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只肥猪让我来(种田)》 1. 穿越 《放开那只肥猪让我来(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远山如黛,浓雾缭绕似海,东方始露曦光。 山里正是变天的时候,晨间露水重,风一起,飘散的雾气更是蒙人眼。隐约能见田埂林间行走的人影,肩上榔头沾的泥湿漉,身上也是厚重的水汽。 鸡鸣犬吠声时而响起,几家院内啪踏啪踏的脚步声交叠,以往早起的妇人已经准备下田劳作,今日却不同,脚尖的朝向一转,不约而同朝向最是破落的叶家。 “那叶二家的女儿还没醒呢?这都第几天了,是不是……” 同行的胖妇人赶紧扯住那人的袖子,刻意压低声音,“这话可不能乱说,叶二家就这么个独女。大喜的日子出了这档子事,唉,也是造孽啊。” 还未到叶家小院,就见屋外已经凑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有男有女,个个抻着脖子往里头瞅。 叶家的土房整体低矮狭窄,房间更是算不上大。此时站着坐着的人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屋内的油灯不知燃了多久,烧得黑黢黢。细细碎碎的声音一叹,昏黄的火光摇曳,映出屋内人各异的神态。 饶是烛火油亮,照在床上的女子面上还是一片惨白,细密的汗珠聚在一起滚落,擦去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又因为高热重新覆上。她面容并不差,若不是尽显病态,娟秀的五官怎都引人多看两眼。 院外屋内的窃窃声随着风一同刮进叶澜耳朵里,只见她干涩开裂的唇微微噙动,泛青的眼皮也掀起涟漪。 有人正要惊呼,不知被谁拧巴一下噤了声,屋内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所有人都在静等她的反应。 那薄唇无力嗫嚅几下,三两字堪堪被近身的人听见,“几点了?” 床边候着的男人目不斜视,依稀借着屋内的昏暗辨认时辰。烛火下,他的眸色深沉,看不清其中情愫。许久未开口,声音也是嘶哑,“晨时了。” 叶澜耳里一片嗡鸣,听不清周围人的声音也没注意这不同寻常的用词。她扭头寻见窗,不太清明的眼神只看见雾蒙蒙一片。估摸着还没到起床的点,她草草瞥了一眼男人后又继续睡去。 “叶家姑娘醒来就好,想来过不了几日就能回秦家了。既然如此我们也就放心了,家里还有活要干呢。” 有人开口,屋里围着看热闹的人很快似群鸟般散去。如今正值暑期尾巴,天很快就大亮,油灯燃尽升起一缕黑烟,身穿粗麻布衣的中年男人又望了床上意识不清的女儿一眼,浑浊的双眼望向年轻男人,道,“阿大,这几日辛苦你,月姐儿和予哥儿还在家呢吧,抓紧回去歇一下的好。” 被叫“阿大”的男人没有出声,他的视线一直勾在女子身上,自问时辰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动静,但气息明显稳了不少。 村子丁点大,有点风吹草动不一会儿就人尽皆知。方才乌泱围着的一群人,有几个是真关心叶澜落水昏迷的,不过是想看个热闹罢了。他和叶家的关系谁都知晓,更别说和叶澜那些纠葛。留在这儿帮衬是情谊,但他实在不想搞出更多口舌,倒也应了叶老爹的话,让他有事立马找自己。 高大魁拔的男人一走,没多久叶澜就醒了过来。 她心里惦记着没做完的工作,这个项目他们组跟进了很久,但她的心脏实在胀疼得厉害,一停下来就能听见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同事劝她休息,她定了个闹钟,没想到闹钟一直没响。 习惯性往枕头边摸,手机没摸到,倒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 浑身都酸疼,尤其是头,像是被硬塞了东西,太阳穴胀得发疼。床板硬邦邦的,身下的草席也扎人,和她那舒适柔软的床垫完全不能相比。定睛一看,整张床都不一样,木床仿佛一动就会折断。 她还在状况之外,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在交谈。 声音属于中年女人和男人。叶澜听得不太真切,只依稀听出那女人是在说注意身体,那男人应了声,随后两道脚步声一近一远,不多时动静就来到了里边。 老旧木门开合发出的“吱呀”声,一道瘦削的人影出现在视线中。 背有些驼,双鬓已经斑白,浑浊的双眼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亮了起来。眼角有喜悦的泪水溢出,衬得脸上的沟壑也越发深重。他穿得粗糙,斜襟麻衣上几个大补丁打在手肘和膝盖处。应该是男人自己缝的,线条并不平整,有几处大概是刚补不久,在洗得发白的麻衣上很是显眼。黝黑枯糙的大手小心翼翼端着个豁口的瓷碗,细看指甲缝里还有泥。 “可算是醒了,你快把爹吓死了。” 叶澜没吱声,视线从中年男人身上挪开,转而大量着四周。 土坯房,动静大一点就扑簌往下掉灰。方才模糊看见的窗户也在此时看了个仔细,油纸糊的,有几处不知被什么戳破了洞,又用油纸覆上,光一照,就看见上边深一块浅一块的。 靠近窗的位置有张矮桌,除却一面巴掌大的朦胧铜镜便只剩一把木梳。正中央还有张空桌子,整个屋子空间不大,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多是女子用的,显得又挤又乱。 叶澜把视线转向男人手里的瓷碗。 天光大亮,平缓升起的白雾散播着诱人的香味。金黄的油脂圈圈聚拢浮在碗面,里面几块鸡肉炖的软烂。 察觉到她的视线,叶老爹把碗递到她手里,好让鸡汤的温度暖暖她冰凉的指尖。见她不动,叶老爹眼里似是在打量,之后顾自开口,“快喝吧,把肉也吃了。” 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叶澜如鲠在喉,刚拿起勺子搅动热汤,就听见院里传来尖锐的女声。 “呦,澜丫头醒了啊,还真是福大命大,你爹有福气喽,这院里最后一只鸡也给炖了吧,二两肉够不够塞牙缝啊,不够的话伯母家有,只只肥的流油!” 她刻意拖长了音调,尤其是开头念名字时,听起来像极了“懒丫头”。话里不存有一丝祝贺的意味,尤其讽刺。 叶澜:“……” “你大伯母就是这样毒的一张嘴,莫要理她。”饶是叶老爹这样的好脾气,此刻话里也带了愠气,只是面对叶澜时又是温声细语,“快趁热喝了补补身子,不够喝爹再管邻居家借就是了。” 随着所谓“大伯母”的声音一起,无数道声音蜂拥进叶澜的脑子里。与之而来的还有一连串不属于她的记忆,惊得她久久不能回神。 她穿到了一本种田文里,而且是不招人待见的恶毒女配。 因007高压的工作,原本只想闭眼短暂缓解心脏不适的她,睁开眼睛就穿到了前几天还在摸鱼看的小说里。 叶澜没有仔细看完整本书,只因女配的角色和她同名,出于好奇,她这才在溜号的时候跳章大致看了属于这个角色的剧情线。 在以人为 2. 交道 《放开那只肥猪让我来(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屋子隔音不好,叶澜觉浅,即使叶老爹的动作再轻,那沾了泥的厚重脚步声还是惊扰了她。睡意全无,她就保持仰面的姿势一直睁着眼。 即使再不想面对,但她如今的身份确实是“有夫之妇”。大婚之日一袭红嫁衣落水,捞上来时已经快没了气息。村里人一打量,觉得新婚日死在夫家晦气,她这才在自家醒了过来。难怪这家里的东西这么少,原是都被原主带去了夫家。 叶老爹不让她下地干活,叶澜硬是在床榻上枯躺了两日。不过她也想清楚不少,既来之则安之,能适应这里的生活才是首要。上辈子像个陀螺一样忙活个不停,这一世定要享受悠闲自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生活。 外界的光线透过油纸是朦胧的昏暗,不一会儿也就亮堂了屋内。帷帐是葛布而制,四四方方的空间灰沉沉的。许是灰进了眼睛干涩,总之叶澜还是拉开了帷帐,等眼睛适应光线,她麻利起身,准备好好熟悉一下环境。 洗漱完,她朝小院里的灶台走去。 虽两天没出门,但她对屋子里的陈设还是了解了的。出了屋子左手边就是灶房,说是“房”,实际上只是用木材靠主屋搭成的棚子。顶上铺了厚厚一层茅草,一旁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干柴。 房子右边用栅栏圈出了一小块地,土地的颜色相较于旁边明显深得多,细嗅还有牲畜的土腥味。这是家里养鸡的地方,只不过里面现在空空如也,唯一一只能下蛋的鸡前几日已经入她腹中。 炉灶内的炭火还冒着红色的火芯,锅里是稀粥煮甘薯,上面窝着一颗鸡蛋。叶澜没挑剔,这已经是叶老爹能拿出的最好的了。三下五除二解决锅里留的早饭,她合紧竹栅栏,打算好好看看这里有什么能为她所用。 他们所在的村叫桃源村,大致位于岭南稍北的地方。即为“桃源”,一来这里物产还算丰富,有山有水,土地称得上肥沃;二来则是群山围绕,最近的镇子也有二十几里远,出入不便,和外界接触少。 叶澜打量着远处。翠色正浓,乍一看木种还挺多,其中还包括有竹。竹在很多地方都派的上用场,但她现在没时间上山砍竹子,于是目光越到另一座山。 阳坡上的绿少了许多。 海拔较低的位置被人开垦种上了果树还有蔬菜。果子熟得差不多,因此树上大多只剩下绿叶,底下的绿叶菜倒依旧长势喜人。 有了这些,倒也不愁之后的日子吃了上顿没下顿。叶澜先前也不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幼时是在乡下长大的,对老一辈人教的东西还有点印象。她在脑子搜刮着属于自己的幼时记忆,一时看得入迷,险些撞到了从人家院内跑出来的小孩儿。 正要搀扶,已经有人先一步拉走了小孩儿。 那小童不过二三岁的年纪,盯着她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起初叶澜还不解,直到他手上藏酸果的动作越发明显,她这才想起来原主是个连小孩嘴里吃食都要抢的人。 几乎每家都会匀出一小部分梨子用来腌制酸梨。腌水用料简单,只需水、醋、辣椒以及蔗糖。泡制出来的梨储存的时间更久,酸酸辣辣很是开胃。 悻悻和小童身后的妇人点头,叶澜提快了些脚步。 越往外走院落明显稀疏了。 如今正值秋收,家家户户都忙着收花生。水稻也快熟了,饱满的稻穗沉甸甸,部分已经见黄,就差几日太阳的照拂。金灿的稻田笼上一层霞光,时有风吹麦浪,荡出里头弯腰起伏的人影。 不少人见了叶澜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她,眼神里或多或少带了点不友善。叶澜被盯得不自在,故作镇定迈步继续朝前,视线扫视沿边低矮的房屋。 按照原著里的描述,作为外来户的秦铮家应该就在这附近。可她把每一栋房子都仔细看了一遍,无一例外都是破破旧旧的,看不出废弃还是供人居住。不是做饭的时间,也没有炊烟可供辨认。 叶澜只得作罢。房子没找着,人已经走到村外。酸枣树落了一地果子,她拾了一颗扒皮吃了,肉少核大,酸的人牙直掉,还看见了村外的河。 下游有妇人在浆洗衣服,想着自己讨人嫌的处境,叶澜干脆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她并不太靠近河岸,毕竟叶老爹口中她落水之地就是这片区域。 叶澜心中存疑。 原著中原主并没有落水这一劫,而如今这副壳子里换成了她这颗芯,显然是因为这次落水。原主成天跟在秦铮身后转悠,又是最期待的大婚日,自然不会没事来河边走,那必定是有人带她或者约她来此。 会是谁? 人人都有可能。 此事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线索脉络,只得日后在人际交往中寻找蛛丝马迹。想起那些不友善的目光,叶澜不免觉得头疼,但也只是一瞬,因为她晃眼间就看见了水里的动静。 从山上流下来的水,质清且凉,两岸是郁郁葱葱的水草,细看好像有小鱼在摆尾。叶澜凑近了些想看个清楚,不料身子被人一撞,摇晃间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叶澜稳住身形时还心悸得厉害,刚要张口怒斥,就见面前的小女孩已经被吓哭了。 叶澜:“……” 女童约莫五岁,瘦瘦小小,身上穿得寻常麻布,短了些,露出的手腕不过幼柴粗细。有几处豁口被线头紧巴缝起,粗糙得好似弯曲爬行的蜈蚣。头发乱蓬蓬的,其间还参杂着几片碎叶。面上不知沾了什么黑黢黢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只剩一双眼睛透亮,此时不断有晶莹流出,伴随着抽泣声险些掉进口里。 该哭的应该是自己才对。叶澜出社会多年,孑然一身身边早已没什么孩子接触。正欲开口,心中又被另一孩子的反应吓住。 那孩子是跑过来的,十岁八岁的男孩不比女童高出多少,身上穿得和女童一样陈旧,乍一看没什么惊奇,但那阴桀的眼神着实让人心颤。沾了干泥的手牵起哭得抽搭的女童就往身后扯,好似叶澜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芽子。 叶澜:“……”今日出门当先看看黄历才是。 她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要揪着这件事和豆丁大的孩子争执,只能自认倒霉,提了沾湿的裙摆要走。 叶澜不在意,不代表有人不做文章。 “月姐儿这是怎么了,怎得哭成这样?”声音娇俏,透着点诧异,随后一转变得娇柔,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先前不是告了你,你年岁小,旁人都会让着你,可这是‘旁人’,不是‘人人’。” 扭头又对着叶澜,一副好言相劝 3. 秦家 《放开那只肥猪让我来(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环山、多水、树葱,又是秋季,条条串在一起定下凉爽的天。但此时正值日当头,阳光辣眼得很,叶澜看向栅栏外那三两伫立的人时不免眯起了眼。 “看着锅汽烧得汩汩的,没少煮吧。” “还以为落水了身子没那么利索,没想到不过两三日就能煮饭了。看来先前吃的那么多粮食没白吃,想来之前日日跟在秦大身后跑的脚程也派上了用场吧。” 原主好吃懒做,又成天跟在男人身后跑,这事儿不管落在哪个犄角旮旯都是惹笑的,更别说同村人。虽说多数人都是在背后嚼舌根,但还是有那么几个会摆在明面上嘲讽。 说话的两人都是村里的,年岁和叶澜相仿,稍小一点,皆未出阁。平日里帮着家里做活,皮肤糙,五官也显得平。对上叶澜转过来的视线,两人非但不脸红,反倒愈发张狂。 “我听说家里最后一只鸡也给吃了吧,”稍胖一点的说着还抻长了脖子往院子里看,“还真是,你可悠着点吧,吃完了自家吃秦家,再吃就喝西北风了。不似盼娣,绣工一绝,绣品拿到镇上抢手得很,帮了家里不少忙。” 叶盼娣是叶澜堂姐。长了一张骨肉匀称的鹅蛋脸,乍一看不觉得出彩,倒是那双柳叶眼正如其型,逸动通透。她听着两人的话既不附和也不制止,神情只在听见最后一句话时有了变化,那眼神里的傲气饶是烈日也遮挡不住。 两人之间没什么姐妹情谊,她瞧不上叶澜这个人,素日提起叔家的这个妹妹皆是不屑。叶澜则是觉得对方端得太过,那副眼高手低的样子跟她那尖酸刻薄的娘简直如出一辙。但碍于这层薄如水的关系,二人平日里也能称得上是井水不犯河水。 叶盼娣的背挺得直了些,鼻孔都要朝到天上去,那哼气声得意劲十足,“你们同她说这些干什么,鸡同鸭讲。” 说罢几人挽着胳膊走了,若是再多留一会儿,搞清楚对面人身份的叶澜指定是要呛回去的。恰巧叶老爹劳作回来,这件事暂且作罢。 提了茶壶连灌了几大口凉水,干到冒烟的嗓子总算得到了缓解,叶老爹见到小桌上摆着的饭菜很是吃惊,“阿澜,你怎得还做活了,这些都是你做的?” 叶澜盛好饭摆好了碗筷,招呼叶老爹坐下吃饭,“又不是什么重活,您就别担心了。快尝尝咸了淡了,我往后好把握。” 原主和她已经合二为一,但叶澜还是不习惯这层至亲身份,嘴里的那声“爹”也就囫囵过去了。 叶老爹不察其他,握了筷子后觉自己没净手,于是洗干净后往衣服上草草一擦,拿筷夹了青菜就往嘴里送,舌头怕是还没尝到味儿就先开口了,“正正好,手艺比爹强多了。” 父女俩正吃着饭,篱笆外来了一妇人,手里端着一块碗,里头装着一团深褐色的菜脯,停下来时腕上的镯子磕在篱笆上发出一声响,“我想着澜娘大病初愈嘴里没味儿,就送了点咸菜过来。” 叶老爹隔着篱笆接过,客气着,“你看我这也没什么给你的,进来一起吃吧。” 妇人拒绝,笑说自家灶台上煨着呢。 叶澜咬着筷子看着二人。妇人是村子里的,早年丧夫,独自一人拉扯两个儿子长大。大儿子入赘进了镇上的一户收当的人家,耳朵软得很,平日里也不多回来看娘。小儿子还未成家,学了点书,在镇上当先生。 回到位置上,叶老爹把那碗咸菜放到叶澜面前,又往嘴里送了几筷子菜。他忽得想起什么,问叶澜,“你堂姐刚刚在门口是干什么来的?” “过路,没什么。”叶澜面上平平,一下把话题揭了过去,“对了……爹,我打算把屋后的地给开出来。” 叶老爹立马接话:“成,等爹得空了就去。” “不用,我自己就行,您待会儿帮我找找整点菜种吧,我方才在屋里没找到。” 叶老爹明了她的意思,又看她今日所做种种,手里的动作一僵,好似她撞了邪祟。叶澜察觉到他的反应,于是开口解释,“过去是我不懂事,前些日子落水我也想通了不少,日后不会了,女儿定会好好给您养老。” 叶澜这话说得真情实意,前世她没怎么得到过爹妈的疼爱,现在来到这儿,几天的光阴也让她体会到了父亲的袒护。既然占了人家的身子得了别人的好,尽孝道总是没错的。这番话说得叶老爹热泪盈眶,一口应允,又叮嘱她慢慢来,少做重活。 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虽说没半点荤腥,但叶老爹还是吃着比肉香。往日都是他做饭,因此回来得早些,今日有了现成饭吃,午饭结束的时间早了。他坐不住,把镰刀往后腰一挎又要出门。 日头正大,叶澜劝他缓缓再去。叶老爹露出憨厚的笑来,“粮多着呢,早去早收完,阿澜便能吃上爹种的新米了。” 等太阳缓些,叶澜往头上盖了顶宽檐席帽,扛着锄头跑后山去了。 得先除了杂草。直接用锄头容易把根砍断,可现在没有手套这一说,叶澜不想被不知毒性的植株扎到,还是决定用锄头。 不晓得窍门,力道时轻时重,锄出来的地深一块浅一块,沟壑也不在一条线上。不过片刻叶澜就觉得腰酸手酸,锄出一整片地的想法立刻搁置,转而变成处理干净铲过的这点小区域。 还是用锄头把匍匐在地上的杂草扒拉到一旁,这个动作轻松得多,而后丢了锄头,上半身埋了下去做更细致的活。拔根抖泥抛开,这几个动作让叶澜累得快直不起腰,最后干脆蹲了下来。她累得气喘,汗珠大片大片滚落砸在地上,晕湿一小点泥土。粗粗往袖子上一蹭,动作还在继续。 虽然地锄得差,但把草除了之后倒也有一番样子。不急着一下开垦完这块区域,叶澜做做歇歇,时间过得飞快,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扛起锄头原路返回。 重量压在肩上,细嫩的皮肉遭不住,好在路程不远,叶澜咬牙换了另一边肩,还没绕到家门口就先听见了叶老爹的动静。 他被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在身后,面上尽显苦色。那男人托人的手臂线条紧紧绷着,脚步稳扎往院内屋里走,两路人在门口遇上,男人连一个眼神都不多给叶澜。身后还跟着俩小孩,大一点的男孩勉强跟上,倒是委屈了年纪小的女孩,踉踉跄跄跑着,唯恐自己落下。 叶澜把锄头往墙上一靠,连声问怎么了。 “爹干活时不慎扭伤了腰,已经去找宋郎中瞧过了,一时半会儿怕是不能干活了。”男人将叶老爹妥善安置在床上,这才看向叶澜。 她的手在抖,不知是惊恐还是其他。 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没半点多余的情绪,五官在麦色肌肤上显得深邃,浓眉大眼,很是英气,薄唇张合,继续道,“我会把剩下的地豆收了。宋郎中那的药草只将将配得了一副膏药,明日我会去取。” 地豆就是花生。 叶澜应了两声,视线只在床上的叶老爹身上。他疼得直冒汗,唇都白了还在安抚叶澜,“没多大事儿,爹歇两日就行了,如今成了累赘,爹不拖累你,你跟着阿大回家吧。” 男人眼里有了波动,他蹙眉看向叶老爹,显然是不赞成叶老爹的话。 叶老爹不觉,满怀歉意的视线转向男人,话里尽是对自己的嫌弃和无奈,“我这把老骨头又给你添麻烦了。” “您说的是什么胡话,这也是我家。家里还有我呢,您别担心。”叶澜晓得了前因后果,内心缓缓平静下来。她要去倒茶,这才看见 4. 豆腐 《放开那只肥猪让我来(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山上不知何物惊扰了一森飞鸟,乌压乌压遮盖一方天地。趁着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叶澜快速把晚饭做好了,扶着叶老爹坐到桌边吃饭。 叶老爹的情绪完全不似午时那般高涨,叶澜知道他在想什么。中年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劳动力,如今他腰上有伤,地是下不去的了,大小活都要落到叶澜这个出嫁女身上,他这个做父亲的心中有愧。 夹了一筷子菜到他碗里,叶澜劝他,“您就把心咽到肚子里,家里的事不用您担心。” 叶老爹让她把灶房角落封的酒坛子拿出来。 去年飘雪的时候酿的糟香酒,味清香偏淡。叶老爹沉默着一小杯一小杯地酌,度数不算高,但他平日里就不是好酒之人,最后面上也浮上层酡红,眼里有了醉意。 “我也算能给你娘一个交代了。”声音里带了哽咽,叶老爹又抿了口把颤声压下,“秦家大郎是好男儿,他虽话不多,但心思却是极细的。他比爹能干,总不会饿着你,你二人成亲,爹也算是了却了一件心事。你现在身子也好了,还留在娘家不好。” 秦铮没个亲兄弟,日后不用担心兄弟闹分家。虽说带了两个丁大的孩子多了两张嘴,但也说明他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日后和叶澜相处久了,也未必生不出感情来。 叶澜虽不作声,但心中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她落水前的记忆并不太清,原先还在想要是还没拜堂,或许跟两家人商量一下,成亲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如今看来已经是铁板上定钉的事,改不了。 叶老爹吃了酒早早睡下,叶澜白日做活累了也很快入眠。隔日天还蒙蒙亮,父女二人便被邻居家的鸡啼声接连叫醒。叶澜率先起床,晨间雾气重,她又多穿了一件薄袍。 她一动作,叶老爹很快也起身,挪着步子到了门口,见她扛着扁担,前后挂了两个桶就要去提水。 “一会儿爹来做,你肩弱,提不了的。” 叶澜轻笑,“您这身子骨现在还不如女儿呢,水总是要吃的,让您来还不如我把您背到水井去。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村里只打了一口井,家家户户都是在这儿提水吃的。叶澜紧了紧系桶的绳子,确保是在把手中间。把桶垂直放下去,拉着绳子左右晃动,好让桶身倾斜,让水滚进去。 两桶水很快打好,叶澜按照原路返回。她扛得吃力,走不稳,桶里的水不停晃动。裙摆本就被露水沾湿,桶里的水一撒,鞋袜无一幸免。到了家,桶里的水撒了小半,几乎都落到了她身上。 两桶水哪里够填满一口大缸,叶澜还要多跑几趟。来来回回,身上浮起了一层汗,薄褂脱了,井边打水的人也多了。 有男有女,还没轮到自个就站在一起说话。叶澜站在最末尾,安安静静等着。 前边儿说话的妇人声音小了些。 “今儿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小泼皮不仅来了,居然也不抢着往前挤。你说她莫不是上次落水磕到了脑子,把人磕好了?你家男人那时不是给她瞧过吗,怎么说的?” 被问到的是宋张氏,她男人会点子医术,村子里谁家病了都是找他看的,宋张氏平日里也会帮着自家男人整理草药。她是个嘴尖的,说话也毒,断没有让人的地步,“又没掏你银子吃你家粮,咸吃萝卜淡操心,少管人家。当着人家的面儿嚼舌根,不怕她把你的桶砸了?” 那被数落的妇女要反驳,宋张氏不给说话的机会,“轮到你了,打不打?” “打打打,你这张嘴啊,真是没人受得了你。” 宋张氏不把这句话听进心里,鼻腔里哼出一声,余光瞥向身后的叶澜。 她今天出来得早,叶澜前前后后这几趟她也看在眼里。叶二是个老实人,秦铮也是个老实人,若是叶澜知道悔改再好不过。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总得给个机会改正不是?至于往后如何相待,就得看她自个的觉悟了。 “我先回了啊。”妇人说。 宋张氏是个手脚麻利的,三两下就提好了两桶水。轮到叶澜,这次她学聪明了,水打得少,不至于晃出太多。 一回头,宋张氏还在原地呢。 “水不是这样提的,看你爹平日给你惯的,连这都不知道。”宋张氏放下自己肩上的扁担,到旁边菜地掐了两片菜叶子,用自己桶里的水涮涮,丢到了叶澜的桶里。 叶澜走了几步,水晃荡的程度还真就小了,“多谢婶子。” 宋张氏也不知领没领她的谢,扭头走得稳稳当当。 尽管过程磕磕绊绊,那口大缸终究还是填满了。叶澜没有什么计划,把昨晚换下的衣服浆洗晾好,接着还是跟昨天一样,用过饭去后山开荒。 叶老爹说什么都要和她一块去。叶澜和他约法三章,绝不让他插手,只能在旁边看着。叶老爹固然答应,他不插手,但嘴上却念叨个没停。 干活这事儿,还是不能让护女的爹看着。叶澜被念叨得耳朵起茧,干脆放下锄头,扶着叶老爹回房。 秦铮还没送来新的药膏。叶澜原就没指望男人,便自己提了裙摆去找宋郎中了。 宋郎中去邻村出诊,院里只有一个妇人端着簸箩筛沙。两个女人对上视线,知晓来人意图的宋张氏率先有所动作,她把簸箩往架子上一摆,把一罐药膏给了叶澜。 “秦大应当是去了山上还没回来,你拿回去吧,我会转告他你来过的事。” 秦铮家的地不仅少还差,他也不纯靠种田过活,多以打猎为生计。他射箭的本领好,耳朵灵,有事没事就往山上林子钻,猎了野物进镇上卖。 叶澜没扭捏,接下道了谢,心里倒是挂记着另一件事。她捏捏腰上悬着的钱袋子,里面的铜板并不算多,看诊费这件事也是忽然想起的,家里除了种田没什么别的经济来源,成亲请吃酒是一笔大财,原主又是个大手大脚的,搜罗半天只找了这几个铜板,“婶子,我爹看诊的钱可付过了?” 宋张氏瞅见她的动作,心中也是诧异。村中谁人不知叶澜视财如命,为了一点小便宜能把村给掀喽,看来真是转了性,也算是老天有眼。 “给过了给过了。”宋张氏连应了两声,见叶澜提步准备打道回府,她又叫住人,自己则是往里屋走,出来时用竹筐提了两块豆腐给她,“不值钱的东西,给你拿回去得了。” 知道这是叶老爹平时善缘结下的善果,叶澜接过篮子挎在自己臂弯处,回去的路上在心底盘算着要怎么吃。 虽是普普通通的白豆腐,能在上面变出的花样也多得很。叶澜想的入迷,直到细绵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叶澜,”快要到家门口,一袭淡衣的赵芙蓉叫住她,“我昨日和秦大哥说了,叫他不要因为河边的事跟你伤了和气。你落水才没几日,不要气坏了身子。” 这其中的联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叶澜哼了一声,盯着对方不说话。 赵芙蓉继续道:“我只是听村里人说你落水忘了不少事,又是在河边,要是再吓一下摔下去,记忆错乱就不好了。你如今忘了点事也好,大家也会包容你的。” 她话里有几分真切叶澜看不出来,只是想不清她为何每次见到自己都要好言相劝一顿。思来想去,恐怕是因为自己嫁给了秦铮,让旁人失了机会。唇角一抹怪笑,“我记忆错不错乱,与你何干?” “都是村里人……”赵芙蓉又是一副要垂泪的样子。 “都是村里人,你也知道我叶澜是什么样的人。”她不想继续 5. 叶刘氏 《放开那只肥猪让我来(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大哥,我们真的要去……那个女人家吗?” 虽没有血缘关系,但细看一番,小孩儿的眉眼间隐约有了大人的神态,有大人可以依着,还是不免显着孩子气。秦时予的小嘴嗫嚅好一会儿,一声“嫂嫂”还是没能说出来。 兄妹俩是见识过那女人的面孔的。在大哥面前如何贤良淑德,背后里没少给他们使脸色。尤其是妹妹,因着年岁小不太会说话,叶氏总把她拿捏。村子里的人都说叶氏成了他们的嫂嫂,日后可不能让她抓到小辫子,不能给大哥添麻烦。可若是那女人欺负了妹妹,他也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秦铮摸摸他的手,安慰道,“放心吧,有大哥在。” 两张稚嫩的小脸上浮现笑意。 三人到达叶家时,叶澜正在院内的灶台前生火。风吹得灶膛呼呼响,秦铮看见她一张脸都要埋进灶膛。不禁蹙眉,上前两步,伸手把人拉开。 叶澜吓了一跳。火舌子被风一卷险些烧到她的眉毛,若不是秦铮及时赶来在身后拉住,她指定要灰头土脸一屁股坐到地上。 心如擂鼓久久不能平复,她讷讷道了声谢,抬眼就看见灶台前一脸幸灾乐祸的秦时予。视线一对上,他将将收敛起一股子嘲笑意,但眼里还是难掩戏谑。 “我来烧吧。”秦铮示意叶澜让出位置,自己居上往灶膛里添起了柴。 他生火的技术比叶澜好,灶膛里很快燃起大亮的橘黄色火焰,锅内的水开始汩汩往上冒泡。有他帮手,叶澜的动作就快得多。 直接把菜丢进水里,直至断生后捞出。叶澜手脚麻利地倒水加水,把淘好的米放进去煮。做好这些,菜叶已经不烫手了,再把剩的肉馅用叶子包好。她做这些有条不紊,着实把秦家三人吃了一惊,尤其是秦时予,小眼睛滴溜溜转。 叶老爹拄着拐,倚在门边笑得慈祥。 秦时月扒在灶膛前目不转睛盯着,叶澜要另起一口锅开始做豆腐了,见到她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 月姐儿看得入迷,一时没注意到叶澜的靠近。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走到了面前,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不料叶澜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叮嘱她到旁边玩儿去,免得油蹦到她身上好一阵痛。 秦铮手脚麻利烧起了另一口灶,随后也到不远处看她动作。 米汤倒进锅里,加入挖出来的碎豆腐,再放一把切碎的菜叶子,煮开调味,一道简易的汤就做好了。 接下来就是今晚的重头戏。 乳白的猪油下锅,在火焰的触动下逐渐化为水一般的柔软,滋滋跳起油点子时,叶澜捏起一块豆腐,肉馅朝下往里放。 肉馅变得油光锃亮,型也就定好了。再用锅铲沿着豆腐边小心翻个面,让每一面豆腐都充分受到煎煮。甘脂很快披上一层金黄焦脆的外皮,香味也藏不住了,满院飘香。 然而这还没完,还有菜包和茄夹。 这两样就简单得多,不用煎,只需沿着锅边放进去一同码好,再用现有的几味调料简单调个酱汁,贴着锅加一碗水,焖煮一段时间便可以出锅。 白袅雾气还未散开,两个小豆丁就已经忍不住凑上去了。叶澜没给他们看清的机会,也是怕热气烫着他们,指使两小只去拿碗筷准备吃饭。自己则是拿了一块碗夹了几块豆腐和其他,趁热走小路给宋张氏送过去。 她看出来了,宋张氏是个热心的,平时又多有帮衬他们。今儿个拿了人家豆腐,总要还点人情。以后还要相处的,不存在吃亏这一说。 回来的时候全桌人都等着她呢。 秦时予哪还记得他和叶澜发生的那些小摩擦,虽说大哥上山打猎进镇上回来偶尔会带些肉,但做法远比不上这一顿。叶澜出去这一趟,他肚子里的馋虫早已被勾得要钻出了肚,迫不及待想要大快朵颐。见大人已经动筷,他正要有所动作,叶澜却拦下了他。 “欸,想吃啊,先叫我一声嫂嫂听听。” 男孩一张不大的脸憋得通红,叶澜逗弄他的心思更甚,说着“不叫人就没得吃”。这小子年纪不大,实际小心思多着呢,叶澜好歹活了两辈子,总不能没点服人的法子。 秦铮不动声色看了眼一大一小。两人在明面上拌嘴,总比在他不在的时候起冲突的好,叶澜改变的地方太多,未尝不是件坏事。如是想着,他也就没有出声,只是静观其变。 秦时予看向大哥,但大哥好像没看见,寻求帮助的眼神扑了个空。他又看向叶阿翁,老人家笑眯眯的,也没有劝阻的意思。 “这是我大哥带回来的肉。”男孩小声抗议着,梗着脖子,青筋都暴起了。 他没叫,反倒是女娃娃叫了。 软软糯糯的一声“嫂嫂”,叫得叶澜心都软了个彻底。 叶澜夹了块豆腐到月姐儿碗里,面是朝着女娃娃的,话却是对着男孩,“长兄如父,我这个做嫂嫂的也算得上你半个母亲,宁愿饿着肚子也不愿叫一声‘嫂嫂’,你小哥这不是风骨,是傻。冯搭理他,月姐儿快尝尝好吃不好吃。” 女娃娃眨巴眨巴眼睛,仅仅只是尝到一小口豆腐,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小手扒拉小哥的袖子,“哥哥,香!” “没出息。”秦时予轻声哼嗤身边这个小叛徒,倔强抱着胳膊,扭着脸不看他们。 可那香味还是像成了精一样,一个劲往他鼻子里钻。 片刻后,叶澜如愿听见了拧巴的一声“嫂嫂”。 趁众人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秦时予飞速夹了一块豆腐到自己碗里,扒拉着碗就狼吞虎咽起来,和秦时月的反应一样,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慢点吃,多的很,没人跟你抢。”叶澜给兄妹俩各自夹了块菜包,自己才算开始动筷。 秦铮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只用动作表示尝到这酿豆腐时的惊艳,不多时,两块豆腐就已经下了肚。 入口是豆腐的脆嫩,咬上肉馅时又是另一番滋味。滑软多汁,还带着股甘甜,很是爽口。 菜包是细腻的绵柔,咬上那么一个小缺口,里面的汤汁就流了出来。紫瓜略显逊色,但也好吃。 叶老爹赞不绝口,连汤汁都倒了一小碗来喝,“这汤也甜,没放糖,怎会有甜味,莫不是……” “正是那颗梨的甜。”叶澜并不吝啬说出自己的“秘方”,在肉馅里加了梨,不仅会使其带有甜味儿,还会让肉馅更松软爽口,这也是她外婆的做法。 一桌子人吃得津津有味,谁料大伯母叶刘氏闻着味儿就来了,身后还跟着个叶盼娣。 “ 6. 豌豆淀粉 《放开那只肥猪让我来(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这段日子没有下雨,表层土壤颜色很浅,土质也较硬。仅仅只是三两天没来地里,花生茎叶已变得更深黄,中下部脱的叶也更多了。 家里的地虽不多,但因着只有叶老爹一人做活顾不来,加上肥不够,这块地里的地豆长势算不上好。 叶澜直起腰,抬手擦了擦脸上、脖颈上的汗水,在心里盘算着养几只鸡,用鸡粪作肥。一块地只输出不输入,最后连草都长不出来是迟早的事。 心中打定主意,又弯下腰来做活。 拔地豆这事儿没什么技巧,抓着茎叶拔起,抖落泥土,再抛到同一块地方,等着一起收拾就行。有些长得深,便用耙子稍微松松土再扯。大人在前边拔地豆,两只小豆丁就撅着屁股捡地里落下的地豆。叶澜瞅了眼身后干得起劲的小孩,尤其是予哥儿,吭哧吭哧跑上跑下,小脸儿上早就布满了汗珠,用脏衣袖随意一抹就是继续。 叶老爹先几天已经扒了六成,剩下的地豆扒得快,扒完了,一家人就直接在地里处理起来。把地豆从根茎上一颗颗拔下来,再抛到箩筐里。叶澜试着剥开几个尝了个鲜,外壳还沾着泥,水分重,并不是很好剥。虽说个头是小了点,但胜在掰开的果实还算饱满。 味甘,渣少,看来能出不少油。 不免多吃了几个润润嗓子。叶澜自己吃欢了,倒也没忘记旁边眼馋嘴馋的小豆丁,顺手把几颗剥好的地豆摊在手心里递过去。 月姐儿还不大敢伸手,昨晚一餐他们的关系虽缓和不少,但眼神里的怯意淡不了几分。叶澜掂了下手心,月姐儿还是不敢拿,倒是予哥儿手快,一把全攥住了,接着分了大半到妹妹手里。 丁点地豆吃不饱,肚子里连个底都垫不着,反倒加深了那肚里的空虚感。叶老爹远远望见人家烟囱升起来的炊烟,这才想起到了吃午膳的时候,“天色不早了,阿澜你先带着孩子们回去罢,这些我和阿大挑回去就成。” 叶澜应下,捡了些拔下来的花生,挎着篮子去了河边。 找了处好落脚水不深的地方,她把篮子放到流水处,提着手柄上下晃动几下。地豆上沾的泥不多,很快就洗去了个八成。泥是洗掉了,但是染上了水的重量,叶澜拎起来还是费力。 月姐儿看她吃力,懂事地伸出手帮着提。细胳膊还没鸡脚粗,叶澜觉得好笑,心意已经领到了,她便让月姐儿注意脚下,莫让石子绊住了脚。 用这篮花生做今天中午的午餐怕是来不及,一大家子人都等着快点填饱肚子。叶澜路过菜地的时候顺手摘了一餐青菜,予哥儿一看,嘴角一下就瘪了下来。 小孩心思,叶澜也理解,心中不免后悔昨日一下做得太好吃。起点高了,一下怕是唬不住这个小人精。 “答应你们做的就一定会做到,这是我的诚信,现在耽误之急是让干活的人吃饱,这样才有力气干活。” 一大把绿叶菜被月姐儿捧着,脸都被遮去了七成,乖乖回应的声音从其中穿出。予哥儿这个年纪已经明事理,倒也不情不愿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慢吞吞跟在最后面。 “予哥儿。” 一声叫唤让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见到来人,叶澜温声唤了句“李婶”。 “正好遇上你们回来,我就省的多走一趟了。这是豌豆淀粉,没多少,给你家盛了一碗。”李寡妇将手中的碗递给叶澜,又朝她身后瞅了两眼,“你爹下地还没回呢。” “是,我先回来做饭。您等着,我拿了您家碗就来。”话落,叶澜赶忙将篮子放在灶台,从碗柜中取了自家的碗盛着。乡下人家的碗都不小,李寡妇给结结实实压了一碗。豌豆淀粉雪白得紧,叶澜一下就想到用来做些什么吃的了。 她又往里头装了满满一碗子生地豆,这才将碗送了回去,“今儿个刚从地里挖出来的地豆,您拿回去解解嘴。” “留给孩子们吃就行。” 如今不是什么饥荒饿肚子的时代,这地豆不是什么新奇物件,人人家多少都种了有。叶澜还是再三坚持,李寡妇拗不过她,最后带着地豆回去了。 叶澜用竹篮把淀粉罩上,接着开始做饭。等叶老爹和秦铮二人担着地豆回来时,饭菜也熟了。 小孩子端碗上桌,人人都挑起了筷子,叶澜还在灶台前忙活。 “阿澜,吃饭了。”叶老爹叫她,“吃完饭再来忙活也不迟。” “不碍事,你们先吃。” 叶澜把竹篮撤了,将豌豆淀粉取了出来。用凉水和开,确保里边没有颗粒,这才倒入锅里,随着凉水一起烧开。过程中要不断搅拌防止糊锅,烧到冒大泡,搅动上劲了,锅内的糊糊也变得粘稠,这时候就完成了一大半了。 笊篱已经提前洗过,这是用竹篾、柳条编成的,实际上就是漏勺,只是孔比漏勺小得多,勉强能用。 装一盆凉水,将糊糊倒进笊篱里,拍打边沿可以使糊糊下降的速度更快一些。只不过笊篱的孔相对来说还是太细,掉出来的凉虾稀碎。 不碍事,反正吃到肚子里都一个样。 滤出凉虾煮糖水又费了点时间,叶澜将两件东西都用凉水镇着降温后,这才来到餐桌上吃饭。 桌上的菜都没怎么动,直到叶澜来了大家的筷子动得才更勤。 叶老爹夹了一筷子菜到叶澜碗里:“快吃吧,一直都是你在忙活。” 叶澜挑了几粒米到嘴里,不知是不是混了些毛薯甘薯粗粮类的缘故,这米的味道格外醇厚。这里人的封建思想根深蒂固,若是放到了别家,别说等她吃饭了,就是连饭桌都上不去。 心中一阵暖意,她知道这得亏了叶老爹对女儿的疼爱。 饿得紧,一桌人没说上几句话。简单解决了午饭稍作歇息,叶澜便前去查看凉虾的情况。凉虾晶莹,边缘呈现一层剔透,好似和水融为了一体。再看另一边,糖水已经变得冰凉,丝丝沁着香甜气息。 香甜的味道直接勾来了两只馋虫。 “香。” 这两日月姐儿说的最多就是这个字,说得也最熟练。叶澜摸摸她的脸,接着拿了一只干净的碗,舀了一勺凉虾又倒了小半碗糖水进去,“端去给阿翁。” 又按照一样的步骤做了一碗,这次是递给予哥儿,“端给你大哥。” 小豆丁屁颠屁颠送过去,回来立马“邀功”。 做的好,自然有的吃。叶澜给他们的那份里头多加了一点糖水,两只小孩坐在凳子上晃悠着双腿,那凳子用得久了,一条凳腿有点坡,兄妹两全然不察,随着晃悠的凳子吃得起劲,嘴都要粘住了。 叶澜也给自己弄了一碗,凉虾弹牙,佐以甜度适中的糖水,一碗凉虾消去了一屋子的燥热。 予哥儿很快吃完,舔了舔嘴角的糖渍,意犹未尽,“还有吗?” 叶澜给两个小孩一人添了半碗:“不能多吃,你们都在换牙,吃糖吃多 7. 回秦家 《放开那只肥猪让我来(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这一声呵斥猝不及防,饶是叶澜都被吓得抖了抖。 秦铮沉着脸,麦色肌肤下显得表情更为深沉。他离家进军营时,弟妹不过同这两个孩子一般年纪,虽不多曾管教,但也知不懂规矩不知礼节日后会吃多大的亏。 时家两个孩子是逃过难吃过苦的,予哥儿因着是男孩,人芽子想把他卖给一户人家,月姐儿就苦的多,原是要被发卖进娼楼,小时奴役,长大了就接客的。也不知予哥儿发了什么狠,从人芽子手上逃了出来,还找回了妹妹。一路乞讨流浪,这才遇见了秦铮。 流浪久了,不甘受管教,在秦铮面前还乖巧,到了外边就是野。有些事秦铮心里有底,偏予哥儿不会在他跟前显露丝毫凶性,他也不知如何约束的好。 见晓叶澜的所作所为,秦铮明了她是对的,便由她去了。好在留了个心眼,否则还真会闹出事来。 “你若还把我当你大哥,这大嫂便得叫,目无尊长,更得道歉。” 秦铮已经入了院子,唯留秦时予杵在门口不知进退。叶老爹匆匆赶来,拉着予哥儿的胳膊往里走,“小孩子家家,做大人的何必计较。你跟你大哥认个错,这件事就过去了。” “您若再帮着他,我便不顾及情分了。” 叶澜坐在院里不出声,心中却在感慨这秦铮是个明事理的。 见秦铮不为所动,叶老爹又来拉叶澜。她自然不会劝阻,若是秦铮都管不住,日后指不定会受多少麻烦。她让出位置,按着叶老爹的肩膀让他坐下,“这事儿您就别管了,秦铮心中有数。” 再说那秦时予,垂在身侧的手松了又紧,往回迈出的步子似有千斤重,走到秦铮面前,“扑通”一声直直跪了下来,扬起的沙尘都迷眼。 “这一米一水,你可有经过一丝手,流过一滴汗?未经人家允许,哪怕是自家人,不说而取,那便是盗!你是秦家人,是有名有姓的孩子,如今跟外面的野孩子有何区别。若是到了街上,你可知盗窃是要杖责的!” 月姐儿跑到哥哥身边,也随着哥哥的动作一起跪了下来。 秦时予推搡着月姐儿不让她跪,力道大了些,月姐儿那小身板一下被他推到了地上,本来就被这情形吓了一道,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秦铮知他是个称职的好哥哥,又道,“月姐儿成日跟在你身后,视你为榜样,你这个哥哥,便是这样以身作则的?” 跪在地上的身子颤了颤。 秦铮手掌拍桌,惊得桌上茶盏一阵响,“你可知错?!” “时予知错,还请大哥、大嫂原谅。” 终是岁数大些的孩子,没像月姐儿一样哭得泪眼汪汪,眼眶泛着水汽也死咬着唇不出声。秦铮说了句“知错能改,这才是男儿郎该有的样子”,便让他去墙角站着,今晚不许吃饭。 小身板往墙角站,背着人快速用袖子抹干了眼泪。月姐儿也跟着站,叶澜做好了晚饭,听见动静的秦时予推推妹妹的胳膊,瓮声瓮气叫她,“快去吃饭,听到没?” 月姐儿犹豫着要不要去。她没吃糖水,肚子里空空的,听见秦铮叫她,这才挪开步子,小脑瓜子却在餐桌上盘算如何给哥哥送去些吃的好。这点小心思大人哪能不知道,秦铮下了狠话,谁要是给他送了吃的,那便一块饿着。 剩的糖水一人一碗吃了个干净,连碗里沾的甜味儿都给洗了去。 是夜,谁都是揣着满肚子睡的。唯有秦时予空着肚子,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有这一遭,秦时予明显老实很多,叶澜到秦家的过程也很顺利。她可记得原著里秦时予背地里没少给原主下绊子,这才在正式回秦家前给秦时予树些规矩。 行囊早在成婚时就搬来了秦家,如今没什么要带来的。叶澜跟在秦铮身后,由他领着进了院子。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秦家比老叶家还显破落。 院外围着的篱笆稀疏半塌,院子里有一棵不知什么树,长得歪七扭八,除此之外光秃秃的,里头还放了一把未完工的长椅,没收拾的木屑落了一地。两个孩子正蹲在房前玩泥巴,听见动静也只是回头瞥了一眼,不咸不淡叫了人,接着继续和泥团。 瓦缝布满干枯泛黄的青苔,有几处明显破落,又用碎瓦盖上。房屋已显破败,风一吹,不知是窗棂还是木门发出了吱呀声。再往里头一看,房梁似是有虫蛀了,仰头看时有尘落尽眼睛里。 到处都像覆了层灰,帷帐脏兮兮的,也不知怎么睡下去的。 知道秦大糙,没想到这么糙。叶澜两眼一黑,知晓又有得要忙了。 秦铮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他平日里不是上山就是下地,若是独自一人还好,偏家里有两个小孩,洗衣做饭都是他一人操拾,属实没时间料理家事。 “你先暂且忍耐一下,等农忙结束我来收拾。” 乡下农事一茬接着一茬,要是等到农忙结束,屋子怕是都已经塌了。叶澜摇摇头,说什么都要现在解决掉一部分。 让秦铮把帷幔、床罩子都扯了下来,倒上些茶枯粉去河边浆洗。自己则是打了水,湿了帕子,开始擦屋里的用具。 有些家具瞧着应该是新打的,磨损轻,灰也少。旧用具可就遭了殃,厚厚的灰怕是能种上二两稻子。 水缸里的水原就只剩了半缸,如今更是一下用完了。 不是吃的水,叶澜干脆就去河边打。一眼就看见了秦铮。 这个时节的山水还是有些凉的,他的裤腿卷起到膝盖,站在流水处洗帷幔。山水在他后腿形成一块弧,印出他那结实的肌肉。 弯腰,挺腰,上上下下,几滴水溅在脸上,他却丝毫不觉,专心洗着手中物。这沉闷的性子好像做什么都是一样的神情,不苟言笑,事情完成的又好又快。丝毫不在意旁边浆洗衣服的是妇人家,更不在意她们打量自己的眼光,只在一开始她们询问叶澜时说了一句“她在家里做活。”便不再开口。 叶澜看他,他很快就有所感应般回头,两人视线一交错,叶澜先出声,“洗好了吗?” “再过一遍水即可。”秦铮看她担着的桶,“家里没水了?等我一下,我来提。” 叶澜就看他动作。胳膊抓着帷幔一角拉起,顺着垂下的方向折叠几次,再用力拧干。 他掌心宽厚,用力时胳膊上青筋暴起,很快又覆上一层水光,那麦色肌肤霎时更亮眼。 三下五除二便拧好了水,将盆递给叶澜,自己又提着桶去打水。 旁边有妇人打趣:“夫妻俩齐齐努力,生活才会越过越甜蜜呢!” 话音未落就有别的妇人眼神嗔怪,打趣谁都行,偏不能是叶二家这位。谁料叶澜笑笑,应那位妇人道,“婶子说的对,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没说上几句,秦铮就已经打好了水。她又和她们打了声招呼,接着便和秦铮并肩回去了。 留下身后众人还在交头接耳:“叶家姑娘还真是不一样了,怪哉妙哉。” 有了水,叶澜把最后一块地方擦了。通通捯拾干净,毕竟是自己日后常住的地方,还是干净些让人待着舒服。 至于屋子,之后肯定要修缮的,碍于没有材料,也只能慢慢来。 秦铮把缸填满了,顺带烧起了晚些时候要用的沐浴水。 满满一大锅,灶膛的火烧得亮堂。无他,这俩泥娃娃也要好好清洗一番。 靠近主屋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小房当作湢室供洗澡用,叶澜帮月姐儿洗,澡盆大了些,更显得里面的孩子小。她从头到脚帮月姐儿好好清洗一番,“抓疼你了就说,知道吗?”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挨打的份。” 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虽还是有打闹,但总归是把这些团子都混好了。 松弛好的面团用擀面杖滚成椭圆形,从上到下卷起来,这下面坨子成了粗长的花卷形,唯一不变的就是醒发的时间。 这一晃悠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秦铮不在家,叶澜就随便热了一些昨天的剩饭剩菜吃了。简单填饱肚子之后继续擀面,这下洗碗筷的工作交给了两个孩子,倒也干得有模有样,两个人头对着头蹲在两边,用丝瓜瓤沾了茶枯粉细细刷着碗。 叶澜不时看一眼,叮嘱他们别把碗打碎了。自己手上动作不停,面条换个方向再擀一遍,搓成长条再醒一会儿。 重复了三遍,这才可以开始做饼。 面条两段折到中间按扁,搓成圆形再擀成中间厚四周薄的饼皮,中间放上一坨栗子泥,朝上搓圆收口。在掌心摁扁成饼,开口朝下放置。 窑已经烧热了,里头说是沙漠也不为过,还不等人靠近,里面的热意已经扑面而来,就差把人烘熟。叶澜用铲子把炭都铲了出来,转而把栗子饼摆在板上放进去。 她还敲了颗鸡蛋,在饼上刷了一层鸡蛋液,这样烤出来更香更金黄。 一窑能放十个饼左右,这一锅就先试个水。叶澜用木块把窑口堵住,坐在摇椅上纳凉歇息。 月姐儿和予哥儿已经养成了午憩的习惯,半个时辰不长不短,叶澜不让他们睡太久,睡长了晚上又闹腾得晚。 先把月姐儿叫醒,她捏着女娃娃的小鼻子,捏捏放放,透不过气的月姐儿开始哼唧,她趁机说话,“快起来啦,香香甜甜的栗子饼要不要吃?” “吃。”月姐儿被她牵着坐起来,人还睡得一脸懵,连眼睛都还没睁开,脑袋晃了两下就要倒下去,叶澜笑着赶紧拉住她,“怎么成了不倒翁了?” 月姐儿笑了两声,双手揽住叶澜的脖子,她顺势把人抱起来。还是长了不少肉的,抱在怀里有点分量,她抱到隔壁屋就将人放了下来,“去喊哥哥起床。” 给人找点活干就有精神了,这下捏予哥儿鼻子的成了两个人,刚睡醒时他是最顺毛的,眼睛里只有迷糊。 “快起身,我们开窑去。” 秦时予用力揉了两下眼睛,掀开肚子上的薄被就从床上跳了下来。 这些栗子饼他们也有份,固然是期待的。窑门太烫,她拿了钳子夹开,心中也是紧张,若是成了最好,若是不成就要不断思考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窑门挪开,热气最先冲出来,而后猪油香混着麦香扑面而来。处理得好,猪油丝毫不腥,是纯粹而若有似无的油脂香,麦香就更不用说,直飘进肺腑里,格外宜人。 别说馋嘴的小孩了,就连叶澜都忍不住咽口水,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取出里边的栗子饼,幸好热度将她的理智拉了回来。 用铲子将里边的饼挪出来,她走到哪儿香味就跟到哪儿。 靠近窑壁的饼皮有些焦,但总体还是不错的,中间部分的栗子饼受热最好,顾不上烫手也要掰开一个,外皮层层分明酥到掉渣,中间的馅料扎实软糯,咬上一口热意便带着香味在唇齿间弥漫,口齿留香。 50. 撮合 香喷喷的栗子饼出窑,三人当即就搬了矮几坐在檐下享用这来之不易的点心。 叶澜做饼的时候没有细细量比例,全都凭自己往日的手感,因此饴糖放多了点,栗子馅偏甜。小孩儿喜欢吃甜口的,她倒是不贪这点甜味,堪堪吃了半块就打算泡些茶来配着。 煎上一壶金银花茶,晒干的细花瓣重新在水中绽放开来,淡淡的茶水丝毫没有苦味,泉水的清冽和茶味完美结合,用来解腻再好不过。 就连月姐儿和予哥儿都连喝了两杯,茶水送着饼子落到肚里,不用吃多少也就有了饱腹感。 月姐儿连手指上的渣都要吃干净,稍稍尝了两块便不吃了,细水长流这个道理她懂,手臂托着下巴乖乖坐着等哥哥吃完。她缠着哥哥要出村口玩好久了,哥哥一直说没空,直到家里的活快干完了才松口。现在日头不那么晒,她等着哥哥带她出去。 等了好久哥哥才终于吃完,他将手里掉的渣拢在一起,仰头一口气全送进了嘴里,随后拍拍手掌,豪气朝门口抬了下巴,“走!” “干嘛去?”叶澜喝完杯里的茶水,轻轻搁置在桌上微微偏头看他们。 月姐儿已经迫不及待,起身时连交杌都带翻了,立刻扶起来,拉着予哥儿的胳膊巴不得直接把人拉到院子外边,还不忘回答嫂嫂的话,“去村口玩。” 叶澜了然般点点头。她正好也要出门,于是也从交杌上起来,简单拂去掉在领口的碎渣,转而提了碗和篮子来,将栗子饼码在碗里再放到篮子里去。 边上的予哥儿看她把大半栗子饼都放到了篮子里,疑惑问她,“要给谁的?这么多。” “给阿翁啊。” 还有一锅饼要烤制,窑子要再烧炭烘烤。叶澜趁热装了五块饼到篮子里,打算送到叶家给叶老爹也尝个鲜。这次成功了下次便可以多做一些,甚至可以尝试着烤面包。临出门前往窑里塞了满满的木柴,就这么让它烧着,三人同时出了门。 “到了外边不要把衣裳弄得脏兮兮的,天色暗了就要回来吃饭了。” 予哥儿牵着月姐儿就往外边跑,两个人像是脱缰的野马,跑起来连头都不乐意回,只冲着身后的叶澜大声回应,“知道啦!” 这段时间他们都在家里帮手,确实需要出去撒一下欢,不然整天在院子里疯跑看得她头都疼。叶澜又冲兄妹两喊了一句“注意安全”,这次连回应都没了,两人跑得连影子都不见。 她迈了步子去到叶家,院子里和秦家一样,铺天盖地晒的都是稻子,稻杆整整齐齐铺在房顶,早就被晒干了水分,绿色一点不剩,满满一屋顶全是淡黄。 叶老爹正在院子角落劈柴,若不是有声音还真难发现他在家。每个院子的布局都大差不差,一边屋侧是湢室,另一边是茅房。灶房同湢室一列往往挨着院角,柴棚就在旁边。 他就站在柴棚不远处,地上立了一个大木桩,要劈的柴竖放在上面,刀对准了往下挥。一粗根柴要挥上好几次才能劈开,还要再劈成小块。他边上一堆劈好的,此时正弯着腰把一根根柴垒好搬到柴棚底下。 叶澜喊了声“爹”,随后顾自走了进去。边走边环顾灶房,锅里还放着吃完没洗的碗筷,灶台边上剩了一碗剩菜,应该只是简单炒了一下,瞧着并没什么油水。最重要的是她还看见了一碟没动过的烙饼,上边绿的红的许是面里混的蔬菜——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叶老爹的手笔。 “欸——!”叶老爹大声回应她的话,而后缓缓直起腰来看她,见只有她一人觉得疑惑,“怎么过来了?予哥儿和月姐儿没一块来?” “他二人去外边撒欢了。”叶澜从边上走过,拉着叶老爹坐到桌子边歇息,“今天刚用窑烤出来的栗子饼,尝尝女儿手艺怎么样。” 叶老爹看来看去不知道挑哪块下手好,囔囔着“怎么带了这么多过来“。选来选去还是挑了一块最小的,手上一点不敢用力,生怕把饼子捏烂了。另一只手在下边接着渣,“好吃好吃,香!”栗子饼还没吃两口,掉的渣倒是都进了嘴里。 “还没尝到味就说好吃。”叶澜笑着给他倒了杯凉水,眼珠子转到灶上的碗,试探性问道:“李婶子又给你送了吃的?” 叶老爹的视线随之移到碗上,没应也没否认,“你待会儿回去把那碗里的一并带去。” “我才不要,”叶澜抿嘴笑笑,“人家特地给你的,我吃了算是怎么回事。” 李寡妇隔三差五就往叶家送吃食,这事儿光是两个孩子都遇上了好几次。叶澜心里已经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了,但叶老爹这儿她还拿不准。 她镇定地往对面人的茶杯里添了水,又往自己的加了些。端着茶盏往唇边送,状似不经意间开了口,“那李婶子的心思,您可别跟我说没看出来啊。” “什么意思?我可没看出来。” 庄稼人老实了一辈子,这点躲避的小心思一下就被看破。叶澜把茶盏搁置在桌上,也不拐弯抹角,语气同平常一样,直接说了出来,“那女儿可就直说了,我看李婶子对您有意思,您就没想过后半辈子跟她搭伙过日子?” 李映香虽有些小毛病,但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平日里也不能老盯着人家的不是,若是真做了她后娘叶澜也安心些,不然上次叶刘氏闹事她也不会对对方说那一番话。 “又胡说八道!” 叶老爹差点被茶水噎住,茶盏往桌上一房就反驳叶澜的话,视线没往女儿脸上放,反倒是在别处都过了一遍,“那、那是能说的吗?老大不小的年纪了还想着这事儿,就不怕村里的人把你脊梁骨都戳断,害臊!” 他不看叶澜,一手还捏着没吃完的饼,另一手在空气里挥动,“不成!你爹这把年纪了,丢不起这个脸!” 叶澜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刚想开口反驳“有什么好丢脸的”,院子外边的动静先一步吸引了父女二人。 已经隐约猜到外边的人是谁,她从桌子边起身大步走到了篱笆处,不知是走慢了还是那人躲了起来,总之没瞧见身影,怎么走来的又怎么走回去。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叶老爹微微长着嘴看着她的方向,他从叶澜的反应看出她的意思,整个人显得有些无措,随后像是斗败的公鸡弯了脊背。 他心中有顾虑,叶澜摸不准到底是什么,不过也隐约能猜到。他一辈子都在层层叠叠的山里,在山中的村子里,在意的无非就是这些东西。 “循规蹈矩过了半辈子,剩下的半辈子为何不能顺着心意。”她叹了口气,帮着把地上的柴火搬到棚子里,“我娘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也想着您过得顺心。” 她没再多待,院子里还烧着窑,回去的时候说不定已经飞了一院子的鸟在偷吃。帮着把柴火都堆整齐,挎着空篮子就打算回去,“一个人就少忙活一点,别累着了。” 叶老爹应好,将人送到了屋外,一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转身回去。 叶澜回去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下李寡妇家,院落空荡荡的,稻子也没晒多少。她家两个儿子都能自己谋生,因此她种的地只管自己生计。叶澜再踮脚往里头看,没看见人影。一时之间没想好到底要怎么面对对方,还是没停下步子直接回了自己家。 院子里果然飞了不少鸟在啄食,她一推开篱笆,那些鸟便被惊得扑棱起翅膀飞了个干净。没两个孩子看着赶鸟还真是不行,可能还需要用稻草扎一个稻草人。 她沿着空出来的窄道走到窑边,只头剩下短短一截木头在燃,她往里埋了几根细的粗的之后便没再多管,先去把稻翻个遍。 稻米晾晒期间不下雨最好,一泡水没处理好就会发芽。偏已经快月余没落过一滴水,到处都是干巴巴的。她是希望下雨的,那地里每日都要挑上一担水淋撒,到河边都要打好几趟水,光取不补,水位都下降不少。 叶澜用手掌遮在额前抬头望了望天,太阳和前几日没有区别,一阵一阵散发着热量,丝毫没有要下雨的意思。 民以食为天,人靠天吃饭,这天不下雨,人也只能苦巴巴过日子。 她进了鸡圈铲鸡粪,这些都是用来当肥料埋地里的。这鸡只只都长得壮,全靠她一日接着一日煮鸡食喂。叶澜把鸡挥到一边去,“等米打下来就有新鲜米糠吃了。” 她又到鸡窝里把下的蛋取了出来,这鸡不知道为何不守窝,倒也少挨了一啄。叶澜握着两枚鸡蛋从圈里走出来,将蛋放到橱柜里,这才洗干净手准备烤下一批。 刚将窑门合上,予哥儿就推开篱笆门回来了。 “今日怎么回得这么早?”叶澜转头看他,唇边的笑容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消失不见。 脸上两三块淤青,左脸显然高肿起来,头上身上皆是灰扑扑的,袖子还破了一道大口子。垂放在两侧的手攥成拳,关节处还有不少擦伤,又红又脏。他双目通红,眼眶挂着水汽,死死咬着下唇不松。 叶澜心里一惊,立刻朝他身后寻找另一人的身影,却没在他身后瞧见人,忙不迭问,“月姐儿呢?” 一听她开口,秦时予强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妹妹被他们藏起来了。” 51. 撑腰 “到底发生何事了?他们是谁?” 时家兄妹是秦铮从外边带回来的这件事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要是能说上两句话的小儿都知道。大人倒不会长着大嘴叭叭这件事,放到了自家便是茶余饭后的闲谈,听的多了,家里有孩子的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那村里出现的两个新面孔是秦家捡来的,说白了就是没爹没娘,连大哥都不是亲的。 村里的孩子聚在一起,怎么着都要打探一下这两个新人,遇上了也要喊一声“外来的”。秦时予是个防备重的,生来就没过上几天和同龄人玩闹的日子,又对自己和妹妹是死乞白赖跟着大哥来到村里的这件事心存疙瘩,便不甚搭理那些探究的目光和言语。 秦时月就更不用说,这丫头是她哥哥的坚实拥护者,哥哥说一她不说二,也不搭理那些人。稍微大点的小孩子有意见:我是“主”,你连“客”都算不上,凭什么不搭理我,非得给你些颜色瞧瞧才行,于是路上遇上就要同新来的对上两句找找存在感。 心气傲的当属一个叫叶壮的男娃子,他算得上村里的孩子王,一堆孩子都是跟着他跑的。父亲早年参军没了下落,母亲也得了肺痨走了,家里就剩一个老阿奶。 但他傲,全然是因为有个在镇上做小官的哥哥,这可是亲大哥,有什么好的都紧着自己,再说村里有几个人能在镇上谋生,光是这个就别提有多得意了。 每次叶壮都要站在前头,得意洋洋“施舍”他们讲话跟自己的机会。可秦时予偏不,往往白一眼就走。边上一堆小孩都盯着呢,这下叶壮面子可就挂不住了,你一个捡来的,凭什么这么傲? 他越急就越想让秦家新来的吃瘪,那秦时予也不是个好惹的,你招惹我我便不收着牙齿了。小冲突起了几次,一来二去两人就结下了梁子。 更像是拉帮结派,只不过“帮派”成员一早就立下了,一边是村里这些“有爹有娘”的孩子,一边是兄妹二人。 秦时予一般不会和他们起正面冲突,但耐不过他们主动没事找事。他们人多,一围起来就很难走掉,不过只要别让妹妹受伤,同他们打一架也没关系。 叶澜来家里之后秦时予就很少打架了,出去也是尽量避着那些人走。这个嫂嫂可不是个好惹的,万一告诉大哥,大哥不要他们了怎么办? 今天算是意料之外,兄妹两已经往人少的地方走了,可他们像是早有埋伏,到了人少的地方就突然冒出来将二人围住。他一个人顾不上时月,妹妹就这样被他们带走,叶壮逼他跟自己跪下,否则就不告诉他月姐儿被藏到了哪里。 原想把他们都打到认输,但小孩子有几个是全部心善的,全都被叶壮牵着鼻子走,一帮人压着秦时予又打又挠,非要让他同叶壮道歉。 他又没做错什么,为何要道歉?扭了身子挣脱,脑子里想到的就是找叶澜。 他边说边不停用袖子抹掉眼角溢出来的泪水,也顾不得沾了泥的袖口碰到擦破的地方有多疼。叶澜握着他的肩,眉眼间都是韫气,“别怕,嫂嫂给你撑腰。” 先前那些事像是穿上了线的珠子,叶澜想起有时秦时予怪异的举动,脏兮兮的衣裳酸到咬不动饭的牙,全都和这些事有关。 出了村口还不停,一直走到一座矮山才作罢。 一群孩子拿着棍子随着坡度站着,叶壮在最上边,见到叶澜来了也丝毫不怕,反而嘲讽起来,带头笑得猖狂,连少了两颗门牙都看得一清二楚,“没爹没娘的野孩子搬救兵来喽!” 叶澜算什么?村里人没几个喜欢她,就算她来了也不怕。 几个大孩子顿时哄堂大笑,还是有几个年纪小的害怕,却也跟着笑起来。叶澜眯着眼睛将那叶壮瞧了个仔细,这幅小人得志样子颇像占山为王的猴子。 “你个蠢出世的王八羔子,睁开你那眼睛看看老娘是谁,哪个缺了心的王八告诉你他秦时予秦时月没娘,我就是他娘!再让我听见你们这些王八羔子胡言乱语,非把你们的牙给掰碎丢了喂狗!” 秦时予虚拉着叶澜的衣摆,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更是直接牵住了他的手,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要把其他人生吞活剥了。 这下没人敢笑,所有人都盯着叶壮,这小孩满脸通红,梗着脖子说不出话,磕磕巴巴憋出一句,“你才不是他亲娘!他们是捡来的!” “是不是我的孩子我说了算!你算哪根葱对着我的娃拳打脚踢?!光长个儿不长眼不长脑的东西,肚子里没装两滴墨水,吃的饭长的力气就是这样让你欺负别人的?” 叶澜随手捡了一根棍子把上头站着的人一个个指了一遍,更是放开了嗓子叫唤,“这一个个的我都记着了,一天到晚不学好的东西,你们爹娘不教我便叫衙门里的人来教!还有你——!” 她对着最上头的叶壮指指点点:“最坏人的王八羔子,尤其要把你抓进去,扒了你的皮看看里头到底是不是一颗黑心!一堆坏心肠的小羔子,你们知道我叶澜是什么样的人,再有下次夜里最好睁着眼睛睡觉,不然我一个个堵了你们的嘴捆了你们的手脚把你们丢到猪圈里,让猪拱了去吃个干净!” 说这话时还要盯着叶壮,最会带坏人的东西,不骂狠点还真当她吃素的。 有几个胆子小的丢了木棍撒丫子就跑,叶澜倒也不管他们,对着剩下的人呵斥,“还不带我去找月姐儿,要是少一根头发丝要你们好看!” 早就被吓得不敢动弹,一动起来就要手脚并用了。剩下几个赶忙畏畏缩缩带着她去了藏月姐儿的地方,拔腿要跑的时候又听见她恶狠狠地喊,“明日让你们爹娘带着来认错,不然就让衙门把你全家都带走!” 听见她的声音,月姐儿立刻放声哭了出来。这到处都是山,要不仔细还真难发现这有条沟,走近了才勉强看见月姐儿的发顶。 “没事儿啊,娘来了。”叶澜很是干脆地跳了下去,抱着月姐儿的腿把人往上举,“予哥儿拉着点妹妹——月姐儿用力蹬上去。” 她自己上去都废了些劲,更别说身子矮的小孩。上去后膝盖都有些疼,也顾不得揉一揉缓一下,抱起哭得泣不成声的月姐儿、牵着一身伤的予哥儿就往回走。 “不哭了,再有下次我就把他们屁股都打烂。月姐儿没受伤吧?” 女娃娃摇摇头,随后冒出了个鼻涕泡。她自己也不好意思,加上叶澜逗两句,没过一会儿就笑了出来,扒着叶澜的脖颈让她抱回了家。 那些小孩早就跑没影了,今日要不把事情闹大叶澜还真不一定发现得了这些事。她回到家就马不停蹄就烧起了水,亲自帮两个孩子洗澡。 秦时予哪里好意思,他长这么大帮他洗过澡的人一只手就数的过来,再说命根子哪能给别人随便看,在门后边死死抵着不让她进。然而叶澜说什么都要帮他洗,一脚卡住门缝肩膀靠在门上,压着力道往里推,“你穿着亵裤进桶里去,快些我不看你。” 实在拧不过她,他便捂着鸡儿,噗通两下坐进了水里。 听见水声平复,叶澜这才推门进去。先帮他洗头,任她用不用力扯不扯到头发秦时予都不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话,脑袋随着她的方向晃动。伤口浸了热水是疼的,他却一声不吭,抱着膝盖坐在水里,眼睛盯着水面一圈一圈的涟漪,似乎想从里头看见叶澜的脸色。 “你……为何不骂我?”以往他呛她两句,她非揉这他的脑袋不放才是。 “我为什么要骂你?闭眼——”叶澜往他头上倒水,先一步抢了他的回答,“因为你跟人打架这事儿?” 秦时予闷着脑袋不讲话,有水顺着耳朵一直往下流,甚至有几滴落进了里头,但他还是把叶澜的声音听了个清楚。 “我不仅不骂你,我还要夸你。”她揉着他的头发,将角落仔仔细细洗了个干净,“别人惹你,你不盲目还手,说明你心中有理;时时刻刻知道保护妹妹,说明你是个好哥哥;不想让我们知道也是因为不想让我们担心。但是我还是要骂你两句,你才多大年纪啊?遇到这种事一定要先找家里人,这样才不会受伤有麻烦,知道了吗?” “我虽然会骂你,你大哥也有可能会生气,但只要讲清楚缘由,我们不会无缘无故怪你,更不会不要你。受委屈了可以哭也可以撒娇,你才是个小孩不是?” 秦时予低低应了一声,眼眶又湿了,好在湢室里都是水,她看不见。 “行了,转过来。” 这下他没再别扭,让叶澜擦了个细致。身上还有几处淤青,她执意帮他洗澡也是为了这事儿,好在他知道哪些地方要重点护着,伤的地方都不在重要器官上。 叶澜一处都没放过,忽地听见他说了一句“对不起”。 她一怔,心中明了他说的是什么,大方道着“没关系”,内里也是心酸得紧。 她又换水给月姐儿洗,洗完之后磨了草药给他们敷伤口,再拿帕子给两人绞头发。 窑里的栗子饼还温着,幸亏这次窑没烧太久,饼并没有太焦。恰好到了饭点,她没让他们吃太多,垫垫肚子就行。 今日这一通闹得晚了,院子里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收完,吃上热乎饭时天已经彻底暗了。叶澜给炖了骨头汤,又同他们说起道理来,“这些人长什么样都记住了吗?明日他们要是不来跟你道歉咱就上他们家找去。” 她往他们碗里夹骨头:“他们道他们那份的歉,我们也道我们的不是,你想不想原谅都行,这是你的权力,但是一定要听见他们亲口认错。” 兄妹两都应好。秦时予往嘴里扒饭,试探着看了一眼叶澜,同她商量着。“今日这事能不能不告诉大哥?” “可以。”她答应得干脆。 吃饱之后歇息一阵便催促他们上床睡觉,秦时予抱着枕头在她们房外踌躇,他今晚不想一个人睡,却不知怎么开口的好。正要原路返回,谁料叶澜却从里边开了房门,满眼逗趣,“想跟妹妹一块睡啊?” 他脸一红,刚要反驳说不是,叶澜已经先他一步开了口,“来吧,床都铺好了。” 床不大,结结实实躺了两人,还有一个大人侧身靠着床沿。予哥儿靠着最里边睡,月姐儿睡中间。叶澜有一下没一下拍着被子,外边依旧响着虫鸣,晚上的氛围太过舒适,她连自己都要哄睡了去。 里边的人动了一下,她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没什么大动静。时候差不多了,正准备起身出去,隐约听见一道小小的声音。 属于最里边的孩子,他小小唤了一声“娘”,声音不大,却让她听了个清楚。随后被子一阵窸窣,他转了个身,面对着里头。 叶澜轻轻笑了一下,小心关上了房门,希望她的孩子能睡个好觉。 52. 扯皮 秦铮今日回来的早些,但叶澜睡得晚,两人还是在院子里遇上了。 她正从湢室里出来,露出的皮肤泛着粉,覆着一层水汽。帕子半裹着头发,露出的发梢还在不停往下滴水,所到之处都是一片濡湿。 叶澜没注意到篱笆外的人,偏头将手上摁的帕子扯下来,侧着拧了拧头发。有几根断了的被她缠在指间,而后落到了地上。 月光正好倾洒在她身上,秦铮将她的样子瞧了个仔细,鼻尖的水汽最重,被水汽裹挟的唇色潋滟。还有那露出的修长脖颈,纤细的不盈一握。 她将帕子展开包着头发拧,先是一连串的水帘,而后变成莹白珠子,一颗颗砸在地上,融进泥土里。 秦铮推开门进去,叶澜的视线便随着动静转到他身上。她朝灶房抬了下下巴,“锅里还有热水,快去沐浴。” 两人之间的交流向来简单,秦铮洗完出来之后她还在屋外没走。檐下搬了矮几出来,两个方向各摆着一张交杌。明了她有话要说,他先一步坐下,叶澜紧随其后,手里端了一碗热汤来。 “快喝吧,特地给你留的,这两日辛苦了。明日还要继续去米铺吗?” 叶澜托腮看着他,秦铮没看她眼睛,倒也没急着喝,先拿了两吊钱放到桌上她手边,“不了,这几日不缺人手。我盘算着明日去砍些柴,先把冬日要用的炭烧了。” “我同你一块去。”她又将另一碟栗子饼往他面前推,“这是今日用窑烤出来的饼子,已经凉了,不过不碍事。” 秦铮隐约察觉她有话要跟自己说,各种各样的想法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还是等她先开口。果不其然,她笑得意味深长,叫秦铮看得心里咯噔一下,“我有事同你说。” 他端起碗刻意不看她,没什么“咕嘟”吞咽的声音,喉结倒是有个大动静,低嗯了一声,算是示意她继续。 叶澜便跟他把今日兄妹两的事说了一遍。 秦铮原本还能心平气和喝汤,后来连汤都不看一眼,放在桌上的双手攥成拳,大拇指在指背上摩挲,眉头死死蹙起,张口便都是谁家的孩子。 “这事儿你不要管。”叶澜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她满心都想着怎么处理这件事的好,没注意到掌心紧绷的手腕松懈下来,“我已经同予哥儿约定好这事儿不告诉你,但纸包不住火,你迟早会知道,现在告诉你你心里的火气还能小些。再者你是他们大哥,肯定是要知道这些的,但你不方便出面,还是我来的好。” 话虽如此,秦铮还是不免生怒,耐着性子问她:“你打算怎么做?” “明日他们主动上来道歉最好,不来我就带着孩子主动找他们。你要是不在家最好,连面都省的露;但你若是在家就记得到屋里去,别掺和,就当作不知道。” 男人多要下地干活,又是当家的,不会挂下面子来秦家说这事儿。那些孩子要是和家里人说肯定也是找娘,掺和进了女人,这就不是一般的孩子之间的事儿了。 见秦铮面上缓和,叶澜知道这是成了。她转而冲他笑了笑,自嘲着缓和气氛,“也就这件事,放心交给我,我叶澜好歹也是人人躲着的人物。快喝吧,凉了不好。” 两人商量事情的时间,叶澜的头发早就被风吹干了。她进屋前还要再叮嘱一遍,“别骂孩子,这件事你什么都不知道!” 偏她进了屋才想起另一件事,予哥儿还在她屋里睡着呢,于是又倒回去准备和他说一声。 秦铮正好从外边锁完门进来,她转身的时候险些撞进他怀里,还没站稳就要后退,秦铮赶紧伸出手扶住她的腰。 两人一时之间都有些不自在,叶澜轻咳一声,躲避开他的视线,指着屋子道,“予哥儿今晚在我这屋睡。” “会不会太挤了些?”秦铮思考了一番那床的大小,两个大人睡着正好,一大一小睡起来还有闲余,再多一个小的就尤其拥挤了。他先一步给出了选择,“我还是把他抱回去的好。” “不,他今天受委屈了,就睡这儿。” 二人不约而同想到其中一个选择,脸上都臊得很。叶澜说话都有些磕巴,“我同他们挤一下,将就一个晚上而已。” 这还真不是挤一下的事,予哥儿睡相实在差,手脚都已经搭在月姐儿身上了。里头明明有位置,他还非要往外边挤。 睡着了是无意之举。叶澜深呼一口气,脱了鞋袜小心翼翼上去把两个孩子挪好。怕吵醒他们,连动一下都不敢太用力,做完这些背后都已经浮了一层薄汗,偏只给自己挪出了一点位置,勉强能侧着躺。 这一觉睡得腰酸背痛,好在很快天就亮了。 为了配合她,秦铮早早起来就去了山上砍柴,叶澜则是哪也不去,连院子都不乐意待了,就在屋里守着。 昨日她骂的那些话不可能没有效果,有些胆子小的回去之后心里一直念着她说的,村子里是什么景象?到了夜里风一起,那树那竹呼啦呼啦响个不停,混着其他声响连魂都要吓去,加上月亮一照,什么影子都张牙舞爪打到窗油纸上,当即就有被吓哭的,屁滚尿流跟爹娘说着这事儿。 男人觉得烦,叽里咕噜听不明白,叫孩子跟着女人哭去。女人听了吓一跳,你惹谁不好?惹她那个泼皮! 她落水之后待人友好,叫真让人忘了以前有多会闹事。碰了她的东西都要嚷嚷两天,伤了她家孩子这还得了?不得把他们家都掀了,天一亮就牵着缺心眼的孩子上了人家的门。 予哥儿听见篱笆外的动静,立马去寻叶澜的眼神。她朝外瞥了一眼,气定神闲坐在屋里给他补破了的袖口,“急什么,叫他们喊。” 晾得差不多了,叶澜将针往衣裳上一扎,拢了裙裾从堂屋里出去,还不忘提醒跟着起身的两人,“你两晚些出来。” “嫂子来了,你瞧我之前落了水,连耳朵都不好使了,好在其他没什么变的。”她挂着虚笑迎上去,开了篱笆也不让人进,“看我这院里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就在这说可行?” 这哪能说不行?妇人讪笑,悻悻站在外边,扯着躲在身后的孩子出来。那小孩见了叶澜就怕,死死抱着大人的腿不肯出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67276|1242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叶澜扭头朝扒在门边的两个孩子招手,还要特地嚷着“你们玩伴来了”。 “来也不是为了何事,这不是听我家孩子说昨日玩闹把你家孩子伤了。这小孩子嘛,玩的时候磕了碰了也是常事……” “那我家孩子和碰得不轻!”叶澜惊呼,牵过予哥儿的胳膊就把袖子露了出来,“你瞧瞧这胳膊,淤的淤破的破,还有身上,到处都是,昨个疼得直抽抽。” “还有我家月姐儿,原本心性就嫩,好不容易养得敢说话了,结果被这些孩子藏到了山沟沟里,现在连话都说不清。若不是相公不在家,我一个人抱不动两个孩子,否则怎么着都要带着孩子去镇上找大夫。这玩儿可以,把人伤成这样算什么事?且不说看病的钱找谁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家孩子真没爹没娘没人管。” 这话说得妇人过意不去,扯着孩子就朝屁股打去。叶澜佯装惊讶,过了片刻才意思意思拦着,“嫂子你也别打孩子。” “还不快些给予哥儿和月姐儿道歉!”那妇人直骂着自己孩子,那小孩也好不到哪去,眼泪鼻涕全糊在脸上,抽抽噎噎说着“对不起”。 对于这些没怎么动手的,秦时予倒也原谅得干脆。这下妇人更过意不去,“这事儿是我管教孩子不严,我也同你说句不是,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一个孩子置气。” “那是自然,毕竟又不只有他一个动了手。”叶澜“不经意”提高了音量,摸着月姐儿的脑袋,继续说着,“我也得说个不是,昨日真是气在了头上,这才没控制住,说话狠了些。” 我可不是什么善茬,只是平时不同你计较,别就此以为我是什么好拿捏的。 两人又你来我往了几句,那妇人才带着孩子回去。 方才她阴阳怪气,什么脸色都使给了对方,一起闹事的又不只有她家孩子,这气怎么只有她一个人受?想都不用想,后边肯定会上其他家里嘴几句。 这些就不是叶澜的事了,反正她就待在家里,来一个她嘴一个。 “爽了没?”叶澜挑眉,还是没忍住伸手揉了予哥儿的头。 他这次没拦叶澜的手,腼腆笑了一下,眼睛里亮晶晶的,“爽。” “爽就对了,这才刚开始呢,谁来了谁没来都要记清楚了,今天让你爽个够。” 正如叶澜所想,那妇人没少跟其他孩子爹娘阴阳出气,他们一听这下可不得了,这是踢到铁板了,随后也陆陆续续去了秦家。而叶澜一个上午哪也不去,就坐在屋里等他们来,掰着手指数了一下,大概都来了,就差那几个刺头。 不着急,有的是时间。 “收拾一下桌子,你大哥今日不去米铺,我们做肉吃。” 秦时予担心,他昨日没跟大哥睡,不知道大哥今早什么时候出去的,当然也不知道他今日不去米铺。今日家门口来了不少人,他担忧大哥会知道这事儿。 叶澜安抚:“放心吧,他一早就上山砍柴了,不会知道的啦!” 这下放心了,兄妹两迈着俏皮的小步子跟着她忙活。 53. 同眠 如此秋高“气爽”的日子,当然要吃点好的。 叶澜把买的两块肉全都拿了出来,原想昨天晚上煮一条的,结果出了事耽误了吃晚饭的时间,那就干脆全留到今天。恰好秦铮也在家,一家人一起吃顿好的。 先切半条下来剁碎,一半剁细一些,另一半糙一点,保留一点肉的扎实感。叶澜剁肉,兄妹两就在边上洗葱扒蒜,洗干净之后给叶澜,要切碎的切,要弄葱姜水的泡。 剁好的肉馅里加上一把碎葱花,敲上一个鸡蛋。调味就简单了,家里有什么调味品就往里面加,要加多少全凭叶澜手感。一勺酱一勺盐,放上一点红薯粉会更嫩,边搅边倒入泡的葱姜水,直至搅上劲,放在一旁备用。 另外半条做酸菜炖肉。酸菜切好,往锅里加入肉和葱姜,焯水之后捞起来,切成小块等着水分沥干些。 这两条肉其实不算太多,叶澜算了一下,勉强可以凑出三道肉菜。最后一道摘点蒜苔简单炒一道就行。 汤热的慢,往往都是要最先做汤。不过这不是最耗时间的,因此挪到了后边,先做酸菜炖肉。锅里倒一点冷油,再倒上半勺饴糖,油的分量要比糖多些。这还是叶澜第一次炒糖色,在火候难以控制的情况下她做的很谨慎,不过好在没出什么大差错,火候不大,但糖融得快,焦糖色出现时便冒了小泡泡。等气泡越来越多直至覆盖住焦糖色,这时候便可以倒入切好的肉了。 翻炒上色,等肉的表面稍稍蘸上糖色便可以倒入酱油和盐调味。没有老抽蚝油,颜色可能不会很深,也会少一点味道,但对于现在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条件了。就连香料都只是简单放了一些山里有的八角香叶桂皮,加上几瓣蒜,添水没过肉,焖煮一段时间。 此时便已经满院子飘香,家里许久没吃上肉了,予哥儿和月姐儿恨不得在院子里跑上一圈把香味全吸了去,但最终还是站在了香味散发出来的地方。 予哥儿站在灶台旁看叶澜收拾另一口锅:“万一其他人来了,闻到了味道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让他们闻着味道馋去吧,这是给受伤的孩子补身体吃的,他们的脸就算是比城墙还厚也没份!” 听罢两个孩子笑起来,又见叶澜已经往锅里倒起了油。 接着是要煮汤。锅里倒油炒一下葱段,倒水让其煮沸,这样才能保证肉丸下下去的时候不散。两把勺子一起使,其中一只舀,另一只整形,有个大概圆就好,到锅里也不用搅动,等定型之后再动作。全部弄好就可以加青菜,撒盐调味,上桌。 炖的肉还没那么快好,不过除了放酸菜还有一道花样。叶澜和好了玉米面,摁成一块大小差不多的之后就往锅沿上贴。而刚煮完汤的锅也不用洗,直接倒油炒肉片。表面一层熟了之后就加入拗成段的蒜苔,翻炒一会儿加盐出锅。 做完这两道菜那边也差不多可以了。原先加的水变成了浓稠的酱汁,锅边一圈咕嘟咕嘟冒着泡;旁边的饼子金黄饱满,有几块掉进了汤汁里,吸饱了汤汁之后更加有滋味;她先把饼铲出来,再看那肉,糖色肉色不分彼此,油亮油亮的别提多诱人。加上一大碗酸菜,腻味被中和,单是这一道菜就能吃两碗饭。 别说兄妹二人,饶是叶澜都被自己这好手艺馋到疯狂分泌口水。她刚把菜铲进盆里秦铮就回来了,于是张罗着他洗手,叫两个孩子们拿碗筷,一顿盛宴就这样拉开序幕。 秦时予不时打量大哥的神色,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来他的心思。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当真是个傻孩子,叶澜往他碗里夹了块肉,边说边给他使眼色,“你老看你大哥作甚?怕他在外边偷吃了?” 秦时予这才收回视线,他摸了摸自己的左脸,昨日很明显肿了,还有其他淤青,是叶澜煮了鸡蛋不停给他揉搓才消了些下去,虽说如此但还是有些痕迹。他有些怕大哥看出来,就连坐都不敢坐在大哥右边。 秦铮也不说什么,先和叶澜对了一眼。她眨两下眼睛,脸上的表情很是得意,他便知道这是没有吃亏,反而大获全胜。 低头时唇角轻轻勾了一下,抬起时又恢复正常。他往秦时予碗里夹了一大块肉,“多吃些,这样才长得快。” 简直是鸡血,秦时予这餐吃得比以往都多,再说这饭这么好吃,不多吃点怎么能作罢。酸菜脆口,肉肥而不腻瘦而不柴,那满是汁水的饼别提多香。还有那小炒肉,虽是家常菜,但还是让人停不下筷子。他吃饱之后还喝了一碗丸子汤,直吃到站不起来才作罢。 吃完饭后秦铮去洗碗,他回来时带的柴不多,叶澜便问他进度如何。 他斜眼看她:“你不是说不让我出面,我便一直在山上砍,等下午再搬回来。” “那下午我同你一块吧。”叶澜竖了个大拇指,见他眼中疑惑解释起来,“这是夸你的意思。” 等日头不那么晒之后两人便去山上扛木头,叶澜肩弱,扛的都是些稍稍细的,再不然就是扎好的细枝。秦铮就不用说,都是大根大根的树干。在米铺连做了两日工,他的肩其实好不到哪去。两人走了两趟,再准备出去时秦铮却先抬头看起了天。 太阳已经不见影子,此刻被大片大片的厚云覆盖,连风都刮了起来。 这是要下雨了,看起来势头还不小。其实早有预兆,一整天都沉闷得很。 两人不约而同开始收起院子里稻,一家人忙上忙下,这边收完一筐就往空屋里送。叶澜把柿饼全都收了挂在堂屋里,连酱缸都挪到了能遮风的地方,将缸帽严实盖好。 她做这些的时候秦铮就加固鸡圈,鸡团团围在角落里,预示着这次的狂风暴雨。 秦铮弄完鸡圈就去盖屋顶,屋顶本就年久失修,好几处的瓦片都成了摆设,不下雨还好,若是下雨就怕漏雨。他从屋侧扛出木梯靠在屋檐上,胳膊肘里夹着一捆稻草就往上爬。 雨已经下了起来,好在粮食已经没问题了,叶澜把孩子们都赶进屋里,接过予哥儿递来的蓑衣随意披在身上就踏上梯子往上边爬。她把一簇簇捆好的稻杆举上去,雨砸在脸上,她压根看不清上边的情景,只知道距离不够,他接不到自己手上的东西。 于是再往上爬,明明就要碰上了,谁知脚底下一滑,身子往后一倒就要摔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秦铮抓住了她的手。 突如其来的重量在他肩上重重使了一劲,钝痛感立刻传来,秦铮眉头蹙起,忍着疼拉着她。底下的两个孩子见状赶紧扶着叶澜的腿,叫她够住梯子。等她站在梯子上,拉她的力道才松懈,肩上却还是十足疼。 当务之急却不是嚷嚷叫唤,他继续往上盖稻杆。摇椅做好了,空的时间他便编稻草,此时有现成的用。彻底加固好时雨已经下得倾盆,但看样子屋子里应该不会漏太多水。 被淋湿的右边胳膊冰凉一片,摸着都已经失去了知觉,他从梯子上下来时便只能用左手将东西扛回原处,进到屋子时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 “快进屋换身衣服!”叶澜将人推进他的屋子里,随后望着外边惆怅。久旱逢甘霖,到处都是水蒙蒙一片,就连院子都看不太清。 秦铮脱了衣裳,左手摁着右肩试着活动一番。没有外伤,但动起来很疼,想来应该是拉伤了,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83549|1242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动了,就连碰一下都疼。 换好衣裳出到堂屋,叶澜递给他帕子擦头发。 他自然是用左手接的,擦头发也用左手。方才孩子们出来扶叶澜时也弄湿了一些,她正忙着给他们擦身,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到了晚上用饭的时候他换回了右手,只不过吃得极慢,因为动一下就疼得紧。 饭后秦铮自然而然去洗碗,家中还有些上上次予哥儿受伤剩的药酒,他心中盘算着如何擦。自己反手可能有些勉强,叫予哥儿?他现在可听叶澜的话,要是告诉她怎么好? 就这样想得入迷,加上雨声就没停过,他没注意到身后叶澜的脚步声,直到肩上传来一阵钝痛才回神。 下意识就是防御攻击的眼神,看清来人之后又缓和下来。她倒是没注意到秦铮的变化,不过神情还是严肃,“你肩上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 秦铮张着嘴没出声,受伤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没有必要同她说。可瞧着她认真的眉眼,还是缓缓吐出了话来,“盖房顶的时候。” 他虽没细说,但叶澜还是猜到了具体是盖房的什么时候,无非就是因为自己脚滑拖累了他。她面上尽是懊恼,扒着他的衣裳就要看个仔细。注意到门槛边上两个孩子都在盯着,秦铮慌乱拉着自己的衣襟,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秦铮!” “嗯。” “你给不给我看?!”话里已经隐隐有了怒气。 他还是妥协,试着同她商量拖延时间,“等晚些孩子们都睡下了,我沐浴干净再看的好。” 话是如此,他却在湢室踌躇了好一会儿,避开雨声听到外边没什么动静,这才慢慢挪着步子进去。 以为他们都已睡下,谁知刚进门叶澜就将蜡烛点燃了。微弱的烛火将她的五官朦胧映出,秦铮一下就知道他躲不开。 顾自脱了衣裳,在她的注视下躺到了床上。 屋子里一下就弥漫着药酒特有的味道,随着她的气息越靠越近。秦铮闭眼沉重呼了一口气,在这段不算长的时间里做心理建设。 却在她掌心覆上的那一刻瞬间崩塌。 “是这吗?还是这处?” 她的掌心在背上游移,掌心很烫,不仅有揉搓药油的热量还有她手心原本的温度。轻飘飘在背上试探,指腹落下又起来,点了又似没靠近,秦铮觉得自己身上绷得更难受,她触及他的腰时忍不住瑟缩,却又按捺住冲动任她宰割。 叶澜也好不到哪去,她能看见他露出的每一道结实线条,自己就像是一个机关,连接的却是他。 她似乎知道伤的地方就是哪里,手却不听指挥不受管控,一直胡作非为。终于听见他沉闷的一声“嗯”,而她的手也落到了他的右肩。这是更靠里的地方,叶澜不得不迈上床。 她的发丝有几缕落到他的背上,引发了难以遏制的痒意。秦铮没忍住缩了缩肩,显然无处可逃。 有力道在他肩上,明明跟猫挠似的,偏偏他不能忽视,只得将脸埋进枕头里,耳朵的通红却无法忽视。 “好了!” 叶澜默认他的话,从床上下来,到外边净手。 手上的味道忽视不掉,脸上的温度亦然。 她舀起水往自己脸上泼了泼,稍微镇定之后才回去。 秦铮已经穿上了衣裳,屋子里只有不可忽视的药酒味能被捕捉。她故作镇定,在他惊诧的目光下躺到了里面,“予哥儿睡相太差了,在你的肩好之前我们一起睡。” 再无人开口,室内弥漫着怪异又和谐的氛围。两人默契背对着身,今夜注定要听大半夜的雨声。 54. 红薯 雨似乎下了一整晚,秦铮早上是被雷声震醒的。不知从何处劈下来的白光,落到山谷里变本加厉地骇人。 没了睡意,他想起身到外边去,手探到自己腰上的那条胳膊却霎时僵住。 昨晚的记忆铺天盖地朝他袭来,秦铮一下便想起边上睡着的不是予哥儿。 意识到这一点,别说是手了,就连整个人都僵了。他低头瞧身侧躺着的人,叶澜睡得安稳,雷声炸响她也只是动了一下,随后又安然入睡,凑近了还能听见极浅的呼吸声。 她没靠着枕头睡,脑袋缩在弓起来的一小团被子里,发丝也乱糟糟的,有几缕甚至盖住了脸。昨夜还在说予哥儿睡觉不老实,其实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全然把秦铮当成了趁手的物什,手极其霸道地横放着,就连腿也搭在了他的上边。 秦铮梗着脖子躺回去,任由她多这样蛮横地“霸占”自己一会儿,视线却不由自主游移到她脸上。五官都是小巧的,被头发一遮看得不那么真切。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抬手谨慎地将她面上遮挡的发丝挽到了耳后。 指腹上一阵若有似无的柔顺,还有她身上的味道。 仅是如此就能让他难安好久,更何况她的气息一直缠绕着他。秦铮小心翼翼要从床上下来,可她还攀附在自己身上,免不了要碰到她。 先是手臂,粗糙的指腹碰上一阵滑腻,他连握住她的手臂都不敢用力,唯恐自己手上的糙意会把她吵醒。 好在一切顺利,胳膊被他妥当放进了被窝里。接着是压在自己大腿上的腿。 秦铮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这才伸手握住了她的膝盖。她哪哪儿都小,小腿只比手臂细一些,就连大腿都只顶的上自己的一半。小心翼翼抬起,他把自己的腿抽出来,又给人轻飘飘放下。 做完这些额上都出了汗,僵硬的胳膊此时才敢缓解一下,拉伤的地方似乎更痛。 蹑手蹑脚出了屋,关门时她还在熟睡。 叶澜大概是后半夜才睡着的,但这一觉睡得踏实,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占着秦铮的位置,不过身边早已没了温度,想来他已经起了好久。也许是身边空了之后才肆无忌惮睡的,她没有多想,坐起来清醒了一会儿才去隔壁屋换衣裳。 出去时没看见秦铮,门是开着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雨已经小了很多,不过还在下,淅淅沥沥的没停过。她站在门槛上大致看了一眼,这次的篱笆很结实,受了这么久的风还伫立着没倒。 风大,她站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冷,哆嗦一下搓着胳膊回了自己那屋。 予哥儿和月姐儿早就起了,不过下雨没地方可以去,就在床上待着挺好。叶澜进去的时候予哥儿正在挠月姐儿痒痒,两个人笑得前仰后翻玩得可开心。 “今日不能出去,你们两个小鬼头得无聊坏吧。” 予哥儿扒到床沿,问她,“大哥今日不会出去了吧?我想让大哥给我做弹弓!下次雀儿再跑到院子里偷米吃我就用弹弓射它们!” 叶澜想了一下做弹弓的样子,右手肯定是要使上劲的,这样一来就会拉到肩,还是不可以的,“你大哥这几日干活肩疼,还是等他舒服一点再做。” 为数不多打发时间的事没了,兄妹两难免失落。叶澜也觉得干坐在屋子里太无趣了点,下雨天,想在别家小鬼头上找乐子的想法也被打散了,于是便提议今天在家里做些吃的。 能吃又能玩,两个小鬼头马不停蹄从床上翻了下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好,趿拉着就往外边走。月姐儿动作慢,在后边直嚷着“哥哥等等我”,急得连眼泪都要飙出来。 “行了,这么急冲冲干什么,又不会把你们落下。” 话虽如此,但月姐儿这个哥哥的跟屁虫是一定要粘着他的。三个人挤着出了屋门,迎面碰上了从外边回来的秦铮。 他两边肩膀都湿了一块,头发上也有一层水汽。叶澜问他这是去了哪里,他便说把砍的柴挪了一下。 月姐儿仰着脑袋看大哥:“嫂嫂要做好吃的。” “做什么吃的?”接的是月姐儿的话,秦铮回答时看向的却是叶澜。 “还不知,待会儿看看家里有什么吧。” 秦铮又问要不要用上石磨。只要会用到米面之类的东西就一定会用上这个东西,叶澜于是点头,又很快接着让他别动手,“那东西太重了,你等我一会儿。”说罢就赶紧去洗漱盘发。 说是“盘”,其实也就只是用簪子挽起来罢了,她弄好之后便和秦铮去抬石磨。昨日淋了一夜的雨,石磨上都是水,要先拆了晾一下才能用。 她叫秦铮用左手,但他不是左撇子,因此使力不似右手那样方便。出力的多是叶澜,这可把她累得不轻,腰险些就要折了。 今日没什么活要做,剩了煮早饭这一道。弄完石磨她就开始在屋子里转悠,看看有什么能做什么吃的。玉米面已经吃腻了,暂时放在最后一位考虑。稻米还要用石臼捶打去糠,有些麻烦。她把屋里一角盖的一层稻草拨开,看见了里边的甘薯,决定做些红薯饼吃。 挑三根大的就行,她正挑选着,发现有些红薯已经被虫咬了。再把其他的也拿出来看看,这一番检查下来发现被咬的还不少,干脆把这些都挑出来磨成水浆取红薯粉。 一家人挤在房子里一根根检查,剩下的那些完好无损的要妥当放置才行,来年种薯还要做种。随后将红薯搬到堂屋里,取了盆和擦子来。先全部洗干净,一股脑全都倒进大盆里,然后用笤帚搓。这笤帚是用竹枝做的,坚硬耐用,第一遍搓下来基本就没什么泥了。还不够,再换一次水重新搓一遍才算完事。此时薯皮也被搓去不少,做出来的淀粉更加白。 叶澜挑了三根好的削薯皮,刚削开就有牛奶一样的糖粉冒出,红薯糖粉粘在手上很黏,没过一会儿手上就一片粘腻,不过也不碍事,做些别的之后就会消失不见。她拿着削好皮的红薯从檐下冒着雨跑到灶房底下,切片生火,上锅蒸。 她忙活红薯饼的材料,秦铮就忙活制粉的过程。 红薯洗干净之后哪里被虫蛀了就很明了,他拿着刀,找准位置就将刀尖插进去,绕着豁口转一圈,被虫咬的地方就全都给削了下来,再对着缺口看一下里边还有没有黑的地方,有则继续,无则下一个。 叶澜那边的动作很快,跑回来就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97673|1242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始组装石磨。上边原先积的水早就倒了,剩下的水渍让风吹上一段时间就干得差不多。她又拿帕子仔细擦了一番,这才开始加糯米磨粉。 糯米是在镇上买的,只有两斤,这次她取了一半出来。一斤虽不多,但还是累手。不过弄累了就叫两个孩子玩一下,几人打打闹闹,这些粉也算是磨好了。 边上的秦铮也把擦子放在了盆上开始擦浆。擦子是锤打得极薄的铁片夹在两块木头之间制成的,上边用钉均匀敲出洞来,用凸起的那一面摩擦。擦子容易划伤手,擦薯时要很小心才是。 用的时候盆里要倒上些水,擦子上头也要洒一些。红薯一擦上去就碎了,白色的浆混着薯肉往下掉,觉得卡住了就舀点盆里的水往上头倒。最后剩的那一小块红薯直接用手磨容易伤到,就插上一根筷子尽量磨个干净。这些倒也磨得挺快,没一会儿盆里就满了,倒进桶里等着下一盆。 氛围极好,风吹来带来阵阵凉意。石磨的咕噜声和磨薯的嚓嚓声一块响,他不时抬头看一眼边上的三人,叶澜偶尔也会同他对上视线,然后叮嘱一句不要用右手。 昨晚都没怎么擦,估计还要再擦上两天的药酒。 那边的红薯已经蒸好,已经能闻到红薯的香甜。叶澜叫予哥儿把火撤了,然后用炊帚把边边角角的粉全都扫了下来,这才打开蒸屉看红薯。 不能留太多水分,不然揉面的时候太粘而粉又不够,此时这样半湿不干的状态正好。她用筷子夹出来放到盆里,用石臼的锤子研磨成泥,边研磨边往里边加饴糖,磨完之后已经凉得差不多了,糖也恰好融进了里头。 原本可以往里加糯米粉了,但她却先搁置在了一旁,先热了饭菜吃。这一点点红薯饼就算顶饱也不够吃。 炒了一大盆青菜,还有些昨天的剩菜,送着蒸好的杂粮饭解决了午饭。又休息了一会儿消消食,这才继续上午没做完的事情。 秦铮的粉已经磨得差不多,就剩盆里底下几个而已。之前磨好的浆接触到了空气变得发暗,不过不碍事,抓紧时间把剩下几个磨了,洗一下擦子敲一敲上边剩余的残渣,再往盆里加水洗粉。 红薯泥已经凉了个彻底,加粉揉面时也不用担心烫手。一次不能加太多,要少量多次,直至揉到能抱团,这就可以搓圆捏饼。 这活兄妹两最喜欢干,边玩边做,手上取了剂子也不揉,反而捏成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叶子花之类的小玩意还真挺像样,叶澜就保持这这个形状下锅煎,不过至于最后还能不能有样子就不归她管了。 可蒸可煎,叶澜还是选择了后者,这样会更香一些。锅里下一层薄薄的油,将捏好的红薯饼放下去煎。油不能太多,不然吃起来就会特别的腻。她把握得很好,出锅的红薯饼香甜软糯,弹牙不粘嘴。 兄妹二人一出锅就凑到跟前要找自己捏的饼,叶澜看着实在觉得好笑,点着两人的额头就把人推开,“急什么,待会儿烫得你连舌头都找不到。” 手上有没有活的都停下来,简单的饼让一家人吃得心满意足。叶澜解了馋,照例夹了几块饼到碗里,穿上蓑衣要出门。 去的却不是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