 “啊!有鬼。” …… “我是什么鬼。”楚绪温润的声音入耳。 睁眼发现,原来是他,被他吓到的秦语瑶立马扑向他,并紧抱着。 “太吓人了,我以为是鬼。” …… 推门冲进来的迎香正好撞见这一幕,“王妃,王……” 看见她的出现,楚绪迅速摆手,让她出去。 慌乱的迎香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立马低头退出去。 可他阻止的太晚,秦语瑶当即松开他。 她才反应过来,是因为楚绪突然抱起自己,才会把自己吓到,推搡着要下去。 “放开我,我要下去,是你吓的我,你个傻子鬼。” 然她越推搡楚绪手上越用劲,回身将人放到床上,从她手中拿过鞋子,为她穿上。 “明明是你不穿鞋,我只是担心你。” “你不睡觉,你担心这?” …… 空气都仿佛凝固,安静的出奇。 看他说不出来个所以然,秦语瑶也不想跟他耗时间,往旁边挪过一点,起身就要走。 走过隔断,身后传来一道忐忑又期待的声音。 “在你……梦里……我在……吗?” 脚步停下,被他这么一提醒,秦语瑶又控制不住乐出声。 脚步后退,直到退到隔断旁,后仰一侧头:“有啊,你是我最爱的男……额夫君,当然在我梦里啊,而且梦里你可厉害了呢。” 【哦呦,一对二三四五,能不厉害吗?】 嘴上说一半,心里说一半,不能说的话,她坚决不告诉他,她这样的解释,只会更加让楚绪睡不着觉。 可她只顾自己开心,说完就跑,一蹦一跳欢腾得很。 将门一打开,外头站满了婢女,她不以为意,将人叫进来,火速妆扮好。 随后就快步走出房间,又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冲进去,将已经躺下的楚绪拉起来:“夫君快起来,瑶瑶需要你。” 他本来就没有睡着,由着她将自己拉起,又由着她拉着自己往书房去,再由着她把笔放到自己手上。 “夫君~帮人家写几张帖子呗,我想和姐妹们聚会。” 央求望着楚绪,换得他会心一笑,伸手研墨,不多时,就帮她把给尹秦李三家的帖子写好。 “楚云楼,你去就行,她们会安排好的。”目光扫向迎香。 秦语瑶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便见迎香点头。 她欢呼雀跃,跳起来在楚绪脸上一亲,丝毫不顾及还有外人在场。 惹得迎香几人赶紧低头转身。 “就知道阿绪是最好的,那我走咯,阿绪快去睡觉吧。”说罢后就离开。 眼中柔光不断,尽数落在秦语瑶身上,抬手覆在被她亲过的地方,心绪久久不能平静,脸上洋溢着幸福。 而他念着的人,连早饭都没有吃,就带着迎香往楚云楼去。 她来的太早,就是帖子都还没有送到秦语嫣几人手上,她便已经到了。 又不想在雅间干等,于是走出房来,在楼里逛着。 大厅中十分嘈杂,而她,于二楼俯瞰,正望见一位妙龄女子与一位富家公子眉目传情。 再仔细一看,竟然是姜妍和慎王赫连楚翰。 人群之中,慎王的侍卫晖骁拦在他的身边,虽说是拦着,但却不把姜妍放在其中。 端见她从大厅一侧朝慎王走去,那腰枝摇曳,步履轻盈,抬手间风情万种。 别说慎王,就是他身边的晖骁都看直了眼。 等到她走到面前,晖骁始终无动于衷。 “王爷,久闻王爷盛名,今得一见,果真气宇不凡,乃是人中龙凤。” “娘子谬赞。”慎王谦虚着,可扶姜妍起身的手却落在她手肘处。 令她双手恰好握在他双臂之上。 四目相对,慎王眼中的贪婪,与姜妍眼中的欲拒还迎,起身后的慌乱退步和娇羞,勾着慎王的眼睛久久离不开她。 他恰到好处的发问,“娘子今日可是有约?”正是姜妍想要听到的。 “没有!”缓慢摇头,那模样,令秦语瑶头皮一阵发麻。 “迎香你看到了吗?我滴妈耶!大庭广众,拉拉扯扯,还眉目传情,现在还一起上楼。”她目不转睛注意着两人。 看着两人上到二楼,又上到三楼,再上到四楼。 “啧啧啧,这么上,傻子都知道他们要干嘛吧。”又转头对着迎香,“四楼是干嘛的?” “回王妃,婢不知。” 秦语瑶半眯着眼盯着她,显然迎香的话并不被采信,非但不信,她还打起了小九九。 “去,给管事的说一声,我要四楼的房间。”她嚣张说着。 迎香只得领命去找管事的,等管事的到时,秦语嫣几人也到了大厅。 “阿姊,阿零,我在这里。” 管事的走在楼梯,闻声抬头望去,正瞧见挥动双手的女主子,几步走上楼,来到她面前。 “王妃,您可是要选四楼的雅间。” “怎么?我的人没和你说清楚?”秦语瑶反质问他。 面对她的质问,管事的哪里敢接,只能笑说“自是说清楚了的。” 一百一十四:给管事一个面子 管事的笑中带着尴尬,秦语瑶看出他的不情愿,愈发坚定要选在四楼的心。 “只是今日慎王在,我等不敢贸然带王妃上去,还请王妃见谅。” 他说得恳切,但秦语瑶不为所动,目光穿过管事,飘向已经上来的尹零露,以及她身后的两人。 越过管事向三人走过去,拉上尹零露就往楼上走。 管事的赶忙过来拦住,以身挡在两人面前,哀求着:“王妃,并非小的有意,只是小的实在不敢,若是王爷在此,小的必定带路。” 言下之意便是希望秦语瑶不要为难自己,若是真想上去,那就叫楚绪过来。 秦语瑶虽脑子不太好使,但他说的这么直白,不存在听不懂。 “你看清楚,我可是安宁王妃,这整个楚云楼都是我的,你敢拦我?” “今日说什么小的也不能让王妃,及几位娘子上去,王妃行行好,莫要为难小的,换做固春堂也可呀。” 对于管事的折中办法,秦语瑶仍旧不满意,两人的对话也引来其他三人的疑惑。 “瑶姐要去哪?为什么一定要去?” 她有问必答:“我刚看见慎王和姜妍往四楼走了,想跟过去看看怎么个事,这个管事的不让我去,你说奇怪不奇怪。” “慎王和姜妍?你确定?”尹零露吃惊。 更听得秦语嫣与秦语笙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尹零露一听到他们两人,就如此激动。 大大的眼睛,满是疑问。 秦语瑶朝她点头,又转过去和管事的互不相让,甚至还要拉尹零露过来撑面子。 “你知道她是谁吗?”静静等着管事回话。 管事认真打量,却认不出尹零露,便只能摇头。 “王妃恕罪,小的不知这位娘子是何人物。” 秦语瑶瞬间炸毛:“她你都不知道,她可是武文侯府七娘子。” 猛然听见秦语瑶的话,管事的更加焦乱。 来了一个女主子不够,现在又多了位正在和沐国公府季将军议亲的小娘子。 顿时一身冷汗,双手一横,搭在楼梯的栏杆之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尹七娘子,万望尹七娘子海涵。”他诚心请罪。 阻拦的心却更加坚定,大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魄。 而他这样的举动引起尹零露的怀疑。 上前一步:“管事的,楚云楼之中,何处是吾等不能去之处。” “四楼。” …… “因何不能去。” …… “慎王在。” …… “除去他,何处是吾等不能去之处。” …… 他不说话,摇摇头。 身后听得秦语瑶和秦语嫣两姐妹嘀咕:“说话真墨迹,水都能喝两碗了。” 获得秦语嫣的撇嘴蹙眉赞同,秦语笙只温柔笑着,以扇掩面。 而那边,尹零露盯着额间冒汗的管事,沉思着。 为何慎王在就多有阻拦,更是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这种行为就愈加严重。 尹家,于朝堂上已经渐渐淡去,虽然没有人敢与尹家为敌,但家中并无人握有实权。 这也是皇帝遵循淮清王遗言,为保全忠臣,所做的决定。 和慎王比,根本不值一提。 她顿时明白,这个管事的顾忌在于季晏安。 两家议亲的事,是朝野上下人尽皆知的,而楚云楼,来往者多为达官显贵,富豪商贾。 他作为楚云楼的管事,自然也知道,可是慎王和季晏安又有什么瓜葛呢?能让他这么害怕。 在对慎王毫无了解的时候,不能贸然与他对上,以免招来祸事。 “烦请您为吾等带路,固春堂。” 见尹零露体恤自己,管事的笑逐颜开,蹭蹭走下来,殷勤给她们带路,往主楼固春堂去。 这个发展可不是秦语想看到的,忙借着管事下来带路的空档,一个箭步往上跑去。 却被尹零露一把拉住,一个眼神,制止住她的行动,带着人跟上管事。 秦语瑶不悦,又是拉又是拽,奈何尹零露根本不松手,就连她身后的秦语嫣两姐妹也当作没有看见一般,眼神闪躲。 就这么被拉着,从二楼廊桥穿过,来到主楼,再往上至四楼左侧的第二间房,管事推门,恭请四人入内。 等着鸾鸣进去之后,迎香并一众婢女也想进去时,却被管事拦住。 “诸位请随吾移步侧房。”他倒是并没有因为迎香几人是婢女就轻看。 只是迎香和曲香却不能接受。 她们好歹也曾是跟在皇后身边的,谁人见了她们不是恭恭敬敬的,现在跟着安宁王妃,竟然连个小小管事都敢不给她们面子,竟然将他们拦在外头。 看着其他人都齐齐侧身,等着管事带路,她们一对视,交换心念,叫住他。 “管事的,我等同进去的那位鸾鸣都是几位贵人的贴身侍婢,为何她能进而我等不能。” 管事淡然一笑:“鸾鸣岂是你们能比的。” 曲香听了就来气,“这叫什么话,同是婢女,怎么她就高人一等吗?”她愤愤不满。 上下打量两人一番,并未见有何特别之处,依旧笑脸迎人,走上前去带路。 可他的眼神在曲香看来,就是怠慢。 “你什么意思。” 管事的本也不想多说,可是谁让曲香两人就想自讨欺辱呢? 何况她们怎么能和鸾大人相比,不说远了,就说楚云楼的安保队副队长,她便鸾大人的手下,要不是他家王爷去要人,人家还不定会来。 “恕吾说句不好听的,您二位,不过婢子,固春堂的正房,可从未进过婢子。” “鸾鸣怎的就能进。” 看着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两个人,他很反感。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就是一旁站着的众多婢女,也能明白定是因为鸾鸣的身份与众不同,所以管事的才会破例。 但无论她如何不同,这些都不是她们能够过问的,便别眼观赏豪华气派的固春堂,难得一见楚云楼主楼,与其计较这计较那,倒不如长长见识,纷纷望向别处。 以至于迎香投过去的想求得共鸣的眼神,无处安放,只能悻悻收回。 “鸾大人自然能进。” …… 随着管事平缓又肯定的声音,众人轰然一震。 “你……你叫她什么?” …… 迎香和曲香对此称谓难以置信,瞪得圆溜的眼睛似要吃人。 一百一十五:为鸾大人群殴 一句‘鸾大人’,就把鸾鸣和她们的不同道明。 一面是管事满脸的嫌弃,一面是同为婢女的嘲笑。 …… “堂堂楚云楼的管事,都要尊称一声‘大人’,此等人物,岂能为婢,也就是她们自以为如何得势,才敢口出狂语,与人相提并论。” 一直跟在秦语嫣身边的青衣婢女,最先开口,和秦语笙身边的翠萍说道。 她话刚完,身旁的盼巧接话:“不自量力,若真有本事,怎的还在此处。” “盼巧姐,盼书姐,少说两句吧,她们可都是王妃身边的人。”翠萍担心她们得罪迎香两人,小心提醒着。 …… 迎香愤恨握紧双手,但她并没有冲动,曲香却按捺不住,“你们不想活了吗?我们可是安宁王府的人,岂是尔等随意指摘的。”曲香气愤道。 管事的还特意给走上前来的她让位置,退到一旁去看戏。 见她来势汹汹,秦家其他婢女赶紧上前挡住。 “你想干嘛!” 众人一声吼,将她吓住,不过只一瞬间,她又撸起袖子朝离自己最近的那位婢女扇去。 空气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响声。 引得管事再次后退,生怕她们的打斗会伤到自己。 众人打作一团,管事的只觉得她们好生愚钝,枉跟在安宁王妃身边,竟然连此事都不知道。 鸾大人可是仪枫馆鸣字牌的首领,岂是他一个小小的楚云楼管事就能拦的。 秦语嫣身边那两个也不是省油的灯。 她们打的欢,翠萍连拉谁都不知道,反倒自己手上何时被抓伤都不知道。 一时拉盼巧,拉不动,又转身去拉盼书,刚拉出来,又被有迎香扑上来抓住头发扯着。 场面混乱至极,翠萍仰头叹呼时,门被打开,鸾鸣从里走出来。 “这是做什么。”声调稍高,震住众人。 曲香迅速松手,整理衣裙,维持着自以为的体面。 鸾鸣面对齐刷刷投过来的眼睛,或恨或打量,一时诧异,又瞬间恢复原样。 “管事的莫急着走。” 听得鸾鸣叫自己,赶忙快步过来:“鸾大人有何吩咐。” “算不上吩咐。”将一个小香囊放到管事的手上,“您办事妥帖,这是我家娘子赏你的。” 赏人赏个香囊,鄙夷的神情爬上曲香的脸,正好被管事的侧头瞧见。 手中一掂量,便知里头是满满一袋金瓜子,便作财迷状,当众打开,并拿出一颗。 待拿出之后,看见真容,却出乎他的意料,那里头的不是金瓜子,而是金花钱,另一手隔着布料摩挲,传来的触感让他更为惊讶。 仔细一看,那里头放着的,何止花生,还有红枣桂圆莲子,赶忙将香囊握入手中。 “这……”他敢断定沐国公府好事将近,只是却不知能不能提,话未说完,便听见那头鸾鸣发话。 “您安心收下便是,只是一点小意思。” 有了她这句话,管事的心领神会,缄口不言,再以礼送鸾鸣进房。 鸾鸣把门关上,这才敢放肆欢笑,在外头看见她们那副模样就憋得难受,这会背着她们,终于能乐个痛快,只是她不曾出声。 一则她们就在门后,二则身后又是主子,能够这么放肆一下,已经够了。 她喜欢这种感觉,不被小看的感觉。 待收拾好情绪,她走向尹零露,在她身后驻足候着。 窗边,四人都在观望着对面房间,那窗纱间若隐若现的两人,就是秦语瑶急着要看的慎王和姜妍。 而秦语笙的双手被秦语瑶桎梏着,她想挣脱却挣脱不开,只因她实在是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什么都没有,他们就是抱一下而已。”秦语瑶还在和她解释,可她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什么没有!”她不信秦语瑶的话,“明明刚才妍娘子都坐到慎王身上了。” 她禁闭双眼,绝不睁开,而秦语瑶则继续忽悠着她:“没有的事,慎王已经把她推下去了。” 自己说还不够,撅腚一顶秦语嫣,扭头向她求助,希望她也能够加入忽悠小白兔的行列。 她有点不忍心,犹豫着要不要帮秦语瑶的忙,而这时候,尹零露直接从后面绕过他们两人,走到秦语笙身旁。 “这次瑶姐没有骗你,是真的。” 听着尹零露肯定的声音,秦语笙将信将疑问出一句“真的吗?”,头也转向尹零露那一侧。 “真的!”尹零露朝她点头,尽管她根本看不到。 秦语笙有了她的肯定,这才慢慢睁开眼睛,挪动着看过去。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慎王与姜妍相拥亲吻的画面,吓得她赶紧闭上眼睛,手上猛然一扯,在一众大笑中,捂脸躲到屏风以后。 “你们骗人。” 秦语嫣一直心疼看着八妹,可她不能否认,自己也算尹零露她们其中一员,因为她并没有阻拦。 走过去把人抱在怀里安慰着。 那厢秦语瑶是高兴了,也能静下来,听尹零露讲课了,转身往桌边走去。 “阿零快来,你帮忙分析分析。” “来了。”顺手把身侧的窗户带上,“鸾鸣,把窗子都关了。” 秦语瑶不解,刚刚看得好好的,这会关了,万一他们有其他进展怎么办,蹭的起身,走过去将鸾鸣拦住。 “不行,我还想再看呢。” 尹零露也同样抓住她的手,“窗户打开,容易暴露自己,叫鸾鸣关掉,咱们搬椅子过来,戳个洞偷偷看也可以的。”和她解释清楚,才拉她离开。 有了她的话,秦语瑶放开鸾鸣,跟她走。 而等鸾鸣关好,也的确用随身的匕首在那层窗纱上划了三个小口子,方便她们窥探。 秦语瑶和尹零露搬着椅子过去,两人靠在一起。 一边关注着对面,一边讨论着。 “没想到这个管事的还挺聪明,不让我们直接去四楼偷听,反而给我们准备了这么好的地方,能够直接看。” 一路的不高兴都在她走进房间,看到对面的慎王和姜妍时,烟消云散。 才知道,那个管事并不是故意拦自己,而是因为知道自己想干嘛,又想保护自己,所以才不让自己上去。 一百一十六:一把推开美人 接着她的话,尹零露也对管事的给予肯定:“那当然,要不然人家怎么当上的酒楼经理。” 不过,这又让秦语瑶有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他既然有这么好的安排,怎么不能直接说,干嘛要一直拦我们呢?” “他是这个酒楼的管理者,你说他能够当着其他顾客的面,和自己的东家说,‘您想看什么,小的知道,小的现在带您去更好的观影位置’吗?”尹零露耐心说,她静心听。 仔细一想,的确不能这么干,要真这么干了,反而是告诉别人,你来我店里,隐私得不到保障,那以后谁还敢来。 “只能说我孤陋寡闻,头脑简单,没有想到这里来。”秦语瑶大方承认自己的错误,又立马将话题转移到另一方面。 “不过,你说他们两个人是怎么扯上关系的,我可是听说皇帝要娶姜妍。 哦!说到这个,你昨天带姜娴来又是干嘛?” “你也听说了?”尹零露吃惊回问。 “皇帝要娶姜妍的事吗?”秦语瑶也再次确认。 这会子秦语笙终于缓和,跟着秦语嫣一起过来,不过她这次选择坐到秦语嫣身边,免得她们又来逗自己玩。 一过来,正好听到她们的谈话,由于两人知之甚微,便不曾开口,只安静听着。 “对啊,昨天上午姜娴找到我,就是因为这件事。 她家里人想要让她代替姜妍入宫,还拿她妈威胁她,她不愿意,所以找我帮忙。”尹零露为人打抱不平,越说越气。 说完之后,知道自己太过激动,有缓和着情绪,“我想着,如果她能够被人所记住,将她和姜妍区别开,或许能解一时之急。 不过其余的还是要靠她自己,毕竟她妈妈还在别人手里。” 这些事对于秦语瑶来说,越想越头疼,“想不明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语嫣却听出了其他意思,不自觉笑出声,虽小,但被尹零露和秦语笙听到,两人望向她。 会心一笑,尹零露就知她猜到了自己的意思。 “听不懂没关系,阿零的意思是,你在天盛最出名,只要她和你扯上关系,等她回家,姜家也得掂量掂量还要不要让她代替姜妍。 毕竟她认识你,就等于认识楚绪,所以代替入宫,到时候被看出来,姜家可就犯下了欺君之罪。” 恍然大悟的秦语瑶‘哦~’的一声:“阿零,感情你是在把我当工具人啊。” 伸手搂住尹零露的脖子,将人拉到自己面前,蹭着她的额头。 “不过没关系,能帮一个是一个。”虽上一句说得计较,可她下一秒又慷慨大度,再接上刚才的话,问着慎王和姜妍。 抬头指向对面:“那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四人同时看向对面,又是三声惊喊。 “我滴天!”这是秦语瑶。 …… “这……”这是尹零露。 …… “哇哦~”这是秦语嫣。 …… 她们被对面的房间里发生的事情惊愕到。 秦语瑶幻想过会是各种香艳画面,却都没有亲眼看到的让人震撼,而尹零露只觉得恶心,唯有秦语嫣觉得养眼。 放眼望去,只见姜妍改横坐为跨坐,顺着慎王的亲吻,指腹游走于美人细腰。 时而下时而上,转头摇晃,墨发垂下香肩,雪白的皮肤上,点点红痕。 姜妍离开,纤手缓解系带,起身抽走宫绦。 衣衫松散,他起身去追眼前小跑开的姜妍,手触碰到衣襟,大步上前将人抱回怀里。 姜妍耳边传进轻语,酥麻逃离,却被人抱得更紧。 在慎王看不见的地方,她眼底更多的是惶恐,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媚态。 颤抖的手攀上慎王的肩,她被推向窗边,后腰靠在上面,回头惊慌一眼,又被慎王掐住下巴拉回。 她被迫后仰,他居高临下。 …… 不知他对姜妍说了什么,但能看到姜妍顺从为他褪去外袍。 忽然她手上动作一停,随着慎王的回头,她也看过去。 像是有人进去,但她毫不躲闪。 来人走近慎王,在他耳边轻语几句,在他说话间,慎王的手一直摩挲着她的后背,勾得她浑身颤动,不得不依靠在他身上。 而他看向姜妍的眼神也从占有转变为疏远。 等那人离开后,姜妍贴得更近,献上一吻,可她却被面前人一把推开。 也正是这一幕,令她们三人惊呼。 然而因着秦语笙那处并没有孔洞,所以她并不知道她们在惊呼什么。 她只好问向秦语嫣:“阿姊你们看到了什么。” “怎么说呢?”秦语嫣有点羞于启齿,将眼神投向秦语瑶。“瑶瑶,要不你说吧。” 接收到她的求救信号后,秦语瑶亢奋的整个人都转向秦语笙,脚都伸到了尹零露这边。 忙侧身靠向秦语嫣,给凑身过来的秦语瑶让位置。 “简单来说就是姜妍想扒慎王的衣服,要勾引他,但是中途进来一个人,不知道他跟慎王说了什么,他走了以后,姜妍再勾引就被慎王一把推到地上。” 她简单概括给秦语笙,眼神落在面前正在思考中的尹零露身上。 手指一动,指向她,“嘶嘶”两声,喊着秦语嫣她们都盯着她。 思索良久,在确定自己刚才看到的信息后,她才回神,感受到投射在自己身上的道道目光,她左右一眼。 “干嘛都看着我。” “没事,就是好奇你想什么想得这么入迷。”说罢望向对面的秦语嫣两姐妹,等着她们的回应。 尹零露一同看过去,见两人点头肯定着秦语瑶的意思,她也不藏着掖着。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刚才姜妍有一瞬间是害怕的,而且慎王把姜妍推到窗户边的时候,他说了句话,姜妍才有后面的行为的。”她是对着秦语嫣说的。 因为她明白,和秦语瑶说,还要跟她解释,但是和秦语嫣说就不一样了。 果然她刚停下,等待秦语嫣的回应时,耳边就传来秦语瑶的疑惑。 “害怕?的确有,但是他说话,隔那么远,说了也听不到啊,谁知道他说什么。” 尹零露嘴角微动,回望秦语瑶:“可是我懂唇语,不用听到他说,就能知道他说了什么。” “我滴天爷呦!”秦语瑶被她惊到。“我姐妹这么牛!那他说了什么。” 迫不及待发问,她急着知道。 一百一十七:他竟然敢凶我 秦语瑶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什么都觉得新奇。 相比较之下,秦语嫣和秦语笙就淡定许多,虽然刚听到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她们很快就接受了。 而尹零露冲她点头一笑,才回头继续说着。 “虽然前面看不见,但是他后面那句是‘只要你听话,慎王府必定有你一席之地,你若想让你的兄长于仕途上更上一层楼,便自己动手。’” 话刚说完,就听见秦语瑶的嘲笑:“哦呦呦!只要你听话。” 说完还抬手碰上尹零露的下巴,把人勾过去,令她只能对着自己,色眯眯的眼睛盯着她。 “自己动手。” 这话一出引得鸾鸣都在发笑。 而她的嘲讽还没有停止。 “他以为他是霸道总裁吗?说话这么不把人放在眼里,而且这个姑娘干嘛要勾引他呢?” 她后面这个疑问很好,也正是秦语嫣她们想问的问题。 尹零露将她的手轻拍掉:“有意思的是接下来这一句。” 听后所有人期待瞅向她,包括鸾鸣,她都走近了几步。 “进来的那个人应该是他的侍卫,我那个位置正好能看到他说话,他告诉慎王,姜妍是皇帝要的人,说他不能动。” 众人听后哈哈大笑,而鸾鸣则侧身,进来的人她认得,的确是晖骁。 “所以慎王才会把姜妍推开。”秦语嫣一边笑一边说着。 光是看,还以为是因为姜妍惹的慎王不悦,所以才会被推开,听了尹零露说过才知道,原来是侍卫不让。 准确来说,应该是皇帝在上头压着,令他不能下手。 “太搞笑了,当儿子的跟爸抢人,要不是这个侍卫,慎王脑袋怕是要搬家。”秦语瑶继续嘲讽。 “不过姜娴都知道有御旨,姜妍不可能不知道吧。” 她一言,点醒尹零露。 “瑶姐。”一掌拍在秦语瑶肩头,“虽然说你有时候确实挺单纯,但是在语言表述方面,你真的堪称大师,总能给人指引明路。” 秦语瑶懒得考虑她话里的深意,只当她是在夸奖自己,高傲收下她的赞美,并回以“谢谢”。 而这话惹得其他人更加欢乐,根本没心思搭话。 “我猜她一定是因为知道,所以才盯上慎王的,只是没了慎王,不知道她下一个目标是谁。” “目标?你管她那么多,好了好了,咱们笑也笑够了,这件事告一个段落,我今天找姐妹们来是另有其事的。” 秦语瑶好奇够了,当即又改变话题。 而秦语笙正拉着秦语嫣打算说悄悄话。 “我怀疑楚绪是同性恋,还且他还要解决我。” “我们刚才看他们看的一清二楚,那他们在那边应该也能注意到我们吧。” …… 秦语瑶和秦语笙同时开口,一时间,尹零露和秦语嫣都不知道该听谁的好,两人左右观望,又懵圈对视。 包括鸾鸣在内,完全没有想到秦语瑶会带来这么劲爆的八卦。 ‘备受君主宠爱的安宁王,竟有断袖之癖。’ “我想听炸裂八卦。” “目前来说,笙笙说的似乎比较重要。” …… 她们两人也同样复刻。 而此刻,鸾鸣上前:“小姐无需担心,韵鸣她们在外守着,即便慎王知道也不怕。” 有了鸾鸣的解释,秦语笙才放下心来。 而秦语瑶紧跟其后:“那我们现在可以说我以后的幸福生活问题了吗?” 尹零露摊手,朝她一伸,“请开始你的表演,亲爱的瑶女士。”往后靠去 鸾鸣眼帘一动,盯向尹零露那处。 跟在尹零露身边许久,她总能听到各种各样的新鲜词汇,出于她的警觉,总觉眼前的尹零露异于常人。 “他昨天发疯。”兴致一来,连眼中都闪着光亮。 “这种天气太热,他穿凉快点也能理解,但是,他竟然把那个衣领拉这么开。” 说话间,把尹零露罩衫往下一扒,正好漏出锁骨,吓得鸾鸣跨步上前,手也按在腰间的软剑上,随时准备拔剑。 突然的动作,也吓得尹零露呼吸一停,赶紧把衣服拉回来,借着低头整理衣服的机会,调整情绪。 秦语嫣和秦语笙探头往前,一扒一拉发生的太快。 “说话就说话,拉我衣服干嘛?”缓缓说出口,语气中满是埋怨。 待见无事,鸾鸣才退回原处。 那厢秦语笙期待着后续:“然后呢?” “对不起宝贝,我就是想让两位姐姐能够了解的更直观一点。”而秦语瑶心虚,便选择先道歉。 祈求原谅的小眼神直勾勾盯着尹零露,直到她摆手不再追究。 “算了算了,他拉这么开,然后干嘛了?” “没干嘛,就是我说了他几句,说他要是火气旺,可以找个美妾这样,然后他就不高兴。 晚上睡觉前,还特意跟我解释,说他对那种事不感兴趣,所以让我别想着给他纳妾。 但是,他凶我!” 说到激动处,她坐直身子。 “他竟然敢吼我!你们说他是不是发疯,喜欢男的就喜欢男的呗,我又不会笑话他。” 面上愤恨,一段话说完,听得三人一知半解,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齐齐蹙眉望向她。 …… 沉默间,传来一声哼笑。 四人转向身后。 正看见收笑的鸾鸣。 终于看到一个懂自己的人,秦语瑶迫不及待过去把人拉过来。 她很得意,“你看,鸾鸣都听明白了,你们还不懂,来鸾鸣,告诉她们,楚绪是个什么人。”将人推到人面前。 “小姐。”她一脸茫然,自己只是笑了一声,就被王妃拉出来,还要她把心里想的说出来。 她求救般看向尹零露,得到的是尹零露的肯定:“你说就是。” “那婢说了,说得不好,还请王妃莫怪。” 秦语瑶已经坐回椅子上,朝她摆手,“尽管说。”她相信她们是同类想法,所以完全不怕。 于是鸾鸣支支吾吾着,说出自己的见解。 “婢以为,王爷许是故意这般的。”才说一句,就盯向秦语瑶,注意着她的反应。 “王爷或许是想……”再次看过去,视线再扫向秦语笙,最后一狠心,和盘托出。 一百一十八:狗男人 “想露给王妃看的,可是王妃却误会王爷欲求不满,还试图为王爷纳妾,试问哪有夫妇新婚时,谈及纳妾这等事的。 王爷自觉一片真心被忽视,这才想和王妃解释,可是王妃又觉着王爷是在掩饰更大的秘密,所以才会凶王妃的。” 想着先前听到的传言,以及自己这段日子跟在小女君身边看到的实情,她笃定着:“定然是太过深爱王妃,所以才会这么说。” 说得激动,以至于秦语瑶已经忘了她和楚绪在外人面前的关系了,直到听了鸾鸣的话,她才记起来,鸾鸣就是这个房间的外人代表。 尴尬看向尹零露,凑到她耳边。 “怎么办,有什么办法挽救吗?” 话如同是嗓子眼里说出来的,尹零露转头看好戏,笑她“你才想起来吗?我以为你是故意的呢。” 秦语瑶眼神警告,手搭上尹零露的手臂。 另一侧的秦语笙看见两人这模样,扯动秦语嫣,交换眼神。 “小妹就是想太多,往日王爷待你如何,我和阿姊都是看在眼中的,且不说今时王爷不愿意纳妾,便是以后,王爷也定是不愿意的。” “笙笙说的不错,王爷必定是说的只愿身侧唯你一人。” 两人配合着,在秦语瑶的目瞪口呆下,把事给圆了。 听到此处,鸾鸣也懂了她们的意思,这是在告诉她,接下来的话她不该听。 于是识时务的行礼退出去。 紧盯着她出门关门,秦语瑶才松缓躺靠在椅子上。 “感谢姐妹,我这个脑子有时候真的容易出乱子。” 并抬手抱拳,在空中挥着。 四人齐齐一躺。 “那王爷真的有断袖之癖吗?”秦语笙问着。 “那肯定啊,你看他先是说他不想结婚,而且他还跟我说,他最大的梦想就是熬到去封地,然后躺平一辈子。 现在我说给他找小老婆,他又说自己对那种事情不感兴趣,说不准换个男的就感兴趣了呢?”秦语瑶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而且你们不知道,他想一到封地就放我走,说着是还我自由,可是我们又不可能和离,只能我换个身份。” 她思索着:“要不我们去开家店怎么样?反正以后都要离开他的,好歹到时候也有个安身之所。” 秦语嫣反而有不同想法,主要还是鸾鸣的话给了她思路。 “其实瑶瑶你有没有想过,他真的是给你看的。”她没有把话说的太直白,因为她只是猜想,还不确定。 “看什么,露个大白肉?哎呦姐哦,你现在拼命赚钱,以后当富婆,你还怕看不到?” 秦语瑶当即反对她的言论,逗得尹零露和秦语笙乐个不停。 “嫣姐……(咳)我倒觉得瑶姐说的也可以,谁会怕钱多呢?给自己找点事做,既赚了钱,又不至于在这里过得没滋没味。” 她们两都这么想,说得秦语嫣垂眸沉思。 身旁围绕着的低气压被秦语笙感受到,侧头瞅向她,虽对于她们想要入商的想法不大赞同,但她并没有说话。 反而是伸手握住秦语嫣的手,不知她怎么突然不高兴,心疼着她。 感受到手中的温柔,秦语嫣目光逐渐坚定。 “有一份安身立命的活计,总好过熬在宅子里。”尽管她极力克制,可是话语里的落寞,还是被尹零露和秦语瑶的注意到。 都探头过来,齐声:“嫣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在婆家受委屈了。” 见她这样,秦语瑶立马想到那些婆婆磋磨儿媳的桥段,担心不止。 “没什么。”她该怎么说呢?回想着李家。 她嫁的是家里的老四,上头还有三个姐姐,是典型的重男轻女家庭,而且那三个姐姐显然也已经被洗脑,一切都围着弟弟转。 尤其李家后得的老五,从小娇纵,向来要什么给什么。 起初秦母并不属意他,这样的家室,她只担心秦语嫣嫁过去要受苦。 可秦父见他是那些门生里最有前途的,而且为人正直,在面对秦父透露想与他结亲时,他更是一口回绝,怕耽误秦家娘子一辈子。 正是他这样的举动,受到了秦父的青睐,待科考后,便为两人定亲,李敬州也向秦家长辈发誓,必定一辈子不负秦语嫣。 可…… “人是看不透的,今天允你星辰,明天赠你伤痕。” 话出口,满满都是绝望。 她们并不知道秦语嫣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也不好开口,唯独心疼,全都表露在脸上。 坐直身子,一声叹息,她缓缓开口。 “父亲的确没有看错人,李敬州在事业上,的确是个好苗子。 刚结婚那三年,也的确事事都听我的,可是看着他越爬越高,劣根性就出来了。”抬手掀开衣袖。 那上面,淤青疤痕数不胜数。 “卧槽!” …… 秦语瑶蹭的起身冲到秦语嫣面前,三人凑在一起,扶着秦语嫣的手臂仔细看着,尹零露又把另一只手拉起来,掀起衣袖。 心碎望向秦语嫣,颗颗泪珠滚落,看着两位为自己而哭的妹妹,秦语嫣收回手把她们抱在怀中。 而秦语瑶被气得跳脚:“这什么狗男人,竟然搞打女人,姐姐你怎么受得了啊,离婚,必须离婚。” “瑶瑶,你说的简单,我嫁过去这么多年,没有生过一儿半女,就算能和离,那你们怎么办,尤其是笙笙,她的婚事初定。” 秦语瑶只觉得这是她的借口,其实就是不想离开姓李的。 生不出崽怎么可以只怪一方:“生不出,说不定是他的问题呢,再说了,你离你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她听不明白,秦语笙只好擦擦眼泪,代替秦语嫣向她解释。 走去拉住气愤中的秦语瑶,那边尹零露也起身。 “你和王爷的关系,多半也不会有孩子,如果这时候和离,别人更能随意编排我们秦家的娘子,届时什么难听的都说得出来。” …… “嫣姐,你知道的,不能由着他这么打下去。” 两人同时说着,好在听的人各不相同。 秦语嫣点头:“我知道,并且我已经在想办法了。” 一百一十九:不要被别人控制思想 四人两队,各说各话。 且先看尹零露与秦语嫣这边。 —— “我在这里只是个庶女,能得到的陪嫁只有千两白银,也就是碰上个好妈,虽然表面上的铺子就那样,但几个好的是并着数百两黄金,跟庄子来的。 而且不记在嫁妆单上,所以并没有被李家贪掉。” 合着他不光动手,就是嫁妆都要贪掉,尹零露越听越气愤,又对于秦母好感更甚。 能为秦语嫣考虑到这份上,说明秦母当时的确看不上李敬州,如果不是因为秦父,这桩婚事根本成不了。 “那现在呢?”她比较担心秦语嫣现在的安全问题。 秦语嫣朝她手指一动,尹零露附耳过去。 只见尹零露从惊讶转向思考,再到肯定出言:“与其让他惦记,不如摆到明面。” “是。”秦语嫣点头,“不过在这之前,我还需要帮弟妹一把,不然我不安心。” “弟妹?”面对突然冒出来的弟妹,尹零露不解。 “是啊,弟妹人善,自从她嫁过来以后,家里什么事情都不用我操心,我怕以后她的日子更难过。” 她的担心于她而言再正常不过,日子毕竟是她在过,外人哪里知道全貌。 …… 再说秦语瑶和秦语笙这边。 —— 面对秦语笙提出的,她和王爷以后也不会有孩子,加之秦语嫣的事情,恐怕说闲话的人多。 秦语瑶根本不认为这是麻烦。 即便秦语笙向她解释,可她仍旧坚持己见,“完全就是借口。” “父母生养一场,怎么会愿意忍受自己的闺女被人欺负,既然被欺负就应该反抗,把一辈子耗在一个不值当的人身上,有何意义。” 她只信一个及时止损,蹙眉定睛望着秦语笙,眼神里满是批判,是对秦语笙所言的反对。 秦语笙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两人僵持许久,她才再次开口。 “可我生在这个时代。”无力又无可奈何。 …… “放屁,难道你的时代就是告诉你,女人除了生孩子就没有其他事情了吗?嫣姐她生不了,我生不了,为了不听别人说养只鸡都能下蛋,就要忍着?” 而这句话,直接把另一旁的尹零露和秦语嫣都惊到。 听着她的大吼,齐齐看过来。 “瑶姐怎么了?”尹零露最先起身,秦语嫣紧跟后面。 秦语笙被震得无言,脑袋一片空白。 她也是一时气愤,才会情绪失控,待秦语瑶回过神来,也明白自己做错了事,不该这么吼秦语笙,便又将人揽入怀中。 “对不起,笙笙,我就是希望你不要被别人左右思想。” “我们不是说要研究开店的吗?”看场面僵住,秦语嫣站出来打着圆场,这才使得秦语笙缓和下来,重拾笑颜。 四人围作一团,“对对对,那我们开个什么店好呢?”秦语瑶率先发出疑问。 “要不糕点铺子怎么样?”秦语笙接在后头。 “这个好,笙笙的手艺没的说,吃过的都说好。” 她的提议被秦语嫣肯定,令她笑容更为灿烂。 “有吃也得有玩,怎么样?”甚觉不够的尹零露提议着,面对其余三人的目光,她丝毫不虚。 秦语瑶一眯眼,“阿零你是自己想玩吧。”她好奇猜测着。 直将尹零露的心思说出来,惹得她都不好意思,躲闪着她的眼神。 再开口,想为自己辩解:“又能玩又能赚钱,何乐而不为呢?对吧。”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随后传来鸾鸣的声音。 “吾乃仪枫馆鸾鸣,尔等岂敢擅闯。” 听着她警告的声音,四人对视,瞬间明白外头有人想闯进来。 短暂的诧异后,秦语瑶冲向烛台,一把抄起,护在身前,直对着门口。 “咱们抄家伙,不能让鸾鸣一个人面对。” 秦语笙听了她的话,赶紧抄起另外一边的烛架,学着她的模样往门口去。 只有尹零露和秦语嫣还在左右查看,两人靠到一起。 “嫣姐你那件事够不够隐蔽。”尹零露朝秦语嫣发问。 刚才那个声音一听就是有人摔倒,显然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鸾鸣只能先将人逼退,才冲他们发出警告。 就算韵鸣这会去找季宴安,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来,而现在首要的是确定外面的人是冲谁来的,才好想对策。 一个转头,就发现已经到门口的两人,秦语嫣赶紧冲过去把两个人拉住往回拽。 “别出声。”低声警告两人。 待把两人拉回来后,她才回尹零露的话。 “他不可能知道。” 有了她的回答,范围瞬间缩小,其他两人一个整天在秦府,一个整天在王府,能接触到的人就那么些,更加不像是冲她们来的。 这么想着,她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 而门外,传来刀剑出鞘的声音,以及鸾鸣的怒吼:“速速离去,吾可饶尔等一命。” 三人纷纷望向尹零露。 【周俊磊!可是他人在廷尉狱内,除非越狱,但这不可能。】 她在脑海中竭力搜寻着自己有可能得罪的人,可找了一圈,除了周俊磊,她想不到还有谁。 扫视一圈:“你们觉得会是谁?” “不管是谁,我们都不应该让鸾鸣一个人面对,我们应该出去帮忙。”秦语瑶对帮忙这件事十分热衷。 “想是想不出来的,还不如出去看,是谁,找谁一目了然。” 听过她的话,秦语笙一思索,也赞同她:“瑶瑶说的没错。” “是慎王。”秦语嫣想到那会秦语笙和自己说的话,那个被她们忽略的话题。 她的话令秦语瑶和尹零露不解,唯有秦语笙明白她的意思,应和着她:“对,那会我就觉得奇怪,不可能他看不到我们,所以他来找我们,一定是因为我们偷窥他和姜妍。” 还不等尹零露和秦语瑶消化这段话,门外又传来刀剑出鞘的声音,并伴着咚的一声。 “吾乃慎王,落了块玉珏在固春堂,正找着,还不让开?” “吾不曾见过什么玉珏,这房间也不是王爷您想进就能进的,您可要想清楚。” 面对慎王的跋扈,鸾鸣不让半分。 一百二十:没有你的玉珏 又是咚的一声,吓得她们四人面面相觑。 “身手不错,能躲吾两刀。” 听及这处,尹零露方知慎王已经动手,提步走向门口,“你们别出来,我去看看。”临走时还不忘叮嘱三人。 秦语瑶想要跟去,却被秦语嫣拉住不得动弹,她皱眉盯向秦语嫣,面上满是不悦。 尹零露走到门口,门外兵器相交,她一把将门拉开,正好看到晖骁砍向鸾鸣的刀,以及横剑挡着的鸾鸣。 “这是做什么。”她手指紧握,紧张不已,面上却不显一分。 见她出来,慎王扯嘴哼笑,满是不屑,从晖骁身后走出,按下晖骁的手。 晖骁听话收刀,连带着慎王带来的其他侍卫也一同收刀。 出来两人,将地上的伤员扶走。 但鸾鸣她们可不敢松懈。 不仅如此,两侧更是涌上数名灰蓝色劲装姑娘,与其他三鸣一起护在尹零露身旁。 一名蓝衣姑娘向鸾鸣请罪:“属下来迟,但凭处罚。” “起来。” 简单一句,来人便听命起身,护在鸾鸣面前。 慎王后头,管事的姗姗来迟,“王爷您来怎么也不知会小的一声。”他殷勤着。 遇事先为自己开脱,生怕尹零露把这件事怪到他头上。 待走近之后,又赶紧和尹零露赔笑脸。 “尹七娘子可是有何吩咐?您何必自己出来,叫人传个话就可,小的过来找您就是。”说罢又转向慎王。 “可是前头伺候的人叫王爷不爽快?是谁,王爷说与小的,小的这就去罚。” 他姿态放得极低,却叫尹零露觉他不是真心,对他生疑。 而慎王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眼睛紧盯着尹零露,满是讽笑。 一把推开管事:“尹七娘子真的有意思,就是不知你是看上了吾,还是心有所念,念而不得,才致使你有此等行径。” “王爷的玉珏不要了?”尹零露不搭他的话茬。 她不搭可不代表慎王不再提,“你说吾若是不小心说出去几句,你们尹秦两家的娘子,那名声可怎么办哦。” “若王爷找到了,便请回。” 一脸的得意忘形,自以为是抓住了天大的把柄,他的眼下之意,尹零露怎会听不出来。 不想再听他多说,直接赶人。 可慎王紧逼不放,“既然丢了,若找不到,吾怎么可能会走。”说话间,把玩着手上那一串异色手串,垂眸瞅着。 那珠串看的尹零露一阵难受,却说不上来为什么,忙别过眼去。 “这没有你的玉珏。”说罢转身。 慎王看她如此不识趣,一拍晖骁的肩,他便拔刀向前,与蓝衣姑娘打斗在一起。 在场的所有人连连后退,趴在后头门框上的婢女们也被吓得收回脑袋。 管事的这才暗呼自己闯了祸。 鸾鸣也迅速护着尹零露往房间退去。 慎王手上一甩,一枚飞镖直冲鸾鸣命门,她挥剑而挡,飞镖被她击落在脚边。 尹零露惊慌低头看去。 “小姐!”鸾鸣心急。 短短一秒,尹零露又镇定回看慎王,心知他无非就是美事被打断,而心生怨恨,可是他不可能找皇帝。 来找她们纯粹就是给自己找一个出气筒。 “我今也送你一句话,别忘了你今天在楚云楼见的什么人,真传出去,你觉得你会有什么下场。” 她自不怕他,这件事说出去,莫说楚云楼会是什么说辞,但他的事必定会添油加醋。 “你真当自己有几斤几两呢。” 被尹零露这么一说,他还真有点害怕。 楚云楼背后的人毕竟是他的七弟,那里头坐着的还有他的王妃,怎么也不可能向着自己。 本是美人在怀,好事一桩,加之尹零露她们的出现,他可从来没有试过这等场景。 心中亢奋,可突然晖骁进来,告诉他实情,不得不收手的他怒火中烧。 无处消散,一气之下,他将注意打到尹零露四人身上。 可谁知道,他带着人冲过来才发现,仪枫馆鸾鸣被安排在尹零露身边。 他更加近不得身,至极烦躁,可是他又不想就此离开。 诚如尹零露所言,这件事传出去对自己的影响最大。 看见他有所动摇,尹零露趁热打铁:“王爷必然想的明白,今日我与秦家阿姊们,也不曾来过楚云楼。” 管事的抬眸凑近几步,扒在慎王那算侍卫旁边,关注着两个人的反应,这可关乎他对这件事的官方说辞。 左右都是不能得罪的人,如果他们能够和解,对他来说是最好不过的。 面对这样的结果,慎王并不想接受,尽管对双方都好,可是没有达到他最初的设想。 不过对于尹零露刚才的临危不乱倒是十分赞赏。 “你很好。”眼中精光投向尹零露。 再看她竟然还笑得甜滋滋地回应自己,更加欢快。 可下一刻,只听他头上传来咚的一声。 他吃痛捂头,“那个兔崽子不要命了,敢砸吾的头。”回头看向身后。 待看到来人是季宴安后,忙收回自己那恶人相。 “小……小叔您怎么来了。”害怕得连声音都在颤抖。 “你真是欠收拾,尹七娘子面前也敢放肆。”季晏安毫不给他留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次举剑敲在他头上。 见他越过慎王,楚云楼安保队都为他让道,鸾鸣都退到一旁,跟在他身后的韵鸣立刻归队。 而后面躲起的婢女们,听到他的声音,又再次探出头来。 而他眼中,只有尹零露:“阿零,这兔崽子可有伤到你?” 走到尹零露身边,上下查看。 “没有,不过你既然来了,那我们可就不能算没来过楚云楼,也不知慎王该怎么办才好。” 眉目温柔,说话间眼神落在季晏安面上,不曾挪动。 而等季晏安确认无碍后,侧头凌厉一眼,扫向慎王,便见他非常识时务的给出解决方案。 “七娘子与表姊们姐妹情深,时常聚一聚也是人之常情。” 虽威压住他,可季宴安仍旧心生苦涩,“还不走?” “走,侄儿不打扰小叔,这就走。”说罢,摆手带人离开。 他这判若两人的表现,惹得后头那群婢女耻笑起来,管事的一转身,正好撞见,忙将她们推回房间。 “哦呦呦!这小兔崽子没有伤到你吧。”秦语瑶蹦出来调侃着。 “走吧走吧,危机解除,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秦语瑶高兴得很,尤其是看到季宴安的出现,率先往出走,还不忘感慨。 “有位好妹妹就是好,有个有大靠山的好妹妹好上加好。” 无奈的秦语嫣尬笑出来,秦语笙恭敬行礼,随后去追秦语瑶,三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离开。 “走吧,回家,今晨朝会后,尹叔还在念叨,要早些回来陪阿零用饭呢。” 尹零露点头,听他说的欢快笑意渐浓,伸手牵住季宴安,这一牵,竟误打误撞将人哄好。 随后带他去追秦语瑶她们,身后跟着的又换作鸾鸣一人。 然几人刚到大厅,便见慎王又在纠缠姜娴。 一百二十一:改天上门拜谢 慎王这个蠢的,刚一走出楚云楼,看到姜妍和姜娴后,那满脸的算计,毫不掩饰。 大摇大摆走过去,故意与姜娴相撞。 姜娴本是因为无意瞥到姜妍从楚云楼出来,而被她误会自己是故意跟着她跑来。 还来不及辩解,就又被人撞到,后退半步转头看去。 慎王极为懂礼地向她道歉:“在下唐突,不知小娘子可有伤到。” 待他抬头,姜娴不认识他,只当他真是无意,忙摇头“无碍。” 这一看,却把姜妍气煞。 刚才那一幕涌上心头,威胁自己就罢了,还看不上自己,现在又对姜娴这副做派。 转向姜娴的眼神更加厌恶。 一把将她拉到身后,侧头提醒她:“这位是慎王。” 眼中的嫌弃之情被慎王看透。 姜娴一惊,伸手便要行礼,慎王借势扶起她,“娘子勿需行礼。”抓着她的手却不松。 一旁的姜妍咬牙切齿,可又因为他本人在,而不敢表现出来,指节上的指痕表露一切。 姜娴一扯再扯,“王爷,请您松手。”焦急万分。 姜妍也上前一步,“王爷恕罪,阿姊初入都城,若有无礼之处,望您宽谅。 “你家阿姊?” 慎王扫她一眼,又盯向姜娴,这才不舍松手。 凑近些,到姜妍耳侧低语:“吾先前同你说的,仍旧作效,前提是把你阿姊送入王府。” 他势在必得,嘴角扯笑,抽出别在腰间的折扇,丢到姜娴身上。 姜妍若有所思盯着他。 而他突然的动作,碍于他的身份,姜娴不好不接。 “小娘子,吾等你。”他说的极为轻浮,让人作呕。 不少看戏的路人纷纷惋叹摇头。 “惨咯,这下可真是江家的天下了。” “娴娘子初来天盛,哪里知道这扇子的意思。”说话之人身着粗布长袍,肩上还挑着一担药材。 有了他的提醒,旁边有人再次出言。 “娴娘子,快把扇子丢了,不然明天慎王府的人就会来接你去做妾。” 闻言,姜娴赶紧把手中的扇子丢掉。 那人刚说完,就被慎王投来的眼神吓到,他起了杀心。 晖骁注意到,手指一动,便有侍卫拔刀冲向他,挥刀而下,将那人吓的跌倒在地,都忘了逃跑。 而其他人赶忙逃命,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 千钧一发之际,侍卫只听耳边一声呼啸,持刀的手被突来的长剑划伤。 他手上失力,刀应声掉地。 “哪个兔……” “你打算关几天。”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季晏安的声音传来。 所有人转头看向声音的出处。 姜妍那眼睛如同粘在季晏安身上一般。 他负手而立,不怒自威,如此平淡的语气,却叫人后怕。 她的眼神在季晏安身上滑动在看到他下垂的手被肤如凝脂的一纤秀小手紧握时,而神伤。 顺着那只手向上看去,正对上尹零露早有预料的眼神,她瞪目而望。 就在她愣神之际,那边躲过一劫的人仓皇逃跑。晖骁也忙让人把受伤的侍卫带走。 慎王慌张走向季宴安,懊悔怎么又被撞见,“小叔说的什么话,侄儿我最是乖巧。”他示着好。 而尹零露则收回眼神,朝姜娴招手,松开季宴安走向她。 姜娴感激她们的出现,为自己解围,救下那位好心人,又将扇子踢远,往尹零露这边走来,“阿零。” “刚刚怎么回事?”无视姜妍那要杀人的眼神,一面问,一面带她离开。 “慎王不知和妹妹说了什么,说完慎王就丢了把扇子给我,那个好心人只是提醒我一句,慎王此为何意,慎王的人便要杀他。” 简单告知缘由后,她和尹零露便走到了秦家三姐妹身旁,将人交到她们手中,又转身打算去告诉季宴安发生了什么事。 可不待她说,季宴安重握住她的手便开口。 “你是戴那十八子的串珠戴的闲了,又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闻言慎王低头看向手腕上的串珠,这可都是他的宝贝,忙缩手藏到身后,“不闲,盐务上还有许多事等着侄儿处理,小叔您且逛着,侄儿先回了。” 说罢便行礼要走。 “慢着。”季宴安叫停他,没得办法,他不放人,慎王只好停下转身回来。 “跑什么?。” 那能不跑吗?他差点就把主意打到未来叔母身上了,不跑等着再挨顿打吗? 慎王虽想得通透,可是他不敢说实话。 “楚翰,姜家娘子,你碰不得。” “是是是,都听小叔的。”他嘴上答应的快,脚下跑的更快。 “王妃还在等侄儿,侄儿先告辞。” 没了他,姜妍又上前,拦住去路,娇柔一礼,望向季宴安。 “民女都水使者姜望之妹姜妍,今日多谢国公爷相救,日后必登门拜谢公爷。” 她急着自报家门,把正和姜娴聊得火热的秦语瑶都惊动。 得不到季晏安的回应,就又开口“国公爷。” 那欲哭无泪的模样,真叫秦语瑶看得烦躁,伸手打断姜娴的叙述。 走去一拉尹零露“上车回去,她交给我,娴姐我等会一起送回去。” “好。”本就不想搭理姜妍的尹零露一听她这么说,带着季晏安就离开。 姜妍还不死心:“国公爷~” “吾不知是何缘故,竟让你以为自己能进得了国公府的门。” 季晏安依旧不留情面,悠悠传进姜妍耳中,令她对姜娴更为仇视。 “小伙子干得不错,斩桃花的一把好手。”早就看姜妍不爽的尹零露,在听到他的话之后愈发爽快。 倾身凑到季晏安身前,冲他竖起大拇指,兴奋夸赞他。 注视着眼前眉眼弯弯的她,季晏安伸手护着她,“阿零喜欢,下次还斩。”虽然听不懂她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看她这么高兴,便记在心中。 两人上到马车,因着鸾鸣去拿回自己的剑,所以他们又等着鸾鸣跟上,才驶动马车。 只听得后面传来秦语瑶的声音。 “见到本王妃,你胆敢不行礼?” 她把狐假虎威展现得淋漓尽致,那目中无人的模样,看得人牙痒痒,可是姜妍还无法反抗。 尽管来往的路人都报以同情的眼神,可她面对的是秦语瑶,出了名的霸王。 小声的议论不绝于耳,全是对秦语瑶的不满,就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忙。 一百二十二:瓜的味道 无奈姜妍只好依礼拜见。 “这就对嘛,人救的是你姐,又不是你,用得着你去谢?傻帽一个。” …… “哈!真是顺她的意。” 尹零露看着秦语瑶那样子,好笑感慨着,放下帘幔。 而宽大车厢内的另一侧,季晏安端坐望着她,一动不动,尽管他很好奇,她为何有这样的感慨。 刚坐回来,就看到拘谨的他,尹零露竟没了最初的不适,更是生起一丝心疼,出手轻拍自己身侧的位置。 “要过来一起坐吗?”她邀请着,语气中满是期待。 话音刚落,就见一团青影窜到身旁,偏头瞅去,是依旧拘谨端坐的季晏安。 然她还不想止于此,摊开手放到腿上,尹零露再次开口:“要握着我吗?” 季晏安不可思议望向她,眼睛在她的手和她的脸上来回转,快速点头伸手,好似尹零露马上就会收回一般。 他既兴奋又羞涩,说握就真的只是紧紧握着。 犹记上次同乘一驾马车时,尹零露还躲在她的阿姊身边,而这一次,她竟然再次主动靠近自己。 忽然尹零露又有动作,抬手冲他拍拍自己的肩:“要靠着吗?” 受宠若惊的他,当然不会放过亲近阿零的机会,立马弯身靠过去。 尽管这样的姿势对他来说不太舒服,但他不想扫阿零的兴。 尹零露的动作远没有结束,他激动的心随着伸向自己,并落在自己脸颊上轻抚的手而亢奋,媚眼如丝瞅向尹零露。 他说不上来自己是怎么了,唯一的念头只是希望时光停在此刻,又不止此刻。 “阿零……” 忽然娇气的声响,吓得尹零露一秒收手。 没了她的爱抚,季晏安肉眼可见的沮丧起来,“阿零~”哀怨的小眼神紧盯着她。 只是侧头一眼,尹零露僵住。 【小崽子,你在说什么,谁叫你这么喊姐的。】 心中惊慌,抬手捂住他的嘴,肩上用力撑他起来,引得他呜咽出声。 这下尹零露更加慌乱,挪近他,手上用劲,想压制住他的声音,可他仿佛无骨动物,一推就倒,倒在软榻上。 砰的一声,头正好撞在车厢上。 “喔……”季晏安呼痛。 外头的鸾鸣听见这声响,先是一惊,后又忙低头憋笑。 唯有车夫知道她在乐什么,因为他也同样如此,只不过他不敢低头。 而里头,尹零露忙抽出被他握着的手探向他的脑后,为他揉着,连自己半个身子都压在季晏安身上而不自知。 “你闭嘴!” 【蠢娃,整的什么破动静,再叫大声点,不定婚都得定了。】 “嗯~好。”可他被捂着嘴,那话出后,再落到鸾鸣耳中,就又是另一层意思。 顿时浮想联翩,眼神不时瞟向车内。 此刻,随着她的靠近,幽香进鼻深入内里,惹得季晏安如有团火在烧。 手不知何时搭在的她细腰之上,意识到这一点,虽有一时贪图,但很快换到她肩头,撑她起来。 他这一撑,尹零露才反应过来,刚才两人是何种姿态,一坐好,就赶紧收回捂着他的手,。 移开距离,又不敢看她。 一路无言,直到回到侯府。 季晏安先下马车,等着扶尹零露下来,她一出来,两人视线相交,惊的两人赶紧挪开眼睛。 下来后,尹零露往里走,季晏安就跟在身后。 “用过饭再回去吧。” “不了,还有些公事要忙。” “也好,那你快回去。” “好,我马上回。” 一个不多留,一个急着走。 话赶话的说完,一个提裙往回跑,一个扭头就上马车。 这叫鸾鸣与那车夫不多想都不行。 果然,季晏安刚一回府,车夫收拾妥当之后,就往季老夫人院里去。 见他过来,老夫人身边的银檬也不拦着,直接把人带到老夫人面前。 此时老夫人正在吃饭。 “老夫人。”他先是一礼,侯在一旁。 抬头瞅他一眼,“是老刘头啊!”将筷子放下。 点着旁边的碗,银檬上前为老夫人盛上碗汤,递到老夫人手上。 小喝一口,这才问话。 “难得见你过来,想必是有喜事。” “是。”老刘应着,走到老夫人身侧。 一众婢女见状后退,老刘这才开口,把他听到的一五一十说给老夫人听。 每说一句,老夫人就乐上一分,欢笑声绵绵不绝,等他说完,老夫人若有所思。 “是该做些准备才好。”又抬眸,“银檬,叫你物色的人,怎么样了?” 银檬走近:“回老夫人话,俱已选好,都是签了死契的,老夫人尽可放心。” 听到她的回答,老夫人满意点头,心情大好的老夫人,抬手命人再盛一碗米饭。 “如此佳肴,可不能浪费。” 目光转向满桌佳肴,她欣慰又心酸。 若这张桌上,有人能围坐一圈,共她分享这个好消息,那该多好。 ——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舒乐的荷花宴。 尹零露到时,丹秋早已等候在门口,接上她与尹雪露就往园子里去。 刚进到园子,尹零露就被突然闪出的人影给吓到,闭眼抬手护身后退时,背又碰到东西,只好再往前躲。 直到被人扶住,听见季宴安熟悉的声音,“阿零,是我。” 她才安心睁眼。 身侧是季宴安,面前是成功吓唬到她,而哈哈大笑的秦语瑶。 “阿零,你胆子好小。” 她的高兴,却是季宴安的不满,瞪着她。 一来就看到她拉着楚绪鬼鬼祟祟蹲在这边,心头就一直萦绕着不好的预感。 “你还好意思笑。”说着就抬手拍在她身上。 楚绪察觉到季宴安的不快,紧接着道歉:“小叔,阿零,瑶瑶她就是好玩,没有坏心思的。” “算了,我不跟你计较。” 好在尹零露不计较,不然季宴安很难保证会不会说出些什么话。 小插曲过去,丹秋出言,“尹娘子,殿下在这边。”引着尹零露和季宴安往舒乐那边去。 没了尹零露做陪的秦语瑶,明显不高兴,趴在楚绪身上,由他带着自己四处逛。 两人走着走着,就遇到了三位王爷和王妃,明王夫妇两人被落在最后,光是一眼,秦语瑶就闻到了瓜的味道。 一百二十三:因为她长得好看 景王和慎王在前,两位王妃紧跟在后面。 可就她们两人谈话而言,虽不知她们在议论些什么,可慎王妃时时低头聆听,即便说话,也多带着询问的意味,似乎在等景王妃的示下。 而落在后头的楚乔和柳玥彤,言谈甚欢,两人眼中只有彼此,令秦语瑶向往。 【大家都是王爷王妃,怎么他们看到后头的那两位,都避之不及,绝对是嫉妒,嫉妒人家恩爱。】 一时兴起,拉着楚绪走得远些,“有些口渴,你们去帮我拿点吃食凉水过来。”又把迎香几人支走。 见旁边没人才开口问他。 “那边的都是谁,”她不曾出门见过他们。 还以为她又想出了什么歪点子,却原来只是想知道这个。 凑近她身边,低声和她解释着,“前头宝蓝色衣服的是大哥,紫色的是三哥,他们后面是各自的王妃,落在最后的是五哥和五嫂。” 目光所及,是她四散在风中的鬓边碎发。 恍惚挪开,便见长廊之上,注视着自己这边的豫王妃与秦夫人。 忙收回眼神,深情停驻目光,再不克制自己,将她视若珍宝。 “三嫂很怕大嫂?” 回忆着景王妃和慎王妃的关系,同她解释:“对,两个人是表亲,自从她们俩各自嫁人以后,两家也就各自为主,三嫂还在闺阁时就很怕大嫂,现在也一样。” “那五哥五嫂不招人待见?”她的问题紧跟其后,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算是吧,他们最会看人下菜碟,以前就一直看不上五哥,也同样看不上五嫂的出身,后来他们结婚,就更加不搭理他们。” 说话间,越走越近,直到秦语瑶识趣挽上自己的手臂,并踮脚亲在脸颊上,看向她的眼神更加炙热。 “可我挺喜欢五嫂的,因为她长得好看,比嫣姐和阿零还好看。”秦语瑶说话直。 说的时候,眼睛还一直盯着柳玥彤,从刚才到这会他们坐到石桌旁休息,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似的。 若不是因为楚绪一直挤着他刷存在感,她只怕一眼都不会挪动。 而楚绪看她这么有兴趣,当即便提议:“那我带你去认识一下,怎么样?” 这可正中她下怀,“可以啊!”欢快答应, 有美女可以结识,拉着楚绪的手就往楚乔那边去。 大老远就看到这小妮子一直盯着自己,本还想不通为何,这会他们正好过来。 “不用你猜,他们自己就过来了。”楚乔笑说。 柳玥彤回笑着,静待两人过来。 “五哥,五嫂。”人未到,声先至。 隔着十步远,楚绪就和他们打招呼。 “小七啊,快来坐。” 楚乔不喜言语,点点头,只柳玥彤接了话。 而楚乔那高冷范,一下就给秦语瑶惊艳到了。 不过此‘惊艳’又非彼惊艳。 【哦呦,不会五哥才是男主吧,这王霸之气,还这么高冷,明明刚才过来的时候他还在对王妃笑的。】 打量的眼神落在楚乔身上,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嘴上却是热情,“五哥,五嫂。” 两人走近,楚绪带她坐下,向楚乔他们说明来意。 “瑶瑶对五嫂一见如故,便想来见见五嫂。” “是是是。”她紧跟着应和。 近看之下更为惊叹。 【这才是当之无愧的仙女下凡,看那满脸胶原蛋白,还是张娃娃脸,说比我还小我都信。】 也就敢在心里头赞叹,真让她说出来,她还怕他们听不懂。 一面如是想着,一面又怕他两不信,还不住点头。 她的名号柳玥彤可是听过的,性格张扬,嘴不饶人,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就是皇帝面前都不怕。 如今真碰见,却觉她有趣得很,用扇子掩嘴一笑。 楚乔没有说话,侧头看向柳玥彤。 “她真的好美,皮肤都会发光,温婉大方,好似仙女姐姐。”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扯过楚绪就和他赞叹起来。 而她的话也一字不落的全飘进楚乔和柳玥彤的耳中,要不是原主本也不曾接触过柳玥彤,她必定会露馅。 转头又对着柳玥彤,“美女嫂嫂,我能单独和你说会话吗?” “求之不得。”柳玥彤也不矫情,立马同意。 “真的吗?那我们去那边,咱们的悄悄话。可不能让他们听到。” 秦语瑶兴奋地站起身,话说的楚绪一脸尴尬,只觉得好丢人。 楚乔有些被吓到,虽对她有些许了解,可这性格也太欢快了点。 随着柳玥彤点头起身,秦语瑶立马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就要走。 看她离开,楚绪才想起来她的披风还在自己手上,刚才进府后非要解下,但是今天风大,尤其是园子里,于是赶紧叫住她。 “瑶瑶等一下。” “做什么。”她不耐烦。 停下回头,楚绪赶紧过去给她将披风披上。 秦语瑶见状一把扯掉,丢回楚绪手上,“我不要披这东西,不就是有点风嘛?我已经好很多了,不至于受不住。” 她不乐意,楚绪也不同意。 “不行,得披上。” 秦语瑶蹙眉,和他僵持着,瞪着他再次伸过来的手,楚绪怕她真的生气,只好停下动作。 【算了算了,好歹也是王爷,本王妃就给你这个面子吧。】 余光看到满园子的人,其中就有不少盯着自己这边的,心里一通纠结,最后还是选择听楚绪的。 无奈上前,“披吧披吧。” 如愿给她系好,又忍不住叮嘱她,“不能玩的太久,明白吗?” “知道了知道了。”一脸烦躁,摆摆手走向柳玥彤。 而柳玥彤只觉传言不假,这两人确实恩爱非常。 等她走去挽住柳玥彤离开,楚绪这才收回目光走回去坐下。 许久的时间,他和楚乔都不曾说话,只一味盯着各自媳妇。 突然楚乔开口,“六弟妹变化挺大。”目光落在和柳玥彤尽情撒娇的秦语瑶身上。 “啊?” 他突然说话,楚绪听到他的声音,连忙回头望向他,短暂思索刚才的问题,“是,瑶瑶她确实有所改变。” “你也是。”楚乔再次开口。 “我?” 楚绪不敢乱说话,便反问着,等楚乔的理由,再决定要怎么回话。 “你素来不与人过多交谈,且行事低调,却愿意迎娶秦家的娘子,还是九娘子。” “我不爱说话?”这明显是试探。 一百二十四:我还能再编点 分明就是不信他和秦语瑶是两情相悦,也不信自己和秦家的婚事没有其他原因。 面对楚乔,楚绪心知自己必须谨慎发言,任何一句话,如果不合理,一定会被他紧抓着不放。 “皇兄你还记得瑶瑶第一次入宫吗?” 楚乔不动声色,静等他继续说下去,拿起桌上的折扇,敲击桌面。 他身后跟着的小厮上前,“王爷。” “给王妃送去。”将团扇给到小厮手中。 “那日我因打翻了父皇的砚台被罚跪,别人或许不知缘由,但皇兄你一定知道。” 【哎!你这么搞,显得我很不爱护我媳妇。】 眉头微蹙,话刚说完,扭头看向秦语瑶那边,思索着自己要怎么才能不被楚乔比下去。 便见秦语瑶从怀中掏出一把小折扇,帅气甩开,为自己和柳玥彤扇着风。 【嚯!啥时候带的,真是我的好宝。】 他虽吃惊,面上却是得意。 楚乔眼睛微动,笑意不显,又从眼角跑出来。 “然后呢?” 对于楚绪说的,他当然知道,打小皇帝就对楚绪不一样,连批个奏折都要把他带在身边。 可楚绪不止一次和皇后抱怨,说自己不想去宣政殿,也不想当储君,打翻砚台只是他众多抗议行为中的冰山一角。 但那天,秦语瑶的到来,改变了他的轨迹。 “那么小小一个娇娃娃,为了哄我吃饭,硬是陪我缩在蒲团上待了两个时辰。” “你别说你打那时候就盯上了。” 【额……这个……其实也不用这么快就反驳,我还可以再编一点的。】 楚绪头脑发昏,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理由,实在是从遇见秦语瑶那一刻开始,两个人就一直在吵架。 比如这件事,表面看上去是她陪自己罚跪,实际上是因为皇后一直在等他,如果他不低头,就得一直跪,那皇后就不能陪秦语瑶去睡。 所以她待那么久,大半的时间都是在骂他打他,想把他惹发火,最好再气不过追她打一顿。 只要能出那张房门就成,她就好把皇后带走。 清清脑子里的念头,又继续编故事。 “父皇严厉,我很难有空闲的时候,幸得瑶瑶时常入宫,替我解困,还总能带些新奇玩意给我,叫我过得不那么乏闷。” “是,她念着你,故而往你被子里放老鼠,冬日里放冰块。” 气氛突然尴尬。 【也不用记得这么清吧,这我还咋编啊。】 每说一段,楚乔就能反驳他一句,整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得怎么对秦语瑶动心。 然而那故事中的另一位主角,她扑蝴蝶扑得正欢,俨然两耳不闻窗外事,就是端着吃食过来寻她的迎香都被她推开。 “那是因我惹到瑶瑶,瑶瑶只是太过生气。”他根本不敢停下,可是哪有什么自己惹到她,是她想霸占自己的寝宫。 “母妃为瑶瑶缝制了两只花猫,并又缝制了衣物,可她总缠着我陪她。 那时父皇盯得紧,我为着她能够不烦我,故意藏起来,这才惹得她记恨我的。” 说完一阵心虚,还好花猫的确有,也的确被他藏过,只是,这两件事情需要调换位置。 解释完一个,他又要思考怎么扯到正题上。 于记忆中一段搜寻终于找到秦语瑶为数不多,真正关心自己的时刻。 “那年秋猎,我终不辱父皇教导,拔得头筹,本是喜事一件。 但因九弟不慎跌落马背,摔伤了腿,我的庆功宴便只能作罢。” 一滴热泪掉落,楚绪仰头神伤,惹得楚乔注目。 “那是父皇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夸赞我,我……”他说是哽咽,连话都说不完整。 就是楚乔都动容,回想起秫猎回城后。 秦语瑶冲进育德殿,扑到父皇怀里就撒泼,非要办场盛宴的事情。 说要庆贺自己写得好字,被她缠得无法,只能无奈答应。 “那日九娘子连夜入宫,是去见你?”楚乔将信将疑。 “是。” 若不是对楚绪上心,怎会在得知消息后,夜里都要闹着进宫。 “可秦家,你应该知道代表什么,为什么她会时常入宫,又为什么你在的地方她就在。” 【喔!我怎么没想到过。】 这等发言,直接震惊他。 一时间懊恼不已,以前怎么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呢? 对于皇帝那一心要自己当储君的想法,就是自己交什么朋友都安排了,怎么可能会在婚事上不安排呢? 每次隔一段时间,秦语瑶就会入宫,再深想,每次入宫都必定是自己烦闷想逃离皇宫的时候。 而她,仗着有皇后宠爱,总缠着自己,怕自己跟她抢皇后,就找各种虫来吓唬自己。 又或者把书藏了,害他被骂挨罚。 再不然直接缠着皇帝,扬言要做整个皇宫最受宠的人,起初皇帝还不搭理她,直到她黏着自己往宣政殿跑的次数越来越多,皇帝才改变明显。 虽然每次自己都觉得她来就没好事,可是又因着有她在,自己就能偷懒,而使得他总盼着秦语瑶入宫。 再者,一开始不就是属意秦语瑶的吗?只不过是因着她身子的缘故,所以才换人的。 现在听见楚乔的话,他幡然醒悟,原来自己就是那一只鳖,人皇帝想怎么抓就怎么抓。 他也庆幸,楚乔并不知道秦语瑶已经换人的事。 沉思良久,抬眸看见身旁发笑的楚乔。 他又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 “瑶瑶是我见过的,这天底下最纯白无暇的小娘子,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只要是她陪在我身边就好。” 怎么说都觉得不对味,尤其是在听到楚乔越笑越大声,心里就更加烦躁。 扭头转移视线,在看到秦语瑶的那一刻,一切都有了答案。 一百二十五:你安心去,我去偷窥。 “父皇赐婚,要的从来不是人选,而我,只要瑶瑶。” 他说的坚定,是对她的坚定,而不是对秦语瑶。 楚乔本就只是猜测,刚才从他言语间,一点点肯定的猜想,在他说出的最后一句那一刻,被瓦解,“言之有理。” 如果一开始就是选的秦语瑶,便不会有替嫁的传言。 顺着楚绪的眼神望去,他若不是心爱秦语瑶,怎会眼中时时刻刻都只有她,眼角眉梢的爱意,装是装不出来的。 而那撒欢的小娘子,正拉着柳玥彤这看看那看看,树上有窝鸟都要指给柳玥彤瞧。 看到开的正好的花便要去摸一摸,尤其是到那小片玫瑰花圃前时,直接不走了。 “美女嫂嫂你来,这花瓣嫩滑,可好摸了。”她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有玫瑰花。 与她的新奇不同,明王府的园里就有,柳玥彤都看腻了,可是又不想扫她兴致,便也上前摸了摸,“的确。” 欣喜的秦语瑶激动回头,正对上楚绪的投射过来的眼神,探身摘下三朵,一朵给柳玥彤,另外两朵拿上就往楚绪那边跑。 “美女嫂嫂,我去给阿绪送花。” 一路小跑,还不忘嗅嗅花香,直到跑到楚绪面前。 楚绪见她跑过来,早早就起身相迎。 “慢些跑。” 她根本不听,只奋力冲过来,于是花与爱人,撞了他一个满怀。 “亲爱的王爷殿下,这是本王妃亲手为你摘的,一朵给你,一朵给我。”从他怀中起来,把花递到他手中。 “低头,姐要给你戴花。” 楚绪听话低头,面上洋溢着欢喜,任由她将花戴入自己发间。 再抬头时,她一脸得意,拍手叫好“不愧是本王妃,这手艺,阿绪走出去,将是最英俊的美男子。” “是,那你想做最貌美的娇娘子吗?” 将花伸到她面前,询问着她。 郑重点头,并朝楚绪偏过去,方便他为自己簪花。 此刻,两人的欢声笑语就是最好的答案。 楚乔挪开目光,一个扫视,便见淮清王府的小厮带着一名内官过来,短暂注视,随后起身,轻摇折扇离开。 余光瞄见他离开,秦语瑶靠近楚绪,低声说着“我演得怎么样,像不像一个眼里心里只有你的王妃。” “是,很好。”明知她突然的爱意,只是因为做戏,可他依旧沉沦。 借着身份之便,与她十指紧扣,沐浴在众人的艳羡中。 片刻后,小厮并着内官到了楚绪面前。 “王爷。” …… “王爷。” 两人同时行礼,而后小厮退到一旁。 秦语瑶闻言转身,退至楚绪身侧。 “王爷,陛下召见,请您即刻入宫。”内官恭敬传话。 突然的召见,令楚绪一时愣住。 两人对视,秦语瑶立马挣脱开,大方把他推向门口。 “父皇召见,你赶快去,别让父皇久等。”说罢朝他欢快挥手。 “瑶瑶会在王府乖乖等夫君回来的。” 引得满园子的人齐齐看向她。 可她不觉尴尬,挥舞的手更加快速。 【快走,走了我要去找阿零,还有公主大佬。】 盯着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楚绪,对他眼里的担忧视而不见,直到再看不见他,她仍旧维持着观望的样子。 最后还不忘伤感叹气,落寞转身。 实则心中欢呼雀跃,“昔香,去打听一下,阿零在哪。” “是,王妃。”昔香应下离开。 再回来时,气喘吁吁:“打听到了,尹七娘子在梅园。” 听到消息,秦语瑶顿时两眼放光,差昔香带路,一路左拐右拐,过桥又穿廊,终于走到在梅园之外。 园外守着于白符笙,见她过来,赶忙过去问安。 “王妃顺安。” “小叔也在里面?”秦语瑶抬手反问。 “回王妃的话,是公爷与尹七娘子在里头。” 慧眼一眯,“吾进去瞧瞧。” 于白两人想拦,可秦语瑶已经推开他们往里头冲去,留给他们的只有要风中秦语瑶的吩咐:“你们守着,闲人免进。” 冲进梅园,入目是挂满果实的梅树,然这些吸引不住她的目光,她迫不及待往里头走去,寻找着尹零露和季宴安的身影。 园中寂静,却不见任何人。 走了好一会,才隐约看见前方房檐下站着人, 待她走近,便见一身天青色缎面金绣宽袍的背影,仔细一看,正是季宴安。 可他身侧,却不见尹零露。 【怪事,两个人进来的,怎么没看到阿零。】 她心中疑惑着,在季宴安附近寻找着尹零露的身影,却怎么也没有看到人。 直到季宴安右手一动,衣袖之后,垂着一条桃粉色披帛。 惊得她目瞪口呆,又浮想联翩。 视线向上,便见季宴安另一只手撑在窗框之上。 【发展这么迅速,都亲上了?】 满脸深意,又探头走得更近,摩拳擦掌间还要为自己寻找最佳躲避角落。 待她躲好,从枝叶缝隙间窥视,却又不见他们有动静,便是连个声音都没有。 日头炎热,才一小会,就热得她满头是汗,用帕子擦拭掉,又掏出团扇,为自己扇风,才能得到片刻缓解。 她不知,被她窥探的两人,此刻也在窥探别人。 他们原本是跟着丹秋去见舒乐,可是半路上遇见鬼鬼祟祟两个人影,尹零露觉着熟悉,想要一探究竟。 便让丹秋去回话,而他们,追着那两人,一直追到梅园。 见他们入了这间房间,他们便也躲过来探听。 待看清里面的人,尹零露倒没有多意外,反而是季晏安,大为震惊。 感叹两人胆子大的,竟然敢在舒乐的荷花宴上私会。 尤其是在慎王一把将姜妍拉入怀中时。 他连忙抬手把尹零露的眼睛捂住,不让她看。 可自己却连眼都不眨,全神贯注盯着里头的两个人。 突然眼前一黑,尹零露双手攀上眼前,触碰到季晏安的手,心知他不想让自己看到不该看的。 便顺着他的心意,不多动弹。 静静等着,听得里头有东西掉落的声音,连带着他捂在自己眼上的手一僵。 听着背后极速跳动的心跳,令尹零露对里面发生的事情更加好奇。 一百二十六:许我皇后之位 可是她看不到,只能靠目前能感知到的一切猜测。 良久以后,才等到季晏安松手,她的手举得都酸了,放下摆动放松自己。 正好是秦语瑶过来的时候。 而她突然重获光明,缓缓睁眼,适应着。 再从洞口看去,两个人已经转到对面窗边的软榻之上,姜妍躺靠在慎王身上,香肩半露,两人眉目传情,气氛暧昧。 散落一地的衣物,昭示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么快就完事了?】 尹零露蹙眉,抬头望向季晏安,已经明白他捂自己的原因。 尴尬回头,就见姜妍对慎王开口。 ‘若妍儿入宫,真能助王爷成就大业,王爷答应我的,可莫要忘。’ ‘放心,事成之后,你将是最尊贵的皇后。’他说信誓旦旦。 可又因着两人声音太小,传不出来,幸好尹零露会唇语。 里头两人的谈话还没有完。 姜妍举手攀上慎王脸颊,听得慎王叮嘱她:‘不过你的阿姊,吾也要,美人可能明白。’ …… ‘自然,只要王爷心中有我,妍儿必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她姨娘在我们手上,保准她会听话。’姜妍心有成竹。 上一刻还在讨论皇位下一秒就说到姜娴,并这天杀的姜妍,自己给了慎王还不够。 竟然还想把她亲阿姊送给他,就为了那一句‘心里有她,会让她当皇后。’ 这话听得尹零露头皮发麻,心中直骂她蠢。 她还在烦躁姜娴又有麻烦之时,再次眼前一黑。 【又来?】 她正感叹着,不多时眼前的手挪开,手上一紧,还不等她反应,季晏安就拉她蹲下。 也不知是日头太毒的原因,还是其他,季晏安满脸涨红。 朝她做着手势,先是一指房中,做开门状,又一点她和自己,做离开状,示意需要马上离开。 她意会点头,随后他们原路蹲行返回。 刚下台阶,一直在偷看的秦语瑶看到他们朝自己过来,还以为他们在玩什么有意思的游戏。 也跟着一起蹲行,在两人起身打算快跑离开时,窜到两人面前一跳。 “嗨!两位宝!”她激动地和他们打招呼。 尹零露被她吓到,忙往季晏安身上钻,“啊!” 又在撇头看清来人是秦语瑶那一刻,赶紧拉住她。 “走快走。” 秦语瑶不明所以,“怎么了?我才刚来,拉我走干什么,这里有鬼吗?”被她连拖带拽往外跑去。 然而一切都晚了,在拐角处,慎王已经穿戴整齐出来,正好看见落在最后的秦语瑶,愤恨着,一拳捶在门框上。 而他们刚出梅园,尹零露就又被哭哭啼啼的姜娴扑上来抱住。 “阿零。” “这是怎么回事?”她很懵,又惊又懵。 可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于白,去找长公主,请她到偏殿稍坐。”季晏安脑筋迅速转动,吩咐完于白,又同尹零露她们说着。 “这里不安全,咱们去偏殿。” 一行人到偏殿时,舒乐已经等在里面。 看她们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狼狈,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赶忙支走佳华,又命丹秋在外守着。 一进到房间,秦语瑶快速行礼:“姑母顺安。” 随后扑到舒乐身边坐下,婢女上前奉茶,她拿过就喝,好在天热,备的凉水。 而姜娴,明明自己哭得一阵抽泣,可她还是守着规矩,打算行跪礼,舒乐看她这样,便抬手不让。 “坐吧。” “多谢殿下。” 问这两个是不可能问明白的,舒乐把目光投向尹零露和季宴安。 尹零露也没有好到哪去,径直坐下,“阿姊,你这王府真是什么人物都有。” 说罢就和秦语瑶同款姿势喝凉水,连看都不敢看季晏安,唯恐自己再想到刚才的事情。 好,这一下,舒乐又只能把目光投向季宴安。 “你说,怎么回事。”期待着,看向淡定盯妻的季宴安。 而他只分给舒乐一眼,“我与阿零什么都不知道,自进了王府,就与阿姊在一处,没去梅园,也从未见过三侄儿。” 说的这么清楚,舒乐顿时激动。 然而他刚说完,就得到秦语瑶的反对。 “什么没去,我去找阿零的时候,你的人告诉我,你们就在那里。” 舒乐眼眸流转,已然领会季宴安的意思,也不计较秦语瑶的解释,转头看向姜娴。 “好,那么娴娘子是怎么回事,怎的哭成这样。” 已经缓和的姜娴,听到她问及自己,沮丧望向舒乐,却又不知自己该怎么开口。 察觉到她有所顾虑,尹零露瞬间明白她来找自己是因为什么,又想起自己在梅园听到的事情,只怕季宴安都不知道。 便觉与其自己说出来,还不如由姜娴提,来得方便,至于刚才听到的事情,过后再同季宴安说就是。 短暂考虑,姜娴一咬牙,决定开口。 “那日从楚云楼回去,第二日慎王府就来人下聘,母亲也已经答应,要送我入府,可是! 我虽不知那日妹妹与慎王说过什么,可是这件事必定是她搞的鬼。” 【可不就是她干的,她干的可比你知道的大发的多哦。】 面对姜娴的控诉,尹零露心中鄙夷,放下碗,面前就出现一块帕子,侧头看向手的主人。 平静无波的人,递过来的帕子却温热。 只是这帕子是大红色,一瞬间就让尹零露想到了刚才在梅园,看到的姜妍脖颈处,那条红色绑带。 赶快拿过擦拭嘴角,又被帕子塞回它的主人。 “你不想嫁,对吗?” 面对尹零露的提问,姜娴头如捣蒜。 她当然不愿意,且不说这件事和姜妍有关,就算没有关系,让她与人作妾,她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当年阿母就是吃了亏的,现在轮到自己,即便嫁做农妇,也不愿去王府。 秦语瑶自觉给不出好的办法,便不开口,只静静听着。 沉思良久,舒乐终于出声。 “这事我来解决,保证让你既不用看家中的脸色过活,也为你躲了这件烦心事。” 她说的轻巧,可姜娴却担心。 一早上见了太多人,这会好不容易得了空闲,遇上这么件事,舒乐不恼反喜。 拉上姜娴起身往外走去“马上就到正宴,娴娘子陪我一同去正殿。” 说罢不给姜娴拒绝的机会,把人带走。 看着离开的人,又看向还在自己身侧的尹零露,她好奇自己没有偷看到的故事细节。 意有所图凑向尹零露。 “阿零,陪我一起呗。”她询问着。 誓要问清全过程。 一百二十七:你心疼你给他当妈 秦语瑶的心思表露无疑,尹零露那里会不知道。 偏头望向正在发呆中的季晏安。 后者从梅园出来,就心不在焉,便是现在,也是后知后觉,“阿零陪瑶姐去吧。” 那温润公子的模样,令秦语瑶都多看了几眼。 【这嗓音,嘎嘎有磁性,不过还是楚绪的声音最得我心。】 察觉到他的异样,心想他定然还在想刚才那件事情,尹零露虽然同情但无能为力。 单纯小哥秃然撞见这种事,备受震撼实属正常,毕竟这时候可没有高科技产品,能让他足不出户,阅览更多‘知识’。 “你……,”开了口却不知该说点什么,再加上他转瞬即挪的目光,尹零露止住嘴。 又想起在姜妍和慎王那听到的那件事情,考虑着得找时间告诉他,“明日宴安若得空闲,我家六兄想邀宴安一聚。” “啊!”猛然转头,回想尹零露刚刚说了什么,理清以后才回话。 “有的,明日我一定到。” “哎你们别约家里了呀,明天我们去常苑怎么样。” 一旁的秦语瑶听过尹零露的话,眼睛一转悠,就想起楚绪答应自己要带自己出去玩的事情。 而面对秦语瑶的插话,季晏安自是不理会,但架不住尹零露的兴致。 “好啊。” 听着她应好,立马就不想赴尹家六哥的约,纠结蹙眉,一想到明天会见不到尹零露便难受。 ‘啪’他的肩被拍。 “明天六兄不找你了,你侄子找你,让你陪他去常苑。” 突然的好消息,令他哭笑不得。 这才明白,原来不是尹家六哥要见自己,是阿零要见自己,别人都是借口。 甜滋滋开口,爽快答应:“好,明日我来接你,好不好?” 面对从阴转晴的他,尹零露放下心来,撑在他的肩头起身。 “好了,那我们走吧,去满足你的好奇心。” 不作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 朝秦语瑶一招手,等待许久的秦语瑶立刻过来,挽住她一起离开。 望向离开的两人,季晏安脑子混乱,只觉口干舌燥。 不想多待,也起身跟在后面出来,他一刻都不想离开尹零露,便跟在不远处。 日头攀升,园中宾客渐多,她们转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让自己满意的地方。 反倒是又遇到了慎王夫妇和雍阳郡主。 季晏安刚想上前,就被楚乔拉住,他身侧是柳玥彤。 “小叔莫急,王爷有事与你商议,叔母那边交给侄媳吧。” 她的话讨好到季宴安,定定盯着她,见她坚定眼神,这才放心和楚乔离开。 而尹零露那边,雍阳已经拦住她的去路。 微福身:“王妃顺安。” 秦语瑶还是看了她头上那根鎏金石榴纹发簪才认出来她是雍阳。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楚绪,才让她瞬间明白雍阳拦下自己和尹零露的原因。 一个对季将军爱而不得,又撞见白月光的现任,而恼羞成怒的女配。 她期待着雍阳会给自己什么惊喜,不忘傲慢摆手,让她起来。 然后自己还要和尹零露调侃。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誓要将自己熬成老姑娘的雍阳郡主。”说罢一阵笑。 引得尹零露和旁边其他人也跟着笑,就是慎王妃都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 唯有慎王,眸光深邃,盯着秦语瑶。 在场的人无人不知雍阳痴情季晏安的事,一听秦语瑶的话,就明白她的意思。 而急着赶来的柳玥彤,本还怕她们受欺负,可结果是秦语瑶先欺负人,便止步在一旁。 自己还没发难,就先被她们挤兑而气愤的雍阳,心中怒火更旺。 “王妃不知吗?王爷的外室子都找到王府了,您怎么还有心情出来赴宴的呀。” “嚯!”秦语瑶一惊。 见她不找情敌麻烦,反而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对准自己,而且说出来的还是件自己知道事因的事情。 秦语瑶可不想忍她。 霎时,众人便听一声邪笑入耳,静待安宁王妃的反击。 “说来那娃娃也是可怜,打小没了娘,我家王爷见到他的时候,他身上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兰花指捏住衣袖,装模作样地为自己擦眼泪,适当地停顿,眯眼观察着所有人的反应。 待见他们从一开始的期待到难以置信,再到最后的震惊。 而雍阳始终一副得意模样,见她这副样子,甚至还想再添油加醋一把。 “王妃莫伤心,孩子既来了,就该好好待他,相信只要有了当母亲的好生简单,他日后也能有番作为。” 言语间,给秦语瑶戴上母亲的帽子,好借这个机会坐实这条流言。 秦语瑶也不急,慢吞吞说出来句:“是缺个娘的。” 再次擦泪,人群中已经有人低声议论。 “没想到竟然真是安宁王的外室子。” “是啊,他大嫂千防万防,没防住外头的,真是有趣。” …… 尹零露被她演的,不知该信还是不该信,只一味搀扶注视着她。 秦语瑶再次开口,“不过要让雍阳郡主失望了,那孩子,他有爹,郡主若是觉他没娘可怜,也可嫁过去给他当后娘。” 说罢朝尹零露嘚瑟一眼,如同邀功。 这大喘气,真是把人害死,原本以为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现在听见安宁王妃澄清,众人才知是误会。 “谁说我要给他当后娘,他明明就是你们安宁王府的人。” “堂堂郡主,怎么能胡乱造谣,莫不是这件事情本就是郡主说出去的吧。”秦语瑶做惊呼状。 一脸的难以置信。 惹得所有人目光转向雍阳。 突然面对这么多人投射来的探究眼神,雍阳慌乱怒吼:“都盯着吾做什么,这都是我在外头听的,不是我说的。” 心中愈渐生恨,当下就把目光转向尹零露。 看到她盯上尹零露,秦语瑶凑近她,好笑开口。 “宝贝你小心一点,她开始找你麻烦了。” 尹零露点头,冲雍阳瞪回去,等着看她打算和自己说点什么。 可是雍阳想了一圈,根本找不到和尹零露有关的事情。 她实在是太干净,平日里甚少出府,即便想抓她的错处都抓不到。 除了十年前,王家的寿宴上,可那次她也是受害者。 纵然恼火,却找不到理由。 一百二十八:说不过人,还要挨打 此时离开,她不甘心,想起尹季两家还没有婚约,便又大胆出言。 “尹七娘子可是与季将军已有婚约。” 虽说是询问,可这话说出来,却像是点醒。 她这几日总与季宴安出双入对,若有婚约,倒无妨,可若是没有,那算怎么回事。 “郡主顺安,方才见郡主与我家表姊谈得畅快,听得入迷,竟忘了向郡主问安,请郡主恕罪。” 她不正面答她的话,转头说起自己没有给她行礼的事情。 只是尹零露这不瘟不火的回答,令秦语瑶不爽,愁得她不解看向尹零露。 【搞什么,那么硬实的后台,你还不敢下她面子,再说了感情那么好,都亲上了,不结婚,难道耍流氓啊。】 心中费解,可是现在的事件主人公不是自己,她纵然有千百句‘好话’,都没有说出来的机会。 而那边雍阳还在继续逼问,拿捏这一个点往尹零露身上泼脏水。 “那日豫王与王妃亲自登门,可过后却没了动静,我当是尹七娘子看不上季将军,可这些时日,你又巴巴地黏在季将军身边。” 【什么?你说什么?拐弯抹角说些什么玩意呢,楚绪啊!你怎么不在,我需要你啊。】 盯向雍阳,她的话秦语瑶都能听清,可对她的意思却一知半解。 心中感慨,念着楚绪的好。 人群之中,传来一声鄙夷:“还未定亲,就与外男走得这么近,可见尹七娘子也不是个检点的。” “嗯呐,她都如此,更不用说她家阿姊。” 随后就有人应和,“若真是这样,我家儿郎绝不会求娶她家的娘子。” …… 说的人越来越多,话也越来越难听。 这正是雍阳想看到的。 听着旁人一通议论,秦语瑶才明白过来,当下就想冲上前为尹零露鸣不平。 他们两人两厢情悦,怎么可能任由外人说三道四。 一直守在一旁的柳玥彤见状也情急着,想着她这位小叔母,自小甚少出府,最是娴静,恐她被人欺负,步步上前,要来为她解围。 待到她身侧,又见尹零露伸手拉住秦语瑶,冲她摇头。 “那日季老夫人寿宴,吾就觉好生奇怪,怎的你也能去,莫不是你耍了什么手段,惹的季将军心软,才入的国公府吧。” 雍阳忽然提起季老夫人的寿宴,那本是家宴,与舒乐的荷花宴不同,今日来的人,除去皇亲,各官员女眷都有到场。 官眷们不知这件事,纷纷交头接耳,其中晓得的同他们解释。 霎时间,便有了‘尹七娘子爬床,惹季将军垂怜,特准她入府。’的言论。 “方才就见尹七娘子与季将军从梅园出来,此刻仍可见尹七娘子发髻松散。” 人群中,这句话尤为突兀,所有人都被带动,争相看向尹零露发间。 的确可见她发间少了一支簪子,那处的头发也有些凌乱,于是令他们对这个说法更加相信。 而最震惊的还是秦语瑶,她回想刚才在梅园,明明外头守着于白他们,自己进去的时候也没有见到其他人。 可怎么会有人知道他们刚才就在梅园呢? 心中猜想着,莫非是她跟尹零露身边出了内鬼。 等到此刻,尹零露仍旧没有反驳,静静的,仿佛人们议论的不是自己。 秦语瑶在一旁急得不行,可是手腕被尹零露死死抓着,并眼神威胁自己,不准出声。 听着身边所有人的议论,尹零露不怒反笑。 快步上前,‘啪啪’两巴掌,打在雍阳脸上。 “你敢打吾?”直打得她发懵,婢女上前搀扶,她捂脸发问。 旁边看戏的人都被惊到,根本没有想到性子柔静的尹七娘子会做出这种事,只说尹零露是恼羞成怒。 就是慎王妃都惊叹,究竟是什么给的她勇气,敢打雍阳郡主。 唯有柳玥彤和秦语瑶不同,后者爽快,只恨打得太少,该多来几巴掌。 前者恍如尹零露的行为都在意料之中一般,她扫视所有人,静静观察着。 “我尊你是郡主,不想与你多计较,深知你因着与表姊争吵,心中有气,可你一再口不择言,张口就是毁人清白,这两巴掌算我赏你的。” 霸气出言,丝毫不畏惧雍阳的身份。 本就有气的雍阳,连着上次在沐国公府的气,一时火大,冲尹零露还手。 手挥到半空,再动弹不了,抬头一看,竟被尹零露截住。 只见尹零露将她的手往旁边一甩,惹得秦语瑶朝雍阳指指点点。 “我就说谣言都是你传的,当着人的面都敢说,背地里谁知道你说了多少。” “吾乃是郡主,你以下犯上,可是重罪。” “你爱而不得,恼羞成怒,意图毁我清白,又怎么算。 难道我定个亲,还要告知你不成。” “她算个鸟,说不过我就打算去挑软柿子捏,自己看上的人追求不到,还想使坏。 秉性怎么样一目了然,换我,我是不会愿意和她做朋友,谁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倒打一耙,翻脸不认人。” 两人一说一接,根本不给雍阳说话的机会。 看得旁人一愣一愣的。 吵了这么一通,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 人群中,又是那道声音:“那尹七娘子,你和季将军究竟有没有定下。” 尹零露和秦语瑶左右观望,始终是听得见声音,却看不见人。 此刻,丹秋走出人群,来到尹零露身边。 “尹娘子,宴会马上开始,主子请您与王妃过去。” 说罢并着四名婢女,引尹零露和秦语瑶离开。 临走时,秦语瑶还不忘挤兑雍阳:“说你蠢吧,你不信,人家两口子感情似蜜,你非要横插一脚,现在好了,有的你哭了。” 心中欢呼雀跃,被尹零露拖着离开。 望着两人离去,雍阳扭头回望慎王妃。 一旁的柳玥彤也不再沉默,“季老夫人送到尹七娘子手上的请柬一式两份,但你,雍阳郡主。 你莫要忘了你的帖子是怎么来的。” “你胡说什么!”雍阳急忙出言制止。 可柳玥彤不理,仍旧将话说完。 “我家王爷可是还未进府,就被你家二兄拦住的。” 众人听后,皆是唏嘘,不曾想,雍阳郡主才是那个不被欢迎的。 愈发怀疑她今日的用心。 一百二十九:为了回家,也可先嫁 ——正殿—— 被雍阳拦住,以至于秦语瑶想问的又没问出口,心里头憋着话,入了正殿,两人又被婢女分开。 尹零露往尹侯身边去。 秦语瑶被带到楚乔一侧的位置,因着楚绪不在,她甚是无聊,呆坐着。 片刻后,满脸懊悔的雍阳紧跟在柳玥彤身后进来,而她身后,跟着的一众官眷,个个鄙视望着她。 人群之后,是慎王与慎王妃。 再后面,是那风情摇曳的姜妍,只不过她被婢女虚虚搀着,若有心者,必能看出她的异样。 看见她就能想到季宴安那涨红的脸,尹零露轻声一笑,惹来尹母关切的目光。 “阿零?” 听见尹母的声音,她赶忙回头端坐。 见她无事,尹母这才放心。 “阿零你看见姜家娘子就笑什么。”尹川赋又凑过来问,整个人都趴在了矮桌上。 搭在尹零露身上的手将人往后拉,微微后仰侧头,覆在尹川赋耳边,“我今天打了雍阳两巴掌。” 说是还不忘伸出手指比划,尹川赋听后诧异,长手一探,正触碰到尹零露前面,尹父的背。 见父亲转头,他赶忙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父亲,小妹方才打了琼王府的雍阳郡主两巴掌。” 他本还纳闷,雍阳郡主平日里那么高傲一人,今日却一改常态,原来是这等缘故。 肃厉盯向尹零露:“真的?” 尹母也闻声瞧过来。 就因尹川赋这一嘴,尹零露被尹家人团团围住,只等她的回应。 本就没什么好瞒的,尹零露既然会告诉尹川赋,就没有想瞒着,再者这件事本也是因自己而起。 “我是打了。”她淡定承认,可她身边的尹雪露不淡定。 想自己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妹,从不与人起争执,今天竟然能动手,既担心又后怕。 唯恐是因着自己不在她身边,而害她被人欺负。 “阿零你是不是受了委屈,她是不是欺负你了。” 尹零露摇头“没有,阿姊。” “那是为何。”尹母也同样担忧。 外围处,听得焦急的尹川棠身侧,突然来人,扭头一看,竟是季宴安。 他起身欲行礼,却被季宴安按着坐下。 那边尹零露正在向尹母解释:“她痴情季将军,之前在沐国公府就讽刺我不该去他们皇室的家宴,说我是官眷。” 神情多是嫌弃。 而知她之前就被刁难过,尹雪露心中后悔不已,只怪自己没有陪着妹妹,握拳锤在腿上。 “今天又把我和表姊拦住,本是她与表姊相争,争不过便要污我清白。”说及此处,靠近尹母压低声音。 “说我的请帖来路不明,引着外人猜疑是我以色侍人,才得的。” 然而她的委婉,依旧令尹父生气,“放她娘的狗屁!”尹父一声吼。 震得附近所有人都看过来。 吓得尹零露扑向他,将已经起身的尹父拉回坐下。 “阿父你干嘛,她说的也有些道理,我并不曾和季将军定亲,实不该日日见面。”又转头看向尹川赋。 “六兄,我们本来约好明天和表姊去常苑的,不若我不去,待明日若是季将军来接我,你便说我身子不适,不宜出府。” 她与尹父解释,又自作安排,却不知她的话已经尽数落进季宴安耳中。 尹川棠尬笑望向季宴安,两人一对视,他更觉难堪。 而季宴安却是心酸,面对她再次想要远离自己的想法,心如刀绞。 对于她的避嫌,在尹雪露看来就是被雍阳吓得畏惧人言,又想将自己锁在房里。 这怎么可以。 “去,怎么不去,明日我陪阿零一起,若有人敢胡言乱语,阿姊非要叫他好看不可。”愤愤而言。 更加尹零露难受,“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让外人笑话尹家,下次再和表姊去,也是一样的。” 来正殿的路上,她想得很明白,如果她的随心洒脱,是需要靠伤害尹家,那她宁愿待在侯府,至于回去的路,再慢慢想办法就是。 【对啊!季宴安家里也有珠子,或许是需要收集足够多的珠子,再串成手串呢。】 猛然顿悟,引得她两眼放光。 可是那玩意不一般,还是仙师送的,她只怕自己难拿到。 且季宴安上头还有一个祖母,除非自己手握库房钥匙,像秦语瑶那样。 那么…… “阿父,不然我们和沐国公府定亲吧,最好过几天就完婚怎么样。” 面对回去,她不想等待,话说出口,才知这等场合实不该提。 可话已经出口,一个接一个,全都茫然望向她,除去尹川棠。 他第一想法是去看季宴安,便见他惊喜得目光呆滞,心神恍惚,僵在原地。 尹川棠忙抬手搭在他肩头,唯恐他一个高兴过头,喜傻了可不好。 他欣喜若狂,抽动的嘴角,带着喜悦的笑声,飘进尹家人的耳中,再飘进尹零露的耳中。 惊得尹零露缓缓回头,便见到故作镇定的他,撑在桌上的手一滑,好在尹母顺手将她扶住。 惹得季宴安担忧上前。 短暂惊慌,尹零露迅速从尹母手上起来,伸手质问季宴安。 “你你……你你你……你别过来,你刚才听了多少。”她口不择言,你了许久,才说清。 尹家所有人也同样紧盯季宴安。 而他脚步一顿,欢喜出声:“我什么都没听到,只是过来给阿零送簪子,明王妃方才在园子中捡到,托我送来。” 这么大的喜事,他哪里控制得住自己雀跃的心,即便遮掩,可仍旧按捺不住。 幸好有借口,若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而这簪子,自然不是柳玥彤刚才捡到的,是楚乔和柳玥彤行至梅园外,在园外那条长廊上捡到的。 捡到的时候正听见慎王夫妇和雍阳密谋借梅园中的事,刁难尹零露,不过好在簪子被他们先一步捡到。 便赶紧寻找两人。 可始终晚了一步,尹零露和秦语瑶已经往雍阳那边去,没法子,楚乔只好带走季宴安,将簪子给他,然后让柳玥彤去找她们。 而此刻,瞅见他掌心中的簪子,嗖的一下过去拿走,躲回自己位置,将簪子往付茵栀身上一丢。 瞪着季晏安,“哪有什么簪子,你放屁,六兄,季将军找你,你怎么晾着他啊。” 眼神挪向尹川赋,根本不承认有簪子这回事,更将他过来的原因往尹川赋身上扯。 冲他使着眼色,想让他赶紧把人带走。 得到妹妹的求救信号,尹川赋失落“哦~”声起来。 拽着季晏安往出走。 后者不舍收回眼神,在尹家所有人的注视下离开,而尹川赋只好跟着他去到季家的位置。 可一坐下,他就立马挪动身子,和季晏安划清界限。 然而方才的那幕被楚乔看在眼里,这会又见季晏安喜不自知,那嘴角就没下来过。 加之还带着尹川赋过来,更为好奇,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能惹得未来叔母如此嫌弃他。 而他竟不为所动。 “今个早起,枝头喜鹊叫个不停,吾便想,或有喜事临门,尹六公子你觉着会是何事。”他假意猜测。 尹川赋本就对带走季晏安这件事不悦,若不是因为这是妹妹的意思,他来都不会来。 这会子楚乔还有多问一句。 惹得他更加不爽。 “哼”的一声,白季晏安一眼。 端正坐姿,直盯着尹零露。 他不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楚乔已然明了,独留柳玥彤还不明白。 偏头向楚乔寻求答案,奈何楚乔只顾着自己乐,纵然看到了她的眼神,也没有直言。 气得她探手在他腰间就是一掐。 “哎呦”着,捂腰微弯,望向季晏安。 “小叔,叔母可是答应定亲了?” “嗯,叔母答应了。” 问出答案,楚乔立马向柳玥彤邀功。 猛然发现自己一个不注意,就实话说出口的季晏安扭头,正好与愤怒的尹川赋对视上。 “季将军,我父亲可还没有答应,您最好憋住嘴。”他竭力克制情绪。 而季晏安爽快应下,憨厚点头。 与他们不同,季老夫人与楚乔和柳玥彤笑逐颜开,三人眼神交换,传递各自喜悦。 安抚好尹川赋的季晏安,又开启望妻模式。 大殿之上,与他同款的,还有温崇义。 他躲在父亲和兄长身后,目光灼灼盯着与舒乐一起出现的姜娴。 她换了一身广袖彩绣流金裙,发间戴有金雀累丝嵌珠宝钗。 笑容恬静,行走间有如清风拂面,令人不自觉深陷其中。 而这中间,当属温崇义最甚。 舒乐带着她走向主位,众人皆起身迎候。 “今日乃吾生辰,特邀诸位与吾同乐,无需多礼,入座吧。” 说罢拉着姜娴坐到自己身侧的位置,而后自己才坐下。 目光扫视,寻找着慎王,“老三。” 恍然被点名,慎王忙站起来。 “姑母,侄儿祝……” “停!”她可不是为了听他这句话。 “你新得的那位美娇娘合时为吾添位侄孙呐?” …… 全场哗然。 慎王妃心中一紧,眼神朝右侧瞟去,那边坐着的是景王夫妇,以及其他亲王。 “回姑母的话。” “好了你别回,今日吾还有喜事与诸位共享,你莫扫兴。”一摆手。 问了又不让人说完,也就舒乐干得出来这种事。 而众人又被舒乐的话吸引,一时间议论纷纷。 皆在谈论会是什么喜事。 一百三十:多个妹妹真高兴 适当的停顿,有助于事件发酵。 比如倾心已久的温崇义。 再比如似狼望羊的慎王。 再再比如视作眼中钉的慎王妃。 再再再比如蔑视的姜妍。 又或者是困惑的秦语瑶和尹零露。 加上观望或惊羡的宾客。 然而自坐下以后舒乐的眼神就不曾离开姜娴。 姜娴因紧张而颤抖的手被她握住,微微的笑颜看向殿中。 “吾日前得幸结识一位挚友,一番交谈之下,只言相逢恨晚。 故今日,借着吾的生辰宴,吾要认她为吾的义妹。” …… 满殿细言碎语,齐齐望向舒乐身旁的姜娴。 人群之中,有人最先最先明白舒乐的意思。 “殿下所说的挚友,必是殿下身边那位娘子。” …… “自然,不过你识得这位娘子吗?”身侧的妇人探头出言询问。 “她啊!她不就是那位都水使者家的娴娘子吗?和明王妃一样,从乡下接回来的。” 说时眼睛瞟向对面的柳玥彤,语气里毫不掩饰她心中的不屑。 不止这位夫人,其余官夫人也大多看向柳玥彤,而柳玥彤被楚乔保护得很好。 借着投喂,引她侧头看向自己,占据她的视线,另一只手紧握她放在桌下腿上的手。 “停妻再娶的玩意不值一提,你莫听她们胡言。” 张嘴接下吃食,嘴边留着淡淡一抹笑:“王爷多虑了,她们与我何干,我自不会在意。” 两个人眉目传情。 勾得尹川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啧啧’转头。 余光又瞥见身侧的季晏安。 顿时想到平日里他与一家妹妹总是相见,再加上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心里头不免多想了些。 而感受到他灼热目光的季晏安也转过头来,两人一对视,尹川赋更为火大。 “阿零说得对,以后是要少见你为好,免得你的痴迷者说闲话,累及阿零的名声。” “六哥这是什么话。” 面对季晏安的嗔怪,尹川赋直作呕。 “最好亲也别定了。”赌气说罢扭头不看他。 而季晏安表面装的失落,心里仍旧喜如烈日晴阳。 一想到这一世终于能与阿零共结连理,就喜不自胜。 情意款款的眼神投向尹零露。 却见她正被尹母说教。 连连点头又越点越低,而尹父尹母又表情严肃。 完全就没有被舒乐宣布的决定给吸引到。 一时间心疼不已,又想起身,过去为尹零露解围。 这么想着,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只是起到一半就被季老夫人拦下。 “你若不想流言传得更难听,就安静坐下。”面上笑嘻嘻,说话的语气却暗含警告。 季老夫人只是老了,却不是瞎了聋了,这样的话莫说今日雍阳方面提及。 就是暗地里,也有不少公爵世家的老夫人往自己跟前跑,说的话比她今日听到的还要难听。 一时说尹零露与人私定终身,或早已不是清白之身,亦或是早已与人珠胎暗结,如今攀上她沐国公府,其心难测。 又说她的孙儿一向稳重,而今却为了婚事如此莽撞,定是受那妖女迷惑。 可造成这一切的是自己的孙儿,若他当日能听得进去话,静静等着消息,不要总是去尹零露面前转。 寿宴那日更不该让舒乐去将人接来,若他听话,哪里会有这些麻烦。 手上感知着他犟着还起来,又使了些力气。 直到季晏安拗不过她而选择坐下,才收手。 而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季老夫人惟愿他日后能听话。 想到此处,季老夫人也将目光投向尹零露。 才知为何自己犟驴般的孙儿,为何刚刚会愿意听话。 原来是那面的尹零露怒瞪着他。 见他有人治,心情愈渐舒畅,眼睛流转于两人之间,看着好戏。 不过尹零露可没有心情搭理他。 “明日仍旧陪你表姊去常苑,明白吗?”尹父再次叮嘱。 在季晏安看来是责怪的夫妇两人,实则只是在嘱咐尹零露,让她莫要闷在家里。 这段时间多去安宁王府陪陪秦语瑶,出于一些不能想说的原因,尹母只能借她们姐妹情深的理由。 而尹零露会越听越不高兴的原因是,只要她出府,季晏安必定是会跟过来的。 没有借口都会找借口过来。 可是相比于情爱,回家在她心中才是第一位。 她也怕自己会因为和他相处越久,就越会舍不得他。 只留曾经美好多好,老了还能有故事和后辈讲。 故而越听越抗拒,想将自己藏起来。 然而那被姑姑姑父放在心尖上的秦语瑶,此刻却没心没肺般,喝着小酒,吃着小肉。 大肆观赏因着舒乐一句话,而热闹非凡,议论不绝的宾客。 与她不同,舒乐只关注两个人,一个慎王,一个温崇义。 前者听到这个消息,面目一瞬狰狞,又在慎王妃转向他之前恢复正常。 不过他明知慎王妃是有意望向他,想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面上的不满却不藏一分。 后者依旧旁若无人似的痴望着姜娴。 听及这消息,最为高兴的当属姜母。 不久前慎王府的人才上过门,言明要迎姜娴过门。 今天又是长公主殿下要认姜娴为义妹。 且不管她一个乡下来的丫头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单是她结识这两位人物,而给自己带来的好处,就够她乐好几晚上的了。 一时间笑得合不拢嘴。 急着和左右的官夫人说明,那上头站着的是她家的。 姜妍眼中充斥着咒骂恨,恨她凭什么能得安宁王妃的赏识,又能搭上长公主。 而自己却要进宫嫁老牛。 …… 舒乐自不管她们,停顿良久,才再次出言:“她名唤姜娴,且方才,吾已上书皇兄,请旨册封妹妹为县主。” …… 话音一落,大殿上一片寂然。 随后众人中,除去尹零露和季晏安,皆瞠目结舌。 而慎王,心绪一言难尽。 舒乐这一下是直接把姜娴的辈分都拉高了,分明就是想让慎王不能再对她动心思。 只是慎王哪里会清楚舒乐的心思,他只当是一切太过巧合。 这样的决定,更让姜母嚣张得意。 短暂的吃惊后,她高傲地把头扬起,生怕旁边的人不知道那是她姜家的娘子。 “好了,都别傻坐着了。”舒乐的眼神从慎王身上移走,爽快出声。 提杯欲饮,众人也都连忙提杯。 身旁的佳华一拍手,便有管乐府的舞娘登台表演。 …… 乐声不绝,歌舞不断,一场宴会下来。 温崇义啥也没干,光顾着盯妻吃酒,黎国公抢走了几次杯子都无用。 宴散以后,宾客接连回府,而他,不但不跟黎国公回去,还抱柱坐在淮清王府门口。 生等着姜娴出来。 原本和他一起等着的还有姜母和姜妍。 只不过在姜娴出来之前,她们就被丹秋带人‘请’走上马车回府。 说好听是请,说不好听就是赶走。 等姜娴并着秦语瑶,以及尹零露和季晏安,还有舒乐出来时。 他昏昏欲睡靠在柱子上,身旁的十一守着,唯恐他倒下。 听见有人出来,看过去发现是自家公子要等的娴娘子,忙唤醒温崇义。 “公子,您快醒醒,娴娘子出来了。” “啊?”他乍然回望,就连门口出现他惦念的身影。 踉跄扶着十一起来。 抬手作揖:“崇义见过长公主,安宁王妃,皇叔。” 仅存的理智支配着他先行礼。 “起来吧。”舒乐淡然一眼。 “还不回府,等在这里做什么。” 他抬眸,眼睛落在姜娴身上。 “等皇叔呢。”胡诌个理由,可他眸光不挪,叫人无法信服。 见他酒醉如此,姜娴眼底闪过一丝不解,后又转为担心。 若是有人能听到她的心声,就知她猜测着温崇义是个嗜酒公子哥,可却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也就是她这转瞬即逝的担心,令温崇义又觉她是在心疼自己,对自己爱得无法自拔。 借着酒劲,壮胆开口:“娴娘子,如今已近日暮,在下送你回府吧,免得你家中长辈牵挂。” 【喔!是春天的味道。】 秦语瑶心中感叹,和尹零露一对视,两人同款憋笑。 【万物复苏,又到了恋爱的季节。】 两人想到一处,而尹零露全然没有注意到绕过舒乐走到她身后的季宴安。 而舒乐,只顾着看眼前这处好戏。 姜娴费解,对他突然出口的话并不认同。 “公子还是早些回府吧。” 她婉言拒绝,在温崇义看来却是关心。 “娴娘子家住铜枚巷,离此甚远,让你一人回去,我如何放心得下。” “你怎么知道。”顿时只以为他如慎王一般轻浮,更对他没有好感。 急着转身向舒乐告别,“殿下,天色渐晚,您留步。” “路上小心。” 两人说罢,姜娴就要越过温崇义离开。 温崇义马上跟着,察觉到身后跟了人,姜娴猛然一停,害得身后的温崇义一个趔趄,好在有十一扶着。 而她侧头:“温公子,请自重。” 她的冷漠如当头一棒,打在温崇义迷糊的脑袋瓜上。 此刻若还不知道姜娴是什么意思,那他的脑子算是白长了。 顿时沮丧,望着姜娴离开的背影,他暗自神伤。 姜娴上马车,那边楚绪下马车,他也满脸烦闷。 秦语瑶一见他出现,立马换了状态,冲到他面前。 “阿绪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楚绪望着她一声叹气,更叫人摸不着头脑。 一百三十一:折子一本接一本 别人都在淮清王府吃喝玩乐,而他却要被皇帝叫进宫训话,换谁都不会开心。 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憋屈。 ——时间回溯到楚绪进宫—— 楚绪跟着那名内官进宫以后,皇帝依旧像以前一样,先晾着他。 尽管赐了座,可是他坐在蒲团之上,却如坐针毡,尤其皇帝还要每隔一会就盯着他唉声叹气一下,又或者瞪他一眼。 心中回想起,上次皇帝交代的事情被自己拖着还没有详查,就断定皇帝是因为这件事才把自己叫过来。 可是这么大的事皇帝应该发火才对,但他没有,只是这么晾着他。 许久,皇帝才丢给他一句:“淄陵郡的事不用你查了。” 【喔呼!好事一件。】 听此,楚绪心情舒畅,松了口气,心中也是得意洋洋。 想着自己的拖延总算换来了清净生活。 然而还不等他高兴多久,皇帝下一句话就又将他拉进黑暗。 “朕命你带瑶瑶归宁,你当耳旁风?”厉声吼着,抄起一旁的请安折子,直接甩在楚绪身上。 面对皇帝的怒火,他不敢躲,任由那一摞折子砸在自己身上,并立刻请罪。 “儿臣知错,父皇息怒,切莫气坏身子。” 然而,他虽然嘴上认错认得快,可却不见有一丝害怕,俨然就是一副敷衍了事。 从前三天一骂五天一打的,他早已习惯。 “朕是不是还得谢你挂念?你自己数数,多少事情交到你手里,你上过心的。” 撑桌凝视着低头不语的楚绪,眸色冰寒。 他越是不说话,皇帝越来气。 “江州大旱,朕心甚忧,祭祀大典礼部早已预备,你代朕去。” 楚绪一愣,内心十分抗拒。 “父皇,儿臣以为,淄陵郡之事本就经儿臣之手,不如交由儿臣,保证水落石出。”说得斩钉截铁。 他也不是个傻子,去祭天之前,皇帝必定会让他先去祭祖。 那玩意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去的吗?你不当个太子,皇帝会肯? 这不等于昭告天下吗?那以后还想有安生日子过?简直是做大梦。 到时候太子一当,危险不说,后院里都能打架。 而看他重重拜下,皇帝气就不打一处来,朝他头上就是一砸。 “现在知道着急了,当初干嘛去了?就你有王妃,别人没有?” 楚绪这会子才知懊悔,想着当初就该和季晏安和睦和睦再和睦的,不至于现在被皇帝使这么一招。 “父皇,瑶瑶她……” …… ‘砰’ …… 又是一本折子。 “儿臣只是觉得……” …… ‘砰’ …… 再次甩来数本折子。 楚绪这次识趣,不再开口,起身将散落一地的折子收好,放回皇帝桌案上。 这些可都是各地官员心意,特意写了折子过来问安,可不能辜负人家。 皇帝眼睛随着他的动作挪动,里头透着一股寒意。 “为民祈福,是儿臣应该做的,也是儿臣的福分,父皇英明。” 挨了这么多打,已知皇帝不会让他躲过去,他哪里还敢找借口,当下改口答应。 对于他现在的表现,皇帝还算满意,便没有再打他,褪去方才的冷漠,转换为一脸慈父相。 手也随之搭在楚绪背上。 “朕的好皇儿,那你再看看这几幅图。” 苏内官闻言上前,将桌案上待批的奏折拿走,瞄向楚绪的眼神却是同情。 楚绪目光紧随皇帝,目不转睛盯着皇帝从身后掏出来的画卷,随着皇帝欢喜打开。 上头赫然出现一妙龄娘子。 “这个怎么样?” …… 他一时惶恐。 可皇帝还在继续掏着画卷,全然不顾呆滞不语的他。 眼见着皇帝越掏越多,楚绪一掌按住画卷。 “够了,父皇。” …… 皇帝眯眼瞧着他,满含深意。 “都要了?你就这点能耐?才五个,你三皇兄都十个了。” 这…… 楚绪一时无语,他说的够了和皇帝理解到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意思。 不过! 楚绪一惊,自己都只知道慎王府上有八个,怎么皇帝却说有十个,那多出来的两个是谁。 如此一想,楚绪顿感脊背发凉。 后退深拜:“父皇,儿臣曾与瑶瑶起誓,今生今世,永不纳妾。” 皇帝收回一只手,往后靠去。 真是愁人!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儿臣自然知道,但儿臣仍不愿辜负瑶瑶。” 皇帝烦躁起身,摩拳擦掌,走向大殿另一头的架子上,那边挂着自楚绪幼年时就备下的竹条。 抄起竹条,皇帝来势汹汹,然而楚绪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等在原地。 “啪”的一声,干净利落。 “喔~” 打得楚绪捂着屁股赶紧跑开,跑到龙椅的另一边。 躲在椅子背后。 警惕盯着皇帝的动作。 “来你过来,朕保证不打你了。” 这话骗小孩子可以,骗他完全没可能。 等到皇帝打消气,留他用过午饭才放他离开。 出了皇宫就直奔淮清王府。 一下马车,就看到如此关心自己的她,所有的烦闷霎时烟消云散。 抬手触碰她的小脑袋瓜,眉眼温柔,望向秦语瑶。 【你摸狗呢!】 如是想着,一把将他的手拉下。 “瑶瑶,明日叫阿零陪你去常苑吧,待会我就得进宫。” “什么?”秦语瑶突然炸毛。 这怎么可以,说好带自己去玩,结果他竟然爽约。 “让我自己去!为什么。” 目光飘向秦语瑶身后,因为什么,他一时半会也和她说不清楚。 凑近秦语瑶耳边:“祭天大典,给百姓祈福的。” 秦语瑶侧头,短暂思考之后,也晓得这件事他是非去不可的,便也不过多纠缠。 松开他,朝回走,走去尹零露身边。 语气落寞:“既然是父皇的意思,那我就自己和阿零去吧。” 没有楚绪在,她还不用演戏,别提有多开心了。 尹零露下意识望向舒乐,一挑眉,眼神询问舒乐愿不愿意一起同去。 “也算我一个。” 然而秦语瑶没有等来尹零露的声音,反而等到了舒乐的声音。 当即应跑。“当然好哇!” “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明天早上准时出发。” 楚绪都还没有离开,她的高兴就溢于言表,令楚绪更为心酸。 季晏安瞅着,凝思。 目送走姜娴的温崇义回身,就瞅见和他一样沮丧的楚绪。 走去一把揽住楚绪的肩,“王爷,你怎么也这副模样。” 不说还好,一说楚绪更为伤心,心爱的人巴不得自己远离她,这搁谁都受不了。 而那边,尹零露三人已经商量好,明日在城门口汇合。 一直守在尹零露身后的季晏安,听见她们说定,回神弱弱出声。 “阿零,明日我能去吗?” “你……你……”尹零露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看他出现在自己身后,又一惊,走到秦语瑶身后,与他相望。 出于私心,当然是希望他能够陪自己一起。 可是出于为尹家着想,她又不愿意季晏安陪着她去。 正当她纠结为难时,舒乐爽快出声,“去,你必须去。” 这下可就好了,想拒绝都没有机会,愤愤望着季晏安。 侧头就和舒乐告别,“阿姊留步,明日见。” 说罢只等舒乐点头,尹零露并着秦语瑶一起转身离开。 察觉到尹零露的不愿意,季晏安心烦意燥,温崇义见状揽着楚绪走向他,也将他揽住。 “哎~” “哎~” “哎~” 三人同时叹气,各有各的烦心事。 看得舒乐在后面偷乐。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出言询问,唯有温崇义大方向舒乐解答。 “娴娘子心中没有我,殿下你说我该如何办才好。” 垂头丧气,叫人见了生怜。 而楚绪和季晏安只是简单一眼,将话藏在心中,暗自难受。 “走走走,咱们去楚云楼喝个痛快。” “借酒消愁愁更愁,有什么事同我说说呗。” 舒乐见他转眼就要把楚绪和季晏安带走,连忙出言拦人,可奈何他们三人一对视,互通想法,径直离开。 她再想拦也无用。 …… 次日 秦语瑶早早地就到了城门口,她到没多久,季晏安紧随其后。 “咦?”她很是纳闷。 怎么季晏安没有去接尹零露,而是单独过来。 又约莫一刻钟后,舒乐和尹零露才姗姗来迟。 四人一会面,没有多话,就往常苑去。 季晏安更是一改常态,窝在马车里头不出来。 秦语瑶实在好奇,便跟着尹零露上了尹家的马车。 马车之上,两人靠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我怎么觉得你和季晏安今天很怪,平时他必定会黏着你,可是今天却没有。” 面对秦语瑶的问题,尹零露不躲避,直言关键,“那会雍阳说的那些话你不是也有听到吗? 这个地方,最忌讳这些,我不能不为尹家其他姑娘着想吧,所以得避嫌。” 简单两句话,把问题说清。 秦语瑶连连点头,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不再多问。 马车行进许久,方到桑叶镇,又正好碰上集市,秦语瑶被街道上叫卖的摊贩吸引。 非要下去转转,尹零露只好作陪。 不放心尹零露的季晏安赶忙跟上,见他过来,尹零露并没有赶他。 主要是他那可怜兮兮的哀求眼神,令她心疼,直反思自己昨天那些话是不是说得太过。 逛着逛着,正瞧见前头有卖冰糕的,便走去买上一份。 从摊贩手中接过,转交给季晏安,“宴安乖乖,尝尝如何?” 话还未说完却被行人一撞,那冰糕差点被撞掉。 慌乱中,她只觉自己的手被人扯下。 而季晏安忙将人扶住,把那碗冰糕接过。 尹零露望向那人离开的方向,正对上那人打量的眼神。 总觉得他不简单。 一百三十二:他脑子里全是浆糊 “阿零!”舒乐惊呼。 一直在车上关注这边的她,见状忙下马车,快步过来。 鸾鸣箭步冲去,那撞人的汉子看到有人过来抓自己,也不跑,将自己从尹零露腰间取走的玉佩抛向鸾鸣。 而尹零露靠在季晏安怀中,待他唤了两声后才回过头来。 “阿零你有没有事,那狗贼有没我伤到你。” 环视围在自己身边的她们,穿过秦语瑶,还能瞥见驻足的路人。 她摇头回应着:“我没事,只是总觉得他很怪,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她再次望向那汉子离开的地方,而鸾鸣也已经接住玉佩并回来。 “小姐,您的玉佩。”双手呈到几人面前。 尹零露往腰间一摸,低头看去,还真是自己的玉佩被他抢走了。 那面季晏安趁鸾鸣说话的时间,将小碗冰糕一口饮下,而碗则被他丢回摊上,随后拿过玉佩重新为尹零露戴回腰间。 他突然的靠近,令三人俱是一惊,与尹零露的小鹿乱撞不同。 舒乐和秦语瑶完全是又惊又喜。 【妈妈耶!崽崽我啊,磕到真cp了。】 秦语瑶即便捂嘴,也拦不住她从眼角溢出来的欢快。 而那一众婢女,自然识趣齐齐低头躲避。 “几位小姐,公子,看你们不像本地人,老头子我,给你们提个醒。”卖冰糕的江大爷收起季晏安丢过去的碗。 好心走过来,小声向他们说着。 他的出现,恰好给了尹零露遮盖激荡心绪的理由。 随即转头看向江大爷。 “他叫二癞麻子,是我们这出了名的街霸,专偷你们这样的富家公子小姐。 而且他还有个当县老爷的姐夫,更是嚣张,下次遇见他,你们便快些离开。” 江大爷一说完,忙回到摊位头面。 左顾右盼,像是担心有人盯着他一般。 这样的反应更让尹零露觉得怪异,可是对于他撞到自己又有了合理解释。 她犹豫着,要不要和季晏安说。 视线从江大爷身上挪走,再望向他时,只见他一脸担心。 “阿姊,瑶姐,我没事,不用担心。” 话虽然是对她们说的,可眼神一直是在季晏安身上。 舒乐应得牛头不对马嘴,“我懂我懂。”还拉上秦语瑶离开。 丢给两人一句:“听说桑叶镇不止盛产软香绫,还有拇指大的珍珠,咱去瞧瞧。” “姑母您拉我走干什么,我还没看够呢!”秦语瑶话都不让舒乐说完。 不过她也不算太蠢,起码知道压低声音,不让后头两人听到。 而舒乐和尹零露他们说罢,才偏头回她。 “你急什么,等他们情意浓时,还怕没咱们看的时候?” “哦?”听过舒乐的话,她才恍然大悟。 那暧昧不清的眼神,瞥向身后两人。 一人羞红了脸,一人又十分淡然。 待她们上到舒乐的马车上,将帘幔拉出一条缝隙,紧盯着两人。 便见尹零露先是和鸾鸣叮嘱几句,随后依旧冷静,拉着心乱如麻,激动又羞怯的季晏安往他的马车上去。 “姑母,你有没有觉得,小叔他一遇上阿零,那个脑子里头就像浆糊,根本没有了他身为一个将军的威严劲。” “这还用你说?”舒乐反问肯定她的想法。 下一秒就拉回秦语瑶,开始和秦语瑶爆料。 “外头都说,阿零和你小叔没有婚约,但他们都不知道,御旨早就已经拟定好了。”说的得意。 那随话语挑动的眉毛与眼睛,无不在昭示她心中的兴奋。 这件事是秦语瑶所不知道的,之前她只听尹零露说过,季晏安想娶她。 短暂的停顿,舒乐还和她小小卖个关子,“你知道这道御旨是怎么来的吗?” 那她更加不可能知道,好奇摇头,又朝舒乐那边挪近些。 两眼放光望着舒乐,期待她赶紧说出原因。 “那是你小叔跪求了你父皇一晚上,才求来的。”说时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听后,秦语瑶抬手触碰到分开的双唇,舒乐的话令她倒抽一口气。 可心里头想的是:【赐婚,那小说里不是说赐就赐吗?也没什么特别的呀。】 她不知,在这里,皇帝贵为一国之君,若非皇室宗亲,又或功绩显赫者,是不可能获得皇帝赐婚这等殊荣的。 “既然有御旨,那怎么外头还说的这么难听,父皇也不管管吗?” “哪里是皇兄不管。”舒乐眼睛一瞟外头。 凑到秦语瑶耳边,才继续:“你小叔求了御旨,就带回国公府收着,我估摸着,是阿零还没同意,所以才不往出拿的。” “不同意?” 秦语瑶大为疑惑。 明明两情相悦,又为什么不同意呢? 蹙眉沉思着。 她这模样,让舒乐以为她知道内情,当即便问她,“你知道原因?是什么?说来听听。” 见舒乐这么好奇,秦语瑶也的确是想到了些事,不过她却没有打算告诉舒乐, “没什么,就是想不通,为何不答应。” 一来这件事关乎她们几个人的真实身份。 二来就是她自己都还有问题没有和尹零露问清楚,比如梅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她们所讨论的两人,自上到马车,季宴安就安分守己坐在侧边,将宽敞的软榻留给尹零露。 “我觉得刚才撞我的人有问题,他如果为财,当时就不应该扯我的手。”边说还边微举起自己的手。 然而话入耳,季宴安只听到了后半句,蹭的一下窜到尹零露面前,把她举起的手腕抓住,放在手心仔细查看。 吓得尹零露往后一仰,反手撑在软榻之上。 “他抓了你哪?”语气急躁。 又从软榻旁的矮柜的抽屉中拿出一块帕子,为尹零露擦拭手心手背及手腕,更是将袖子推开,能擦到的地方都要擦。 尹零露见他将袖子越推越高,忙抽回手,“好了,不用擦了。” 惴惴不安的眸光瞅向尹零露,让她对他的行为一头雾水,万万没想到他的醋意这么大。 自己只不过是被扯了下手臂,他反应就这么大。 “我刚说的你有听吗?” “听了,阿零赠我的冰糕十分可口,我跟喜欢。” 说罢弯腰靠向尹零露,手也往她胳膊上探,又想像上次一样靠到她肩上。 本想拒绝,但奈何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尹零露又心软,便坐直身子,由他靠着自己。 【他今天怎么这么黏,别是个有极强占有欲的哦,隔着衣服被扯一下都要擦干净。 难道是我之前说的话太难听?可是我也没说什么啊。】 心中胡乱想着,总觉得奇怪。 “宴安,我觉得刚才撞我的人像是有意为之,也绝不是那位大爷说的,贪财而已。” 季宴安只顾着蹭在她脖间,贪婪吸取着她身上一丝一分的气息。 只要想起她昨天的疏远,心中就如同堵了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 弱弱出声:“大爷不是说他是个惯犯,专偷富贵人家吗?待韵鸣把人抓回来,我必定按律处置。” 感受着耳侧越靠越近的呼吸,尹零露将人扶起。 便见他炙热的眸子盯着自己。 “我昨天在淮清王府说的,不想见你,你是不是全都听到了。” 眼里心里只有尹零露的他,听到这句话以后,眸中的痴迷消散,闪躲着,别过头去。 “没……没有!我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听到,阿零想不见……我,那不见就是,一切都由你说了算。”支支吾吾的连个话都说不清楚。 但挽着尹零露的手却不松,垂眸望着十指相扣的手,他心里美滋滋的,许久又憋出一句。 “但你说了,要早日定亲,也要早日成婚。”仰面瞅向尹零露的眸中如有星光,满是憧憬与期盼。 “不会再骗我的对不对。” 【再骗!】尹零露心惊,转念一想,自己曾留过书信,便也放松下来。 然而下一秒,就见季宴安又扑进怀中,小声抱怨着。 “我好不容易说动舅父请旨赐婚,转眼你就拿唐家小子搪塞我,说什么你们已经相看过,只待你点头就能成婚。”越说越激动。 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掉落下来,尹零露从未见过他这一幕,一时间惊慌失措,双手又被他占着,就是想帮他擦擦泪水都不行。 唯有出言哄他,“不会的,我不骗你。” “我没有想逼你的,我只是怕我回来你已嫁作他人妇,你若不愿嫁我,待我回来,与我说开,不嫁就是,可你为什么要骗我,要丢下我。” 他说得恳切,又带有几分哀求。 一字一言,说的都是前世。 “你走……” 心中愁绪万千,听着听着,就见他口不择言提起上辈子自己离世的事情,“季宴安!”一声大吼。 吼住季宴安。 也吼醒马车外,听故事的符笙和鸾鸣以及车夫。 两人盯向车内,静等后续。 符笙与车夫对此俱是难以置信,才知原来公爷急着回来,真的是因为怕尹七娘子嫁人,也真的是公爷夺人所爱。 鸾鸣却不然。 就说那日季宴安送尹零露回府,她是亲耳听过两人相处的,便是今天听到这些话,也总觉其中一定有误会。 而马车之上,季宴安恍然回神,才知自己刚才有多失言。 “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尹零露的严肃,让他牢记,重重点头。 “你不觉得你刚才有点不对劲吗?” 困惑萦绕心头,尹零露选择问出来。 随着她的提问,季宴安回想着,一阵羞涩,“怪我对阿零情深难以自拔,便话多了些。” 急急说完,盈盈眸光再次倾撒在尹零露身上。 【怪,实在是怪。】 一百三十三:主要看上你家钥匙了 听的人还没有害羞,说的人就已经羞得满脸通红。 心虚着,眼睛止不住地偷瞄她。 虽然季晏安嘴上说着昨天的话没有听到,可是他自己早已经拆台。 再见他这般模样,分明就是怕尹零露知道自己昨天偷听的事。 连起来一想,尹零露也不再和他多说,反正说了他也听不进去。 反而如果这样的贴近,能让他忘记昨天的不愉快,她也是喜欢的。 便由着他偷瞄,更是倾身而去,在他脸侧轻触,也不急着离开。 感受着他如浪涌翻腾的心跳,灼热的体温,以及侧身并不断贴近的他。 她不自觉地收紧手,季晏安能清楚察觉到她逐渐僵住的身躯,紧扣着自己手背的指尖。 呆滞的眼神瞬间明亮,松开她,缓缓挪走。 看着他的动作,尹零露拽住他的衣衫,“我这有则故事,你要听吗?” 【听啊,当然要听!】 他想也不想的停住动作,连连点头,期待着,洗耳恭听。 整理一番思绪,尹零露才低声道:“有位郎君,他满心欢喜与夫人成婚,可成婚后不久,却发现,他的夫人嫁给他,是另有所图。” 说时一直注意着季晏安的反应,端见他听得入迷,生怕错过一字一句。 可却没有任何反应。 然则季晏安心中却已经想定主意。 【另有所图,所以阿零才要急着与我成婚,那我可得套出来。 说不定今日如了阿零的愿,明日阿零就会和尹伯父再提婚事。 届时必定能够把婚期定的早早的。】 尹零露以为他并未听懂,还想再多添一句时,季晏安却抢先道:“那郎君家境如何,他夫人家中可是有急事。” 见他并没有往自己身上想,纵然知晓即便自己乱说一通,他也会相信,可到这时,尹零露又不想再骗他。 尹零露深知与其拐弯抹角,造成误会,还不如就直截了当的和他说明白为好。 可是如果东西拿到,真能回去,那他怎么办,这比异地恋还要残忍,生死皆无相见。 这是他的一生,却不是自己的一生。 可若是让她一辈子都待在这,显然最后只是她重复尹零露的一辈子。 而他的重生,甚至都不能确定是否偶然。 她内心十分纠结,垂眸许久。 她突然的情绪低落,令季宴安愁急。 尹家几兄弟,一个醉情山水,一个沉迷经商,一个躲在军营混日子,只有尹川棠是个将才。 虽表面上是个渐入低谷的侯府,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有事,季宴安还真想不到会是什么。 【权势地位?若阿零想要,上一世便不会拒绝我。 金银财宝?可阿零又不似楚绪家的,那般财迷。 必然得是我有,别人没有的。】 他在心中想了一圈,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静默瞅着尹零露,他烦恼不已。 又见尹零露举手以掌拍头,忙将她手抓住。 “阿零你这是做什么?”他一时情急,将她的手反制在她身后。 抬头对上他忧心的眸子,尹零露满是后悔。 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在没有考虑清楚的时候,和他提这件事,害得他起疑不说,自己还没办法收场。 眼角滑落的泪珠,看得季宴安更加心疼。 抬手为她擦去,将人搂在怀中。 宽慰着她:“有所图就有所图嘛,若是为此也无妨,我只要你愿意嫁我就好。” 忽又想到她上辈子的拒绝,便又惶恐,他的泪寂静无声,不似尹零露,伴着小声的抽泣。 “即便……”他说不出口,好不容易听到她说愿意,又要让他把人往外推,他做不到。 而尹零露被他一抱,双手得到解放,探向他的腰间,紧抱着,窝在他的怀中,既安全又温暖。 “我只是想要你家的库房钥匙。” 【嗯?】 不等他做出反应,便又听见怀中人带着哭腔,继续解释。 “那天去安宁王府时,表姊找王爷拿了库房钥匙,说进就进,各种珍奇物什,想送人就送人,威风极了。” 她最终还是没舍得说实话。 松手为自己擦去泪水,又搂回季宴安腰间。 她的话,不止把季宴安惊到,也同样把马车外,竖起耳朵听墙角的三人惊到。 就当他们以为能听到什么辛秘事时,却听到尹零露只是想要库房钥匙,三人一阵好笑。 符笙更是跑到鸾鸣这边,偷偷和她说,“我家的钥匙也可以给你哦。”他自信的笑容令鸾鸣不喜。 白他一眼,放慢脚步走到另一边。 随即便听见马车中传来季宴安爽快的笑声。 刚才的阴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畅快。 “总库的怕是不行,不过我的私库倒是可以,也不用等到成婚,待这次回去,便带阿零去瞧,届时你想怎么赏人都可。” 他说得喜滋滋,丝毫不克制自己的欢喜。 尹零露一听他的话,撑起身来盯着他。 “这不合适,老夫人会怪罪的。” “傻阿零啊!”说时伸手抚上尹零露的耳边脸侧。 “所以才说是私库,我的东西,就是皇兄知道,也不会拦你。” 虽是极为轻柔的爱抚,却令她感到不适,一把拍掉季宴安的手,“那也不行,且等回城以后,直到大婚,你我都不能再私下见面。”说得不容拒绝。 说罢又怕他为这件事情纠缠,于是伸手一扯他的衣襟,揽着季宴安的脖子,将人拉低,仰头靠近耳边细语。 “那天在梅园,我看见慎王答应姜妍,说事成之后,许她皇后之位。” 他是对尹零露毫无抵抗力的,光是靠近他说了几句话而已,就被那湿热的呼气惹得亢奋。 奋力握拳,指尖掐肉,紧咬下唇,短短几秒,他只觉心痒难耐,侧目触及尹零露雪白的脖颈,双眼瞬间迷离。 整个人也不受控制般往尹零露身上倒。 又在听到尹零露提起慎王与姜妍的密语后,维持着镇定。 他止不住的吞咽,滑动的喉结更显他的难受。 他已然没时间思考自己都听不到的话,尹零露是怎么知道的。 他闭目凝思,试图阻隔尹零露对自己的诱惑。 “祭天大典后,姜妍便要入宫,今日楚绪没来。” 他一提,尹零露又想起昨天在淮清王府门口,自己看见楚绪对秦语瑶的交代。 急急出声“陛下命王爷代为祭天。” 【是了】 季宴安听后顿悟。 “姜大人因西水段之事,去了淄陵郡,这个时候皇兄不单不怪罪,反而抬姜家为皇亲,一面又拖着时间,祭天大典后才接入宫。” 而后的话他实在是没力气说。 她仰着头,本就耗着体力,再加上路途颠簸,直颠得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季宴安身上去。 季宴安实在撑不下去,睁眼盯向尹零露的眸子也愈渐深暗,鬼使神差的,他问出一句“阿零,待会你想吃点什么。” 他舔唇,恨不能一口咬下她的脖颈,留下自己的印记。 “啊?”他突然的发问,惹得尹零露困惑。 目光瞥见软榻上铺的被子上,正好绣着一只兔子,她便回他:“烤兔子。” “好!” 话音刚落,外头响起符笙的声音“公爷,到了。”他嗓子音洪亮,正将季宴安唤醒。 扶起尹零露,而他则连忙转向旁边的矮柜。 “阿零,你先去找阿姊,等会我便去猎兔子。” 他实在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短暂凝视,见他是真的在找东西,这才放心离开。 一下马车,便迎上舒乐和秦语瑶暧昧不清的眼神,两人冲她一顿打量。 她被看得不自在,便不理会她们,左右望去。 然只有一望无边的鱼塘,出言“咱们真来啊。”她只当舒乐就是这么一说,却结果真的绕道来这。 顺着她的视线,舒乐和秦语瑶也齐齐望去。 从她们下马车的地方到最近塘堤旁,围满了侍卫,旁边并已架好凉棚,塘边围着的其他人,正忙碌收着满塘的珍珠蚌。 “自然。” “可现在不是珍珠收获的季节呀。”尹零露不解道。 舒乐却理直气壮:“那又何妨,多多给些银子就是,还怕他们不愿意?” 这话说的尹零露无言以对。 却正得秦语瑶的心。 “姑母说得对,珍珠看的多了,现开的珍珠还……”话未说完,察觉不恰当,连忙改口,“还真没见过。” 她是想说,她还只在某播上面看到过,一想只有尹零露能听懂自己的话,这才改的口。 说罢又拉着两人朝快跑过来迎的春菊跑去。 她身后还跟着一人,看样子应该是这片鱼塘的管事。 “主子,王妃,尹娘子。”一番行礼。 紧随其后的那名管事听着春菊的话,先是一惊,又很快恢复正常,也跟着行礼问安。 “草民江福,问贵人们安。” “起来吧。” 舒乐摆手,让他起来。 而那边春菊已经引着三人往准备好的凉棚去。 尹零露回头寻找季晏安,却不见他身影,想着他怕是真的应自己的要求,去猎兔子,便没多管。 江福跟在她们身侧,朝她们出言。 “贵人您瞧瞧这个。” 他从袖口掏出一个盒子,递到舒乐面前。 因为经过他的观察,这里头最尊贵的当属舒乐。 且不说她的衣着,就是她举手投足间的气质,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感。 而舒乐打开那盒子一看,竟傻了眼。 一百三十四:一百两买来的稀罕物 区区一个小盒子,竟然能让舒乐都为之惊呆,惹得她们两人纷纷探头过去。 尹零露倒还好,并不夸张,秦语瑶就不一样,直往舒乐身上靠。 还不等两人看到,江福就又掏出两个盒子,分别给到她们手中。 瞥向慢一步的江福,“有多的你不一次性拿出来,吊谁胃口呢?”秦语瑶不爽。 江福满脸笑盈盈,不敢、也不能胡乱说话。 原本东家就正愁着没法打开销路,这会子正好碰上几位贵人,他可不就是要铆足劲的表现。 嘴上的话难听,手却实诚,故作姿态接过,慢悠悠打开。 尹零露则不然,因舒乐已经将珠子给她。 那是一颗拇指大的紫色珍珠。 待知道是什么东西后,尹零露便没了一开始的期待感。 只因为这东西在她的时代,太过常见。 而江福给她的盒子则被舒乐接过,再次打开,那里头的珠子色泽便不如给她的那颗。 “此物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知店家有何说辞。”舒乐拿起那颗珍珠仔细打量,“你这可是独一份。” 相比于尹零露的不以为意,舒乐却满是欣奇。 观察到这一点,江福也已明了,于是将满腔热情抛注在舒乐身上。 “这可是我这新培育的品种。” 同样认出来的秦语瑶再听到他这么说话,心中有了猜想,从舒乐身后绕过,走到尹零露身边,将她拉走。 昔香三人想要跟着,都被秦语瑶摆手拒绝。 见此,鸾鸣也没有跟过去。 那边,舒乐还在问“是个稀罕物,不知叫个什么名,你这又有多少。” “此珠名为紫桑珠……” 两人越走越远,直到听不到江福和舒乐说话,才停下。 将江福给她的珍珠举在两人中间。 “我总觉得应该还有和我们一样穿越而来的人。”秦语瑶直言。 尹零露也有同感,也不止于此。 “的确,这个珍珠的出现不是偶然,我有一个猜想。” 尹零露肯定着她的话,又提出自己的想法,秦语瑶偏头看江福一眼,再挪回来。 视线落在珍珠上,“什么想法。” “看阿姊的样子,以及他说是新培育的,就能肯定以前没有过。”停顿几秒,等秦语瑶点头看向自己,才再次开口。 “所以他不是老板,他背后的人才应该是和我们一样的。” 秦语瑶想得简单,只以为这个人就是,但这会听尹零露一说,又马上相信,“那我们要找他背后的人相认吗?”激动着,等尹零露的回应。 然尹零露却觉得没必要。 摇头说:“没必要,或许人家并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身份,再说我也是猜的,贸然求见,万一不是怎么办?” “阿零说得对,如果有缘分,自然会相见。”借着缘分,按下自己的兴奋。 又盯向舒乐那边,“阿零你有没有觉得,那个人像是故意的,故意拿这东西缠着舒乐,好大赚一笔。” “故意。” 听过秦语瑶的话,尹零露低吟着这两个字,思绪飘远,直到手臂被秦语瑶一扯,才顺着手臂上的手看向秦语瑶。 见她正盯着自己,眼神询问,“你怎么了,我和你说话你都不回我。” “啊?”恍然回神,才忙就着刚才那句话回应她,“谁让咱们不感兴趣呢?他是个商人,当然图利。” “也是。”说罢又将尹零露拉着往回走。 尹零露却不动,“鸾鸣,派人去找季宴安,就说我要见他。” “是,小姐。” “呦呦呦……我要见他。”面对秦语瑶的打趣,尹零露没理。 而是先走一步,秦语瑶看她离开,忙跟上。 远处的舒乐一侧头,便见她们两人过来,“阿零、瑶瑶,快来。” “哎!姑母,我们来了。” 两人当即小跑到舒乐面前。 她们突然的离开,舒乐根本没有察觉,此刻不悦道“突然跑开,也不知告诉我一声,究竟有什么瞒着我。” 她们当然不可能和她说实话,一个对视,秦语瑶嘻嘻哈哈改为去挽住舒乐的手,“在说为姑母寻位青年才俊呢。” 话刚出口,就被舒乐一白眼。 就她什么话都敢说,也不管放着什么人,就是在外头也敢说。 “你打住,若再敢胡乱说话,我定要重重罚你,便是楚绪也保不住你。”舒乐怒言。 可是秦语瑶根本不怕,反而蹭到舒乐面前,还一个劲地晃啊晃,“姑母舍得吗,没有我,下次还有谁来陪你……嗯?” 说到最后,还不忘瞥向尹零露,冲舒乐使眼色。 舒乐当即明了。 而秦语瑶的眼神看得尹零露不舒服,“你们说话就说话,看我做什么。” 然而说到这里,舒乐大笑一声,一扫刚才的不悦。 “店家,按你说的价,四套头面,送至淮清王府。” 听着前半句,江福高兴不已,“是。”再听后半句,瞬间呆住,“什么?” 他是有猜想过她们三人非富即贵,所以才会给舒乐报出一套头面百两黄金的天价。 可是哪曾想,面前的是淮清王府的舒乐长公主。 慌张跪下叩拜:“草民叩见长公主,殿下顺安。 草民不识,您竟是长公主殿下,万望殿下恕罪。” “不知者无罪,起来吧。” 得了舒乐的话,江福才敢起身“谢殿下。”然而他刚起来,秦语瑶又开口。 “那我还是王妃呢!这不得也拜一个?”她逗笑着。 江福听后,却以为她在怪罪自己,忙又跪下。 “草民叩见王妃,王妃顺安。” “哎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快起来。” …… 两人同时开口,嘈杂间,尹零露被逗得一笑。 笑秦语瑶想到什么说什么,却又适应不了自己的身份。 “谢王妃。”江福定神起来,腿下一软,忙稳住身形朝尹零露行着揖礼。 她只一摆手。 “行了,你下去吧。”舒乐开口赶人。 坐了那么久马车,过来又听他说了这会子话,实在是累,她急着坐下歇会。 “殿下有任何事尽管唤,草民告退。”他恭敬说完,弯腰退走。 他一走,舒乐就往椅子去,丹秋引着搬了把矮凳的婢女跟着,随后就有婢女过来,分别引着尹零露和秦语瑶往各自的椅子去。 三人刚一坐下,便有婢女将帘幔带上。 为三人隔绝出一个空间。 秦语瑶第一次见这种阵仗,外头里头这么多人忙活,而她们只一个享受。 那一侧的器皿中满满都是冰块,并着几名扇风的婢女,搁在矮凳上腿边是为自己按摩着的婢女。 就是瓜果,也都是冰镇过的。 她与尹零露对视,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尹零露只回以她眼神,示意她淡定。 “一百两黄金,能得这样一套稀罕物,值!” 突然舒乐出言,更是惊得秦语瑶蹭的起身大喊“多少?” 舒乐被她这一下,吓得手中的凉水撒了一地。 丹秋忙接过放下,拿出帕子为舒乐擦手。 “一百两黄金。” “一百两?黄金?”秦语瑶不敢置信,拉着旁边的尹零露,“阿零你听到了吗?黄金一百两啊。” 而尹零露却淡定,“我听到了。” 那谁让舒乐有钱呢?这点钱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这能怎么办。 拉她坐下,低声在她耳边提醒:“淡定点,你可是王妃。” 有了尹零露的提醒,秦语瑶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可是王妃。 随即冲她比着‘ok’随后又说着“确实挺值,将手中的那颗珍珠握得愈发紧,心想这玩意真值钱。 “主子,江涛来了。” 两人刚坐下,帘子外传来春菊的声音。 只见舒乐靠在椅子上,连眼睛都不曾睁开“说。”一声令下,外头便有人回话。 “南面来消息,南荣公子曾在京南出现过。” 两人静静听着,而视线则一直在舒乐身上,端见她听后瞬间睁眼。 乍一听,尹零露甚觉熟悉,而后又听到舒乐道。 “继续查。” “是。” “告诉你二哥,加至一百五十两。” …… 她们听得云里雾里,唯独后面那句加钱,不用多说,都懂了。 秦语瑶瞪着眼睛,从舒乐身上移向尹零露,尹零露一看就知她想说‘南荣是谁,她们有什么关系,竟然还要加钱。’ 尹零露望着她,眼珠子左右挪动,告诉她自己也不知道。 而舒乐偏头朝向另一边,随着丹秋挥手,除去那冰块旁的婢女,其他的都退了出去。 见状,尹零露拉起秦语瑶离开。 走出棚内,便见除去淮清王府的侍卫,就再不见其他人。 就是鸾鸣和昔香她们,都是看到两人出来,侍卫才让她们过来。 而秦语瑶这时才敢开口,“出来做什么,外头这么热。” 回头一望,才回她“当然是带你去玩点好玩的呗。” 如果说到现在还不知道舒乐为什么要来,那真是蠢到家了。 只不过为什么弟弟为舒乐做事,可当哥哥的却不知道呢? 【莫非是阿姊不想让人知道她在找人?】 这么一想,更加不理解,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那干嘛要留她和秦语瑶呢? 【南荣,南荣。】 拉着秦语瑶随意走着,苦思冥想着这个名字,她只觉得熟悉,却又想不到在何处听过。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出了庄子。 庄子前是一整块巨石,秦语瑶好奇看去。 见上头刻着‘江言集团’ 猛然震惊,一把将尹零露拉过来,指给她看。 一百三十五:史书中的第一商号 这名字,一看就觉得格外熟悉。 随意一瞥,和秦语瑶一样被震住,手朝上一扬,“鸾鸣。” 只需要一个动作,便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响指,而后其他四鸣便过来,把秦语瑶的婢女都带走。 以方便尹零露和她说话。 扭头看去,等着人被带走,尹零露才放心和她说话,“你记得咱们历史上的第一商号‘江言集团’吗?” 正犯愁着,在脑海中寻找着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时,就听见尹零露再次开口。 【难怪我觉得熟悉,原来是这样。】 秦语瑶听后一懵,经过尹零露的提醒,她才猛然想起来这个商号的存在。 “你别说,还真是,历史上唯一一个历经三个王朝更迭,却始终屹立不倒的商号。” 可是又有个让她想不明白的问题,“但为什么史书上记载,商号最早出现在元朝,怎么这里会有。” 两人同样陷入沉思。 “说不定咱们穿到了一个还没有被发现的朝代,我们今天看到的就是‘江言集团’刚发家的时候呗。”一拍手,朝尹零露说着。 眼神忽闪,等着她的肯定。 很快,就得到尹零露的回应,“你说的很有道理,而且你还记得吗?这里有一个百花楼,咱们那有个百翡,说不定是它的前生呢?” 对于她的猜测,秦语瑶深深考虑着。 脑子里如有一团乱麻,她想要捋顺,盘清关联,却不得法,愁思爬上眉头。 好在她身边有尹零露,不需要她过多思考,尹零露就再次开口,“也不对,史书上五国争霸时,‘江言集团’就因为站队错误,而被清算。” “那就算我们现在知道这些也没用啊,你看我们如果现在身处历史中,那一切结局都已经注定。”秦语瑶说得激动。 朝尹零露摊手,语气十分无奈,“别的不说,就按楚绪的位置,给他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当皇帝,要么不当。” 收回手,一偏头,多的她不想再说,现在的生活对她来说很舒服,后面的事她不想去考虑,也不愿意去考虑。 而一旁的尹零露则跟随她的步伐,继续走,并接上她的话尾。 “是,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不知道历史走向,任何决定都有可能与历史相悖。” 现在她能知道的,只有前世的一辈子。 而回想前世,两年后的战事一起,等待她的,只有殒命于此。 死而复生,对别人来说或许是好事一件,但对她而言,只是枷锁。 “并且,阿零你喜欢季宴安,如果他有命定的女主,怎么办。” 秦语瑶的话如同寒冬里冰寒彻骨的一盆水,实实泼在她心头。 “可我们为什么要存在,为什么我们要过来。”她无话可说,胸口如同压着块石头,堵得慌。 眼见着她情绪越来越失控,整个人都蔫了,忙转移话题,“哎!阿零,你给我说说呗,你们那天在梅园都干了什么。” 秦语瑶的担忧和焦急被尹零露看在眼中,眉眼缓慢舒展,她深呼吸平定心绪。 随后展露笑颜,同秦语瑶解释,“我们在偷听慎王和姜妍密谋当皇帝的事情。”她也不藏着掖着。 说起来,她也是希望秦语瑶听了以后,能回去给楚绪提个醒,而秦语瑶惊呼:“啊?” 尹零露忙捂住她的嘴,生怕她又胡乱说话。 “你小声点,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得到她的警告,秦语瑶忙拍她捂着自己的手,朝她点头。 随后尹零露才松开她。 “你回去记得告诉楚绪,皇帝是有意抬举姜家。 而且慎王许诺姜妍皇后之位,想来他们肯定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主要是怕姜妍会跟慎王合伙害皇帝。” 她一句接一句,不停歇,听得秦语瑶一愣一愣的。 呆呼呼的样子很让尹零露担心,害怕她没有听明白。 可是她已经说得很清楚明了了。 “瑶姐,你听明白了吗?”试探发问。 再次被点名,秦语瑶抬眸望向她,同她点头示意。 可是这么多话,她那里记得住,便又央求开口:“阿零,要不等回去,你和楚绪说呗,我怕我记不住,会传错话。” 紧抓尹零露的手,生怕她会拒绝自己。 “还有今天的事,我们要不要等回去找机会和嫣姐还有楚绪一起说说吧。” 其实尹零露心里头也同样不踏实,她如此提议,尹零露当然不会拒绝。 当即答应她,“好。” 两人才刚把话说完。 忽然! 路旁冲出一群黑蓝配色衣装的蒙面人,将两人团团围住。 …… 尹零露忙将秦语瑶护在身后。 …… 人群中走出一名身着蓝衣的人,他盛气凌人,眸中深含杀心。 抱剑而立,定定盯着两人。 突然出现这么多人,秦语瑶被惊得躲在尹零露身后,扫视周身。 见这圈人把自己和尹零露围个水泄不通,更加慌乱,“阿零,他们是刺客。”说话声音都颤抖起来。 “你是什么人?”一面厉声发问,一面握住秦语瑶搂在自己腰间的手,安抚她。 换来的只是冷哼。 随后蓝衣人指向她们。 见此,秦语瑶小声出言:“阿零,他们要你的命。” 话刚说完,就见他的手指从尹零露身上挪向自己。 秦语瑶被他一指,心跳都漏了半拍,呆滞瞪着蓝衣人,“他他他……他要杀我?”结结巴巴说完,手也跟着抖动。 “杀了她。”简单的三个字,从他口中出来,却是催命符。 而后他又冲尹零露开口:“尹七娘子,若你速速离去,或可保住性命。” 尹零露一动不动,紧瞪着他。 揽住秦语瑶的手微松,借着搀扶腿软的秦语瑶而滑向自己腰间。 下一秒,她的手碰上腰间的软剑。 “莫怕,鸾鸣马上就会来救我们的,等会我找机会给你抢把剑,你拿上防身。”并靠到秦语瑶耳边叮嘱她。 “雇你的人花了多少银子,我给你三倍。” 蓝衣人听了她的话,嘴角一扯,下一秒他手举起,其他人立刻拔刀做好准备。 “上”手指一点,所有人蜂拥而上。 “哇!!!不讲武德啊,反派话不多,主角怎么活啊!” 就在秦语瑶惊喊间,尹零露已经收手压着她的腰,将她压得蹲到地上。 而她自己则抽出腰间软剑,横扫一圈,正冲他们下腿,吓退众人。 很显然,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她一个官家娘子,竟然会武。 “哇哦!牛逼!我零姐牛逼!” 听过秦语瑶的话,短暂呆愣,又再次冲上去。 看着他们全来,秦语瑶又怕又气,“不是,你们一个一个上啊。” “捂住口鼻。” 话还未说完,就听见尹零露的提醒,她忙捂住自己,就见面前尹零露挥手一圈后,周身外出现粉色烟雾。 然后她身边就没了尹零露的身影。 因为尹零露已经冲向人群,烟雾中,只听得一声呼喊,尹零露去而复返,秦语瑶脚边就多了一把刀。 “拿起来。” 秦语瑶忙听话反手去拿刀,而她嘴边,突然出现一只手,不由分说地塞进一粒药丸。 她刚想吐掉,就听见:“解药,烟里有毒。” 有了尹零露的话,她赶紧吃下,向尹零露投去崇拜的眼神。 面对尹零露刚才的表现,她是惊奇的,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吃下药丸后,麻溜把刀拿起来。 “啊!我的眼睛!” …… “我的手!” …… “我的脸!” …… 一时间,呼痛的人无数,所有人尽数倒下。 烟雾散去,蓝衣人惊讶看向尹零露。 欣赏拍手称好,“不错,尹侯的女儿果然不一般,但就凭你,挡得住我手中的剑吗?” 他不屑开口,尹零露却是心慌。 一看他,就知道是个高手,她学艺不精,若对上他,还真没有胜算。 可是等了这么久,都不见鸾鸣出现,她不禁猜想,是不是他们已经派了人缠住鸾鸣她们,所以才没有过来。 眼看着蓝衣人冲上来,正向秦语瑶而去。 她立马挡在秦语瑶面前。 她眼中有着惧意,可手上灵巧,驱使着软件朝蓝衣人握剑的手去。 一个撩剑转身躲过,蓝衣人又转换方向冲来。 速度之快,尹零露根本来不及反应,手上的软剑就被他打掉。 回头时,就见他刺向秦语瑶。 “狗贼” 吼叫中,秦语瑶胡乱挥刀,竟然将这一剑挡住。 可是也因刀剑相撞,震得她手上不稳,刀掉落在地。 尹零露刚想去捡,蓝衣人就已经调整好状态,再次挥剑过来。 她只能放弃捡刀的想法,护在秦语瑶身上。 反正他要杀的是秦语瑶,赌一把他不会对自己动手。 果然,如她所想,剑没有落下。 不过不是因为蓝衣人不杀她。 而是佩鸣到了。 她将那一剑挡下,和蓝衣人缠斗在一起。 抬头一眼,正是时候。 尹零露赶紧拉起秦语瑶往回跑。 “走,快回去。” 秦语瑶被那一剑吓破胆,一个劲点头,踉踉跄跄往回跑。 抬手胡乱抹去眼角的泪,擦在衣裙上,原本白净的手也被脏污的裙摆染污。 然而两人没走出多远,又被人拦住。 “怎么还有人啊!”秦语瑶带着哭腔。 绝望的不止她,还有尹零露。 一百三十六:来了一波又一波 尹零露也很想知道,秦语瑶究竟是惹了谁,竟然能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人,追杀她。 扶着她的手一软,秦语瑶赶紧攀住她的肩,防止自己因为害怕而摔倒。 “瑶姐,你惹了谁?竟然肯下这么重的本钱。” 秦语瑶真是欲哭无泪,“我哪里知道啊!”她连门都难得出一趟,哪有时间惹别人。 除了那天跟雍阳郡主吵起来以外,她想不到别的人。 而拦住她们的人,一看穿着,就和上一批人不同。 这些人的衣服布料明显更好。 尹零露当下就明白,他们不是一起的。 “你们谁是尹七娘子。” 【哦!找零姐的。】 两人对视,突然的转换,令她们一时间懵住。 随后秦语瑶率先回头,“你猜我们谁是尹零露。” 尹零露也同款憨笑。 能拖一会是一会。 心里头满是鄙夷,笑他们连人都认不清就过来刺杀。 还不等她们多笑一会,那壮汉身边的另一名壮汉伸手打向他的头。 “蠢货,高的是尹七娘子。”说话之人手握大刀,腕处绑着红色绑带,他一副愤恨样。 “这……” 尹零露望向秦语瑶,两人再次对视。 这下可怎么是好。 回头看向身后不远处,佩鸣正阻挡着蓝衣人,其他几个又都不再。 于是尹零露只能从香囊中掏出一粒小球捏碎,那里头是和刚才一样的毒药粉。 她时刻准备着,只要他们敢冲上来,就往他们身上甩。 “她留下。”挨了那一下打,绑带男瞪身边的独眼男一眼,又转头冲秦语瑶说着,“你走吧,我们不滥杀无辜。” 听过他们的话,尹零露心中立刻想定。 “瑶姐,你赶紧回去搬救兵。”紧盯面前的刺客,出言嘱咐秦语瑶。 独眼男扭头轻蔑一笑。 而秦语瑶深知自己在这里只会拖后腿,尹零露起码会点武功,于是一口答应“阿零等我,我马上带人来救你。” 她撒腿就跑,对面的人还好心给她让道。 人群中穿过,视线落在他们手中握着的刀,心惊肉跳。 快速跑过,脚下一个不稳而摔倒,她又马上爬起来。 连连回头察看尹零露的情况,脚下却不停。 她给自己打着气:“不要怕,赶紧回去找人来救零姐,加油你最棒。” 而她的身后,尹零露独自面对三名刺客。 她手中执剑,冷脸注视他们,并搬出皇后,意图镇住这群人,“我乃皇后侄女,你们杀我,可想过后果。” “后果?”绑带男对她的话不屑一顾。 “后果就是杀了你,我们能得五百两黄金。” 【五百两黄金,一般人可出不起,一定是雍阳郡主!】 通过他们的话,尹零露立马想明白是谁要自己的命,可他们已经冲来。 她立马收手到胸前。 就在她要丢出粉末的时候,树林中又出来一群人。 再次将尹零露团团围住。 “啊?”对此,尹零露真是震惊。 【我这么值钱吗?又来一波。】 这样看来,还不如天天待家里来得舒服,出来露几次面,就招来这么多人追杀自己。 然而下一秒,就令她更加摸不着头脑。 只因围住她的人竟然拔刀对着他们三人。 环顾一圈,这群人训练有素,而且每个人的腰间都佩戴有腰牌。 只是因为隔得远,她根本看不清上头的字。 “愣着干什么,他们配活?” 突然听到人形围墙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尹零露连忙看过去。 一层两层的人主动让位,便见一袭红衣的周俊磊被人搀扶着走出来。 “小本生意不容易,爷饶命,我们这就走。”那头为首的独眼男正向周俊磊求饶。 可周俊磊已经发话,哪里还会留他们活口。 尹零露心知他必定做得出来,于是忙出言阻拦:“别杀他们,留活口。” 这些人可都是证据,怎么可以说杀就杀。 她的情急落在周俊磊眼中,也好在周俊磊很听话。 她一开口,周俊磊立马发话“留活的。” 但搀扶他而来的那人,手中动作有过瞬间停顿。 巧在尹零露诧异他的出现,视线全落在周俊磊身上,以至于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人。 “你……你不是在廷尉狱中吗?你逃出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警惕盯着他。 手中的粉末握得更紧,随时准备往周俊磊身上丢。 只不过,周俊磊在一对上她的眼睛之时,眸中便布满柔光。 他借助身边人的力量,一瘸一拐地走向尹零露。 引得尹零露心惊胆战,“你别过来,你到底想干嘛?” …… 面对尹零露的制止,他听话停下脚步。 对此早有预料,所以他有他的王牌。 伸手入怀,从衣服里面拿出一串珠穗,丢到尹零露身上。 她手忙脚乱将珠穗接住,仔细一看,那竟是季晏安常戴的发饰。 …… “你把他怎么了!” …… 她狂吼着,握着珠串的手一紧再紧。 惊恐的脸庞上,瞬间挂满泪珠。 她不敢相信,心狠手辣的他会对季晏安怎么样。 然而周俊磊有的却是心疼。 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为别人哭,他怒火攻心。 “阿零,你想见他吗?” 明知道他必定有所图,可是尹零露不敢不顺着他。 朝他点头。 “那我们的婚约还作数吗?” …… 开口就是无理要求,尹零露很不想搭理他,可是季晏安在他手上,她不敢胡乱拒绝。 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选择应下。 “作数。” 听过她的回答,周俊磊仰头一笑,笑中满是哀伤,又像是自嘲。 “阿零,你最不擅撒谎。”他说的平静,又有几人能懂他心底的伤感。 “小时候,你说保护我,是真的,那时你的眸中只有我。” 【小时候,什么小时候,原主干的是吧。】 她心想着,又听见周俊磊的声音响起。 “可是现在不是,你的心里惦记着别人,但我愿意听你骗我,要骗我一辈子好吗?” 他说这话,惹来身旁人的目光,更惹来尹零露的不爽。 【好个屁。】 她虽心中拒绝,面上则是极为讨好的欢笑点头。 想着一定是原主跟周俊磊之间有渊源,所以才会让他有执念。 但是现在尹零露换作自己,那之前再多的渊源,也没了意义。 更何况他现在还挟持了季晏安。 带我去见他。” 周俊磊不回话,只给了搀扶他的人一个眼神。 随后就听得一声口哨,围着尹零露的所有人都将外袍脱下,靠近尹零露。 反身围出一片空间,然后便进来几名婢女。 她们手上端着的,是和周俊磊同样的红衣,以及玉石宝冠。 到了此刻,尹零露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自己的话他一句不信,反而是要自己用实际行动证明。 “我说过,登门提亲,三媒六礼,不能少。” …… 她将过来为自己换衣的婢女的手打开。 但久久听不到周俊磊的回应。 她再次吼着“周俊磊!” “阿零若觉得他能撑到你耍完脾气,那便由阿零高兴,我不急。” 【我……我迟早整死你。】 仗着有季晏安在手,能够拿捏住她,就肆无忌惮。 可是她没有办法,即便再不愿意,她也只好由着他的婢女为自己换上衣服。 约莫一刻钟之后,婢女拿走她的软剑为她穿戴好嫁衣,为她盖上盖头,扶她走到周俊磊面前。 低眸便能看见面前的周俊磊。 见他朝自己伸手,她心神一乱,将手搭在他手上。 手上传来冰凉触感。 是个镯子! 那镯子半山半水,成色极好。 “这镯子是我阿娘留下来的,她说想要给儿媳,阿零,虽然你我未行拜礼,可我只认你。” 他说的情意绵绵,声音温柔,与方才的他判若两人。 为尹零露戴上镯子,将她冰凉的手握在手心,带着她走到轿子旁,再亲手掀开帘子。 扶她进到轿子内,“阿零莫急。” 这说的不是废话吗? 不急能听话穿上嫁衣? 坐上轿子,尹零露将盖头掀上去,先是低头一看镯子,再又微拉帘子,观察着周俊磊带自己走的道路。 圆溜的眼睛这看看那瞅瞅,她只怕周俊磊不会让自己先见季晏安。 想到此处,便忍不住威胁道:“我要先见到季晏安,不然我就先把你杀了。” “阿零真是调皮,你我大婚,见他做什么。” 轿子里一声冷哼。 就知道周俊磊不会那么好心,令尹零露更加鄙视他。 “碎骨散听过吧。”将手伸出轿子外,直接撒到轿夫脖子上。 那轿夫一瞬后倒地。 轿子也因为少了人支撑,而朝一边倾斜过去。 尹零露同样撞向一边,不过她立刻用另一只手护着头。 突然而来的状况,再加上里头还未停的声音“我手上就是,你要是不让我先见到他,我保证下次就不是轿夫,而是你嘴里。” 周俊磊与身侧之人齐齐看向轿子,前者并抬脚踢向倒地的轿夫。 “没用的东西,还不拖走。” 立刻来人拖走,又补上位。 被她闹了这么一下,周俊磊才改变行程。 摆手让人往关着季晏安的地方去。 只是搀扶着他的人,却手上用劲,想要给周俊磊提醒他该干的事,换来的就是周俊磊怒眼瞪向他。 毕竟尹零露手上的可是碎骨散,即便是肌肤稍微碰上一点,就会奇痒难忍。 若是入口,只需片刻,便会丧命。 一百三十七:他究竟意欲何为 他知道尹零露干得出来,所以他不敢不听。 但这只是需要表现给尹零露看的。 眼神半眯,看向轿子,可谓望眼欲穿。 “你逃出来,就不怕皇帝牵连代郡王府吗?” 尹零露收回手,她是懂怎么戳人伤口的。 一提起他爹,周俊磊就更加愤恨,尽管他的确需要谢谢他爹的帮忙,才能让自己逃出来。 可是这和放弃自己有什么区别,况且他还提出那种要求。 “世子,斛娘可还在暖玉楼呢!” 耳边是警告。 他不以为意,反而轻笑出声。 怅惘移开目光,“不怕,我只怕见不到你。” 一手忽按住胸膛,微有皱眉,后又眯眼凝神,听得一声吞咽。 人也往下倒去,好在被人扶着。 …… 听到他的回答,尹零露的话算是白问。 有些话,从某些人口中出来是甜言,可换个人就只剩恶心。 尹零露不想恶心自己,选择沉默。 乍起的风吹过丛林,吹进红轿,长长的帘幔飘到尹零露面上。 她扭身侧坐,将脸对着后面。 须臾之间。 尹零露察觉到轿子停下,本就担忧的心愈渐焦急。 扑通扑通急跳,她迫不及待要出去。 轿子刚一放下,她立马伸手掀开帘幔,走出去。 那金绣福纹的盖头半搭在宝冠上,腰间的金铃,铃铃作响。 而她面前,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竹屋。 虽说是建在荒山野岭,可却并不破旧,倒像是新建的。 不光她看了一惊,就是搀扶着周俊磊的那人,对此也不能理解。 他看向周俊磊,却见他呆愣原地。 朝后一个眼神,想指挥人来抓住她,可他身后的侍卫头领手一举,便无人敢动。 尹零露越过轿夫,往竹屋里去。 她一抬脚,周俊磊才回神,重咳一声,声音却小。 头领之后,便有人掏出一粒药丸吃下,随后上前抓住尹零露,将她控制住。 尹零露惊慌低头,看着自己被抓回周俊磊面前。 仇视着他:“你又想干嘛?” 明明说了让自己先见到人的,可是现在又将自己抓住。 简直言而无信。 可无论她有多大怒火,周俊磊都不以为意,打定主意,要将碎骨散抛洒到他身上。 但下一瞬间,手腕就被人抓住,不仅如此,他还想要扣开她的手指。 “放开我,周俊磊,你个二逼,你良心被狗吃了,做人没诚信,死了没人记……” 但任凭她怎么挣扎,握着毒粉的手被掰开,手心的碎骨散也叫骂人清理个干净。 更是有婢女上前,用打湿的帕子将她的手一再擦拭。 “阿零,碎骨散,触肤即见效,又怎么可能能抓在手里,可你抓了。”周俊磊拆着台。 “而这等毒药,我恰好有解药。” “你……” 尹零露恼羞成怒,就着那两个人的手,就抬脚踢向周俊磊。 周俊磊连连后退,也不恼她“这是做什么,阿零莫急,要打要罚,今日都随你。” “呸。” 说得那么暧昧,生怕别人听不懂他的意思,尹零露直接吐他口水。 而她越是躁动,周俊磊就越是得意。 手指一动,几名婢女接过尹零露,将人带着往房里去。 尹零露当然不可能听话,低头冲着婢女的手臂咬去,那婢女吃痛松手,她赶紧推开另外一名。 手一得救,麻溜拔下发簪抵在喉间。 “周俊磊,让他们都离开。”威胁他的命没用,那就威胁自己的。 毕竟对自己痴魔至此,就是越狱都要跟自己成婚,那必定会有所顾忌。 倒也真如她所料,周俊磊心惊上前,“不要!” 然而他才走近一步,就不再动,只因他被人拉住。 瞪向身侧,目光又忙转向尹零露。 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头领,指尖一弹,尹零露腕间传来痛感,簪子并着一颗石子掉落在她的脚边。 猛然瞪眼看着周俊磊。 没了簪子她只能另想法子。 “阿零,你不要做无用功,乖乖听话。”话音刚落,他耳边再次响起那人的声音。 “世子,别忘了斛娘。” 这话他不想听,“你闭嘴!” 斛娘斛娘,就知道提她。 当初要不是中了计,他怎么可能会和自己的妹妹……。 现在却拿她来威胁他,什么世家大族,一个为求权势,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敢做的人。 他的女儿,周俊磊可不想认。 “赵大保,要杀她你尽可现在就去,是谁想留她,你最清楚。” 而尹零露那边,她手上动作不断,此刻又从怀里面掏出一把短小精巧的匕首。 匕首出鞘,她一连串的行为,看得周俊磊头疼,想不通她瘦瘦小小一个,身上竟然藏了不少东西。 更觉是那群婢女的错,扫向她们的眼神也多是不满。 虚弱无力的手抬起,“阿零,你信我!”急急出声,奋力朝她挪去。 她将匕首横在喉间,锋利的刀刃刚一触碰到她的脖子,就立刻出现血痕。 这下周俊磊可真是心神俱震,往尹零露冲去,可他过不去。 见状,头领一掌拍在赵大保肩头,将人拍开,他一离开,便有侍卫上前围住他。 个个对他拔刀相向,令他不敢再有动作。 又一把扶住朝前冲去,往下坠落的周俊磊。 而扭头看见他,感激一眼,随后在他的助力下站直,他朝后摆手。 “走,都走。” 于是那头领将他扶到尹零露面前,待他抓住台阶的栏杆站稳后方离开。 眼看着所有人退开后,尹零露握刀的手下挪,周俊磊急忙去抓,但她已经将刀捅进周俊磊的腹部。 只听得周俊磊闷声呜咽,侧身靠近挡住腹部上的伤口,并将尹零露的手腕抓住。 另一手紧紧把住栏杆。 “阿零,你……” 尹零露心狠搅动匕首,引得周俊磊再次“嗯哼~” “住手。”周俊磊的声音隐忍又痛苦,手上用劲,抵挡住她的再次搅动。 可他现在哪里还制止得住。 “你知道的,我早就想杀你。” “阿零,我终于能永远拥有你了。”竭尽全力吼着,以便能盖住她的声音。 就算他也想让她如愿,可不能是现在。 对于他反常的举动,尹零露起了疑心。 抬眸看向他的身后,他的手下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守在不远处。 再望回周俊磊。 她脑海中思绪翻涌,却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扶我进房,不要让他们看出端倪。” 定定望向周俊磊,听着他虚弱又郑重的声音,目光坚定。 尹零露选择信他一次,缓慢拔出刀,再往自己身上擦拭干净,而周俊磊借力推着她上一层台阶。 将尹零露挡在身后,伸手搂住她。 待她把匕首擦干净,周俊磊再次出言,“抬头,看着我,靠在我怀里,把匕首丢掉,往后退。” 尹零露听话照做,然她一抬头靠过去,周俊磊就顺势微弯腰,看着他突然靠近的脸,握着匕首的手再次举起。 周俊磊只好松开她,去把她握住匕首的手掰开。 “你这样,骗不过他们的。” 【骗他们!为什么。】 尹零露心存疑惑。 然周俊磊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匕首落地,他就紧贴着她往房里去。 两人完美重叠在一起的背影,直叫人以为,他们的世子爷终于拥得美人入怀。 人群之中,赵大保心里打鼓。 主子让他跟着世子爷,就是因为知道他不可能对尹零露下得去手,所以才让自己盯着,以便必要之时出手。 可现在他竟然将人带进房里,还不让人靠近,自己又被围住。 明明这些人都是主子挑选的,可现在却全为他所用。 心中愤恨烦躁,可又没有办法。 视线紧盯两人,然他们一进房里,尹零露马上撤离,没了依靠的周俊磊,立马往地上倒去。 看着忽然倒地的他,尹零露一瞬惊讶,“你究竟要做什么?”问出的话也随他的摔落,而声音渐弱。 听得他身躯一抖,“噗”出一口鲜血。 尹零露呆住。 “你……” 一见到他,就看得出来他整个人状态不好,可是不好到站都站不住,还摔吐血是她没有想到的。 “蹲下来。”周俊磊擦去嘴角的血,翻身坐在被自己吐脏的地方。 朝尹零露招手。 目光瞥见鲜血染上她的衣裙,周俊磊看得心疼又懊悔。 尹零露一蹲下,就听见他冲自己道歉:“对不起,阿零,染污了你的裙子。”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就说你究竟想干嘛!”她没有耐心。 何况刚才听他的意思,再加上那会撞自己的那个人,她就意识他们一定早就盯上了她们。 只是现在看到周俊磊对自己这个态度,倒叫她琢磨不透,他的用意是什么。 是想占有自己,才以季晏安为借口,逼自己乖乖听话。 还是真的想向自己透露季晏安的所在。 不过就他现在这样来说,光站起来都够呛,更别说对自己的那些龌龊想法。 “我只是想救你。” 他言辞恳切,眸中点点星光尽数倾撒向他心中的太阳。 只是太阳的光太灼人,“救我?救你自己都难。”扫视着他一身的伤。 眼中满是轻蔑。 周俊磊顺着她的目光低头。 这身伤…… “还不是拜沐国公大人所赐。” 【季晏安!】 尹零露瞪圆了眼,她本以为这是廷尉府审犯人的手段。 却竟然和季晏安有关。 一百三十八:一刀又一刀,刀刀不致命 她不说话,等着他喘息片刻,再次开口:“那日他来找我……” ——思绪回到季宴来廷尉狱中找他那天—— 昏暗的牢房之中,周俊磊盘腿坐在床上,面壁思过。 牢房里的阴冷潮湿并未曾侵蚀到他,只因他身为代郡王之子,所以即便到了牢里,也没有人敢轻视他,给他的待遇也不差。 被褥铺盖应有,饭食也是干净热乎的,哪怕是审问,也从不动用刑具。 光是这几点,就已经羡煞其他罪犯,更不用说代郡王夫妇还能时常过来探望。 而这一切,直到季宴安的到来,才被改变。 季晏安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才一走近,就看到他孤独的背影。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牢门的锁链被拽响,周俊磊面上只有过短暂动容,又仍旧保持原样不动。 直到听见“国公爷,您请。” 国公爷! 周俊磊可不记得自己跟哪位国公爷关系好到,他会在这种时候过来探望自己。 猛然扭动上半身,望向门口。 便见季晏安缓步进来。 “是你?”他诧异出言。 “你来做什么?” 狱长后退离开,将空间留给两人。 “桃红是你的人?” 季晏安没有和他废话,开口就直接发问。 不过与其说是发问,倒不如说是只等周俊磊承认。 周俊磊挪动身子,转过来,悠闲半躺在床上,借用身后的棉被做支撑,一手搭在支起的腿上。 “是又如何。”支起的脚抖动着,语气嚣张至极,眼睛里满是不屑。 他不想被人看轻,尤其是季晏安。 他箭步上前,一把抓住周俊磊的脖领,将他微微提起。 他气愤! 本是日日在家乖巧等着自己归来,闲暇时间才愿意出府,就是出府,也是为着替自己祈福的阿零。 过得多舒服自在,可是他,眼前这个杂碎。 竟然敢安插眼线在阿零身边,监视她,甚至还要利用眼线,欲行不轨。 如果那天他回晚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而周俊磊对上季晏安那吃人般的眼神,他只觉脊背发凉,“你干什么?”他警惕出言。 一手攀上季晏安抓着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在床上摸索。 可床上除了被子外,空无一物,他什么都摸不到。 不但摸不到,他就是想抬脚踢走季晏安,也被他从腿边抽出的匕首狠狠划伤大腿,而不能再有动作。 “啊!!!” 一声响彻廷尉狱里的尖叫,震得所有犯人都为之一振。 个个都跑到门边探头,纷纷看向周俊磊的方向。 他们可是看到狱长带了季将军过去,众人当即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低语猜测。 这位世子犯的事一定不小。 不然怎么会惊动季将军,而且光听这连绵不绝的喊叫声,都心肝发颤。 …… “啊!!!”又是一声大吼。 随之而来的,是周俊磊对季晏安的嘲讽,“季晏安,你有胆量就别往我身上招呼,往小爷我脖子上来。” 他腿上身上,手臂上,就是背上,都没逃过季晏安的怒气,整个人鲜血淋漓。 他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就在季晏安初下刀时,他企图推开季晏安。 可是他的手刚伸出来,就被季晏安反手撩刀而上划伤,又紧接着将刀插进另外一只手。 拔出来后,随即蓄力朝他肚子捅去,再次拔出。 然后高举匕首,抓着他脖领的手,趁他光顾着喊叫,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将人拉近自己,又在后背插进一刀。 季宴安红了眼,光是插他一刀还不够,一刀接一刀,最后一刀,更是用力扭转刀身。 他全身心都在叫嚣,理智溃败而逃。 遥想前世——宫宴之上,他竟然都敢纠缠阿零。 更是冲自己口出污言秽语,句句直指阿零。 回看今生,——他有幸能获上苍垂怜,重来一世,却还是叫他钻了空子,怎么能不恼火。 而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力道又控制得极好,不至于令他丧命,穿心刺骨的痛感让周俊磊除了喊叫别无他法。 他不甘心,意识到季晏安就是想折磨自己,他便出言激将他,让他给自己一个痛快。 然季晏安根本不理会。 将匕首再次插进他两腿之间。 又是一阵响彻狱牢的爆鸣。 良久后。 久到季晏安已经擦拭好手上的鲜血,久到他整理好衣袍,端坐在桌前,冷眼瞅着周俊磊。 他才缓过劲来,双手扒在床边,瞪向季晏安的眼神恶狠。 “阿零让你来的?” 他声音颤抖,整个人趴在床上,唯靠脖颈支撑着他抬头与季宴安对视。 得不到季宴安的回应,周俊磊再次开口:“她就这么恨我?”像是自问,又满是埋怨“明明是她……” 季宴不想听,开口打断,“说够了吗?” 眸中寒光更甚。 他只恨自己为何要出现在官驿,又为何要和小尹零露搭话,如果自己早一日,又或者晚一日,就不会遇见她。 也就不会令她陷入危险之中。 一拳砸在木桌上,‘砰’声镇住周俊磊。 他一瞬呆愣,望向季宴安。 “阿零心善,愿对你施以援手,可这不是你恩将仇报的理由,我只恨我不能亲手了解你。” 他怨恨,愤怒,又咬牙切齿说出这段话。 猛然间,周俊磊恍悟,曾经的自己到底有多可恶。 …… 而如今他没有别的想法,他只是想补救,哪怕一点点也好。 他删删减减,并未同尹零露说全,他不想死后留给尹零露的印象只有凶狠、荒淫,他将自己放在弱小位。 “阿零,我知道我从前做了太多错事,可我今日做这些,真的是为了救你。”他语气诚恳,目光柔和,想求得尹零露的信任。 撑着身体的手也因为体力不支而微微颤着,使得他不得不强忍疼痛挪动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我爹要你的命,我只是他的借口,除掉你的借口。 还有,季宴安被丢在一个山洞里,但是在哪我不知道,我只知翻过竹屋后面那座山就能到。” 尹零露在心中思考着能够相信他的概率。 对他说的话始终抱有怀疑,不信他会突然变好。 周俊磊也知道,此时让她相信自己很难,“我知你不会轻易信我,可是你不想救季宴安吗?他还在等你呢。” 但架不住他拿捏了她的命门。 是啊!她还要去救季宴安,即便他不可信,可是她不能放弃任何希望,“他的毒,解药在哪。”再者就算找到人,没有解药也没有办法。 但当她问完,周俊磊就摇头。 他真的只是棋子,根本不知道那些。 尹零露蹙眉盯着他,“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单是那一种毒还不足以致命,只是到了季宴安身上就说不定。” 说了跟没说一样,不过起码告诉了她去哪里能找到人。 她转头看向门口,前头都是郡王府的人,她根本出不去。 环视四周,后面摆放着木雕床,想开后面走不通,可两侧的窗户一翻出去,前头守着的人又都能发现。 正当她烦躁时,周俊磊喘着粗气,叫住她。 “阿零,床后面有窗户,你快去,我拖住他们。” 闻言望过去,仔细一看,床上的帘幔的确透着光,不疑有他,尹零露蹲着往后方快步而去。 眼看着她离开自己身边,周俊磊心如刀绞,忍不住出声:“阿零,你会……记得我吗?”他试探着。 扭身那一下,扯及身下的伤口,趴倒在地,整个人都透露着虚弱。 又怕表达得不够准确,便补上一句“会记得现在的我吗?”有气无力,又说得卑微,带有祈求。 尹零露有过一瞬间的嫌弃,但在他后一句话出口时,听着他那小心翼翼的语气,为之动容。 几步回来,将人扶起,往房门处挪。 “够了,已经够了,快走。”一把将人推走。 可他哪里有力气,再用力也不曾撼动尹零露一分一毫。 能得尹零露回身相扶,他早已心满意足。 而尹零露还是将他挪到房门上靠着,方便他看着自己离开。 待安顿好他,尹零露也不再拖延,往后面的窗户走去。 走到窗户前,她警惕探看窗外,见并无一人,又回头望向周俊磊。 便见他躺靠在房门之上,一脸微笑,无声催促自己赶快离开。 她取下累赘的宝冠和嫁衣的外袍,翻身越过窗户。 身后是从周俊磊口中出来的艳词媚语,不害臊地往外冒,又因着身子的缘故,说一句咳一下。 惊得她连忙抬手捂住耳朵,见她这样,周俊磊只笑,随后说得更欢。 尹零露麻溜往后山跑,只想赶紧离开发春的周俊磊。 竹屋离后面那座山还有一段距离,她自从穿过来,就一直是个被娇养着的小姐,体力哪里支撑得了她跑多远。 刚跑出百米,就累得喘气,她便改为快走。 一面走,一面思考着,为什么那毒对别人无用,而对季宴安却会致命。 除非他身上还有毒,而这次的毒只是催化剂,所以才能致命。 想通这一点,思绪便回到福水镇那次。 明明他说的没有中毒,可是今天周俊磊又这么说,尹零露不禁怀疑季宴安在骗自己。 况且那次他还晕倒在自己家门口。 越想越后怕,她紧攥的手心渗出汗。 不敢再多想,拔腿再次开跑。 【宴安还在等我救他,我必须快点去,也不知道鸾鸣这会在哪,别是被抓了。】 她思绪万千,不敢再耽误。 一百三十九:只要他在就好 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走到山脚下,抬头望去,那山峰高不见顶。 烈日当头,热浪扑面,尹零露忍着不适,沿着山侧的小路直上。 但这小路实在陡峭,她走得太累,没几步就撑在身旁的树干上休息。 伸出舌头舔湿干燥的唇瓣,深呼吸调整状态,擦去额间鬓边的颗颗汗珠。 回望来时路,心道:【哎~才走这么点路。】 又转过头,一眼望不到头的路,打击着她的信心。 但转念想到季晏安中了毒,还被丢在山洞里,她又在心中鼓舞自己。 【加油!再坚持一会,爬过这座山就好了。】 短暂停歇后,继续前进。 山路蜿蜒曲折,即便脚下不稳而摔倒,也赶紧爬起来。 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季宴安还在等她。 派出去的鸾鸣没有带回季宴安不说,连个信都没有,再加之周俊磊的话。 她唯有猜测他们都被困住,不得脱身,所以才会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 愁思多虑,以至于她不慎踩空,脚下一滑,再次滑倒。 慌乱之中,她伸手去攀旁边的树干,却没抓到,好在手腕上有镯子护着,只是一滑,并没有戳到手腕,但却使得掌心被地上散落的枯枝戳伤。 听得“嘶啊!”一声,她快速收回手,望着地上碎落得手镯,她的目光冷淡,并未为之动容。 那染血的枯枝上带有刀口,往前看,便能看到被砍伐过的,留下的树墩。 尹零露马上明白,戳伤自己的,是砍樵人遗留下的枝干。 而此刻,她整个人趴在地上。 抬手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扶住树干,艰难蜷缩坐起身,在这过程中,膝盖处也传来痛感。 手上鲜血直流,靠坐在树上,低头看去,衣裙上沾满泥土。 她顾不得那许多,摊手在面前,忍痛拨开伤口处的碎屑,然后用长长的裙摆暂时缠住并抓紧。 才将目光转向双腿。 伸手把裙子掀开,可刚掀开一半就感到一阵钻心的痛。 引得她倒吸一口凉气,手上的动作也变得轻柔。 等她一点一点连着里面的衬裤和裙子,一起掀开,腿上满是擦伤,颗颗血珠渗出,惨不忍睹。 手上一松,瘫坐在杂草上,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为什么要让我来这里,明明我可是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她沮丧埋怨。 这世界的不公怎么那么多,她想不通,也不由她选择。 可只要一想到她可能会永远都见不到季宴安,就心痛,泪如山洪滔滔不绝,抱膝捂脸,无声抽泣。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没了季宴好以后的生活,“出去!都出去啊!”她大叫着。 【他是为我挡了毒,我一定要找到他,沙场刀剑无眼,他都能安然回来,现在也同样不会有事,绝对不可能。】 她在心中抗议,拒绝所有的负面情绪,然而回应她的只有风吹树叶飒飒声。 良久的平缓情绪后,她借住树干起来,再继续往山顶上爬。 一路向上,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来到山顶,听着肚子传来的咕咕声音,她才停下休息片刻。 坐在山间地上,鸟儿从她身侧飞过,叽叽喳喳。 抬头望去,太阳隐入云中,阳光从云团的缝隙中投下,又被密密麻麻的树枝遮盖住,使得天色忽然暗下来。 耳边偶有微风吹过,也格外凉爽。 可无论再凉爽,却也不能抚慰秦语瑶。 她带着丹秋以及枫仪馆的侍卫赶到时,却只见到前方仍然在与刺杀自己的刺客打斗的佩鸣,而不见尹零露的身影。 侍卫冲向刺客,其中为首的在她们一拥而上时,知自己逃不走,便刎颈自杀。 其他的都被碎骨散折磨得在地上翻动,双手在身上下抓挠,看见她们过来,想起来都起不来。 更在他们的头自刎后,满目绝望,散落一地的刀,他们却再拿不到。 因为所有人都被枫仪馆的人迅速钳制,并绑住双手。 “是碎骨散。” 众人听到佩鸣的话,心领神会,从腰间小袋中掏出一颗红色药丸,塞进他们口中。 随后拉着他们往秦语瑶那去。 而秦语瑶一到与尹零露分离的地方,没有看到她,顿时慌神“阿零,你在哪?” 得不到回音,便立刻四处寻找尹零露。 她呼喊着:“阿零,我带人来救你了。”就是草丛里都要翻开看看。 找了许久都不见人。 “奇了怪了,那会明明就在这里的,怎么会都不见了呢?阿零那么厉害,该不会是被人抓走了吧。”她捂嘴惊声。 【怎么办怎么办,我害了她,他们可是要她的命啊!】 心里胡思乱想,脚步也越来越急躁。 这一边没有,就到另外一边去找,可是都没有找到任何打斗的痕迹。 而这时,佩鸣和她的同僚姐妹们押着那群刺杀她的刺客过来。 “你带王妃先回去。”佩鸣走到秦语瑶身侧,同丹秋说着,“我去救小姐。” 【救小姐!她知道阿零被人带到哪里去了!】 意识到这一点,秦语瑶立马转身冲佩鸣问道:“阿零在哪?” “请王妃恕属下不能与您详解,这便要走。”说罢就转身离开。 她没有多言,只因带走她主子的是代郡府的人,她不敢和外人提及,尤其是丹秋。 望着她匆忙离开的背影,秦语瑶担忧出声“喂!一定要把阿零安全带回来。” 一定要,不然她不会心安。 她有难的时候,尹零露直面危机救下她,可是自己却不能保护她。 心中又懊恼又难受。 而佩鸣朝她重重点头,那可是未来女君,自然要找回来。 随后佩鸣运着轻功,往尹零露被带走的方向而去。 走了一段路之后,她警觉发现,带走尹零露的人转换了方向,于是她跟着转换,往竹屋去。 但等她到时,却只见代郡王府的侍卫抬着衣衫被划破,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周俊磊出来。 不少侍卫将屋子围住,赵大保怒气冲冲从屋里出来“人呢?我问你人呢?” 说罢冲到周俊磊面前,将人拦住,而头领见此立刻挡在他面前。 “该做的我们世子都做了,你没看到世子被伤成什么样吗?” …… “伤?他身上那些伤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弄得出来的吗?” …… “不是她还能有谁,世子本就身受重伤,更是无法独立行走。” …… 头领据理力争,两人的争吵尽数被竹尖上的佩鸣听去。 而她的位置,碰巧被仰面而躺,侧头过来的周俊磊看到。 一眼就认出她是那会与人缠斗的人,想她此刻过来,必定是为了解救尹零露。 于是他指尖微动,朝着后山的方向。 而这也恰好被佩鸣看见,于是赶忙运着轻功,往后山去。 她一路追,尹零露一路找。 下山的路上,她四处张望,不放过任何地方,唯恐有自己忽略的。 忽然天色更加昏暗,抬头一望,空中乌云密布,只听得“唰”的一声,豆大的雨滴砸在她脸上,身上。 走了这么久的路,她实在口干舌燥,这会碰上下雨,她当即仰头享受着。 雨水入口,她不停吞咽,舔触嘴唇,只为让自己能够舒服一点。 【下雨了,真好,也不知道宴安这会怎么样了。】 心中惦念着,短暂舒爽之后,又继续赶路。 因为周俊磊只告诉她翻过这座山,就能到,只是她又不知那处山洞在哪里,只能一寸一寸地探寻。 下了雨之后的山间更加难走,稍有不慎就会滑倒,滑倒就会扯到伤处。 她蹙眉咬唇,攀爬起来再走。 一次又一次,摔得她两股生疼,本没有伤的那只手此刻就连指缝里都是泥,手掌也破了皮。 可即便是这样,她的脚步仍旧不停。 搜寻许久之后,雨也渐渐地停了下来,只是天色仍旧蒙蒙灰,令她分辨不出现在是什么时候。 她走得腿脚酸痛,已再无力气行走,但她不敢停歇,一路扶着树干前进。 在路过一片竹林时,清凉的风拂面而来,并将竹叶吹得沙沙作响。 “这里面应该不会有山洞吧。”她望着竹林自问道。 探究看向竹林深处,随后又自己回答“肯定不会有,我还是去别的地方找吧。” 说罢抬脚离开。 …… “阿零!” …… 然而她刚走出没多远,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宴安!】 如是肯定,她激动转身。 竹林的另一头,赫然站着令她为之牵肠挂肚的人——季宴安。 走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他,心中无尽欢喜,又难以置信。 他中了毒,却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想他定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所以才故作无事,心中更为感伤,投向季宴安的目光也瞬间朦胧。 她又哭又笑,抬手将眼泪擦干,奋力奔向季宴安,受伤的手却不敢松开裙摆。 而季宴安,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也同样不可思议,尤其是见她一身红装,满身泥泞,发间还插着不少枯枝烂叶。 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想及自己明明已经让鸾鸣回去报信了,可是她怎么还会来呢?而且还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 衣服是新换的,身上的痕迹昭示她一定不是和鸾鸣一起来的,不然不可能会如此狼狈。 望着奔向自己的她,连忙冲过去。 他能明显看出她脚步不稳,就知她一定走了很远很久的路,只为能找到自己。 那有什么理由会让她非找到自己不可呢? 一百四十:哪怕成为千古罪人 无论是何原因,此刻在他心中,尹零露的安危最重要。 随着他的奋力奔跑,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尹零露面上也洋溢着笑容,她庆幸自己终于找到他。 而季宴安只想知道她有没有被周家父子伤到。 滴水的裙摆,脖上的血痕,宛如银针,扎在他眼中、心里,气血上涌,终是红了眼。 尹零露张开双臂,他没让尹零露跑多远,就已经冲到她的面前。 但他却没有一把将人揽入怀中,而是把住尹零露的双臂。 但他抵挡不住尹零露的激动。 感受到他手上的力气,尹零露用尽全身力气,扑到他的怀中,将他搂腰紧抱。 偏头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的体温。 带着哭腔同他倾诉:“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有多怕终会与他别离,紧绷的神经也在遇到季宴安的这一刻松懈,全身心地感知着他的存在。 她多想告诉他,如果需要选择,即便成为千古罪人又如何,即便不得其法又如何,茫茫一生中,能遇见他,何其有幸。 只是她的贴近,令季晏安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脑中顿时警铃大作。 把人从怀中扶起,不安地低头与她对视。 “伤到了哪里?”说时双手轮换,将宽袍脱下,为她披上。 伤! 【对啊!宴安还中着毒。】 恍然被点醒,尹零露手上一松,顾不得因着裙摆的垂落,而被扯痛的手心,扶在季宴安的臂弯处,抬起另一只手探向他的肚子。 “你胃……”一时慌乱说错话,又忙改变说辞,“这里会痛吗?” 摸在季晏安胃处的手微微用劲按压,一双刚止住眼泪,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季晏安。 他喝了下给自己的毒,想着应该会从胃里先起反应。 虽然季晏安不明白她这样的动作是做什么,但对于她的问题还是听话回答。 “不疼,那你的手呢?”一边说着,一边顺着血腥味,将她受伤的手拉至眼前。 待看见她手心周围的血液已经凝固,而伤口处却是猩红的血肉时。 鼻尖一酸,眼中多是不忍,望向尹零露,眼眶中积蓄的泪水最终还是决堤,他悔恨自己没有紧跟在她身边,保护她。 “没事的,路上我一直用裙子包着的,等回去擦上药,过段日子就会好的。”而尹零露还在宽慰他。 二话不说,季晏安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金创药,均匀撒在尹零露的伤口上。 引得尹零露皱眉抿唇,却不发出声响,怕他更加担心。 而季宴安又迅速跑去拔出挂马上的长剑,用力插入地里。 耳边是尹零露的疑惑:“你做什么?”他一扯衣服下摆,在剑上划出一道口子,随后用力扯开。 “别,衣服会坏。” 而他充耳不闻,将得到的长带包在尹零露的手上。 包到一半,吸吸鼻子,将眼泪抹去,再继续为尹零露绑好。 随后又拿起她另外一只手,见白玉般的小手,这会满是血痕,且沾满了污泥。 愈发心疼难忍,“见不到我就陪着阿姊等我嘛,我会回来找你的。” 小心翼翼用袖子碰去污泥,生怕弄疼她。 看着他因为自己而哭成泪人,尹零露反而心情好点,伸手为他擦拭眼泪。 “这么久不见宴安来找我,甚是思念,便不想多等。”擦好眼泪收手。 又将话题转到他身上的毒,“你知道你中了什么毒吗?” “我早已让鸾鸣向你带话,可你没有见到鸾鸣,是不是碰到了周俊磊。” 话里没有一丝询问,但不可否认,他猜的很对。 尹零露紧盯着他的眉眼,越看越觉得他眼眶红红的样子最迷人。 “是,也是他告诉我你中了毒。” 隐去代郡王要杀自己的事,但她还是低估了季晏安,自以为自己这么说,他就不会想到。 他本是上山为尹零露猎兔子,但在他刚刚上山没多久之时,就发现有人跟踪自己。 彼时季晏安不动声色,想寻机生擒了他,可奈何跟踪自己的人虽然武力不敌,但轻功了得。 转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加之鸾鸣找来,于是季晏安便没有再追。 这会听了尹零露的话,他马上明白过来,这是他们两父子串通好,玩的把戏。 但他再一想,又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于白,出来。” 一声令下,于白从竹林里出来,快步走到季宴安身侧后方抬手道:“公爷。” 害得尹零露话都到了嘴边,又只能收回去。 “回都城,去赤卫营传安宁王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离营。 再去趟廷尉府,陛下近日事多繁杂,若是有何不要紧的人或事,便先不要惊扰陛下。” “是”于白领命离开。 尹零露对他的安排不明白,赤卫本是皇帝的人,可他却让于白借楚绪的名义,去传假话。 再对上他投射而来的,像看大熊猫一样的眼神,那雾蒙蒙的眼睛,看得尹零露心都化了。 “鸾鸣会医,已经替我瞧过了,毒不致命,只是引子。” “可是他跟我说那毒若在别人身上,倒无事,唯独在你身上不行,你实话告诉我,在福水那次,你是不是骗我的? 后来你在我家门前晕倒,也不是假的,对吗?” 尹零露一股脑说完,说到后面越来越急,质问的情绪也愈渐加重,季宴安唯恐她这般激动会致使她更加难受。 探手到她背上为她顺气,眉眼却笑得张扬。 “符笙,取水来。”不先回答她的话,反而喊着符笙。 身后不远处守着的符笙,听后忙将自己刚刚在林里找了块大石块搬过来,放在尹零露身边,然后才去马上取水袋。 他方才见两位主子情浓,也不敢打扰,这会季宴安发话,他自然是一步到位的。 又用袖子把石块简单擦过一遍后,才起身低头把水袋递往季宴安的方向,等手上一空,他麻溜拔就插在地里的剑跑开。 “阿零你坐。”搀扶尹零露坐下。 走了许久的路,喉中确实干涩不适,腿也发软,刚才要不是有季宴安扶着,她只怕自己会直接倒地。 于是听到他的话,也不扭捏,顺着他的手就坐下,又看着他单膝下蹲,将水袋打开送到嘴边,她随着他的动作小口慢喝。 这么久没进水,季宴安也不敢让她多喝,只几小口之后,便出言“慢些喝,可不能这么急。”说完才缓缓挪开水袋。 “在福水我的确没有中毒,但这次既然被他们的人亲眼目睹,我怕是真的要装得像些才好。”他嘴上说得轻松。 但尹零露明白,这次必定不能像上次一样,太医一来,说治好就治好,保不准要在床上躺上个把月。 【那我不就来活了,我看着他出的事,这要是演不好,那可怎么办。】 心中一惊,这可是一场大戏,而且那会还有人刺杀秦语瑶,再者刺杀自己的也不止一波人。 想及这几点,尹零露激动搭上季宴安扶在自己肩上的手,一时太过用力弄疼伤口,惊呼一声。 “怎么了?”惹得季宴安慌张丢掉水袋,将她揽住。 “没……没事”手上还痛,她气声说着。 但她的样子可不像没事,瞥向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握过呼气,慎之又慎,心中更是慌乱,不知她除了自己看得到的这些伤外,还有没有别的。 “除去周俊磊,还有另外一波人想杀我,就是瑶姐,也被人盯上了。”说话间,眼神紧盯季宴安的薄唇不放。 一心二用被她诠释得淋漓尽致。 而季宴安在听到她说还有人刺杀她时,身子一僵,只一瞬间,又恢复正常。 又听到秦语瑶也被人盯上。 虽然动作不停,但他陷入沉思。 美男在前,尹零露完全没有心思想别的,便是紧贴在身上的那湿漉漉的衣服,都无法令她清醒。 情不自禁时,竟然鬼使神差地抬手触上他的唇。 …… 两人俱是一惊。 看着茫然抬头望向自己的人,她却看不见他眼神中一丝的询问,只觉他可怜兮兮的,在向自己招手。 不经意的舔唇与吞咽,令季宴安发笑。 那笑颜明媚得意,落在尹零露眼中,却让她心肝都为之一颤。 “阿零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随着指尖上微微滑动的唇瓣,缕缕酥麻传来。 “我……”慌忙收回手,羞得低头不敢看他。 然季宴安不给她躲避的机会。 伸手捧起她的脸,那双波光粼粼的媚眼撞入她眸中,双额相碰,她能清晰的听见他砰砰狂跳的心。 “阿零,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只要你想。” 这样的话听得她心绪更加凌乱。 【这哪里是承诺,分明就是勾引,是赤裸裸的勾引。】 心中预演着无数要求,而这些要求,只要自己一句话,眼中羞红了脸颊的他,便都会答应,想想都难以启齿。 “我……我想”目光下移,投向他形如果冻的薄唇。 下一刻,她头上一顶,借力离开他,“我腿好痛,宴安能抱我吗?” 【不能在这里,他的毒还没有解。】 突然的意识回归,让季宴安猝不及防,诧异瞅着她,眼神满是失落。 一百四十一:间歇性毒药 但很快,他便收敛起来。 随后听从尹零露的话,小心将她受伤的手搭到自己脖肩之上,然后一手穿过她的腰间,另一手穿过膝弯,将人横抱入怀,缓缓起身。 尹零露身姿轻盈,抱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只是她身上的伤太多,这一抱,全身各处传来痛感,但尹零露却强忍不声张,借着笑容掩盖。 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贴在他身上。 她的伤口,得赶紧回去处理才行,于是季宴安再次朝符笙开口“把马牵过来。” 看着符笙应声“是”后,忙把季晏安的马牵上过来,她便有些害怕。 “那个,我们能不能走着回去。” 眼神中满是期盼,伤在那种地方,对他真是难以启齿。 可是不说吧,她怕等会季晏安再翻身上马,直接带着自己狂奔。 那她的屁股还要不要了。 看着符笙越来越近,牵着马站立身旁等候,她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和季晏安说。 而季晏安见她这模样,也猜到她可能还有伤处没有告诉自己,而这伤,不适宜骑马。 胡思乱想中,终是想偏了。 他不动声色,搂在尹零露腰间的手却收紧。 感受到他的变化,尹零露低头望向腰间,她的动作更让季晏安心痛、愤恨。 只面上仍旧故作疑惑:“怎么了?” 面对季晏安的疑问,她尴尬笑笑,这笑得比哭都难看。 看着他深邃的眼眸,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没什么,就是想要你抱。”说罢就往他脸上一亲。 就这等小伎俩,搁季晏安身上最好使。 温顺如小羔羊,令他询问的眼神在此刻变得恍惚,下一秒,他憋不住地别过脸偷笑,那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而尹零露同样眉眼带笑,放肆玩弄着他通红的耳垂,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在给季晏安打鸡血。 于是当即答应“好,那就抱着回去。” 他走的稳重,目光多半都在关注着尹零露,生怕她有个不适。 “他说你被丢到了山洞里,有没有这回事。” “没有,上山后发现有人跟踪,正想追的时候鸾鸣来了,我便让她瞧了瞧。” “那她怎么说。”玩腻了他耳垂上那小块软肉,尹零露收手。 季晏安却有些意犹未尽,侧头看向她,便见她又将注意力换到自己耳边垂着的珠串上。 一手仍旧搭在肩头,而另一手绕着带子玩。 温柔一眼,又正头看向前方,才开口道:“此毒能扰人的心境。” 他没有多说,因为这毒的确和周俊磊说的一样。 此毒名为南信叶,出自橄樟国,但橄樟早已被灭,而这等毒药也随之消失。 南信叶是一种只生长在橄樟国白瘴泽的草,这地常年瘴气不散,没有人敢进。 而这种草一半喜阳为南叶,一半喜阴为信叶,两叶同食,五日后,人将癫狂至死。 而信叶毒性虽强,但有医解之法,只是余毒难清。 而林中的瘴气都来自于第二味南叶,光是闻到那些气体,就能令人疯魔。 更不用说季晏安当时误食了南叶粉末。 他也是等到离开了尹零露以后,才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 满脑子都是充斥着杀戮,整个人也极为亢奋,尤其是在察觉到有人跟踪自己的时候。 他只想将人斩于剑下。 如果不是鸾鸣过来,提起尹零露,他根本想象不到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而此刻,搂着尹零露在怀,他便只想贴近她。 眼里是她,心里想的却是他在淮清王府的梅园里看到的那一幕。 脸颊羞红,呼吸变重,望着尹零露的眸子也转为迷离。 他的靠近引起尹零露的疑惑。 伸出手指顶住他的额头,“宴安,你的毒还没有解,对吗?” 那绵绵的嗓音如同勾魂毒药,牵扯着他。 可是额间的手却又不让他再前进一分。 【毒?】他不禁在心中反问自己【什么毒?】 顿时惊醒。 看见他眸子重归明亮,尹零露就知道他刚才的举动全是因为中毒的原因。 这种毒会放大一个人的欲望念,而他,向来都是压抑自己。 “宴安,我们骑马吧。”她不想再等,自己的伤可是慢慢养,但他可是中了毒。 而季宴安对她有求必应,当即转身走到马旁边,将她稳稳放上马背,接过符笙手里的缰绳。 当尹零露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等着他上马时,他却牵着马慢走着。 【啊?不是!宝贝,你的毒是间歇性发作吗?这会子又开始拘谨了?】 她在心中吐槽,这么想着,话也说出口来:“宴安,我怕,你能陪我一起吗?” 可怜兮兮的眸子里,还泛着泪光。 这可给季宴安看得血脉膨胀,今天的尹零露总让他觉得不一样,可是他又眷恋她这样的依赖。 于是纵身跃上马,将人圈在怀前。 见他上来,驱动马儿慢行,尹零露还觉不够,又探手往他握着的缰绳上去。 “小姐!公爷。” 她刚抓上缰绳,便传来一道女声,抬眸望去,就见衣衫单薄的佩鸣出现在前方。 “刺客都抓住了吗?”尹零露立马发问。 而季宴安在她抓上缰绳那一刻,一手松开,将她的手连着缰绳一起握住,拉停马儿。 “刺杀安宁王妃的人已经抓住,不过他们的头自刎了,刺杀小姐的那波人被代郡王世子带走了。” 偷看季晏安,并没有说出全部实话,而是调整话语。 “但他奄奄一息,瞧着时日无多,小姐尽可安心等待佳音。”佩鸣简短直言。 然在她提及周俊磊时,尹零露和季宴安都有为之动容。 与季宴安的仇视不同,尹零露则是释然。 过往种种,如叶飘急流,洪流从不等人,他自有他的去处,而枝头,来年必将布满新芽。 “那鸾鸣呢?她回去了吗?”尹零露听完她的话,再次开口问道。 佩鸣心头一紧,提起鸾鸣,脑中一片混乱,仔细斟酌用词,逼迫自己不要往符笙那看。 “婢过来时正好遇见鸾鸣,便和她分作两路,由她暗中护送安宁王妃回去,婢来寻小姐您。” 如此一来,就算尹零露问秦语瑶,因着是暗中保护,所以秦语瑶必然不会知道鸾鸣的存在,但鸾鸣一听就能明白。 说完之后,她心里也不好受,虽然明白唬骗主子是不对的,但她不得不这样做。 因为她遇见鸾鸣的时候,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彼时,因着那场大雨,令顺着尹零露足迹一路寻过来的佩鸣失去线索,但她直往前行,竟然却让她遇见了鸾鸣。 她趴在杂草堆中,衣不蔽体,发髻凌乱,净白的身上满是红痕以及刀伤。 豆大的雨滴打在她身上,却不见她动弹,佩鸣见此忙脱下自己的外衣为她披上。 将被折磨得四肢乏力的鸾鸣扶起,便见她眸中无光,眼神空洞越过自己,望向远处。 “鸾鸣!鸾鸣你理理我。”佩鸣呼唤她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 佩鸣用剑砍来树枝挡雨,良久的时间,鸾鸣都是这样枯坐着。 佩鸣想同她说说话,又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将她揽在怀中,给她温暖。 直到雨渐渐小下来,鸾鸣才给她反应。 “待我向小姐回话,公爷安好,请小姐安心等候。”她嗓音沙哑, 她这样的言语让佩鸣感到害怕,“你呢?” “我自然是要去换身衣服,才能回小姐身边的。”说罢扶一佩鸣缓慢起身。 雨停,她抬头望天,重重叹气,耳边再次传来佩鸣的声音。 “我先带你回去。” “不用,你送我反而会引起小姐疑心。”鸾鸣一口拒绝, “不会的,小姐去找公爷了,我带你回去她不会知道的。” 佩鸣没有多想,话就说出了口,引得鸾鸣猛然回头瞪向她。 听到这个消息,她怒火中烧。 小姐都不见了,她竟然不先以小姐的安危为重,反而还要送自己回去。 随即冲她摆脸色,“还不快去找?” 她突然的脾气,震得佩鸣不敢言语,默默点头赶紧离开,来找尹零露。 本是碰运气,想着看看会不会两人已经会合,不成想,竟然还真让自己赌准了。 而此刻,尹零露听过她的话,没有多想,“那回去吧。” 随着她开口,佩鸣退到一旁,抬头一眼,正瞧见季宴安满脸不悦,她一阵心虚,忙恭敬低头,唯恐被主子发现。 而尹零露一心只想着赶紧回去,好请大夫为季宴安解毒,便更加觉得马儿走得慢,于是双腿一夹,使得马儿快跑起来。 霎时间,颠得她有苦说不出,眉头紧锁,却不敢出声,抓着绳子的手也越发的紧,好在有季宴安在,他立马稳住马儿。 眼看着又逐渐慢下来的马儿,尹零露明显不爽快,本还直挺的腰身,一下塌到季宴安怀中。 “为什么要停下来。”她垂头丧气,全然忘了刚才颠得自己屁股有多痛。 更是不知道自己刚才这动作,对季宴安带去多大的冲击。 只一味仰头贴在季宴安脖颈间,再次使着小伎俩。 “快一点嘛,我想赶紧回去,手好痛的。” 期待着季宴安带自己狂奔回去,然得到的是他身躯一僵,正狐疑是不是他间歇性毒效发作时,她猛然一惊。 一百四十二:宝贝不听话了 两股之后,传来异样之感。 惊慌收回眼神,坐直身子。 【我滴个乖乖!我也没干嘛呀,就说了那么一句话,都能起反应?】 心中困惑,身姿还顺着马儿的行走摆动,一下又一下,触感更加明显。 而她身后,季晏安也是局促不安,初听到她说的话时,低头望向搭在自己手臂上,那只受伤的手。 也想着确实要快些回去才行,可是一想到她……便又不忍心。 眼神也随之乱放。 只见到一处肤似羊脂玉如团,隐入青纱半明暗的地界时,便再挪不开眼睛。 可下一秒,怀中人忽然离开。 他还在舔唇回味,气血下涌,能清晰地感知到某处的胀硬,愈发地心痒难耐,一时间羞愧不已,连忙扭头转向别处。 轻缓的触碰,令他心神激荡,想要的越多,可又得不到释放。 一夹马腹,驱马奔驰。 这一跑,直吓得尹零露惊呼出声“嗯~啊!”勾得他眼睛一红。 突然的加速,令尹零露反应不过来,就撞到了季晏安怀中,被紧紧护在怀中,她根本不得动弹。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现在又多想他能赶紧停下,实在是下山的时候屁股着地,摔了太多次。 “宴安……”话刚开口,那颤音听得自己都心惊。 【完了完了,宴安绝对受不了这样的。】 一时间,心中生怕。 果不其然,她这边如是想着,身下的马儿再次加速。 她紧闭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可跑得太快,她被包成一团的手根本就搭不住,没两下就被震起又落下。 直直打在季晏安健壮的手臂上,令她痛呼“啊!”忙将手收回身前捂着。 “好痛好痛。”她蹙眉情急说着。 腰被他的手揽上,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还有耳侧重重喘气的他。 她猛然想到,必定是他身上的毒在发作,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现在的他疯狂,不计后果,自己任何一句话都能让他更加振奋。 如果不安抚好他,只怕自己和他都会更危险。 于是她再次仰头望向季晏安,深思【直接卖惨,说不定会有用。】 “我手好痛,我们慢些跑好不好。” 然而季晏安根本就不听,只一味地跑。 他仅存的理智只能支撑他将尹零露护在怀中。 见他竟然不听自己的话,尹零露顿时慌神。 【这可怎么办,我的宝贝不听话了呀!这什么破毒哦。】 仰头望向天空,午后天晴,风光无限好,可她不好,很不好。 她的痛苦,注定只有她自己知道。 …… …… 另一边,舒乐和秦语瑶正在江家庄子里焦急等待。 秦语瑶坐不住,没多久就要到门口去看一下,看尹零露回来没有。 再次跑向庄门口,昔香根本追不上她。 到了门口,她左顾右盼,却并没有见到人,沮丧转身,余光却瞥见尹家马车旁闪过一道人影。 当即又转身望过去,却不见有任何问题,她纳闷道:“奇怪了,明明有看到跑过去一个人的。” 一面说一面往尹家的马车那去。 她的话让刚跑来的昔香不解,气喘吁吁跟在她身后。 “王妃你在说什么?哪里有人?” 昔香放眼望去,除了江家的府卫,以及她们带过来的护卫,就再没见到其他人。 侧头看昔香一眼,秦语瑶停下脚步。 指着尹家的马车那冲她说,“你方才没看到那里有人走过吗?” 顺着秦语瑶手指的方向看去,仔细观察一番,仍旧没有看到任何人出现。 便向秦语瑶摇头,“没有人啊,许是王妃心念尹七娘子,瞧错了也是有可能的。”她解释着。 秦语瑶却不信,眼神直勾勾盯着马车附近,可是那里又的确没有人,不禁在心中反问【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吗?】 隔了一个马车,鸾鸣噤声躲着,连呼吸都很小心,手中拿着的是她自己的衣服。 她不敢直接出现,而是上马车拿了衣服,打算去不远处的河里清洗一番。 可是刚打算离开,正好遇到秦语瑶出来,她只能退回来躲着。 听着她们的对话,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在秦语瑶向昔香确认之后,也有所怀疑,并没有多留,就进去了,她这才有机会离开。 等她冲洗干净,为自己上好药回来,刚走到庄子门口,就见青菊守在那。 “鸾鸣,你可算回来了。”青菊几步过来。 “尹七娘子不见了,听王妃说,是被刺客劫走了,这会枫仪馆的人都去找了。” 看见鸾鸣回来,她赶紧将这件事情告诉她。 听到青菊说的,她立马猜到那个刺客,必然就是周俊磊,但当时佩鸣说小姐是去找公爷了,这根本就对不上。 她稳定情绪,出声询问:“多久了?” “算起来也有两三个时辰了。”青菊在心中估摸着。 她陷入思考,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猛然回头,是飞驰而来的季宴安和尹零露。 那速度之快,令她和青菊震惊,鸾鸣连忙迎出去,青菊则冲进庄子,去通报。 而门房也立刻去找江福。 只见季宴安急拉缰绳,扬马长啸。 定睛望去,瞧得尹零露面色潮红,双眼无神,靠在季宴安怀中。 而他,一手搂着尹零露,握着缰绳的手上青筋暴起,额间大汗淋漓,眼神中透着生人勿近。 翻身下马,又将尹零露抱下来。 鸾鸣走近几分,焦急万分:“公爷,小姐这是怎的……” “滚开!” 然她话都没有说完,就被季宴安怒声呵斥。 见此情形,她不再多言。 远处,再次传来马蹄声,是被甩在后面,狂追的符笙,他之后,便是佩鸣。 只一眼,看清来人之后,立马跟上季宴安。 那边江福听到消息,立马跑过来。 隔老远看见两人,立刻吩咐小厮“快,去叫小五赶紧过来。”小厮听后跑开。 而他,小跑到季宴安面前。 “国公爷。”他先是向季宴安行礼。 面前突然出现人拦住自己的去路,他很不爽,尤其是现在。 单看他的衣装,倒像个管事,冷言道:“有没有房间。” “有的有的!”江福立马应下,说罢侧身让路,在一旁引着季宴安去到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房间。 “国公爷,就是这里。”他把门打开,退到一边。 “府医正在来的路上,国公爷放心。” 不等季宴安发话,江福就先开口,引得季宴安上心瞥他一眼。 随后转向鸾鸣“去取身衣服过来。”之后他才走进房间。 鸾鸣应声后离开,江福很有自知之明,走下廊阶,在院中等候。 而季宴安进到房间后,先是左右察看一番,才将尹零露轻轻放到床上。 蹲在床边,抓着袖子擦拭她脸上的泪痕。 可根本没用,刚擦掉,他自己的泪水又滴下去,扭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更是抬手给了自己几巴掌。 他心中无尽悔恨,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尹零露安静躺在床上,她实在没有力气,浑身无力就想睡觉,刚闭上眼睛,迷糊间仿佛听到几声清脆的响声。 眼眸缓缓睁开,无神望向身侧的季宴安,伸手拉住他放在床边的手。 “宴安。”说起话来都是有气无力的。 季宴安一听到她的呼唤,立马换了一副神情,温柔看向她,将她拉着自己的手握住。 “我没事,只是因为淋了雨,有点发热而已,你别担心。” 看着这样难受,还在宽慰自己的她,季宴安心里愈发难受。 一手抚上她的额间,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 听得咚咚两声,门外传来江福的声音。 “国公爷,草民命人备了水来。” 这么有眼力劲的人,他很喜欢,“进来吧。” 刚说完,门被打开,佩鸣带着几名婢女提水进来。 院中忽然嘈杂,“阿零~我的阿零啊!”是秦语瑶的声音。 她这样哭喊,听得季宴安烦闷,猛然起身,就要出去把她赶走。 “别,只让阿姊和瑶姐在偏房等着就好。”她明白他想干什么,但那毕竟是自己的好姐妹,她不想他对她们太凶,怕会吓到秦语瑶。 不过有了她的话,季宴安出去以后也的确没有赶她们走,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机会赶她们。 因为他出去时,江福正向两人请安并说:“两位贵人,请随草民来,且先在偏房稍候,带府医为娘子诊治后,再探访也不迟。” 说罢就请着舒乐和秦语瑶往偏房去,顺便吩咐小厮。 “去,备茶。” 季宴安站在门口,看着让自己烦躁的人被带走,都不用自己出面,心情终于舒畅一些。 转身回房,婢女们已经备好水离开,佩鸣正搀扶尹零露起身,而鸾鸣也拿着衣服过来。 “公爷。” 他没有多待,让开位置,叫鸾鸣进去,自己则带上门守在门口。 不一会,里头水声不断,他担忧着,不时望向房中,那边舒乐命人过来请他。 “问国公爷安。”青菊停在季宴安面前,先是一礼。 他不屑一顾,扭身走开几步。 “我家殿下请国公爷过去一叙。” 说罢良久,都不曾收到回应,试探抬头看去,只见季宴安侧身负手而立,仰头闭眼。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拳,心中怒火愈渐浓烈。 “滚!” 只这么一个字,满含怒火,吓得青菊不敢再说话,行礼后退回偏房。 她一走,符笙又过来,并且他身后还跟着一黑衣人。 一百四十三:急躁国公爷 见到季晏安,符笙先是将季晏安的剑呈到他面前。 然后才开口:“公爷,此人声称捉了刺杀尹七娘子的刺客。” 凌厉的目光射向那人,那人上前一步,朝季宴安拱手,“我家主子让我转告季将军,请您无需担忧,既然保了,就一定会保到底。” 他说完后傲气抬头一眼,对上季宴安的眼神,也丝毫不惧。 【保到底?】 心中冷嘲,身后的手咯吱作响,眼中全是杀意。 “人已经在庄门外,季将军就不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要加害尹七娘子吗?” 他精准拿捏季宴安的心理。 是,他此刻的确只想杀他泄愤,可是他也同样不想错过任何可能。 抬手冲符笙一挥,符笙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语气极不友好的一声“请。”将人请出去。 出院门时,两人迎面撞上江家小厮带着小五过来。 待那人看到小五身上的药箱,立马意识到不对劲,脚步停止,眼睛一直望着小五。 符笙走出几步,听不见他跟过来,便回头察看。 就见他呆愣在原地,一直盯着过去的大夫,“喂,赶紧走。”他不耐烦的说着。 他可是很有节操的,主子不喜欢的人,他同样不喜欢,就是下属也不行。 而路过那人的小五,也感受到他的眼神,回头一眼又快速转过头,跟着进去。 房门前抱剑来回踱步的季宴安,一看到院子里来了个背药箱的人,就猜测肯定是江福所说的府医。 于是快步走去,拉着小五药箱背带就往房间跑。 咚咚两声,待听得里头传来鸾鸣的询问:“何事?”他才开口解释“大夫来了。” “公爷稍候。” 听见是大夫来了,鸾鸣与佩鸣赶紧搀扶着已经穿好衣物的尹零露往床上去。 好在只是腿上以及手上伤口多,清洗起来也方便,并没有花多久时间。 “快快,让大夫进来,不然宴安该急了。”她刚躺到床上,就迫不及待拉扯被子,盖到身上,嘴里也催促着鸾鸣赶紧开门让人进来。 “是。” 虽然嘴上答应,可鸾鸣还是选择为她盖好被子才去开门。 果然如尹零露所说,门刚一打开,季宴安就急不可耐地扯着小五往里走。 路过桌子时,将剑往上面一丢。还顺了把板凳。 将人扯到床前,放下凳子,按着小五坐下,“大夫,您快给瞧瞧。” 又走到床边坐下,向尹零露投射去柔光。 一切发生得太快,小五也是被他整懵了,后知后觉地拿出脉枕,放在床边。 看到这一幕,季宴安又不耐烦,暴躁吼着“拿什么这玩意,你摸,”拉着小五的手就往尹零露额头上放,“是不是很烫?” 待看到小五点头,又小心翼翼将尹零露受伤的手捧到离小五近些,“你看,血都渗出来了。” 因着大夫没来,所以鸾鸣也没敢拆开绑带,一路折腾,那掌心之中点点殷红。 小五又是一点头,全程呆愣。 “还有。”抓住被角,动作停下,想着尹零露伤在隐蔽处,他不好开口,纠结着。 而他这一停,恰好给了小五喘息的机会。 为了不让他留在这里妨碍自己,于是开口赶人。 “公爷您且先在外等候,莫要打扰。” “嗯?”他不高兴。 想着自己又不是外人,干嘛要自己离开,更觉他这人事多,可是又不得不离开。 毕竟伤在那种地方,自己看着也确实不好,依依不舍地盯着尹零露,看她笑着安慰自己,心里的不爽也消散许多。 当即起身,“我就在外头,有事就叫我。”暖声和尹零露说着,等得到她的点头回应后,才离去。 出来把门带上,一转身,便瞥见院墙外的树梢抖动,他警觉盯向那处,运着轻功上到墙头。 便见远处一道人影落下,他随即回房拿上剑就追过去。 而院中只留下佩鸣守着。 他一路追,那人一路跑。 本是看他出来,所以想先躲起来,待过会再来打探尹零露的情况。 可是没成想,人就因为树枝抖动一下,就上墙一探究竟,好在后面他又离开了。 只是这样终是太危险,于是选择离开,又想着既然尹零露受了伤,那必然是季宴安身上的毒已经发作,所以他也不着急,选择先回去等明天再来。 然他一路往回跑,殊不知身后还跟着季宴安。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他停在一处农家小院外。 他抬手一声长,两声短敲开门,又不急着进去,回头扫视一圈四周,确认没有人跟着自己之后,才进去。 跟着过来的季宴安就断在不远处的大榕树后盯着他,看他回头,立刻躲起,待听见关门声才出来。 他不急着进去,而是绕着整个农舍转了一圈,将各处都瞧了瞧,顿觉诡异。 心中思索,他被自己伤成那样,还能逃出来,这中间必然有代郡王的帮助。 但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 那味毒看似是给阿零的,可实际上却是冲自己来的,福水镇那次,就是周俊磊下的手。 只有他知道了自己中毒以后,才会想得到下第二味南叶。 代郡王虽对他严厉,可最是惜重他,只说他这次勾结外党一案,就可看出来。 代郡王连着三天卧病在床,皇帝感念他劳苦功高,周俊磊又是他唯一的儿子,这才给了特权,准他们夫妇入狱探望。 出逃或许帮了忙,但下毒只能是他自己。 思索间,他来至墙头,发现不光没有府卫守在外头,就是里面,也只听见两个人的声音。 “主子,人已经送过去了。” …… “知道了,送我回廷尉狱。” …… “主子,你好不容易出来,就不要再去那种地方了,你看看他们都把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他忠心耿耿,心里更是想着等明天为周俊磊带回好消息,并不想离开,也同样不想周俊磊离开。 然周俊磊不想留下来,自己多在外面待一日,从前和自己有瓜葛的人就会多一丝危险,他不想因为自己而害了他们所有人。 一如同当年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害了阿零整整十年。 矮墙之上,季宴安一步步靠近主屋,整个院子没有发现任何人。 他来到房门外,偷听里头两人的谈话。 “主子,您不想再见尹娘子一面吗?”说话之人多是惋惜。 听得季宴安很不爽【见什么见,见阎王爷见不见。】 他这会脾气可不是一般的火爆。 …… “见?我只希望她能记得我,也不枉费我救她一场。” 【一个骗子,哪来这么空念。】 这在季宴安听来,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始终记得周俊磊骗阿零说自己被丢在山洞里。 还说什么救了阿零,不还是把她绑走,不还是害她跑了那么久的路。 况且,他那玩意都被自己整废了,更细思极恐,他究竟对阿零做了什么。 越想越气,终是忍无可忍,拔剑后一脚踢开房门。 “什么人。” 那人立马护在周俊磊面前,横剑起势,随时准备拔刀还击。 周俊磊惊慌抬眸,瘫靠在椅子上,再无动作。 “出了廷尉狱,你还指望谁能保住你。” 说罢剑身直指周俊磊而去,那人拔剑防守,见季宴安越来越近,做好撩剑上提的准备。 然就在临近那人身前时,季宴安忽然一个侧身,转动剑身下压,往那人手腕撩去。 他突然地转换攻势,使得那人来不及反应,只能后退抵挡。 随后快速稳住身形,朝季宴安进攻,手挽剑花,剑身凌乱直冲季宴安而去。 季宴安迎势而上,两剑搅在一起,忽然季宴安手腕用力,找准机会,对他的剑就是一压。 破了他的招式,并直接将剑对准他的喉咙挥去。 还好他回挡得及时,不然就成了季宴安的剑下魂。 而季宴安用力之大,直将他打得往侧方退数步,如此一来,周俊磊面前便没了人保护。 季宴安看准机会,刺向周俊磊。 那人再次稳住身形后,提剑冲上来,将季宴安的剑击中。 没了机会,季宴安不得不把剑收回。 意识到如果想杀周俊磊,那就必须要先把他解决。 于是将目光投向那人,眼神凶狠。 冲上前去,两人再次打斗在一起,不过这次季宴安剑剑直冲那人命门。 叫他挡了一剑又来一剑,防不胜防。 终于,他有所松懈,于是季宴瞅准时机,一剑劈在他的腿上。 忽然的转变方位,那人一时不察,挨上一剑,便又打起精神。 而这次,季宴安哪哪都要来一剑,叫他防不胜防,根本猜不透他下一剑会在哪,完全掌握不了主动权。 又是许久,季宴安不想再耗下去,随即示弱看着他刺过来的剑,闪身躲过,挥剑砍在他执剑的手上。 “哐当”一声,长剑应声倒地。 季宴安不停手,一剑一剑,刺在他身上,鲜血四溅,溅在他脸上手上衣服上。 直到他无力反击时,才面露阴狠走向周俊磊。 长剑在地上刮出声响,周俊磊却并不感到害怕。 “我说过,你想要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得到。” 举剑在周俊磊之上。 “不要……”他大吼着。 瞪眼盯着季宴安高举的剑。 这一剑,季宴安等等了足足两世,本以为将再无机会,可苍天有眼,竟然让他得此奖励,他狂喜盯着周俊磊。 忽然他身形一晃,那剑偏向旁边。 竟然没能正中周俊磊。 一百四十四:一觉醒来人不见了 低头看去,竟然是周俊磊那条忠实的狗腿子爬了过来,并将他的双腿抱住,而后用力往后拖。 见此情形,季晏安直接扭身一剑扎进狗腿子的手臂,向左一拧后拔走。 待狗腿子呼痛松手,迅速跨走转身,对着狗腿子就是一脚,将人踢走,直把人踢到房门处。 再次对上周俊磊,蓄剑于身前。 没了阻碍,季晏安长剑重下,刺穿周俊磊的身躯。 “主子……” 耳边传来狗腿子撕心裂肺的呼喊,眼前是周俊磊在笑。 又是几剑,他杀红了眼,根本停不下来。 直到看到周俊磊闭上眼,他才收手,走向被踢到门边的狗腿子。 而他身后,周俊磊睁眼望向他,眉头紧皱。 十二年前的阿零浮现在脑海。 “要……要记得我!” …… 天色渐暗,季宴安拎着满是鲜血的长剑走出房间,眼中凶狠还未消散,反而透着阴森。 走到农舍外的池塘边,将剑上的鲜血荡去收起。 忽的眉头上扬,只有在想起尹零露时,才会有短暂柔情。 抬手将脸上的鲜血擦掉,往江家庄子去。 而庄子内,尹零露已经转醒。 那时季晏安离开后,她喝下药就睡着了。 等再醒来,虽说烧也已经退下,但她头脑发胀,浑身酸痛,极不舒服。 “阿零!” …… “去请大夫来。” …… “小姐醒了!” 一直守在床边的秦语瑶和鸾鸣惊呼道。 便是舒乐,也往尹零露面前挪去几分,吩咐人去叫小五过来,又见尹零露想起来,于是伸手扶起她。 睡过一觉的她,这会才提起精神来。 远处的佳华在这也帮不上忙,便听从舒乐的吩咐,转身离开去请小五。 房内充斥着秦语瑶的自怨。 “都怪我,干啥啥不会,就会拖后腿。”她一味抹泪,哭得眼眶通红。 “别这么想,我们是姐妹,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尹零露声音很暖,半点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说罢又扫视房内。 看过一圈之后,却不见季宴安的身影,便开口问她们:“宴安呢?怎么不见他,他的毒怎么样了。”她的鼻音很重, “毒?” …… 舒乐和秦语瑶同时出声,两人俱是疑惑。 她们连话都没和季宴安说上,自然也不会知道季宴安中毒的事,更何况她们过来时,佩鸣守在外头,房中就只有鸾鸣一人。 见此情形,佩鸣赶紧上前,向尹零露解释。 “那时有人在墙头鬼鬼祟祟偷窥,公爷去追了。” “跑出去了?他是想死吗。”尹零露怒言。 尽管季宴安的事令她怒愤,可是她实在无力,坐了没一会,便又躺下。 蹙眉盯着佩鸣,佩鸣低头不敢搭话。 “符笙跟着去了没有。”尹零露气他不爱惜自己,明知道自己中了毒,却还不当回事。 “没有。” 听了佩鸣的回答,她更上火,“那就叫人去找。” 佩鸣连忙退出去,她突然的一声吼,就连已经走到门口的小五都被吓了一跳。 顿步望一眼里面,才继续进来。 佳华先一步到三人面前通报,“殿下,大夫到了。”随后让出位置,给身后的小五。 秦语瑶也赶紧起来,将凳子让给她。 “啊秋~”一声,一个喷嚏打得她直挺起上身,随后从被子中抽出受伤的手来,放在床边等着小五。 …… 看着为自己把脉的小五,她其实并不想走这些流程。 “小娘子要多加休息,伤口切勿碰水,明日我再来为您换药。” 简单叮嘱后,小五就打算离开。 可惜尹零露却没有想让她走,“小五大夫,稍等。” 她一开口,令已经起身的小五又重新坐下,“小娘子请说。”静等她说明缘由。 “不知你可听过一种能迷惑人心神的毒。” 她不绕弯子,和小五直言。 而小五听后,警觉盯向尹零露,“娘子问这是做什么。” “想请您帮忙瞧瞧,若您能看出是什么毒,并能解了那是再好不过。 不过他现下不在,等他回来我再差人来请您。” 本还以为她是因为自己满身的伤,而想要用毒去报仇,待听明白她是想请自己帮忙解毒,防备心暂时放下。 她陷入沉思,在记忆中翻寻。 这样的毒药,也就两种,一种在大夏是明令禁止的,另一种早已消失。 而她却说有人中了这种毒,令小五十分好奇,下毒者究竟是何方神通,竟然能弄到这类毒药。 而尹零露见她如此,便觉解毒有望,目光紧锁在小五身上。 她既然愿意看,就说明有希望,尹零露如是想着,忽略掉对面那细语的两人,静听小五回复。 “无妨,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在院子里等等吧。” 小五迫不及待想见见究竟是哪种毒,便不想离开,又想到反正自己也没事做,不如就在这里等。 说罢起身离开,三人目送小五离开,待看到她出了门之后,秦语瑶立马凑到尹零露面前。 “小叔怎么会中毒,你们在山上都发生了什么。”她担忧道。 刚想开口,就见舒乐伸手过来,将自己的手按住,并冲丹秋她们摆手。 明白她要先清场,于是尹零露没有开口,而是等所有婢女都离开,才安心和秦语瑶解释。 “毒是在我们逛街的时候就已经中了的,只是到后面才发现。” 而舒乐则等到鸾鸣将门带上后,她才加入她们两人。 “那你被人带走以后发生了什么,语瑶回来叫人都用了那么久,他不在你身边,更不可能知道你被带走了啊。” “对对对,你自己逃出来的吗?”听过舒乐的话,秦语瑶立马附和。 看着面前关心自己的两人,她不想骗她们。 秦语瑶还好说,可是舒乐身为长公主,是皇帝的堂妹,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 而且这里面的事情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眼看着外头越来越黑,房中烛火渐渐耀眼。 她久久不说话,秦语瑶等得焦急,便伸手在她呆滞的眼睛面前晃啊晃。 “阿零,你怎么了?” 忽然放大的手,令尹零露回神,她终于想定,“表姊走后,又来了一伙人,他们把先前的那波人制住,然后就把我带走了。” “还有人,不是他们把你带走的?”秦语瑶震惊。 她只以为带走尹零露的是遇到的第二波人,不成想竟然不是,而且还有一波人。 她继续发问:“他们是土匪吗?” 不同于秦语瑶的意外,舒乐只是静静听着尹零露的解释。 “不是,他们像是缺了个新娘,所以才盯上我的。”说话间眼睛挪向秦语瑶。 她不敢看舒乐,怕被她识破。 “我是趁他们不注意跑出来的,但是我找不到回来的路,就一直在山上转,正好遇见宴安,这才一起回来的。” 她快速说完,借着咳嗽掩盖自己的心虚。 “别是配阴婚,看你长得好看,就想把你绑了。”秦语瑶坐直身子,一顿乱说。 一面听着她说,一面咳,可越咳越难受。 见她这样,舒乐有意让她休息,可是她还没有吃晚饭,便又向她开口:“起来喝些粥,然后睡一觉,长亭的事我会记着的。” 说到喝粥,她猛然想起来,不光自己,就是季宴安,他也同样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蹭的一下坐起身,吓得舒乐赶紧挪后一点,和秦语瑶一起伸手扶她。 而她却将秦语瑶扒拉开,穿上鞋子就往外走去。 然而她浑身乏力,即便想走快,也因着太久没吃东西,而感到肚子不适。 “阿零你要去哪?”两人赶忙将人扶住。 她不说话,往门口去,连带着搀扶的两人也顺着她的路线,走出房间。 一走出房间,就叫来鸾鸣。 “季宴安回来没有。”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她们面前这么喊季宴安了,而鸾鸣她们也已经习惯。 “没有。” 【没有!竟然还没有回来】 天已经黑了。 “阿零,咱先去吃点东西,他一个大老爷们,还能丢了不成,”秦语瑶劝着她。 可她根本听不进去。 季宴安会有多失控,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就算是自己说话,他都不会听。 但就算她再急也没有用,自己出去找也不可能找得到, 正当她打算和秦语瑶还有舒乐回房时,符笙回来了。 他大口喘着粗气,一进院,目光先往鸾鸣身上扫去。 而后才走到阶下,向尹零露说着“公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不多时就能到。” 听到他说季宴安已经回来,尹零露撒腿就跑。 力气之大,舒乐和秦语瑶两个人都拉不住。 冲到小五旁边“小五,快来。”先是一拍等在院中的她,然后继续往门口跑去。 身后是小五的应声,以及秦语瑶的吐槽:“真是怪了,她都病这样了,还能有这么大劲。” 吐槽归吐槽,但追人的速度她比谁都快。 没多久就把舒乐落在后面。 “阿零,你等等我。” …… “反正他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咱们回房等吧。” …… 任秦语瑶怎么劝,尹零露根本就听进不去她的话。 一路不停,终是耗尽她所剩不多的精力,这也使得身后的众人追上来。 “只不过这么小段路,你将自己累成这样,长亭看了会心疼的。”这边舒乐刚说完,那边秦语瑶又开口,她的嗓音在一众婢女的劝说中格外醒目。 “你再跑,累死你,就再也见不到小叔了。” 听了这话,尹零露才停下,不过没多久,她又跑起来。 一百四十五:他要是发疯,你管得住吗? 视线的那头,是季宴安,可他衣衫上满是血迹。 他去了哪?做了什么? 尹零露对此一无所有知,唯一知道的,只是他必定受了那味毒的影响。 她奋力狂奔,可还未走近,就听见季晏安疏离的语气,“鸾鸣,把小姐带走。” 【小姐?他从来不会这么叫我,他究竟怎么了。】 这般想着,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明白是鸾鸣。 于是慢慢停下,停在距离他五步远的地方。 符笙从旁穿过,风一般跑去季晏安身边。 “小五大夫来了吗?”扭头看向身后,在呆愣住的人群中寻找小五的身影。 “在这。” 人群之后,小五应着,从一行人中间挤过来。 耳边是秦语瑶的惊叹:“我嘞个去,姑母你看到了吗?我感觉小叔绝对杀人了,而且他特别怪异,竟然还冲阿零甩脸色。” 舒乐自然看到了,与她对视一眼,手上一动,丹秋并着青菊开始驱散江府的仆人 再一个眼神,佳华立刻离开,去寻江福。 而那边,符笙本是担心季晏安,遂冲去,可他刚一靠近,“公……” 刚开口,就被季晏安以剑柄击中胸前。 胸前一阵剧痛,直把他打得趔趄后退数步,才堪堪稳住脚步。 小五终于挤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大吃一惊。 看见小五过来,尹零露推开鸾鸣的手,迎向小五。 “就这么看着,您知道他中的什么毒吗?” 指着季晏安冲小五说道。 此刻小五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他不敢相信,竟然能看见南信叶这种奇毒。 可他虽然知道,但却无能为力。 她还没有得到小五的回答,季晏安就已经开口:“行舟,把我绑了回府。” 话音一落,暗处出来一人。 此人正是他口中的行舟,是皇帝安排在他身边的赤卫头领。 绳子这种东西,他可是随身携带,一出来,就从背袋中拿出,而季晏安也将剑一扔,闭眼静待。 他躯体僵硬,所剩无几的理智正在发挥作用。 “娘子恕罪,此毒我解不了,不过,御灵山的祝依祝仙师或能解得此毒”小五实话实说。 她少时有幸随祖父上到一次御灵山,正巧遇见过这位祝仙师,而她之所以知道南信叶,便是因为见祝仙师养过一株。 小五才刚解释完,秦语瑶就在后头和舒乐交头接耳,“解不了,那不成杀人机器了。” “你脑袋里都装着些什么。”舒乐‘咚’就在她头上一敲。 “她解不了,可以换人,她不都说了祝仙师可以呢?再者,偌大一个大夏,还怕找到不到名医吗?” “对吼,不过祝仙师会仙术吗?” 【想不到啊,这还是个修真世界。】 后面的话,她只敢在心中想着,而两人说话间,尹零露已经做出行动。 既然她没有办法解毒,那就赶紧去她所说的御灵山。 于是她冲舒乐大声说道:“阿姊,我先和宴安去御灵山,不能与您共游,万望见谅。” 说罢鞠躬一礼,再看向秦语瑶。 “回去再聚。”然后转身往季晏安走去。 她急切,舒乐也明白。 “把抓到的刺客一并押回去,交由明王。”说时朝丹秋的方向侧头。 听到她的话,秦语瑶确认着“是刺杀我的那些人吗?” “你还是看你的吧。”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舒乐早已经看明白,她就是个花瓶,还是个呆头呆脑的。 眼下发生这种事情,楚绪又不在,让她来处理,根本就查不到什么。 况且思来她虽娇纵,但也甚少与人交恶,心中也对幕后之人有所猜定。 而将刺客交到楚乔手上,是目前最稳妥的选择。 将她偏过来的头扳正,不想与她掰扯。 “绑手就行了,绑腿干什么,他要是发疯,你怎么抬上车。” 听着动静望去,尹零露已经走到季晏安面前,行舟将他的手绑住之后,又想绑住腿。 被尹零露抢走绳子,拽在手上。 季晏安怒而睁眼,看见她护在自己面前。 伸手就是一推,害得尹零露直直撞向行舟。 推完才清醒,又将人捞回来。 【不是大哥,你玩悠悠球呢!】 反复无常的动作气到她,却逗笑秦语瑶和舒乐。 要不是他这会中了毒,她必定是要跟他算账的。 扭头回看心知做错事,而懊恼的人。 “你等着,姐记下了,迟早跟你讨回来。” 说完挣脱开他的手,拽着绳子就往外走。 她走得极快,令沉浸在自责的季晏安猝不及防往后一仰。 他立刻提步跟上。 身后跟着身负重伤,一点一点往鸾鸣挪的符笙,以及佩鸣。 而秦语瑶正在和舒乐打赌,“我打赌小叔好了以后会挨打。” “打就打呗,他先动的手,挨打也是自找的。”舒乐说得轻松。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尽管她面上装得很好,可绞着飘带的手却暴露了她的紧张。 担心自己这个弟弟会越来越不受控制。 …… 带着人上到马车,尹零露想着他这一身衣服实在太血腥,便要为他换一件。 “衣服放哪了。”没有询问,只有质问。 于是就见季晏安大有将功补过的意味,蹲到侧边的柜子前,翻出一件同样青色的衣衫。 赔笑放到尹零露腿上。 此刻他的状态又与刚才截然不同,俨然一副无害小白兔的样。 “过来坐。”一拍身旁,“你身上的衣服脏了,待会我给你松绑,自己换一下。” 他乖巧点头,满目都是她。 面对这么听话的他,尹零露只当他这是毒性短暂失效,毕竟那会他不就是间歇性发作吗? 于是没有多想,等他一坐下,就伸手为他解绳子,因着手上的伤,她的动作很慢。 马车外所有人都候着,而她还不忘叮嘱鸾鸣,“鸾鸣,你们待会就坐我的马车吧,路途遥远,季将军又不能耽误,咱们得连夜赶路。” ‘季将军’三字一出,季晏安眸光一滞。 投在尹零露身上的眼神逐渐晦暗不明。 他的脑海里充斥着周俊磊死前那句话。 …… “要记得我。” …… 终于,她将绳子解开,“好了,快换吧。”说罢下了马车。 “鸾鸣,把帕子和水袋拿来。” 等她取水的这小段时间,尹零露走到符笙面前,微仰头看着他。 见他还捂着胸口,就知刚才季宴安究竟是用了多大力,而他一身血迹,定然不是自己的血,只是不知他究竟是杀了谁。 “你的伤……带刺客先回城,查探的事交给于白,然后就养着吧。” “谢女君。”符笙拱手行礼,“不过您和公爷不回吗?” “你……”刚想反驳,又止了嘴。 【其实也蛮好听的嘛。】 心中想着,憋笑开口:“御灵山的祝仙师能解宴安的毒,我不想耽搁。” 说罢她实在憋不住,立刻转身放肆笑,而她这一动作,恰好被符笙看见。 符笙也同样高兴。 那边鸾鸣已经取来东西,并将帕子打湿拧好,尹零露走过来,从她手上拿过,递进马车。 “擦擦。” 里头脱个精光的季宴安看到伸进来的手,他喉间吞咽,快速接过。 一刻钟后,脏了的衣服被他团成球丢出来,而后就是他雀跃的声音“阿零,我换好了。” 尹零露望着地上的衣服,冷漠一句“烧了。”然后上到马车。 待坐好之后,将绳子横扯在他面前,眼神瞥向他的双手,示意他把手放过来。 但季宴安这会可没有那么听话,他翻出旁边的糕点喂进尹零露嘴里。 “快吃些,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可不能饿坏我的阿零。”这话说得肉麻。 可他的心意是好的,惦记着尹零露没有吃饭,更是自己都不吃,光盯着尹零露。 她抬手想接过,却见他手一退,不给她,还得意洋洋看着她。 下一秒更是将剩下的大半边全塞进自己嘴里,当即就收获一记白眼。 随后又拿起一块,喂到尹零露嘴边。 “小姐,可以出发了吗?”鸾鸣在外头问着, 季宴安在里头非要她接着吃,可她嘴里的都还没吃完,推着他的手,“再等会。”口中含糊不清。 得了她的命令,所有人都等在原地。 而她这才接下季宴安递过来的糕点,为了防止他把自己剩下的又吃点,尹零露特意咬了很大一口。 不过这一次季宴安没有再往嘴里塞,反而笑意盈盈盯着她吃。 但下一块,尹零露小咬的一口,他就立马吃掉。 “嘿!你挺会玩呀。”气得尹零露直接冷嘲他。 然他听了这句话,却脸色涨红,凑近尹零露,使得她只能往后躲,躲到不能再躲时,季宴安还在靠近,两颗心都在狂跳。 耳边是他的低沉的声音“阿零想怎么玩都好。” 【我有理由怀疑你在搞颜色。】 心中鄙夷,一把推开他,却只推得自己手痛。 “你从哪学来的,以前的你可不会这样。” 是不会,可谁让他现在是(梅园进修版)季宴安呢?那自然是懂得多。 “阿零……”温热的气息打在尹零露耳上,惹得她一缩脖子。 那声音实在太过勾人,她根本受不住。 双手抵在他的胸前,不禁怀疑,这也是他中毒的症状,可为什么一下那么暴力,一下又这么…… 一百四十六:上辈子都没亲过 没有给她多想的时间,季宴安起身,将她吃的差不多的糕点喂给她。 她呆愣盯着再次换了一副模样的他,小心吃下,目光根本不敢移动,因为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 看着他独自吃下那碟子中最后一块糕点,尹零露这才下令“告诉行舟,去御灵山。” “是。”鸾鸣在外头应着,而她麻溜起身又把绳子横在他面上,却见季晏安立刻冲出帘幔。 赶忙过去拉他,“你干嘛。” 而他不理会,反而抢在鸾鸣之前,先一步大声勒令行舟,“行舟,回城。” 说罢便转身回到车厢内。 尹零露困惑不解,再见所有人得了他的命令后,开始行进。 她顿时来气:“你干嘛啊!不要命了吗?”说时就要越过他出去,叫停车队。 可马车驶动,随之而来的惯性害她往季晏安身上扑去,眼见就要撞到他。 便见他伸出手将自己扶住,随后带进车厢,就听他轻声哄自己:“我没有那么严重,先送你回家。” 一边说一边推她坐回软榻,她怒目而视,待她坐下,又转身拿出水袋,递到面前。 冷静开口:“喝点水润润。” 本就很不舒服的她,又被他来了这么一招,心中有气无处撒,用力抢过水袋,瞪他一眼。 要不是恰巧她渴了,根本就不可能会接他的水。 而喝水时,尹零露的余光一直看见他,见他挪得离自己远些,她马上断定这是正常的季宴安。 急忙咽下口中的水将水袋给他,她可不想再受刚才那种惊吓。 于是在他接过水袋放下,这短暂的空档里,利用他的不设防,直接抻直绳子,将他的双手困住。 随后一圈接一圈地绕,并无视季晏安的懵神,但她那小伤手,根本快不了一点。 越来越急躁,头上更是传来一阵讽笑声。 抬头望去,正瞧见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紧盯着自己不放。 她不知季晏安心中在想什么,但她明白,此人现在极其不正常,说不定会化身恶魔也有可能。 余光中,他的手悬在半空,并向自己前倾上身,那弯弯的眼角眉梢,以及面前主动绕着绳子的双手。 嘴边是温柔细语:“待会躺下睡会吧。” 他还挺会心疼人的,手还没有绑好,就先给她安排下一步。 她不知他要不是怕自己失控,他多想挣脱这层束缚。 不过他说的却不是尹零露所想的。 手上动作不停,待缠好之后,开始系结,“你本就是因我而如此,我怎么能不管你。” 又是许久,“好了。”好不容易把他手绑上,虽说是有些松垮,但好歹也算绑住了。 轻轻一拍被绑了个死结的双手,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 又一本正经冲季宴安开口,“你老实告诉我,你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感觉。”说时双手摊放于身前,指尖上扬摆动。 期待他能给到自己有用的信息,“就是中了毒之后。” 虽然看着他现在是清醒的,但如果现在不问清楚,等会他发作的时候,只会更棘手。 而且回城起码需要一个时辰,很难保证他路上不会失控。 只有了解得更多,才能知道他在什么情况之下会清醒。 单是看他一回来就让人将自己的手绑住,以及推她那一下,就能明白,他现在的失控已经到了自己不能控制的地步。 这也是她不理解的点,再怎么说,都是他比较重要,可是他非要送自己回去。 可他不说话,这让尹零露更觉困难重重。 他说不出来,那就只能她依靠现阶段自己所知道的、所猜到的问他,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当时喝了那碗东西之后,你便有些黏着我,那时你只是想着和我在一处,还是别的。” 她话刚说完,季宴安就点头,“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后面你进山以后,没有见着我时,只是想着为我猎一只兔子回来烤吗?”眼神带着询问。 “是。” 听到这里,他的回答都还算正常,可是细想之下,又总觉得有问题。 比如他既然只是想和自己在一起,那为何后来上了马车,就愈发的不收敛。 更是提起前世的事情,他不是这么不稳重的人,且那时他看起来很害怕,害怕她这辈子说要嫁他也是骗他的。 短暂思索,朝他挪近,直至自己的膝盖触碰到他的大腿才停。 倾身凑到季宴安耳边,又继续开口。 “你之前就怕我要嫁给你,是骗你的,但你从来不说,是为什么?” 她哪里注意到,光是隔着衣服,随意的触碰,就令季宴安心神荡漾,眸子深邃,只能靠双手互掐来维持理智。 “这一世……不一样……你会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他的言语赤裸,不带一丝犹豫,令尹零露听之蹙眉。 望着满是失落的他。 【不对,他不是现在清醒,他只是强撑而已。】 很快意识到他的不对劲。 这般想着,便理清了所有事情。 一开始他理智尚存,即便口不择言,但也能在被自己提醒以后,瞬间回神。 而后他莫名提起兔子,那一刻他的内心是向往杀戮的,就如同他回来时满身鲜血。 明白之后,收起对他的探究,展露笑颜,再次倾身过去,并抱住他。 “我当然是你的呀!永远都是你的,一辈子都是你的。”暖声哄着他。 可也不能一直这么哄啊,等回到府上,不说皇帝皇后,那季老夫人,豫王与王妃都是要来的,保不齐到时候自己双亲也会过来。 这会子没有外人,让她哄哄,她还能接受,但到了那时,又该怎么办呢? 她为此犯愁,下巴放在季宴安肩头,硌得她难受,于是侧头转换姿势靠在他肩上。 能感受到他的手动了一下,但很快收回去,没过多久,又是一下,再收回去。 他有所求,但他不敢说出来,也不敢轻举妄动。 得知这一点,尹零露眼眸一亮,嘴角露出一副算计的笑容。 “你想抱我吗?像我抱着你这样。” “想!”随即听到他激动的语气,更能感受到他头如捣蒜。 心知他的所有想法都因为自己的别样性子,而被压制在内。 如果不是这味毒,或许他永远都只会等自己靠近他。 这样乖的季晏安,连她自己都为他感到心酸。 “好,满足你。”尹零露爽快答应,然后松开他离开。 又将他的双手抬起,举过自己的头顶,“停住不要下来。”季宴安很听话,说不动就不动。 “小宝贝来咯。”伴着欢快的语调,尹零露扑进他的怀中,将他搂腰抱住。 而身后,他的双臂快速落下,正好环住,并将自己紧紧箍住。 “阿零……”说罢短暂停顿后,“我的小宝贝!” 听得他的呼唤,竟还呜呜哭泣,她仰头望去,伸手为他擦着泪水。 “怎么哭了呀,抱着小宝贝还不开心吗?” 她如同质问的话语,令季宴安转泣为笑,“开心,我太开心了。”可眼泪却止不住。 “那你还想不想更开心?”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 她掐准了季宴安不可能会拒绝,即便他知道话里有坑,也依旧会跳。 果不其然,季宴安再次点头,心中满是期待地盯着尹零露。 “我可先说好,我是有要求的。” “我答应,什么都答应。”急不可耐说出来口,仿佛再晚一秒答应,尹零露就会反悔一般。 【额……也不用这么快吧】 他如此快速的回应,是尹零露没有想到的。 目光从他的眉眼下移,伸出食指挑起他的下巴。 能听得他心脏的狂跳声,以及吞咽声。 “你得听话,我一喊你的名字,你就得什么都听我的,明白吗?” 听过尹零露的话,他不做思考,直接应“好!” 并跃跃欲试地献上自己的唇。 却被尹零露一掌拍走,“你干嘛?” 突然挨打,季宴安懵得很,满脑子的疑问。 他不理解,明明她都靠这么近了。 委屈巴巴地望着尹零露,带着哭腔控诉她:“你说好了要让我开心的,可是你又打我。” “那你往前来什么,你看你急的,跟上辈子没亲过嘴一样。” “我是没有亲过啊!” …… 这…… 尹零露一脸尴尬,这还真是她的失算。 人上辈子别说亲嘴,就是像现在这样抱着自己,都没有过。 “这个等会说,我还有点事要问你,你中毒的事,我现在能肯定,是周俊磊他爹下的手。 但是他是要杀我,虽然我现在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不过。 现在中毒的是你,这个消息要怎么放,还是说瞒着。” 虽知她想岔了,但季晏安并没有想说穿,而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有私心的。 他希望能够永远得到尹零露如今日一般的在意,“照实放,现在好了吗?”他没有想太多,三个字简单明了,然后就开始谋福利。 “没有。”而尹零露却边说边打哈欠。 她本来就浑身难受,又头昏脑涨的,可是季宴安这副样子,叫人怎么放心。 一百四十七:接尹二哥过来 她又不放心,便一直强撑着,撑到这会。 但这会子她两个眼皮子直打架,她实在是招架不住,就想睡一觉。 见她这般,季宴安很是内疚,“阿零先睡吧。”纵使他不想止于此,可是他不能不为她考虑。 朝外头一喊“符笙。” …… 不一会,符笙驱马过来。 “公爷。” “你先回都城,去趟武文侯府,请尹侯过府。” “那王爷王妃……”符笙试探出言。 他话都没有说完,就被季宴安一瞪,止住了嘴。 “带尹家二哥来城门处。” 符笙不再多说,领命离去。 而他一走,季宴安又立刻恢复成可怜小白兔的模样。 装的那叫一个好,眼泪汪汪不说,看向尹零露的眼神也极为无辜。 惹得尹零露顿时警惕。 他现在可是个定时炸弹,稍有不慎就会砰的一声,送人惊吓。 “季宴安,你收起这副模样。”她想验证他刚刚对自己的承诺。 便见他闻言收敛,可下一秒又如恶狼般,越靠越近。 尹零露直往后退,可是季宴安的力气极大,禁锢得她根本没有退路,向后一眼,瞧见他被绑住的手。 心中一阵后悔。 【我是个傻子吗?明知道他现在情绪不稳定,还做些自投罗网的事。】 回看迎面而来的季宴安,使得她只能往后仰去,可刚有动作,就被季宴安的双手朝前一推,整个人就直直撞在他的胸膛上。 慌乱撑起身,又碰到手上的伤口,‘呜呼’一声,低头看去,紧蹙眉头。 她小声呼痛,又警惕抬头,但见他虽有所动容,却转瞬消失。 仓惶出声:“季宴安,你别忘了你刚刚答应过我什么,你说了会听话的。”语气也愈渐急躁。 她想不通,明明答应了自己的,这怎么还能说话听一半,不听一半的。 “可是谁让阿零不乖,说话不算数。” …… 听过他的话,顿时一阵无语。 本来就是算计他,但谁知他对自己说的话那叫一个牢记在心。 有时候,尹零露都想,要不就亲他一下好了,可是她心里想的好,真让她行动又不敢。 面对越逼越近的季宴安,她害怕至极。 忍痛抵在他胸前的手微微颤抖,本就虚弱的她,没撑多久就败下阵来,“好啦,我亲,我亲还不行吗?” 说罢卸下手上的力气,闭眼倾身而去,可下一秒,额头却感受到阻力,无论她再怎么用力前伸,都进不了一分。 睁眼看去,眼前竟是他被放大的俊脸,惊得她立马直起身子。 又被带倒在软榻之上,吓得她立马瞪向他,“你……你做什么。”尹零露惊呼出声。 此刻两人相对而卧。 “可是我想玩点不一样的。”他说的轻巧,却不知尹零露心中已如临大敌。 就现在这个姿势而言,都不用季晏安细说,她已经有了猜想。 整个人宛如惊弓之鸟,一双水眸紧瞪季晏安。 “什……什么,你……你要玩什么。”她实在惧怕。 即便面对季晏安,也仍旧不安,那只只是轻微擦伤的手紧抓着他的衣服不放。 待见眼前之人脸颊微动,她不知,她这般模样,差点就令季晏安没能控制住自己,只能重咬舌尖,唤回自己的理智。 眼瞧着他眸中敛去情欲,又听见他说:“只要你听话好好休息,我保证会一辈子听你的话。” “嗯?”被反摆一道的尹零露瞬间愣神。 然眼前人的薄唇还没停:“我知你怕我失控起来无法控制,所以才生出此等想法,但你就是我的法子。” 猛然被他告白的尹零露心神一恍。 良久的对视,面对他炙热的爱意,尹零露也不再躲避,抬头轻触,后又迅速退走。 随后娇羞躲进季晏安的怀中,口中轻言“睡觉睡觉。”手上却将他抱得更紧。 仿佛一个不注意,人就会跑掉一般,心间渗入点点甜意,宛若吃了蜜饯似的。 就连眼底都是浓浓的甜蜜,嘴上虽说着睡觉,可她却无法静心。 而此刻的季晏安更是喜笑颜开,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撩得合不拢嘴。 舌尖舔上唇边,那柔软的触感还在。 是阿零,是独属于他的阿零。 …… 夜色愈浓,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奔波,他们终于到了都城。 天盛城的守城将领将城门大开,符笙与尹川棠也早已等候在城门外。 看见马车停下,他赶忙走过去, “公爷。” 马车之中,传来季晏安的声音:“尹二哥呢?” 尹川棠随即上前“将军,川棠在此。” “二哥,阿零就在自家马车上,您这会便带她回府吧。”他言语平淡,叫人听不出一丝情绪。 尹川棠也没有多想,他这会只想知道妹妹究竟怎么样了,听过季晏安的话,扭身就往自家马车去。 而他一离开,季晏安就下令回府,惹得尹川棠回眸一眼,疑窦丛生。 短暂一眼,又疾步朝尹零露走去,走到马车边,跨上马车,还未进去就见躺睡在车内的妹妹。 因着昏暗,只能辨清被薄被盖住的人形,探手摸在车厢内,底下是柔软的褥子。 确认无误后,他坐到马车一旁吩咐道“回府。” …… 武文侯府门口 尹家所有人,除去年幼的小萝卜头们已经入睡,其他人都万分焦急等在外头。 尹母已然哭成泪人,只要想及尹零露每每出府,总能出事,就叫她不能安心。 而这次,又是这般。 “我当她随着殿下去,必然安稳,可如今这样……叫我怎么能心安呐!” 众人皆是神伤,尤嬛为婆母擦拭泪水,心疼道:“母亲,我们都不想这样的,但如今……只惟愿妹妹能平安到家。” 她多有不忍,眉目间除去担心,很多的事心酸,想及午间听得公爹和夫君的谈话。 她早知周俊磊出逃的消息,只是却不敢在这时候告诉婆母。 而另一侧,尹雪露将尹川兴拉到远处,小声和他说起自己的疑虑。 “三哥,你不觉得奇怪吗?” 尹川兴不明白她的意思“奇怪什么”反问她。 “若按季将军对阿零的心意,求了御旨都能按下不发,那今时阿零遇刺,他却不露面,反叫二哥去接。” 在她看来,季晏安必然会直接送回府,更是要赖着住下守着才对,可他没有这么做。 为何?她想不明白。 “他不来不是更好,你看看你六弟,那一副吃人样。”说时示意她看向尹川赋。 只见其人手执长枪,唯恐季晏安会跟着一起来,好将人打出去。 “这……”尹雪露一时语塞。 “再者,我信季将军,他必然有他的顾虑。” 尹雪露仍旧不明白,如果要避嫌,那为何先前那般高调行事。 正当她苦思冥想,不得其解时,忽地巷口传来声响,众人齐齐望去。 纷纷激动盼望,尹川赋更是奔下台阶,快步走向巷口。 能瞧得出是辆马车,他兴奋冲去,听那声音由远及近,众人也被牵动着心绪。 大多踮脚眺望,但那马车却在尹川赋快要冲到巷口时,调转车头,往另一巷子而去。 原来不是妹妹回来了,他失落停下脚步,垂头丧气往回走。 门口众人见此,也知空欢喜一场。 “哎……”尹母一声叹息。 付茵栀忙宽慰她“从城门外到家中,也是需要些时间的,况且符侍卫来时,阿零还在回来的路上。 咱且再等等,相信阿零马上就会回来的。” 面对她的轻言细语,尹母听后微微点头,这时候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 又是许久,巷口再次传来声响,尹川赋再一次冲出去。 跑出很远,他忐忑不安,目光紧盯前方,直到看到马车上悬挂的‘尹’字。 他雀跃加快步伐,好在这次没让他失望,终于接到尹零露。 而他在巷中与自家马车相遇,又随着马车奔回府。 …… 府门口,马车才刚刚停下,他立马拉下尹川棠,探身到车里,待看见里头的尹零露,他才安心。 随后立马上车,想要抱下她。 可却被她伸手挡在门外。 “阿零,我是阿兄啊,阿兄抱你下来好吗?”他柔声问着。 可她不言语,也不下车,只一味枯坐在车内,等得久了,尹川棠也凑过来。 “阿零,到家了,先回房吧。” 瘦弱的身影依旧没有动静,甚至还别过脸,抱膝而坐。 两人焦急对视,没了法子只能将目光投向尹母。 尹母在门口探头探脑,心中同样生出疑惑,疑惑为何到了门口却还不下来,“阿零怎么了?” 又瞧见他们两兄弟的眼神,心下一紧,急急冲下台阶。 付茵栀赶忙扶着赶过来,叫来救兵,尹川棠两兄弟也赶紧为尹母挪出位置。 等快步走到马车旁,尹母再按捺不住自己的挂念,“阿零!”她担忧心碎的声音传入车中,这才令尹零露有所反应。 慢慢转过头,望着尹母,如同瓷娃娃般的姑娘,仿佛下一刻就能碎掉般。 尹母还在外面招手,脸上堆满了笑,盯着她一点点挪出来,忙伸手接她。 “回来好,回来就好。”尹母嘴中一直念叨着,但在手触碰到她缠满绑带的手时哽咽。 已经止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不敢想象,自己如明珠般娇宠的阿零,在外吃了何等苦。 心中很是愧疚,愧疚自己不该轻易放手,任她自在遨游,若这是代价。 她宁可做个狠心的母亲。 一百四十八:与他无关 在尹母的帮扶下,尹零露走下马车,望着身旁围了一圈又一圈的阿兄小姊。 他们心痛的目光都落在她眼中,深知是自己的憔悴模样,惊吓到他们,遂低下头,靠到尹母怀中。 任由着尹母带自己进府,听着耳边她的吩咐“去请刘大夫过府。”却止了步。 “阿母,已经请大夫看过了,都是小伤。”她贴尹母胳膊上说着。 “听阿母的,再找个大夫瞧一眼。” 她虽知不瞧一眼,全家人都不会安心,可不想让人叫大夫,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但显然很难推辞,便拉停尹母,扭头看过去,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 只定定地这么看着,才下定决心开口,“阿母,我想去沐国公府,可以吗?” 她小心试探,因此刻已是深夜,自己贸然前去,有损尹家名声,可若不看一眼,又不放心。 况且早在进城时她就已经醒来,那时听着季晏安和自家次兄的对话,便已然明白,季晏安在骗自己。 一路想来,更是心绪慌乱。 她想问问他,明明说好了要送自己回家的,为什么不送了? 又究竟是想瞒着自己什么? 而此刻,她话才刚出口,就听到尹母立马拒绝“去什么,以后都不要见了。”言辞决绝,不容置喙。 “阿母……”还想再说话,却被尹母硬拉着往里走。 一行人跟在后面,浩浩荡荡往她的院中去。 而尹母的话很快得到尹川赋的认同,他绕过尹川兴,来到尹川棠身边。 更是凑到尹川棠的耳边,同他说道:“最好明天就把婚退了,更省事。” 那语气极其嫌弃。 好在他还知道小声说,不让尹零露听到他的声音。 而前头的尹零露,纵然心有不甘,可也不得不尹母回去,只将目光转向跟在身边的鸾鸣。 与她对视一眼,又见她先是探看一眼尹母,再回看过来,冲自己微微摇头。 更加沮丧,没有人帮她,愈渐害怕今日一别,怕再无相见之日。 她也不知为何,这样的想法一直萦绕心头,情急之下,无声撒下热泪。 垂头紧盯沿路石砖,一块块细数以模糊自己的心事。 数了一路,也哭了一路,回到房中,才从自己的世界中清醒过来。 转身看向跟了自己一路的兄长嫂嫂以及阿姊,调整着状态,冲他们展露笑颜。 “阿兄嫂嫂们,还有阿姊,我没事,只是偶感风寒,不打紧的,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明天咱们再叙。” “不可能,你那眼底乌青,面无血色,嘴唇发白,脖子……”尹川赋显然不信,随着视线由上至下。 也是这一探看,才借着房中的灯光看清,那脖子上,分明也有缠有绑带。 顿时惊慌冲向尹零露,手触上她脖间的绑带,又不敢用力,只轻轻的覆盖在上头。 “阿零,这是怎么回事,那刺客究竟怎么你了。” 随着他慌乱焦急的话语,所有人都看向尹零露的脖子,大家这才发现,当即乱做一团,围向她。 “伤口深不深?”这是尹川赋 …… “阿零可找大夫上过药。”这是尤嬛 …… “季宴安的人都是吃素的吗?怎么会让刺客近得了你身的。”这是尹母。 …… “阿零你手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这是尹雪露。 …… “除了这两处还有哪里?”这是尹川棠 …… …… 面对他们的激动发问,尹零露被问懵,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听得头都大了。 便一摆手,“好啦,一个一个来。” “对对对,不过阿零现在太虚弱,先挑重要的问。”尹川赋顺着她的意思开口。 更是忙不迭将所有人都作势拦着往后退,给她腾出空间喘息。 待众人都退至他满意的位置,又快速转身,来到尹零露身边,目不转睛盯着她,期待能得到妹妹的青睐。 “那我先回阿母的。但是!”然她顿言扫视所有人一眼,直接无视掉尹川赋等待的目光。 “不过,接下来我说的这段话,只能烂在各位的肚子里,无论任何人提起,都不能说。” 她严肃看向所有人,等着他们都点头后,才开口:“季将军被人下了毒,他并没有跟着我。 去到江家的庄子之后,我与表姊闲逛,正是那时,来了一波人刺杀表姊,佩鸣过来后,我们往回跑,但中途又出现一伙人,是冲我来的。 他们此刻应该在季将军手上,不过后来我逃了出来,这伤。”说时指向脖子间。 众人,尤其是尹母以及尹川赋,都凑上前些,静等她的解释。 “是我自己弄的,这里。”又抬手在大家面前,看他们一个个为之震惊的样子,尹零露庆幸着自己没有把事实真相全部告知。 不然他们要是知道周俊磊逃出来了,更会盛怒难忍。 “是我得知季将军中毒后,去找他时,自己摔的。”说完重重打了一个喷嚏。 尹母赶忙摆手招呼鸾鸣“去取件斗篷来。” 鸾鸣听后立刻就要离开,又被尹川赋叫住:“回来,阿零穿我的,我的才脱下来,暖和。” 边说边将身上的衣袍脱下,为尹零露披上。 “妹妹,那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那边尤嬛温声问她。 有自然是有的,可是这么多兄长在这里,她不好意思说出来,也好在用了小五的药之后,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索性不说。 她冲尤嬛摇头,然后又对向尹母说道:“阿母,阿父呢?” …… 她不曾想,她如此简单又正常一问,会引得全家人沉默不语,疑惑地将视线投向他们。 可个个都逃避她的眼神,没有一个敢接话的。 而当她转向尹川赋,见他一脸气愤,双手握拳扭得咯吱咯吱响,再看向尹母,也是同款气愤填膺。 顿时就知这件事必然和季宴安有关。 “阿父被季将军叫去了吗?”她问着,仍旧没有人回答。 她没有办法,只能点名,“小姊,究竟是不是。” 突然被点名的尹雪露“啊?”的一声,猛地抬头望向尹零露,都这样了,她只能点头回应。 待得到答案,尹零露蹙眉,想不通他不愿意送自己回来,却又要叫去阿父,到底是为什么。 愁绪缠绕心头,又听见尹母发话赶人“都去瞧瞧,刘大夫怎么还没到。” 无人不听,都抬眸一眼,望向尹零露,而后齐齐退出房间。 “妹妹,天下好儿郎多的是,你不必缠恋他一人。”忍了又忍,尹川赋终是在出门前,将这话说了出来。 等他离去,房间内,只留尹母与尹零露两人。 有了尹川赋的话,她已然明白,阿母要和她说的,定然是关于她和季晏安的婚事。 “虽知你此刻必然听不进去,但阿母不得不说。” 看着尹母望向自己的眼神,郑重而又严肃,她不安得很。 “我与你阿父,从未想过要将你嫁出去,先前是因着你心仪季将军,故而愿与豫王商议你二人的婚事。 但如今,他显然不是个能护得住你的良人,所以我已与你父亲决意,要向陛下请旨,将先前的赐婚御旨作废。” 尹母说得毅然坚定,眉目间满是对季宴安的不悦。 话语入耳,震得尹零露说不出来一句话,她茫然盯着尹母,心中反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阿母……” 刚喊出口,又低头缄口不言。 她目光在尹母身上滑动,良久,才敢抬头正视尹母的眼睛。 “那毒,本是冲我来的,是季将军替我挡的,后来的事也是因我自己的缘故,和季将军没有关系的。”她为之辩解。 心中也是乱糟糟的,又伸手抓住尹母的手,蹙眉看过去,心急如焚“而且!季将军他待我真诚,谦逊有礼……” “好了。”尹母怒声打断。 早知她会有说词,可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更没想到平日里最乖巧的她,会因为季晏安而急促不安。 但很快,有所动容的尹母坚定信念,既然知道自己中了毒,就该多多安排人跟着才对。 怎么说都是他考虑不周全惹的祸。 越想越气,气季宴安毛头小子一个,根本不配为她乖巧阿零的夫婿。 “多说无益,总之你阿父已经去了沐国公府,你二人的婚事就此作罢。” “不可以!!!”尹零露听后大吼,直吼得自己猛咳起来。 尹母忙坐近为她顺背,担忧占满眼眶。 可她还不停歇,“阿母……咳……阿母我……咳……” 尹母听不得她这样,眉头越皱越紧,“好了好了,待会说,”并出言打断她。 “母亲,阿零怎么了。” 门外传来尹川赋慌张的声,尹零露抬头望去,却又听见尹母不耐烦的再次出言赶人。 “不是叫你去看刘大夫到否吗?怎的还待在这。” 而门外,也不再有动静,尹零露回望尹母,她不甘心,不能接受,抬手扶住一阵胀痛的脑袋。 片刻后,她才缓过来。 手搭在尹母扶挡在她前面的手臂上,“阿母,这次是我的疏忽,真的和季将军没有关系的。” 她慌不择言,将过错往自己身上揽,不想因为这一件事,就断了自己和季晏安的缘分。 一百四十九:你想好了再回答 泪光盈盈的眸子瞅着尹母,企图激得尹母心软。 见尹母不言语,尹零露眼珠一动,重提去沐国公府的事。 “阿母,古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季将军为救我而负伤,我自当登门拜访,便让我去瞧瞧,就一眼,成吗?” 她哀求着,往尹母怀中趴去,笑得乖巧,心思却已然飞到沐国公府。 感受着脸庞上尹母柔软的触摸,殷勤地往上贴。 “此事,的确是尹家欠他的,自有阿父阿母亲去答谢。” 尹零露听够身子一僵,做了这么多,仍旧什么用都没有。 她落寞垂头,短暂的情绪低落,又重拾信心,再抬头,已然换了一副态度。 “好,那便听阿母的,退了这门婚事。”虽有伤心,但端得一副听话模样。 看着潸然泪下的尹母,她不禁想自己这样做或许才是对的,但……。 …… ‘咚咚’两声 …… 敲门声打断两人。 “女君,小姐,刘大夫来了。”鸾鸣通报着。 尹零露听后心中一紧,忙拉住抹去眼角泪水,起身欲去开门的尹母。 强装镇定冲尹母开口:“阿母,舒乐殿下已经请过大夫为我瞧过了,并无大碍,只需静养即可。”因着心中急躁,语速也快。 阻拦着,不想要尹母去开门。 对上尹母审视的眼神,她按耐住心虚,尽量让自己不露马脚。 “药方就在鸾鸣身上放着,阿母若不信,可以让她将药方给刘大夫瞧瞧。”说时扭头向门外。 “鸾鸣……” “还是要瞧的,鸾鸣进来吧。” 不等她说完,尹母就压过她的声音,让鸾鸣带人进来。 尹零露眸中顿时无光,她不知自己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可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然她恍惚间坐回软榻上,就见进来的鸾鸣身后,还跟着符笙。 再往后探头看去,是两个背着药箱的人,其中一位,是那日在秦府见过的温太医。 瞬间眼睛一亮,瞅向符笙,嘴角微动,心中升起一丝窃喜。 顺势往榻上一倒,引得众人惊慌。 而她却竟然还暗中挪动,为自己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阿零!” …… “小姐!” …… “尹七娘子。” …… 【嗯?等一下,他叫我什么?尹七娘子?】 蹭地坐起身,差点撞上因为担心而倾身过来的尹母,好在尹母反应及时,先起身。 “阿母,你没事吧。”她伸手去扶尹母,便见其冲自己浅笑摇头。 又转向符笙“你刚才叫我什么?” …… 房中一片寂静,瞥一眼不明所以的尹母,她抚慰一眼,又盯向符笙。 看他一脸无措,眼神胡乱转悠,直投向鸾鸣。 便再次开口,“是你自己要这么叫的,还是你的主子让你这么叫的。” …… 一语毕,仍旧没有激起波澜,符笙那局促不安的样落入尹零露眼中。 欲言又止的样子实在滑稽。 她不敢多想,只静静等着他的回答,然符笙纠结许久,回想起自己来时,那混乱画面,他真是开不了口。 —— 彼时的沐国公府 全府上下烛火通明,所有人都在等待季宴安的回来,皇帝听到他再次中毒的消息,当即就派了御医院所有当值的太医过来。 若不是因为皇帝不能出宫,他必然是要过来的。 而现在,马车刚到府门口,季宴安就迫不及待冲下马车,他走得太快,还没等豫王过来,就已经走上台阶。 凶狠一眼,瞪向豫王,脚步不停,越过满是困惑的豫王走进府。 “尹侯在何处?” “宴安,太医已经在堂上,先叫太医为你诊脉,有话过后再说。”听着豫王关切的声音,他更加烦躁。 脚步一顿,语气加重“尹侯在哪!”他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分给豫王一个。 “也在堂上。” 得到答案,季宴安不再停留,直往堂上去。 几步走进,环视一圈,寻找尹父的身影。 “宴安!你这是……”季老夫人一见他将自己绑着进来,眼睛通红,顿时慌神。 可刚走出几步,就被跟着进来的豫王一个噤声动作喊住,不再多言,只静静盯着季宴安。 观他此刻,已经确定尹父的位置,上前一步直直跪到地上,听得‘咚’的一声,以膝抢地。 “宴安有负侯爷厚望,未能保全阿零,实是宴安之错,万望侯爷能够谅解,要打要罚,听凭侯爷处置。”说罢深深低头拜下,双手撑地。 然久久等不到尹父的回应,他也不敢起,只一直保持着原样,等在原地。 时间在悄然流逝,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尹父,这叫他进退两难。 但他与尹母心意已决,即便他季宴安此刻不顾自身安危,向他寻求谅解又如何。 若当时去的不是刺客,而是出逃的周俊磊,那阿零的一辈子就真毁了,他如何能够视而不见。 但话分两头,此刻当着季家老夫人的面,也不能太过苛责,便开口叫他先起来。 “季将军先起,还是叫太医先为您瞧瞧,阿零的事,我们稍后再谈。” 垂头俯身的季宴安,看到伸过来搀扶自己的双手,他一时恍神,猛然直起身子,阴狠的眼神射向尹侯,直将他吓得后退躲开。 待看清人后,才收敛情绪。 “去,给公爷松绑。”那边季老夫人令下,符笙闻言上前。 然他才刚走到跟前,就被季晏安一掌推倒在地。 豫王见状也明白过来,那绳子是为防他不受控制,肆意伤人的,但这样太医还怎么近身。 “这……”一时间,豫王也想不出好的办法,只能干着急。 …… 反倒是从地上爬起的符笙给出了准话,“王爷,去请尹七娘子过来吧!”他言辞恳切,目光却在接触到尹侯的眼神后,退缩回来。 豫王听过,也同样看向尹侯,可见他一脸淡漠,就知,他今日前来,不仅仅是因着季晏安请他来。 于是并未采纳符笙的意见。 不过季晏安却在听到‘尹七娘子’几字后,心内防线一瞬间消散,并朝豫王伸手,“舅父。” 一直紧盯他季老夫人,看见他主动伸手,忙出声“王爷,宴安愿意松绑了。”提醒豫王。 豫王猛然回头,看过去,上下一眼,快步上前为季晏安松绑,而后钳制住他一只手后,将另一只手给到太医手上。 众人静待之时,季晏安扫视身侧的所有太医一眼,将眼神落在人群之中的温子鑫身上。 “温太医,劳烦你去趟武文侯府。” 突然被点名,温子鑫抬眸看去,随后一礼,拜别离开。 “哼!”尹侯冷哼一声,别过身去,一甩衣袖。 这一幕落在季晏安眼中,他明白尹侯这会正在气头上,无论自己说再多的好话,也是无济于事。 与其僵持,还不如以退为进。 便向豫王开口:“舅父,眼下外甥不宜入宫,还请舅父能代我面圣,请皇兄收回赐婚,还尹七娘子自由身。” 眼瞧着自己这话出来,尹侯的身影有所微动,豫王便心领神会。 “好。”豫王满口答应。 季老夫人却上前想要问个究竟。 一手攀上季晏安的肩膀,“宴安,你可想明白了。” 季老夫人现下只剩惋惜,一早她便说过,叫孙儿想清楚再向那娘子提亲,可现下人家已经答应定亲。 他却又是这般说辞,多好一娘子,还不知听到此消息,会伤心成什么样。 然几人说话间,那太医把过脉,瞳孔一震,赶忙拉过身边另一名太医,在他耳边轻语。 随后又盯向季晏安,仔细观察审视他。 “祖母,我这毒,能不能解还尚未可知,尹七娘子离了我,还能再寻美满姻缘。”说话间,也不知怎的,竟也有一丝心痛。 “我现下这般模样……” 即便是做戏,他也是说不出口的,无论如果压制内心,那如烈火般的欲念,灼烧着他。 令他心神不宁,躁动不定。 …… “王爷,老夫人,公爷中的……是南信叶。” …… 突兀的声音乍响。 众人闻言齐齐望向说话的太医。 唯有季晏安,正闭眼克制自己。 那太医感受到众人的眼神,短暂组织语言,扑通一声跪下,他一跪,所有太医都跟着跪下。 重重拜下才开口“请王爷与老夫人,恕微臣无能,此毒毒性过猛,损人筋脉,乱人心智,中毒者,五日后便会癫狂至死。” 那太医忐忑说完,不敢起身。 季老夫人听此,慌神向后倒去,好在被豫王接住。 可如此一来,心中本就一团乱麻的季晏安,再看到受了惊吓的季老夫人,怒火攻心,又没了钳制,便像脱缰的野马一般,直冲向那太医。 更是直接揪住他官服的领口,将人都提起来,怒吼道:“吾中的是南叶,不是什么南信叶,你看清楚了再说。” 他不信,如果有,自己怎么会半点都察觉不到。 堂上瞬间乱作一团,在他身后,豫王才将季老夫人扶住,却又昏迷在怀中,婢女们纷纷冲过来。 而所有侍卫则冲向季晏安,想要拉住他,以免他伤了太医的性命。 一时间嘈杂无比,婢女惊呼声,豫王呼喊声,太医的求救声,杂乱的脚步声。 然季晏安不受控制,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手上用力,贪婪享受着混乱。 一百五十:你不信我 人群之外,只有尹侯一人,虽有吃惊动容,但却不曾上前,而是快步绕过季晏安,来到季老夫人身边。 “快,扶老夫人去偏房歇息。” 他急言催促着婢女,伸到一半的手又收回。 豫王抬眸一眼,待婢女们接过季老夫人,又匆忙冲向季晏安。 而尹侯,虽有跟他一起过去,但却也只是旁观。 “咳……公爷……”衣领突然被揪紧,害得那太医一时喘不过气来。 抬手攀上季晏安的手腕,面对发狂的季晏安而言,他的力气根本不够看。 好在豫王来得及时,将人控制住,不然这太医今天就交代在这了。 而随着季晏安的手被豫王掰开,他扑通跌落到地上,止不住地咳嗽喘气。 季晏安却还凶神恶煞地紧盯着他。 待缓过来后,太医再次跪好拜下,“公爷,您中的真的是南信叶,若只是南叶,您不至于此的。” 这话得到在一旁冷眼瞧着的尹侯点头肯定。 从他的观察而言,此刻的季晏安痴狂,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有可能让他暴躁。 而这话也犹如晴天霹雳般,震得季晏安头脑一片空白,上全然忽视掉太医的下一句。 “微臣已命人去请院首,或有解毒之法。”他声线颤抖。 出去一边的尹侯,再没人有空听他的话。 季晏安整个人也如同浮萍无所依,脚下一软,若不是豫王扶着,他只怕已经倒地。 他不敢相信,眼珠在眶中扫动,找不到着陆点,先前的一切打算在这一刻化为泡影。 明明那日的箭没有射中自己,可为何还是中了毒。 此毒,毒性之强,稍有不慎便会丧命,那阿零又该如何。 越想脑子越痛,钻心彻骨向他袭来。 忽然! 视线落在豫王身上,“舅父,接下来的话,请您务必谨记。”他恳求而望,手撑头靠着。 他的话令豫王心生忧虑,但此刻,面对他的要求,自当是要答应的。 于是垂眸点头,见此,季晏安先是闭目凝神,而后才继续开口。 “与尹家的亲事作罢,为表季家歉意,嘉庆居私库内的一应财宝珍玩尽数交赠尹七娘子。”说时收回手,指尖紧抠另一手的腕间。 他在极力维持着清醒,到了这时,尹侯才有一丝动容,缓缓走近几步。 而他话刚一出口,心中就渐渐起了执念,头昏脑涨的,思绪也开始不由自己控制,“不……” 他当即晃脑,将不该有的心思清除出脑。 一个深呼吸,甩掉豫王欲将自己的手指掰开的手,再次开口。 “慎王与姜家女私通,意图谋逆,代郡王世子出逃,已被我了结,此毒是我误食所中。”他匆忙说着,根本没有停歇。 唯恐下一秒自己会失控,又看向符笙,“另有一波刺客,意在尹七娘子,尚不知是何人所派。 若舅父不得空闲,便将人交给尹侯爷吧。 还有,去御灵山寻祝仙师。” 又是一瞬间的怒目,“马车太慢,符笙,速将温太医送去侯府,再将我床头匣子里的钥匙一并送去。” “公爷!那可是库房钥匙,您怎么能……”符笙着急出言提醒。 得来的却是季晏安的怒瞪。 “让你去你就去。” 没有办法,他只能领命离开,“是。” …… 望着符笙离开,他慢慢直身,轻拍豫王手背,投以浅笑,不再借助豫王搀扶,走向旁观者尹侯。 深深一拜,“宴安无福,唯愿侯爷阖家美满,诸事顺遂,长乐无极。” 说罢,紧绷的心神一松,再起身时,俨然一副凶狠模样。 他这般反复模样,看得尹侯一愣,方才还和自己沉稳说话的人,一转眼就成了这副模样。 他终是不忍心这种时候还要怪罪他,伸手想要去扶他,手被季晏安一把抓住。 “将军,院首还未来,说不定是有可解之法的。”他试图宽慰。 而他的宽慰,对于现在的季晏安来说无疑是刺向他的刀子。 刀刀直戳人之心肺。 任何话于他而言,都是在提醒他,他终将与前世一般,无缘与阿零共结连理。 胡思乱想的他再也忍不住,抓着尹侯的手就往身前一拉,冲他怒言。 “侯爷,尹家满门三百六十七人,若我归来,阿零已为人妻,我便屠你满门!!!” 瞧着眼前满目啊不可置信的尹侯,他当他是看低自己,猛然伸手而去,掐住尹侯脖子。 口中还念念有词“你不信,竟然敢不信我,阿零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红了眼的季晏安,哪还管眼前的人是谁,手上用劲,掐得尹侯涨红了脸,连气都无法喘。 出手试图推开季晏安,可他一只手被他紧抓着,光靠一只手根本没用。 霎时间所有人涌上来,纷纷拉扯疯狂中的季晏安。 “宴安你做什么!”豫王一边拉一边吼着,“他可是尹侯,阿零的父亲。” 突然,他的力道一卸,尹侯才得以逃脱,曲身快速喘息,喉间的不适害他不停咳嗽。 才刚被侍卫带走,就有太医上前查看。 而这边,季晏安还想往尹侯那边去,可他被豫王带人拦住。 “放开我……”无论他如何叫喊挣扎,都无法过去。 便只能将目光投向面前的豫王,抬脚上顶,好在豫王及时反应,才没有被他顶中要害。 “还不拿绳子绑了,带走。”紧紧控制住季晏安的手,口中大喊着。 得了豫王的话,便有侍卫立刻拿来绳子,集众人之力,将他绑住带走,太医们也紧跟其后。 而季晏安还在叫嚣不停。 “绑我又如何,无论是谁,敢与我争,定要他不得好死,屠他满门。” …… 这话实在难听的,豫王再次吼出声,“捂住他的嘴。 眼瞧着他被带走,豫王又行至门口叮嘱,“今日之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望各位心中有数。”他警告众人。 又朝行舟说道:“速速备车,赶往御灵山,另再将今日的事告知王妃,让她酌情转告陛下。” 说罢才放他离开。 随后转身看向堂上不远处的尹侯,朝他走去,太医还在探看尹侯的喉咙,确认无事后,才退至一旁。 豫王走来,尹侯赶紧朝他正身而立。 “王爷,今日季将军的话您也听了,两家的亲事便做罢吧。”他依旧不改初心。 “侯爷先坐下,喝杯热茶缓缓。”豫王不急着回绝,也不答应。 而是走向主位,并招呼着尹侯一同坐过去。 方才季晏安说的那些话他不是没有听,也知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全是为着尹零露着想。 可时至今日,又听得外甥说起主院私库,就知非同一般。 库里其他物件倒罢了,可那件御灵山送来的浮雕山水摆件,并非俗物。 连这等仙品都要送出,他便想为外甥留条后路。 跟在身后的尹侯不耐烦,但人家毕竟是王爷,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况且答应定亲的是自己的女儿。 这会子虽说是季晏安先提出来,可他不是个没脑子的,那点小伎俩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会子跟在豫王身后走去,与他同坐主位。 也明白豫王并不会轻易答应。 下一刻,果然如他所料,豫王开口便不提起刚才的事。 “尹侯,您可知南信叶是何毒。” 尹侯抬眸一瞥,心中鄙夷。 端看豫王那诚心求问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真当他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毒药。 此刻提出来,还不就是希望他能够体恤季晏安一个伤者,莫要与他计较。 “方才季将军说,御灵山的祝仙师可解此毒,王爷还是先带将军去解毒为好。”仍旧冷言冷语,面上毫无波动。 听此,豫王一喜,“如此便好,那咱们两家的亲事照旧,只是这段日子还得委屈……” “且慢,”连话都不让豫王说完,尹侯立刻伸手阻拦。 “王爷,亲事作罢,这是季将军的意思。” 他不留情面,根本不给豫王糊弄过去的机会。 “我知道,但是他如今神志不清,说的话哪里能当真,况且,便是您的小女,尹七娘子怕也不会愿意。” 见避不过去,豫王只好另寻突破口,转而提起尹零露。 但他明显是想岔了,尹侯本也只愿为爱女寻一位能护得住她的夫君,可如今…… 他接受不了,更别说方才听到季晏安提起,是他杀了出逃的周俊磊。 可想而知,这场刺杀,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尹家的确有愧欠季家的地方,可不代表他就要以自己爱女的姻缘作为谢礼。 “王爷,尹某知您想为季将军留条退路,可您能等得起,我的阿零等不起。 与其让她郁郁寡欢,倒不如借季将军的口,让她死心。”他说得斩钉截铁。 不可否认,于这件事情之上,尹侯有自己的私心,既然现在是季晏安提出来,也省得自己来做这个恶人。 “可此事毕竟过了陛下面前,岂能说作罢就作罢,他那就是小孩子脾气,尹侯就莫跟他一般见识了。”说得殷勤。 那眼角也因笑而堆满细纹。 可奈何尹侯竟是一眼都不看他,目视前方,毅然决绝。 令他头都大了,素闻尹侯最是爱惜幺女,今日才算是真的体会到。 一百五十一:这一世上一世我都不想骗你的 见他不言语,豫王又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侯爷,不若这样,婚事暂定,待我这外甥从御灵山回来,咱们再谈如何。” 姿态放得极低,根本没有一个王爷的架子。 若换做旁人,此刻只怕早已经对他笑脸相迎,乐呵呵地答应了。 可奈何豫王面对的是尹侯,不说应承下豫王的意思,更是连个笑脸都没有给他。 蹙眉沉思片刻,转头盯向豫王。 “王爷,说句不该透露给外人的话,尹某本是不愿她婚嫁的。” 眼底是散不去的怒火,满是对季宴安的控诉,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豫王明白。 “但您的外甥,以皇命相挟,若非我儿心仪于他,尹某定然是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 “是是是,这我自是晓得的,也是我这外甥的过错,竟没能护好阿零,可如今这样……” …… “如今何样?王爷还是先带季将军去御灵山解毒为好。”尹侯不再与之纠缠。 心知即便说再多,也只是打太极,王爷不可能让他顺意离开。 而且季晏安身中剧毒,这个时候耽搁,那个杀人凶手有什么区别。 于是两人话赶话说罢,他直接起身就走。 只敢心中耻笑他,想他【竟说什么‘因误食而中毒。’这话听来就好笑,好歹也是个久入沙场的将军。 若是真将阿零嫁给他,那我和夫人还能有安生日子吗?】 不作多想,愤然离去。 身后是赶忙起身跟来挽留他的豫王,而门口,是快步进来的行舟。 一进来,就看见两人在拉扯着,微愣后开口:“王爷,马车已经备好,咱们何时出发。” 抬眸一眼,便见豫王向他挤眉弄眼,他狐疑看去,不明白豫王的用意。 眼神一直在尹侯和豫王身上转悠。 而尹侯听后,适时拉着豫王出门,并先他一步开口说道:“王爷,多说无益,现下还是季将军的身体要紧。” 挡了他想拦住自己的心思,豫王无法,被硬生生拉着往外头走,只能以言语再次相劝。 “尹侯,此事您再考虑考虑,古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况且他二人两情相悦。” …… “哎!侯爷……侯爷您等等我……” 而尹侯不理会,出了门,便撒开豫王的手,快步离开,根本不管他在身后如果相劝。 走到府门处,脚步突顿,赫然看去,府门旁是被人架着的季晏安。 只见他手被绑着,双臂也被人紧紧抓住,眉眼透着寒光,眸光凛冽如利刃,直直朝他刺来。 心中更是不爽,冷哼一声,愤然甩袖离去。 然他还没走几步,再次停住脚步,目光投向远处。 …… 只因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直奔而来。 而豫王见他停住,心中窃喜,脚步愈渐加快。 府外众侍卫也纷纷眺望,便见马背之上,有一纤瘦身影。 所有人各有猜测,只有尹侯神色一怔,探身观望。 待再近些,看清那马背上赫然坐着的,是尹零露时。 尹侯当即快步走下去,而被人架住的季晏安也变得狂躁。 “阿零!”提步就要去接她。 众侍卫也是尽职尽责,竭力控制住他,不论他是眼神威胁,还是抽动手臂脚踢挣扎,都不松手。 符笙也从远处过来,见到被制住的季晏安,忙几下轻跳,出现在府门前。 “过来。”刚想去和季晏安解释,就被豫王叫住。 便转而走到他的面前。 “怎么回事,尹七娘子怎么来了。”开口就问,手朝外一挥,便有府兵出动。 他们朝左右巷子小跑而去。 “尹七娘子趁尹侯夫人不注意,偷了马跑来的。” …… “放开吾!” 符笙刚开口,季晏安就冲抓着自己的人呵斥出声,转眼瞅去,连符笙都为之心酸。 回头看向来时路,马背上不停晃动的小娘子,纵使骑术生疏,可她双手紧握缰绳,尽力稳住自己。 定睛前方,只看得到被人左右禁锢的季晏安。 奔至府门口,一扯缰绳,马还未停稳,她就已经下马。 然也因此而身形不稳,一阵趔趄,使得她跌跌撞撞朝季晏安跑去。 眼见尹侯过来欲要拦住自己,她一个扭身,朝一侧冲去。 “宴安,我陪你一起御灵山。”风声呼啸,夹带着她欢快的呼喊,传入已近癫狂的季晏安耳中。 恶狠冷寒的眸子瞬间变得澈净,直直望向尹零露跑来的方向。 她恍若黑夜中,那唯一明亮的星辰,散发光芒耀眼又炙热,温暖着坠入极寒之地的他。 所有的阴郁也都由她击碎,忍不住就想靠近她,身子却不听使唤。 “放开吾!”他再次怒吼道。 奋力冲向跌跌撞撞向自己跑来的她。 可他动不了,她也没能如愿。 “阿父!” …… 尽管她已经尽力躲避,可她终归还是被抓住。 “阿零,回去。” 抬眸看向皱眉的尹父,她不明白,错本就不在季晏安身上,为何阿父阿母非要怪罪他。 目光又挪向被豫王挡住的那抹身影,企图透过人墙,窥见他。 她实在情急,更害怕自己终将和他分离。 此刻的她已经管不得他究竟为何骗自己,又在瞒着自己什么。 唯一想的,只是同他在一处。 “阿父,请恕女儿不孝,但此刻宴安他需要我!”言辞哀求。 眸中泛着泪光,如同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仿佛只要尹侯一句话,她就能崩溃,乃至嚎啕大哭。 可尽管如此,尹侯仍旧没管,放软声线哄着“听话,回去。” “父亲……”她重言。 急得紧揪尹侯的衣袖,用力将人往旁边一扯,就要硬闯。 然她哪里硬得过尹侯,只是徒劳而已。 而另一侧,豫王自上前拦住季晏安后,也同样哄着。 不过与尹侯不同的是,他字字句句不提退亲,心知季晏安喜欢听什么,一字一句无不在顺承他。 …… “有舅母在,一定会护好阿零,待你平安回来,就完婚。” …… “聘礼单子已经于昨日交由的陛下过目,只待尹侯点头,便能行纳吉礼。” …… “御灵山遥远,若再耽搁,可真就一场空梦。” …… “你也不想阿零久等的对不对。” 望着他从最初的盛怒,到平静。 再听他开口:“舅父,我有些话想和阿零说。” 他是纠结的,一面不想就此作罢,可一面又怕自己回不来,害她顶着一个克夫的名声。 即便此刻听着豫王的话,他很高兴,可是他不能这么自私。 凡事都有万一,更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执念,而毁了她一辈子。 目视前方,看着豫王离开后,眼前慢慢显露的阿零,何其心痛,连带着呼吸也变重。 而对面,那一见到自己,就挥手雀跃的身影,正竭力想要冲过来。 “阿零,回去吧,此去山高路远,便我自己去就好。”他眼神陌生,话语冰冷。 却心如刀绞,一字一痛。 而他的话语,更是如一记重拳,直打在尹零露心头,令她为之一僵。 把住尹侯的手臂,探身出去“季晏安!你是不是不想娶我了。”她并非询问,而是肯定。 目光期盼,心中忐忑,她多希望他只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可那样的语气,任谁都听得出疏离,宛若诀别。 “尹七娘子,你我缘浅,婚事便就此作罢。” …… 果然,他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夜晚寂静,远处闪现几点星光,又瞬间消散。 凉风拂面而过,吹落一滴滴晶莹的泪水。 “季晏安,你说的什么狗屁话,作什么罢,我不作罢,御灵山我没去过,你不能不带我一起。” 她不想听他拒绝自己,可是又过不去尹侯这一关。 收回手猛然后退,朝另一边冲去,可没跑两步又被尹侯抓住。 “阿父,放开我!”她放声大叫,“放开我啊!” “尹七娘子,从前是季某执拗,妄想以皇权之力困住你,但如今,季某心意已决。”说时眸中有过一时悔恨。 但很快,他便收敛,仍旧一副决然模样,“愿……愿还你自由,从此……从此婚嫁随……随卿。” 磕磕绊绊说出,将因极力克制,而紧握到青筋暴起的双手藏进衣袖。 随后抬步走向马车,他不忍看到她伤心的模样,那只会扰乱自己的心。 看着决然的背影,尹零露被尹侯带着往自家马车上去。 她不肯,拖拽着尹侯的手朝他冲去,却举步维艰。 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试图挽回已经进到马车里的季晏安。 “停下,快停下,我还没过来呢。” 推挣着紧抓自己的阿父,一步一步往季晏安的方向挪动。 “为什么?你别走,我问你呢!为什么要这样?” …… 可她的呼喊,只换来豫王怜惜一眼,随后就见他同样进到马车,下令“出发” 马车缓缓行驶,她更加着急,手上的力道一次比一次重,“我没有骗你啊,我愿意嫁的,这一世上一世,哪怕下一世,我都是愿意的。” …… “我还没有上车呢,你别走,停下,快停下!” …… “为什么不带我去,停下啊,你不是说你一辈子都会听我的话吗?停下啊!” …… 她哭得泣不成声,扑倒在尹侯的臂弯中,只一味冲向他离开的方向。 一百五十二:不能忘了恩情 马车徐徐离开,已再无回头的可能。 “回来啊!为什么不听话啊?谁要你决定了,季晏安你就是个骗子,混蛋,流氓,泼皮无赖。 要娶我……我的时候,问都不问我……就去求御旨……现在说不要……我就不要我,谁要你决定啊。” 本就沉闷的鼻音逐渐嘶哑,说到最后,更是没了力气,只余气音。 眼看着车队越走越远,她用力推着尹侯,全然不顾自己哭成什么样。 因挣扎而凌乱的鬓边青丝,飘荡在空中,手心的绑带渗出血来,于黑夜中,格外刺眼。 “阿零,不要再闹了,跟阿父回去。”尹侯不忍心。 软声相劝,将人往怀里揽。 可尹零露并不顺从,手上的劲也是越用越大。 “放开我!”扭头渴求着:“阿父,女儿没求过您什么,就这一次,只一次,让我去找他吧。” 红肿的眼睛定定望着尹侯,手也因疼痛而微微发颤。 仰头的瞬间,脖子上的伤痕显露无疑。 “阿零你……”尹侯愈渐内疚。 望着她的眼神变得柔和,没了刚才的严肃。 然下一刻,就将人横抱紧箍,走向自家的马车,“回家。” “不要,我不要。”眼见尹侯来硬的,她又是脚踢又是撒泼。 可奈何尹侯臂力强悍,双手相交而握,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直至被放进马车内,她一个翻身就要下马,却被尹侯一把推回车内,再次爬起来,又被上车的尹侯挡住去路。 随后马车行进,直奔武文侯府。 马车之上,尹零露双眸无光,颓废瘫在尹侯怀中。 她反复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企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思来想去,顿觉从江家庄外,他们上马车那刻开始,就已经注定。 她要直接去御灵山,但季宴安不愿意,要先回趟都城。 那时起他就是打定主意的不要自己陪他去。 但为什么呢?他是因为自己而中的毒。 唯一能够解释的是,他一定有事情瞒着自己。 “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不能说啊,又不是没长嘴。”口中喃喃自语。 引得尹侯垂眸而望。 猛然坐起身,一把掰过尹侯,面对着自己。 “阿父,是你要退亲的吗?”她问着。 以她对季宴安的了解来说,如果不是生离死别,他不可能会放弃迎娶自己的机会,可是他的毒并不致命。 唯一能让她想到的理由,只有她的阿父逼他答应退亲。 可当她看见她的阿父摇头,更加迷茫。 不死心的她继续发问,“阿父,他和你说了什么,为什么要退亲。”誓要弄清其中缘由。 听得尹侯一声叹息,莫名心中一痛。 “阿零……” 紧盯着欲言又止的尹侯,尹零露更坚定心中的猜测。 “阿父,连你也要跟他一起瞒着我吗?”她当即质问。 “季将军请我前来,并未同我多言,只说两家婚事作罢。” 尹侯不再躲闪,直接说出。 两人对视间,尹零露目光如炬,奈何尹侯丝毫不心虚,眼眸中,气势更盛。 “阿零,他护不住你,退亲也好,天下之大,好儿郎数之不尽,吾儿仙姿花容,自有良婿相伴。”字字铿锵有力。 本是想要宽慰她,然这话落入尹零露耳中,又变了味。 她不言语,低头呆坐,思绪乱如麻,根本不知从何理起。 “那他的毒……” 话还未说完,就被尹侯抢走话口,愤怒出言:“连自己都保不住,谈何护得住你。” 这一下可叫尹零露明白过来,这婚就是阿父阿母想要退的,只不过这个档口上,正叫他们拿住了把柄。 而他也必然没有说实话。 所以她的好阿父,根本就不知道,他身上的毒,就是因救自己而中的。 而她刚想和尹侯解释,就听到他的问话。 “阿零,刺杀你的人,是不是周俊磊。” 【阿父是怎么知道的?宴安说的吗?不可能,他不可能说出来的。】 猛然一听,心中困惑,顿时警觉,揪着衣裙的手一顿,就是呼吸都有短暂停顿。 连那毒的由来都没有说,就更加不可能把这件事说出来。 “阿父,他的确来了……” “那你脖子和手上的伤都是他弄的?” 再次被打断,更是探头在她面前,仔细查看她脖子间的伤处。 心中惋惜“这要是留疤了怎么办!伤口深不深?还痛不痛?” 又将视线转向她的手,轻手抬至眼前。 “还有你这手,都出血了,竟还染了风寒。” 望着忧心忡忡的尹侯,尹零露倾身而去抱住他,“只是小伤,养几天就好了。” 短暂停顿,又再次开口:“我不过染了风寒,可季将军的毒还是因为我而中的。” “什么?” …… 尹侯突然的惊呼,吓得尹零露立马坐起来,眼神慌乱瞅着正处于惊愕中的尹侯不知所措。 又听着他质问的语气冲自己说道“你说季将军的毒是因为救你而中的?” 她不明所以,虽然知道她的阿父是因为不知道那毒的来源,而执意要退亲。 可现在面对他这样的态度,更叫她心中泛起嘀咕。 胡思乱想间,随意点了两下头,当作回应,随后便见尹父挠头不安起来。 视线从她身上挪开,又挪回来。 “阿父,你们究竟瞒了我什么?告诉我好不好。”她惶恐、不安,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可尹父也纠结后怕,骤然间,才明白,为何季宴安要退亲。 若说一开始,他是想以退为进,那么后面,他完完全全是在为尹零露考虑。 若是这样,那他更加不能将事实说出,毕竟人家宁愿狠心退亲都不愿意告知。 尹零露看着眼前一会蹙眉,一会叹气,一会又怜惜望向自己的阿父,愈发不安。 “阿零,季将军去了御灵山,国公府便只留了季老夫人一人,若得空便多去瞧瞧她老人家。 即便退了亲,但咱不能不念恩情。” 被一把揽入怀中叮嘱,她都要被逼疯了。 合着自己解释了也无用,反正他们还是要越过自己决定婚事。 越想越气,一把推开尹父,扭身转到另一边,独自生着闷气。 本以为,自己只要一生气,阿父就会像从前一样,过来哄自己,到时候,她再撒撒娇,定然能够将事实真相弄个一清二楚。 可结果,进了府,回到房里都没等来。 反倒是等来了尹川赋。 …… 房门吱呀一声。 …… 正宽衣的尹零露手上动作一顿,扭头望向门口。 “快,去瞧瞧。”一边激动说着,眼睛也一直瞟着。 一边将脱到臂弯的衣衫迅速拉上,胡乱绑好带子。 直冲床上,将鞋子胡乱甩飞,害得正往门口去的佩鸣又不得不先将鞋子收好。 “小姐慢着跑。”倒是惹得她紧张不已。 然尹零露刚一钻进被子就立马进入状态,翻身生气。 不多时,听得一阵相叠的脚步声。 “小姐,是六公子。”佩鸣先一步走近,低头探身同她说着。 “什么?”这消息令她一惊,腾身转过来。 又在瞥见已经过来的尹川赋时,赶紧回去躺下,保持原样。 而佩鸣随后起开,朝尹川赋行礼。 尹川赋一摆手,“行了,你出去吧。” 而后,一众婢女离去,房中只剩了尹川赋和她。 她蹙眉等着,可又听不见任何声响。 良久的时间,都只有身后之人一声接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不明所以。 原本等的是尹父,可来的竟然是尹川赋,来了以后更是一句话都不讲。 直令她等得犯困,恨不能将他赶走。 本就情绪不高的她,被他弄得更加郁闷烦躁。 蹭的坐起身,“阿兄究竟有何事。” 皱眉愁视眼前那欲哭无泪,又对着自己随意摊在被子上的手不住叹息的尹川赋,竟对自己刚才那不耐烦的话语生出一丝愧疚。 探手而去,搭上他的肩膀,“阿兄,你别担心,我的伤没大碍的。” 手却被他拿下松松握住,眼眸也一直在自己的手上提溜转。 “小妹,听阿兄一句,在这世上,男的没一个好东西,与其为了一个男的而郁郁寡欢,蹉跎岁月? 还不如寄情天地间,自有你自己的一番辽阔之地在远处等你。” 这…… 这可真叫人语塞,还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的伤势,可一开口,就直点季宴安。 说出来的话也是她不想听的,随即别过头,就当他是放屁。 “阿兄,你也是男子,阿父和其他几位兄长也是男子,这般说话,是也连同你和父兄他们也都算进去了吗?”愤愤而言。 “那是自然!” 听此,尹零露猛然回头,这话可真是她没有想到的。 本是想回怼他,哪成想,他竟然不惜将自己也骂进去,都要诋毁季晏安。 更是生气,平日里看着最是呆愣的六兄,每每只要遇上自己的事,就总是跟个老母鸡似的。 虽他心意是好,可话听多了,也是令人不爽。 正想反驳,然坐在她对面的人不给她回话的机会,蹬掉鞋子直接盘腿在床边而坐。 而他接下来的话,更叫人上火。 一百五十三:初见一眼,便夜不能寐 “其实阿零你就算一辈子在家又如何,上头有兄长们顶着,还怕养不起吗? 再者我们武文侯府可也不比他沐国公府差,” 见他一面说着,一面整理着自己的衣摆。 待话说完,他也已经整理好,诚意满满的眸子投向自己。 尹零露忍了又忍,笑得牵强,倾身将被他掀起的被角盖到他身上,默默点着头。 奈何眼前人根本就看不懂她笑里的含义,“不用,阿兄不冷,你盖就好。”甚至还赶忙推拒。 尹零露的动作却不停,声音更是甜美,“阿兄,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 “哎呦!明白就好了,还可是什么啊。”尹川赋听不得她再说什么可是。 那话一出来,就和她说非要嫁出去并无二致。 情绪激动,扶她坐回去,再次开口:“父亲母亲要退亲,也是为着你好。 你细想,他堂堂沐国公,又是个将军,可是连带你郊游一趟,都不能护你周全。 弄得哪哪都是伤,这叫我们怎么敢放心把你交到他手上。” 他说个不停,再次把她的话堵住,令她也想和他解释一遍,“阿兄……” “你莫开口,你听我说。”尹川赋也是够意思,直接让她闭嘴,那焦虑感溢于言表。 望着尹零露的眼神也更加坚定。 “阿兄知道,咱们阿零情窦初开,自然是不愿意轻易作罢。 但婚嫁大事岂非儿戏,自是要慎重择选的。”他语重心长,只为劝慰她。 自觉已经说得十分委婉,想着如他小妹这般乖巧懂事的娘子,定然是能明白自己的心意的。 只是他却不知,尹零露那张纯真无邪的面庞下,藏着满满的怨火。 怨行至此等境地,他还要火上浇油,惹自己不痛快。 怨他明明只是为着一己私欲,就要操纵她的人生。 她垂头不语,抬手捂住双耳,额头靠在膝盖上,借此逃避。 “阿兄别说了,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语带哭腔,言罢低声哽咽。 她突然的情绪,令尹川赋一瞬间慌神,探身而去,伸出手想要抱她哄哄,可是刚触碰到就被她打落。 手就这么虚虚环绕在她身侧。 “阿零你别哭啊,阿零对不起,都是阿兄的不对。”他立马认错,语气焦急。 可尹零露越哭声音越大,抬头对上尹川赋悔恨忧心的眸子,更加生气。 堆积许久的情绪在此刻爆发,她埋怨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劝我,从来你都要争,争我清晨唤谁阿兄,争我出府和谁共乘。 现在!你还要争,你要把我锁在家里一辈子你才舒服吗?” 豆大的泪珠打落在被子上,细小的水珠溅到因被自己震住,而垂落在被的手上。 见他仓惶茫然,想开口,又住了口。 她脑中混乱一片,情至深处,愈发歇斯底里。 “他只是想娶我,我愿意嫁,为什么要退亲,我也很想知道。” …… “我说了我的伤都是我自己弄的。为什么你还要和阿父阿母一样,都怪在他头上。” …… 隐去的那些事实,无人知晓,而她也不可能说出来。 愤然下床,将人拉起往门外推。 “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阿零,阿兄知道错了,你别恼我。” 他一面认错,一面顺着她往门口走去。 扭头一眼瞥见她并未穿鞋的脚,又回身将人抱回床上。 “你干什么!”尹零露惊呼。 突然的腾空迫使她赶紧揽住尹川赋的脖颈。 “地上凉,先回床上,阿兄自己走。”尹川赋怯懦懦说着。 心中满是余悸。 待将她放回床上,为她掖好被子,才转身离开。 行至帘幔处,回眸不舍地望向她,眼角闪着点点光亮,别过头抬手抹去。 本还处于愤怒中的尹零露被他这一下,被整得再次不安。 反思自己刚刚的话是不是说的太重了,可是明明又没说什么狠话,只是语气凶了点。 望着人影离去,门被关上,她更是睡意全无。 许久的时间,她都不曾动弹,眼睛直勾勾盯着门口处,胡思乱想着。 又想及如果那时自己没有削那个苹果,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想着想着,又觉自己真的是对不起尹川赋,他只是太过宠爱疼惜自己。 他与阿父阿母的话,在他们看来,自然都是为着自己好的。 不禁生起懊悔,后悔刚才不该那样对他。 又想及此刻的季晏安该是如何痛苦难耐,再次下床来到窗边,撑窗探望,圆月当空。 透过树梢倾撒而下的月光,是那样祥和安静,更为枝头朵朵繁花镀上一层银辉。 短暂抚平着她的焦虑。 …… 时间飞快流逝,转眼就到了次日清晨,一日之间变故太多。 朝会后,皇帝叫走周末传,满堂哗然。 这是自周俊磊被收押后,皇帝第一次命周末传复朝。 到了勤政殿后,皇帝端坐于主位,“赐座,奉茶。” 周末传谢恩静候,待小内官将椅子搬来,他就正坐在侧方,不敢言语。 “周卿,许久不见,你可憔悴了不少。”皇帝关心出言。 目光落在他面上,更加惋惜。 周末传忙起身拜谢:“多谢陛下挂念,臣无碍,还能为国再战十年。” 话刚说完,皇帝听后当即“哎”声长呼上扬,语气满是不认同。 “这是说的哪里话,朕何时是那等不近人情的人了?朕是不想你为了个逆子,再继续颓废下去。” 皇帝谆谆告诫,定定望着他的眼睛,“再者,朕还另有一事交于周卿。” 闻言,殿中人立即起身,再次深拜。 “能为陛下分忧,实乃臣之福分。”他说得好听。 面上却无半点表情,只一直望着自己脚尖。 “近来西北之地时有动乱,朕欲派你领兵前去巡视。” “臣领命。”二话不说当即答应。 半晌不曾抬起的头在此刻露出,那眼底的乌青直将皇帝都惊住。 不过只一瞬间,皇帝又恢复原样,心疼万分看过去,“周卿……” 更是别过头抬袖掩面,随后又正身看向周末传。 “俊磊那孩子,朕也是知道的,他最是良善,定然是被奸人所害,这样。”投向周末传的眼神带着期待。 “周卿你去劝劝他,叫他将幕后指示他的人供出来,朕便只判他个流放。” 话毕,也不急着得到他的答复,就这么盯着他。 良久的时间,周末传没说一句话,就是一个动作都没有。 皇帝便再次开口“周卿?” 这次终于得到他的反应。 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拜下。 “承蒙陛下厚爱,逆子罪大恶极,请陛下按律裁决,莫要念情。” 他这般说,皇帝听了又是一阵叹息摇头,掌心重拍在案上,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然又听见殿中人再次开口,“那日臣曾问过他,可他不愿开口,更是恨极了臣不能给他的生母一个名分,” 言语中满是后悔。 皇帝收起所有情绪,就这么居高临下望着殿中哭泣的人。 眼神瞥向门口,一个眼神,那边的苏内官当即进来通报。 “陛下,姜才人到了。” “叫她候着。”皇帝随即不耐烦一眼,怒言道。 周末传听此,强撑着疲惫的身子起来,皇帝也连忙起身过去扶他。 “陛下,边防巡视不可耽搁,臣这便退下,去准备。”说时,他已经起身。 而走过来的皇帝,瞧着眼前刻意保持距离,后退躲开自己双手的人,一声惋叹,“也罢,万事小心。” 只一句叮嘱,就放他离开,随后走向一旁的矮桌后坐下。 周末传一走,苏内官立刻将姜妍带进来。 “陛下~”那娇滴滴的声音直叫苏内官心肝都为之一颤。 小眼神瞅过去,只一秒,又低头退下。 那厢矮桌后慵懒而靠的皇帝听后,欢快的声音响起,“快过来。”伸手招她过来坐下。 待人过来坐到身侧,一把将人揽进怀中,嗅着她颈间缕缕清香,神往至致。 “妍儿今日用的什么香。”掰过缩着脖子,想要逃的她。 压低的声线还带着按捺不住的情欲,“嗯?”一声,朝她如花般的颜容凑去。 可又被她羞嗔躲过,小手抵在他额间。 “陛下,这里可是宣政殿。”小声提醒着,更是羞红了脸。 然皇帝可不顺承她的意思,将手拿开,俯身而下,脸侧轻触,后离开。 “自淮清王府一见,朕日日夜不能寐,只愿美人能早日入宫相伴。”手自眉尾而下。 望着怀中微微躲闪,又媚眼瞅向自己的姜妍,一触而下,于半露的软肉上一点。 将人推起,靠向后方,眼睛微眯,盯着眼前一时无措的人。 见她短暂呆愣后,将桌上温茶倾身递过来,风光乍现。 皇帝嘴角上扬,目光挪向她递过来的茶,伸手接过,喝下一口。 忽然,门外传来声音:“陛下,廷尉府张大人求见。” “叫他等着。”一时惹得皇帝不悦。 姜妍哪里见过皇帝生气的样子,怯生生试探一眼,又挪开。 唯恐会牵连到自己身上,毕竟她才刚入宫,还摸不准皇帝的习性。 若是冒然惹得皇帝不高兴,大业难成不说,只怕还会牵连族人。 便只乖巧坐在一旁,直到皇帝再次靠过来,她才有些许放松。 转头对上皇帝的柔情眼,令她心中一暖。 “陛下,朝政要紧,妾先告退。”说话间就要离开。 可她才将将起身,就被皇帝一把拉回,“啊呀!”一声惊呼,又娇又怯。 一百五十四:温情如云烟 “急着走什么?”宛如盯猎物般的眼神,令她心神激荡,身下顿生异样。 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不禁逗,只不过是被抱了一下,就…… “陛下~”嗔怪躲进皇帝怀中。 忽地感受到皇帝四处游走的手,身子颤动躲着,然她越是躲,身上的手就越欢。 “陛下,别闹了。”她试图撑起身子,出言制止皇帝的动作。 可皇帝一脸得意,挠她痒痒的手不停,反倒玩上了瘾。 随着他的动作,一声高过一声的嬉笑传出殿。 直入等候在门口的张廷尉张大人耳中。 苏内官尬笑一眼,与他对视。 张大人也不好言语,同样尬笑回着,将视线挪向远处,并往台下多走了几步。 “今个日头真大啊,不过晒着倒舒服。”他没话找话。 苏内官跟在他身后,连忙应声说道:“是,张大人说的极是。” 紧接着又是一句,“张大人,要不您先请回吧。”他并未明说,不过他的意思,张大人明白 可他今来是有要事,怎么能够轻易离开,当即就回绝。 “臣有要事求见,再等等也不妨。”说时眼神回瞟苏内官,心中打起了小九九。 “不若苏内官再进去通报一次,如何?” 听了他的话,苏内官只笑不说话,这活他可不接,扰了皇帝兴致,保不准脑袋就要搬家。 “张大人您是知道的,今个陛下才见过代郡王。” 张大人听后,也明白这是让自己莫要在皇帝面前提起周俊磊。 可是他就是因为周俊磊潜逃一事来的,如何能够不说。 纵使他代郡王为国为民,可他的儿子叛国通敌,私屯兵器,意图谋反也是事实。 如今他潜逃在外,的确是自己的失职,但更叫他怀疑,此事是有人故意为之。 尽管已经安排了人满城搜查,可时至此刻,都未传回信报,他心急如焚,可进了宫又撞见这一幕。 日头下这般等着,口干舌燥了也不曾离去。 苏内官招来小内官,“去给张大人搬把凳子,再烹杯茶来。” 张大人也是实在口渴,便不曾推辞,转身朝苏内官感激一眼,走过来。 就在此时,大殿之外,豫王妃缓缓走过来。 苏内官赶忙越过张大人,迎出去,而张大人更是退到一侧候着。 “今是吹的什么风,竟将王妃都请来了,您快请。”苏内官语气客气讨好。 豫王妃淡淡笑着,“陛下今日可有空闲?”临上台阶前,她身边的莲依伸手过来。 顺势搭上后才走上台阶。 苏内官一面在前头引路,一面回着话,“这会子姜才人正在里头。” “臣问王妃安。”一旁的张大人见她过来,赶紧行礼问安。 豫王妃闻声瞅向他,“张大人也在。” 她这话说得奇怪,加之她竟还出现在勤政殿,更叫张大人摸不着头脑。 而她接下来的话,更叫张大人困惑。 “吾记着,张大人家好似有位四娘子?”语气试探,凝眉思索着。 言罢笃定看向对面的张大人。 他被看得面上一僵,纵使心中多有不满,可能他不敢表现出来。 家里头出了那样的事,多的是人笑话他家风不严,就是他的亲弟弟,也出言让他将那逆女乱棍打死算好。 可奈何她已经怀了慎王的骨肉,无奈之下,只能将人送去王府。 为着这事,他没少受人冷眼讥讽,就是往日的好友,也与他断了来往。 不过好在攀上了慎王,即便背后说闲话的多,可也没人敢正面与他对上。 而今天,豫王妃是第一个,当着他的面提起这件事。 顿时如临大敌,警惕听着豫王妃的一字一句。 “呀!我都忘了,现如今,你的四娘子已经是吾的侄孙媳妇了,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能为陛下添一位皇长孙,真真是喜事一件。” 那欢声笑语的模样,落在张大人眼中,显得格外刺眼。 就像是故意来惹他不痛快一般,可他还得赔笑。 “借王妃吉言。”笑得比哭还难看。 只希望苏内官赶紧去通报,无论皇帝是叫他进去还是叫豫王妃,都好。 只是豫王妃一摆手,那苏内官便没进去通报,更是离得两人都要远些, “吾自然最是希望如此,若不是侄孙媳妇小产一回……”豫王妃突然提及此事,惹得张大人更为困惑。 这都猴年马月的事了,不过是慎王妃自己失足落水,才害得她腹中的胎儿无法降世,那是她没福分。 这会子提起来,倒像是威胁。 想及此处,张大人瞳孔微震,警觉盯向豫王妃。 “王妃这是何意。” 豫王妃轻哼一声,走近几步,她身后的婢女也识趣后退。 张大人目不转睛,更想看看大庭广众之下,她豫王妃究竟想做什么。 然见她一言不发,只往自己走来,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脚步后挪,却被她叫住。 “张大人。”豫王妃停在距离他两步之处,一改方才的模样,不怒自威。 “你以为,有些事情,真就那般巧合吗?”她不急着表明来意。 话说完就不再开口,而是让张大人自己思考。 有了她的话,本就敏感的张大人此刻更是心有不安。 立刻联想到,那时慎王妃的落水不简单。 当时只有景王妃与她在一处,身后还跟着数名婢女,事发之后,慎王妃的婢女也只说是她家主子不慎脚滑。 可现在想来,才叫人害怕。 如今他的闺女,也进了慎王府,就连她自己都说必能一举得男,届时慎王便会请旨,封她为侧妃。 但若是在这节骨眼上出乱子,他怎能甘心,届时岂不是成了整个天盛的笑话。 眼神凌厉望向豫王妃,“王妃此言何意。” 见他上钩,豫王妃转身离开,张大人手微抬想叫住,然豫王妃身边的莲依上前。 凑近在张大人耳边低语几句,引得张大人猛然瞪向她,又转向豫王妃。 “大人,稍安勿躁,你若听我之言,自然无碍。” 他陷入沉思,眼下到了这等地步,即便自己不听,也没有办法。 无奈点头,莲依这才转身回到豫王妃身边。 这边事了,豫王妃才开口“有劳苏内官通报。”端得一副娴静模样,仿佛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 目送苏内官进去,她自己则等在原地。 …… 没一会,苏内官红着脸出来。 惹得众人眸光齐齐落在他身上。 “王妃,您请”他垂头说着。 豫王妃还有要事,根本没心思了解他这般模样是为何。 跨步走进殿内,往右一转,再朝里走。 就见到端坐在矮桌后的姜妍,只见她嘴角的口脂被晕开,裙摆也有些许凌乱。 望过来的眸底也带着丝丝媚意,便知方才这里头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不是她该关心的点,只一眼,就转向上座的皇帝,恭敬行礼。 “臣妇拜见陛下。” “皇婶快快请起。”皇帝忙放下手中的折子,伸手示意豫王妃起身。 “皇婶今个怎么有空过来。” 他询问着,眼神瞥在姜才人身上,惹得她娇羞偷笑低头躲避,心中还在回味刚才的事。 “回陛下,臣妇就是来问问,送去武文侯府的聘礼单子,陛下意下如何。” 听过她的话,皇帝从身后掏出那张册子,再次翻看。 而豫王妃话还未完,“昨日传来消息,尹七娘子偶然风寒,纳吉礼怕是要推迟几日。” 不用她多说,皇帝就听出这中间的不对劲,抬眸一眼。 便见豫王妃的眼睛瞅向姜妍,顿时心领神会,放下册子,靠坐在龙椅之上。 朝姜妍开口:“姜才人,你先回宫。” 姜妍茫然抬头仰视着皇帝,对他突然淡漠的语气感到意外。 明明刚才对自己那般怜爱,可现在又是这样,令她顿生失落。 垂眸不悦应下,起身离开。 …… 等着她离开之后,豫王妃才抬脚上前,走到案前。 “宴安不慎中毒,是南信叶。” 蹭的站起,瞪圆了眼紧盯豫王妃。 突然的消息令他心下惊慌,久久不能平静。 而豫王妃显然早有预料,虽有动容,但下一秒仍旧低声说道“后尹七娘子遇刺,现刺客已在赤卫营。 宴安的意思是,案要查,但亲事也要退,另外,嘉庆居私库,赠与七娘子。” 有些话这会能说,但有些话不能,就比如后妃与皇子私通,又比如潜逃越狱者。 听过豫王妃的话,皇帝腿一软,倒在龙椅上,双目无神,就这么呆坐着。 即便豫王妃先提中毒之事,可皇帝仍旧认定,他是为救尹零露而中毒的。 “太医怎么说。”他寄希望于此,期盼能从豫王妃口中听到好消息。 可南信叶之毒,他并非不清楚,也只是想求些安慰罢了。 豫王妃依旧一副淡定模样,“依宴安所言,御灵山祝仙师或能解此毒,王爷昨夜就已带宴安前往御灵山。” 皇帝垂眸思索着,朝豫王妃一摆手。 “皇婶且先坐下歇会。” 豫王妃不动,这种时候,她哪里还歇得下。 更是与皇帝直言。 “陛下,臣妇前来,是要陛下一句话,这婚,退是不退。” 皇帝也是纠结,此桩婚事,是季晏安跪了整整一夜求来的,如今又是以身挡毒。 若他归来,得知婚事已退,只怕到那时更为麻烦。 一百五十五:阴晴不定 “不退,自然是不能退。”他也是情急,并未细想。 豫王妃见此,便将自己与豫王的想法说出。 “陛下,依臣妇愚见,此时既未行纳吉礼,那便拖着。”说时一直关注着皇帝。 见他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脱身出来,此事又急需得等他裁决。 于是再次开口,“陛下……”唤着皇帝。 皇帝不言语,更是闭目深思。 “如今宴安中毒一事,都城中已有传言,且昨夜尹七娘子到过国公府,但……但宴安执意退亲。” 她语气平缓,如涓涓细流,传进皇帝耳中,也叫他清醒少许。 不过对此毒的来历起了疑心。 尹零露,一个久居深闺的小娘子,即便与人结仇,也不至于此。 然他知道的太少,这一切都只怪季宴安将她保护得很好,叫皇帝的人钻不了一点空子。 他心中记下,誓要将这里面的曲曲绕绕弄个透彻。 抬眸看向豫王妃,眼中染上恨意。 “婚事不退,私库就按宴安的意思办。”说罢又冲门外大喊:“苏洪。” 殿外当即传来苏洪苏内官的声音,随后他便走了进来。 而此刻,得了话的豫王妃,不再多留,她得赶着去沐国公府看望季老夫人,还要武文侯府安抚尹母以及探望尹零露。 “臣妇明白,臣妇告退。” 临走前,皇帝再次叫住她“皇婶,此事暂且止于此。”斩钉截铁说着。 而豫王妃得令后,才点头离开,出去时正好与苏洪擦肩而过。 …… 苏洪一进来,就看见皇帝很是不爽,手上的册子也被他捏得皱皱巴巴。 “陛下。”他行至皇帝身侧。 “去请尹侯、王义入宫,另外,尹七娘子遇刺的事,叫武金给朕好好查。”他愤恨至极。 看着他这般模样,苏洪便知,此事并不简单,忙应声“是。”然后退出去。 走前又出言提醒着:“陛下,张大人还在殿外侯着。” “叫他进来。”皇帝蹙眉。 而后苏洪离开,可刚走至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破裂声,他没敢回头看,脚步短暂一顿,赶紧走出去办差事。 …… 他走之后,张大人又进来。 而皇帝还在刚刚砸了瓷瓶的地方,对着满架的摆件而立。 “臣,恭请陛下圣安。”张大人跪下重重一拜。 表面看着冷静,实际上手心里已满是汗水。 自那会听了豫王妃的婢女说过的话后,他是既惶恐,又无奈。 担心事迹暴露,要知欺瞒陛下,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可是即便不这么做,自己也难逃一死,更有可能被认定为是其同伙。 想及自己寒窗苦读十余载,如今终于走到这一步,他不甘心。 听着上首传来皇帝的声音,“何事。” 简单的询问,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将头低得更低,在心中为自己加油鼓气,经过一会的心理准备,才朝皇帝开口。 “陛下,微臣无能。”先是认错,“今早代郡王世子于狱中畏罪自杀。” 话毕后立即闭眼,聚精会神等待迎接风暴。 可等了好一会,只听得一阵细小的声音,那是皇帝转身的声响,除此之外再无动静。 他抬头一眼,正对上皇帝审视的眼神,就这么俯瞰着他,眉目间尽显圣威。 他强撑着回看皇帝的眼睛,不让自己有一丝异样,以免被皇帝看穿。 忽然! 皇帝收回眼神,轻蔑一笑。 转身挑选着架子上的瓷瓶,挑来挑去,选了个最大的,顺手一拿,再反手一甩。 只听得‘砰’的一声,地上满是残骸。 张大人随即被吓得趴回地上,不敢言语,额头下的手也颤抖着,不停吞咽,借此缓解心中压力。 “贬为庶人,五马分尸。”皇帝语气冷漠。 张大人也不敢多留,立马领命离开。 皇帝听着他略带害怕的语气,心中的疑虑更深。 回望他离开的背影,眸光深沉。 …… 而此刻,武文侯府内,正与尹母一起畅想替爱女成功退亲的尹侯,还不知皇帝已经单方面永久驳回了他的请求。 苏洪来时,他正穿戴隆重,要往豫王府去,正好在门口将他拦住。 “侯爷!”还未下马车,刚一掀开帘幔,苏洪就开口喊着。 尹侯夫妇齐齐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尹母收回为尹侯整理衣襟的手,退至他身后侧方。 苏洪也赶忙下马车,小跑到尹侯面前,那殷勤样令尹侯不适,更觉他过来必定没有好事。 “天使来此,可是陛下降有御旨。”可对于天子的恭敬不能少。 苏洪摇头,一脸淡笑望着尹侯,“陛下召见,请侯爷即刻随奴入宫。” 尹侯与尹母对视一眼,两人瞬间想到退亲之事上。 然他拒绝不了,只能跟苏洪入宫。 一路上,他没有错过任何一个和苏洪搭话的机会。 刚一上马车,就问道:“天使可知今日陛下召见臣,所为何事。”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布袋,塞到苏洪手上。 苏洪刚一碰到那布袋子,就赶紧推拒回去。 他是个有原则的人,该说的不该说的心里有杆秤。 譬如今日,出宫前听得龙颜大怒,便知今日的事,任谁来问,都是不能透露半句的。 那既然自己给不了答案,便不能收人家的礼。 “侯爷您莫为难奴,奴哪能知道。”言罢侧身撩起帘子,向窗外看去。 本以为婉拒之后,尹侯就不会再来问自己,可过了没多久,顿感衣袖被人扯住,惊愕望去。 就见尹侯将一把瓜子递过来,他下意识收手,可人家直接掰开自己的手塞到手中。 他自己更是直接嗑了起来,手还朝他上抬,示意他也吃些。 苏洪不自然一笑,陪着尹侯嗑起瓜子。 “天使尝来如何?” “嗯,不错,有股淡淡清香,入口回甘。”苏洪细细品味。 尹侯得意望去,“这是楚云楼的新品,本是不外售的,还是他家掌柜特意送来尝尝鲜呢。” 此物本就珍稀,加之又是楚云楼的新品,更加珍贵,苏洪当即放回尹侯手中。 吃人家的嘴软,他可不想领这份情。 而尹侯见他如此,再次去扯他衣袖,一边扯还一边抱怨:“你这是做什么,一路呆坐也是无聊,同我吃吃瓜子,说说话有何不可。” 他是不信,这摆明了就是想套他的话,哪可能真的让他清闲。 手一直紧握拳头,不肯撒开,两人一顿推搡。 “侯爷,此物珍贵,还是您留着吧。”他话说得委婉。 尹侯可不听“那不都是用来吃的。”一边说,一边硬塞。 迫于无奈,苏洪只好收下。 可他一个内官,怎么敢妄自揣度圣意,更不好多言,只能简短一句“侯爷,此物虽好,但终不能多食,您说是吧。” 目光落在手上那捧瓜子上,言罢才挪向尹侯。 算是提醒。 尹侯听后,也是垂眸考虑着,心绪不宁,收起手中的瓜子,将视线转向车外。 路过南大街,街上热闹非凡,摊贩高声叫卖。 无意间,竟然瞥见豫王府的马车正迎面过来。 他激动探头,紧盯豫王府的马车。 直到看见那马车向另外一个方向调转,才松口气。 …… 原来豫王妃从宫里出来,并没有直接去沐国公府,所以才能和尹侯撞见。 然豫王妃并不知道这件事。 此刻她心急万分,记挂着季老夫人,马车刚一到沐国公府,快步下车直冲季老夫人房间。 就是门房都没有比她快多少。 才一进院子,银檬就迎了出来。 “婢见过王妃,问王妃安。”银檬守礼。 然豫王妃可等不及,手一挥往房间去,并问着:“老夫人如何了?” “才醒来,太医说是急火攻心,需要静养一段时日。”说话间目光落在豫王妃身后跟着的婢女身上。 那婢女身材魁梧,想自己好歹也算是一众婢女里个高的了,可她甚至还要高出一个头,顿时心生疑惑。 然豫王妃已经往里去,她也不得不收起好奇跟上。 一进到房间,本守在床边的芳姑见她进来,扭身提步朝她走去,只留太医为将将转醒的季老夫人诊脉。 “王妃。”行至身侧,低声同她说着:“如今我家老夫人受不得刺激,有什么话您稳着些说。” 待豫王妃走近,季老夫人朝她艰难伸手,气音说着“你来了,宴安怎么样了?” 随即探身握住季老夫人的手,在床边坐下。 关切望去,眼眶一瞬间湿润。 而太医也同时收手。 “如何?”她着急向太医发问。 借着这个机会,别过脸上,缓和情绪,将泪收起。 被问话的太医起身,把脉枕收在手中,微弯身子回话“老夫人已无大碍。” 听了这话,豫王妃才安心,摆手让他退下,面带笑容转向季老夫人。 “宴安已经往御灵山去了,说是祝仙师有法子解毒。”她温柔道。 然对面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挪开,转向别处。 季老夫人不发一言,就这么呆望着上空。 她想了很多,将思绪整理了一番,抬手欲要起来。 看着凑过来想要扶自己的众人,她手一挥,“还没到那地步。”劝退她们。 一手扯过旁边的枕头给自己垫在身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都出去。” 一声令下,除却豫王妃,其他人都退出房间。 抬眸看向豫王妃,“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一百五十六:她又不是个物件 季老夫人不拐弯抹角,静等豫王妃的回答。 “宴安中毒的事,已经有人在议论了,不过……” 眼见她欲言又止,眼神更是闪躲,季老夫人并不想猜她的意思,一蹙眉,豫王妃便将下半段说出。 “有个人,您先见一下。” 言罢拍手,门被推开,先前那名壮硕婢女走进来。 “赤卫营行风,拜见老夫人。” 他粗狂的嗓音传来,正将季老夫人的疑惑打破。 原来此人是偷混进来的。 随后,都不等她开口问,行风就已经将自己所查到的尽数说出。 “福水镇那次,查得那箭出自代郡王世子之手,但公爷并未中毒”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盒子,打开递到季老夫人面前一观,那里面放着的,和在福水镇得到的毒箭一模一样。 箭的旁边,还放有两个小瓷瓶。 季老夫人不明所以,抬眸盯向他“这是?” “这是从代郡王世子房里搜到的。” ‘啪’的一声闷响,季老夫人重掌拍在被子上。 但一想,那次是假意中毒,并且在这次之前,他并没有中信叶毒的迹象。 可太医一诊脉,却说是南信叶之毒。 任她如何猜想,都想不通其中关节,没有办法,将询问的眼神投向行风。 “公爷的确是中了南信叶,但那毒中的信叶,与传闻中的有所出入。 此毒无色无味,单这一味毒,中毒者与常人无异,唯有遇见南叶毒,方才毒发。” 被他说得,季老夫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不住喘着粗气,试图让自己好受一点。 豫王妃也赶忙再次坐近,为其顺背。 行风不清楚自己还要不要继续讲下去,便看向豫王妃,请她的示下。 然豫王妃这会可没有心情管他,她的注意力全在季老夫人身上。 老人家毕竟上了年纪,若此时再出点差错,那可就不好了。 “宴安已经手刃了他,眼下咱们只需静候佳音。”出言宽慰着。 可她哪里听得进去,“早前就说过,叫他莫管朝堂上的事,他不听,现在可好,将自己害成这般模样。” 心中更是自责,气自己没有强硬一些,把人拦住,更觉无颜面对季家先祖。 但是!一细想,就不难发现其中的漏洞。 她深知她的孙儿,不是一个不谨慎的人,可为何偏偏这一次中了毒呢? 不禁想到尹零露,莫非是借她的手? 心中猜想着,“你说这是从他房里搜到的。”指着那盒子,质问道。 行风点头。 “廷尉府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还有你们!”气而伸手指向行风。 那么大个人,竟然都看不住,尤其是跟在季晏安身边这群人,更是令她愤怒。 可行风毕竟没有跟着去,对期间发生了何事并不知晓。 得到季晏安中毒,以及周俊磊出逃的消息后,他们的人还没出营,就被赶回来的于白拦住。 求救一眼,瞥向豫王妃。 豫王妃刚收到他的眼神,立马摆手让他离开。 而季夫人发完火,也没急着斥责行风,放他离开。 反倒是同豫王妃开口“你说,有没有可能,尹家娘子同他是一伙的。” 她关心则乱,也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眼中的敌意更甚。 “这样,明日便设宴,请尹侯府所有女眷一同前来,探她一探。” 说风就是雨,当即就要朝房外大吼,好在豫王妃拦得快。 一把将她抬起的手压下。 “老夫人,你怕是误会了尹七娘子。”诚恳一言。 又凑近将今早听来的消息,尽数告知她。 季老夫人这才知道,人小娘子为了自己的爱孙,竟然能不顾自身名誉,深夜冲来,只为陪他一起。 若不是豫王及时派人守住路口,只怕今天传遍天盛的便不是她的爱孙妄杀良将之事了。 但既是这般,现在又如何是好呢? 正当她发愁时,就听见豫王妃的声音传来。 “宴安的意思是,为表季家歉意,将嘉庆居私库作为赔礼,赠与尹七娘子。 但我与王爷以为,既然亲事未定,不如先拖着,那御旨也先留着。” 话里话外,都是明晃晃的算计。 入了季老夫人的耳,却叫她顿生不悦。 想尹家小娘子,如花似玉般的姑娘,因为一旨赐婚,就要被绑住一辈子,她不忍心。 气着气着,竟给她气笑了。 望着一脸不解的豫王妃,她笑得更开怀,好一会才止住。 随后自嘲“婆母嫁到季家,是一旨赐婚。 我嫁过来,还是一旨赐婚。 就是福安,也同样如此。 现如今他能自己抉择了,又是这般。” 渐渐地,看向豫王妃的眸中带着怨恨,“你们一口一句拖着,就定了她的姻缘。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个物件,由得你们想如何就如何,怎的?你们三言两语就决定了?” 满腔怒火无处去,侧身愤愤一拳敲在床围上。 “可是……” “可是什么?”凶狠一眼,望向意图辩解的豫王妃,只一瞬间,又缓和下来,拉住她的手。 “听姑母一句,趁着这会知道的人不多,就此作罢,那御旨老身亲自给陛下送去,省得你在中间难做。” 听到此言,豫王妃忙开口相拦:“她二人两情相悦,想必尹七娘子也是愿意等的。” 可话音刚落,季老夫人身形猛然一晃,一阵头晕目眩,吓得豫王妃赶紧来扶。 “老夫人!!!”惊慌出声。 季老夫人虚弱靠在她身上,拦住欲叫太医进来的她。 “无论七娘子她愿意与否,都该由她自己决定。”说罢挪动着身体躺下,“我乏了,你回吧。” 见此,豫王妃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搀扶着她躺下后,又是细心叮嘱一番才离开。 她还要去武文侯府,根本就没得空闲时间。 而在马车上,因着季老夫人的话,她也想了许多。 不可否认,她的确存了利用御旨的心思,明知婚事作罢不是外甥的本意,自然也想为外甥筹谋。 可今日听了季老夫人的话,才恍然大悟。 若情深,何需外力。 凝思间,很快就到了武文侯府。 …… 一进府,豫王妃被引至堂上,身后跟着一众手捧锦盒的婢女,不过她们暂先候在堂外。 她被引至上座,才刚坐下,婢女便为其奉茶。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尹母急急出现在堂屋。 人还未走近,便先行礼“臣妇拜见豫王妃,问王妃顺安。” 豫王妃也快快起身过来迎。 “你我之间,不必守这些虚礼。”她眼底含笑。 而尹母不动声色,继续维持着客气,把手搭在她伸过来的双手上,拉着她走向主位。 “若知王妃今日过来,必定早早迎在府门的。”说话间,手被一拉。 “阿零如何了?”心知她如今必然对自己有所疏离,但她并不放心上,反而关切出声。 只是一听到她提及阿零,尹母虽仍旧笑着,眼中却没了刚才的随和。 “现下正睡着,染了风寒,怕是不能出来见礼了。” “莲依。”随即出声。 只见她身侧莲依朝门外一拍手,便有数名婢女端着锦盒进来。 走到两人面前一字排开。 还好堂屋够大,不然还真站不下这么些人。 “这是做什么?”尹母吃惊一问。 侧头看去,正对上蹙眉忧心望过来的豫王妃。 “这些都是上好的药材,特意挑来为阿零补身子的。”挽住尹母就往那排山参雪莲面前去。 “虽说只是小小一个风寒,可也不能马虎,你说是不是?” 手指挑起一个又一个的锦盒,那里面俱是各类名贵药材,就是尹母都被惊到。 忙推辞“只是偶染风寒,如此珍贵之物,实是大材小用。” 更是直接上手将盒子盖上。 可是她这边盖,豫王妃就在那边掀。 “留着,都给阿零留着。” 扭头看着她那兴奋样,尹母本已经做好与她强硬到底的准备,但现在看来,也是没了用处。 只能先让人将东西收下,不然为着这点小事,还不知道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等着婢女都散开,豫王妃才将话题转到今日的正事上。 与尹母同坐在上位,“若不是因着两个小辈,只怕你是不愿见我的。” 诚挚的眼神投向尹母,试图勾起两人往日姊妹情深的回忆。 想那时她们本也无话不谈,可就为着尹母的婚事,两个人才渐行渐远。 彼时尹母到了适婚的年纪,豫王妃的长兄本欲提亲,却被尹侯抢先,心中有气,而尹母也不敢再跟豫王妃相聚。 一来二去的,两个人也就断了来往。 一番回忆过后,连尹母看她的眼神都温和许多。 “你可说过,要与我嫁得近些,好日日都能吃上我做的炙羊肉,我还记着呢!” 说话间眉眼弯弯,笑意更浓。 只不过这会子说起来,倒叫尹母愈发警觉。 盯向她的眸子带着一丝冷意。 “你看你,这是做什么。”豫王妃很快察觉到,立马转变姿态。 抬手抚平尹母微蹙的眉头。 “那小孩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决定,我啊,还指望着你给我家小团团做虎头帽呢!” 她这乐呵呵的模样真叫人生不起气来,更何况在尹母心中,本就是尹家有愧于季家。 嘴角扯出一抹笑,“留下一起用午饭吧。” 得了她的话,豫王妃连忙欢声应“好!” 两人相视而笑。 …… 然忽地佩鸣冲上堂来。 …… “女君您去瞧瞧吧,小姐她将自己锁在房里不出来,任谁来哄都无用。” 一百五十七:我想静静 来不及行礼,就急躁冲到尹母面前,等看清尹母身侧还站着豫王妃时,她才反应过来。 当即向豫王妃行礼,而另外两人早在听到她说及尹零露时,就已经抬脚朝外走去。 于是她又只好随着两人的离去,而侧过身行礼,随后立马跟上。 …… 不多时尹零露的房间外就传来尹母与豫王妃的声音。 “阿零,有事同阿母说,莫躲房里怄气。” …… “阿零,姨母来瞧你了,还带了好些小玩意呢!” …… 听着外头一道急切、另一道示好的声音,尹零露却丝毫提不起兴致。 趴在床上,双手也垫在下巴下面,就这么呆呆望着屏风,愁思万千,连话都不想说一句。 然而门外的声音不停,依旧在唤着她开门。 一直守在门外的尹川赋也跟着再次喊起来,听得她一时烦躁,便“啊”一声抽过旁边的枕头将自己闷头捂住。 反倒是这声过后,她再没听到门外传来动静。 缓缓从枕头下探出头来,打量门口的方向。 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她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被我吓住了?】 怀疑着,躬身挪步下床,快速穿好衣服鞋子往门口走过去,凝神听着外头的动静。 只听得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再无其他。 于是她又继续靠近门边,便听见一道虽然陌生,但却透着暖意的声音响起“秀林,咱们先去旁边。” 这话令她听不懂,正纳闷为何是‘去旁边’还不是先离开,而且叫的又为何是‘秀林’时。 ‘砰’的一声,直将整扇门都撞得抖动起来,吓得她迅速抬手护住脑袋。 伴随着木窗晃动的声音,她立马转头看向门口。 又是猛的一声撞击,她被吓得再次一抖。 【搞什么!我不开门就拆我房啊!】 意识到这一点,她不再沉默,冲着门外大吼:“别撞了,房子都要散架了。” …… 果然,在她吼过之后,门外的动静瞬间就停了下来。 不过,却没有消停多久。 “妹妹,你快开门,阿兄不撞了。” 听得尹川赋激动兴奋的声音,她不禁一个白眼,没了耐心“我不是说了,我想静一静吗?”扭头就往床上去。 “可是豫王妃和阿母都没看你了,你真的不开门吗?” 仍旧是他的声音,只不过这次倒有了点可惜的意味。 更是惊得尹零露飞快一个调头,迅速冲去将房门打开,正迎上抱着一根粗木桩的尹川赋。 他脸上是得意的表情,没多理会,左右一眼,寻找着尹母与豫王妃的身影。 尹川赋顺势一个侧身,才刚露出他身后站着的两人,就被尹零露一把推开,直往一旁倒去。 还好他反应及时,扔了木桩,便也只趔趄了几步。 而推开他的尹零露,上前拉住尹母和豫王妃就往里走,全然不顾房间外等候的四姊与几位嫂嫂,以及尹川赋。 进房以后,她立即反手将门关上,然后带着人到桌边坐下。 看着面前满头疑惑的两人,她先是转向豫王妃。 “拜见王妃,问王妃顺安。” “快起,早就想来见见乖阿零了。” 庄重一礼,随着豫王妃热切的话语,还有过来的手起身,又后退一步。 “阿母。”转向尹母再次弯腰一拜。 尹母被她这行为整得不知所措,忙站起身来“你这是做什么?” 还是豫王妃再次伸手将她扶起来的。 “阿母,我不想退亲,六礼不备,连纳征都未过,算不得定亲。”她字字铿锵。 苍白的面容却映衬得那双浓眉大眼愈发刚毅,她早就做好了被反对,被无视,被说教的准备。 可却良久都没有听到她设想中的话语。 就是身侧的豫王妃,也不发一言。 她想不明白自己的阿母是什么意思,心中更是忐忑,唯恐这是在外人面前,而给自己留面子。 许久的时间,她和尹母就这么对视着。 “阿零,我们等季将军回来。” “若是阿母不同意,我……”刚一听到尹母开口,她只以为是想劝自己放弃这个想法,却结果…… “啊?”不可置信一声惊呼,而后顿时喜笑颜开。 上前一把搂住尹母,窝在她怀中,“阿母待我最好啦。”还不时抬头亲在尹母脸庞上,借此来表达自己的喜悦。 没过多久,又松开,借此机会趁热打铁。 “那阿母,我想去御灵山,找季将军。” 如此发言,直惊得尹母将她从自己身上推开,更是直接拒绝:“不行,绝对不行。” 她茫然抬头,明知不会答应,却仍旧不死心。 又将目光转向双眼透着光亮,满是羡慕的豫王妃,她将主意打到了豫王妃的身上。 松开尹母的手转向豫王妃,握起她的双手。 “王妃,我一见着您,就觉得您仙姿神采,貌若……” 然她话都还未说完,就被尹母打断,“收起你的小心思,她也不可能让你去。” 更是直接帮豫王妃拒绝了她的请求,可她仍旧一副惹人怜爱的作态,看着才回过神来的豫王妃。 “啊对,你阿母说得对,你不能去,待宴安的毒解了便能回来,咱们且在家安心等着。” 被再次拒绝的尹零露一瞬间沮丧,“可是若他在路上闹起来怎么办,没人管得住他的,那绳子那么粗糙,会把他的手都勒出血来的。” 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昨夜的触感仿佛还在。 “但你去了,宴安他更不会心安。”豫王妃果断出言,打破她的胡思乱想。 “阿零,便在家好好养着,如何?” 眼含热泪抬头,正对上豫王妃忧心的眸子,身旁飘过尹母的声音。 “阿华,你先出去,我和阿零有话说。” 回看而去,是满脸淡然的尹母,忽地手中一空,是豫王妃抽出手离开。 …… 等到房间只剩了尹零露和尹母后,她被尹母按着坐下。 “昨夜你阿父是被季将军请去的,季将军回来之后,也并未提及他中毒一事,是因为你。 但他手刃周俊磊这事,却给咱们提了醒。”语重心长说罢,静待尹零露思索。 一百五十八:梦魇 听过尹母的话,她才恍然明白,那时他一身血迹回来,竟是去找周俊磊了,可他并未告知自己。 他选择不说出来,多半是因为当时还有别人在场,不便提。 于是借由前段时间的查案,将罪名落到周俊磊身上。 可为何代郡王要置我于死地呢? 况且单就这件事,也成为不了他退亲的理由,所以他一定还有其他事情瞒着我。 想通这一点,尹零露决定再多听听尹母的话,说不定能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阿母,女儿明白的,但我不相信他会因为这件事退亲。” 凑近些,紧盯着尹母的瞳孔,生怕自己错过任何一点消息,更是想通过她的眼睛,来确定她没有骗自己。 而尹母缓缓开口,将后面的话说出:“若你还想与他成婚,那这件事就要当做从未发生,无论任何人问起,你都只是陪表姊在房中嬉戏,明白吗?” 越说到后面,语气越发的重,似要用钉钉在她心间一般。 然这不是她想听的,迅速点头,欲越过这一段。 却换来尹母当头暴击,指节用力,敲在她额头,痛得她赶紧捂脑袋,一面忍痛,一面听着尹母的话。 “阿母没有同你说笑,你要牢记。” 抬眸一眼,又快速收回,心中更是怨着自己太过心急,明知道这是阿父阿母心中的刺,却还不知伤心。 可她也实在是思卿情切,这才疏忽。 “知道了。”嘟囔一句,当作回应。 “也是他亲自提起,亲事作罢。” “不可能!”猛然抬头。 她绝不相信会是他亲自提出,一双眸子却如鹰眼般盯着尹母。 可面对毫无破绽的尹母,即便她不信,也找不出来任何理由。 “阿母,你确定他同阿父说这句话之前,没有说过其他话吗?” 既然看不出来,那就问,总不可能说要娶自己的是他,不娶的也是他,却又给不出理由吧。 看着面前沉默的阿母,心底涌起期待,更是从眼角露了出来。 在看到对面之人张了几次嘴,都又忍住后,眼眸就愈发澄亮。 就算是因为感染风寒,而使得她这会子咳了起来,眼睛也都不忘关注着尹母。 “阿娘,一时的欢喜,做不得数的,他既这般选择,你也不必为此心伤。 但!你若想等,阿母和阿父也不会拦着你。” 说得这样犹犹豫,尹零露虽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她心里跟明镜一样。 “阿母,劳您挂心,女儿明白了。”幽怨垂眸,软软起身,推着尹母往门外去。 “阿零,你这又是做什么?” 面对尹母的询问,她不再开口,而是在将人推出去以后,扫视一眼房门前的所有人。 然后精准找到佩鸣端着的药,走过去拿起,仰头眼也不眨喝下。 “鸾鸣呢?还在休养吗?” “是。” 简单问过后,放下碗就回房,更在关门前伸头出来,安慰众人。 “我没事,就是头昏脑涨的,想多睡会觉,药也会按时吃的,请大家放心。” 说罢收回脑袋直接关门。 然后几步跑回床上,将被子卷在身上一滚,团成团。 皱眉啧声,凝思着。 季晏安说过,那毒只是乱人心智,但他从外头回来的时候,那戾气实在是重。 就连跟他许久的符笙都会下手,更是连自己都推。 况且从中毒到后来,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更难以清醒。 有几次,自己甚至就唤不醒他。 这毒无论怎么样,都不像他说的那般简单。 除非危及性命,他不得不做这样的决定。 这般胡乱想着,竟将她自己想睡着了。 可睡着以后她就不老实,双手扒着胸前的被子,双腿朝胸前蜷缩得更上。 更是满身虚汗,眉头紧锁,就是双手也用力收紧。 无人知道她梦到了什么,唯独能听到她在梦中喃喃自语。 一口一句:“你若是不要我了,等我回去以后,你可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 伴随着含糊不清的话语,颗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庞而下,更是低声抽泣起来。 就连手也不断挥动,将被子撑开,扯散。 “季晏安!你不能死!” 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只是做梦。 疲惫撑起身子,倾身在床边大口喘着气。 扭头看向冲进来的佩鸣。 “小姐,可是梦魇。” 她虚弱地点头,又因四肢乏力而倒下。 就这么静静呆望房梁,任由佩鸣为自己擦拭额间鬓边的混着泪水的细汗。 本想着将自己捂出一身汗来,兴许能好得快些,可这会子却愈发觉得难受。 “小姐,要不咱去散散心,如何?” 佩鸣也是担心她,但她听后却不想动。 伸手按着隐隐发痛的太阳穴,闭眼叹气。 “桃红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么久都不见她人。” “桃红姐这会就在外头,要叫她进来吗?”佩鸣不动声色回着,只将目光放在收回的帕子上。 她现在这样也没有心情搭理桃红,索性摇头,不见也罢。 但门外却响起桃红的声音:“小姐,该喝药了。” 不悦睁开眼,蹙眉摆手,让佩鸣出去将药端进来。 吃下后又就着佩鸣的手吃了些粥才睡下。 如此往复近三日,才有所好转。 而秦语瑶和舒乐也已经回城,恰好两人结伴过来探望尹零露。 这一个日,尹零露才舍得起床装扮自己,然人依旧没什么精气神。 到了园子里,屏退身后的佩鸣和桃红,跨步走向水榭上的两人。 远远的,就见秦语瑶飞奔而来,停在自己面前。 “你的伤怎么样,人好些了吗?” …… “我听说代郡王府那个世子是被季晏安杀了,但是陛下下令五马分尸,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 “还有啊,说周俊磊记恨季晏安查他,所以派人刺杀他,人现在已经中毒前往御灵山了。” …… “刺杀你的人找到没有?” …… 她一股脑的问出来,听得尹零露头都大了,眼带笑意一直注视着她身后步步走近的舒乐。 双臂被她把着,更是连挪动都挪不了。 而秦语瑶的话,也让她确定了季晏安当时一字不提中毒之事,却要说出周俊磊被他所杀的用意。 然等秦语瑶问完,舒乐过来时那句话,才叫她后怕。 一百五十九:是不是通过气的 “如今城中传得沸沸扬扬,说宴安中毒是因为你,你们二人亲事作罢,实是因你的命格与季家不合。” 她这话说得还算委婉,若是换作旁人的原话,那便是尹零露克夫,所以季家不要她了。 这话或许秦语瑶听不懂,不过对于她而言,是能听懂的,可话中的意思又并不算假,她也不好反驳。 思至此处,恍然明白为何季宴安执意要如此,更是在回城之后,不愿意和自己扯上关系。 但他越是这般疏离,不越是让别人的猜测成真吗? 一再深思,更觉不对,即便这般,他若能安然回来,便能打碎所有猜想。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那言语何其决绝,根本由不得她拒绝。 思虑过后,她才开口一一回答两人的问题。 “只是手上的伤还没有好,其他的都没事了,世子被杀一事我并不知晓。”说时转身望向湖中。 “但陛下既已下令,那必然不会有错。” 她有些心虚,面上仍旧保持冷静,唯恐被舒乐察觉出异样。 而后再次开口:“那毒是因为我中的,也的确已经前往御灵山了。” 微仰头看向远方,控制着不争气的泪水,光是一想到他抛下自己离开,就忍不住鼻尖一酸。 听着来自身侧的惊呼。 “真的?” …… “我滴个娘嘞!那这么说,你们的亲事也如传闻一般?” 闻声当即侧头看向激动中的秦语瑶,连忙一扯她的衣袖“你小声一点。” “他是有意退亲,但我不想,我想去找他。” 她将心中的想法说出,眸光坚毅,看着两人,见一直没有开口的舒乐此刻才上前一步,就知她有话要说,便正身转向她。 “宴安的毒,当真有那般凶险?”担忧出声,希望她能给出答案。 可她自己心里都打鼓,并不能确定。 脑海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和我说,并不严重,可是我总觉得不对劲。” 话刚说完,就得到秦语瑶的认同,看着她一个劲地点头。 “阿零,你记得那类故事吗?”又突然出声,惹得舒乐也同样看过来。 “一对恋人,其中一个身患绝症,为了不让另外一个伤心,所以找了个异性和自己演戏。” 听她简单说过之后,尹零露才觉心中的不安有了来源。 起先她一直是不信的,或者说,她是在麻痹自己,可等到她们的到来,以及秦语瑶这句话,才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是有征兆的,只是自己在自欺欺人。 呆愣在原地,任凭她们二人如何呼喊,她都如同听不到一般。 更是挣脱两人的拉扯,转身跑开。 空中飘荡着她的致歉“阿姊们,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一路狂奔,跑到主院门外,她与尹侯和尹母就一墙之隔,可她不敢进去,因为知道就算自己问了,他们也未必会告诉自己。 所以,与其找他们,还不如去找豫王妃。 便又拔腿跑离,直往马厩去。 然跑到一半,又觉自己这样冒失过去,会给两家带来更大的流言,更是连累尹家所有人的名声。 于是又脚下生风,快跑到尹川赋的院子时,迎面遇见尹川赋身边的小厮。 “六兄呢?”拉住那小厮就问。 倒是给那小厮吓一跳,茫然回着话“公子就在房中。” 人刚说完,她就将人推向一边,冲向房内。 见到正在捣鼓轮扇的尹川赋,就立马喊住他,“六兄。”然后过去拿走他手上的器具,放到旁边桌上,拉着人就走。 “六兄,我想见豫王妃,帮我想想法子。”一边说一边拉扯着。 奈何她身子才刚刚恢复一点,尹川赋脚下又用着力,拉了几下都不见其动弹,遂只好罢手。 站立于他面前,气喘吁吁又焦躁地紧盯着眼前不明所以的六兄。 然尹川赋并不着急“这是做什么,跑成这样。”贴心抬手擦着她额间的汗珠。 “阿兄,你带我去见豫王妃好不好。”她言辞恳切,请求着尹川赋。 “去做什么?” 她心急如焚,却遇上如此淡定的六兄,再次上手,扒着他的衣袖,朝他软软撒娇,“阿兄,就陪我去嘛,我有些话想问问豫王妃。” 不知为何,面对这般平静的尹川赋,她总觉得是有人跟他提前打过预防针,就是为了防着自己要出府。 “问什么?” 尤其是在听到他又顾左右而言他时,气焰值达到顶峰。 “阿兄,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不让我出门?”一语点破。 仰头看着有所动容的尹川赋,她一秒确定,就是和自己想的一样。 时至此刻,即便她还能想到理由来搪塞自己,可她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 颓废松开尹川赋,转身。 “阿零。” 听着身后尹川赋不忍的语气,她伸出手左右摆动,“我没事。” 缓慢走出房间,身后没有跟上来的脚步,而身旁是跟着自己一起跑过来的佩鸣和桃红。 她仰头望向烈阳,那光太过刺眼,害得她眯着眼睛不敢看,抬手挡住后才敢睁眼。 身上的寒意尽散,被其烤得热烘烘的。 “小姐……” 桃红试探出言,只是她没有理会,而是提步走出院子。 她不知,即便她到了豫王府,豫王妃也是没有时间和她多言的。 因为豫王妃此刻正在宫中,同皇后一处。 …… 枝头燕雀成群,亭下游鱼嬉戏。 皇后与豫王妃就在水榭凉亭中以食逗鱼。 忽地远处疾步过来一道人影。 待走近后,豫王妃才看清,那人原来是顺美人。 只见她着急忙慌的,一到亭外,就摆手令自己的宫女在外候着,随后才走进来。 “妾问皇后娘娘金安。” “起来吧。” …… 之后她和豫王妃才相互行常礼。 “皇后娘娘,妾有要事相告。”随后言辞郑重,上前一步,来到皇后身边。 眼神中更是透露着震惊。 令皇后和豫王妃看了,都不禁被勾起兴趣。 于是皇后朝自己身边的大宫女一眼,静待她将人带走,才并着两人一齐坐到桌边。 又是手微抬,示意顺美人明说。 “昨夜食得多了些,便想寻淑姐姐说会话,消消食。”说时向两人凑近,那眸子里闪着精光。 “可半道上,路过畅春园时,却见园门半掩。” 说到此处,停了嘴,扫视着她们两人的反应。 一百六十:十年前的八卦 敢吊皇后胃口的,整个皇宫里也就她了。 也好在皇后为人宽厚,从不与她计较。 反倒是豫王妃,有些看不过眼,撇过头去。 “一时好奇,我便推门而入,你们猜怎么着!”提溜转的眼珠子扫视在两人中间。 挑动着眉头,试图激起听众的好奇心,那双手也不带停的重叠放在桌上,指尖轻点台面。 “那竹林之后,花丛深处,两具身影重叠,衣衫不整,用力之生猛。” 还未言罢,她就在那处蹙眉‘啧啧’称奇。 而对面的皇后与豫王妃听后,对视一眼,已经了然。 “你可看清是何人否?”皇后不动声色,出言问道。 见其摇头,两人方才安心。 这种事在宫里众人也都是第一次见,只不过与顺美人不同的是,豫王妃今早过来时,就已经将昨日季宴安所说暗通款曲之事告知皇后。 这会子听了顺美人的话,也已经猜到了大概。 只是两人都没成想,入了宫里,他们还能这么胆大,竟然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行此等勾当,真真是不知羞耻。 “顺美人,往后便安生待在自己宫里,此事吾自会料理。” 皇后也是将将知晓,此事又事关重大,还未曾告知皇帝,便不好做出决断,只能先将顺没人稳住。 顺美人也不是个没眼力劲的,端见两人对于自己的所言,毫无波澜时,心中就已经明白,她不知道的,皇后和豫王妃或许知道。 而这件事,必然只能止于此,便起身福身“皇后娘娘,宫中还有些杂事,便不多留,妾告退。” 等着皇后挑手同意后才离去。 …… 她离去之后,皇后再接先前的疑惑,这件事季宴安又是如何得知? 扭头看向豫王妃,“这般辛秘之事,很该藏着才对,为何宴安会知晓。”出声询问她。 然这事她也只是听得府卫来报,单就那么一句话,她也不知其然。 垂眸思索间,一掌轻拍在桌面,忽然想起那日荷花宴上的传闻,顿时眸光一亮,抬手搭上皇后搭放于桌上的手腕,身子倾斜而过。 “那日在淮清王府,曾听一众官眷贵妇提起,说是有人瞧见宴安与尹七娘子私会,就在王府的梅园。” …… “往日宴安时时跟在尹七娘子身旁,我思来想去,唯有那一日,有机会见到他们二人。” 一面说一面在心中细想,更是对此信了个真真切切,眼神中满是笃定。 但这毕竟是她的猜测,做不得真的,皇后虽有用心听,却仍旧将信将疑。 只不过等到了晚间,皇帝过来用膳时,她再次屏退一众宫女,同皇帝说起此事。 她这边说着,那边皇帝停筷于碗中,眼睛微眯,愁思愤慨。 害得皇后还以为自己说得太过直接,惹他动怒了。 “陛下!陛下?”两次轻声呼唤,都没有得到回应。 她便不再开口,自顾自吃着饭。 “顺美人入宫已有三载,那位分也该晋了。” 忽然的一句话,皇后还没有回过神来,抬眸看过去,就见皇帝已经恢复原样。 顺美人的位分的确该升了,这件事她算是有功,但那荡妇又该作何安排呢? 她不禁生问:“那姜才人?”放下碗筷,定定看向皇帝。 直瞪得皇帝不得不陪她一起,又朝她挪近些。 “你莫管她,她还有用,另外老五前日给朕送来了一块牌子。”短暂停顿,转头朝门外一声咳嗽。 苏洪随即推门进来,在皇后不明所以的眼神中走到她面前,呈上一块木牌,待皇后拿过之后便离开。 而皇后拿过之后,仔细翻转查看,那上面的图腾乍一看总觉熟悉,可是再一想又不知在何处见过。 正烦闷着,皇帝就开口解答了她的疑问。 “这牌子,是老三府上的,朕已经叫武金查探过,慎王府的府卫的确少了十名。” “这……老三这脑子……”听过皇帝的话,一时竟将她气笑了。 嫉妒人楚绪也就罢了,想动手也罢了,可偏偏他还想学人家,更是刺杀的这般光明正大,就是到外头找杀手都不干。 叫人一查就能查到他头上。 而那侧,皇帝一声冷哼,无奈摇头。 然武金查到的远不止这些,只是皇帝还想着等楚绪回来,看看他有何说法。 一说到此处,又不得不提起王义。 “若儿,你可还记得十年前,关于王家寿宴上的谣言。”重新执筷,缓入碟中。 他虽眼睛盯向前方,但余光一直注意着皇后。 而皇后初听时,瞳孔微张,只一瞬间,而后依旧淡定如古井无波。 “谣言?那不是陛下的最爱吗?”困惑的声音一出,表达着她的疑惑。 得!皇帝心想,自己算是白问。 可王义说得绘声绘色,言明当日周俊磊的确见过尹零露一面,不像作假,但尹侯与王武又说那日因为事情混乱,故而被传得面目全非。 再者那是尹零露才八岁,还是个幼龄小童,就算他周俊磊再饥不择食,也不可能向一个小孩伸出魔爪,再者王家又的确送去过一位庶女。 况且那毒又的确是在周俊磊的房间找出来的,他那小娇妻更是直言他一直记恨宴安,为着他深查私屯兵器一事,而愤恨不已。 如此前因后果,他有意报复,也不算牵强。 这般想着,他倒是不知该相信谁了。 在皇后这也得不到答案,只能“哈哈哈”一笑而过,不过让他死心是不可能的。 “今个听了个有意思的事,说是宴安抢了本属于代郡王世子的婚约。” “这你先前不是说过?”皇后毫不留情面,就是一句反问。 皇帝被堵得心塞,但又舍不得同她发脾气,便依旧暖声同她说道:“这次不一样,听闻尹家娘子幼年时在王老夫人的寿宴上,与那瘪犊子见过一面。 后……”说时靠近皇后耳边,轻声与她详说。 皇后更是听得愣神,筷子夹着的肉丸掉落碗中,心中更是忐忑。 可她又不能表现得太过,听皇帝说罢,她再次将肉丸夹上放入嘴中。 借由那丸子太烫,而掩盖自己的不对劲。 一百六十一:你办事,朕放心 眸光瞥见一直紧盯自己的皇帝,心知他这是在试探自己。 “若有婚约,为何不见妹夫拒亲,可见流言蜚语真是害人,陛下以后还是少听些的好。” “唉~”长长的尾音带着不认同,“怎么能这么说,” “不是吗?若真是如此,为何我那迟迟不愿定亲的侄女,会愿意与季家定亲,不该等着姓周的吗?” 一句据理反问,可真是给皇帝问倒了,而皇后也终于能够松口气。 幸好他们二人两情相悦,若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打消皇帝的猜测。 然她这话说得皇帝心中不安。 如今他的表弟危在旦夕,自己却无能为力,心情瞬间惆怅。 正盛汤的皇后见他这般模样,忙放下手中的汤勺与碗。 伸手覆盖住他放在桌上的手,担心问道:“这是怎么了?” 与之对视,那眉眼间的伤感瞬间将她同化,惹得她也低落起来。 “陛下,御灵山乃福灵圣地,宴安此去,必然逢凶化吉,平安归来。”出言安慰着。 又听见门外苏洪的声音响起。 “陛下,王义王大人到了,正在勤政殿候着。” 没有法子,毕竟国事为重,起身出门,往勤政殿去。 …… 一到大殿外,就见王义候在门口。 “陛下。” 越过他径直往殿里去,而苏洪则没有跟着一起进去,守在后面。 “查得怎么样?”还未走进里间,皇帝就先问出口。 王义却并没有立即回话,反而是等到跟着皇帝走到里头些了才开口。 “查得下毒者是个叫二癞麻子的,从他口中得知,那毒的确与先前的毒来一处。 并一味撒在尹家娘子衣衫上,一味在那碗糕品中,故而公爷中了两味。只是……” 他欲言又止,抬眸偷看皇帝的反应。 皇帝侧目一眼,就吓得他忙低下头。 听着自上方传来淡然语气的一句“说。”他不住吞咽,调整好心态再开口。 “刺杀尹家娘子的两波人中,有周庶人的身影,另一波出自雍阳郡主手笔。”他照实说罢。 心中不安,许久得不到回应,再次抬眸。 对上皇帝那散发着冷冽寒光的眸子,不禁一个寒战。 心道‘完了,定然是哪句话说错了’ “是刺杀,还是带走。” 又是这种一句不含任何情绪的话。 然他深知自己为何存在,便不作多想,“刺杀,但尹家娘子英勇,侥幸逃出。 只是在寻找公爷路上染上风寒,更是伤了手。” “出去吧。” 听着忽然轻松的语气,他如释重负,深拜后退出殿外。 也好在是有他后半句话,才不叫季晏安的努力白费。 而皇帝心中的疑虑也全部打消,更深一步知晓两人的情分。 心中舒畅,只待季晏安归来,他便打算早日让两人完婚。 这般想着,就是面前堆积如山奏折都不觉得多了。 而门外守着的苏洪,见王义离开,赶忙奉茶进来。 一进来就看到肆意欢笑的皇帝,走到他身侧,将茶放下。 “今个外头枝上,那喜鹊叫个不停,奴想着,必是喜事将近。” 皇帝往他那处偏头,执笔的手将笔杆朝他挥点。 眼神中仿佛在说‘就属你会说话。’不过他的确高兴,自然也不会反感。 “让你找的人呢?”回头继续批阅折子。 苏洪没有答话,直接一拍手掌。 当即就有小内官带进来一名与皇帝身形相差无几的男子。 “草民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止笔看去,眼眸中满是肯定。 “你办事,朕最放心,那今就去吧。”说罢继续翻看折子。 有了皇帝的下令,苏洪当即一扫手,将殿中人带离,随后下去准备。 先是带着人领着人,带上众多珠钗时兴布匹,浩浩荡荡往姜才人宫里去。 …… 苏洪到时,姜妍还在小憩,宫女上前,在她耳边轻唤“才人,才人,快醒醒。” 她这才迷糊转醒,睡眼惺忪看向宫女。 又听得她说:“苏内官来了。” 顿时睡意全无,立马起身。 那可是皇帝跟前的内官,断不是她这等才人能够怠慢的。 再者,她没有忘记过自己进宫的目的,这会子苏洪能够过来,想来定是皇帝的意思。 更是不敢多让人等,“快!” 一声重音,忙跑去妆台前坐下,等着宫女为自己梳妆。 “去,给苏内官沏上一壶茶,用我从家中带的漆盒中的。” 嘴里头吩咐着,手上挑选发钗的动作不停,拿过一支又一支,最后选定了一支玉簪。 去而复返的宫女冲她惊叹。 “才人,苏内官带了好些赏赐过来,想必是陛下召您侍寝呢!” 她说得兴奋,那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芒,仿佛是她要去侍寝一般。 而她这话,更是勾得姜妍胡思乱想起来。 回忆起那日初被皇帝召见,更是惹得她小脸一红,羞涩低头。 听着身后传来宫女们的偷笑声,心里愈渐憧憬。 心里有了盼头,更加觉得过的快。 等她出来,已经是一盏茶后。 不等她开口,苏内官直接朝前摆手,跟在身后的小内官们上前,将赏赐至之物一一展示在她面前。 苏洪笑得灿烂“今个陛下召您侍寝,才人预备着吧,稍后凤鸾春恩车便来接您。” “妾,谢陛下圣恩!”说时拜礼,而后将发间那支玉簪取下给宫女,眼神则往苏洪身上瞟去。 那宫女领意,接过就去到苏洪面前,连着一袋银元宝一并塞到他手里。 宫女嗓音清亮“有劳苏内官跑一趟,小小敬意,请诸位吃茶。”眼睛往苏内官身后扫去。 “这怎么敢。” 他话是这么说,但收到手上的东西可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往衣襟里一放,等着宫女将东西接过,乐呵呵地告退离开。 同样乐呵呵送走他后,一转身,姜妍的眼睛就被那些赏赐吸引。 虽说姜家也算富裕,可像这样,动辄金簪玉镯,珠串宝石的,她也是第一次见。 就是一旁的宫女,也是赞叹不已。 “才人,婢入宫五年,从未见过,还未侍寝,就得这许多赏赐的贵人。 看来陛下待您,很是上心的。” 她这话说得好听,再加上她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更叫姜妍得意。 心中更是忍不住幻想着,自己日后会如何得势,又该如何报复先前那些瞧不起自己,令自己不爽的人。 一百六十二:合宫殿 月明星稀的夜晚,凤鸾春恩车停在姜妍宫门口。 一身薄纱轻衣的她被教引女官带上车,往合宫殿去。 一路上,她兴奋不已,左右张望,那活泼好动的性子更是惹人生怜。 引得车旁的教引女官频频侧头偷笑,“才人,您莫怕,凡事都有第一次,只需您将婢方才所说记牢,便好。” 更是出言宽慰她。 只不过在这女官看来是宽慰,换到了姜妍耳中可就不是这意思。 顿时惶恐,也不再好奇沿途路经哪处。 双手紧扣在一起,死咬着下唇,又不敢叫人看见,便将头垂得低低的。 而这女官当教引也不是一日两日,试问有哪位妃子侍寝是不怕的呢?便只当她也是害怕。 不多理会,一路快行,待到合宫殿时,殿中灯火通明。 “才人,该下了。”女官伸手拉开珠帘,唤她下轿。 姜妍探头而出,望着前方被烛火映照得金光灿璨的宫殿。 踌躇不前,更生了逃回去的心思。 可时至这一步,哪里还由得她决定,女官直接拉过她的手,搭到自己手背,带着人进去。 转身带她朝旁边一处偏小的寝殿去。 殿中空荡,无一人侍候。 好奇心驱使她四处观望,寻找着皇帝的身影,可直到她跟着女官走到床前,都没有看到。 她终是将自己的疑惑问出“为何不见陛下。” “才人且安心躺在床上等着。”将人按着坐下,又提起她的双腿放进被子。 随后憋笑一眼,退了出去。 姜妍被她这一笑整得恍惚,“哎!”伸手想要叫她回来。 可是那女官走得极快,更是在她出去之后,涌进来数名婢女,将殿中的烛火熄灭许多。 原本通亮的寝殿瞬间变得昏暗,她不敢有多言,因为刚才那女官说过,她只需要静静躺床上等就好。 时间在悄然流逝,就这么呆呆等着,数完窗帘上的褶子,又数远处零星几点烛火。 数得她实在困乏,举手拍拍脸颊,“不能睡,万一出了差错,可就前功尽弃了。”逼迫自己不要睡过去。 更是出声埋怨“都怪他,偏偏要昨个晚上来,这会子可如何是好,若是陛下知晓,只怕姜家都会被连累。” 焦虑又后悔,还只敢气声低语,更是握拳捶在床榻之上。 好在床榻铺得够软,再加上她手上力道不大,那声音并不太响。 发了脾气以后,仍旧惆怅,她不知自己还要等多久,也从来没想过侍寝这么麻烦。 然等得太久,即便她已经很努力撑着,但困意上来后,仍旧迷糊入睡。 在此之际,殿门被推开,一道稳健有力的脚步声响起。 立刻将迷糊中的她吓醒。 猛然睁开眼睛,随着脚步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试探挪动眼珠看向床前的屏风尽头,在看到那抹身影时,立马收回眼神。 被子下的双手揪着衣裙,那床幔透光却不透人,余光中,只知皇帝已经走到。 然她不敢动。 下一秒,便见床头的帘幔被扯下,震惊之时,那帘幔尽数落在她的头上。 “陛下!”她惊喊一声。 却没有得到回应,反倒是嘴鼻之上的帘布被拿开,又放在她的眼睛上。 还不等她有所反应,忽觉身上一凉,是被子被掀开。 “陛下~”娇媚一声。 心道原来陛下喜欢这样玩,既如此,那自然是要好好迎合的。 素手上举,露出雪白的肌肤,下一秒,她身上一重,直压得她轻呼。 自下而上,如有千万只蚂蚁在游走,叫人害怕,然扭动躲避,却用处不大。 双手之间,那作乱者出现,使得她有了借力,便一把攀上搂紧。 原先的害怕在此刻消散,她唯一想的,只是沉沦。 沉沦于这世间,最令她陶醉之物。 随之起承转合,惊叹欢呼,自夜幕至破晓。 一夜无梦。 清晨被送回自己宫里的姜妍,只觉得自己都要散架了,连着睡到傍晚才醒。 可她才刚刚起身,苏洪就又带着赏赐到了。 于是当天晚上,她又被接到了合宫殿的偏殿。 又是一夜销魂。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这皇帝竟然如此优秀,精力之旺盛,非常人能比。 心中更生涟漪。 就在第三日,她正期盼着苏洪的到来时,却即便等到天黑,也没等来。 当下气急,拿起隔断上的青玉瓷瓶高举。 “才人,你这是做什么。” …… “您消消气,许是今个陛下政务繁忙。” …… 宫女们都上前相劝,更是想要从她手中拿过瓷瓶。 可她不听,手一松。 随着清脆一声响。 瓷片飘落一地。 …… 同座都城的另一边。 同样是散落一地的瓷片。 望着那散落一地的茶盏碎片,季老夫人一口气没喘得上来,猝晕过去。 整个房间的人都乱作一团。 “拿着我的名帖,去宫里请温太医过来。”豫王妃转身吩咐自己身边的莲依。 芳姑扑到床边,靠在季老夫人耳边,一直呼喊“老夫人……老夫人……”眼泪也夺眶而出。 豫王妃更是自责,双手成拳相撞,来回踱步。 更是后悔自己不该将还未拆封的家信给到季老夫人手中。 回眸望着满面痛苦躺在床上的季老夫人,她内疚不已。 “芳姑,快给老夫人喂下。”银檬疾步走来。 径直越过豫王妃,将那小瓷瓶中的药丸倒出一粒在芳姑手上。 而两人身后的豫王妃,一个劲地踮脚探看,又双手合十举于面前,闭眼诚心祈愿。 惟愿季老夫人安然无恙。 就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温太医赶了过来。 “无需行礼,赶紧看看老夫人怎么回事。”豫王妃出言制止要行礼的他。 侧身让开位置,叫他好过去给季老夫人把脉诊断。 而床边的芳姑和银檬也都闻言起身,退到一旁。 温太医便只低头作礼,走到床边。 只是一眼,随即赶人,“王妃,请您先在外间等候,微臣要为老夫人施针。” 他的话,豫王妃不得不听,纵使担心不舍离去,也必须要走。 走到外间,看着哭在一团的一众婢女。她心中来火。 “哭什么哭,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将众人吼开,可她自己又撑不住,抬手抹着眼泪。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天色愈渐深暗。 她坐于房外,抬头仰望明月,心中无限盼望,都化作无声眸光,看向房内。 一百六十三:秋日宴请 看着房门大开,她立刻起身冲过去“如何?” “回王妃的话,老夫人现已苏醒,切记再不可受刺激,需静养修身。” 说时拿出自己在里头已经写好的方子,递向银檬。 而豫王妃,已经跨步走进房内,往季老夫人身边去。 “老夫人。” 侧头望过来的季老夫人,看着她故作镇静,心中有话,又无精力再多说。 实在是刚才的消息令她心寒。 伸手招呼豫王妃上前,待她靠近之后同她说道:“设宴,请尹家小娘子过府,另将请帖送往各官眷。” “姑母,可是如今……” 季老夫人一抬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因她心中已有成算,此时将一切说开,是最好的机会。 有了季老夫人的话,下午沐国公府上下忙做一团,都是为了两日后的秋日宴做准备。 因着请的人实在太多,更是调派了小队府卫前往各府送帖子。 而尹零露最先收到帖子。 展帖细读,见是沐国公府来的,更是兴奋不已,“算着时间,也该有消息了。” 【既是宴席,必然是好消息。】 她心中如是想着,笑意更浓。 将帖子收起,抬头便见于白红着眼眶望着自己。 心中狐疑,蹙眉盯着他,“这是怎么了?” “啊?”于白仰头望向远处,只一瞬间,又看回来。 “没事,我哪能有事,就是小女君来的时候,记得带着公爷送您的盒子。” “哎你别跑。”看着他说完就跑,尹零露连忙出声叫他,可他跑得更快。 转头就冲鸾鸣笑话他:“嘿!你看他跑的,好似我怎么他了一般。” “走,咱挑件好看点的衣服,要不红的咋样?”撑膝起身,往房间去。 一想到季宴安马上就能回来,她就很欢喜,更是恨不能自己出城去接他。 可是尹家人将她看得紧,根本就没有出去的可能性。 如果这次不是季老夫人下帖子,只怕自己还要待在府里,等到季宴安回来才能出去。 只是也有一点疑惑,为何他人都没回来,就要自己将那钥匙带着过去,明明只是宴席而已。 而这个疑问,在她见到季老夫人之后才明了。 …… 嘉庆居内 尹零露被于白引着进院,就见季老夫人静坐院中,两鬓斑白,看上去更是憔悴。 “尹家零露,问季老夫人安。”待走到跟前,垂眸端庄一礼。 手上一冰,耳边传来季老夫人慈爱的声音。 “起来吧,走,带你去瞧瞧宴安的私库。” 顺着搭过来的手起身,眼前是季老夫人单薄的背影。 脚下一顿,看着驻足回头的老夫人,那眼睛里,藏着压抑许久的不明情绪。 令她看不透,却觉得心如压了千斤重石。 张了张嘴,又沉默。 两人就这么静静对视着。 恍惚间,她已经明白,今天过来,是为什么。 一口清风入嘴,闭上的双眼再睁开时,已然明朗。 “祖母走吧,我这有他的钥匙。”摊开手中紧握的钥匙,“看!等会咱们把他私库全搬空,叫他急去。” 亲昵挽上季老夫人的手。 侧头欢笑回应频频看向自己的老夫人,竟然不让她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 穿过前院,绕过中堂,转入正屋院中的右侧偏房,这便是季晏安的私库。 “我来我来。”尹零露当即迫不及待上前。 小跑到那房门前,试探开锁。 可奈何她从来没开过,努力了好几次,都没有打开。 回眸尴尬一笑,又继续努力,终于在她的坚持不懈下,成功打开。 她高举手中的钥匙和锁,朝季老夫人欢呼,“祖母你看,我打开了。” 说罢推门,走近去后侧身,伸手请季老夫人一同进去。 而桃红则被鸾鸣和佩鸣拦住,三人候在外头,只让于白跟着进去。 一到里面,听取‘哇’声一片。 那声音的来源,正是尹零露。 “为何都是刀剑,私库不都是会有些珍奇宝物吗?” 看着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兵器,尹零露不禁发问。 越往里走,那刀鞘便越是奢华,镶嵌各类宝石。 “是有的,不过在后头,宴安自小好动,又爱舞刀弄剑,后来更是不满足与耍耍刀剑,便自己上手打造了这些。” “他自己打造的吗?”听得她目瞪口呆。 难以置信满满当当三架子都是季晏安自己做的。 踮脚在架子上翻看,找出把镶红宝石的弯刀匕首别到腰间。 转身就向季老夫人炫耀:“祖母你看,这刀配我是不是极合适。”高兴得更是左右转腰展示。 “很合适,不光这把,这里头所有东西都是你的,稍后便差人送去侯府。” 这话听得她惶恐,忙停下动作,摆手拒绝“那可不行,我的院子太小,装不下这么多东西。 就放在这,那天这把玩腻了,我再过来拿就是。” 有一把睹物思人就已经够残忍了,这要是把所有的都搬回去,那迟早害她哭得将院子都淹了。 这她可不答应。 回绝了季老夫人的好意之后,继续往里走,便见一箱子杂乱的器具。 那旁边的桌上还摆放着好多锦盒,惹得她好奇不已。 几步上前,本是想看看那些盒子里头的是什么,但目光却被箱子里的一茶杯吸引。 轻手拿起细看,更觉得熟悉。 ‘哎’声道奇。 “这杯子,我要是没记错,应该是楚云楼的吧。” 越看越眼熟,再加上她将这个拿开,那底下又露出一碟子,放眼望去,依旧是楚云楼的款式。 不等她多想,身后传来于白的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 “这都是公爷从楚云楼带回来的,七娘子您每去一趟,那些用具都会被公爷带回来。” 转头看向已经走到自己身侧的于白,她竟然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么偏执,却说不愿意娶自己,想来就觉得他说话不可信。 当即甩手一丢,砸在那碟子上,“留给他,我才不要。”直接碎成两半。 而她的面上,没有一丝动容,仿佛那东西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一般。 “就这种茶杯碟子,我家数不胜数,待会就叫鸾鸣送套过来,放这里,让他回来看看,什么才是奢华。” 一百六十四: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性 拍手离开,走到桌边,一股脑将所有盒子全部打开。 每个盒子都是一套衣裙,颜色各异,款式也大不相同。 “哇哦~” 令她惊叹,根本没有想到,这里面会是衣裙,瞬间将目光投向长桌后面的比这些盒子都大的箱子。 心中猜测着,那里头的东西必定要比这些都华丽。 挪动着步子过去,却在手刚触碰到箱子时,被季老夫人叫住。 “那里头的,不看也罢,不是什么好物件。” “啊?”她茫然抬头。 虽然好奇,可是季老夫人都这么说了,她也不敢违背老人家的意愿,于是兴致缺缺收手。 “那这些衣服全都打包带走,反正是给我的,不穿也是浪费。” 手一扫,看向于白,静等他点头应下,才往下一个扫荡地点进发。 越过一道屏风,她正四处观望,扭头看去,那屏风之后,正是自己觊觎的浮雕山水画。 瞬间眸子一亮,探身加快脚步,往那处悬浮的宫殿走去。 待看见那殿中悬着同样一颗黑色玉珠,更加激动,伸手去摸。 不禁出声感慨“真是巧夺天工,这般小的宫殿中,竟然能放进一颗这么大的珠子。” 嘴上说着赞叹的话,心里想的却是要怎么把这颗珠子弄到手。 望着久久不能出神,心中各种盘算,可就是不敢付诸行动。 这东西贵重,是仙师所赠,若是因为自己的私心,而毁了仙师所赠之物,可就是罪过了。 况且,若是不回去,等到再次重生,便又能见到他。 纠结着,就连眉头都紧皱在一起。 “七娘子喜欢这尊浮雕?” 身后传来于白的话,她当即收起自己的心思“没有,哪里的话。”随后扬手离开。 看过想看的东西,她便没了兴趣,于是走回季老夫人身边,再次挽上她。 “东西也看过了,祖母,咱们走吧。”眼眶红红,愈渐不想在此地多待。 “不再多看会?” 面对慈爱的季老夫人,她不言语只一味摇头拒绝。 脚下生风,拉着季老夫人就往门外去。 老夫人拗不过她,便跟着她一起离开。 出来后,才刚走到院里,就被季老夫人叫住。 而于白更是挥手叫鸾鸣将桃红带走。 待所有婢女全部离开,院里只剩了她和季老夫人。 “祖母。” “七娘子,日后可莫要再这般唤老身了,你与宴安并无亲事,今日请你来,也是应宴安的意思。” 她躲避了这么久,却还是听见这句话。 原本一直困在眼眶中的泪水,在此刻找准机会,倾泻而下。 她听不得这样的话,当即反驳“我和宴安可是陛下赐婚,虽未正式下聘,可婚约是在的。” “御旨老身已请陛下收回。” 简短一句话,将她的理由打破。 “为什么?” 季老夫人没有说话,反而是将豫王妃拿过来的那封家书给到她手上。 她困惑拿过,打开看着,越看到后面,越令她心慌。 拿着信纸的手颤抖,口中喃喃道着“不可能” 可那一字一句,无不在告诉她,季晏安因救自己,而中毒身亡。 这段文字,虽然无声,却击碎她所有的防线,顿时扑进季老夫人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她难以置信,良久的时间都缓不过来。 靠在季老夫人身上,才算有所依靠。 那纸张掉落在地,被于白捡走。 此处不能多待,过会宾客都会到府,恐有损她的名声。 遂命银檬将她带到舒乐所在之处。 沐国公府的澄园中,水榭楼阁林立,舒乐正等在那廊桥之上。 待她走近,几步过来,将双目无神的她扶住,银檬随即离去。 “这是怎的了?”轻声开口。 然尹零露没有回话,哀伤一眼,眼神中无尽后悔。 回想起前世与他少有交集,更是狠心拒绝了他,他便安然一生。 而今生…… 却是这般结果。 如果能重来。 重来! 瞬间眸光一亮,盯向碧绿深湖,“我没事,就是……有些想宴安了。” 手上用劲,缓缓将她的手推开,脚尖轻抬,触及栏杆。 “舒乐阿姊。” 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打断她的动作,转头望去,是雍阳。 收回脚注视着她,而舒乐更是不给她面子,“你还真会给自己抬身价,可我却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上下打量“不过是个异姓王的女儿,何敢口出狂言。” 对面之人表情窘迫,尹零露倒并不觉得她值得同情。 她想顺着季晏安唤舒乐阿姊,可奈何舒乐不给她机会。 再者她这会过来,若不是因为舒乐在这里,那她必然是要找自己的茬的。 “雍阳郡主。”揖手行礼。 换得她轻蔑一眼。 然尹零露并不在意。 惟愿她赶紧离开,不要挡着自己的大事。 拉着舒乐就离开“日头正晒,阿姊我们去那边的亭子吧。” “哎!等等我。” 听着身后的雍阳开口,烦躁的心情更难以控制,“等什么等,看不出来不想理你吗?”转身瞪着她。 “大胆,竟敢如此同郡主说话,你不要命了吗?” 雍阳还没开口,她身边的婢女倒是护得快。 而她这句话,正中尹零露下怀。 上前一步,微仰起头,挑衅看着还在懵神中的雍阳。 “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没本事就不要跟过来,本小姐会些拳脚,敢跟把你腿打断。” 瞪着面前不经激的雍阳,从最初的懵神到震惊,再到怒意上脸,挥手冲自己来。 尹零露抓住她的手腕,跨步往栏杆去,将她一拉,两人呈她在下雍阳在上,摔落湖中。 然她却不同雍阳一般惊慌失色。 她是欢喜的,欢喜不用多久,她就能再次见到季晏安。 更能在死前将雍阳拉做垫背。 湖水涌入口鼻,纵使万般不适,脖颈刺痛,迫使她眉头紧蹙,但她不做挣扎,任由自己沉入湖底。 耳边的扑腾声,廊桥上的呼喊声。 她却在祈祷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 可天不遂人愿,会水的舒乐潜入湖中,将她救起。 一直跟在暗处的于白不再躲藏,跟在舒乐身边,直到亲眼见着她入府。 然后一刻不敢停歇地往御灵山赶去。 他不相信季晏安已经身亡,明明早间他还得暗红楼的消息,说公爷的毒已经解了。 终于在第三日的午后赶到。 他到时,却见季晏安正和一位小娘子一起,悠闲躺在枫树下晒太阳。 一百六十五:嘉妗郡主 顿时来气,跑到季晏安面前,将东西往季晏安怀里一丢,赌气别过身去。 那碗盏碰撞的清泠声将美梦中的季晏安与那小娘子惊醒。 慌乱睁开眼睛,就看见身上一个布包提起就想要丢掉,然余光瞥见旁边的于白。 侧头看去,确认是他,又将东西放回身上。 “如何?阿零可还好,她高兴吗?” “哼!”白眼看过来,又快速转回去。 “小女君不知多伤心,公爷您竟然还有心情和别的女人调情。” 这话说得季晏安云里雾里。 扭头看向身侧的小娘子,不禁生笑。 反问道:“难道你连嘉妗郡主都不认识了吗?” “还是位郡主,公爷,除去雍阳郡主外,其他的可都是您的侄女,你也下……”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忽然想到什么。 转身看过来,盯着同样看过来的季晏安口中的‘嘉妗郡主’ “公爷,您说她是失踪的那位嘉妗郡主?”他不敢相信。 要知道,自十年前的灯会上,这位郡主失踪后,赤卫营直到现在,都还有一队人马在四处寻找她。 可她竟然和他家公爷在一处,莫非她与公爷…… “啊!”胡思乱想的他被季晏安一打。 此刻季晏安只想知道阿零的一举一动。 才不想看他在这里胡乱猜想,毁自己清白。 “快说,阿零知道我已经痊愈的消息后,有多高兴。” 于白揉着自己被打的额头,“公爷还好意思问,小女君为着你离世的消息,哭的昏天黑地。 你却悠闲自得地在这晒太阳,属下真是替小女君感到不值。” “你说什么?”蹭的站起身。 他无比困惑,明明他让舅父传的信是告诉阿零,自己的毒已经解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去与她完婚。 可于白却过来告诉自己这个消息,他顿时火大。 将手上的东西堆到于白怀里,扒开他就往豫王的院子去,他要去问问舅父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按自己说的传信。 可是去到豫王的房间后,又没有找到他人。 只有桌上留着的一张信纸,那上头写着:陛下欲送郡王一份大礼,你且在御灵山多待几日。 这他怎么可能惹得了。 一个个的有事不跟自己商量,又还要利用自己。 愤怒充斥着胸腔,握拳一击,直接将那桌子击垮。 “舅父,皇兄,你们真行啊!” 他说得咬牙切齿,心中更是后怕,又冲回去找到于白。 整个人都透着杀气,令赫连若蕖都不敢多待,悄咪咪起身回房。 于白也被震得大气都不敢出,只敢偷摸抬眸探看。 “这件事知道的有几个。”他怒声道。 “消……消息是……” “磨磨唧唧什么,想挨罚吗?” 此时的季晏安可没有耐心听他慢慢解释,他只想尽快弄清现状。 面对季晏安的怒火,于白不敢不说实话。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公爷息怒,书信还未拆封,王妃就送了过来,老夫人知道后,特设宴席,请小女君过府。” 稍作停顿,口中吞咽。 “但这事,是小女君自己猜到的,这布袋中,也是小女君特别给您备的茶盏,属下便一并带过来了。” 他不敢多嘴,唯有提出尹零露,以保自己少挨点罚。 双手将东西呈到季晏安面前,胆怯微微抬头,那如黑云过境的眸子,吓得他不敢再看。 而季晏安就这么冷眼盯着他。 看他低头,眼睛才转向他手上的布袋。 将袋子拿过,走回椅子坐下,将东西放在腿间,小心翼翼打开。 “这茶盏是小女君惯用的,本是……”他再次支支吾吾。 惹得季晏安更加烦躁,眸光似箭直射向于白。 令他不敢再说一半留一半,当下忙再次开口。 “按小女君的意思,本是要与公爷合葬的,是属下私自做主,将一应器具带了过来。” 说着面前俯腰而下,将头埋在双手之间的于白,季晏安收回眼神。 将那描金花鸟盏托在手中。 这可是尹零露的常用,不自觉中,嘴角眉梢透出欢喜。 就连风,都带着甜意,糅合着他的思念,沁人心脾。 “去了嘉庆居?”尽管依旧是他那低沉的嗓音,可上扬的语气却无处不在表示他的喜悦。 扫了一眼如卸去千斤重担的于白,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柔和。 “我有那么吓人吗?起来回话。” 然他不知,他何止吓人,简直是能要人命。 要不是于白聪明,知道使出护身符,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呢! 只是这些话于白当然不敢说出来,便只是顺从起身,又侧身抬手将鬓边的细汗擦去。 随后才和季晏安提起,尹零露去私库的事。 他这边说得兴起,滔滔不绝。 而季晏安也因为他的所言而心情愈加舒畅快意,眉头轻挑。 伸手提起右手桌边的茶壶,先倒上半盏,将盏冲洗一番,再倒一盏,缓入喉中细品。 “小女君似乎十分喜爱仙师所赠的浮雕山水摆件中,业阳殿中那颗墨玉明珠。” 听及此处,季晏安喝茶的动作一顿,然后仰头一口喝完,再将所有器具放到桌上。 起身走至于白面前,“墨玉明珠。”似问非问。 在得到于白的点头回复后,负手于后,转身踱步,深思着。 想起先前尹零露和自己说过的,那个有所图的娘子。 又加之这物件只有自己和楚绪那里有。 而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也是在去过楚绪府上,和秦语瑶一起入过王府的私库,才提的。 心中顿时明了,原来有所图之物,竟是御灵门圣物——墨玉明珠。 可那非凡品,她又与御灵门毫无干系,需要那东西做什么呢? 不过既然是阿零需要的,那必然是要想办法弄回家的。 这么想着,当即跨步去找若蕖。 御灵门业阳台若蕖院内 季晏安没一点顾忌,知晓这会若蕖必定是在为她的师尊煎药,便直接进来。 一入院,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药味。 起初他也想不明白,自己凡人之躯,需要吃药实属正常。 可她的师尊,业阳台之主,为何也要如此。 一百六十六:仙师所赠,墨玉明珠 但这毕竟是人家仙师的私事,他不好。也不敢过问。 只是他这侄女,明明来了业阳台如此之久,却连个内门弟子都没混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仙姿拙劣,入不得常仙师的眼。 这般想着,他往里又走了几步,但扫视一圈,却没有看见若蕖的身影。 那廊下的药罐子咕噜咕噜作响,云雾缭绕,炉中火焰升腾。 这时候她不应该离开的,可为何会不在呢? “若蕖,你在何处?” …… 忽然一阵掌风,从房中穿门而出,力道之大,直接将季晏安推出院外。 而院门也被那阵风带上,将他隔绝在外。 “公爷请回,吾徒需静养。” 冰冷的语气中带着威压。 这声音季晏安只在上山那日,以及后来与若相认那日听见过。 正是若蕖的师尊——常念清常仙师。 那时他还未曾认出若蕖,只以为她是那日在福水镇遇到的贵人,还是这位常仙师提起他的身份,两人这才相认。 可也奇怪,整个宗门上下,除去祝仙师与她的几位弟子,还有常仙师外,其他人都不待见他这位侄女。 然而她却仍旧能以外门弟子的身份,住在业阳台。 然这些问题他想是想不明白的,这会子又被拦在门外。 没有办法,只能先回去等若蕖来找自己。 “公爷。” 刚转身打算离开,于白就从旁边的林间跳出来。 瞪他一眼“还不赶紧回去,同阿零说我不日便回。”扬手就要打,想了想又放下。 要不是他还有点用,他真的不介意狠狠打他一顿。 而于白躲都躲不赢,赶紧捂头跑来“是,这就走,公爷你保重身体。” 边跑边说,一溜烟就跑不见了。 等他走后,碰壁的季晏安才愤愤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祝仙师身边的翩斐小仙师正好过来送药。 他实在是心急,便不急着喝药,反倒是叫住她。 “仙师,我有一事相问,不知您可有时间。” 翩斐抬眸一眼,走到桌边坐下,才缓缓开口。 “公爷想问什么?若是与若蕖有关,恕我不能相告。”她眼中带着抗拒。 季晏安浅笑,将药喝完。 “贵门的墨玉明珠……” “打住!”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翩斐出声打断,定睛看向她,就见她直接起身。 冲桌上一扫手,那空药碗便消失在原处,转身疾步离去。 “公爷已然痊愈,随时都可下山。” …… 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也在季晏安的预料之中。 这东西毕竟不是俗物,更别说他是想给尹零露带些回去。 只是这样一来,他便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若蕖身上,可她要静养,也不知何时才能出业阳台。 自己又进不去,叫他很是烦恼。 从午间到黄昏,即便是在偌大和院子里闲散走走,也是坐立不安。 到了晚上,他实在是睡不着,便又到院子里呆坐观月。 就是那明月,在他眼中,也是尹零露的模样,执盏的手越收越紧。 “小叔。”伴随着开门声,若蕖的声音传进来。 季晏安连忙望向门口,更是快步朝门口走去。 这么晚了,她还过来,想着必然是自己那会去的时候她知道,只是碍于她的师尊,所以才等到现在。 “常仙师放你出来了?”他关切着。 在看到若蕖不自然望自己一眼,后又警惕看向身后,当即明白,她这是逃出来的。 “小叔找我何事。” “墨玉明珠,你能弄得到吗?” 他也不让若蕖多等,直截了当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不过换来的是若蕖的惊呼:“什么!” 他期盼盯着若蕖“我知道,这件事情很难,那毕竟是御灵门的圣物,可是……可是你婶婶她喜欢。” 说到最后,也是不好意思起来,眼神闪动,正好望见若蕖身后,走来一人。 此人身着一袭紫色纱袍,上有点点彩光闪烁,长发以同色发带松散束在脑后。 手执一串墨玉明珠,珠串坠有彩绸,另一手负于身后,腰间佩着玉牌。 脚步悠闲走过来。 “常仙师。”季晏安赶紧行礼。 他的出声,更是吓了若蕖一跳。 扭身回头一看,唰的一下立马跑回常念清身侧。 怯懦懦的一声“师尊。”惹得季晏安都抬眸看过来。 实在是他太好奇,她到底是如何能够待在这里待这么久的。 然结果显而易见地让他失望。 面对若蕖的小心解释,“师尊,我就是过来看看小叔他可还有何不适。” 他甩袖将人推至身后几步远,面无表情,将那串墨玉明珠丢向季晏安。 “回去。”依旧是冷言一句。 而季晏安忙倾身注视珠串,伸手去接,等他接住,常念清已经带着人离开。 独留他在原地困惑。 明明自己没有和常仙师提过,可是他一来,就带着珠串过来,明显是有备而来。 况且这等圣物,他说给就给了,连点要求都不提,更叫他想不明白。 但这份情,还是要记的,于是抬手朝常念清离开的方向作揖拜礼。 “多谢仙师所赠。” 得到所求之物,他也不再多留,次日一早,就马不停蹄赶回都城。 一连两天两夜,不曾休息。 都城近在咫尺,他冲劲十足,手中的鞭子不停挥动。 然而,他还未进城,就被金武带着赤卫拦下。 马头扬起长啸,面对前方的人墙他不得不停下。 “叫你的人让开。”他怒言。 然而金武不听,更是带着人步步逼近。 再次怒吼,声调抬高,“让开!!!” 看着仍旧不为所动的赤卫,他更气急,扬鞭就想要硬闯。 “我等奉命再次等候,请将军随我进宫面见陛下。”金武说得铿锵有力。 更是将手放于刀上。 他接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阻拦季晏安前往武文侯府,并将其带回皇宫。 那此刻,若季晏安真要硬闯,他便是宰了这匹马,那也是要把人带进宫的。 硬的不行,季晏安只好来软的,“我有要事,你莫拦我。”他放平心态,软声说道。 可换来的仍旧是赤卫的步步紧逼。 金武更是毫不相让:“将军,若您此刻随我入宫,还能保住此马一命。” 深知他也是奉命办事,况且他跟随皇帝这么多年,自然是以皇命为重。 无奈之下,只好下马,跟他回宫。 可他刚下马走到金武面前,就被他身后的人冲上来,用麻袋一套,扛着就走。 一百六十七:玩心一起,就想把他逗哭。 “干什么!”他奋力挣脱。 然无济于事,多的是人钳制他,根本就没有逃脱的可能。 他放弃抵抗,任由他们抬着自己,不多时,他被丢到一辆马车上。 因为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只能靠透过麻袋缝隙照射进来的,那微弱的光来判断自己深处何处。 听着耳边传来的碾压声,他知道马车这时已经开始行进。 伸手上行,检查放在胸前的那串墨玉明珠,待确定完好无损后,他才安心。 许久之后,突然马车被拉停,但很快又继续前进。 听着车外传进来的声音,他知已经到了宫门。 入了宫门又是很长一段路后,他才被人拉下马车。 本以为可以将套在他身上的麻袋取走,可又被人塞进轿子。 “还有完没完……”他忍不下去,出声问道。 然无人搭理他。 直到将他抬到皇帝寝宫,这才将麻袋取走。 “将军请进,陛下正在里头等你。” 他整理着衣袍,狠狠剜了金武一眼,满是对他的不满。 才提步走进去。 “哎呀!快来坐,叫皇兄好好看看。” 才一进到殿中,就被一侧矮桌后的皇帝激动关切的声音惊住。 短暂一愣,才再次提步走过去。 他正不爽着,更是随意行了礼就往皇帝对面一坐,连看都不看皇帝一眼。 “瘦了,哎呦朕的乖弟弟呦,真是受苦哇。” 无视皇帝满腔热忱,更是推开皇帝伸过来的双手。 “好了皇兄,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阿零。”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事。 然刚一提,皇帝都不用他推,自己立马把手收回,执杯品茶。 看着他如此闪躲,季晏安心急,目不转睛盯着他,“皇兄!” “再等等,你明个才下葬,再让小娘子帮朕演演戏,不然周末传那狗贼他不会信。” 看着眼前那淡定如水的皇兄,季晏安更加急躁,双手撑桌就想给自己要个说法。 “皇兄,我……”这话出口,又不知该如何说。 明明是自己说的婚事作罢,此刻那御旨怕是早已经被皇兄收回,自己更是没了见她的理由。 一时伤神,沮丧坐回去。 看他这般,皇帝那玩心起来,就想要逗一逗他。 当即开口:“我倒是有心成全你,可人尹小娘子不肯啊,非说什么凭何他季晏安说娶就娶,她偏不嫁。” 说得季晏安愈发难过,眼泪哗啦啦地流,根本止不住。 抬手抹去眼泪,看向皇帝。 “不可能,皇兄你又在骗我。” 纵然他心中已经相信,也知这话的确是尹零露会说出口的,但仍旧嘴硬。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说抛弃人家就抛弃人家,她可是侯府千金!” 说的那叫一个理所应当。 “我不信!” “哎你怎么不信,这可是她亲口跟朕说的!” “阿零才不会不要我!” 两人对吵,就是急急进来的苏洪也不知自己该不该插话。 还是皇帝看向他,他这才敢开口:“陛下,代郡王府闹起来了。” 皇帝心情愈加舒畅,从身后掏出一纸信封,给到季晏安面前。 “去,送到郡王手上。”眼角上扬,好不畅快。 季晏安看着面前已经拆封的信,狐疑着“这信……” 这信分明是自己从那人手中拿到的,瞳孔微震。 【原来皇兄不让我回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当即明白,他的皇兄,打的正是想让周末传以为自己已经离世,以慰周俊磊的在天之灵。 再告之他,杀子仇人不但活得好好的,而他万分宠爱的儿子,根本就不是他的。 “皇兄你……” “朕什么?” 看着面前理直气壮的皇帝,他又能说什么呢? 他是一国之君,他所言,谁敢有异议,说不定在他看来,还做了一件好事。 “来把这个也拿去。” 季宴安正在气头上,又见皇帝再次从身后掏出一道明黄御旨,他满头雾水。 接过展开细看,又怕是自己眼花,将御旨上提,挪至眼前。 顿时欣喜若狂,一次又一次,感激看向皇帝,视线在御旨和皇帝之间轮转,后迅速弯腰将信收起。 转身就跑,他脚下生风,一边跑一边收着御旨。 冲出门后,本还收敛着的笑容,在这一刻失控。 笑声引来路过的内官宫女探看,他不管,一味往宫外跑去。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他仍觉不够快。 出了宫门,正好见金武守在那,他手上还牵着一匹马。 冲过去纵身一跃,跳上马背。 金武适时将缰绳递到他手上,当即调转马头,腿上用力一夹马腹,奔向代郡王府。 …… 而此刻的代郡王府,一众侍妾正以郡王妃无德,借谣言控诉她,跪求周末传为自己主持公道。 周末传坐于主位,满头官司,一房间的莺莺燕燕,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直说得他头昏脑涨。 “够了!你!”手指向最前方的一身玫红色衣装的胡姬。 “你来说。” 冷眼射向身侧端坐的郡王妃,见其面不改色,宛若局外人。 视线转而挪向被他一指的胡姬。 “妾要告发,郡王妃与人私通,祸乱内宅,罪无可恕。”紧盯上座淡定自如的郡王妃。 “单说无凭,可有证据。” 只是这么几句话,周末传自然不信,更何况她们也不是第一天如此。 然胡姬却是胸有成竹,轻哼着冲郡王妃不屑一眼。 “那奸夫就在堂外。” 既有奸夫,必然是要当众对质一番的,周末传随即摆手,让人将那奸夫带上来。 而他,则目不转睛盯着郡王妃。 纵然她装得再好,若真有此事,现奸夫已现,她不可能没有反应。 果然,随着余光中,那抹身影出现,他的发妻瞬间眸子微怔,身子更是前倾而去。 看来胡姬的话的确属实。 他忍不住想要看看那奸夫究竟是何人。 兴冲冲移过眼神,却在看清堂中人后呆愣住。 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人竟然会是……他?不对,应该说是她! 对上堂上那幽怨的眼神,周末传真是没眼看,才别过头,就碰上郡王妃那看傻子的眼神。 令他一阵窘迫,唯有尴尬一笑回之。 而胡姬还在自顾自说着:“那日妾在园中闲逛,无意间看见此人鬼鬼祟祟从主院出来。 更是与郡王妃拉拉扯扯,两人十分暧昧。 今日早间,又见此人从主院出来,衣衫不整,便私自做主将他扣下,只待王爷发落。” 说时眼神挑衅郡王妃,无视她眼睛里的同情,更不将她放在眼里。 一百六十八:奸夫是她,替人养儿子 而郡王妃无奈,事情发展到此刻,她慌忙望向周末传,为自己申诉,“王爷,这是诬陷。” 然不等周末传回应,胡姬举手一拍,门外又进来一个人。 郡王妃扭头,看见来人竟是她身边的一等女使,而她一进来就跪在那‘奸夫’身后。 惶恐抬头望向郡王妃,神情满是恐惧,光是这么看着,就惹人生怜。 “最近城中流言四起,起初妾本也是不信的,况且平日里阿姊待妹妹们无有不好的。 可是直到彩儿找到我。”上前一步,抬手紧捏手帕护在胸前。 眼神不住往郡王妃那边瞥去,那矫揉造作的姿态看得郡王妃反胃,索性别过脸去不看她。 再挪动两步,走到彩儿身边,拉起她的手,将袖子撸起,露出她满是伤痕的手臂。 “王爷您看,妾真是没想到,平日最是柔和的阿姊,私底下竟然如此歹毒。” 如此动作,更勾得彩儿低声哭泣起来。 周末传往后靠去,手肘撑在椅子的把手上扶额,眼睛在郡王妃和堂中众人身上来回穿行。 按她们的阵仗,一时半会根本不会完。 手指挥动,制止胡姬再说下去,看向彩儿。 “你说。” 那彩儿忙拜下,“王爷,近来主子的脾气愈渐暴躁,婢子们稍有不慎,主子便动辄打骂。 更是……更是与人……”微微起身,眼睛瞟向前方的‘奸夫’又不安望向郡王妃。 “彩儿。”沉默许久,她终于开口,“我待你不薄,你可想清楚了再回话。” “你莫要威胁她,做没做过你心里有数。”周末传喝声震住她,又看回被吓得不轻的彩儿。 “世子……他其实是主子与此奸夫所生。”以头抢地,磕在地上。 全场哗然! 郡王妃更是嗤笑出声。 “荒谬!”目光如炬,射向周末传,“他一个庶人,是郡王府的世子吗?” 反问着周末传,其中的缘由,旁人不知,但他不能否认。 “再者,王爷您此刻应该高兴才对,杀子之仇得报,还有何不满?” 她心知,她们今天想致自己于死地的打算,既然如此,那何必一再隐忍。 言语中咄咄逼人,“王爷,您可看好,她!究竟是何人,若此事当真,莫说是我,便是她,也不得善终。” 这些人,自以为抓住了自己的错处,就能将自己斗败。 却不知,他郡王爷根本就不敢动她,纵然他早就想要休妻又如何。 “够了,一派胡言,吾相信王妃,不可能做出对不起吾的事。” “可是……” “胡姬听信谣言,摆弄是非,诬陷女君,逐出郡王府。”周末传不听她的解释。 这件事不能查下去,也不用查。 “王爷,胡姬是真心为您着想,你不能这么对我。” 无视胡姬为自己的分说之言,摆手让人将她带走,“带下去。” 又借此机会,点醒众人:“望尔等吸取教训,莫要行差踏错。” 胡姬被带走,人还未散,门房又急急来报。 “王爷,沐国公到访。” “什么?” 在场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无不瞪目而望。 日前就已经传出话来,这会子更是还没下葬,门房的人竟然说他来了,这来的怕不是人。 而那门房再次开口:“沐国公到访。” “代郡王,别来无恙啊!” 这厢门房话毕,季晏安人还未到,声音就先传进来。 众人齐齐望向门口,待他走进来,就看见座上惊魂未定的周末传。 眼睛扫视,妾室中有人惊呼“鬼啊!” 但郡王妃只一个眼神,就有人将被吓到昏迷的她带走。 这边季晏安悠闲走到周末传面前,一刻都不想等,将信丢给他。 “忙着呢,赶紧看,看完我好走。”不屑一顾说道。 看着懵圈的周末传,心间莫名涌上一股爽快。 尤其是在听到周末传磕磕绊绊开口质问自己时,“你……你不是已经……” 他也不搭理,更唯恐他不将后半段说出来。 对于原先是周俊磊想杀他的想法,也有所动摇,但不确定,还需要再看看。 而眼前之人,似乎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般,闭嘴将信抽出查阅,不再说话。 然不看不要紧,看过之后,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反复细看。 更是将那信揉做一团,满腔怒火由眼透出,直冲季晏安。 蹭的起身,一拳震碎方桌,更吓得满堂的人一声惊呼,声音大又短促。 她们惶恐、害怕,看向周末传的眼神更是警觉,唯恐会牵连到自己身上。 唯有郡王妃只有一瞬间的动容,而后依旧一副端庄模样,坐于椅上不动如山。 季晏安见他已经看明白那信上的消息,便转身就要离去。 这是他的家事,也是丑事,试想你自以为遇见了挚爱,与她育有一子。 可某天你却得知,他不但不是你的孩子,而你更是被她算计了,你作何感想。 然季宴安一转身,就看见堂上的那位‘奸夫’顿时来了兴趣。 他当即取笑说道:“这不是名噪一时的斛娘吗?这是打算女扮男装出逃吗?” 一言出,惹得堂上众人连连投来异样目光。 而她们也明白了,为何刚才周末传会处置胡姬,原来的确是她胡言乱语。 只是不单胡姬瞧见他出入主院,便是她们,也时常能够撞见。 可她竟然是斛娘,是世子带回来的舞姬,怎么会和郡王妃扯上关系呢? 季晏安扫视一圈,众人都在深思之际,他自然也不能不关心堂堂郡王。 于是目光落回斛娘身上,并下移,停在她的小腹之间。 “也不知周世子……哦不对,现在是罪臣,也是庶民。 斛娘,你肚子可得争气啊,不然代郡王莫说替别人养儿子,怕是孙子都养不上。” “你……” 说罢甩袖离去,无视气得连话都说不出的周末传,只留一道背影给众人。 他可没时间跟他们耗,阿零还在等他。 出了代郡王府,直奔武文侯府。 …… 然等他到了以后,门口的侍从却不急着进去通报。 一个个的都盯着他出神,更是在他走上台阶之后,齐齐往后退。 一百六十九:暴脾气阿零 只有一个胆子稍大的开口:“是人是鬼。” “人,还不快去通报。” 如此看来,这是全都城的人都认为他真的已经离世,以至于他们见到自己都像见了鬼一般。 而有了他的话,那侍从才转身离开,进去通报。 他同样跟在那侍从身后,两人前后差不了多少,在看到他想转向主院,赶紧出声叫住他。 让他往尹零露的房间去,那侍从停下脚步一想,这些日子里,自家小姐没有一天是清醒的。 总是整日整日地呆坐在房中,为此就连主君女君都消瘦了不少,格外心疼。 想来或许此刻让小姐见到季将军,才是最好的办法。 便转身往尹零露的房间去。 左拐右拐,顺着熟悉的路线,走到最后,他甚至比那侍从还要快。 临近院子时,他摸上胸前的珠串,确定没有掉,又反手探向身后,确定被他别在身后的御旨还在。 如此一番,才安心,待走到院外,聆听枝头咿呀叫唤的鸟鸣,混着经久不散的蝉声。 他望眼欲穿,但止步在外,等着侍从小跑过来,侧身让他先进去通报,而自己则等在院外。 眼看着他进去,一直紧盯着他,直到他走进房间。 烈日当头,一分一秒于他而言都是煎熬。 他站立不安,眼神不时往院内眺看,双手交握,更是忐忑。 直到视线中出现那抹念念不忘的身影。 他不再等待,拔腿冲向被尹母搀扶出来的尹零露。 “阿零!” 看羸弱的她挣脱尹母搀扶的手,踉跄朝自己快步而来。 他不忍心让她等待,加速冲到她面前,将人环抱住。 如沐春风之中,清心静意。 周遭的一切仿佛静止,而他,只想拥她至天荒地老。 感知着怀中人的心跳,才觉自己存在于世间。 …… “我没有骗你。” 突然一句,声音沙哑,尹零露实在是没有气力,可是又不想再压抑自己。 “纵使旁人如何看我,我亦不在乎。” “对不起!”他诚恳一言。 却不是尹零露想听的,便不理会,“我不会绣婚服,想着怕是要劳烦绣娘,但此时定亲,会不会不合时宜?” “对不起,我不该不顾及你的感受。” 又是道歉,尹零露忍下不悦。 双手攀上他坚挺的背,整个人都因无力支撑而靠在他身上。 “阿母说下月初五是个好日子,定在那日怎么样?” “对……” “闭嘴季宴安!”这次她再不想忍,奋力一吼,将他喊住。 抬头瞪着还没回过神的季宴安。 阿零是个暴脾气,他并不是不知道,只是她的脾气从来不对着他,而他也是在她离世后,从尹川赋口中得知。 但今日,能得她这样一句怒吼,没有害怕,多的是爽快。 终于,他也能得到阿零不同于外人的对待,心中欢喜,笑意愈渐浓烈,不住点头。 “我把御旨带来了,以后交给阿零保管。” 说话间松开一只手,伸到背后探寻,将御旨拿到尹零露面前。 然而尹零露却只淡淡一眼,根本不把那东西放在眼里。 “这东西无用,它管不住你,我不要。” 言下之意,季宴安自然听得懂,便将那御旨重新放回背后,应和着她,“是,自然是不及你管得住。” 他说得灿烂,可也是真心实意。 但尹零露也是个急性子,他越是扯开话题,越让她觉得他还有事情瞒着自己。 “别给老子逼逼赖赖,要么定,要么走人,我没功夫跟你瞎扯。” “定,当然要定。”被她再次一吼,立刻收敛情绪,郑重道:“我这还有件礼物,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又伸手摸向胸前,他一时兴奋,便没在意两人靠得有多近。 手刚伸入,耳根蹭一下变得红艳欲滴,整个人也僵住,眼神闪躲,更是连看都不敢看她。 只因他的手,隔着衣服触碰到一团软肉。 他可是去梅园进修过的,瞬间就意识到那是什么。 动作加快,可是越急越慌,那珠串的穗子竟卡在他的衣襟处,又不敢用力,怕会扯坏。 垂眸看向同样羞涩别过头,撑着自己双手挪开距离的尹零露。 虽说算起来,她还要比他大几岁,可她还是实打实的黄花大闺女。 更别说被心爱之人这样触碰,娇羞得同样不敢看他。 而季晏安忙出言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这东西还挺难拿的。” 低头看去,小心翼翼将那珠串拿出。 再抬眸,就看见已经收回手的她,手指纠缠在一起。 将手中的珠串递到她眼前,期待着她的反应,究竟回事欣喜崇拜,还是震惊意外。 但尹零露再看到那墨玉明珠时,确实表情一怔。 这串明珠,和她自己那串完全是一模一样。 忙将明珠拿过仔细打量,“你是从哪里来的。”语气激动。 “御灵门,仙师所赠。” 听着他诚恳的回答,她的思绪飘远,回到自己刚拿到那串明珠时的场景。 那时正好是她的十四岁生日,祖母从嫁妆箱子里翻出一个盒子。说有礼物要送给她。 一打开,就是同样的珠串。 “这珠串可有名字。”她再次问着。 “墨玉明珠。” 得到答案,她十分确定,和自己的是同一种。 可是这明明不是同一个世界,为什么会有同样的物件。 恍然间,想起秦语瑶所说过的话,更为相信。 “礼物我很喜欢。”欢喜将它戴在手上。又抬手取下自己常年带着的长命锁。 “来,我的长命锁就作为定情信物送你了。”举手就要为他戴上。 可奈何两人的身高差距,即便举起手,她也帮他戴不上。 更何况他身子还要往后仰,使得更加麻烦。 “这怎么可以!”季晏安一听就拒绝。 尹零露可不惯着他,开口威胁“你戴不戴。”今天这东西,他不戴也得戴。 季晏安没有办法,只能认命曲膝半蹲在她面前,以方便她为自己戴上。 心爱之人近在咫尺,令他一时神往,双手不自觉上抬,护在她的腰背处。 “季晏安,你要是再敢有事瞒着我,不跟我商量。” “你就打我,随你如何出气,我必定一声不吭。” 还不等她说完,季晏安就自己接话,只因为她唇色发白,眼眶深陷乌青。 他实在心疼,“好啦,定亲的事我来处理,快回房好好歇息。” “我……”听着他的话,尹零露想到什么,但她不敢开口。 一是知道他不会愿意,二是这于礼不合,可是她又不想再次醒来却见不到他。 眼珠轮转,一个邪念在心中升起,下一秒她就为之付出行动。 刚一系好长命锁,立刻白眼一翻倒在季晏安身上。 “阿零!” …… “小妹!” …… “阿零!” …… 季晏安眼疾手快起身将人抱住,而房门口的尹母和尹川赋见此,立刻惊呼冲过来。 尹川赋更是上前想要去接过尹零露,可在看到尹零露的面容时,伸出的手却停在空中。 他没有忘记自己当时婉劝妹妹时,她的反应,更明白此时此刻,妹妹需要的,并不是自己。 于是收回手,退出前排。 而尹母则直接上手,想要将尹零露拉过来。 可奈何她的手藏在季晏安的外袍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然实则是腰带。 每当尹母拉她,季晏安就能感觉到腰部一扯,将他往前带去。 顿时便知她是假晕,一把将人抱起“夫人,咱们快让阿零进房间休息吧。” 尹母面露难色,他一个外男,本就是因为爱女,而忍着让他们两人相拥互诉情长这么久了。 这会他又要送人进房,她心底是抗拒的。 可奈何她又拉不动,再拖延下去也不好,便只好让季晏安将人抱回房。 果然他刚一走动,腰间的手就箍得更紧。 脚步加快,直奔向房间,身后是尹母的声音。 “去,把府医叫过来。” 尹川赋闻言离开,因此尹母也是慢了一步进房。 这便给了季晏安机会。 动作轻缓,将人放至床上,在她耳边说道:“阿零,即便再不愿意,可我不能久留。” 说话间探手而去,将她紧扣的双手掰开,放回被中。 小心思被戳穿,尹零露猛然睁眼,委屈巴巴盯着他。 “不想看不见你。”说的那叫一个可怜。 “乖,睡会,我保证,只要你想见我,我必定马上赶过来。”温柔哄着她,整理好她鬓边的碎发。 满是柔情的眼神给她无尽安慰。 “好吧。” 奸计没有得逞,她很不开心,又只能听话闭眼睡觉。 仔细听着离开的脚步,刚走出没几步就停下,随后传来他的声音。 “夫人,阿零只是想休息会,并无大碍。” 又是一会沉默,再次响起脚步声。 随着房门被关上,整个房间格外宁静。 本就是几日失眠的尹零露,今日终于见到季晏安,心情舒畅,没过多久就入睡了。 而答应她会随时待命的季晏安为了不让人传闲话,特意将尹川赋叫来陪自己。 倒也不是不能找别人,只是作为尹家著名妹控,有他在,最能堵住别人的嘴。 一百七十:不想你离开 而尹零露这一觉睡得也是够久,直到天色渐暗,她都不曾醒来。 季晏安不免好奇“这几日阿零可是都不曾好好休息过?” “嗯。” 尹川赋突然的转变让他不解,以前见到自己少不了要互怼几句的人,今天竟然这么安静。 陪着坐了这么久不说,更是对他笑脸以待。 “将军,从前我对您多有不敬,您莫同我一般见识。” 难得看见他低头一次,真真是让季晏安吃惊,“六哥这是哪里的话。” 不禁猜想这段日子里究竟发生了多少不为自己所知的事,能让尹川赋性情大变。 目光瞥及门口处的鸾鸣,他想问却又不敢,因他答应过尹零露,不能借机窥探她,虽然他已经问过一次于白。 收回眼神,又见侯府的小厮带着自己府上的人过来。 打量着,观他神色焦急,清茶入口,心中了然。 侍从走近,“公爷,老夫人问您何时回府。”深低的头试探抬眸。 季晏安望向里头,是该回府,可是答应了的事他又不想失约,总要等她醒来才能走的。 “将军回吧,小妹若知晓,会理解的。” 听着尹川赋的宽慰,他心里却没有好受多少。 轻吹茶汤,思虑着。 “府里收拾好了?”他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是抛出问题。 “还未收拾妥当。” “旁的院子吾不管,嘉庆居内且得给我仔细些。” “公爷!” 无视他央求的语气,甩袖让他离开。 转头之际,正好瞧见房门被打开,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唤一声便是,怎的鞋也不穿就出来了。” 将没有穿鞋的尹零露抱起轻抛,松开的手立马将她双腿接住,横抱在怀中。 而尹零露也顺势搂上他的脖颈,靠在他身上。 “刚才醒来,没看见你人,我害怕。”娇娇软软的声音,带着委屈。 那是她对季晏安的思念。 但这对季晏安来说,不亚于蜜糖甜水, 她光是说还觉不够,更是借力上攀,贴脸在他面侧,上下而蹭,淡淡清香入鼻。 “以后不要再不辞而别了。”稍作停顿,“不想你走。” 然就这么句话,下一秒就见他脚步加快,把自己放回床上,一言不发蹲下就为自己穿鞋。 突然的态度转变让尹零露摸不着头脑。 伸出手指点在他头上,“怎么了呀?” “阿零,这于理不合。” “啊?”一时迷茫。 心想自己也没说什么啊,不过就是一句不想他有事瞒着自己,不说一声就走而已吗? 然手指被抓住,看着他起身羞涩坐到自己身边,顿时眯眼一笑,那笑容阴邪。 “但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于理不合吧。”抽出手指,抵在他下巴处。 微微仰头注视着他,眼睛眨巴眨巴,一脸的人畜无害。 看着被自己迷到神色恍惚的季晏安,她更加快意。 突然她的腰间多出一只手,尹零露没有多管,看着渐渐放大的俊脸,轻柔撑手在他胸前。 手下是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扑通扑通,犹如要冲出来一般。 她心中雀跃,更多的是期待,迎合着靠过去。 但在最后一秒,季晏安撤离开来。 更是松开环抱着她的双手,起身走远好几步。 “阿零还没吃饭吧,我去叫人取些吃食过来。”支支吾吾说完,提步快速离开。 独留尹零露呆坐在床边,懊恼反思。 反思她刚才是不是做得太过,明知道他以礼为重,今日能够守在自己院里这么久,已经不易。 然她却不思收敛,反倒逗趣起他。 心想若是坏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怕是以后再想和他亲近都难。 她在沉默后悔中用过饭,仍旧不见任何人,就是尹侯过来,也被她拒之门外。 直到第二日,秦语瑶登门,她才愿意出房。 两人在园子里闲步密谈,她才将自己的不安倾诉出来。 “和古人谈恋爱真麻烦。” “你这话什么意思。”秦语瑶一面说着,一面扭头看向如同怨妇般的尹零露。 而她只有失落,“其实上一世,我和他没有这么多交集,后来甚至还拒绝过他。 虽然说我们没有结果,但是避免了他中毒这件事。” 两人对视,她尽量将心中所想说的仔细,以免秦语瑶会不明白自己要说什么。 “那天知道他因我而死,本想着只要我再重生回去,就能避免一切的发生。 可是他竟然是假死。”瞪目与一直望着她的秦语瑶对视。 十分默契地停住脚步。 “假死还不好吗?这样你就不用再经历一遍暗黑时刻,再说了,你想着拒绝他就能保住他,可最后不还是会一直重复。” 越说越起劲,脑海里的想法也越来越多。 恍然一悟道:“而且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拒绝他就会没有结果,或者你的任务就是要和他恩爱一辈子呢?” 她的点子给了尹零露启发。 纵观两世而言,即便这一世阻挡重重,可若再按上一世发展,结局不用想都知道。 再者,她本就无亲无故,一朝穿越,昏迷在房子里,就是真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这般想下来,还不如过好现在的一辈子。 “可是他不让我亲近他,倒不是说他不该。” 她一开口,话还未完,秦语瑶立马明白她想说什么,抿嘴偷笑,可是却越笑越起劲。 到最后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伸手抓着尹零露,稳住自己。 看得尹零露不明所以,这件事很好笑吗? 出声制止“你别笑了。” 秦语瑶才有所收敛,直起身子憋笑盯着她。 “姐妹,你给我说说,你都是怎么亲近他的。”她好奇得很。 虽说刚才自己幻想过好多场面,但再怎么说也没有她本人经历的好笑。 尹零露也不扭捏,将昨天的事告诉了她,结果她笑得更开怀。 “他确实不应该一直待在你房间里,而且你那话说得很那什么。” 那什么是什么,尹零露不解,眼神询问她。 “我以前以为你的性子本来就腼腆,现在看来,其实不是。 你那样说,在他听来,和跟要留他过夜有什么区别。” 一语惊醒梦中人,尹零露这会才知道,他当时仓惶逃走,是因为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难怪他今天都没有过来看我,原来是被我吓跑了。”断言道。 “那你就错了,今天琼王到沐国公府去了,肯定是有正事。” 秦语瑶打破她的猜想,将她来时所见说出来。 但那是琼王,雍阳的父亲,如果有正事,也应该是皇帝叫他进宫,突然冒出来一个琼王,反倒没了可能。 再者,他的女儿把她推进湖里,虽说是她故意的,可为着这事,不少言官都在朝上弹劾他。 即便是雍阳出府,也会被人冷嘲热讽一番。 这会子去沐国公府,保不齐是为了他那不受其辱,深受季晏安离世打击,而轻生的宝贝郡主。 “保不准是想给他求死的闺女要个平妻的位分。” “嗯?”秦语瑶惊讶,“不是她怎么有脸的啊,推了你不说,还想抢你对象。” 激动不已,恨不能现在就去暴揍雍阳一顿解恨。 “我信宴安,他不会答应的。” “不要说这个了,我们今个出去转转怎么样?”秦语瑶可不想把精力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有这功夫,还不如出去玩。 说罢拉着尹零露就跑,全然不管一直守在远处的鸾鸣昔香几人。 “要不我们今天别坐马车,走着出去咋样。”秦语瑶提议着。 尹零露觉得可行,于是点头回应,更是带着她调转方向,往后门去。 才出后门,走了没多远,就撞见转角处的桃红。 像是与人交谈,神色慌张,尹零露停下脚步,回头朝秦语瑶一个噤声动作。 秦语瑶会意点头,伸手做OK状,然后她们就躲到一边,仔细观察对面的桃红。 没一会,就见一双粗壮的手伸出来,将慌乱中的桃红揽在怀中。 也正是因此,露出桃红的下半张脸,正好见尹零露能够看清她的嘴型。 于是便看见她说:“这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你不是说,只要能够帮助世子得到小姐就行吗? 现在世子没了,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在一起。” 世子! 尹零露仔细揣摩着这段话,那世子两字更是久久绕在心头。 拉着秦语瑶掉头回去,冲跟过来的鸾鸣说道:“将人绑了带回来,查清楚她的所有事。” 随后离开,秦语瑶还想问她什么,但看到鸾鸣嘴角的轻笑,便住了嘴。 桃红是细作这件事已经很明了,而且从鸾鸣刚才的表现来看,她能想明白。 这件事是鸾鸣一早就已经查清楚了的,而尹零露能看到,只是因为鸾鸣想让她知道。 这种能人,倒像是刻意安排在尹零露身边的。 “阿零,鸾鸣是你自己去找人牙子买的吗?”她并没有直接问。 尹零露也不瞒她“不是,是宴安挑选的人。” 这话也正好确定了她的猜想。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回后门处,而马车也已经等在那。 两人都没有再提这件事,上了马车后,就往明月酒楼那条街上去。 那条道秦语瑶还没来过,好奇的她便要过来逛逛。 然她们才到明月酒楼前头的那个路口,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吵闹,围观的人一层又一层。 以至于她们的马车根本动不了,只能被迫停下。 一百七十一:娘子在嘀咕什么 久久不见马车动弹,秦语瑶掀开帘子看去,“昔香,去看看,前头怎么回事。” “是。” 昔香离去,那前头乌泱一群人,她费力挤进去,耳边是路人的议论声,异常嘈杂。 而人群之中,是一位身着粗布衣衫的年轻妇人被一汉子死死拽住,旁边另还有一个套了人的麻袋。 “都来看呐,这娘们,我婆娘,她在外头偷人,麻袋里的就是奸夫。” 汉子愤怒至极,咬牙切齿说完,抬脚踢在麻袋上,手上更是用力将扒拉着衣服躲闪的妇人扯过,令她正面对着众人。 而年轻妇人一味揽着衣服,痛极之时,才呜咽出声。 “你放屁。”她忍痛开口:“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啊!”突然伸手护头大叫。 她话都还没说完,就被汉子扯着头发拉到另一侧。 “你名叫佟翠花,江州人,遇上旱灾,举家出逃,你说是也不是。” 汉子咄咄逼人,面上更是凶恶。 瞥眼看去,年轻妇人面露异样,短暂愣神,疯狂摇头。 她矢口否认,可人群之中,走出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娘子。 才走出来,就扑到她身上,奋力将她往自己怀里抱,手也挥动着,想要把汉子打走。 口中求饶“大哥,别打了,嫂子只是一时糊涂,被奸人蒙蔽,念是初犯,就原谅嫂子吧。” 被这么一说,汉子才罢休,他一松手,妇人就被那娘子抱开。 听了他们的对话,妇人震惊盯着她,头上没了桎梏,立马伸手推着这娘子。 “你胡说,我不是你嫂子,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放声嘶吼。 “嫂子,你怎么还执迷不悟呢?我哥虽然没什么本事,可他待你是最好的。 现在咱们来了都城,往后的日子只会更好,咱们回去吧。” 她喋喋不休劝着,揽着妇人的手更加用力。 本就挣扎了许久的妇人,这会子哪还有力气。 一时间,她不知如何是好,眼中满是泪水,求救的眼神望向周围的人群,“我真的不认识他们。” 然而看客们却不想插手,这种事情,是别人的家事,贸然插手,平白惹一身骚。 纷纷后退别过头,躲避她的眼神,更是议论她不知廉耻,句句不留情面,更有人劝她安分回家过日子。 听着这些污言秽语,妇人面上愈加过不去,绝望回头。 又不敢让人报官,毕竟她的确是逃荒而来。 这些都是府衙登记在册的,况且这娘子也确是她的小姑子。 只是逃荒路上夫君就已经过世,就算自己否认也无用。 时至此刻,她才恍然明白,必然是素来与自己不对付的小姑子使坏,这才有了这场闹剧。 而现在,她纵使有千万张嘴,也是说不清的。 …… “那就报官。” 人群中,一个女声响起,昔香看向那女子,那女子衣装不算华丽,但也不是粗布麻衣,家境或许不错。 经她这一说,不少凑热闹的人也都跟着应和着。 女子走到人前,定睛盯着汉子,只盯得他头皮发麻。 “你若所言属实,就不怕官爷,可你若所言不真,这小娘子你就不能带走。” 有人愿意出手相助,妇人也不再害怕,抬头看去,“他说的都是假的,光是口音,我们就不是一个地方的,这个大家有目共睹。 我是嫁过人,但是……。” 她话说一半,那汉子就抓住机会开口:“都听到了吧,她嫁过人,她就是…” “但是我夫君早死在逃荒路上了,他不是我夫君。”有了勇气的妇人,音量升高。 眼见所有人听了她的话就一边倒,汉子慌乱,和她的小姑子对视一眼。 “你也是个不守妇道的。”情急之下,指着那好心人,随意攀咬“所以这才帮这个淫妇。” “你最好有证据证明。” “这婆娘本就是我家的,哦~你是这奸夫的人吧,这么帮着他们。”他试图转移注意力。 双方僵持着,妇人被她拉过护在身后,不让一步。 汉子当即就要抢人。 闹到最后,官府的人穿过人群过来,高声呵斥众人“都围这做什么,还不速速离去。” 汉子见状,转身就跑,可另一面同样出来几名官爷,将他一把抓住。 见此,昔香已然明白,当下回到马车旁将事情告诉秦语瑶她们。 两人听后,同样气愤不已。 “人呢?” “人被衙役带走了。” 听此,她才止了要去帮忙的想法。 前头人被带走,道路畅通,她们的马车得以继续前进。 马车之中,两人耳语。 “这不就是拐卖妇女吗?想不到古往今来这种事情一直都存在。” 秦语瑶细声说着,“要是再官匪相护,那这小娘子怕是只能被他们抓走,刚才帮她的人也不知是不是真好人。” 她的说法不是不可能,但这里可是天盛。 尹零露不信歹人会胆大到如此地步,“天子脚下,不至于此,倒是那妇人今后是个问题。” 她的话叫秦语瑶上了心,当即掀开帘子,前头探望,寻找潇汇的身影。 “潇汇。”将人叫过来,“如果那妇人出来,仍被纠缠,把她救出来,恶人也得控制起来。” “可是王爷让我保护您的。”他不愿意离开,揖礼请罪。 “属下不能擅离职守,但会派人盯着。” 这样也是办法,秦语瑶便没有再计较“也好。” 秦语瑶听从楚绪的,因为她来这里不久,而楚绪来了这么久,他的安排肯定有他的用意,也肯定比她想的要周到。 插曲过后,两人继续前往明月酒楼那条街,直玩到傍晚才打道回府。 不过却不是各回各家,而是秦语瑶带着尹零露回王府。 刚下马车,就看见府门口抱胸忧神的两人。 止住脚步,转身交换心念。 “他们怎么回事?” …… “不知道啊,你看你男人,一看就是在他爸那受气了。” …… “不是,我感觉你男人的问题更棘手,对方可是王爷,他怎么推脱。” …… “对啊,而且你男人他爸还是皇帝呢!” …… “我觉得啊,反正咱们帮不上忙,要不我们走?让他们再想想办法。” …… “不可行,起码我不能走。” …… “那你不走,我感觉我也不应该走。” …… 两个人一句接一句,头都碰到了一起。 惹得面前候着的婢女们忍不住都别过头去偷笑。 听到她们这样明目张胆的密语,令本还郁闷的楚绪和季晏安,没了不悦。 各走一边,来到两人身边弯腰。 异口同声说道:“娘子在嘀咕什么呢?” 楚绪所言含有深意,唯有季晏安守礼。 可这词到了尹零露耳中,就变了味,只因两人不同时代。 “哈哈哈哈……夫君你来接我的吗?” “哈哈哈哈……将军。” 对上他们的眼睛,她们只觉得尴尬极了。 才看清人,就被牵着带进府,根本来不及反应。 而于白和符笙识趣,直接将跟着的婢女们拦住。 进了内宅,直奔花厅。 “我听潇汇说,你昨天就回来了,怎么今天才到家。” 才一进花厅,当即就对楚绪发问,她可不想把主动权交出去。 而另一边的尹零露,直接化身黏夫达人,挽着季宴安的手就不松开。 不理会他的羞怯,与推脱自己的手,靠在他的臂膀上静静盯着气势汹汹的秦语瑶。 “哎!”叹气沮丧,拉着她走到桌边坐下。 “我才刚回来,父皇就留我在宫里,说要把明年的会试交给我,今天温崇义那又有个局,所以才没回来。” 这会子回想起来,都感觉得皇帝是和温崇义商量好了的,当即看向季宴安。 可他还在和尹零露僵持,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尹零露不让。 这般模样,倒令楚绪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了。 还是秦语瑶胆大,“阿零你干嘛呢?” 一声就将硬抢季宴安手臂的尹零露叫住,又恰好借着季宴安愣神挽过他的手。 “没什么,刚刚说到哪了?”带着人走过去坐下。 短暂缓神,楚绪才开口:“小叔,你觉不觉得父皇他是故意的,而且像是提前给温家下过令。”他直言不讳。 思来那家酒楼也是不一般,本是个寻欢作乐的好去处,可是今天一去,却不是传言中那样。 虽然确实有技人,但都只卖艺,而他和温崇义到时,大家都已经玩开了。 两人入院,放眼望去,全是书生。 他们一进来,靠的院门最近的酒筹令这边的人最先看到,其中一人高呼“王爷到了。” 所有人便都停下,转身看过来,待看清楚绪后,齐齐向行礼。 “王爷。” …… “免礼,莫要拘束,玩得尽兴才好。” 众人闻言又各玩各的。 本还以为是熟人的,这一下子可就傻眼了,他快步往里走着,并侧头瞪向温崇义。 “我只是叫他们各自请些好友过来聚聚,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啊!” 在楚绪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自己前脚刚被皇帝派了个会试的活,他后脚就带自己来结识他们。 传出去叫别人怎么看他,又怎么看待这些读书人。 愤愤不平,于是疾步离开,越想越气,叹气扭头看向别处。 视线正好与角落处一白衣公子对上。 而那公子,毫不躲闪,定定望着他,更是开口与身侧的另一位公子交谈着。 一百七十二:童伯言 “那位可是安宁王。” “是,而且内部消息,这次会试就是由他主理。” 听过好友的话,白衣公子点头,看向楚绪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而温崇义正朝他这边挥手,是在和他刚才问话的那位公子打招呼。 那公子看向温崇义,“走。”说时就带着他向楚绪和温崇义走过去。 “王爷,您终于回来了,您再不回来,我可就要憋出病了。”那公子抱怨说道。 看向楚绪的眼神也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 观他这副做派,温崇义出言调侃他:“韩博士若听了这话,非得罚你跪祠堂不可,会试在即,你若考不好,可真是给他丢面。” 如温崇义所言,那公子正是太学韩博士的独子,韩渊。 韩渊不理会温崇义所言,走到楚绪身边。 “所以这不等王爷回来呢嘛。” “慎言。” 楚绪听过,当即出言警告他。 他这句话,间接地表示了他知道自己会主理会试这件事。 楚绪虽不明白他是如何知晓的,但他这话此时说出来,便很不妥。 再者不管他怎么知道的,现在皇帝都还没有放出消息,那就不能由着他乱说。 而有了他的警告,韩渊也立马反应过来,赶紧改口。 “王爷不回来,我们都没有借口聚一聚,我都要睡书堆了。” 楚绪哼笑一声,算他识相,知道赶紧改口。 随即将注意力转到韩渊身边那位气度不凡的白衣公子身上。 刚才就很好奇,观他气度不凡,近看之下更多添几分英气。 而他看见自己望过去,也不胆怯。 “王爷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这次来赶考的童伯言。” 听着韩渊的介绍,那名为童伯言的考生上前一步行揖礼。 “小民童伯言,见过王爷。” “起来吧。” 【这就是过来露脸的。】温崇义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满是夸赞的话。 “童公子一表人才,一看就非池中物。” “温公子谬赞了。” “哪里哪里,你当得起夸。” 温崇义整日混在他们中间,对于童伯言也是知道些。 以前从来没听说过韩渊身边有这号人,但这次临近会试,却莫名其妙冒出来个考生。 便觉他就是个想借韩渊,来结识达官显贵的。 再侧目看向楚绪,他只一直笑着,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因他这会只想赶紧散场,他迫不及待想要回家去见秦语瑶了。 想他自己不过是几天不在她身边,就有人盯上了她,甚至派人刺杀。 也正是他这副样子,令他在童伯言面前,有了层此人心思深沉,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面纱。 与传闻中的安宁王有所出入。 一直笑着也不是个事,遂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而一旁的温崇义也注意到了他这个动作。 知他不想多待,“你们先玩着,我跟王爷过去小憩一会。” “王爷,温公子慢走。” 韩渊很识时务,童伯言也同样跟着韩渊行礼目送两人离开。 走到廊下进到房间,温崇义立马将房门关上,潇汇怀抱长剑守在门口。 楚绪径直走过去坐到矮榻上。 “我今天待不了太久,等会得回去。” 温崇义皱眉,靠坐在另一侧,摇着折扇,神情惬意。 “又回去陪王妃?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现在,一点都没有以前潇洒,我看你真是被秦语瑶吃定了。” 楚绪看向他,并没有想辩解的意思,那表情反而像是反问温崇义,‘对,就是被吃定了,那又怎么样,我就是乐意。’ 温崇义撇撇嘴,对他这种行为不认同。 不过就是一个夫人,至于这样吗。 “你老实说,是不是她不让你出来,唯恐我将你带坏!” 温崇义凑近点,胡乱猜测着。 楚绪摇摇头,矢口否认“瑶瑶不是这种人,是我想早点回去。” 听此,温崇义一扬手,往后靠。 “再怎么也得待两个时辰,我好不容易躲回清闲,你走了我爹又得把我带回去。” “半个时辰。” …… “一个时辰。” …… “半个。” …… “半个就半个,真想不到堂堂安宁王,竟然是个惧内。” 僵持不下,温崇义只有妥协,但对他的不满丝毫不藏着掖着。 “她是我娘子,这是尊重,若与你玩乐太久反而显得纨绔,我虽不在意外人说什么,但也不能因此让秦府受人诟病。” 楚绪诚恳说着,再者自己接了皇帝的活。 再怎么也得维持好皇室形象,直到皇帝找到他自认为比自己更适合皇位的人选。 “你一个闲散王爷,有什么好诟病的,更何况他秦府儿郎,个个人中龙凤。” 话才出口,就想到不对劲。 “你不会……” “没有不可能你想错了。” 楚绪不想跟他多费口舌,而且就他的脑力,根本不需要自己多说,由着他盘一盘就能知道缘由。 再者反正他也只会想各种办法劝自己多留会,可是他又管不住自己,到时候想走直接走就是。 而且即便秦府名声好,但是被人知道他家姑娘嫁了一个游手好闲,贪图玩乐的纨绔王爷,那也是要被人嘲笑的。 “好好好,不说这个,但是你知不知道王妃遇刺的事。” “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急着要回去。 要不是皇帝左一句温家满门良将,右一句让他不要与人生疏,他根本就不可能过来。 不过温崇义这会提起来,那必定不是跟自己八卦这么简单。 倒像是他们温家和皇帝通过气般。 转头看去,“怎么?你又知道内情?” “害,还能是什么内情,早就跟你说了,往后不会有安生日子的。”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一脸嫌弃回正身子。 他还能不知道?他想知道的是,究竟是谁做的。 可是他从回来到现在,哪里有空去查。 “你仔细想想,这段时间你得罪过谁。” 闻言陷入沉思。 想自己一向低调,更是从来不会和几个皇子起冲突。 能让他们记恨的点,除了这次的祭祀大典,别无其他。 才刚想定,就又听见温崇义出声:“若说是冲你来,就不该只是刺杀王妃。” 瞥向他,心中了然。 这件事,还是要从秦语瑶身上寻找突破口。 一百七十三:不为人知的心意 思绪回归,耳边是季晏安的宽慰。 “是与不是,现在看来都不重要,你要做的,是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 他的直言,换来的也是季晏安的明示。 然他话音刚落,一直被紧抱的手被松开。 扭头望去,就见那边的两人已经凑到一起在相互道贺。 “恭喜恭喜,未来太子妃。” “恭喜恭喜,未来国公夫人。” 她们笑得那叫一个猥琐。 令楚绪扶额犯愁,光是秦语瑶一个戏精就已经够了,可她还带动着尹零露。 将人拉回坐好,“你有没有惹到哪个皇兄。”冲她发问。 问得秦语瑶一脸懵逼,蹙眉回想着,根本找不出来和这段话有关系的记忆。 “我连……”话才出口,惊想起季晏安还在,立马换了一套做派。 腰身一软,扑到楚绪怀中。 “夫君~人家连话都没和皇兄皇嫂们说过。” 她这般姿态,尹零露很是没眼看,拉着季晏安就起身。 只留下一句“瑶姐记得和绪哥说啊,我们先走了。” 听过她的话,秦语瑶瞬间想起前段时间她们说的那件事。 紧抱着楚绪,偏头盯着尹零露他们,直到他们跑出花厅,才松开楚绪坐好。 看着虚环在自己身侧的手,她一把拍落。 “告诉你,阿零那次在舒乐的宴席上,无意间看见慎王和姜妍密谋。” 又怕他不知道姜妍是谁,便稍作停顿和他解释:“姜妍就是宫里那个姜才人。” 说话时紧盯着楚绪,生怕他没听明白,更是摊开一手,伸出另一只手的手指在掌心轻点。 “慎王想争皇位,并且他答应姜才人,许她皇后之位,阿零觉得他们之间肯定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再一个是怕姜妍会跟慎王合伙害你爸,她一个妃子,太容易能接触到你爸了。 并且阿零说你爸是有意抬举姜家。”一股脑说完,这给她累的。 转向身侧的楚绪,一扬眉。 “她为什么会知道。” “哦!你说这个。”说到这里,她兴趣更甚,探手去搬凳子。 用力了好几下,根本抱不动,低头一看,原来是石凳。 便只有放弃这个想法,转身揪着楚绪的衣襟,将人拉过来。 他被拉得猝不及防,本能地伸手撑桌。 但一想到能离她近一点,又放松手臂,将距离控制在一拳。 鼻间是她身上独有的香味,耳边是她刻意控制音量的气声。 一字一句,根本就让他无法静心去听,总是听一半丢一半。 “喂!问你呢,你说阿零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要突然逃走。” “啊?”一时失神,直到秦语瑶的手拍到自己脸上,才反应过来。 “哦哦……那个……可能就是看到了他们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乱说一通,本是心中想着自己对她的心意注定无人能知,开口却又正中秦语瑶的猜想。 而有了这件事情做底,查起来也有了眉头。 看着近在咫尺的她,手又不受控制地上抬,想要将她搂进怀中,甚至不止于此。 但理智尚存,他并没有这么做,还是收回了手,正对石桌端坐。 “那你当时是怎么逃脱的。” 问及这里,秦语瑶又一次兴奋起来。 掰着他的双肩,使他再次面对自己。 “是阿零救的我,你说我该怎么谢谢她。” 虽然知道尹零露心中所想是希望能和季晏安正儿八经谈恋爱。 可是人家毕竟是保守派,一时间也不能接受太超前的恋爱方式。 “当然是投其所好。”楚绪听后,回得简单。 但他的想法很好,秦语瑶一听,就立马有了方案。 眯眼盯着他,那笑叫人看了头皮发麻,楚绪宁愿她直接一点说出来。 “有没有什么能让她和季晏安独处的办法。” 听着她期待的语气,楚绪松了口气,这要求不难,很好满足。 “那就办个派对。” “好可以,到时候阿零就可以和季晏安甜甜蜜蜜谈恋爱咯。” 她欢呼雀跃,拍手称快。 却叫楚绪瞬间失落,喃喃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谈。” 他没那个胆子问出来,看着眼前激动不已的人,满是愁肠。 深知自己与她只是各取所需,被不可抗力所捆绑到一起而已。 若是她能选择,怕是根本不会和自己在一起。 而他所羡慕的两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毕竟按照季晏安的性子,只要尹零露不主动,他必然是不会有任何越矩行为。 就比如方才,两人刚出了花厅,他便立马撒开尹零露的手。 面对她疑惑的眼神,他只有一句“人多眼杂。” 尹零露无语白他一眼。 “这里就我们两,你不回府我不回家,谁不说两句。” “那也不行。” 眼看说是说不通的,尹零露一摆手,自顾自走着。 “阿零,你不一样了。” 走着走着,突然听到身后之人冒出来这么一句。 她脚步一顿,没有转身,也没有回话,在心中默思。 好像细想起来,确实有所改变,尤其是在解决了周俊磊之后。 而身后的季晏安也没有再说话,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她的转变是因为什么。 “只是你我之间,不能再有一个失控的。” …… “先前是我太过冲动,累及尹家的名声,但今后不会了。” …… “今天琼王登门,想要雍阳与你同日入府,我没有同意。” …… 他一句接一句,句句都在同尹零露解释。 “可是我不喜欢这样。”气急转身。 她有太多的话想和他说,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 慢慢走到他面前,伸手想拥抱他,然而他却后退,完全就不给她机会。 泪珠在眼眶中打转,“为什么不可以。” “阿零,你现在的想法不对,我们……” 想法不对,什么想法不对,她不理解。 当即出言打断他:“我什么想法不对了?我只是想日日都能见到你,想和你亲密无间些。” “就是这种想法,就不对。” “怎么就不对了?明明你以前就黏着我的,为什么换我就不行了!” “是,是我做得不对,让你误以为那样……那样是可以的。” 两人话赶话吵着,眼看着他越说越羞,更是扭捏得连看自己都不敢,她顿时就明白过来,他和自己说的必然不是同一件事。 一百七十四:我不怕你了 抱胸上下打量,绕他转了一周。 心想自己该怎么给他解释呢? 趁他视线追随着自己,而放松了警惕之际,直直扑进他怀中,紧紧将人搂住。 “我觉得你误会我了。”委屈巴巴地说着。 让季晏安悬在半空的手没了去路。 想把她扶开吧,可她这模样又令他不忍心。 不扶开吧,等会要是再来几个不长眼睛的下人,准要传出些闲言碎语。 然他这边烦恼着,尹零露却没有停止。 更是在他怀中蹭着,给自己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 “我只是不想你有事瞒着我,也想能够和你一辈子在一起,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话说出口,更是将自己羞得钻他怀里不再动弹。 话才说完,就感觉到他身子一僵,然又听不见他说话,也等不到他有动作。 等的时间太久,就连她脸上烫意都已经退去。 抬头瞪向他,“你什么意思,我喜欢你,想和你待在一处,有错吗?话也没一句。” 说起话来气冲冲的,直将季晏安讲得一愣一愣。 眼睛闪着星光,欣喜浮现面容,更是双手掐着她的腰将人提入怀中。 如同抱小娃娃般,将人抱坐在手上。 惹得尹零露一声惊呼,双手挥动寻找着着陆点,直到碰到他的头,一把揽住。 顺势把头也藏进他的脖颈之间。 再睁开眼睛时,面前是丰神俊朗的他。 “这样黏着可以吗?” 天知道他等这日等了多久,每每看见楚绪两人那般情深,他总也惆怅。 而今日,终能亲耳听得她倾诉心意,甚是感动。 “可以,太可以了。” 兴奋的不止他一个,尹零露也同样如此。 而更让她高兴的是,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害怕与他亲近了。 至少这样的接触,她是能接受的。 相比于季晏安的手掌相握,小心翼翼,不多触碰,她反而更想试试自己能接受到哪种程度。 于是无需口脂而红的唇瓣渐渐靠近,更是伸手掰过他的脸。 “宴安,你想……。” “不想!”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义正言辞拒绝,真是出师不利。 渴求望着越离越远的双层果冻,她心生不爽,但又不想就此止步。 于是小嘴往上,顺着脸颊,如蜻蜓点水般轻碰一下脸颊,又迅速躲回脖颈间。 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找自己算账, 听得他心脏扑通狂跳,更是呼吸一滞,便既兴奋又激动,还带些紧张。 当即决定趁热打铁,再迅速撑肩往上,碰及耳垂。 这次她可来了胆子,稍作停顿,轻声唤着“宴安”令他不禁身子一僵。 作乱者再次躲回去,静待他的反应。 一秒,两秒,三秒。 始终不见他有反应。 尹零露立马明白,他这是任由自己玩他。 “阿零,不要再玩了。” 前一秒她还在庆幸他对自己的放纵,下一秒就听到他的阻拦之言。 好言道,情侣之间,有话就要直说,藏着掖着只会生出误会。 于是秉承着这个理念,她当即就要和他解释自己的用意。 然季晏安再次开口,“我……我会……。” 他说得支支吾吾,持续攀升的体温令尹零露都害怕,直起脑袋在他面前。 看着不单蹙眉,额间更有青筋凸起,以及因为猛然对上她的眼睛,而舔嘴吞咽,侧头闪躲的他。 垂涎的心思在此刻达到顶峰。 偏是不放过他,捧回他的脸,倾身而下。 不管他如何抗拒,双手愈发用力扣住他。 加之细碎的挑逗,直将季晏安高铸的防城攻破。 如交叠而织的幽幽小曲,曲意悠扬,轮转绵柔,花蕊半羞若无力,露重累垂倚。 …… …… 紧抓衣襟的双手,双额相抵,绯红的脸颊在月色下被完全遮掩住,一声更比一声重的喘息声,无不在昭示方才的缠绵。 “往后……先回府……再玩……” 本就还没有缓过劲来的尹零露,突然听到这句话,顿时笑开颜。 将人搂住,靠近他耳边,“可我方才并不怕。” 想他那样聪明的人,应该能听得懂自己这句话什么意思,说罢便要下去。 这样的小要求,季宴安自然不会拒绝,慢慢将她放下,就见她快速跑走,往花厅去。 将她的话记在心中,仔细揣摩,跟上她的脚步。 待与秦语瑶告别之后,她没有多留,拉着季宴安离开。 临上马车,偏头期待问道:“送我回去吗?”说完也不等他回答,直接带他上了自家马车。 比较狭窄的空间里,两人并排而坐,紧紧依靠。 她就是故意的,得意看向季宴安,在他无奈的表情中,抬手将他嘴角上拉。 “笑一笑,才好看。” 手被他抓住,于是尹零露顺势与他十指相扣,“哎呀!”出声。 “真是坏将军,明明想牵我的手,还要给自己找理由。” 惹得季宴安再板不住脸。 这样的她,是他从来就没有见过的,是只存在于和尹川赋的交谈中的。 然现在,只属于自己。 “后日楚绪要办的那个叫什么……” “派对!” “对,你莫要自己去,等我来接你。” 尹零露听过后重重点头,即便他不提,她也会提。 难得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多和他待在一处,她怎么可能会错过,莫说等他,就是一整天黏着他,那都是做得出来的。 只不过听楚绪的意思,请的人不会少,只怕到时候,自己不会有太多机会。 想及此处,倒是有了几分不悦,尽管很快就一扫而空,可仍旧被季宴安察觉到了。 指尖摩挲在她手背,那眼中的爱意都能溢出来了。 “再不能把鸾鸣支开,我会去找你,等我。”他温声叮嘱着。 生怕她再一个不听话,就又不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说话间,马车快赶,赶回府,尹侯夫妇也已经等在府门口。 看着自家马车过来,几步走下台阶,却见出来的是季宴安,两人俱是一愣,对视一眼,再看去,才看到被季宴安扶下来的闺女。 尹侯忙向季宴安道谢。 季宴安自然不可能受他的礼,便将腰弯得更低。 “好啦阿父,我们快回去吧。”语气焦急。 本还沉浸在甜蜜蜜中的尹零露,喜滋滋搭着季宴安的手下来,乍一下看见等自己的双亲,顿时尴尬。 一百七十五:想要点什么奖励? 更何况这两人还要互行礼道谢,直想赶紧把人拉走。 “将军慢行。”被拉着进去的尹侯还不忘回头叮嘱。 惹得尹零露加快脚步。 真是吓人,谈恋爱被爸妈发现了,更顶不住的是,她的好阿父,还要开口问细节。 “你跟季将军今天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这是能说的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莫说是不能说,就是多一个眼神给他们,她都害怕会露馅。 人家毕竟多活了这么多年,而且还是夫妻,那还不是一眼知所有。 随即摇头,“没有去哪,我和瑶瑶表姊出去的,将军找王爷有事,正好在王府遇见,便送我回来。” 然这话尹侯可不信,她脸红成那样,怎么都不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 一想到自己宠了如此之久的宝贝,有朝一日要跟别人走,他心中就不畅快。 但转念一想,若不是季宴安救下他的阿零,只怕自己会撑不下去,便也有所安慰。 “阿父并不是不同意你和季将军的婚事,只是有些事咱可不能干。” 扭头一眼,看着言辞恳切的尹侯,以及在一旁应和的尹母,她真是头大。 本来就是怕他们多想,所以才没有说后头的事,可是自己不说,他们就又胡乱猜测,竟然还猜到这等事情上去。 不悦回头,埋怨的声音传来。 “阿父,你想什么呢!” 气呼呼撒手,往回跑,她实在心虚。 第二日,她躲在房间不出来,装做生气,因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尹侯。 知他只要自己一出现,就会问个不停,便不想露面。 而这,也直接让尹侯当真以为是他误会了她,于是在第三日,季宴安过来接她时,一句多话没有,只是在门后目送。 一路舟车劳顿,待他们到时,却只见楚绪,不见秦语瑶。 尹零露先是冲迎下台的楚绪行礼,后才发问“王爷,表姊在何处。” “在里头。”随后又吩咐人道:“去请王妃过来。” “小叔上座。” 然季宴安不动,懂事的楚绪立马明白过来,再次开口“婶婶请。” 他伸手侧身,再加上称呼,可给尹零露吓一跳。 “哎哎哎……使不得使不得,我自己走。” 快步走上台,还不忘回头瞪向季宴安。 论起胆大,还得是他,明明还没有正式定亲,他就如此高调,全然将他自己昨天说的话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偏生就算尹零露瞪他,他也当没看见一样,安静跟在她身后。 只在她走过了好几个位置后,才轻声叫住她“阿零,这里。” 回头一眼,忙转身走回来,走他身边嘴里还嘀咕道:“我又不一直跟着你,坐哪不是坐。” 她虽是随意一句,可季宴安上了心,拉住打算过去坐下的她,走到她先前的位置坐下。 “好,那咱们就这。” 尹零露‘啧啧啧’称奇,“我没想到,宴安你会这么宠我,真是霸总再现。” 崇拜的眼神望过去,这对季宴安很受用,当即微扬头显摆。 …… “这是我的位置。” 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入耳,打破两人之间的气氛。 不耐烦的侧头看去,就看到雍阳一脸娇羞把视线投在她自己身侧。 可不就是在看季宴安吗? “还不快给本郡主让开。” 这语气实在是与她那表情不符合。 “我……”刚开口,手心传来触感,心知是季宴安的手。 短暂的停顿,就听见他已经开口。 “郡主换个位置就是。” “将军~” 带着好几个弯的尾音,听得尹零露反胃,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好家伙,小妮子你转变挺快啊。” 身后是几道噗嗤的笑声。 而她可没打算停,“那边位置挺多。”随意指了个方向,也不管那里有没有人。 这一指,直接将守身如玉的汉宁王世子指出来。 便听得他立马回话“婶婶,这可使不得,侄儿已然定亲,怎么能与郡主同坐。” 熟悉的声音传来,尹零露即刻看去。 那可是赫连楚仁啊! 天盛第一美男子! 更是前世替季宴安过府探问自己口风的人! 一时间望得出神。 “水性杨花,看见楚仁世子便挪不开眼,真是丢脸。” 讽刺之声入耳,才回过神来。 不过她没有选择即刻反怼她,而是看向季宴安,凑近他,同他解释。 “我没有看上他,我只爱你,但是他……” “我明白,许久未见的故人。” 还好季宴安懂自己刚才的失态,要不然,还真是完蛋。 这边解释过,她才想着怼回去,然季宴安向她摇头,见他面露冷意,就知他不想让自己插手。 “雍阳郡主今日出席,可是脖间的刀痕好全了?” 他一开口,尹零露这才注意到,原来她脖子上的那方丝带,是为了遮盖她自杀的痕迹。 观她神色一慌,抬手连忙捂住脖子,就知她很在意这件事情。 但只一瞬间,又重拾傲气“将军,那日你……” “我什么?” …… 警告之声一出,她便止了口。 “占了你的位置,实是季某不对,在此向郡主致歉,然阿零她甚是喜爱这处,便请郡主另寻去处。”抬手虚晃。 言辞不容拒绝。 雍阳维持着面上的傲气,不肯低头,即便泪水流出,也快速擦掉。 缓慢转身,眼睛里是不愿。 “都给人说哭了。”全程看戏的尹零露感叹一句。 “可她推你入水。” 【我去!】 此话一出,震惊尹零露。 这件事情,他竟然已经知道了,而且还真是没有半点怀疑,就直接相信了是她推的自己。 “但今日并不全是因此,我只爱阿零,不想与她有关联。” 又一次惊呆,现学现用真是被他学了个实在的。 值得夸,随即上手捧脸。 “阿零。”吓得季宴安立马抓住她的手。 惹她一笑,“我不干什么,就是觉得你好乖,应该夸夸你才行,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奖励! 季宴安听后陷入思考。 本还担心她是又有什么惊人举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可不行。 然没想到她原来是想奖励自己,可是又该要点什么奖励才好呢? 一百七十六:同是入戏,独独一人出不了戏 “我不挑,都可以。”眼中映出尹零露的模样。 任何事情,任何事物,只要冠上她的名字,便是再好不过。 弯弯的眉眼,轻搓他的脸颊。 全然不顾周围投射过来的眼神。 乐呵呵应下:“行,那你且等着。” 然两人还没腻歪多久呢,又一道声音传过来,将尹零露的注意吸引过去。 “阿零!” 转头看去,就见秦语瑶一边呼喊,一边小跑过来。 路过她这边,却不停留,挥动着手指向楚绪,挑动眉头。 知她是要去找楚绪,于是摆手,让她快去。 就连她望向楚绪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同情。 “阿绪!” 伴着秦语瑶的高声呼唤,季晏安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为何要这般望着他。” 闻言仰头回眸,调整着坐姿,后撤靠近他。 而季晏安,也倾耳过来。 “这是个秘密。”说罢捂嘴偷笑移开。 好玩的她令季晏安无奈,“好!不说便不说。” 虽是赌气之语,但语气中并听不见一丝不悦。 看着眼前俏皮欢悦,晃动身子的小人儿,便更加开怀。 但她竟然仰头去喝那一大杯桃花酿! “够了够了。”赶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用力阻止她高抬的手。 “少喝些。” “哎呀!没事。” “怎么会没事。” 他越是急躁,尹零露就越是想要喝。 再说了,她现在酒量也有所提升好吧。 然季晏安却望之犯愁。 那时就曾听尹川赋说过,阿零嗜酒,但又不能饮酒。 便是果酿,也不能多喝。 而此刻,听着她的狡辩,他并不想由着她。 “我真没事,在家时总和阿姊们小酌,酒量可谓是有所精进。” 不听她分说,掰开她紧握着酒杯的手指,直接来硬的,更是以手肘挡住她伸过来帮忙的另一只手,硬生生抢走杯子。 然则他也气自己方才没有叫人将这壶子花酿拿走,才给了她机会。 而被抢了喜爱之物的尹零露,顿时不爽,起身就走。 “阿零!” 不管身后他慌张的呼喊,径直走向秦语瑶,路过雍阳时,又听得她讥讽出声。 “果然是瑶娘子的好妹妹,这脾气秉性,真真是一模一样。” 垂眸斜视,鄙视一眼。 哪哪都能说一句,听着就烦人,就是理她都费劲。 权当没有听见,看向已经走下台去,迎接秦语瑶的楚绪。 听得身后一句冷言“郡主还是管好自己吧。” 心情瞬间舒畅,往旁边一停,静等着说话之人走到身侧。 将他挽住,“知道吗?甄娘娘曾说过,永远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费力费神。” 话才出口,就察觉不该,可再想收回已经不能够。 心虚偷瞄着身侧之人的反应,心中一阵后怕,祈祷着他听听就过,不要再来问自己究竟是从哪里听来的这句话。 观他静思,遂赶忙往秦语瑶那边去。 前头秦语瑶已经跑过来,伴着楚绪的关切声入怀。 “慢点跑。”楚绪将人扶住,“这么着急干什么,阿零又不会跑,慢慢走过来就是。” 伸手拿过她身后跟着的迎香手里的扇子,轻摇为她去热。 “我想快点过来见你嘛,你看看谁家夫君,把自己夫人晾在一边的。”挥手环绕周身一圈。 看向过来的尹零露和季宴安。 “你看看,就是阿零和小叔,那都是形影不离,瑶瑶想夫君,便想一直陪在夫君身边。” 眨巴眨巴眼睛,那眸子瞬间染上水汽。 楚绪深知她这是演戏的前奏,或者说,从她跑过来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入戏。 立手于身侧,指尖朝前摆动一下。 就有侍从端来已经备好的果子,接过之后挑选着。 盘中盛有李子肉和龙眼肉,只是此时的李子肉不如他们后世,吃起来带着股酸味,倒是那龙眼却是十分香甜。 于是楚绪叉了一团白花花的龙眼肉喂她。 然秦语瑶却摇头,“不要,我要吃这个。”不接楚绪手上的不说,更是把眼光放到了旁边的李子肉上面。 “这个好吃,很甜。” “不行,我不吃。”尽管她面上带笑,可是依旧微微侧过头,不接他再次递过来的龙眼肉。 但楚绪举着手里的龙眼肉跟着跑,她挪到右他就举到右,挪到左就举到左,江瑶抬手想自己接也不行,最后只好张嘴接过。 如此举动,引得无数人效仿不说,就是季宴安,也转向身侧的空位,将那上头的果子都尝了一遍。 把不好吃的都扒拉到另一个碟子,然后拿着那叠香甜的过来找尹零露。 更是惹得一圈人议论纷纷。 …… 坐台上,一名贵家女以扇掩面,与自己身侧的阿姊小声说道:“王爷真是心爱王妃。”眼神里满是向往。 “是啊,就连果子也要亲自喂,王妃想要自己拿都不行。” 娘子们大多憧憬自己能得一位如楚绪般,心爱自己的夫君。 再观另一侧的公子哥们,可就不是这副模样了,他们个个都是家里娇惯着长大的,自觉这样的行为很掉分,频频撇嘴暗暗不爽。 而这会,温崇义带着妹妹过来,身后不远处是韩渊和童伯言,及其夫人。 几人走到台前,拱手向楚绪和秦语音瑶行礼。 “王爷,王妃。” 秦语瑶转身后退一步,站到楚绪身侧,借势将他手上的果盘拿走,吃着自己想吃的李子肉,陶醉其中。 “免礼。” 他这方免礼,那边季宴安又过来了。 “皇叔。”温崇义立马行礼。 看得韩渊身后的童伯言两人以为又来了位王爷,当即拱手行礼。 他这称呼,更是听得季宴安不舒服,“你往后改口吧。”瞥他一眼。 可他身后还是传来了童伯言的声音,高亮一声“王爷”传入季宴安耳中。 更是将他前面的韩渊吓一跳,跳脚到一边,慌忙拉下他的手。 “这是沐国公,不是王爷。”他低声说罢,又转向季宴安深拜请罪。 童伯言两人也同样深拜。 然季宴安摆手“不知者无罪,起来吧。” 他还急着给尹零露喂果子呢,哪有空陪他们整这些。 “李子肉好吃吗?你吃这么香。” 看着被秦语瑶吸引的阿零,更是出言询问那果子如何,他当时就急了。 一百七十七:继续说,当我不在 赶紧把手上已经准备好的果子递过去。 “好吃,酸酸的,爽得很。” “阿零吃这个,这个甜。” 两人同时而语。 那玩意那么酸,他自己吃了都难受,更别说喜甜的阿零了。 也就秦语瑶不觉得难吃。 好在听过秦语瑶的话以后,尹零露也止住了自己想要尝尝的心,吃下自己这边的果肉。 而秦语瑶吃也吃饱了,将东西给迎香,环顾四周,凑近尹零耳边,“一点都没有派对的感觉,要不然我们走吧,去别的地方转转。” 她是一刻都闲不下来的,才过来秀了场恩爱,就又想走。 这话被她们身侧的两人听见,都是侧目一眼,盯向密谋的两人。 温崇义见状,也连忙招呼着他们离开。 “这边你熟吗?” …… “我不熟,但是没关系,我们把潇汇带上。” …… “今天笙姐来不了,那我们去找嫣姐一起吧。” …… “可以!” 两人一顿商量,全然没有把各自身边的怨夫放在规划内,才说定,就牵手离开。 也就是尹零露才在走前顿步,看向季宴安“我们待会再黏。” 然后两人就跑开,往秦语嫣所在的方向过去。 两人还没走出多远,昔香就走上前。 “韩公子带来的那位公子身边的那位娘子,婢好似在哪见过。” 说话间仔细想着,才恍然记起来,她就是那位明月酒楼街道上,仗义相助的那位娘子。 眸子一亮,“就是明月酒楼前的那位娘子,她出手援助那妇人,才等得衙役赶到,将人抓住。” 有了昔香的话,两人才知,那娘子原来是她。 秦语瑶当即吩咐道:“快去,将人请到我阿姊那。” “是,王妃。”昔香应下拔腿就跑,生怕追不上他们一行人。 这正好碰上其中一个当事人,自然是要留下她好好问一问的。 而她们只顾着这里,全然不知那两位被她们落下的堂堂王爷和国公爷有多失落。 更是在两人走后不久,三个王带着他们的王妃过来了。 明明很不高兴,却还要迎下台去,更是扬起笑容做样子。 也就只有季宴安,就不用做表情管理,依旧板着个脸站在台上。 “二皇兄,皇嫂。” …… “三皇兄,皇嫂。” …… “五皇兄,皇嫂。” …… 他极有礼数,除了明王出手扶起他外,其他四个人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已经离开的秦语瑶。 “弟妹怎么走了,莫不是不欢迎我们吧。”慎王反问开口,不悦地看着楚绪,打算冲他发难。 景王也不落后,不给楚绪回话辩解的机会,接着慎王的话继续说道:“七弟妹这样就不合规矩了吧。 怎么连几位皇兄皇嫂都不见,就走了呢?莫不是七弟你管不住王妃?这可真是给皇室丢脸。” “七弟你夫纲不振啊,这原本也就是坊间传闻你为了宠弟妹无下限。”王爷说完,王妃接上。 让外人想不猜测他们兄弟不合都难。 而景王妃嘴可没停,“今日亲眼得见,还真是如此!竟然纵得她这般没规矩。” 她方说罢,紧接着又是慎王妃开口:“对啊,七弟你这样可不行,就说前段时间吧。 眼看着大典在即,她竟然还有心思游山……” “咳咳” 话未说完,就被身侧的慎王轻咳打断,眼珠一转,恍然明白自己说错了话,立马改口。 “既嫁到了皇家,你可该好好管管。” 然他们如此反应,倒叫楚上心了。 这件事情,明明是暗查,出事的是季宴安和尹零露,可他们竟然提起秦语瑶。 提也就罢了,那慎王还不愿意让慎王妃说完。 再加之日前秦语瑶同他说过的梅园的事情,他心中有所猜测,但面上仍不显半分。 而他们四人的做法,让明王看不过眼,走离几步,带着王妃朝季宴安行礼:“小叔。” 几个目中无人的东西,有那功夫挤兑弟弟,还不如长点眼睛,小叔站上头都看不到。 有了他的开口,他们四人才惶恐看向季宴安,见他面色冷眼打量自己,赶紧行礼。 “你们继续,全当我不在。” 着慎王傻就算了,那景王爷跟着傻,他真是对这两个侄儿无话可说。 也就明王,还有他皇兄的影子。 “不敢不敢。”见他们连声道着不敢,季宴安也不理会,转身离开。 这场子半点都待不下去,还是黏在他的阿零身边最舒服。 而他想要黏的人,这会子正在开姐妹相见会。 …… 两人走到秦语嫣这边,就叫昔香已经将人请过来,看见她们过来,那娘子起身,等着她们坐下后才坐。 秦语瑶的眼睛更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待她落座,昔香靠近秦语瑶耳边,低声说道:“她是方才那位童公子的夫人。” 本是探究的眼神,因着这句话瞬间转变成震惊。 看得对面之人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可举扇摸脸,又什么都没摸到。 秦语瑶也是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姑娘,竟然已经嫁人。 她们这番动作,叫秦语嫣也好生奇怪,然此刻人多嘴杂,也不敢多问。 便只客气叫人为她斟茶。 尹零露则不理会,低头看向果碟,用叉子从中间的冰鉴里叉过一块西瓜吃着。 这样热的天气,可惜只能吃冰镇的果子。 不禁感慨“要是有冰淇淋就好了。”她声音小,只够同座的几个人听到。 而这话,自然传到了对面那位童夫人耳中,抬眸看过来,再次举起扇子,只露出眼睛,观察着面前的三人。 “对啊,有老冰棍也行啊。”旁边秦语瑶也应和着。 心中有话,又不敢冒然开口,便继续观察着。 可良久的时间,对面的三人都没有再说话,令她心中焦急。 “冰淇淋是何物?”她不想等,只有自己开口问她们。 看着面面相觑的三人,她静静等待着,可她们又只顾着眼神交流,根本不正面回应自己的问题。 直到尹零露冲她们点头后,秦语嫣才开口,然她的一句话,才彻底肯定她内心的想法。 一百七十八:以身相许的童养夫 “就是一种吃食,夏日炎热,可用其解暑,若做成固状,也可放置冰鉴中。”秦语嫣转身侧向她。 同她解释,说话间看着她的眸子从一开始的耐心倾听,到后面的惊讶。 并听她问道:“大家也在夏天吃冰淇淋吗?” 不用多说,光是这么一句,她们就明白她的意思。 再次对视,三人一同缓缓点头。 得到答案,她顿时欣喜若狂,激动地朝前挪了挪身子,她迫不及待想要与她们结识。 而三人更是没有想到,竟然还能遇到同样经历的人,高兴之余,秦语嫣只觉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便站起身“走,我们换个地方聊。” 听得她的提议,几人齐齐起身,秦语瑶又将迎香她们留下,只带了昔香。 她毕竟是原主从小到大一直留在身边的婢女,自然是要比别人送的靠谱。 尹零露则依旧只有鸾鸣在侧。 而秦语嫣不信那些人,和童夫人一样,什么婢女都没带。 不过这会子来的人少,倒也不需要刻意躲避。 况且说起来,在这马场里,楚绪早就准备了许多供人玩乐的项目。 有赛马赌马,便是想骑马的,也准备了马匹,另外还有些其他像捶丸,马球,投壶这种都是必备。 来的宾客也大多被吸引过去。 然则她们,此刻最喜欢宽广无垠的草坪,四人散步于上闲聊。 眼见着越走越远,秦语瑶探头看向站在秦语嫣身侧的人“童夫人也是穿越来的?” “我叫江墨。”江墨大方介绍自己。 随即她也向她介绍起自己三人。 “我叫秦语瑶,这个是我姐姐秦语嫣,这位是表妹尹零露。” 她特意说的在这边三人的关系,以免她不知道。 心情更是久久不能平静,一朝穿越也就罢了,遇见自己的夫君和姐姐妹妹是穿越者也就罢了,现在又出现一位。 “我去,真的是无奇不有,穿越还能穿这么多人的。” 尹零露反倒很淡定,毕竟她不光穿越,还有个循环重生压身。 “你们来了有多久。”江墨嫣然一笑,接过话。 虽说是挺玄幻,但能在异世界遇见同界人,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闻言秦语瑶看了尹零露一眼,然后才开口“嫣姐姐来的比我早,我是上个月才过来的,你呢?” “九年前,穿到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身上,还是农户。” “那你这个有意思。”秦语瑶就喜欢听这种故事,便是小说,她也喜欢看这类,连身子也微微侧向她。 只不过到了她自己身上,反而喜欢当个千金小姐。 “有意思什么呀,这个朝代真离谱,交的税又重,赚的钱又少,要不是我有一双发家致富的勤劳手,都不知道埋哪了。” “怎么回事?” 秦语嫣觉得奇怪,税收这事几年前就已经改过,算起来也有十年了,怎么她甚至晚过来一年,竟然还这样觉得。 随即江墨立马和她解释,“这个也是我来了天盛才知道,原来天盛改了法,但是我们那地方偏远,官老爷把控着,所以才过得差。” 之前是她错想,误以为有个昏君,不顾百姓死活。 “这怎么行,办事效率这么低。” 而三人听后同样气愤,秦语嫣更是不满出言。 这不就是打着朝廷的名义,给自己谋取私利吗? 若个个当官的都如此,那老百姓还活什么。 一旁的秦语瑶思索着,想着既然楚绪以后是要当储君的,那这种事情由他提出来也是合理。 况且犀利虽然不是这里的人,可回去也是遥遥无期,现在能做一件好事算一件。 “我想应该要跟楚绪说一声。” “楚绪?”宋墨不知道安宁王的全名,有所疑问。 “就是她家亲亲王爷。”秦语嫣调侃着。 但这话在江墨听来就不一般了,她只以为秦语瑶爱上了这个王朝的王爷。 警惕看着江瑶,“你喜欢他?” 莫名其妙一句话,叫秦语瑶不明所以。 然江墨还不等她回答,就已经自顾自的说开。 “我跟你说,据我观察,这里的男人普遍见一个爱一个,在这种父权为尊的封建社会养出来的男人,更恶劣。 你想想,你嫁了个王爷,这已经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了,但是他还能三妻四妾,一院子女人。 根本不受法律约束,可想而知把心交给这种人,有多愚蠢。” 即便是在现代,她也是个不婚主义,更别说到了这里。 看向秦语瑶的眼神也是急切,唯恐她会走上恋爱脑的道路。 不过她的话倒是让三人觉得奇怪,既然她这么不看好这里的男人,又为何还要嫁人呢? 况且她过来是才十三岁,不可能和她一样,是原主先嫁然后再穿越过来的,况且按天盛律,年未满十六者,不允婚嫁。 “那你不还是嫁了。” 宋墨听了她的话,脸上闪过尴尬,快速移开眼神。 倒是将尹零露逗笑,立马接过秦语瑶的话:“其中必然有故事,给我们说说如何?” 望着身旁十分别扭的人,见她随后无所谓一摊手,才娓娓道来。 “我那是刚穿过来,手上呢又有点余钱,见了童伯言一个十岁的小娃娃跪在雪地里卖身葬母,那么冷的天气,还穿得特别单薄。 最离谱的是他要的又不多,也才十两银子,还被人压价,就把他救了。 本来也没打算买他,走前还多给了他二十两银子,结果回家以后养父看我把钱花了,就非要找他还,他没钱,他就以身相许。 便宜爹一辈子没娶老婆,只有我,哭得那叫一个凄惨,我心一软就同意了。” “所以他是童养夫。”听过故事,秦语瑶立马反应过来。 乐得哈哈笑个不停,旁边的两位淑女可就文雅多了,都是掩嘴笑着,却不是嘲笑。 “对,后来我看他挺爱读书,而且天赋好,就想供他上学,我想着他博古通今的,说不定能像戏文里写的陈世美一样,考个状元然后被皇帝看上,娶公主。 再不济也能是个富贵小姐什么的,到时候他有美好前程,我也乐个清静,好过我逍遥自在的日子。”说罢却又叹气。 一百七十九:你在想什么 瞬间没了刚才的劲,引得三人齐齐关切盯向她。 “可是谁知道他一到天盛,结识了韩公子不说,还要哄骗我来参加王府的宴会,我真是恨。” 听罢原因秦语瑶再次大笑,就是尹零露和秦语嫣也都没有忍住。 光笑还不够,秦语瑶还要出言笑说她,“你人还怪好嘞,供人读书就是为了被人抛弃。” “那怎么了嘛。”她却不觉得有问题,这可是在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我是不信他们这种人,会一辈子守着一个老婆,律法上都得不到保障,不过还好没过官府,大不了最后一走了之。” “没过官府确实可以。” 秦语嫣附和一句,这个社会,确实没保障,唯一的好处就是,保证了嫁妆归女方所有,就算是过世了,嫁妆也是娘家收回,或留一半给女儿当陪嫁。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你的王爷,是哪位。” 她的不放心摆在明面上,让人一看就明白。 “安宁王。” …… “安宁王!?” 又是震惊又是询问。 停住脚步,抓过秦语瑶的手。瞪圆了眼睛盯着她。 “就是传言中,那个宠妻宠到觉都不睡,凌晨亲自爬树摘樱桃的安宁王?”她不敢置信。 亏得她刚才还在担心秦语瑶会过得不好,结果人家是最恩爱的那一对。 但是,转念一想,即便传言如此,如今新婚燕尔,恩爱那是自然,可时间久了呢? “我听传闻,这个安宁王很宠爱你,那你呢?你什么想法。” 她很直接,因为她觉得这个社会是存在一夫多妻的,而且秦语瑶嫁的还是一个王爷。 她不想这个小姑娘被人骗,虽然两人可能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但她还是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我?” “你慢慢想,要想清楚。” 端是见她如此,想来安宁王应该确实很宠她,所以她会犹豫不决。 说及此处,秦语嫣望着另一边,被矮栅栏围住的赛马场里,赛马人群,很轻松就看到了跑在前头的楚绪和明王。 心想不知道如果现在告诉江墨,这个王爷也是穿越的,她会是什么想法。 眼珠转动着,饶有趣味地看回宋墨。 而江墨心思都在秦语瑶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她。 “如果今天乐亿阿姊在,听了你的故事,肯定高兴。”尹零露出言,为秦语瑶结尾。 看秦语瑶那一脸茫然样,就知她并不想思考这种问题。 而她提出舒乐,果然就吸引了江墨的注意力。 不过她这一侧头,但是瞥见了一直跟在不远处的季宴安,随即转身。 耳边是江墨的问话,“那是谁?” 不做理会,朝季宴安走去。 这种问题就交和秦语嫣去解释吧,反正她是不想关。 任由身后传来呼喊声,她自坚定不移走向季宴安。 …… 然季宴安哪里会甘愿在原地等她,在她过来的那一刻,他就开始小跑到她面前。 “何时来的?”伸手握住他的手。 “刚到。” 他没有说实话,明明她走出没多久就过来了。 “走,去个好地方。”他朝气磅礴,拉着人就开跑。 没多久,便将尹零露带到了一处处于山涧旁的楼阁前。 抬头而望“带我开这做什么。” “上去就知道了。”小小的卖着关子,更是俏皮地偏头看向尹零露。 然后带她走上楼去。 一层又一层,连走了五层还不停,尹零露可是真受不了了。 出手撑膝,微弯腰喘息,扯住还要上去的季宴安。 “不……不行了。” 自从来了这里,养尊处优这么久,平时出门就是马车,根本受不了这么走。 “走不了,那就黏着我。”边说边后退到她身后,一把将她抱起。 更是将脸贴向惊慌的尹零露。 触碰着她逐渐发烫的脸颊,稳步踏上台阶。 她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来这招,但很受用,心跳也为之紊乱。 待整理好心绪后,才敢抬头看向他。 然才刚抬头,就撞见他如丝般,温柔又满富爱意的眼神。 她只觉得她们之间的空气都变得暧昧了起来。 眼睛也不受控制地为之沉迷,久久不能移动。 随他停下的脚步,搭在他肩头的手不自觉握紧。 为之狂舞的心脏寻找着她的同频伙伴。 “你在想什么?”轻柔的声音撩拨着她的心弦。 面对他极具目的性的眼神,以及不断的靠近,她后撤缩着脖子,可还是没躲过鼻尖上温热的触感。 整个人都僵愣住,既期待又害怕。 此处四下无人,简直不敢想象。 “我……”颤抖的声线并没有让他停止动作。 鼻尖从她的鼻翼滑过,低头埋进她的脖颈,“还有两层,可要抱紧我。” 不做停留,说罢撤离。 留她一个人躲在怀里缓神。 就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可是他这说干就干的性格,真的是让人招架不住。 况且这才走了一层,等到了上头他还不得变本加厉。 可是这又是自己提的。 一时间纠结不已。 怯懦出声“你……你带我来这里,是……是要……做……什么。” 她说得磕磕绊绊,逗得看透嗯心思的季晏安爽朗一笑,却不作答。 他健步如飞,上至顶层,将人放下,捧起她的脸,再次倾身而下。 吓得尹零露腿一软,朝他身上靠去,没得办法,只有松开一只手迅速将她搂住。 “怕吗?” 呆呆点头,又想藏进他怀里。 可这里他却不给机会,后退着步子,让她躲无可躲,直到自己背靠上窗框。 搂着她一个转身,将人圈箍在自己和窗框中间,搂腰的手一收紧。 突然的动作令她不得不抬眸看向自己,指尖轻挑着她的发丝。 发尾扫过她半露的香肩,令她生痒想躲。 她在心中为自己打气,做好心理准备后才敢直视他的眼睛,双手也上移,想要攀上他的脖颈。 然而就在此时,季晏安却选择放开她,打开面前的窗户。 似笑非笑地盯着再次呆住的尹零露。 “你故意的。” “我只是听夫人的话。” 听着他不但不认错,竟然还用自己的话做挡箭牌,一拳捶在他身上,气呼呼地转身不理他。 而映入眼帘的是整个九襄马场的全貌。 …… “皇嫂,这样能行吗?” 忽然听到底下传来细小的声音,猛地回头对上季晏安的眼睛。 她这是又偷听到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