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天烈》》 (一)蓝英河畔 麒麟隔着天白瞪向尚烈,心道:“尚烈!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何如此对我?!” 尚烈举着宝剑吼道:“好吧!那就连你一起杀!反正你们都欠我的!” 天白站在麒麟前万分紧张地防守着,他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稍有漏隙,尚烈就会击杀麒麟。 “烈儿!住手!”药君突然现身,悬在空中道。 …… 麒麟又化成了人形,他独自坐在药仙宫的大柱下,这里,曾经是自己视为牢狱的地方,麒麟看着空无一人的宫宇,一会儿,又低头凝视面前尚烈的帅甲和那上面用鲜血写的字。麒麟心道:“终究还是师傅说的对,他……” …… 三人坐在药仙宫的台阶上,各举着一杯酒。 天白笑哈哈地问:“欸!我说,咱仨,到底谁欠谁的?” 麒麟稍有嗔意地道:“你说这干啥?都过去了。” “你也说过去了?!你放心,现在的尚烈可不是以前的尚烈对吧?” “我欠师兄的。”麒麟平静的道。 “你是磕碜我吗?”尚烈道。 “我觉得我们应该捋捋,你看啊,如果他不抢你你没那么快变人,如果我不因为你打他他就不会下界杀我,还有金朵夕弦和九弱——” 麒麟制止道:“你别说了。” “怕什么!”天白道。 尚烈接着道:“如果我不去杀你就遇不上夕弦,” “对对对,还有要不是要杀我,他也不能那么快娶金朵,还有后边——” 尚烈忽然转头看着麒麟,截道:“师弟,你就不能揍我一顿?!” “不能。” “你知不知道我就这点对你特来气,你为啥不揍我一顿,就像你兽形时向我冲过来那样?” 天白眉眼弯笑,把酒杯往地上一放,双手“啪”往处一拍,“欸!”上扬音,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道:“麒麟,揍他!” …… “咱把咱仨经历写下来得了,谁写?”天白道。 天白尚烈两个人一起看向麒麟。 “你们看我干嘛?”麒麟道。 “看你干嘛?”尚烈道。 “就你闲,你写!”天白道。 “我……” “我什么我,”尚烈和天白二人互搂肩膀齐道:“你最小,我们是哥,听话!” 麒麟难得一见地笑道:“合起伙来欺压我!” “对!”“没错!” 三人齐笑。 —————————— 麒麟坐在书案前,端着笔,琢磨着:我该从哪开始写起呢?用第一人称还是第三人称?开头是很激烈还是自然地展开呢?我要写的是什么主题呢? 唉!脑壳疼! 这时他想起尚烈回天,尚烈看到蓝英河泪如雨下,而通过空中画面看着尚烈的自己也泪如潮水。 一句“成长,很痛,但是回望,滚烫,美好,泪海翻涌”飘进脑海,对,我就写我们的成长,写我们是如何懂事的!尒説书网 就从——蓝英河畔写起吧! —————————— 成长,很痛,但是回望,滚烫,美好,泪海翻涌。 宽阔的蓝英河在阳光下闪着粼粼的波光。 左岸,绿草如茵,星星点点的花朵随风轻摇,树木都冠着一头绿帽,藏着胆小却又不安分的鸟儿,——那里是凡界。 右岸,似是浮着透明的轻烟,远处是湖绿淡蓝的峰影,还有更远悬在空中彩色的浮山,近处是一带树林,长长的枝条缀着轻盈的树叶,随着风发着荧光轻轻摇曳,——那里是天界。 在那片发光的树中,有一个头探出来左右张望,见河岸四下无人,安静如昨,这才晃晃当当的走了出来。 这是一只麒麟。 “在这呢!我在这!” 麒麟甩着胖蹄子来在一颗白石头附近,停下了脚步。 “麒麟,又来玩啊?” “看起来,你很快就磨圆了!” “唉,我们做石头的,必须把自己磨成正球才能上天,我看再有半年,——终于能上天找我弟弟了。” “恭喜你!” “但愿,我想他比我小应该比我先磨圆,那应该是上天在哪儿做了小童子,——若是没在,唉!没在我成了人形上天做仙也找他方便点。” “不管你弟弟在哪儿,他肯定是平安的,你一定能找到他!” (二)尚烈得手 “啊————,疼!轻点师傅!” “呶呶呶呶呶,这是谁打的?”药君一边剪开尚烈的裤子一边问。 “还不是紫霄山的死丫头,今天要不是她,麒麟我就带回来了!” “拿根绳子就想绑麒麟,今天就算你没碰上那丫头你也带不回来。” “那师傅你还不帮帮我!” “帮不了!——不是,那麒麟那么小,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正因为它小才好绑来,它再大点我更难抓了。” “嗯!也是,——这伤口打的妙啊。” “妙什么!?” ……………………………… “婆婆,尚烈是哪个宫的?”金朵一迈进紫霄殿的侧轩就高声问道。 “嗯?怎么问起这个?” “您说,他是哪儿宫的?!” “他是药仙宫的仙徒,怎么了?” “他刚才到咱们蓝英河偷麒麟,让我给打了!” “打的好!打啥样?” “我甩了七柄小飞剑,给他屁股上钉了个北斗七星!” ……………………………… “什么?北斗七星,我和这死丫头没完!啊~~~,疼死我了,——我的麒麟!” 不多数日,尚烈伤愈。这天,他在天上溜达,想着要如何才能把麒麟拉来,正巧远远的看见了泥菩萨。尚烈忽然灵光一动,忙跑上前施礼。 泥菩萨很是意外,尚烈看看泥菩萨怀中的提篮,伸手.抢了过来,道:“我帮您拿。” 尚烈随着泥菩萨一路走去了泥丸宫。刚一进门,尚烈就赞叹道:“您的泥丸宫很有特点啊,我喜欢!” 要说这泥丸宫还真是有特点,无论是桌椅板凳,还是装饰器物都是泥丸堆就,可是要说尚烈喜欢,泥菩萨其实是不大信的,毕竟是一屋子各种泥,单就色彩就有些单调。 “多谢小仙官。” “菩萨您客气了,以后有力气活您都叫我来做,反正药仙宫离这也近。” 看着尚烈在屋中东摸西看的赖着不走,泥菩萨道:“小仙官是不是有事啊?” “嗯——,还真是瞒不了大菩萨您,我看中了一头小仙兽,可是一般的绳子拉不来,我想借您的捆仙索一用,我要是能得了那小仙兽,我以后既是我师傅徒弟,也是您徒弟,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最后那句话真让泥菩萨感动了,为什么呢? 泥菩萨是泥身的神仙,酱缸色的面皮,下巴颏儿还缺旮差儿,长的实在是不体面。 再说,泥菩萨管的差事,是在暴雨或河崩之时用泥裹住水中的小鱼小虾等生灵,冲至水流稍缓处再释放,使它们免于殒命,好像也不是什么重职。所以在天界,他算是个不上台面的神仙。 以前虽说曾两次得到仙徒,但是泥菩萨看仙徒好像跟着自己很不开心,他也就把仙徒都送给了别人。故此至今,泥菩萨身边也没有个小仙,事事亲历亲为。 “记得还我。”说罢,泥菩萨从怀中掏出捆仙索递了过来。 尚烈高兴至极,忙笑着接过来:“谢师傅!” 蓝英河畔,金朵靠着麒麟的前左腿坐着,她把仙果一个又一个的举过头顶,送到麒麟的嘴里。 “这一晃都过去半个多月了,估计那个尚烈的伤快好了,麒麟,这一段你做的很好,千万要记住,看到我在这你再出来,我不在千万别出来,懂吗?” “徒儿,随师傅上趟紫霄山?” “师傅是帮我去抓麒麟吗?” “抓什么麒麟!” “那去干什么,帮我去算账?” “你上次说的话启发了师傅,师傅给你去定亲。” “定亲?那死丫头,我不要!” “欸~,那丫头修为高强,趁别人没定,咱们先定下,等她再大了,再抢就来不急了。” “我不要她!”说完,尚烈忽然在心里想:我想报复她!假设,如果我娶了她,我再天天不理她,她是不是相当于守活寡?“师傅,我同意,你说的很有道理!” 药君道:“这孩子!一左一右的。” 紫霄殿内,拂云道人对堂下的一对儿师徒道: “药君,婚姻大事,也要看看孩子们的意思。” “不知金朵仙子现在何处,不如见上一见。” 蓝英河畔的金朵忽听紫霄山上的仙钟想起。 “麒麟,婆婆在叫我,我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金朵来在紫霄殿,听明白这师徒的来意,对尚烈道:“你同意?”尒説书网 “我同意呀!” “我不同意!!” 药君忙说:“仙子别这么急着回答,本君和你师傅说了许多,你可以听听后,多想些时日再回答。” “不用想,我不同意!” “没关系没关系,额~,如若你反悔了,给本君回个信,除非你定与他人,否则,药仙宫的女主位本君会一直给你留着。” 药君师徒走了。 “婆婆,您看到那个尚烈了,还想娶我!” “婆婆从婆婆的角度说说,——那个尚烈年龄不大还可管教,那药仙宫是天界最牛气的,不管是天界,还是凡界,六界的布药疾患都仰仗药君,所以若嫁与药仙宫,行走天界必是无人敢欺负——” “——还有你上次不是和尚烈打过一架吗?他打不过你,那以后你想打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夫妻打架谁也说不着什么,这就是为什么我从小就管你练修为,修为高就是横!” “婆婆,这么说您其实是同意的?” “我说了不算,你说了算。” “那我想想。” 金朵轻梳着麒麟的毛,自言自语道:“还是你好,莫名其妙的,抓你那个尚烈昨天竟然和他师傅前来定亲。你说,那个尚烈那么嚣张能托付终身吗?” 过了几日,金朵慢慢把这事也淡了,又和麒麟天天玩啊,吃仙果啊,唱唱跳跳的。 “死丫头,天天和只走兽玩这么开心,有你伤心的时候!”尚烈隐在一朵云彩里向下望着河畔的金朵和麒麟,恨恨的说。 “麒麟,你现在长大了一点,胃口也大了一点,看,一篮都不够吃了对不对?我回去给你再取一篮仙果,你回树林等我,一定我来了你再出来知不知道?” 麒麟听话的跑回树林。 不多时,麒麟就见天上落下一朵云,是金朵! 麒麟忙跑出树林奔了过来。可是刚到金朵附近,一道金光划过,金朵手中的一条金色的绳自动缠住了麒麟的脖子。 麒麟大惊,它同时也发现,这个金朵并未提着篮子,麒麟拼命挣扎,可是越挣扎绳子越紧,最后,终于这个金朵拉着麒麟架着云飞走了。 云上,尚烈变回自己:“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捆仙索,神仙都能被捆上,别说你这只小兽了。我说过,你是我的!” 金朵取回仙果,麒麟并未出来,等了一会儿,还不出现,金朵呼唤:“麒麟?麒麟?”仍不出现。 金朵的心一下就凉了:麒麟去哪儿了?发生了什么?麒麟呢? 金朵来在白石旁,“麒麟呢?你看到了什么?告诉我!”说着说着就哭了。 金朵跑回紫霄殿,哭着道: “婆婆,麒麟丢了,一定是尚烈干的!婆婆,我要上天找麒麟!” 拂云道人半天没说话。 “婆婆,您怎么不说话?” “那麒麟虽在我蓝英河,可也不算我紫霄山之物,说辞没力度,再有你不得浮山仙宫邀请上不去,咱们是浮地仙,他们能下来,咱们上不去。” 金朵听明白了,就是这麒麟找不回来了,禁不住“麒麟——,呜——呜——呜————” 金朵依旧每天都去蓝英河畔,她幻想着也许麒麟会逃脱,会再回来,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一回头,麒麟就又扑打扑打的跑过来,——可是,没有,麒麟一直没回来。 拂云道人见金朵每日在蓝英河畔虚度光阴,一个月后,强令她回山修炼。 尚烈骄傲的对药君说:“师傅,看,麒麟到手了!” 药君惊讶地看着尚烈把麒麟牵到庭院侧边,那里有一根白色的大柱,尚烈把麒麟就拴在了大柱旁。 “徒儿,你哪来的捆仙索?” “从泥菩萨那儿借的,麒麟,你以后就住这儿了,记住,是我把你带到天界的,你要感激我,所以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不然我打你!” 就如同麒麟最初对尚烈的印象一样,尚烈很跋扈。尚烈常常对麒麟动不动就是一巴掌,说是闹玩儿吧,还像带点气。 有一次被药君看到,说“不要动不动就打它,麒麟是尊贵之兽,更不要摸它后背。”可是尚烈听了,非但不改,还更要摸它后背,麒麟左躲右躲,尚烈照着麒麟屁股就打了几巴掌。 “尚烈!师傅的话你没听到吗?麒麟尊贵,不让你摸它后背,你非摸它它不同意会自己气死的,你把它费力弄回来是要它死的吗?” 尚烈晃着脑袋撇着嘴想了半天才说:“暂时你得活着,先放过你。” 这天,尚烈抱着一钵炼坏的药丸想倒掉,扭头看到了麒麟,尚烈生出个主意,他想看看麒麟吃了这些药什么反应。 于是他笑着把药丸捧递给麒麟,麒麟也不懂,以为是能吃的就吃了。 不大会儿,麒麟只觉得五脏六腑像火烧一样,它使劲地甩着头,四只蹄子哒哒地敲着地。 尚烈开心的笑着,“改天,我再给你换点别的口味。” 果然,此后尚烈常抱着炼坏的药来喂麒麟,麒麟上过当,拼命抗拒,可是尚烈抬起它的头,掰开它的嘴强要它吃。 麒麟一次一次被药毒的生不如死,尚烈就站在旁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它,直道它要么口吐白沫,要么四只抽搐,要么眼睛充血,要么疼痛哀嚎,他才叹一句“这药能这样啊!” (四)短暂相逢 “会变身吗?” “会!” 九弱一旋身,变作了一只小虫,天白也照样,变作一只小虫。两人一前一后飞向药仙宫。 他们落在了麒麟的耳朵根儿: “麒麟,我是天白,九弱带我来看你。” 等了一会儿,麒麟没回答。 “麒麟,你怎么不理我?” 天白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人形,能说话,麒麟还是兽身,还不能使用语言,想不到几天之隔,变了一个因素,自己就不再能和麒麟交流了。 “哦,麒麟,我知道了,你不用答我,我知道你听得见。九弱把你的情况都告诉我了,我一定想法让你不吃药丸,——” 天白还想说些什么,九弱叫道: “快走,尚烈来了!” 果然,天白看见尚烈晃荡着向这个方向来了。 两只小虫急忙起飞,飞到远处,两人现出身形。 “我等不及了,——还要让麒麟多吃几天药丸,我现在就去!” “那你是要去药仙宫打他?” 天白看向九弱,九弱道:“那,你这样……” 尚烈正在麒麟旁边嘟囔,“做药丸,做药丸,整天做药丸,没意思死了,我说你和死丫头玩那么嗨,怎么到了上边连动都不爱动了?”,就听一个由远及近的声音道: “请问这位可是药仙宫的尚烈大哥?” 尚烈抬头,只见一个白白的圆头圆脑的公子走了过来,正笑咪咪的对自己说话。 “啊,你谁啊?” “我是刚上来的小仙,我一上来就打听了,哥哥是这仙界新一代小仙中最厉害的,我这不是上来怕不好呆,所以想先找棵大树,就想到了您,以后想拜托大哥多罩着小弟点儿。” 尚烈心里很美“有个小弟是不错”,想着,故意拔了拔肩,微仰头做出一脸很酷的表情:“大哥可不是白当的!” “我给大哥带了礼物!”说着用手一指外边:“我没敢带进来,怕这里还有别人,——小弟是知道规矩的,拜大哥怎么能没礼物呢!” 说着,笑着弯腰用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大哥,随我取吧!” 尚烈想:也好。于是随着天白踱了出来,走着走着,就来在山后一处空旷之地:“早知道走这么远就让你自己取了送过去!” “呵呵,您自己取的,印象深刻!!” 尚烈猛的被扑|倒在地,接着雨点儿般的拳头落在了脸上。尚烈翻滚着想把天白推开,可是天白死缠着他。 “为什么打我!!!?” “你该打!!!” “你知道我是谁?!!” “就是知道才打你!!!” 尚烈拱翻了天白,逮到一个时机,爬起来刚逃,天白爬起来追上一脚又把他踹倒。 天白挥拳,那拳在顶破空气接触到尚烈的瞬间突然变成一颗白球,重重的砸了下来,左一拳,右一拳,每一拳在落下的瞬间都是白光里化作一颗白球。 天白自语道:“光打脸了,给你做个全身按摩!!!” 他骑在尚烈身上,接着,一拳砸在肋骨上,一拳砸在肚子,打完正面,翻过来打背面。 尚烈在不断的反抗中越来越无力,他在心里纳闷儿:“这小子拳头怎么像石头一样,疼死我了!” 天白站起来又踢了一顿,尚烈最初还嗷呦乱叫,后来就只剩哼哼了。 尚烈就像个麻袋一样,“啪”的一声被天白扔在药仙宫的门口。 “这就是我送你的大礼!” —————————— 九弱和天白一路往回走。 “刚才我变成小虫一直在旁边,还怕你打不过他帮帮你呢,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你真身是什么?” “我是一颗白石头,在下界修了一万年。” “难怪!!——一万年,石头,那得多寂寞。” “还好,我们石头都是这样。你呢,你是什么?” “我是人,在凡界修了三千年。” “凡界圣贤良俗,五色犬马,也不容易。” 九弱笑了一下。 “我在下界时,就想成仙,帮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可到了上边,在水君身旁做了两年助理,我才知道,神仙也不是无所不能,有些事还是要看造化,听天道。——不管怎样,我能做的我就做。” 天白看向身旁的九弱,想起方才是九弱出的主意,心道:这位女仙又不鲁莽又有正义感,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脑袋有点懵懵的,急忙撤回目光。 “麒麟暂时能过些天安静日子,我们还得想办法。” “是啊!” “我刚和师傅见一面就打架,还不知师傅如何处置我,还希望仙子日后多照顾我那朋友。” “嗯,它也算我朋友,你放心。” 远远的已经能看见道玄宫,九弱和天白互礼道别。 天白一进门就看见一个一身着红的老头和师傅在对弈,两人听见有人进来,都停下转过身来,道玄一惊。 只见天白一身的白衣被汗水浸的皱巴巴糊在身上,白衣和脸上还沾了道道黑泥,见面色,有些疲累。 “这怎么这么多汗,干什么了这是,找着你朋友了?”天白出来时说的找朋友。 “师傅,我把尚烈打了,您心里有个数。” 红老头突然就咳了起来:“看来,道兄以后难再清闲了。” “怎么回事?” “他日日喂麒麟残药,听九弱说他不服师命,所以,师傅,眼下我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先打他给麒麟解解围。师傅,您处置我吧。” 道玄看着天白,生气的道:“禁足!下去!” 天白退下了。 “道兄,别生气,刚上来就这样对徒弟,不好。” “我哪生气,你没看他累吗?让他休息休息。” “啊~~~,”红老头醒悟过来:“你们这些有徒弟的,不管黑脸红脸,一样的,都是护犊子!” 转天,天白来拜见道玄,因为知道自己打架,所以见了面,赶忙老实的跪好。他来的够早了,可昨日看见的红衣老头竟已经又坐在师傅旁边了,慢慢地喝着糖水。 “天白,这是月老仙君。” “仙君好!” “天白,咱们来说说昨日的事。” “我错了!” 月老道:“别打岔,听你师傅说。” “打架是最下策。武力越厉害的人越是最终死于计谋。打架怎么打才肯定赢?和讲理的人打,打有理的架;和不讲理的打,要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但终究是敌损一千,自伤八百。所以师傅的原则是:能不打架绝不打架。师傅是干什么的知道吗?” 天白茫然的摇摇头。 月老接话道:“你师傅是观变六界万物变化的。” 天白心想:“啥意思?”这样想着,表情上就被月老看了出来。 “不懂吧?举个例子,就是你师傅看夏天溽热虫蜢甚多,就会建议四季君让冬季寒冷一些,冻死那些杂虫,以保来年庄稼无害,人们少生瘟病。” 天白莫名的眨眨眼。 “虽说你师傅不直接掌管任何事务,但是你师傅一句话,哪个仙君都得认真考虑他的建议。” 道玄接过话:“听不懂也没关系,这么说吧,师傅早看出尚烈那孩子,就是个漩涡,任何人和他有牵连,将来一定会受其连累。别人我管不着,你,离他远点。” 天白这才听懂,原来师傅是不让他动尚烈。 “师傅,可是麒麟我必须管,我不能眼睁睁——” “你咋这么笨呢?!” 天白傻傻的看着道玄。还是月老道:“不准打架,那就动脑。” 道玄又道:“天界行事是有规则的!你从今日起背天规,也好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免得以后受不必要的罚。天规背好了就下界。” “下界?” “你的历题是‘悟爱一语’。” 天白是听什么什么不懂,一脸疑惑的看着道玄。 “师傅,啥意思?” “每个上界仙子都要完成天界分派的一道考题,完成之后才会给你们正式认命仙职。你的就是‘悟爱一语’。你有七十二轮转,因为你真身是白石,无有血肉之情,故此,只要你得出于‘爱’的一句话就算完成考题。 当然,如果你没等历足七十二轮,如果四十轮就得了感悟,你就会提前结束,封领仙职。” “那我何时下界?” “背好天规就可以下去了。” 大约七天后,尚烈悠悠转醒,他睁开一条缝的一只眼睛,看见熟悉的顶棚,知道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旁边,药君拿筷子正给他嘴唇殷水。 尚烈动动嘴唇想说话,可是没发出声音。不多会儿,尚烈又睡了。 又过了七日,尚烈能开口了。 “师傅,白蛋,有个白蛋打了我。” “好好养伤,平日里都是你打别人,这回惹茬子上了吧。” “我不认识他,问他为什么打我也不说,就说打的就是我!” “看来是帮人报仇的。” “那师傅,你帮我报仇!” “报仇。看你平时做的师傅谁也不敢找,都不占理,师傅是护着你,可我堂堂正仙也不能不讲理,去了只能是自取其辱。” “你不帮我报我自己报。” “行了,还是先把伤养好吧。” “帮人报仇。谁呢,我挨打前欺负过哪位仙呢?——哦~~~,我知道了,肯定是他!” 尚烈想起了,他曾和师傅一起去司火宫办事。 当时,药君和司火君在里面交谈,下界燃过山火的山过去了三年,可否大面积撒药种。 (六)鬼族长谈 九弱边给麒麟喂仙果边想:也不知天白师傅是怎么罚的他,这都四个多月了,一直没再见,前几日,尚烈已经顿的,顿的能慢慢往外走了。 正想着,就听木棒触地的声响,尚烈又顿的,顿的的走出来了。 “呦,二房,又来啦?” 九弱想着,要怎么理他呢? “受了伤还来抢仙果啊。” 尚烈费力的来在九弱附近,蹲下,“啪叽”又坐下。 “切,好像我吃不着仙果似的,——问你个事,你知不知道——,有个长的像个白蛋似的仙子,是哪家的?” 九弱一下就知道他指的是天白。 “没见过你说的这样的,怎么了?” “没,随口一问,欸,你今天带的这是——” 九弱今天给麒麟带的除了仙果还有几块小点心。 尚烈伸手就抓了一块,放到嘴里边嚼边道:“好吃!”吃完又抓一块,“你做的?” “是,你给他剩点!”九弱对又抓起第三块的尚烈道。 “你下回每次来都带点儿点心吧!” “你给工钱吗?” “不给——,不带点心以后就别来——” 九弱也喂完了,提起篮子道:“吃我的点心还不对我好好说话。”说罢,走了。 —————————— 鬼族的彩华殿内,鬼帝正和大祭司在谈话。 “暗探来报,天白已在凡界轮转三世。” “我们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是啊,凡界两千年,对于我们修仙界也就两千天,转瞬即至。” “大祭司,预测真的不会有误吗?” “陛下,当年我们预测时有四颗白星,也就是说发生天劫应时的有四位天族男仙。 可我们在蓝英河带回伏青后,他故意不修炼,结果修为不进,就算后来又修炼,到天劫到来时也达不到应有的修为水平,我们后来再预测结果就成了三颗白星。 并且我们也的确在图上显示的蓝英河畔先后又看到大白石,尚烈和最后出现的麒麟,应该就是这三子,不会错的。” “那个尚烈和麒麟现在如何?”鬼帝问。 “尚烈仍是仙徒,麒麟还是兽身。” “两千天,那麒麟现在还是兽身,还未修成人形,他们三个真的能两千天后都领仙职吗?” “这个——,按预测确是如此,——想必会有什么意外之事发生吧。” “意外之事。——无论如何,这三子在封领仙职后我们一定要得到一个。——万年前的事可不能再发生了!”鬼帝道。 “是啊!当年我鬼族没能得到天族男仙,墨穹流火尽毁我鬼界,若不是有少量鬼族人躲去凡界,我鬼族就绝了。 不过也要谢那天帝,我鬼族人在凡界受不得五色.诱惑,做了许多祸事,天族尽数抓去却并未诛杀,还帮我鬼族修复墨穹流火天劫后毁坏的地貌,放他们重返家园。”大祭司道。 “那也是他心中有愧!天族应时男仙竟没有一个肯来为我鬼族抵挡天劫!”鬼帝愤愤的道。 “也怪不得他们,谁会甘愿为外族献身呢?说到底,还是我们鬼族的事,要我们自己想办法。” (七)苦寻对策 天白奔着药仙宫的方向刚飞没多远,就见九弱提着篮子远远的正在向背离药仙宫的方向飞。 天白心道:九弱应该是刚去过药仙宫。天白看了眼药仙宫,又看了眼九弱,两者离自己的距离几近相等。 “九弱知道麒麟的情况,还能知道尚烈的伤情,我去药仙宫尚烈出来的话,没准儿还得撞上。”想至此,天白斜着直奔九弱追去。 天白追了一会儿,喊了声:“九弱!”,可能是距离还是不够,九弱没听到。天白接着追。 九弱从空中飘落在司水宫的浮山,一步步的往宫门走,就听身后一声:“九弱!” 九弱扭头,正见天白从空中落在浮山之上,随即大步走来,衣服在步履的带动下,飘飘荡荡,虽说是个脸面圆圆的公子,仍还是潇洒俊朗,清爽怡人。 “天白?!你,你出来了?!你师傅把你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麒麟怎么样,还有尚烈?” “麒麟很好,尚烈已经能走了!我看,再有一个多月他就能复原了,你想出办法没?” “我哪有时间想办法。我师傅叫我背完天规就让我下界去历七十二轮转,还禁足,我这是趁他不在出来的。” “那可怎么办,尚烈一炼药,又要给麒麟吃残药了。” 两个人就面对面站在司水宫门口紧锁眉头。 “呀!你师傅!” “哪儿?” “你后边儿。” 天白一转身,可不是,道玄正远远的从一边向另一边飞。司水宫在途经的侧面,看起来,他并未注意到此时宫前的两人。 “我们请你师傅帮忙想想办法吧。” 天白扯开嗓子使劲儿喊道:“师傅——,师傅——,”同时高举双臂使劲儿的挥手。九弱也跟着一起喊,一起挥手。 道玄扭头,看到二人:嗯?这是怎么回事?一折方向,飘了过来。落下身,天白和九弱赶忙施礼道:“师傅好!”“仙君好!” “天白,你怎在此处?” 天白忙跪下:“师傅,我知道我离了道玄宫不对,您回去罚我,现下有件事,请师傅一定帮我们想想办法。” “起来说,什么事?” 天白起来,道:“还是药丸的事,九弱说,尚烈再过一月就能好的差不多了,到时他又会炼药,麒麟不就得又吃药丸了么。” “是啊,仙君,求您务必帮帮那麒麟,其实也是帮您徒弟天白,天白总是惦记麒麟之事也影响他历轮转,您帮我们想个解决之法,也是解除天白的后顾之忧。” 道玄转过头,把眼光落在了九弱脸上,心道:“听说话,这丫头可比我那徒弟有头脑得多。” 九弱见道玄正正的看了自己一眼,忙补充道:“小仙多嘴了,您师徒对话,我不该插嘴。” “九弱,”道玄一字一顿的叫了一声九弱的名字。 九弱没吱声,但忙抬手低头行礼,静静的不动,一副听训的姿态。 “你何时知晓麒麟之事?” “回仙君,我登职去药仙宫拜知药君之时。” “如何知晓?” “我正赶上尚烈给麒麟强喂药丸,他还说‘自从你来了之后我都不用到蓝英河下游倒残药了’,这是他原话。” “你做过什么?” “我知尚烈凡事人说必反行,没管,其后,常常送以仙果喂麒麟。” “多久了?” “天白上界前一个多月,至今,不及半年,”九弱忙又加了一句,“但我确定,在我去见药君前,尚烈就已经喂麒麟药丸了。” 道玄静了一会儿,道:“这么久,你都没想出办法吗?” “小仙惭愧。” “你从凡界上来,对凡人劣性的那一面应该很是了解,化内为外,投其所爱,习以为常,弱其所爱,天白,该随师傅回去了。” 这谈话结束的很突然,至少天白是这样认为。 “师傅,您还没说办法呢!” 道玄看了眼九弱,而后对天白厉声道:“走!” 接下来七天,九弱除了做事就天天捧着脑袋想,想“那十六个字是啥意思呢?这是要我怎么做呢?” “道玄君啊,我明白你是要我解决这件事,可你要我怎么做啊——”终于,在想了七天未果,九弱高举双臂大喊这一句后,决定再找道玄多要点信息。 她来在道玄宫门前,见一个老太太正在来回踱步,是司命君。 “司命君,您在这干嘛呢?” “没事,散步,水丫头,你来这儿是有事吗?”老太太先是一惊愕,而后问道。 “是啊,前几日,道玄君指点了我几句话,字面意思懂,内里的想不明白,我想请道玄君再说明白点儿。” “欸,那就不对了。” “什么不对?” “指点你的就是要你自己懂,都说明白还有什么意思。” 九弱心想:也对。 “可是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啊,司命君。” “这样吧,他告诉你什么,我听听。” “好啊好啊,您见多识广,您指点——” “不要说——”老太太暗示地拖着长声截道。 九弱就把十六个字重复了一遍。不想司命君嗔道:“这你应该知道啊!” 见九弱满脸疑惑的模样,“你在下界有一世是个村姑,照顾隔壁王奶奶,就那世,吕秀才还把王奶奶的那件事写成故事,说她有大智慧——”九弱依然脑袋空空,“——唉,别在这想,回去,慢慢想,别耽误我散步!” 九弱被司命君撵了回来,回到司水宫就开始在脑袋里搜索,“我是村姑,王奶奶,吕秀才,哪世的?”,这通想啊,三天后,九弱正擦瓶子,猛的神思一通,想到了! 那故事是这么说的:“有一孩童常掷石于路,多人劝教无效。一老妪对孩童道:汝日掷五石,吾日予五糖。遂,孩童日掷五石,日获五糖。多日后,老妪对孩童道:吾糖少,日予三糖。童仍日掷五石,不多日后,童想:日三糖,当日掷三石。遂改为日掷三石。又数日后,老妪道:日予一糖。童遂日掷一石。后,老妪道:无糖矣。童走。路再无人掷石。” 九弱自言自语:“好像还真对得上,——尚烈喜欢什么呢?对,他喜欢糕点!”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九弱再去药仙宫的时候偶尔就会带几块点心,先喂麒麟一部分,然后故意做出点响动,把尚烈吸引出来。之所以偶尔带,是九弱怕他早早吃腻了。 果然,尚烈每次都出来抢点心。 九弱心道:“该和他谈交易了,如果待他开始炼药再说,意图太明显了。” “尚烈,你总是吃我做的点心我白劳动我心里不平衡。” “它不也吃?!”尚烈指着麒麟。 “那不一样,它会做什么呀,你可是小仙,将来的仙君——” “行行行,别废话,你想咋的。” “你不是炼药吗?我想你把药丸给我,就你每回扔到蓝英河的那药丸,一个药丸一个点心,换!”——九弱没说“你喂麒麟吃的那药丸。” “那药丸有什么用啊”。“那”字说的有点重,九弱心道:你还知道那是残药啊! “我有用。”九弱假装平静地等着尚烈的回答,其实心里紧张得砰砰乱跳。她生怕尚烈会拒绝! 九弱从来就没在尚烈面前提过药丸半个字,尚烈也从来不知道九弱对他喂麒麟药丸的事早就挂了心。 “行,我现在——” “没事,你好好养伤,我不着急,现在的点心吃就吃了。” 一个多月后,尚烈开始炼药,果然在九弱喂麒麟仙果的时候,他拿了一钵残药出来:“给你,八颗。” “明天你吃什么糕,玫瑰糕还是桂花糕?” “各四块!” 九弱把八颗药丸抓进自己的口袋,心终于总算稍稍放下一些。 ———————————— 尚烈身体完全复原。 这日,他来到司火宫门外,叫道:“火枭!出来!” 火枭正在给下旬待燃山火的山做标记,听闻喊声,放下笔。 来在外边一看,是尚烈,刚抬手准备施礼。尚烈直接扑上去,抓住火枭的两臂,抬腿一脚狠狠地踢在了火枭的肚子上。 因为太突然,火枭完全没防备。只见火枭被尚烈踢的后背猛的弓起,随后“啪”的就面朝下卧摔在地上,“噗”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尚烈道:“找人打我,你听清楚,要么他打死我,他修为归零下界重修,只要他不打死我,他打我,我就打你!”说完走了。 火君下职回来,就见火枭扑倒在宫门前,口边地上还有鲜血,探探鼻息,还有气,忙抱到屋中。火枭面无血色,火君输了半个时辰灵力,火枭才勉强睁开眼睛。m..Com “火君,我冤枉,不是我。” “谁干的?!” “尚烈,”火枭停了停:“他说,说我,找人,打他,我,没有”,说的非常吃力。 “嗯,你别动,好好休息。” 火君出了司火宫,直奔药仙宫。 药君也下职刚进宫来不太久。 “药君,你徒将我属下火枭打成重伤,此事何解?” 尚烈在一旁道:“有胆做,没胆认。” “火枭说的清楚,他没做,他是冤枉的,你打错人了!” “不是他还有谁?”那表情就是“不相信!” “你不应该说句道歉的话吗?” 尚烈看了眼火君,脑袋一扭,走旁边坐着去了。 药君道:“既是伤了,拿些药吧,尚烈,取些疗伤的药,还有补益的药!” 尚烈去后边不大会儿,抱来四个药瓶,两个绿的,两个白的。 “绿的,先吃,一次两颗,一日两次,白的,一样。”药君道。 火君接过药瓶回转宫中。 倒了水,将两颗绿瓶里的药给火枭服下,刚过一会儿,火枭猛的一翻身,一口鲜血又喷了出来,人也昏死过去。 火君爆叫一声:“尚烈——!” (八)选择咽下 火君二次重返药仙宫,进门就推出一掌,掌前“呼”的便冲出一趟火线,那火线对着一张椅子,椅子被火线打的瞬间腾空,“刷刷”翻了几个跟头,“啪嚓”的摔在地上,随即“噼噼啪啪”的烧了起来。 “尚烈,滚出来!” 药君听到声响和喊声,小跑着跑进大厅。 “火君!火君息怒,有话好说。” “药君,你方才给的药,火枭服下,立刻呕血,翻身昏死,那药,定是你徒掉包了!药君,你药仙宫的药究竟是救人的、还是杀人的?!走!随我去天帝面前理论!你徒无故重伤火使,又故意以错药救治,你药仙宫究竟是何居心?”说着拉起药君往外拖。 “火君且慢,火君且慢,且听我说两句——”药君看见火君侧身后的门边儿,地上一个斜长的身影往门后一退,就跑走了。 “说!” “——火使昏迷,情势危急,我们当先救治火使,把火使救回来再去见天帝不迟。”说着药君用手轻轻的拍抓住自己手臂火君的手。 火君一想也是,用眼就看了下药君。 药君忙接着道:“我这就去取药,与你一同前往,救治火使”。 火君松了手,药君快步向后走去。火君在后面大喊了一句,“药君最好看清瓶子里的药再拿!” 药君来在药房,找出绿色的瓶子,打开盖儿,还真让火君说对了,两个瓶子中,其中一个里装的就是泻药。 药君叫道:“出来!”在一个高高的放着药笸箩的架子后边移出一个身影,正是尚烈。 “拿来。” “救他干嘛,死了才好。” “人家说了,你打错人了!拿来!” 尚烈扭扭捏捏从怀中掏出个球型的药瓶,药君走过去,抢来打开,里面正是应该装在绿药瓶里的药。 揣好药瓶,药君又取了一个圆形的罐子和一个三指宽的长方形木盒。 药君和火君一同来到司火宫。 药君一看躺着的火枭,简直和死了一样。药君探探鼻息,已经感觉不到,把手放到心口,还有些许温度。 药君抬头对火君说:“还活着”。 于是把嘴掰开,把药丸放入嘴中。药君施了仙力把药丸一点点推入火枭的咽喉。 然后解开火枭的衣服,把双手搓热,开始慢慢的揉火枭的腹部,每揉经被尚烈踹的位置,火枭都会痛苦的挣扎,昏迷中脸都会疼到变形,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在额头渗出。 药君不断的搓手,不停的揉。不知过了多久,在药力的共同作用下,当药君的手再揉到受伤的位置,火枭的脸终于不再有痛苦的表情。 药君把火枭的衣服盖好,回头道:“火君,行了,好好休养,按时服药,会好的”。 说着,从怀中拿出新带的药,又拿出圆罐子和木盒,“盒中是参,罐中是芝丹,三片参一个芝丹,煎水频服,有助恢复。” “这些,你拿走!”火君一指先前从药仙宫带回的四个药瓶。 药君把那两个绿药瓶打开,用鼻子闻了闻,果然,有一瓶里装的是霹雳丸,药君心道:尚烈,人真没冤枉你! (九)如出一辙 次日,九弱就戴了一个由钻石做的头饰去了药仙宫喂麒麟。 尚烈端着钵出来时,还无精打采的,远远看到钻石,立刻来了精神,快步走过来。 “你也有钻石?” “是啊,我都有一口袋了,就是没红的,看你那天那样,都不让我看,今天让你看看我的,比你多!” “你这——哪弄的?” “额~~~”九弱一副不想说的样子。 “不会是你去凡界偷的吧!” “我倒是想,就是不知道钻石在哪儿。” “也是,天界五行君没有管钻石的,要不我早拿去了,——哎,你拿下来我看看!” 九弱摘下来,尚烈看那是七八块钻石做的一枝树枝的样式,绿的粉的蓝的和白的钻石交杂镶嵌,“钻石就是钻石,就是好看!”尚烈看着,拿着就不肯放下。 “你告诉我你哪儿弄来那么多钻石。” 九弱仍然说:“哎呀,你别问了,也不多,——哎呀!要迟到了!”说着,将钵里的药丸抓过来,把最后两个仙果塞到麒麟嘴里,一把抢过头饰卡头上起身就走了。 尚烈待九弱走的稍远,一旋身,变成一只小虫跟了出来。 就见九弱接着就来到蓝英河下游,把什么东西,好像是药丸!往水里一扔,然后就见河滩上出现几个亮点儿,九弱一张手,几个亮点儿就被吸到手里。九弱一收手,往胸前的口袋一塞,然后就面带微笑的走了。 没过两天,尚烈看到九弱又戴了个钻石的手环,再没过几天,九弱的衣服领口一边多了一朵钻石做的花。 前后没过十天,这天是尚烈先说的话:“我跟踪你好几天了,你还是告诉我为什么你一扔药丸蓝英河岸就有钻石吧,我都看见了!” 九弱一副自己的诡计被拆穿的表情,咬了咬嘴唇:“我就不该显摆!!” “你和我换药丸,就是为了去换钻石对不对?” 九弱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又忙说:“我开始也不知道它说的是药丸,我先前给它好多糕点呢!” “你说明白点儿!” 九弱于是开始给尚烈讲故事。 “就有一天,我路过蓝英河口,看见一个小孩在河滩上又吐又骂,就落下去问他怎么了,他说他被一只老龟欺负,就离开原来的河,哦,它是只鱼精,看到蓝英河不错就留下了。 他说,没想到这条河的鱼吃起来比原来那条河的味道腥,不过好在,天上天天都会掉下来几个丸子,虽说有的辣有的苦,但配起鱼来,至少好下咽些。 完后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天起天上就不掉丸子了,害得他,现在不吃鱼饿,吃了又想吐。 ——我就出于同情,就说,要不我每天给你几个糕点吧,他一听特别高兴,就说,那要这样的话,他会报答我的。 他说他有钻石,打那以后,我就每天给它扔几个糕点,没想到,他真的每回我扔完糕点就在河滩上现出几个钻石。 后来,他说糕点好像没有他以前吃的丸子配鱼味道好,就一个月前,我才忽然想到,他说的丸子可能是你的药丸,所以才来找你换。” 说着九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不是想多得点钻石么。” 尚烈听完,大叫道:“从今天起,我的药丸不和你换糕点了!” 九弱噘嘴道:“就知道会这样”,不过心里可高兴坏了! 转天,尚烈托着药钵来悬空在蓝英河下游,“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鱼呢?按九弱说的,那条鱼半年多前就来了,我要知道,我不早和他谈交易换钻石了!” 正在他疑惑呢,就见河水一翻,真的!河里真的有条鱼,还不小呢,它正露出半个头,望着天空,像在等着什么。 尚烈手一翻,八个药丸落了下去。那鱼对着落水的位置,大嘴一张,猛吞了进去。随即,尚烈果真看到河滩上现出几个亮点儿,一张手,钻石就抓进了尚烈的手中。 尚烈架云走了。河中的大鱼一甩头,把口中的一大口水“哗”的又吐了出来,然后,大鱼“突”的冲出河面,落在河滩上,是九弱! 她弯着腰又吐了两口水,道:“这药什么做的,幸好我先含了半口水,辣死我了!” 回来路过药仙宫外时,碰上药君,药君道:“你的脸怎么了?” 九弱忙道:“换了盒胭脂,不适应,已经洗掉了,没事。”赶忙飞走了。 回到司水宫一照镜子,哇!脸和枣皮红一个色儿,“真是,我还没吃下去呢,含一会儿就这样,——下次得小心点,回来绕着药仙宫飞。” 一连数天,都是如此,早上,九弱先飞到河边,把钻石撒下,施好咒——即有药丸落水声就会显现,几声显几颗。然后折个弯再去行职。到估计尚烈该出发了,她再赶在前面到蓝英河变成大鱼等着。 为了渐渐脱身,大鱼在尚烈投药丸时,最初总是头啊尾啊露出来点。之后偶尔呢就来一天就翻翻水不露,只要尚烈每次都能得到钻石,他也就不再一定看到大鱼才相信它的存在。 后来,大鱼就不常出来了,渐渐的,尚烈习惯了,都不看水里,扔了药丸取钻石就走。 九弱不放心,时不时也还是会去化成鱼搅搅水,九弱心道:“绕了这么大一个弯,总算把他骗回蓝英河倒残药了,钻石,糕点,都是换药丸,如出一辙,那钻石对仙家又有什么用!这个尚烈——”想着,不觉摇了摇头。 ———————————— “九弱,”水君回到司水宫道:“刚才天帝召我——”说着把一柄转轴递给九弱,“这是司火宫接下来大约半年打算点燃山火的山图标记。”尒説书网 九弱打开转轴,上面密密麻麻好多的不同颜色的点儿。 “在我去之前,火君先见的天帝,尚烈一个月前无故把火枭打了,打的很重,差点丧命,火君一直就照顾火枭,点山火的公职不得不放下。 这不一个月了么,火枭醒了,火君也离不开,下界三十多年未燃山火,而且据火君说,火枭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天帝就把这图交给了我,这都是火君做的标记,天帝让我们想想办法帮帮火君,怎么也得等到火枭痊愈。” “他们司火,我们司水,我们要怎么帮?” “是啊,想想,如果不烧山火,树木就会长的很多,我们让它旱点儿,是不是就能长的慢?” “可是太干是会影响云和雨的,而且还有可能凡间的人点火,到时烧的就不可控了。” “是。” “要不我们多下些雨,涝,树不就死了吗?” 水君道:“不可,雨下多了,山体会发生滑坡和泥石流。” 水君和九弱沉默的思考着。 “要不,我们找雷电两仙帮帮忙,先让雷君劈树,如果周围没什么太多生灵,就请电君擦擦电,够干的话能烧就烧会儿,烧不着就光劈树,如果烧着了,烧的差不多了,我们就下雨浇灭。” “这个办法还行,不过云风两君也得一起,涉及这么多仙君,九弱,我得再去见趟天帝,让天帝给他们个配合工作的指示。 ——还有,一会儿,你去趟司火宫,我查看了药君给火枭的补药,咱们宫中也有完全一样的参和芝丹,你一会儿送过去,看看火枭,告诉他别着急,好好休养。” ———————————— “为什么呀?!”九弱问。 火枭靠着坐在床上,“他说有人打他,是我找的人。” 九弱的心“忽”的一下,心道:“原来火枭是因为天白打尚烈,尚烈来报仇挨的打,那天白打尚烈是自己出的主意,忽觉心中老大对不起火枭。” “你好好休养,你们司火宫的工作天帝都交给我们好几个宫分担了,你不用着急。” “让你们多劳累了。” “没事,我倒有个问题一直不懂,正好现在向你请教。” “你问。” “为什么你们司火宫要燃山火啊?” “哦,山林生长太久会很密,燃一部分,剩余的树会更通风,而且树冠也有更多的空间迎接阳光,有利生长。如果不慎失火,因为有一部分树缺失,火燃到缺失的部分无以为继就会停下来,慢慢熄掉,要不然会一直向前烧,甚至整个山,整个山脉的林都会烧掉,所以我们燃山火,实为以火制火。” “噢~~~,原来是这样,这个问题我在下界凡人时想了一世也没人答我,今天可算明白了!” 火枭笑了笑。 九弱道:“我真不懂事,害你说这么多话。” “没事,我现在除了火君,也没人和我说话。” “那我偶尔来看看你?” “好啊。” 在接下来的日子真是把九弱忙的晕头转向,天天和水君雷君电君风君云君四处“劈劈咔咔”“稀里哗啦”,而且她是指导主力,还要近距离看着,常常是一天下来,一头灰沫,满脸黑道儿,身上也是黑一块灰一块,有几次,风大了点,把她的裙摆还扫烧着了。 九弱心道:天道真是诡异,我出的主意打尚烈,现在累都找我身上了。不过解救了麒麟,可惜连累了火枭。 九弱忙的没空喂麒麟,但是每早可没忘把钻石扔到河滩上,有几次晚上去司火宫看了火枭,又管水君多要了些参和芝丹,说火枭很重,希望他好的快点。 (十)误行错为 天白这一世终,上天的时候刚好路过紫霄山,他无意间往蓝英河一瞥,远远的,天白就看见一个粉衣的身影正双手托腮,蹲坐在河边,“那不是金朵?!” 天白斜着就飞过来,大叫道:“金朵,上来,快上来!” 金朵正发呆,就听头顶有人叫自己,抬头偱声望去,但见一个白脸的公子正在对自己挥手,——她并不认识。 “你是在叫我吗?” “你快上来,我不能停的!” 金朵飞身上来,两个人一起往天上升。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这的白石啊,现在叫天白。” 金朵惊喜道:“白石?!你变成人了?!什么时候上的天?” “有半年了,也没在上边呆几天,就下来历轮转。” “你在天上看到麒麟没有?” “我就是想告诉你麒麟才叫的你,他在药仙宫,我见着一回。” “他真是尚烈抓去了?” 天白看了金朵一眼,“嗯!那天你回去取仙果,尚烈化身成你把麒麟从树林里骗出来,然后趁他不备用一根仙绳把他绑走了。” “尚烈!”金朵又吃惊又生气的怒道。“那麒麟现在在那儿过的怎样?那个尚烈对麒麟还好吗?” 天白看着金朵不禁就眨眨眼睛没说话。 “你怎么不说啊,麒麟在那儿过的怎么样,啊?” 俗话说:报喜不报忧。天白只是看见金朵在河边想告诉她麒麟的下落,并没想到金朵会往下问。天白愈发犹豫了,要不要告诉金朵麒麟在药仙宫的遭遇。 “你快说!”金朵怒叫道。 天白见金朵如此焦急心切,一狠心:说就说吧! “麒麟,麒麟,他上天后尚烈就给他吃炼坏的药丸,——他懒的往外倒,——九弱说的,我们一直在想办法,我上去后还因此打了尚烈一顿,上次我上天还求我师傅想办法,现在我还不知道九弱解决了没有。” “尚烈给他吃炼坏的药?!”金朵气的直咬牙。 “麒麟他上天后,有一天逃回来找过你,不过那根仙绳很厉害,好像被施了法,我眼看他又被抓走了,九弱说,麒麟回去后被尚烈打非常重。” 再看金朵,脸都气白了,浑身哆嗦着道:“尚烈!!!你敢打麒麟!!!” “金朵,麒麟现在外伤应该好了,就是药丸的事不知道九弱处理的怎样。” “九弱是谁?” “九弱是司水宫的分水使,她人很好,麒麟多亏有她一直照看。——你今日怎会在河边?” “紫霄山来客,这几日师傅疏于管我,——” 九弱忽觉呼吸有些困难,抬头一看眼看到了浮山层的底端,“我上不去了,你下次什么时候上天?” “我也不知道,每次被投在凡界,一切都是不预知的。” 金朵已经停下了,天白却仍往上升,天白最后道:“我再碰见你会再告诉你麒麟的情况的”,说着就升进了浮山层的云海,不见了。 ———————————— “天白,你认为你这世过的怎么样?” 天白一进来就看到道玄面色发苦,听闻此问,小声道:“您肯定都知道了,不怎么样。” “我想听你自己说说。” “就先后和三个女人搭过伙,谁也没同意嫁我,完过一段又都把我踢了。” “如果我告诉你,她们三都是奔着嫁你才靠近你的,你看出来了没?” “不可能!” “你呀,你此世做了一个严重的误行,任你遇见谁也不会有结果。” 天白一脸无辜的道:“我要知道是错的就不做了。” 道玄看着天白真是——,唉,自己的徒弟,教吧! “你还记得小和吗?” “记得,我们在一个演艺班,我是弹琴的,她是跳舞的。” “她向你表白,想和你做男女朋友,你为什么连夜逃走?” “我和她虽然是一个班的,可三年加一起也没说超过十句话,她跳舞是最好,可我没想过和她做朋友,她说喜欢我时我还有点奇怪呢!” “那你就逃走了?你知道不知道她喜欢你多久了?” “我好像听别人说过——” “什么好像,她从你们一个班开始就喜欢你,所有的人都知道,她还帮过你,别说你没感觉到!” “师傅,她喜欢我我就得同意吗?” “不是这个问题,是你不喜欢她,不想和她做朋友,为什么不当面告诉她?!” “我又不想她喜欢我,我又不喜欢她。”天白怏怏的道。 “你不喜欢她就不能和她说句明白话吗?你知不知道她后来是怎么过的?” “你过来!”道玄把小和在他逃走后直到死的生活在空中的画面里快速的让天白看了一遍。 “她深深的爱了你三年,终于鼓起勇气向你表白,结果你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她问和你能不能做朋友,完你人就不见了,她从此就陷入了无尽的等待,回不回来,同不同意? 无穷的疑问,他为什么逃走,为什么不喜欢‘我’?……? 无数的自卑,一定是‘我’不讨男生喜欢,可能所有男生都不喜欢‘我’,到底是‘我’身上哪点那么让他讨厌,话都不留一句就走? 无限的委屈,‘我’把一腔深情给了他,他为什么都不能好好和‘我’说句话,为什么?为什么?……? 她此生因为你流了两脸盆的眼泪都不止,她在疑问和追问中矛盾,她为一个永远没有的答案等待到绝望,她因为你孤独终老!!” “她可以去喜欢别人,为什么要把这些算在我头上?” “他当然可以喜欢别人,但是你——你!严重的伤害了她,你不觉得吗? 当她说喜欢你的时候,你没有告诉她你不喜欢她,你没有给她她对你这份感情的结束,你没责任吗? 再看看,她给了你什么,给的是世间最美的爱意和深情,你看看你给了她什么,是伤害和苦痛。” 天白这才似乎稍稍有点承认和自己有点关系的样子,眨眨眼看着道玄。 “那我当时说一句‘我不喜欢你’就没事了呗。” “天白,你可知,当一个人向你表白的时候,那是多美好的事,那是一个人把她的爱意心意和深情盛情全都托给你,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一定要好好说,先要谢谢她对你的倾心和喜欢,然后要说她很好,不能说你不喜欢她哪儿,要说你和她不合适,要有具体的哪些真的不合适的叙述,不然就是敷衍。 (十一)姻缘初定 “师傅,我想去找九弱,问问药丸的事怎么样了。”天白怕道玄怪他又要往外跑,怯怯的道。 道玄忽然一昂头:“额~,不必去了”,说着用手一抹,空中便把九弱变大鱼骗尚烈扔药丸那天那幕完完整整的放了一遍。 “这丫头还行!——现在尚烈天天去蓝英河以药丸换钻石,——没事了!” 天白双手握拳两臂在胸前使劲一曲:“耶!太棒了!” 该说的话也说完了,天白看着道玄:“那,师傅,我去下界了。” “慢,今日你留一日,天帝命我办事,明天,与师傅同行。” “好啊!”天白禁不住好奇的问:“师傅,天帝要您做什么啊?” “去找几根木棒!” “啊?这派几个天兵就行怎么派师傅去啊!” “说话不长脑袋,若是派几个天兵就行何至于派我?” “是啊”,天白若有醒悟的答。“那,找木棒做什么?” “你这孩子,上级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那么多废话。” 天白收着嘴,“哦,师傅也不知道。” ———————————— 次日清晨,药君醒来,就见一个十字镖停在枕边。 早饭桌上,药君把信纸递给尚烈。 “看看!” 尚烈接过来一看,“她有病啊!!!” “欸!早嫁也是嫁,晚嫁也是嫁,都一样。” “不是——,她多大?!我多大?!她想嫁,我还想多玩儿几年呢!” “那现在人家同意了,是咱们先提的结亲,现在你总不能说‘我玩儿几年再娶你’,那你到底是有诚意还是没诚意。” 尚烈冷着脸,眼睛看着别处。 药君道:“这样,一个月后——” “什么?!!不行!!!” “那你说啥时候?!” “三年后!” “三个月后!” “两年后!” “就半年后,定了!” “啊——!!!” 尚烈这个憋气,他边捣药边嘟囔:“我还想玩几年呢,我再怎么不理你,你也是在我跟前晃悠,死丫头,烦死了。” 待药炼好后,他把坏了的捡出来,托着盛了坏药的钵,飞身离了药仙宫,——他要去换钻石。 正飞着,尚烈一侧头,就见道玄和一个人一起从另一边飞过来。 “那,那不是打我那个人!”尚烈仔细看,可不是,一身白衣,长的圆头圆脑的。 尚烈的火“腾”的就上来了,斜着就靠了过去。 “站住!”尚烈喝道。 道玄和天白停了下来。 “你是谁?!你说你是谁?!你t,m的到底是谁?!!”尚烈早扔了药钵,奔过来双手扭住天白的前胸。 天白狠狠的把扭住自己前胸的尚烈的手从衣服上拽开,盯着尚烈,没说话。 道玄道:“他是我的徒弟天白。” 尚烈看看道玄,又看看天白,似有所悟的道:“我说呢!——为什么打我,为什么打我!” 天白心道:“麒麟还在他手上,不能说是因为药丸的事,不然——” 道玄道:“小仙君可以慢慢想,我们还有事,天白,走!” (十二)得丸喂丸 尚烈余光就觉得绑麒麟的柱子下好像有东西在动,转头定睛再看,什么也没有,再转头,依然觉得那个位置好像不太对,就又转回头盯着柱子下看。 看着看着,尚烈就发现那一块颜色比上边的部分浅,好像还有凸起的感觉,尚烈就伸出手,想摸摸。不想,那浅色的一块突然向上一窜,尚烈看清了,那么个什么东西,透明的! 他伸手就追抓,几次落空后,终于还是手快,“嘭”的一下抓住了。 “这是个什么东西呢?”尚烈心道,用手捏捏,手感软软的,还挺好!尚烈回身就进了药仙宫,给手里的东西找了个大碗,放进去,又在上边扣了个笊篱。 夜幕降临,在蓝英河凡界这一侧,一个姑娘坐在一棵大树的树影里,旁边还有个半倒的藤篓。 “夕小姐,又来给和我们聊天啊!”“是啊!”藤篓里探出两个脑袋高兴地道。 “我说你们梅将给你们派的什么任务,一对儿魑魅守天凡交界,一对儿魍魉守凡鬼交界,还藏在藤篓里!”那姑娘道。 “这个,执行任务么——,不藏藤篓里还能有什么办法,这凡界的白天,那大白光,把我们眼睛都晃盲了,我们还得往外看,是吧?”另一个道:“可不是!” “你们执行的是什么任务?” “这个——”脑袋并没有回答,“夕小姐今天怎么想起来这儿啦?” 姑娘道:“还不是我爹,对我说,想吃什么想玩儿什么就去吃就去玩儿,你们觉不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两颗脑袋对视一下,“很正常啊,天天就应该这么过啊!” “我总觉得咱们鬼族要有什么事,我爹和你们都瞒着我。”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姑娘不相信的看着他俩。 正此时,一个飞天云水母飞来,“初一初二,有情报!”飞到近处看到有个姑娘在藤篓旁,飞天云水母立刻闭了口。 “夕小姐,你请回吧。” 姑娘知道这是他们部门内部的信息,只好回避,“行,我走了。” “今天白天,003也不知道怎么暴露了,被尚烈给抓了,——我们都听到一个信息,尚烈要让麒麟替他娶金朵,尚烈已经开始给麒麟吃灵力丸了!” “这样啊!还有别的吗?” “还有一个信息不知道有没有用,就是尚烈已经知道打他的人是天白了。” “初二,你速回送信!”藤篓里的一个脑袋对另一个脑袋说。 “好的。”说着,这脑袋一摇身就像一尾黑鱼消失在了空中。 剩下的这个初一道:“你们现在藏的安全吗?” “我在树叉上,002在石桌面背面,——003在柱子根儿,他肯定是为了听清楚些动了!” “你们小心些,千万别再有意外了!” “那还救不救003?” “你们俩看情况,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可以救。” “好!我回去了。” 彩华殿内,大祭司和鬼帝相对站立,他们就在刚刚得到了信息。 “陛下,预测开始显现了。” “是啊,一切都是必然的!” 殿内的气氛十分的肃穆。 —————————— “师傅,我记得咱们有不少灵力丸,怎么都不见了,我昨天找了半天就三颗,还都不过千的。” “我早藏起来了,那灵力自然得来的才好,还有那修为,要认认真真的练,你要是胡乱吃灵力丸,又不踏踏实实练修为,除了惹祸还能干什么?!” “看把我说的,我要就会惹祸,那那些避疫丸都谁炼出来的?——师傅,你给我几颗灵力丸吧,我要是灵力多点,至少也抗打些,比如上次,就不会伤那么重了。师傅!师傅!师傅!”尚烈边说边晃药君胳膊,撒娇的乞求。 药君被晃的头和肩膀来回的甩,末了,道:“药房第二排右数第五格里有几颗。” 尚烈飞也似的去取了出来,一看,五十年的,五十年的,二十年的,十年的,一共七颗。 返回来,“师傅,你也太抠了,加一起没到二百年呢!” “不要!不要还我!” 尚烈忙用手扣住,“要!要!” 待到药君出去,尚烈来到麒麟跟前,“今天就这点儿,都你吃吧!”说罢,把灵力丸一把都塞给麒麟。 晚上尚烈睡不着,想,“师傅把灵力丸藏哪儿了呢?”于是披了衣服,结果他把药房所有的药格全翻了也没再找到灵力丸。 倒在一个格内发现了一本书,《取得成功的必备条件有哪些》,尚烈“啪”把书撇到了一个药架子上去了。 “师傅,我天天这么勤勤恳恳的炼药,是不是应该给我点奖励?” “你要什么?” “那还用问,当然是灵力丸。”尚烈笑着说。 “有道理,那个笔筒下边有几颗。” 尚烈又飞也似来到书案前,把笔全抓出来,一看筒底,“一百年的一个,五十年的一个,十年的三个”,大喊道:“师傅还是不够二百——” “今晚你把你昨晚扔的书看了,明天我给你凑个二百。” “真的?——师傅怎么知道的” “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尚烈看着药君,心道:“我给麒麟吃灵力丸,让他替我娶金朵也知道?不可能!肯定不知道!” 尚烈答:“为了灵力丸,我看。”然而晚上从架子上拿下书,真开始看时,没一会儿,尚烈就困虫上脑,睡着了。 第二天,无奈药君坚持不给,尚烈只好当着药君的面,把书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嗯!你有一双红缨头面的鞋,那里有两颗。” “师傅,你藏的这都什么地方啊!” 尚烈把两颗一共二百的灵力丸又给了麒麟。可是心里道:“这么二百二百的什么时候麒麟才能成人形啊!我还是得找找”。 想着药君藏东西的风格,尚烈接下来的日子便开始在药仙宫各处搜寻。最先的收获是在茶叶里发现了埋着的一颗,五百年! 尚烈忙不颠的喂给了麒麟,这颗灵力丸一下肚,麒麟“刷,刷刷”体型瞬间膨胀了一小圈,尚烈就在麒麟面前,吓得一惊,待麒麟体型稳定不再变大,没怎么样,尚烈才眨眨眼。 “这么长大,这骨头肉不会有什么事吧!” 一连几天无获,这天,尚烈在灯托儿里发现了一颗,还有张纸条:“分三次吃,你枕头下有本书,看喽!” 尚烈果真在枕头下拿出本书《如何与人相处》,“真是,谁不会和人相处,想往好了处就给他喜欢的,想往坏了处就找膈应,有谁想往好了处还能处坏了,往坏了处还能处好了吗?” 当然,书,最后又是当着药君的面只是读了一遍。 尚烈拿着从药君的空酒葫芦里发现的三千年的灵力丸,对麒麟道:“上次,我一下给你吃了一千年的灵力丸,你也没怎么样,这次的是三千年的,——还是,我也吃点儿吧”。 “来,我少一半,你多一半”。 咽下,消化。“哇!这灵力丸——”尚烈只觉得一股雄壮的气浪从脚底往上推动,浑身也随之热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要煮沸了,眼睛胀的要爆炸,喉咙干的要冒烟,心脏好似烧红的铁块,“咚咚”的跳动着,把烧红的铁水灌进全身每一处毛孔。尚烈甚至觉得自己都在发着橙黄色的光。 他禁不住在地上滚了起来,“太难受了!”可他转头,看那麒麟,却并没像他这样煎熬难耐。 好半天,尚烈好了,他也又如前两次一样,看到麒麟“刷,刷刷”又大了一圈儿。“哇!你是什么做的!这都没事?!” 尚烈现在形成习惯了,看到什么都要拧一拧,掰一掰,这不,一天之内,他又在药君的簪子头和匣提手里发现了两个半个灵力丸,——很明显是一颗分开的。 “师傅肯定以为我得好几天才能找着呢!” 看着眼前的麒麟,这是一人一半呢?还是都给你呢?——都给你吧!尚烈着举手把半个喂给了麒麟。看看手里的另半个,没等麒麟前半个消化,把这半个也塞到麒麟嘴里。 麒麟“刷,刷刷”,“刷,刷刷”膨胀了两次,尚烈原地没动,不是不想动,是麒麟的骨头“咔咔咔咔”膨胀的声音震得他腿麻没动了。 尚烈猛的想起,“刚才吃的是多少年的灵力丸?”他忘看了,想想,应该是六千年的,又惊疑的看向麒麟,“这都没事!!!——不是,你到底啥时候变成人形?你知不知道你吃了我多少年灵力丸了?!!” 这样想着,就板着指头想数一数,可是左一次右一次,早记不清了。 “师傅,我记得咱们炼过两颗灵力丸,一颗是八千年的,一颗是一万年的,我都忘长啥样了,我想看看。” 药君捏起小酒壶,抿了一口道:“哎呦,我们还有那么多年的灵力丸哪?我都忘了,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药君喝着喝着就睡着了,“师傅?师傅?八千年的灵力丸被人偷走了!” 药君昏昏沉沉的答:“不可能,我藏的地方谁也偷不走。” “真偷走啦!” “那我看看,看看,”可是这样说着却动不了,“那,你去看看。” “在哪儿啊?” “在房梁上的腊肉里。” 尚烈心道:“嘿,这藏的,爬的够高的!” “一万年的在哪啊,我也一起看看。” “在,在,在我徒儿的枕头里。” 尚烈心道:“我做梦也想不到把它藏在了我枕头里,高!——可是现在我还是知道了!”又看着药君:“酒里我加了点药,能说实话,有助睡眠。师傅,徒儿是不是很聪明?” (十三)麒麟化人 手里托着两颗灵力丸,尚烈站在麒麟面前,心道:“这可一万八的灵力啊,就算没有修为,单靠得来的一万八的灵力,受一拳,也能把对方震飞,——我真要都给这个家伙吃了吗?” 看着眼前小房子一般大的麒麟,“估计你离变人形也不远了,我能留还是得留点儿,嗯。”想到这儿,尚烈把八千年的灵力丸使劲一捏,灵力丸就碎成了五块儿。 “来,张嘴。”说着,踮起脚把一小块儿送进了麒麟的嘴。 可是如此吃了三块儿,麒麟照例膨胀了一大圈儿,却仍还是兽形。 “喂!你怎么还不变人形啊!你知道你吃了我多少年灵力啦!” 麒麟只是静静的看着尚烈,尚烈很无可奈何的又道:“你们麒麟要多少灵力才变人形啊!我,我都——” 尚烈一转身,回宫里了。他有点后悔把那么多年灵力都喂给麒麟了!可是平静了一晚后,“都到这份上了,也许很快就变了,喂!” 他把八千年灵力丸剩下的又喂了麒麟。然而!麒麟仍未变身! 尚烈从怀中拿出那颗一万年的灵力丸,看看手中的灵力丸,又认真的看看麒麟,“快了,它差也差不了多少了。” “麒麟,这是一万年的灵力丸,咱俩一人一半。” 麒麟刚来时,头也就到尚烈前胸那么高,过了半年,长到和尚烈的头同高,自从吃灵力丸开始,麒麟就跳跃式的不断长大,尚烈喂它的手举的越来越高。 现在,尚烈就算踮起脚,大举手臂,而且还是麒麟低下到最低程度的头,他也已够不到麒麟的下巴了。 “麒麟,你趴下!” 麒麟蜷着腿趴下。 尚烈正对着麒麟的下巴颏儿沿儿。 “你把腿伸直,贴地趴。” 麒麟听话的趴好。 “嗯,这还差不多,张嘴。” 麒麟大张开嘴。 “欸,你一半,我一半”这样说着,便微蹲下,想把灵力丸掰开,好喂麒麟。 可尚烈没注意,他微蹲下时脚踩到了自己的前袍襟,加上他是想喂麒麟动作是向前够,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一下扑进了麒麟嘴里,肚子就怼在下牙上。 尚烈眼看着那一万年的灵力丸,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然后骨碌碌滚动几滚,落进了大铁锅口那么大的黑窟窿里——那是麒麟的咽喉! 尚烈怔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那灵力丸还没掰呢!一万年的灵力丸啊!!看着前方的黑洞,“我要不要进去把灵力丸掏出来?”正犹豫不定,就觉得麒麟的身体剧烈的颤抖。 尚烈当然知道,这是灵力丸起效了。耳边同时想起嘁嘁喳喳撕裂的声音。 “欸!!!”尚烈猛的用手一捶麒麟的舌头,此时不出去还能怎么办?一退身,出了麒麟的嘴。 尚烈一出来,就见麒麟腾的站起来,身体不断不断的胀大,尚烈赶紧向后退,那麒麟长的太快,尚烈奔跑着躲避,一脚不慎,摔倒都不及爬起赶忙滚向旁边。 尚烈边倒坐着向后退边说:“麒麟!别踩我!” 再看麒麟,在身体胀大的同时,身上的五色毛发开始迅速的变长变厚,然后开始笼罩起一层薄光,光由弱变强,最后晃的尚烈根本睁不开眼睛。 尚烈用双手蒙着眼,身体之下是麒麟因为膨胀而震得不停抖动的地面,他蜷着身体忍受着,忽然,就听“噗”一声,然后“轰!!!”尚烈感觉身下地极其剧烈的震动了一下,好像整个浮山都狠狠的沉了一下。 尚烈被这震动颠的抛到空中,又狠狠的摔在地上。 平静了,没有声响了。 尚烈吃牙咧嘴的动了动,“好疼啊!”他翻过身,看见一个庞然大物——足有半个浮山平台那么大——就那么趴在地上,口边是一大滩血!很大很大一滩血!尚烈发现自己身上也全是血,——不用问,被喷的。 “麒麟!麒麟!”尚烈喊叫着起身跑过来。 麒麟一动不动。尚烈爬上麒麟的脸,来到鼻孔处,感受了一下,好像没呼吸了! “啊!!!我的灵力丸!!!你怎么能死呢?灵力丸!灵力丸!”尚烈想,“他刚消化,会不会没消化完还剩点?我要不,拿剑把它肚子挖开,看看还有没有?” 尚烈一翻身跳下来,想去取剑。刚迈两步,就觉罩在自己身上的暗影“忽”的没了,——那是麒麟巨大身躯形成的影。 尚烈赶忙回头,就见远远的大白柱旁卧着一个人,脖子上依然和柱子间连着那可伸可缩的捆仙索。 “他,他没死!他变成人了!” 尚烈快步来到近前,他慢慢的蹲下身。长长且凌乱无比的黑发覆盖着那人的头和上半个身。 尚烈伸出手,挑起一缕头发,——露出一片耳朵,——麒麟是脸朝下的,尚烈把麒麟翻过来,撩开额前的发,——麒麟的嘴边还挂着血,尚烈拍拍麒麟的脸,“醒醒嘿!”m..Com 麒麟并没应声而醒,尚烈等了一会儿,“你别装死行不行,再不醒,我可尿你了!” 麒麟仍是不动,尚烈又等了一会儿,一低头看到自己满身的血,“行,你睡!我换衣服去!” 大概走出去有二十多步,就听身后一声:“师兄!” 尚烈一下定住身,慢慢的转过身,就见一个彩色的身影站在不远的面前。 “你,你叫我什么?” “师傅对我说,我若变成人形,就是你师弟。” 尚烈怔怔地看着麒麟,很长时间也没动也没说话。 麒麟道:“师兄,这个,可以给我解开了吗?”说着,指向那仍旧系在脖间的捆仙索。 尚烈回过神儿来,走到柱子边,道:“先说好,我是师兄,你是师弟,没有这捆仙索,你以后也得听我的话!” 麒麟答:“应该的!” 尚烈做好手势念诀,捆仙索“噗噜噜”两端自动松落,而后盘作一盘悬在面前,尚烈一伸手,接了,揣入怀中。 尚烈扭头看了下远处那一大滩血道:“你吐的,你洗干净!”说完走向宫门。 麒麟在尚烈的指示下:这有水,这有桶,这有刷子,这有抹布,擦完的水倒那儿……,不多时,清净了地面。 麒麟道:“师兄,我想沐浴,晚上师傅回来我好拜见师傅”。 尚烈歪扭着脑袋看了看麒麟,“后山有溪潭,你去那洗吧!” “师兄,我已经是人了,我想洗浴桶。” 尚烈一下就炸了,“你就这么听师兄的话吗?!” 麒麟看着生气的尚烈,眉头抽动了几下,但并未吱声改口。 两个人就互瞪僵持着。尚烈大叫道:“化成人你也是兽!!!用完给我刷干净!!!”甩袖走了。 麒麟一个人站在原地,眼神一点一点的放下,他咬了咬牙,喉结动了动。 药君回宫,尚烈面带笑容的道:“师傅!看!这是谁?” “师傅,麒麟拜见师傅。” 药君看着行大礼跪在面前的麒麟,道:“以后和你师兄和睦相处。” “是,师傅。” “嗯,起来。” 三人在饭桌上,尚烈道:“师傅,我有师弟了,那明天起,做饭就归他吧?!” “嗯!麒麟,做饭就归你了。”药君道。 尚烈发现药君对麒麟化成人形一点都不惊讶。饭后挑了麒麟不在的时候,凑到药君跟前。 “师傅,麒麟变人你怎么都不吃惊?” “他几天大一圈儿,当我瞎吗?” 尚烈忽然想到灵力丸,“师傅,那灵力丸——,” “还提灵力丸,骗师傅!我当是你吃的!——为什么给他吃?!” “额~,就当是让他做饭!” “花那么多灵力就让他做饭?——你呀!他也真是造化,没死你手。” 尚烈听这话,好像——,“师傅,你那天是——装醉?” “你说呢?!”药君看着尚烈答。 ———————————— “陛下,初三刚刚传来消息,天族麒麟化成人形。”大祭司道。 “什么?!!这才多久?” “尚烈两个月间喂了他近三万年的灵力丸。” “尚烈如此逆天想干什么?——那麒麟受得住?” “看来我们,也只能严密监视了。” —————————— 麒麟开始学做饭了,几天下来,饭菜做的已是有模有样。 麒麟正想把洗净的菜放到空盆里,忽觉胸中一热,就“嘭”觉得眼前的景物一下都低了,而且,就觉得身周四处受制,——它又变回麒麟了! 尚烈在宫后整理药材就听“轰轰隆隆”一顿乱响,赶紧往里跑,进门就见麒麟卡在厨房里,头顶和身侧的墙壁已经被胀的裂缝纵横,烟尘四起。 “怎么回事?” 麒麟道:“我不知道,一下就变回来了。” 尚烈这会儿也不知道药君在哪儿,“你,你别动!”尚烈出去不多会儿,把泥菩萨拉来了。 “他这是强行化人,灵力不控,必须得加强修为。” “那怎么办啊,一时半会儿的他也修不了!” “我先帮他控制一下变回来,不过,他得赶紧修炼,如若不然,他的灵力会很快飞散,变成他能控制的相应灵力的阶段。” 尚烈心道:“能控制的阶段,那不得变回去?那不白折腾了?!” “您快!师傅。”尚烈同时心道:“我还得让他长修为,还剩三个多月!” 泥菩萨用仙力把麒麟变成人形。 麒麟道:“仙君,请问我要怎么修炼修为?” 泥菩萨道:“天界有天书阁,你去看便知。” (十四)宰鹤取血 尚烈和麒麟送泥菩萨往外走,“他已变成人形,是不是该还我了?”说着,泥菩萨对尚烈一伸手。 尚烈挠挠头,道:“师傅,放您那儿也是放,放我这儿也是放,说不定哪天我还用得着,就放我这儿吧!”说着渴望的笑着看向泥菩萨。 泥菩萨稍想了下,撤了手,道:“放你那儿也行,但是,不可以用它做坏事!” 尚烈立刻兴奋且坚定的答:“不做坏事,保证不做坏事!” 刚刚送走泥菩萨,药君就落在了浮山上,一边匆匆忙忙往前走,一边道:“快回宫!” 尚烈惊讶的问:“师傅,你怎么这晚儿就回来了?” 药君边走边答:“下界湘楚,突发流疫,快,赶快回去做药!” 三人小跑一样回宫,“师傅,很严重吗?” “不清楚,水君去燃火发现那里气有异象,叫了道玄一看,果然是初生流疫——”说话间,三人已进了药仙宫。 药君来到药房,铺开纸,“——麒麟,你去后山宰两只仙鹤。” 麒麟愣了下,眨眨眼道:“让师兄去行吗,我,没,没杀过。” 药君酝酿着药方,头也没抬道:“以前你不在你师兄杀,现在你在了当然是你杀,兽杀生是很平常的事,去吧。” 麒麟没动,他看似很平静,可是嘴唇却不由自主的紧紧的抽动了一下。 “尚烈,把你用的刀快给他拿来。” 尚烈一回身去取刀,回来时,把刀往麒麟面前一托。麒麟看着眼前的刀,仍是没动,就听一个异口同声的声音:“还不快去!!” 麒麟看着此时正侧抬头注视自己的药君和正正对注视自己的尚烈,狠狠的咬了嘴唇,抓了刀出来。 药仙宫的后山有一挂瀑布,水链从山上抛下,砸进下边的水潭,就像一条贪吃的长蛇,发现了好吃的肉饼,一去即不再回头。 水潭有一个破口,那水便从那里出发,在山石和绿叶间,扭动着曲折穿过。——仙鹤就聚集在那里。 仙鹤共大约有二十多只,它们有的曲着颈儿挑逗飞在天上炫技的小鸟,有的低着头和水里那条啄不到的鱼较劲,有的撑开半扇翅膀欣赏这天生的婚纱,有的挪动长腿熟练新编排舞步的走位……,——二十多只仙鹤,各有各的姿态,尽管各不相同,但都是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态。 麒麟站在潭水边,看着眼前的仙鹤:它们,它们不会知道,一会儿,就会有两只它们的同伴离开。 麒麟看看手里的刀,他从小也没杀过一只动物,甚至,他都没看过杀动物! 他记得妈妈说过,说他出生在沙漠中一座休眠的火山池附近,他的长辈因为他的降生从六界各个隐身的居所赶来,他的爷爷的哥哥看了他之后说,“这孩子骨骼甚好,如果修炼好了,也许是整个麒麟家族里修为最高的。” 于是,长辈们当下决定,给他找个好的修炼之所!他们遍寻六界,挑选适宜的仙境,又挨个实地考察,甚至会试住一段时间,最后,他们挑中了蓝英河——灵气充沛,环境优雅,没有天敌,离天族近。 然后,长辈们又护送他们母子,隐秘的行动,穿过鬼界,魔界,凡界……最后来到蓝英河。为了不引起六界的注意——有麒麟聚集在蓝英河——母亲仔仔细细的叮嘱了一翻,之后,所有的麒麟就都离去了。 从出生长辈们给他找仙境开始,到后来从火山一路到来到蓝英河,期间的过程是漫长的,麒麟长了六千多岁。 ——但是,他从来没杀过动物,他一直在和妈妈修炼! 麒麟看着仙鹤,他不知道要不要杀,怎么杀,又怎么抓,他定定的愣在那儿。 “你干什么呢?!怎么还不杀!师傅都等急了!——碗也不拿,你用嘴接!” “师兄,真要杀它们吗?” “废话!”尚烈说着走近了,先把手中的一只大碗搁在地上,然后,用手一指,俩个指头对着的仙鹤立刻被定住。 尚烈扑打扑打的提着被他先后定住的两只仙鹤,从水里走到麒麟跟前,“举刀!” 看麒麟把刀举过头顶,尚烈一松手,扔了一只仙鹤在地上,他用他的那只手扳着麒麟的手,把刀移到斜横在腰外。随后,他把手中的这只鹤,拧了鹤脖掐住翅膀和双腿,把脖子在刀上用力一蹭,血“呼”的就窜出来。 麒麟见此情景,端着刀哆哆的在原地打颤。 尚烈半蹲着把脖子对着碗口,血就像一条小瀑布一样注入了碗里。 尚烈看着碗,也没抬头,道:“你不想杀吧,——师傅说过,咱们行医的万物以为用。只要是用来做药,用什么杀什么,用鶴血就杀鹤,如果你的血有用,也杀你!” 麒麟“吧唥”一声把刀扔在了地上,吓得后退了几步,慌张又害怕的看着尚烈。尚烈此时也抬着头看着他,“你怕啊,怕是没用的,真要是那样的话,你可以主动献身,还有人夸你精神高尚;如果你敢不,随便一个人开口,就会所有人羣起而攻之,骂你品德败坏,见死不救——最后天帝还是会杀你做药!” “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就是知道!” “我,我不想死,就,就没办法吗?” “没办法!你只能选主动死,或被动死。” 说话间,这只鹤的血已淋尽了。 “把刀捡起来。” 麒麟把刀拾了起来,垂着手拿着,迟迟不举。尚烈看他这样,“唉呀,我拿刀!你拿鹤!行了吧?” 麒麟也学着刚才尚烈那样,一手扭拧了鹤脖子兼掐翅膀,另一只手抓紧双腿。他提着鹤,颤颤的不敢向前,尚烈看他那样儿,把刀往前一送,一刀捅在脖子上。 血“呲”的喷出来,大概尚烈刚刚有点急,这开口有点歪,血冲出来直射向麒麟的前胸。 尚烈大喊,“快!转一点儿,向下,接碗里,”“用力!掐住!别松手!!” 麒麟向后扭着头不敢看,他早失了神,他只觉得手中的鹤不停的抖动,那力量通过翅膀和双腿传到他的手上,那是生命在最后的对抗,那是生命垂死前的挣扎! 鹤,全身抽搐着。 直到鹤不动了,麒麟回过头,才看到尚烈一手把碗举在空中的鹤脖下,另一只手掐着他的手帮他掐着鹤。 麒麟“啪”把鹤扔在地上,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浑身抖的像筛糠一般,一身汗水已经湿透衣衫。 尚烈端着碗道:“把刀洗干净拿回去,还有鹤,晚上炖鹤吃。”说罢,端着碗转身走了。 麒麟腿一软,一下堆在地上,——既是对刚才杀鹤的后怕,也是对尚烈言论的震惊。 当晚,药君师徒忙了一个通宵,做出了一大批药丸。 次日清晨,药君看着满笸箩的药丸,道:“一会儿,你们俩随师傅去布药”。 “师傅,我问一下,我们得布很多天吧?”尚烈道。 “啊。”药君答。 “师傅,要是要布很多天,我和麒麟换着陪你,也可以哪几天我俩去,师傅在宫里休息,这样咱们轮着都能休息着,都省着太累。” “嗯,有理!” 不等药君指派,尚烈就道:“麒麟,你上午在宫里吧,补补觉。”说着,对麒麟眨了下眼。 麒麟看得出那是暗示,但没明白尚烈暗示什么。 药君道:“出发吧。”就在转身背药箱带儿的片刻,尚烈不出声的做了个口型。 “哦~~~,天书阁。”麒麟在心里道,“他让我去天书阁长修为。” 尚烈临出门还不忘指了下东边。 麒麟现在一个人慢慢的飞,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开药仙宫的浮山在天界自由的飞行。 浮山层有许多的浮山。虽然这些浮山形态,色彩以及装点出的风格各不相同,很值得一看,但是麒麟此时并没有太多心情,——他要长修为!他要把所有得来的灵力尽最大可能留下! 浮山一座座向后退,他左右张望,盯着浮山平台那远远的各种镶嵌在山脚亦或是坐落在山腰的仙宫,终于,看到书着“天书阁”字匾的仙宫。 麒麟直飞而去。 麒麟怀着激动且忐忑的心迈进了天书阁。天书阁竟然是没有门的!进了墙间的大孔,或者叫没有门的门,麒麟发现前边一片漆黑!倒是自己站的门内这块儿是光明的一片圆面。 “请问,有仙君在吗?” 没人回答。 “请问,有读书的仙友吗?” 没人回答。 麒麟想,难不成这儿是随便出入的?于是就向前迈步,可当他走到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邦”,撞墙了。麒麟向旁边摸索着,发现自己四周都是墙!刚才进来的位置也不知什么时候封上了。 自己,就被困在这一圆明亮的圆面内! 麒麟在四处推了一顿,确认推不动后,不知道该怎么办,就静静的坐在了圆面内。 麒麟百无聊赖的呆着,心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如果师兄回来发现我没回去,会不会来找我。m..Com 又过了会儿:我以前也是会修炼的,大不了就在这用我的习惯练,反正仙身又不会饿死,吃饭无非是调剂生活,在这呆着也是呆着,省的浪费时间。 麒麟思及至此,就开始运气,伸臂盘膝。反反复复,练了许多轮,再起身摸墙壁,依然是封闭的! (十五)读书修炼 麒麟想,“要不我再练一会儿?”于是又重新坐在圆亮的地面上。 可是刚闭目入定,就听头顶“嗡~,嗡嗡嗡~,嗡~,嗡嗡嗡~”,麒麟不得不睁开眼。 寻声抬头,只见一只大马蜂就在头上方盘旋,一会儿左边画个圆,一会儿又在右边画个圆。 麒麟看了它一会儿,道:“你也被困在这儿了?”那马蜂好像听懂了麒麟的话,一旋翅膀,落在了麒麟面前的地上,它沮丧的垂着头,一动不动。 可是片刻后,它忽然抬起头,不断的对麒麟左扭右摇——尽管它的头不甚美貌——连带整个身体和翅膀,麒麟看着,觉得这动作还真有点像撒娇的小孩—— 突然,麒麟身下的地面陡的剧烈摇晃,麒麟心里惊道:“难道,难道仙界的浮山还地震吗?” 未及惊定,紧接着,大块大块的石头“稀里哗啦”从头顶和周围纷至砸下。 麒麟来不及多想,一伸手弓着掌“嘭”扣住了马蜂,让它藏身在自己隆起的掌中空间中。 石头“哗啦,哗啦”的落着,有几块砸在了麒麟身上,麒麟觉得并不太疼,“大概是石壁不太高石头也不太大吧!”——他这样想着。 石头落毕,麒麟举头观望,就见,一个无比明亮宽阔的大厅出现在眼前,——到处都是书架!除了中间一排排整齐排列的,厅周围也全是,高高的书架上,书真是满满当当啊!而且许是怕取不到高处的书,还备有登高的梯子! 麒麟愣愣的看着,都没反应过来:石壁破了,自己已置身天书阁中。 “把手拿开!”就听一个声音道。 “谁在说话?”麒麟想。 “把手拿开!快闷死我了!” “哦~”,麒麟这才听出来,声音是从手下传来的,赶紧抬起手。几乎同时,马蜂“刷”的变成了一位仙君,立在面前。 麒麟忙从石头堆里站起身,施礼道:“仙,仙君好!”尒説书网 这是一个干瘦的老头,“好好好,要不是看你没拍死我,紧急关头还记着救我,我就再逗你玩几天,现在的神仙,也不知道拿啥解闷,我这天书阁年吧的不来几个人,闷死老倌儿我了。”老头都没换气先说了一通。 “你先出来”,说话时指了下麒麟。 麒麟忙跨出石头堆。老倌儿用手做了个拨的手势,麒麟就见地上的石头堆立刻码好成一个平面,随后“啪”的一声关住了门孔,”居然,居然扣住我的石头禁室是用门转化形成的!”麒麟惊讶的想。 “说吧,到这来看什么书?” “我想看修炼的书。” “哪本书不是修炼的书?!” “喔,我没说清楚,我是我师兄喂灵力丸变成的人形,可是不稳定又变回兽身过,泥菩萨说我得上这来修炼控制灵力。” “啊~~~,你是哪个宫的?” “药仙宫。” “嗯~~~,你真身是什么?” “麒麟。” “你吃了多少灵力丸?” “差不多三万年。” 老倌儿一乍一口气没匀,呛得“咳咳咳咳”的咳了几声。心道:“药君真舍得啊,不对,是尚烈喂的,这小子!疯了吧!” 老倌儿仔细的看了看麒麟,“不知这孩子后命如何啊!” “啊~,是得控一控,你等着。”老倌儿一直走到一个大里边的书架,从架上抽出一本书,老倌儿看着书,纸色已经有些暗沉,“多少年天上没上麒麟仙了,你也在这睡了不少年了,该醒醒了!” 复又来到麒麟面前,“在这看,全看喽,回去练,卡住了就停下,别问别人,别人的话对你未必适用,还有,找个宽阔点的地方练。”说罢,把书递过来。 麒麟接过书,小心翼翼的翻开第一页。 “呼!”麒麟就觉眼前突然呈现出一幕巨大的悬屏,一排排闪着黄色光的字出现在暗黑的屏幕上,那字似乎知道麒麟读取的进度,眼到之处字迹格外清晰,读过的字迹迅速消失,新的字列取代出现。 麒麟十二分认真的读着,那字就像一个个钉子钉在了头脑中。 同时心底有一个声音陪和着,“哦,这修炼要心神平静,共有十级,要扎扎实实的练,宁可慢也不能冒进,过级自己会知道,练满级会有多少灵力就能控制多少灵力”。 麒麟看完了,那屏幕自动消失,书还在手上,只是不知不觉已经合上。 老倌儿拿回书道,“实在忘了可以再来,不懂可以来问我,不过每次你得陪我解会闷儿。” 麒麟施礼拜别。 麒麟飞回来时,路过一座红红的浮山,远远的看见一个一身红的男仙,站在浮山平台边一抖身变成一只大红鸟,飞出了浮山。 那大鸟又红又大,麒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他发现那大鸟只在浮山平台不远处左右来回的飞,看飞行动作好像不是很灵光,麒麟心道:“没准和我一样,修为不够。” 麒麟回到药仙宫,没人!麒麟也不清楚在天书阁呆了多久,一天还是几天,反正回来了,第一件事,做饭! 麒麟抓空儿,边等边修炼,就坐在药仙宫前的大平台上。直到星起,药君和尚烈才回来。 “可有吃的了”,尚烈几乎是扑到宫里扑到饭桌上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麒麟觉得有必要和药君解释一下自己的行踪,开口道:“我——” 药君道:“快吃吧,吃完还得做药”。 尚烈道:“麒麟,你去给我取点盐,有点淡!” 麒麟刚走,他又自语道:“还想吃点糖。” 麒麟到了厨房,还没摸到盐罐儿,就觉衣服被扯了下,一回头,是尚烈。他高声叫道:“麒麟,你下次能不能多加点盐啊。”又很小声的道:“怎么样,三天学点啥?” 麒麟了一点盐,正要给尚烈,尚烈道:“啊呀,不淡,快说,怎么样?” “就先让我看了一本书,然后要我认真练。” “那,多久?多久练好?我可不想你婚礼上变不成我!” “师兄,你真的让我替你娶金朵吗?” “当然!要不我给你吃灵力丸干嘛?” “那我尽力修炼!” 两人一起又回到餐桌,“师傅,我觉得回来有现成的饭吃真幸福,所以我决定,我主外,麒麟主内。” “行,你俩商量好就行。” 饭后,洗碗时,趁药君不在,麒麟对送碗的尚烈道:“师兄,你休息吧,我做药。” “我巴不得你不做呢!” 开始做药。麒麟发现尚烈可比上次自己看到的做的快太多了。尚烈瞟了一眼麒麟,像是自言自语:“快点做完好休息。” 药做完了,该休息了,回到两人共同的房中,麒麟刚坐在自己塌上,尚烈就道:“快修炼!我做这么快为的什么?不就是给你省时间?不睡觉你也死不了!” “师,师傅在,发现了怎么办?” 尚烈想了下,“后山水潭边有个大山洞,你去那儿练!” 麒麟站起身,尚烈又道:“练好前饭你也别做了,我不稀罕你那几顿饭,把所有时间都省出来给我修炼!!!” 麒麟摸索着,真的在水潭边不远处找到了山洞口。进去,还挺空阔呢!坐好,开始修炼第四级。 在药仙宫平台等药君和尚烈回来吃饭时,麒麟已经练了三级。倒不是练的快,他回想书述,前三级他在蓝英河就已经练到了,只是为了这回修炼连贯,从头又走了一遍。 麒麟调动内息,开始运行,就见麒麟的身体“刷”的出现了一个透明的橙色光球,那光球将将把麒麟罩在其中。 可是这光球并不稳定,它好像是一颗巨大的水珠,不停的晃动而且冲撞着流动,同时又似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外部抓捏,一会左边撅起一块儿,一会儿右边凸拱一块儿,整体看起来,就像是一颗频繁胎动的丑橘。 麒麟努力的运行着,一圈一圈,一轮一轮,那光球渐渐的渐渐的撤退了凸起,但仍是晃动且冲撞的流动着。 透过光球,可以看到此时的麒麟如同被定住一般,没错,麒麟一动也不动,他全身心的修炼着。 渐渐的,光球不晃动了,渐渐的,光球也不再有流动感,光球越来越圆滑,越来越平静,越来越清透! “刷”在一声极轻的气体散开声后,光球不见了。麒麟睁开眼,抬起双手握了握,果然,感觉和之前有些不同。 麒麟站起来,走出洞口,活动活动。外面夜空如洗,一片安静,清风拂面,很是舒爽。不多时后,麒麟转回身,进洞开始第五级的修炼。 光球出现,这一回光球大了一圈,除了不停的变换形状,里边还游走着几条蛇一样的黑影。 麒麟仍是一圈一圈,一轮一轮的练着,没有什么捷径可走,时间慢慢的流逝,当他终于把这变换的形状变成一个完美的清球,他不会知道尚烈在外面做了另一个决定。 麒麟稳扎稳打,不浪费时间,后来也不出山洞了,终于十级都练下来了。当他站起身走出山洞,他自己都能感觉得到。 刚变成人形那几天,自己走路就像一个枣核儿外边裹了一大团棉花,不是往左偏,就是往右倒,现在,那是实墩墩的一步一步。 而麒麟用的时间,满打满算,一个月! (十六)意外消息 尚烈取出小口袋,用三个手指尖儿撑开抽绳拉紧后褶聚一处的袋口,从里边捏出一小捏儿,放在桌面上。 那是十几个小米儿大小的颗粒。尚烈用手一指,小颗粒立刻现出本来面目,原来,那是被施了法的钻石! 钻石有的鸡蛋那么大,有的鸭蛋那么大,有的鹅蛋那么大,颜色也不尽相同,但都闪着煜煜的光芒。 “钻石就是好看!”尚烈叹道。他拿起一颗湖蓝色的托在掌中,不自觉的就咧嘴笑了。尚烈笑着静静的看着钻石,时不时换一个。 尚烈自语道:“三天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彻底结束,真是的,发什么流疫呀,耽误我捡钻石!” 欣赏了个心满意足之后,尚烈把钻石重新施了法,收回口袋中。 尚烈不会想到,这一幕完完整整被他头顶房梁上的飞天云水母看在眼中。 这只飞天云水母正是被尚烈用笊篱扣碗里那只003。麒麟在厨房一下变回兽身那回,放大碗的架子被撞散了架,大碗落地,碎成几瓣,它就是那时脱身的。 可是它不熟悉环境,又有麒麟那么大个庞然大物,它只好溜边,刚到门口,尚烈就来了,它又只能躲在门里不动,尚烈去请泥菩萨,它穿过了饭堂路过了粮仓,刚飞到正堂中部,正见他们往里走,它慌不择路,奔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门就飞了过去。 那是一个廊口的门,003向前飞着,“哦~,这个是药房,这个是仓房,这个是书房,这个是浴房,这个是卧房,这个也是卧房。”003思考了一下,进了看起来摆设多的那一间——东西多有利于隐藏。 它找了个交叉着的房梁位置藏了起来。此时的003真是太累了!它被尚烈扣在碗里两个月余(正是麒麟吃灵力丸的那段时间),日日在厨房受火气熏蒸,身体完全是处于消耗状态,现在瘦得都没样了。 003没料到它进的是尚烈和麒麟共同的房间,它更没料到,它看到尚烈天天晚上睡前都要看看他的宝贝钻石! 003想飞出药仙宫,可是它的体力已经不够飞过廊道,飞过正堂,飞出大厅。 当那日药君降落在浮山上,说“下界突发流疫”,招呼两个徒弟做药,宫外的两个飞天云水母就酝酿着什么时候宫中无人进去搜救003。 次日,药君和尚烈出去布药,眼看着麒麟也随后离了药仙宫,001和002立刻飞进药仙宫。可是药仙宫那么大,它们俩也是不熟悉环境的,又怕迷路出不去,只好结伴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搜索。 药仙宫大厅后边是正堂,正堂四周有八个门,一个是接大厅的门,另七个是廊门,每个廊又有数量不等的屋子,放不同种类药材的占了大半,还有放工具的,放玩具的。 它们搜了三天,一无所获,就在它们快搜到最后一个廊时,麒麟回来了,趁着他忙做饭,001和002赶紧退出药仙宫。 003无力的趴在房梁上,现在尚烈已经睡了,003在想,“尚烈让麒麟去后山修炼,明天他一出去布药,又是宫中无人,我应该向宫门口靠近,如果001和002知道这几天他们离宫很有可能进来找我。 似乎昨天我就闻到他们好像进来了,如果再不出去就真交代在这了。 我就抱着把‘尚烈喜欢钻石’这个消息送出去的信念,尽力往外爬!!!” 次日,001和002在药君和尚烈离开宫后,他们就靠向了药仙宫门口,因为他们推断麒麟也会出来,与其多等一会儿不如提前一些。 可是等了好久,麒麟并没有出来。想到就差最后一个廊门没搜查,001心一横,不等了,进! 两只飞天云水母飞进大厅,没人,飞进中堂,没人,刚飞到那最后的廊门前,002失声惊叫道:“那是什么?!!” 它们看到地上一个连着几根条儿的圆片儿在迟滞的移动。 “003!!!是你吗?” 这是怎样的003啊!它原本那润泽厚实的伞盖如今干瘪得如同一张枯黄易碎的草纸,那肉滚滚的飞爪也瘪的像褶皱的纸条儿。——哪儿还有一丝飞天云水母该有的模样。可是它就是靠纸条一样的腿一点点的爬出了卧房,一点点移出廊道。 “003……”002当时就哭了。 003看到001和002,说了两个字:“钻石”就昏过去了。 001和002忙分别给它吐了两口口水保它不死。 003已经不能飞了。001决定它和002把003夹在中间,像两片汉堡夹生菜叶那样,把003带出去。如果一边一个拉着003,003非碎了不可。 001和002一上一下肉爪飞动,很快就一起离了药仙宫。它们飞到了蓝英河。 藏在篓里的初一初二一个激灵跳起来,他们收到了飞天云水母发出的信号。二人顶着篓就上来接应。 寻着信号,迎上飞天云水母,初二抱住这一坨飞天云水母,二话不说,一行人落回大树下。 “怎么了?大白天就这么出来?” 002一掀自己的伞盖儿,“快!快送它回界!” 初一看着如薄纸的一圆,“是003”,002道。 初一道:“你带它俩回去,你留下”,初二一个飞身就带着背着003的001一起不见了。 初一问剩下的002怎么回事,002就把麒麟化人,凡界突发流疫,药仙宫几日无人,搜救003这些事,但凡知道的都说了一遍。最后002道:“003在昏迷前说了两个字‘钻石’,不知什么意思。” “待003醒了自然知道,——你们今天白日出天界真是太险,万一碰上个天界仙怎么办!” “顾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我挡一下,让它们走。” 初一静了一会儿,道:“这样,你不是说药仙宫现在没人吗?你晚上再上去,先到道玄宫一棵歪头花下找004,它会在游岗里抽给你安排两个新同事”。 “好。” —————————— 尚烈和药君在疫区周围的河道,山口撒着药丸,已经第四天了,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凡界已经是第四年了。 第一年是最重的,药君和尚烈除了撒药,还落下凡界化身成大夫,亲自施救,同时,药君也根据病患的表现微调了药方,不仅如此,药君还和凡界的大夫接触,把药方透漏给他们,加上对民众防范教育的到位,疫情很快就稳住了更大爆发的态势。 然而这疾病却并未快速的消失,大夫们竭尽所能也没找到最初的来源。 药君和尚烈一直把第一批药全用光才回的药仙宫,那时已是第二天晚上,师徒二人又做了些药丸,短暂的眯了会儿,连夜又下了界。 之后,就一直是左一片儿出现,右一片出现,不太大,却也不绝。 药君只得把凡界分成块儿,没得的撒预防的药,得的撒克治的药,这就需要很多的药,所以药君和尚烈第三天回来就急着做药。等忙完睡没到两个时辰就到了早上,又下界了。 尚烈正悬在一处的上空,就见凡界地上向上窜出一个白点儿,那白点儿越升越大,等到能看清,“耶!!!是天白!!!”虽然距离很远,但他也确定,那就是天白! 尚烈头脑迅速的运转着,“他从凡界上来,他也是去办事吗?没道玄宫什么事呀!下凡都是要受命的,莫非——” 尚烈一调身,来到在另一处撒药的药君跟前,“师傅,刚上界的小仙都会因为什么下界?” “你不是都知道。” “我知道都是受命下界,可是都受什么命啊?” “刚上界的小仙都要受历题的,如果是要下界的就下界喽,比如历轮转。” 尚烈心里“轰”的一下,他连心跳都重了几拍,他听说过历轮转,而且他认为天白很有可能就是在历轮转,因为他出出入入去蓝英河或是溜达,就碰见他那一次。 尚烈立刻做了一个决定:天白,你还是不要成仙了!——他要下界阻碍天白历轮转。——这就是麒麟修炼完第五级时尚烈做的决定! 十五天后,流疫终于彻底消失,大夫也终于找到了发病源头,是动物身上的某种物质侵入了人体,而人体对这种物质并没有确定的抗杀能力。 一切结束,回到药仙宫,药君终于有空儿问尚烈:“你师弟呢?” “他修炼呢,他动不动就变回去,泥菩萨说他得长修为控灵力。” 尚烈接着道:“师傅,你看别的宫都有仙使,什么分水使,火使,计数使,排历使,咱们宫也让天帝安排一个吧。” 药君笑道:“你这是想当官儿了?” 尚烈忙道:“不是我,师傅可别误会,我是想让麒麟当布药使。” “呦!这师傅可就不懂了。” “哎呀,师傅,你就按我说的办,麒麟做药我都会教他的。” “你让他当布药使,那你打算干啥呀?” 尚烈不情愿的低声道:“仙界不是快有武科场了吗?我听说天帅年纪大了,这届武科头名会接替他的帅位。” (十七)正在前进 药君想了想道:“你从小长在师傅身边,对配药制药已是相当谙熟,去考天帅,弃了药道岂不可惜?” “师傅,那也没谁说学药道,就一定要一辈子都走药道,我想考天帅,我想当天帅!” “那你先当了布药使也是可以报名考天帅的,何必让你师弟当呢!” “我当布药使,考上了天帅,还是得把布药使的职务交给麒麟,不如我就一步到位,直接给他,我去当天帅!” 药君看着眼睛放光的尚烈,笑道:“说的好像那天帅就一定是你的似的。” 尚烈一努嘴,不高兴的道:“师傅!你怎么说话呢!我就不信,我尚烈报名,哪个不开眼的还敢跟我抢!!”转而又磨道:“师傅,你就跟天帝请个布药使给麒麟吧!” “好好好,师傅改天就去。不过,你的婚期将近,你也该准备准备了。” “是啊,我是得好好准备准备了。” 药君哪里会知道,他说准备的,和尚烈心里打算准备的,完全不是一件事! ———————————— 天白进了道玄宫,道玄和月老都在,两人各自的脸上都贴了十多张小纸条儿,那是他们输牌的战绩。 见天白进来,两人停了下来,道玄先道:“欸,这世还像话,活了八十九岁。是不是活的不错啊?” “还不错呢!我这世是活的最长的,可也是最不开心的。——不过师傅,我好像有个感悟。” 道玄一听,立时振奋的道:“快说说!” “师傅,就是所有的女生都是话痨。她们小时候叽叽喳喳的,大了也叽叽喳喳的,成了亲有了孩子更是话下山没完没了的,和陌生人也能一唠半天,在家里更是随时随地脑袋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嘴完全没把门儿的,要是有矛盾,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吵个鸡犬不宁。而且她们还好像还都不定期发神经病。” 道玄刚才振奋的以为,天白有了什么关于“爱”的领悟,当听到这番话出来,脸上那振奋的神情和微咧的嘴就僵住了。他就用这样的表情转过头,看着月老,月老一个没憋住,笑了。 月老摆摆手道:“还是有收获的。” 月老看着道玄的眼神就知道他的意思,那意思是:“这是什么领悟?!”月老接着道:“额~,要想领悟‘爱’总归要先了解女子么。” “那月老,你跟他说吧!”道玄道。 天白呢,这一世在下界出生在一个商人家。最初父母的斗嘴是从天白开始的。他爹就希望天白野点儿,他爹因为生意在家时间不是很多,可是天白生性安静,他爹就怪她娘管的儿子还不跟个丫头。 他娘就怨他爹不在家,他爹又怪他娘不理解人,他得养家。后来就越吵越内容丰富,越吵越凶。反正从天白记事起,只要爹回来,就一定会吵架。 在争吵环境中长大的孩子都烦躁,易怒,甚至厌世,最后冷漠,天白就是这样。 不过天白也奇怪,他爱写字,他觉得写字可以让自己安静下来,而且什么都听不见。所以每当他的父母吵架声响起,他就回屋把门一关,写字。 天白就这么长大了,而且越来越冷漠。成了亲后,他越是话少,他的娘子话越是多,天白看她娘子整日里那嘴,就仿佛被施了法叨米的鸡嘴,“哒哒哒哒哒哒哒哒”个没完。 他通常都是看着他娘子说,但是根本没听见她说什么,他也仍是会转身推开纸,写字。气得他娘子道:“我是不是嫁了个哑巴!!” 这一世,天白成了著名的书法家,篆刻家,画家。 后来,他娘子先去世了,他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她,他只觉得:世界好安静! 他喜欢现在这安静的世界,只是,很快,他也死了。 “天白啊——”月老道,“——女子的确是话多,可是这问题也要往全了看。” 月老停住,他合计了下:“从哪开始说呢?!” 月老思考了片刻,道:“天白,这女子呢,她与男子有着根本的不同。就说说话这件事,女子说话有许多作用。比如,可以让她们心情舒畅——” “那她舒畅了,我听的可是烦透了!” 道玄喝道:“天白!” 天白和道玄这样说话,道玄是不介意的,可是这样截顶月老,就不太好了,因为毕竟不是师傅么。 月老道:“无妨,“接着道:”——她们心情舒畅,就会带来许多欢乐,你总不希望一个愁眉苦脸的女子对着你吧?! 再有女子有了宝宝,和宝宝说话可以很好的建立宝宝的语言词库,为以后语言交流,流利的表达,起到很好的培养作用。 再换个方向,假如,你的娘子如你所愿,和你一样不说话,甚至脾气爱好也完全相同,你不觉得你们一起生活太无趣了吗?明明是两个人,可是和你一个人过又有什么区别,完全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惊喜和趣味么。 最后,对于相处问题,是这样,你看她有什么你希望她改的你就提出来,她要听进去了,改了就改了,要是不改,那就是她不想改的,你就当是她的特色,接受。 或者这其实也和面对的人有关,这一世你是比较安静,你嫌女子烦,如果你是个比较活泼开朗的性格,就比如你是花花公子那世,你嫌过女子话多吗? 所以别对女子身上的某一点纠结太多,因为两个人不同,才更能发现同一问题的不同侧面,也才能欣赏到彼此眼中世界的不同美好。” 月老说完了,道玄对月老道:“晚上我请你喝一顿!”又对天白道:“听明白没有?听明白就下去吧!” “等等师傅,我听是听明白了,可是我想问,我每次这样上来,您和月老教我,可我到了下界,那都是抹去记忆的,我什么都不记得,那您和月老教我这些有用吗?” “嗯!这个问题问的好!”道玄叹道。 他接着道:“每回你遇到的问题,师傅和月老教过你的都会在你的潜意识里留下印象,你没发现,你看到女子再也没想过她是香的还是臭的吗?” “哦~~~”天白这才知道,经历过的,纵然自己全然不知,也并非一无所获。 “好了,天白,你现在正逐渐的了解女子,也正在向考题的答案前进,只要你认认真真的过每一世,‘悟爱一语’师傅相信你一定能答出来!下去吧。” “慢,”月老突然道,看着天白,“我想起那个你弟弟,是吧?我去浮地层问过了,没有白石头小仙。” 天白立刻惊讶的道:“什么?浮地层也没有?那他去哪儿了?” 道玄见天白如此惊讶,还不知道月老说什么天白的弟弟,那天道玄没在,忙转头看月老,月老道:“他有个弟弟丢了,以为在天界,我浮山层浮地层都找了,没有。” “天白,别急,该重逢的时候自会重逢的。别想了,下界去吧。”道玄道。 天白答了声“是”后,下界了。 —————————— 尚烈边刷墙边想,“就算麒麟替我,那也是我的婚礼,做戏就做全套的!‘我’尚烈的婚礼绝不能丢面子。” 疫情也结束了,尚烈除了例行的一天一炉药外,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准备婚礼上。 他先把药仙宫的药仓们整合调整了下,这样把药都放置在偏后的房间,前边药草味儿就淡了许多。 他又把家具移出来,把药仙宫有生活活动的房间通通粉刷一遍。m..Com 就在他刚刚刷完晾干房间,麒麟修炼完十级回来了。 麒麟一进来,“哇——!”整个药仙宫真是焕然一新啊! 尚烈一看麒麟回来了,眼睛溜儿圆的道:“怎么样?练好了没?” “师傅在吗?” “不在。” “你看着”,说罢,麒麟一旋身,变成了尚烈。 尚烈又高兴又欢喜的道:“走!走几步。” 另一个尚烈就走了几步,尚烈“哈哈哈哈”的笑着,“太好了!太好了!——不过,你走的得再放开些,我走路没那么稳当,胸,胸再挺起来点儿,对,手甩的幅度再大点,对对对,哈哈哈哈,就是我,哈哈哈哈!” “你记住了,以后你变成我就这样走路!” 麒麟一旋身又变了回来,指着药仙宫道:“师兄,这是要重新装修药仙宫吗?” 尚烈答:“这是在准备‘我’的婚礼——”看了眼麒麟,“也是你的婚礼。” “师兄,那我变成你,以后你咋办,你还是你,药仙宫不俩你了吗?” “笨,我当然是变成你!这样,药仙宫还是你,我,师傅,再加个金朵,有什么区别?!”尚烈看着光白明亮的药仙宫,叹道:“向我的完美婚礼前进!” 晚上药君回来,三人一起吃饭,得知麒麟已经修炼好十级,已能控制住灵力,药君也很高兴。 桌上,尚烈道:“师傅,你到底去没去见天帝,我可等着麒麟当布药使呢!” 麒麟很奇怪,问,“什么布药使?” 尚烈答:“就是帮师傅做药撒药的仙使。” 麒麟道:“师兄不是一直在做药——” “是啊,所以我要教你做药,省的以后师傅可我一个人使唤。” 临到吃完,尚烈又道了一遍:“师傅,别忘了给麒麟请布药使!” “啊呀,师傅忘不了,你个小催命鬼儿。” (十八)两厢不知 平平的药案上,碾的细细的药粉像一张饼一样,薄厚均匀的铺成一个圆面。 尚烈手里拿着指宽的竹条,指着面前的药饼道:“麒麟,今天起,我教你做药。今天学和药!看着——” 尚烈说着,用手中的竹条在圆圆的药饼上一横一竖,画了个通贯药饼的十字,——这十字画得十分精准,把药饼切成了完全相等的四瓣。 “——记住,我们和药都要先这样平分成四份,然后先和其中的两份,把这两份和的很匀很匀,再加入一份,再和,再和的很匀很匀,再加入最后一份,再和得很匀很匀,匀到你觉得再也不可能不匀的时候就和好了。绝对不可以一整堆一起和,那样和不匀的!一定要这样和,而且绝对不可以偷懒!记住了吗?” “记住了。” “那!你来!打圈和!”说着把竹条儿递给麒麟。 麒麟接过来就开始和,尚烈在一旁接着说,“这和药和和饺子馅儿差不多,和匀了才能一个馅儿里又有肉又有菜,但是我们和药要求的很高,如果没和匀,有的药丸某种成分少就达不到药效,有的药丸某种成分多了还有可能吃出事儿,所以和药很重要。” 看麒麟一圈一圈搅的很稳,尚烈道:“你慢慢和,和好了叫我。”尚烈说完出去了。 麒麟接着就听外边乒乒乓乓的一顿响,那是木头断碎的声音。 麒麟和到自己觉得均匀了,出来找尚烈,一看,赫!好家伙,除了原先摆在大厅那几件家具还原样没变,其他的都碎了。 “师兄,这些都——”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说罢,一扬手,碎木头都不见了。 “师兄,它们去哪儿了。” “柴房,你药和好了?” “噢,是,请师兄检查。” 尚烈检查之后,“嗯”了一声,转身从一旁拿过来三本书,“六天后我考。” 尚烈刚要迈步,“师兄,我可不可以去趟天书阁,仙君说我有什么不会的去问他,现在我完全化成人形,我想告诉他一声。” “嗯,”尚烈马上又道,“别像上次三天后才回来!!” 麒麟到了天书阁,这次倒是有门。因为有上次的教训,麒麟没敢直接进,他怕天书阁的老倌儿又把他一扣三天。 麒麟站在门外道:“仙君,我是麒麟,您在吗?我有话对您说。” 话音刚落,就见门“咔”的大开,一股吸力一下笼住麒麟,把他腾空吸入门内,随即门“啪”的一声关上。 麒麟摔在地上,想爬起来,才发现,一个巨大的蜘蛛正覆在自己上方。 大蜘蛛道:“先脱身,再说话!” 麒麟提劲要动,发现动不了,左右看看,视线所及,这大蜘蛛正用四条腿撑着地,另四条腿夹着自己的身体,夹的那叫一个结实,哪动得了啊!倒是,留了两条手臂在外边儿。 麒麟用手推夹自己的蜘蛛腿,,可那腿像铁檩子一般,根本推不动。 麒麟知道这是老倌儿,叫道:“仙君,我来就是——” “不听,不听,你出来我才听。” “我没有时间,我师兄——” “说了出来再说!”那蜘蛛腿说话间夹的力道又加了一层。 麒麟吃痛,急得忙用手拍打着蜘蛛他够得着的地方,可是没用。 “看来,我得再给你加点料。”说着,大蜘蛛伸出舌头。 麒麟现在背贴地躺着,身上大蜘蛛贴着身的压着他,身体被蛛腿箍着不能动,而脸正被大蜘蛛的舌头左脸一下,右脸一下的舔着,麒麟除了一声一声的“仙君,仙君,仙君,仙君……”什么都不会了。 老倌儿看麒麟毫无办法,慌张的连手都遮挡不准脸,道:“小麒麟,你叫有什么用,舌头都送到你面前,怎么不知道抓啊。” “没,没想到!也,也不敢。” “抓!” 麒麟慢慢的向舌头伸出手,可是虽然伸过手来,可将碰要到舌头,麒麟还是停住了。 “抓啊!”老倌儿生气的道。 麒麟轻轻的抓住舌头,就见蜘蛛一下变回仙君老倌儿。麒麟同时也看到,自己抓的舌头其实是老倌儿的鼻子,而老倌儿真正的嘴是蜘蛛的下巴。 “和你玩真是不好玩!说吧,什么事?!” 麒麟爬起身施礼道:“我是来谢谢仙君的,我十级都修炼完了,现在是真正的人形了。” 老倌儿非常惊讶,心道:“一个月啊!把三万年的灵力都控住了,这修为练的好啊!”说道:“麒麟啊,你来就是告诉我这个吗?” “啊,是啊。——其实我也还想再长些修为,学什么都行,可是我师兄现在在教我做药,没多少时间。” “学,一定要学!”说着,老倌儿拉着麒麟就往天书阁里边的书架走,像怕麒麟跑了一样。 老倌儿取出两本砖头厚的书,递给麒麟。麒麟一看,一本是《花花仙术》,一本是《绝杀技》。 “仙君,我不想打架,这本您留着吧,我看这本。” “欸,都看,你不想打架不代表不打架,万一打架,不会打和会而不打是不同的,学着,学着,都有用。” 麒麟拗不过老倌儿,就同意了。还如上次一样,麒麟看书把内容都印进脑袋里,回去好慢慢练。 麒麟走后,老倌儿心道:“你是不知道啊,那两本书别人想学我还不告诉他们呢!” 药君飞在回药仙宫的路上,就在刚才,他去见了天帝。 在他说完要给宫中的麒麟请封布药使后,天帝道:“数日前,凡界流疫,尚烈随你奔波多日,仙界诸君和凡界山神河神有目共睹,况尚烈从小习药,将来是继任药君的最好人选,所以,封尚烈为布药使。” 天帝身边的帝令宣立刻道:“封——尚烈为——布药使——” 尚烈正在用仙法从后山调木,整颗整颗的树干从药仙宫上飞过,一颗接一颗的落在浮山平台上。尒説书网 突听空中帝令宣的告示,尚烈一走神,头上调来正飞的树干“呼呼呼”的纷纷失控散落,眼看要砸了尚烈。 尚烈忙稳住心神,把正在飞的失衡的树干重新控住,稳稳的都落下后,心道:“师傅,你是怎么说的!!!” 药君提起手中的小坠儿,那是三个圆柱形的木棍儿,三个首端穿在一起,像一个鸡爪。 药君看着,耳边又响起天帝的话:“尚烈长于天界,知晓众多法器破解之法,此为我新制的法器‘火三棍’,若是他将来触犯天规,你是他的师傅,是否需要用此法器收服于他,由你决定。” 说着,将一丝线绳坠着的这法器递给了药君。 眼看到了药仙宫,药君把“火三棍”收了起来。 刚踏上浮山平台,尚烈就迎了过来,“师傅,不是说好给麒麟请封么!” “那天帝非要封你,我能抗旨不遵吗?” “这个天帝!” “莫要胡言!” 药君知道尚烈生气,安慰道:“就算你当这布药使也是能考天帅的,何须生气。” 尚烈看了眼药君,“他还说啥了?” “额~~~,这个——” 药君不想把天帝交给他能制服尚烈的法器这件事告诉尚烈,但他又想提示尚烈,于是道:“尚烈啊,你早就知道,咱们做神仙的,遵天规,循天道,现在封了仙职了,以后就是真正受天规约束的神仙了,可莫再像以前肆意妄为了!” 尚烈哼笑了一声,一脸没当回事的表情道:“看在师傅的面子上,他还能真罚我不成?” ——————————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麒麟都会跟尚烈学做药,什么药理,药性,如何辨别,如何配伍,药方药诀与日俱增的背,蒸烤煎焙,水丸怎么做,炼蜜怎么炼,火候怎么掌…… 麒麟也每天都抽一点时间练武,仙术暂时没练。因为练仙术要凝神,习药已经够费神了。 尚烈则安排完麒麟,就忙于装扮药仙宫。他把奇技仙君及其徒弟们请来,做了很多的新家具,连药房整墙的药匣都新做了一副。 他又把蚕花仙子和锦霞使请来,做了窗纱床幔,褥被盖蒙,甚至连汗巾手绢都没落下。 他还请了许多树仙子花仙子,各处种了许多的树和花。 看着忙里忙外累的要死的尚烈,麒麟心中真是不懂,“明明他知道,这是我和金朵的婚礼,他为何如此的尽心尽力?!” 麒麟还记得他刚变人形那天晚上,尚烈的床很大,但是他说,“我一个人住惯了,你住塌吧。”就这样,麒麟住在了他屋中的茶塌上,而且一直住到现在。 药仙宫的房间很多,但尚烈并没拨他一间。而同住这间,尚烈还在他的床和麒麟的塌之间加了一架屏风。 可是看着尚烈接来一批又一批的仙子,药仙宫也越来越漂亮,麒麟摇摇头,“也许,也许是我多心了,他是真的为我准备婚礼。” 这天晚上,尚烈站在浮山平台,趁无人在旁,他把一个木鸟托在掌心,——那是他求奇技君做的,他伸指用仙法一点,那鸟就抖抖翅膀动了,除了不叫,就像真的一样。 尚烈对小鸟说:“去道玄宫,看到一个白蛋一样的男仙入宫,就回来告诉我,小心隐藏。” 那鸟似乎听明白了,“扑楞”一下就飞走了。 (十九)一人主导 尚烈侧躺在桌子上,这桌子是写药方的桌子,不很大,文房四宝尚烈全然不顾,就那么躺在上面。而对面,麒麟就站在整墙的药匣和长条的矩尺形柜台之间。——二人此时正在药房中。 尚烈右手抵着右颧骨撑着头,左腿曲着立支在桌面上,右腿则把脚靠在左膝上,腿也折着角曲着,以大腿挨着桌面,整个姿态有些类似卧佛。 尚烈的面前摆着两个盘子,一盘里是一片红艳艳的烤花生,另一盘是挂着未干水珠的一串葡萄。尚烈正就着葡萄吃花生。 尚烈从盘里抓出一粒花生,三个指头轻用力一撮,干脆的红衣立刻碎裂,他用前两指掐着,中指轻弹几下,红衣纷落,接着手腕一抖,一颗白胖的花生就跳进了嘴里。 “接答,川芎善治那经头痛?” “善治少阳,厥阴经头痛(头顶痛或两侧头痛)。” “羌活?” “善治太阳经头痛(后脑牵连项部)。” “白芷?” “善治阳明经头痛(前额部)。” “此三者为君,细辛薄荷荆芥防风为臣是为何方?” “是为川芎茶调散。” “治何病?” “治外感风邪所致的头痛。” “有何注意?” “只适用于风邪头痛,鼻塞,脉浮之症。薄荷用量较重,用药时以清茶调下。” “方有何变化?” “若头痛属寒者,可重用川芎,并酌加苏叶、生姜等。属风热者,去羌活、细辛,加蔓荆子、菊花;若头痛久而不愈者,可配全蝎、僵蚕、桃仁、红花等。” 尚烈从葡萄串上,扭下一颗葡萄,“背,补中益气汤的歌诀。” “补中益气升柴芪,人参归术草陈皮,举元参芪升术草,升陷柴桔母升芪。” “接答,补中之剂——” “——得发表之品而中自安” “益气之剂——” “——赖清气之品而气益倍” “方有何变?” “此方为治脾胃方,凡东垣治脾胃方俱是益气。去当归、白术,加苍术、木香,便是调中;加麦冬、五味子辈,便是清暑。此正是医不执方,亦是医必有方。” 尚烈一笑:“背的挺全!最后一个,清燥救肺汤。” “救肺参草膏胡麦,杏枇桑阿润燥痰。” “治何病?” “用于燥热伤肺重证。” “方有何变?” “若痰多,加川贝、瓜蒌;热甚者,加羚羊角、水牛角以清热凉血。” “嗯!你胆不大,头脑倒还好。” 麒麟心里走了下神,“我胆不大?我没觉得我胆小啊!”忙回过神接着听尚烈说话。 “我们用药讲究君臣佐使,相须得宜。有一点得注意,就是学药一但学药方就很容易走岔道,无形中总爱按着症状去找药。 比如咳嗽,五脏六腑哪出了问题都可能会引起咳嗽,我们用药,一定要辨明病理,抓准病根,从源头处解决问题用药,如果见咳嗽就治咳嗽,就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一定要利用阴阳五行找根源,我说这些你一定一定得记住!” “嗯!我记住了。——师兄,我现在学了多少了?还有多少要学?” 尚烈舌头舔着上唇静了几个数,答:“三成吧,顶多三成,不过你不用担心,基础我都给你打好了,以后你多看书,多研习,等六七成时就随可以随师傅下凡去找凡人练手实习了。你只要天天和这些打交道,自然会越来越熟练。” 尚烈和麒麟边对话边吃,现在他把最后一颗葡萄送进了嘴里,两个盘子都空了。 “师兄,你能不能教我做灵力丸?” 尚烈也吃完了,大概也躺累了,一调整身形,坐了起来,“灵力丸啊,你找师傅教你吧,磨叽死了,还有,师傅要是教你做,可不能耽误你跟我学药!” “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你抓一料补中益气丸,一会儿做。” 麒麟得令,便在柜台上先铺上一张大纸,然后提着小秤开始左右的从药箱里取药称药。 药房的前窗后窗都开着,屋内明亮却不晃眼,尚烈不知何时又卧在桌子上,他托着腮,看着麒麟认真的取药称量,一会儿走去左边,一会儿又走去右边,在自己面前专注忙碌的身影,不知为何,尚烈忽然心中感叹:“此时此刻,我还真叫是个安逸!” 一个声音突然飘了进来:“欸?!麒麟怎么不见了?——” 尚烈和麒麟闻声都停住,紧接着尚烈起身从桌上跳下来,麒麟把称好的最后一味倒入了药堆,二人一起出来。 九弱提着篮子来到药仙宫,一看大石柱旁空着,没有麒麟。九弱想了想,故意大声的自言自语似的道:“欸?!麒麟怎么不见了?是被拉到宫后面去了吗?也不知道宫里有没有人,我直接飞到宫后去看不好吧!” “是不好!”尚烈答,“你今天不点火?”司火宫不运转,司水宫代理司火宫事务的事天族没谁不知道的。 九弱就见尚烈和另一个男仙一同走了出来,“那个人是谁?长的好有气势,没见过啊!”九弱不觉就愣住了。 “喂!犯花痴那!跟你说话那!”尚烈道。 “哦,”九弱回过神来,“烧了差不多六个月,云霓君说下界这近二百年空气多尘多霾都变差了,建议今年先刮刮风,再多下些雨雪,好好净净空气,水君说他来就行,这不,就让我休息一天。——那个,麒麟哪去了?” 尚烈用手一指身旁人,“这呢!” 九弱惊讶得眼睛立刻大了一圈儿,“你是麒麟?!!” 麒麟抱拳,深深的施礼,道:“我是麒麟,长久以来,多谢九弱仙子照顾。” 九弱忙看了眼尚烈,又看向麒麟,目光里加了些力道,答:“也没怎么照顾。” 九弱怕麒麟当着尚烈的面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特意在目光里加了暗示。也不知麒麟明白没有,好在尚烈伸手从篮子里抓出一个仙果,一打岔,麒麟也没再说话。 九弱自从开始烧山火,司水宫的工作就酌情压缩,因为和药仙宫有关联,所以,在半年前最后通知药君:“司火的工作现在紧迫,我们得先司火,水也会司,只是不会向以前时间空间安排的那么规律,我们时间少,恳请药君多多巡看哪布了雨就种药吧,属下就不天天来告知了,司水宫肯请药君支持工作。” 之后,九弱抽空送过两次仙果就再没来过。故此,麒麟变成人形她一点都不知道。 “你怎会修炼得这么快?” “是师兄给我吃了灵力丸。” “难怪。”九弱道,语气平平的,并没有喜悦,因为她心里道,“尚烈不定打的什么主意。”又一想,“不管怎么说,变成人形还是有很多事都好办了。” 看着面前的麒麟,九弱想到:“今天早上我还往蓝英河畔放钻石呢,看来明天可以不去了。” 药仙宫现在是红幔飘飘,彩条飞舞,虽说门口还没贴喜字,但窗户上的窗花已是各处团团红红,喜气弥漫。 九弱扫了眼二人身后的药仙宫道:“药仙宫是要办喜事吗?” “是啊,半个月后,我成亲,呶,都准备好了。”尚烈边吃着仙果边答,说着还看了眼麒麟。 九弱一听,又是惊得眼睛大了一圈儿,上下好好好好的看了看尚烈,“你才多大!也就是个刚长成的男孩,结的太早了吧!” “谁说不是,架不住你们这些女生恨嫁!” “新娘是哪家仙子?” “是紫霄山的金朵。”麒麟抢答道。 “她比我还小,真搞不懂她是怎么想的,明明是定亲她非要成亲,有病!”尚烈道。 “让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认识一下这个金朵女仙,怪有意思的。” 麒麟接道,“她嫁过来,你若得闲,尽可以常来常往。” “你们不请我进去看看新房还差什么?” 麒麟转身就想为九弱引路。 尚烈一抬手,“慢,不必,新房新娘子没进谁也别进,你等婚礼那天和大家一起随新娘看吧。” 九弱道,“也好,趁今天有空我还要拜访别处仙家——”,九弱是一会儿要去看火枭,但当尚烈的面,她不说明,“仙果你们都留下,我这就回了。”说完把篮子一递。 尚烈也没客气,把仙果抓出来,自己拿不住那么多,往麒麟怀里塞了好几个。尒説书网 尚烈转身回走,麒麟还未转身,九弱一步跨近,小声的问,“他没再为难你吧?” 麒麟摇了摇头,九弱道,“那就好,你自己小心。”说罢退后,一腾身飞走了。 尚烈和麒麟回屋放下仙果,“让她一说,还真得看看还差啥不?”尚烈说着走向了婚房。 麒麟随着尚烈一起进来,屋中的格局没变,摆设也没变,原来放床的位置还是放床,原来放桌的位置也依然是放桌,只是一切都是崭新的,整个屋子被红的纱幔,红的被褥,红的窗花,红的灯笼映得暖意袭人,心迷神醉。 桌上,整齐的叠放着喜服,红绸带;大红的红花像能串出火来一样闪着光。尚烈来回在屋里走了几圈,停住,道:“还真是,没镜子。” 尚烈对麒麟吩咐道,“你去完成你今天的学业,我去做镜子。”说完人就走了。 麒麟觉得尚烈的行动力是真强,下午,尚烈就抱着两面大方镜子回来了。也没用麒麟倒手,尚烈直接把镜子抱进婚房。 麒麟道,“我看就立在柜上吧。”紧挨着床边的是个小小的床头桌,然后是个半高的柜。 “不好,占地方,不稳当还得倒了。”尚烈眼神移动,“应该镶墙里”。 “可是墙都刷好了——” “那怕什么,再刷。”尚烈于是手施仙法,不大会儿,就在床头旁柜上方的墙上抠出两面凹陷。 “师兄,这离床太近了。” “近点儿好,下床就能照镜子。” 尚烈一抬手,一面镜子就飞着镶进了墙面。 “师兄,这镜子这么大,镶一面就行了。” “镶两面,左面照左边右面照右边,敞亮。” 麒麟说话,在尚烈这儿很少有起作用的时候。 尚烈把另一面也镶进墙面。两面镜子,宽宽的木镶边围着已然被擦得晶亮的镜面,里面照出二人并立的身影。 尚烈指着柜道:“真是的,这应该摆梳妆台,你我真不是女生,我这就给它换了!” 傍晚,一切都弄好了,连墙面也补好了色,生出的灰尘也被尚烈一挥手用仙法移去得无影无踪。 尚烈站在屋中,看着镜中的自己,静静的,好半天,才转身出了婚房。 (二十)行向心想 晚饭后,尚烈和麒麟在他俩的房中,麒麟道:“师兄,你布置我今天的学业白天我学完了。现在师兄还有什么吩咐吗?没有的话,我想去找师傅去学做灵力丸。” “去吧。” 麒麟来到药君的房间,“师傅,您有空吗?” “何事?” “师傅,我想跟您学做灵力丸。” “让你师兄教。” “师兄说太磨叽,是师兄说让我找师傅您学的。” 药君道,“确是有些磨叽,你真的要学?零零碎碎的做到一半放弃可是浪费了材料。” “我一定做完!” “那好吧,你去抓点人参哪,灵芝啊,鹿茸啊,虎骨啊,磨成细细的粉,今天就干这个。” “师傅,各抓多少?” “随便,这又不是做药,都是补益的东西,也没毒,随便,不过一样得少点儿,别汇到一起跟个西瓜似的。” 麒麟就来到药房,一样一小点儿,这些东西都干硬干硬的,麒麟着实费了一个时辰才磨好。 麒麟离开后,尚烈就踱步出来,进了对门儿的屋子。 以前尚烈和麒麟共住的房间已经改成了婚房。婚房的左边以前是尚烈的玩具房,右边是放做药材辅助用具的房间,比如做膏药的白布,做蜡壳的蜡块儿,还有一些钩子剪子什么的。 尚烈以前睡不着时,有时会在工具房做会儿杂活,也有时会在玩具房玩会儿玩具。 因为共住的那间要做婚房,所以一开始装修,尚烈就把工具房收拾出来,做药的辅助用具通通放到药房那新打的柜子里,看过随手丢落的三五十本书放去了书房,还有一些挂架物品等移去了仓库,然后做家具时,最先请奇技君做了两个单人床,两人就一直住在了这一间。 尚烈进了玩具房,看着满架格里的玩具,他又把他最喜欢的“迷之界”拿了下来。尚烈把小人往迷宫的一个入口处一放,小人就“嘎达嘎达”的开始前进。 “说也奇怪——”,尚烈心道,“天族那么多小仙,好像大家都特别关注我。就比如,我从小到大,常常会有仙君送我玩具,财神的散财童子就没谁送他玩具,他一直羡慕我—— ——我大点儿了,开始学药,有次紫薇星君来串门儿,赶上我抱怨了句,’笔也不好,墨也不好,写的费劲’,结果浮山层百十来位仙君,竟然有三十多位送来了上好的文房四宝,真不知道这些大人是不是都长的一个脑袋!” 尚烈想到这儿还瞥了眼放文房四宝的柜子,那些文房四宝至今还在,尚烈不由自主嘟囔了句,“猴年能用光,真是恨不得累死我呀!” 扭回头看着面前的“迷之界”盘,“还就数‘天书阁’这老头送我的这玩具好玩。”这是一个迷宫盘,有几个入口和出口,虽是玩具,但是山川树木一切都如同凡界真的一样真实。盘上有个小人,从入口进去,平安从出口出去就是成功。小人如果走错了路,就会要么掉到树洞里,要么踩到花雷,再要么挂到树上,就像现在,小人就掉到的断桥下的河里。 而成功后,就会随着礼花爆花有一个好听的声音夸奖道:“你好棒哦!”“你成功了!”“你真是太聪明了!”等等。 小时候,尚烈总爱把小人摆在入口处后,用仙法一下把他运到相应的出口处,然后就会听到,“你太厉害啦!” ——想到这儿,尚烈不觉笑了。 他又像小时候一样,一下把小人运到出口,果然,随着一个炸开的礼花,一个甜甜的声音道,“你太优秀啦!” 转眼,离婚礼就剩三天了。 麒麟双手托着药碗对着一大朵白色的月季花等花露,心道:“真如师兄说的,的确磨叽。” 这十几天,麒麟今儿个这几样,明儿个那几样,什么凡界天界鬼界魔界,六界好东西一个劲儿的分别准备,龙睛凤牙,千里子母,瑶池芝丹,……听过名没听过名的,这回可是见了好些。 又蒸又焙,捣捣捶捶的终于都弄好了。就在一个时辰前,药君说,“把活料拿来,今天就能做完了,明天就知道能不能成了”。 麒麟赶忙把一个花盆拿来,那里正长着一颗打着花苞的白豆花,又拿来里边有一只虫的一块玉,还有一只有长指甲的小龟,最后是养在水瓶里的一只鼓肚子的鱼。 药君道:“在花盆里撒些硫粉,花开立刻剪下捣烂。”麒麟依言在花盆里撒了硫粉,果然花立刻开了。 药君道:“把玉掰开,玉虫取出立刻捣烂。” 药君道:“剪下小龟指甲,别磨了,直接用仙法化成粉。”麒麟照做。 药君道:“摸摸鱼头,将产下的鱼仔立刻捣烂,把所有的材料全汇到一起。” 麒麟把十几天来准备好的半桌面的小碗里药全汇到一起,——一个大碗中。 “端着。现在,你得到花下边去接花露”。 “师傅,接什么花的花露?” “什么花的都行,这样,你第一回做,师傅带你去花浮山找朵你看着顺眼的花,毕竟你得等一天呢!” 麒麟便随着药君来到了花浮山。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花仙子要踩着时节去开花,过了时节开过花的仙子又要回来,所以在天界看,花浮山总是人进人出,很是繁忙。 尽管这里有所有的花仙子,但宫并不大,因为常驻的并不多。 药君带着麒麟绕到宫后的山间,花浮山果然是花浮山,满山的花不带重样的! 他们相中了一大朵白月季,盈润饱满,甚是可人。 药君道:“十二个时辰内,你要在这守着接十滴花露,是刚好十滴,别数差了!” “师傅,十二时辰内没够十滴怎么办?” “那就是天缘不遂,这灵力丸就做不成!” “那这些——”,麒麟看着手中的药碗。 “那就只能你晾干了拿到厨房,做菜时加点儿当十三香了。” “那可太可惜了。” “现在汇到一处了还行,你要是做一半不做了,那更可惜,只能扔了,连十三香都当不了,——你在这儿守着吧。”药君又补充了句:“不准用仙法!”说完话便离开了。 麒麟静静的托着药碗站在花下,心道:“十滴,十二个时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滴一滴,不能睡,也不能走神,要认真数着,而且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滴够数,尽管如此,也得守着。——还真是磨人。” 可是转念又一想:“世间大好之物,就没有轻易能得来的。”于是便安心的等候。 十二个时辰眼看就到了,可是那最后一滴花露都在瓣尖儿上挂了一个时辰了就是不落。麒麟心里暗暗的发力,“落下来!落下来!落下来!” 就在麒麟几乎绝望之时,那花露几乎是踩着十二时辰满的点儿落进了药碗! 麒麟真是高兴坏了,急急的飞回了药仙宫,“师傅!十滴!刚好十滴!” 药君看着兴奋的麒麟,笑道,“快!揉圆了!” 麒麟上手,药君在边上看着。可是明显粉多,揉不成团。麒麟看向药君,一副问‘怎么办’的模样。 药君猛一拍脑袋,“我怎么把你忘了,以前没你就算了,现在有你还做不成灵力丸?” 麒麟还没明白,就听药君接着说:“来,你往里滴点血,麒麟血能起死回生,乃是疗伤圣品!这——,又能润化又能增效,一举两得!” 麒麟按着药君的要求,先后滴了三滴血。有了这三滴血的滋润,总算揉成了个圆球。 药君看着红烧狮子头般大的圆球,道:“还是大了些,这得吸多久才能成灵力丸。” “那师傅分成两个吧!” “十滴花露一个丸,不能分!” 麒麟想了下道,“那我把它揉成两个丸,但是中间连着,这还算是一个吧!” “嗯~~~,这样行,你小心,千万别分开!” 麒麟一翻小心的揉,圆球最后呈现出这样的模样——两个圆中间连着,就像连体的双胞胎樱桃那样。 药君和麒麟出到药仙宫门外来,“放顶上。”麒麟飞身把盛着这奇怪体型的未来灵力丸的盘子小心地放了上去。 下来道,“师傅,为什么放宫顶?” “它要在那儿吸八方灵气,吸饱了,就成灵力丸了,到时,它会自己下来的。” “那师傅,我做的是多少年的灵力丸?” “不知道。做的人只管认真做,最后是多少年就是多少年。” 麒麟仰着脸,心里有点喜滋滋的想:“不管是多少年的,送给金朵,她知道是我做的一定喜欢!” 就在麒麟在花浮山等花露的时候,一只木鸟飞进了药仙宫。尚烈忙随着木鸟奔去了道玄宫。 道玄宫中,天白又回来了。 “师傅,我下去一趟回来学一个问题,这得什么时候才能悟到‘爱’呀!” “是啊,我也着急啊!” “师傅不如这样,您在天上给我多安排几个女子供我了解,司命君不能安排我的命,那您往我旁边放几个人应该可以吧?这样我就能一次多带几个问题上来,很快就把她们都了解全了。” “不可不可。” “为何不可?” “了解女子和个数是没关系的,事实上你认真和一个女子相处,就会了解女子的十之有八。” (二一)意欲捕蝉 “我这世挺和小曼认真相处的,我也又了解了几个女子的特点,比如,她们沐浴时都特别费时,还都爱花钱,还爱说反话,还爱说话不算数,可这好像对我悟’爱’都帮助不上。师傅,女子有没有什么共性,就假如我一做,她们就肯定接受不会拒绝,还很高兴那种?” “嗯,还真有。” “比如呢?” “女子们都馋,她们还都爱钱,她们还都喜欢得到男子的——” “道玄!!!”天白就听身后一声断喝。——是月老! 天白回来时月老没在屋,此时月老正伸着臂立着掌做禁止状从门口急步跨进来。 “道玄!你怎么能说这些话?!而且这也都应该是他去了解的,你这不是直接告诉他?!” 道玄顿时省过腔来,看着天白怒目圆瞪的喝道:“天白!!!竟然设套儿套师傅的话!!”说着,抓起身旁棋盘上的一颗白棋子朝天白砸了过去。 天白一个抱怀接住了棋子,两个指头捏出棋子,双手在身前慌忙的挥舞道:“师傅!是话赶话,没有设计师傅!” “真的?!!”道玄板着脸问。 “真的!!”天白说完,向前迈步,小心的来在道玄跟前,用俩个手的四个指尖掐着小小的棋子,摆回到道玄旁边的棋盘上,又退后几步,回到原位规矩的站好。 屋中静了片刻。天白先开口道,“师傅,徒弟没骗您,您就别生气了。” 月老道:“他不生气,就是得今晚别睡修炼一晚。” “为什么?”天白问。 “你套他说的话——,额,不对,他答你说的话犯忌了。我们正仙,凡界的污言秽语和甜言蜜语都不能直接出口,会损修为的,就比如上回的’口共’,这回他说的’食*兔’(注:饞(馋)的繁体字拆分),和——”,月老看了眼道玄,“和”后边的那话也应该在列。 道玄此时当然知道月老话此断止的意思,指的是“得到男子的——”的接言。 “师傅,那以后您说这样的字都拆开说不就行了。” 道玄现在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神态,道:“正常说着话,谁总记这些!” 尚烈往道玄宫的方向来,远远的就看见月老在前面飞。尚烈心道,“让谁也不能看见。”于是一旋身变做了一只小虫。 尚烈到达道玄宫,趴在门楣沿儿的时候,正是天白说“字都拆开说不就行了”那句话时。 天白见道玄和月老都没话了,就道:“师傅,不知您还有什么嘱咐,要不,我这就下去。” “慢,三天后尚烈大婚,你随师傅参加完婚礼再下去。” “吖!还提到自己?”尚烈心道。 “我?!我参加他婚礼他会不会见了我又要打架。” “他自己的婚礼,应该不会自己打架搞砸了。到时你礼数好些,师傅再多带些礼,给他暖暖疼,顺顺气。” “谁稀罕!现在来暖疼顺气,晚啦!”尚烈心道。 就听道玄接着道:“只是你再下界可能得久些日子才能见师傅。” “师傅,啥意思我没懂。” “天帝要师傅陪同视察天界,看看各处仙家在仙位上可有发现什么流弊,履职可有什么困难,可有什么新的端倪,等等吧,总之,天界浮地层浮山层云霄层九重天都会随机走访,也会召些下界的仙家上来述职,可能要用很多天。” 道玄说完,转过头看向月老,“天帝给你派活了吗?” “派了!要我把凡界那些离心鸳鸯能拆的都拆了,但是得去实地考察一下是不是真过不下去了。你说天帝是不是为什么安排做准备,我听说好多仙君都被要求做统计和总结。” 道玄给了月老一个微妙的眼神,没答。天白倒是来了兴趣,问道,“天界要有大事?” “什么大事也和你无关。”道玄答。 就听月老似自语的道,“我那摊儿离心鸳鸯真是太多了,我严重怀疑是那个老太婆给我找的麻烦。” “也不一定啊——”,道玄不赞同的道,“她写命数,但人心向背凡人本身还是有很大自主权的。——你忙完大概得多久?” “少说也得半年,期间偶尔可能上来查查名册。” 道玄扭头看向天白,“天白,你自己数着点,半年后再上来,师傅可能要久一些,你上来有什么都跟月老汇报,半年,也就三世,期间,你死完变回仙身就直接下去吧。” “是,师傅。” 尚烈听闻此言,高兴得差点腿儿没抓住从门沿儿上掉下来! 尚烈轻轻的,转身,然后,轻轻的飞下来,它落在门外的歪头花上,稳稳激动的心神,可还是止不住小小的道了一句,“真是天助我也!” 张开翅膀,飞回药仙宫,小虫一晃身,变回了尚烈。 他站在药仙宫浮山平台的边上,“木鸟儿!”木鸟儿得了召唤,不一会儿就出现落在了他手上。 “你听好,你现在就去凡界的入口等着,三天后,白蛋下界,你给我盯好了,看他落生在哪儿,先不必来告诉我,等我的召唤,叫你了你再来,去吧。” 木鸟儿“噗啦”一声飞走了。 —————————— 004来到大树下,“初一初二,有情报!” 本来初一值夜初二已睡,听见声音,两鬼都精神起来。 “刚才有只虫子,——唉,从哪说,半个月前,忽然来了只鸟儿,它真会找地方,正好落在歪头花下踩我背上,我也不敢动——” “说关键的!” “你别打岔,——那鸟儿今天——天白回来它就飞走了,没多久又飞回来了,我们也不清楚咋回事,后来有只虫子落歪头花上,说了句’真是天助我也!’那虫子肯定是谁变的!还有那鸟儿虫子走后没多久它也走了再没回来,还有那鸟儿踩我我觉得它不是鸟儿,它比正常它那么大的鸟儿轻很多,不然我现在早残了。” 初一正从这混乱的话中分析信息,就听空中又来一个叫声,“初一初二,有情报!” 002落下来道,“欸?004也在啊!” 初一道:“说事儿!” 002接着道:“前些天,十二天前,尚烈放出过一只鸟儿,今天那鸟儿回来了,尚烈跟着就出去了,好半天后,药仙宫浮山平台尚烈突然出现,我怀疑是他变身了,我没看清是什么变的,后来他又叫来那鸟儿,对,他叫的是’木鸟儿’,说’你听好,你现在就去凡界的入口等着,三天后,白蛋下界,你给我盯好了,看他落生在哪儿,先不必来告诉我,等我的召唤,叫你了你再来,去吧’——这可是原话!” 初一想着这两厢对印的话,他又想起,三个月前,002下来一回说“尚烈被封为布药使”,他又想起更早的信息,天白打了尚烈。 初一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可能,可能—— 初一道:“你们听好,我得回趟鬼界”,他指着初二,002,004,“你们在这儿等我,我不回来,你俩不许上天。” 初一说话时异常严肃,三个听话的人也不禁紧张起来,“嗯!嗯!嗯!”点头答应。 初一回到鬼界先来见自己的顶头上司梅将,梅将是鬼族专门负责信息情报部门工作的领导。 “梅将,可能有消息了!” “多大可能?” “我的直觉告诉我,九成,我回来就是跟大祭司报告信息的,看她怎么看,我们也好早做打算!” 直觉这种事情很微妙。初一在鬼族可以说是众多侦查员中最优秀的,侦查能力强,反应敏捷,处理信息能力强,如果说,他说九成,几乎就是完全可能。 “走,见大祭司和鬼帝一起说!” 彩华殿内,四人站立。 初一道:“我判断,尚烈有可能会出天界。” 大祭司道:“根据?” “他派木鸟监视道玄宫,在天白回来时去偷听,末了说——真是天助我也,应该是听到了于他有利的信息,我们想,他和天白有什么关系,天白一直下凡,只有十个月前,他被天白打了,他现在派木鸟儿看住天白的落生地,应该就是要报复天白了。” “他可以在天界动手啊。”鬼帝道。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十个月来他都没动可能是有些信息他也不知道,要不他怎么会在近期才派木鸟儿。我现在回来就是有种直觉,他会离开天界动手。——不知001和003现在怎样?” “速传001和003”,殿中一个鬼兵快步跑离彩华殿。 等着的这会儿,大祭司道:“尚烈现在已被封为布药使,完全符合我们需要的标准。如果他真要出天界,我们势在必得!” 不大会儿,001003赶到,跟随的鬼兵手里还托着一轴纸卷。 鬼兵默默的把纸轴呈给了大祭司。 大祭司道:“001,003,初一今天得了消息,目前我们判断,尚烈要报复天白,根据你们掌握的信息,你们认为,尚烈可不可能出天界?” (二二)彻夜布局 003被从药仙宫救回后,在鬼族得到了很好的修养,现在已经康复如初。 003道:“我被抓那日,也就是他给麒麟喂灵力丸的那日,尚烈说,让麒麟变成他替他娶金朵,也正因此他才给麒麟吃灵力丸。” 大祭司在003修养期间探望时听过它汇报的,只是当时听到这个信息分析不出尚烈的意图,此时鬼帝接道:“那就是说,大婚时麒麟会变成尚烈,那尚烈呢?” 这一问,大家都警觉起来,对啊!尚烈到时总不能还是自己,婚礼出现两个尚烈吧?!——那就是他不做自己,那他要干什么? 几乎同时,大家都明白了,他要去报复天白! 但现在又回到了之前的问题,尚烈能不能出天界,他在天界也可以报复天白啊?! 001道:“他把麒麟变成自己,那就是他肯定变成不是自己去报复天白,那他无非就是在天上报复和离开天上报复。” 大家都沉默着,大祭司道:“我们不知道他的心理,天界的规矩我们也不清楚,现在既然我们猜测他有一半可能出天界,我们就要按他出天界准备!!大不了他不出来,我们再把人员撤回来。” “如果他出来,我们要怎么把他’邀’到鬼界?!”鬼帝接着道。 “直接让他来不可能,得想个设计让他自己来,还不能让他发现。”大祭司道。 梅将道:“不错,只是我们该以何诱他?” 001道:“你说过他格外喜欢钻石,可否在此入手?”001先看着003后又看着大家。 003道:“他有的钻石都有鸡蛋鸭蛋鹅蛋那么大,如果我们的不比他的大,可能吸引不来他。” 大祭司思忖片刻,唇间吐出三个字:“七宝蛇。” 众人皆惊疑的看向大祭司。 七宝蛇是什么?七宝蛇传说是古已有之的一种生物。据说它的背上有一条“之”字形的纹路,这条纹路上会不断的长出七色宝石,大到饭碗大小就会结成脱落。它的身下可以说是铺着一片七色钻石的海洋。 虽然六界都知道这个传说,但谁也没见过。然而就在数万年前,魔族的螭和天界的鶡竟然因为争夺七宝蛇打了起来,最后他们俩扭打着一起掉落进了不周山,七宝蛇也逃的无影无踪,这就是六界留下的唯一关于七宝蛇的真实记载。 鬼帝道:“我们就用七宝蛇引他。若是他出了天界,先盯住他,时机合适我们就把消息放出去。” 大祭司道:“梅将,阵线前移,把优秀的人手往天族出口处多安排些,还有往凡界多派些飞天云水母,告诉它们,如果尚烈出现,宁可丢了,也不能被他发现,丢了可以再找回来,被他发现就前功尽弃了,飞天云水母都由你们俩负责。”大祭司最后看向001和003。 大祭司又道,“按时间推算,两天后大婚,这是我们大量收集信息的好时候。初一,你回去告诉天界的飞天云水母,包括游岗,明晚天亮之前全部飞去药仙宫。” “大祭司,我们该收集哪类信息?” “主要收集仙君们的外貌长相衣装动态这些。” “这些仙君——,对我们有帮助吗?”初一有些莫名。 “如果尚烈下界,尚烈讨厌他们,我们可以变成他们倒逼他,尚烈喜欢他们,我们可以变成他们迷惑诱骗他。” “大祭司果然想的远!”梅将赞了一句。 “让飞天云水母按编号一人对应一个进门来的仙君,不盯仙使,一定找好位置注意隐藏,彼此之间先做好协调,做到默契执行。”大祭司道。 “时间这么紧,我们又不熟悉药仙宫的内部结构,这真是,有些难。”初一犯难的说。 001道:“我们带了药仙宫图来。”它一指现在在大祭司手中握着的转轴。 大祭司忙打开,003在一边道:“我们俩根据记忆画的,画的慢,昨天才画完,就想来人替我们交给大祭司呢!” 大祭司赞赏的看了眼001和003,道:“养伤也没闲着,这张图真是太及时了!” 六人在书案上打开图,药仙宫的结构图清晰的呈现在眼前。001和003回答了一些初一提出的问题,比如房梁架构,陈设装饰,哪些器物可能有变等等。 这一场会足足开了一个通宵! 最后,初一卷好画轴,背在身后,梅将陪着,极其严肃的和鬼帝大祭司道了别。 —————————— 在彩华殿人都走尽,半晌后,又是扎着由彩色羽毛装饰脏辫的伏青轻手轻脚的走进彩华殿,在珊瑚墙里摸出他的大海螺。 他听着殿中议事的回放,当他听到,尚烈要报复天白时,心不由得“咚咚咚咚”的一阵紧跳,可是他马上平复下来,心道,“哥哥在下界是凡人,尚烈报复凡人最多就是杀死哥哥,这可能会阻碍哥哥历轮转,但是哥哥仙身不会死。相比而言,如果是尚烈不能来鬼族,鬼族又盯上哥哥,那才是躲不过去的死劫,我得怎么才能到凡界把消息告诉哥哥。” —————————— 初一抱着001和003一起飞,因为鬼飞的比飞天云水母快。梅将送他,直到在鬼界凡界的交界口又接了初三初四才分别。 一行人飞落在蓝英河畔的大树下,此时天已大亮,002见了001003回来,高兴无比。 周围一圈人,初一开始叙述工作安排,他先简明扼要的说了这次任务的背景,然后道,“我们要在今晚天亮前,让天界现在在职的全部飞天云水母都知道工作安排,并到岗就位。听好,我们只有一晚安排。” “要不要这么急?不还有明晚吗?”002道。 “明晚是大婚前夜,如果有仙家提前到访呢?再说尚烈和麒麟也有可能看哪没应当,再弄弄,出出入入的,多危险?!” 002“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初一打开带来的纸轴,“这是药仙宫的结构图,只有这一份,我不能带上天,那样目标大风险高,只能你们分批下来,002004,你们俩先听,我们的任务是:借大婚收集仙君的外貌长相衣装动态等信息。按编号对应入门仙君顺序,所以你们的位置和默契很重要。” 002道:“我先问一下,药君我已经很熟了,他还在内吗?” 004也道:“是啊,道玄我也很熟。” 初一想了下道,“如果只是换了身新衣,便不算在内,另找一个仙君。” 初一接着道:“你俩记好结构,选个位置?” 002004仔细的看图,最后各选定了一个位置,初一用笔标号标记。 “今晚,你俩上去每个人带两个下来,带游岗,别带你们那俩搭档,看万一被发现,你们那岗人就全军覆没了。任务信息可以安全的时候慢慢交流,主要是他们得下来看图。” 天界现在共有二十七个飞天云水母,药仙宫三个,道玄宫三个,司水宫三个,游岗十八个,本来游岗是二十个,但是001003下来后,在游岗里往药仙宫补了001’003’两个。 白天的时候,天界的仙君仙使们要履职,所以天界时不时就会有仙君仙使出行,002004只好等待天黑。 初一望着天空,祈祷着:“请上天佑我鬼界,今晚天界一定要多云。”因为多云,在飞天云水母下来时若不小心遇了哪位意外出行的仙君仙使才好方便躲藏。 夜晚来了,按安排002先上去,很快,两个游岗到了天凡交界口,002反身回去,004上了天,在两个游岗记住宫图结构确定位置后,初一交代他们各带俩个游岗下来,算好时间,出发要相差半程长。 当这两个游岗刚升到天凡交界口,001’已和另两个游岗下来了。在方才那两个游岗看图定位置时,回天的002已把任务内容注意事项传达给了001’。001’一组结束时,004一组又出现在了天凡交界口。 就这样,一拨一拨,飞天云水母们交替着飞下来,看图纸,记结构,定位置。将到半夜,所有的飞天云水母都已明确的知道任务内容。 重又回天的飞天云水母们谨慎的,趁着夜色全都飞向药仙宫,他们彼此已约定好了暗号,天亮时,他们已经全都悄无声息的在药仙宫藏了起来。 这是一个平静的夜晚,这也是一个繁忙的夜晚! 鬼族的普通人民不会知道,在这个平静的夜晚,有多少人,在为了自己民族的存在默默的工作着,而且还是甚至会牺牲的工作着,更甚至,他们哪怕是牺牲也只是在面对一个未知的结果。 可是,对于在那些正在工作的人来说,为了自己民族的存在,安全,就算只是一线生机,也要全力以赴! 在初一和001003飞走后,梅将调动了三十个飞天云水母,也在这一夜飞去了天凡交界口,供001003安排调遣。 “两天,两天后,不管这天界下来的是谁,是什么东西,连个虫子毛也不能给我放过!”001对飞天云水母命令道。 旁边的初一心道,“两天,很快就见分晓了,尚烈,你可别叫我失望!” (二三)最后共处 麒麟把灵力丸放到药仙宫顶后,回到了他和尚烈共住的房间。 尚烈正在屋中,“等了你一整天,成了吗?”尚烈问。 麒麟难掩喜悦的答,“成了!”他知道他问的是灵力丸。 “快过来!还有事没办呢!” 麒麟忙走过来,“师兄,什么事?” 尚烈从柜格上拿下一本书递了过来,麒麟接过一看,封皮儿上竖着三个大字《百仙图》。 《百仙图》叫“百”仙图,但可不止一百个,就好比《百家姓》,“百”只是一个概数。 尚烈道:“我从小在天上长大,天上的神仙我都认识,就连下界的得有一半我也认识。你变成我,如果婚礼时不认识前来道贺的仙家那可没道理。” 麒麟翻着手中厚厚的《百仙图》道,“可是这么多,我一时半会儿也记不下来呀!” 尚烈立刻满脸骄傲的道:“所以啊,我要教你——”眼睛一挑,“——有窍门儿的!” 尚烈从麒麟手中拉过书,开始边指边道:“天界的神仙若戴冠,皆有玉,浮山层冠圆玉,浮地层冠方玉。下界的不带玉。仙使都戴’使束发环’。有些仙君是道仙的别簪,佛家的挂珠。” “而且通常,从衣服上也能看出来。比如水君和江神河神,和水沾边儿的衣服上都有水卷纹,火君衣服上有火焰纹,财神衣服上有元宝,星君衣服上都有星子图,风云雷电也是一样,花仙树仙更不必说,衣服上更清楚。” “他们后天来时不管穿官服还是便服,记着,圆领为文仙,箭袖为武将。——你能把这本书记一半儿就行,到时实在不认识,通通都道’仙君好,里边请’,大伙儿只当你忙懵了,不会计较的。” 尚烈长长的说了这一串。 “师兄,婚礼时,你做什么?” 尚烈闻言,短短的停了下而后笑道,“我做什么!你也不想想,我到时变成你,你呀,能认识几个仙?!我当然是老老实实帮你摆摆杯盘,还能干什么!——你别耽误时间了,快看书!一会儿我考你!” 麒麟不再发问,静静的看了起来。尚烈等了些时候,凑过来,并排和麒麟坐在床沿。他把手往麒麟正停住的这一页图的一角一扣,问道,“这是谁?” “是会计君,他衣上有一串算盘珠。” “嗯!”尚烈松开手,果然手下扣着的字是“会计君”。尚烈动手翻页,不等全翻过来,他先把手扣住仙君名。 “这个是天历君,他衣上有月盈和数字。” “嗯!”尚烈又翻一页,可这页刚翻开,尚烈也没扣名,“哗”又翻一页。 “刚才那个——” 未等麒麟说完,尚烈就道:“不认识!!!”很明显尚烈是带着怒气说的。 麒麟心道,“师兄刚说过天界的神仙他都认识,——哦~~~,一定是这位仙君惹到过师兄,——我还没记清是哪位!” 尚烈又翻开一页,扣着名等着。 “这个——”,麒麟打呗儿了。 尚烈等了一会儿,见麒麟答不出来,气道,“这是你老丈母娘!” 麒麟双眼圆睁看着尚烈,尚烈道,“哎呀,这是金朵的师傅,不就是你丈母娘,不过金朵不管她叫师傅,叫啥来的?……,——我忘了。见了面你爱怎么叫怎么叫!” 麒麟从尚烈撤走的手下看到“拂云道人”四字。 这一夜,麒麟和尚烈都睡的很香。这一夜,正是飞天云水母藏进药仙宫那夜。 转天一起来,尚烈和麒麟就开始忙活。他们把大片大片的红绸裹在所有的柱子上,把红花吊系在柱子间绸弯处,把红红的喜字贴在厅堂各处,门、窗、各种器物,甚如花瓶茶壶,也全都有份”。 他俩正忙着,药仙宫的浮山平台上忽落下来百十来号人,个个手里拿着东西。尚烈刚以为是来送贺礼的,定睛一看,桌椅板凳,杯盘碗盏什么都有,马上反应过来,是司仪君领着仙使仙子们前来布置。 司仪君是天界主管仪式的仙君,不管什么仪式,他都有责任办得合宜且圆满。 在司仪君的指挥下,大厅很快被腾空了,接着,他们把带来的彩毯铺上,带来的桌子拼排成列,各种增添喜庆的花瓶摆在相应的位置,还有鲜花,精致的装饰品。 大量的食材被运到厨房。仙子们各司其职的整理着。 不想浮山平台忽又落下百十来号人,空中还半环着浮着密密麻麻的天兵。 尚烈正在一扇窗外往窗户上贴“喜“字,大叫一声“师傅!”奔着浮山平台就跑了过去。麒麟也跟了来。 “嗬!!!”好家伙,浮山平台上有一个像白色绸缎一般闪着光的大肉柱卧在地上,它的整个身体被一张红色的光网罩着,因为网太紧,勒得白色的家伙肉都覆着缕缕的毛腾腾的胀出来,形成一个个近乎方形的菱形白鼓格。 那东西似乎不甘心,不停的顽抗扭动。 尚烈来到附近,看到人群前是天帅和两个将军,“这什么东西?”尚烈问道。 “虫子!” 尚烈真没看出这是虫子,就迈步往一端移。药君现在已来到天帅对面。 天帅一众先施礼。天帅开口道,“打扰仙君。” “这是怎么回事?” “此乃妖界一虫,据妖界言,此虫不知因为何故,竟然修炼成魔,在妖界内部大肆杀戮,妖界死伤无数无人能敌,故向天帝发书求助。天帝命我带两部天兵,本以为能就地诛杀,没成想久战不下,我天兵也有诸多伤亡,幸三将军带了金刚网,我们不知他死穴无法诛杀,只能以金刚网困住他——” “呀!!!”一声尖叫。吓了众人一跳,——是尚烈叫的。他走到虫子脸那儿一看,我的妈呀!!!真是要多丑有多丑。一张房子高的黄绿脸上一大块一大块的黑斑,就像是破了肚又烙糊了的韭菜馅儿饼,而且还满脸半臂长的尖毛。——尚烈差点儿吐了。 尚烈赶忙回到药君身边,道:“你把这么个东西弄我们这来干什么?” “——我回报天帝后,天帝请教书君——”,说着看了眼旁边的书君,尚烈这才注意到,藏书阁的老倌儿也在。 “书君说,此物惧麒麟血,听闻药仙宫有麒麟仙,所以将它押来药仙宫看管。” 大伙一时都顺着药君的视线转头看向麒麟。麒麟看着大家,眨眨眼,“我,能问个问题吗?” “问!”天帅道。 “它现在已困在金刚网里了,还杀不了它吗?” 天帅明显的目光有变,一旁的老倌儿接道:“问的倒好。如果现在各仙君各施仙法不打烂了也能烤糊了,不过这东西战斗力这么强,——我们的意思是,留着它,说不定什么时候和别族开战也许能用得上。” 药君看了眼麒麟,那意思是,“听懂没?是天帝元帅他们有意留它。” 麒麟答道:“好吧!”——看来麒麟是听明白了。 放哪儿呢?药君看这虫子有两节火车箱那么长,而且高可及房。 “后山有一山洞,众仙随我来。” 大家到了后山山洞,一看,果然宽敞,——这就是麒麟练修为那个洞。老倌儿先用六只水晶碗——看来是早有准备——接了麒麟割破手指流下来的血,摆在洞中高矮错落的石山的六个位置,形成一个正六边形的血阵。 众人来到洞外,元帅飞到空中对宫前的天空中的兵将道,“移虫!” 就见一道道黄光汇成巨大的光束,山后的人很快就看到,黄光裹着不断扭动的巨虫渐渐的露出来,渐渐飞越药仙宫的宫顶。 后山的仙家也一起施法,接住巨虫往后移,最后,在众人的共同努力下,巨虫被送进了山洞。 撤掉金刚网,那虫竟然真的在血阵中一动不动,睡着了一般,很是安份。 天帅走过来,对麒麟道:“还请麒麟亲手再在洞口设个结界。” 麒麟依言,在洞口稍里的地方设了结界,外边是一点儿看不出来这有结界的。 忙完了一切,众仙又返回浮山平台,抱拳准备告辞。 尚烈道:“天帅,这药仙宫办喜事,人家都是送礼,你礼没到先送来条大虫子,这又受伤又流血的——”,说着还抓起麒麟被割破的那只手,“——明天是不是除了礼,还得备一份营养费和精神安慰费呀?” 天帅身后的一个兵——也许是个副将棋牌,道:“这是天族的公事,你找天帅要什么补偿。” “住口!”天帅对说话人喝道。转过脸,平和的答道,“布药使说的有理,明天一定奉上。” 尚烈洋洋得意的给了那个说话的兵一个眼神。 一天很快就在忙碌中结束了。 傍晚,厨房,尚烈对麒麟道:“来,摸摸。” 麒麟就用手指摸了摸尚烈端过来的水。 “记住了啊,这个温度的水和面最好。去,你去和面!” 麒麟刚接过水,尚烈手指一动,案上“啪啪啪”落下来三坨肉,还有一挂花油。“哗啦哗啦”又落下一堆蔬菜。 麒麟疑惑的看着尚烈,尚烈也看了眼麒麟,“看什么,今晚咱们包饺子,那些——”,尚烈瞟了眼司仪君带来的食材,“——明天用,咱们吃新鲜的!” 麒麟仔细一看,那肉还冒着热气。 “这肉,哪来的?” “凡界来的——”,尚烈边麻利的去皮,然后两手两把刀剁肉馅儿,边道,“——凡界卖肉的都知道,一年下来,肉案上总会丢几块肉,那就是咱们仙家拿来了,比如现在我就拿来包饺子!” 尚烈做到哪儿说到哪儿,告诉麒麟牛肉馅儿干要搅时加点水,告诉麒麟加紫圆葱比黄圆葱好吃,尤其是做烧烤时,告诉麒麟猪肉馅儿一定得有肥肉,还得先煸一煸…… 麒麟和好面,醒面的工夫儿,帮着剁蔬菜。尚烈把味道调好就让麒麟拌馅儿,他去炸花油。 等面、馅儿都准备应当,尚烈不嫌麻烦,把面板从厨房抱到中堂,师兄弟二人就在中堂抱起了饺子。 药君不知在哪屋出来,被一股未成熟的香味引着也来到了中堂。 “忙了一天也不知道累。”药君凑到跟前,低头细看,四小盆馅儿,羊肉芹菜馅儿,猪肉茴香馅儿,牛肉青椒馅儿,酸菜油缩子馅儿。那馅儿并不是单纯的两个一搭,比如牛肉青椒馅儿里,还加了紫圆葱木耳青瓜鸡蛋,羊肉芹菜馅儿里加了少于蘑菇帽儿。 尚烈已经教完麒麟擀皮,麒麟正笨拙的实践着。药君也坐下来,也开始包。 本来麒麟供尚烈,一个供一个勉勉强强,——擀皮快的一个人擀皮能供六个人包,可是麒麟刚学,手生,加了一个药君,立刻供不上了。 尚烈道,“你包,我擀!” 麒麟不会包,尚烈又多擀几个皮腾下功夫教麒麟包,“看着,”尚烈把一个大小合适的馅儿放在皮中央,“托好,把这两个对面中间先捏起来,再在一角掐一下,然后,看好这样捏摺儿,对!一般就俩摺儿,这边儿捏完,换手,那边一样。这是包蒸饺,煮饺这样。”尚烈一步步教,做示范。 麒麟操作了几个饺子,越发包的像样,胖胖的肚子一圈帽檐儿,只是不知为何,放在平案上,全都自动后倾舔着肚子仰脸望天。 药君见了麒麟的饺子不禁笑道,“真是谁教的像谁,和你师兄包的一个样,个个仰天笑!” 麒麟会包饺子了,自己非常高兴,止不住对尚烈道:“师兄,你会的可真多,谢谢师兄!” 尚烈对夸赞完全不谦虚的接受,“那是当然,我会的可多了,你知道我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是什么?”麒麟道。 “师傅,你说。”尚烈道。 药君边包边道:“目中无人?自以为是?一意孤行?” “师傅,你说的这都是我的特点,优点,优点。” 麒麟听到师傅的话时,非常吃惊,这——,尚烈不得炸了?可是尚烈没有。麒麟心想,“也许在自己没变成人形,师兄和师傅漫长的相处中,俩人常常会有这样的对话。再或许,在师傅的眼中,师兄的一切都是优点,包括常人认为的缺点。” “那你的优点是什么?”药君道。 “我的优点就是勤劳。” 麒麟听言,非常赞同。 “对于干活这件事,就没有我尚烈打憷的。” 不错,在麒麟看来,的确如此,就算是尚烈不喜欢的事让他干,他也连唠叨带抱怨的手不停歇的把活干了。 饺子熟了。 麒麟不知道第一个先吃哪一个。尚烈用筷子夹了一个怼进醋蒜泥里道,“就吃这个!” “好吃!!!”麒麟再换一个,“好吃!!!” 麒麟吃个个都好吃,尤其酸菜花油缩馅儿的,都不知怎么形容,怎么会有这样的味道! “师兄,这是生平吃过最好吃的饺子,全都好吃!!!” 尚烈道,“你生平,你这是第一次吃饺子吧!” 麒麟不好意思了,这真是他第一次吃饺子。 尚烈接着道,“这四种馅儿都是我爱吃的,现在教你了,以后再包,你当主力,包给我吃。” “好,师兄。” 尚烈把早温着粥盆端了进来放在桌当央。给药君盛了一碗后,又给自己和麒麟盛。 “麒麟,来补粥。光吃饺子吃不饱的,一定得补些粥。” 这一天真的结束了。 尚烈和麒麟在他们共同的房中,展开被,准备睡觉。 尚烈道:“麒麟,现在,我们现在就换过来。——看明天有人来的早撞上。” “也好。”麒麟“刷”的就变成了尚烈,而尚烈同时也变成了麒麟。 麒麟一抬手,解下了自己头上的束发环,道:“接着!” 尚烈伸手接住,“师兄——”,尚烈看着手中的、真的尚烈此时是麒麟的布药使的“使束发环”。 “你整个都是假的,总得有一样是真的吧!——看什么,你的,快拿来。” 尚烈便也把自己的发环解下来,递了过去。 (二四)迎亲迎宾 一只金色的凤凰正美美的飞在浮地层的天空,忽听头上远远地传来阵阵仙乐,它抬头寻声看去。 一队仪仗正破穿出浮山层的云海,进入浮地层的天空。凤凰边飞边看——,那仪仗有两列,前段是奏乐的仙子,中段是持礼物的仙子,后段是打着彩旗飞带的仙子。 虽然是三段,可是奏乐的中又有四个持礼物的,持礼物的中又有打彩旗飞带的,同样,持礼物的和打彩旗中也有奏乐的。所以队型三部分并不死板得泾渭分明,但还是看得出来。 队伍在凤凰远远的地方前进着,仙乐悠扬喜庆却不喧闹。看着最前面穿着大红喜服的男仙,凤凰正在感叹——天界可很少办婚礼的,也不知这是哪家的仙子。 就见此一队破云结束,稍空了一段儿,云层又穿出一队仪仗!而且组成结构完全一样!凤凰疑惑的眨眨眼,远远的盯着,不想第二队结束,云层又穿出一队仪仗! “呀!!!这是谁的婚礼?!三编仪仗!天帅打仗凯旋才会三编仪仗,这,面子太大了!!!——反正离到岗的时间很宽裕,看看去!”凤凰想至此,一旋翅膀在空中滑了个大弯,向三编仪仗追了去。 紫霄山殿前的平台不是很宽阔,仪仗仙子们落下后,稍显拥挤。m..Com 尚烈步进大殿,拂云道人端坐在上。尚烈俯身下拜,“半子药仙宫麒——”尚烈一下顿住,心道,“差点露了!”忙改口道,“尚烈拜见母亲。” 拂云道人被尚烈的话弄一愣,“半子好懂,女婿又名半子,可是母亲——,哦~~~,他是不知徒儿怎么称我。”拂云道人一笑,“金朵称我为婆婆,你也如是称吧。” 尚烈道,“麒——,——尚烈拜见婆婆。” “尚烈,婆婆话不多说,只一句,不可让她委屈。” “尚烈记下。” 紫霄山嫁女仙,也是来了很多亲交近好的。在一群人的簇拥下,金朵一身婚装从侧厅走了出来。 尚烈施过礼已经起身站立。她们把金朵一直送到尚烈身侧,站定。 尚烈透过红红的头纱,虽看不真切,但是看得出,金朵特别美!她眼睛似乎比以前大,正盯着自己! 金朵在头纱下狠狠的瞪着面前的尚烈,心道,“尚烈!你等着!看今晚我怎么揍你!你放了麒麟好说,不放我就把你打废了!!!” 尚烈心咚咚的跳着,众目睽睽之下,他没办法给金朵提示,他望着金朵,心道,“金朵,今晚,今晚你就会知道,现在在你面前的是麒麟,是我,你嫁的是我!” 尚烈去拉起金朵的左手,手指尖刚触到,金朵突然一个刁手,掐住了尚烈来手的手腕,那可真是用了劲了,尚烈一个吃惊,愣住不动。 大厅里一下安静了,都定定的看着二人。金朵发现四周的人都在看自己,猛的意识到“不妥!” 尚烈是她要嫁的人,拉她的手再正常不过。金朵只好告诉自己,“我忍,为了麒麟,让你拉!”于是松了手,放开尚烈的腕子。 尚烈没再去拉金朵的手,而是把大红花绸带的一端托起,递到金朵面前,“哦!原来他是要与我共牵红花”,因为她看到,另一端早攥在他自己的手里。 金朵接过绸带。 尚烈转身和金朵并排站好,牵着红花带便要动身往外走。 司仪君忙制止道,“布药使稍等!——我们还需等一道令。” 大殿外的平台上,一个一身金色衣裙的女子出现在了仪仗仙子们的外圈,她踮着脚拔着脖往殿门口看,看来很是期待,“也不知新娘有没有我好看。” 正这会儿,就听天空传来帝令宣的声音:“帝令:调——浮地层紫霄山金朵——为——浮山仙,今日入——浮山层药仙宫。” 司仪君示意尚烈,可以启程。 金色衣服的女仙就见大殿门口,一对儿大红喜服的新人缓缓走出来,可惜离得远,又戴着头纱,看不清新娘的容貌。 双方所有的仙人都拥着新人,随队伍动身飞向药仙宫。因为得了药仙宫的邀请,拂云道人和诸多浮地仙也一同飞上浮山层去同喜道贺。 金色的女仙看着呼呼啦啦的仙子都腾身起飞,叹道,“唉,和这两家都没交情,不然一定得去婚礼看看,肯定办的特别好!”留恋了好一会儿羡慕和恋恋不舍后,“还是去看我的石头吧,这么久,云窝也该先打扫一下。” 麒麟在尚烈和仪仗队去迎亲走后,摆了会儿盘子,看看四周,司仪君留下的仙子都在有条不紊的忙碌,早来的仙君也都有人接待安排,此时,没有人注意他的存在与否,在药君转身和水君谈话时,麒麟一黙身出了大厅,来到浮山平台的树后不显眼的位置,飞身离去。 麒麟心道,“趁现在早,稀把伶仃没几个仙,待会儿大批来道贺没准碰上谁。”尽管如此,他还故意绕着飞,挑稍偏的路线飞,最后在紫霄山蓝英河畔的云朵里藏好,那离天凡界口最近,但他不敢直接出去,因为紫霄山平台上大量的仙子正迎亲等候,如果此刻出去,难保谁会偶看一眼界口,那便会被发现有人去凡界。他不想被任何人发现。 麒麟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那里藏着三样东西,一只装满钻石的小口袋,一柄被他变小现在也就两指节长的他的宝剑,还有,“迷之界”界盘上的那个小人儿。——这都是今早他趁尚烈没醒就偷偷装好在身上的。 迎亲的队伍都升进了浮山层的云海,没人了。麒麟从云朵里出来,奔着天凡交界口就飞了去。他刚出界口,就见前方不很远处,一只无比耀眼夺目的凤凰在飞。 “金色的凤凰!我还头次看到!”追着就飞了过去。 凤凰几乎立刻就发现有人在追她,“谁啊这是,——啊呀!不会是去查我岗的吧!!!第一天就来吗?刚才在紫霄山就呆一会儿,哼!我按时到岗,看你能把我怎么样!”想着,翅膀一加劲儿,速度立刻快了很多。 “呀!你快我就不会快!”麒麟一较劲,也提速,紧紧跟住凤凰。 飞着飞着,凤凰故意绕了个大弯儿,可身后那位居然也跟着绕了个大弯儿,“呀!他不会是想抓我吧!不然他应该直接去遗天石啊?!”凤凰更加紧飞了。 麒麟不会知道,从他离开蓝英河交界口,树后,草中,云里,十多只飞天云水母就一路跟着他。 守候在树下和天口各处的飞天云水母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出现的是只凤凰,第二个是麒麟。既然他俩同路,追! 尚烈和金朵进了浮山层,正站在大队仙人的最前端。 自从麒麟上天,他从未好好看过这天界的风光。刚上来时,他是被尚烈拿捆仙索勒着脖子拽上来的,他连呼吸都费劲怎么会看天界的风光。之后他就被系在药仙宫前的大柱旁,直至变成人形。再后来……,他没空,他一直没空好好看看这天界。 现在,他和金朵飞在最前端,身边是自己喜欢的人,今天是他们的婚礼,他此刻心情无比的喜悦,他也终于有空看看这六界仰慕的最高存在——天界。 这里是浮山层,奶白色的云海散着柔和的轻光绵延无尽,在这云海之上,远远近近寄身无数的浮山,它们散布如星,漂浮如岛,每一座都独具特色。 有的像被定住了时间,遍山熟透的枫叶,整座山终年就像一朵巨大的火焰;有的像被丢进了熔炉的银锭,一山熔融的银甲;有的好似集齐了世间所有的蓝色,用一颗颗水晶保存起来,堆成一个硕大的蓝色魔方;有的在那翠山之外绕了大大的周圆粉雪,粉雪晃动,像是山刻刻在玩呼啦圈;…… 万朵花色,飞瀑仙兽,太多太多,每一座仙山都是一番独特的景色,配着那千般风采的仙宫,共同展现着各家仙君的审美和气质。 尚烈飞着,一座座仙山迎面而至,又翩然后退。也许是因为身边有了金朵的陪伴,他觉得平时不曾察觉的这天界终究还是可以用’美’形容的。尤其今天,天空还投下了淡黄粉赭色的光,更增添了童话般浪漫的气氛。 到了药仙宫,因为还未到行礼的时辰,尚烈便携金朵在宫门口迎接来宾。 尚烈发现,竟然有极少数的仙君见了自己会发愣。第一位如此的便是书君。当他道:“欢迎书君,里边请。”那书君愣愣的看着自己,然后用手掐着下巴,眼神向厅里扫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可是片刻之后,又没事一般道:“贺布药使新婚之喜。”随后入内。 之后又有火君、紫薇星君如此。尚烈心道,“难道我不像尚烈吗?”麒麟曾想问过尚烈,会不会有人发现他,但他终究没有问出口,或许,麒麟是从心底希望可以不被发现,平平安安的行完这场婚礼。 这时,两老一少三位仙家来在门口。其中一位老者满身红艳拱了下手就直接进去了。 当剩下的这位老者站定,抬手欲礼,在与尚烈四目相对的那一刹,老者立时满眼吃惊的愣住。 而尚烈一见面前的人,心里立时也“忽闪”一下。 这老者目光极其深邃,面沉似水,一看就是位品极高的仙家,就连那旁侧的小仙都是精神百倍,不容轻待。“这不就是师兄说’不认识’那位仙?!——可惜后来我没往回翻书,这位是谁呀!还有那小仙——” 老者盯着尚烈,尚烈也直直的盯着老者。 天白以为尚烈不说话,有意把他们师徒杵在门口,脱口怒道:“我们是来给你贺喜的!!” 尚烈情急之下想起师兄说的,“想不起来就道’仙君好,里边请’”,于是就道,“仙君好,里边请。” 不想小仙更怒,“你说什么?!!我师傅这么大的仙,你就这么没名没姓的呼?!!”天白以为这是尚烈有意窝囊他们师徒。 尚烈看着道玄师徒,心里知道这么称呼失礼了,可又不知如何补救,一时间手足无措。 老者见尚烈脸上冒汗,主动说道,“贺布药使新婚喜,道玄宫道玄仙君携徒天白道贺。” “什么?!!天白!!!”尚烈“刷”转头看向天白,心道,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天白,同时还往天白的位置迈了一步。 天白被尚烈这么猛盯,以为尚烈又要发难,“今天是你的婚礼,你可想好了!”言下之意是你可想好了要不要打架。 “对!没错!就是认师兄当大哥,又把师兄打了那个小仙,是天白!!”尚烈心里激动的道。 尚烈真想一把抱住天白,告诉他,“我是麒麟!”可是他忍住了,抬手施礼很恭敬的道,“欢迎道玄仙君和天白,里边请。” 天白本以为要打架,不想尚烈态度转变如此之好,大为出乎意料。 (二五)大婚惊变 “诸仙安静,择位立好,吉时将至,婚礼开始。”尚烈和金朵在门口处回头,司仪君正站在大厅里端的正中央说道。 所有的仙家闻言,都停了交谈,让出中道站好。尚烈和金朵理了理衣服,在门口面里并立站定。 “新人来至——”,一时间仙乐奏起,尚烈和金朵由中道缓缓走向厅里的中央,似乎百鸟也知今日喜庆,飞入厅中盘旋于二人头上,百花也愿今日欢乐,飞洒于空中落下。 二人来在厅前中央站住,药君和拂云道人已经就在面前,满面是笑的看着一双新人。 “六界良辰,天顺合乐,今天界药仙宫尚烈迎娶紫霄山金朵,以共度陪伴,现行婚礼,请此全体仙家为证。” “行礼开始——,一拜天道地仪——”,话音尚未落尽,就听宫门口一声,“天帝驾到——”,是帝令宣的声音。 所有的仙家瞬间全部转头看向宫门口,帝令宣的身影一撤,天帝,稳步迈进。 半刻钟前,龙书案边,帝令宣托着茶壶边往杯里浇边道,“没想到,天界那么多小辈的仙家,竟然是尚烈最先成婚!”外边伴着隐隐传来的仙乐。 帝令宣把满好的茶弯着身敬到天帝面前,天帝接了茶,道,“你是不是也想去凑热闹?” 帝令宣被看破心思,不自然的一笑,马上接道,“我是帝令宣,陛下在哪儿,我在哪儿。” 天帝看着帝令宣,浅浅一笑,他笑帝令宣这话回的绝对没毛病,不说去,也不说不去,职责加忠心,都有了。 天帝一口饮了茶,放下茶杯,抬手往空中一抹。婚礼现场的画面便出现了。帝令宣立刻咧着嘴瞪眼看了起来,嘴里还道,“谢陛下宽爱。” 画面出现的正是一对新人走向大厅中央,所以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背影。当司仪君说“六界良辰——”时,画面调转成尚烈和金朵的正面,天帝本是闲逸的坐在龙椅上,忽地,双手撑住龙书案,随后“腾”地站了起来,抬手收了画面,一旋身不见了。 帝令宣探着手,嘴里道,“怎么不让看了?陛下,您这是去哪儿啊?”说着也一旋身,追了出来。前方的一个声音答,“去现场!” 众仙全都屈身欲下拜,天帝先道,“不必。”众仙虽未下拜,却也都抬手,齐行参拜礼。 尚烈和金朵本来面里,但听报也如仙家们面向宫门口。 尚烈就见一位老者稳步款款而来。 这老者面上皱纹纵横,很是苍老。可尽管如此,却难掩气度。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气度呢?那是经过了无数大风大浪后的气定神闲,那是经过了无数惊涛骇浪后的波澜不惊。那是经过了漫长岁月沉淀后的平静与从容。 “这就是天帝!”尚烈心道。 天帝径直走到尚烈面前站定。 天帝与尚烈面面相对,双目对视。 尚烈就听一个声音说道,“——可他明明没开口,原来天帝用了’传音术’,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 那厚重的声音说道:“余闻天地间有一品目,性真!品正!尊贵无比!六界敬重!虽初非人灵,然,不为威压所屈!不为奉谀而折!德行佳尚!其以其贵,为万灵楷!五色光华——”一字一句,句句如刀。 “别说了!!!”尚烈大叫一声。 “他知道我是麒麟!他知道!!!”尚烈心道。 众仙只见得天帝站在尚烈对面,然后就长时间的静默不说话,还在想,天帝在看尚烈长什么样吗?天帝应该知道尚烈长什么样吧!天帝是看尚烈婚礼时有什么不同吗?…… 正在大家莫名的猜测时,安静的大厅,尚烈突然的一声,吓的所有的仙家都原地齐刷刷猛颤了一下。 尚烈看着面前的天帝,嘴唇抽动,喉结滚动,眼神已不再如刚才那般,视线也有些低。 天帝还是一动没动的看着他。 尚烈偷眼向两边看去,左边,人群中正撞见书君的目光,他笑津津的看着自己,好像在说——玩露了吧?!右边,道玄和火君一脸的严肃,可眼神里分明是洞穿一切。还有好几位仙君也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 “莫非他们早发现我不是尚烈?师兄若知道有人会看出来,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药君,那眼神——“师傅也知道?!!” 转回身看看四周,更多的是,众多仙家都在指点着自己,问着左右的人,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就看他太稳当。”“别说话,看着!”…… 对面的声音又想起,“此为尚烈婚礼,你想好,真的要欺君吗?” 尚烈看着天帝,——还有什么好说的!尚烈都没旋身,就在天帝面前,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头到脚,现出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大厅里那些众多没看出来的仙君此时一见,震惊无比,大厅里响起一片惊呼,“呀!!!”他们用手指着,用眼神交流着,“这是谁?!!” 麒麟抱手施礼,“麒麟,拜见天帝!” 金朵“呼”的撩起面纱,“麒麟?我没听错吧!他是麒麟?他怎么变成人了?” “什么?麒麟?!!”天白大步穿过众多仙家,来到麒麟附近。 远处的火枭也眼睛突然瞪大了一圈,进门时,他可是故意没给尚烈好脸儿。 “跪下”,天帝道。 麒麟跪好。 “为何冒充尚烈娶金朵?” 麒麟仰头看着天帝,又转脸看向金朵,金朵正瞪着大眼在身侧也转脸看着自己。麒麟心想:“说师兄不喜欢金朵吗?如此众多仙家在此,金朵颜面何存?紫霄山颜面何存?不能讲!!!” 麒麟把头一低,默不作声。 天帝见状,又问“尚烈现在何处?” 麒麟抬起头,看向大厅四周,他在看那些操持的司仪仙子,尚烈说过他会摆盘子。可是目光搜遍大厅,也没找到尚烈。 麒麟蔫蔫的答道,“不知道。” “药君!可知尚烈现在何处?” 药君在麒麟跪下时就已来到了旁侧,药君听问,抬手施礼,“不知”,药君心道,“尚烈,平日你去凡界玩耍片刻,我可以说你去布药,可——今日是你大婚,再说你去布药,说不过去呀!” 天帝抬手往空中一抹,空中立刻出现一幅画面,一个背影正飞在空中,他的前方是一只飞翔的金凤,画面调转,转到了背影的前面,“呀!!!”众仙都看到,那是和现在地上跪着的麒麟完全一样的另一个麒麟,——他在追凤凰。 远处的山青灰微黛,嶙峭的峰脊连绵相接,地上大片的秃黄,只有不多的树木和零星的一蹲蹲的堆草,这里是凡界,而且是处风景不美的凡界某处。 “尚烈私下凡界,回天领罚。”天帝道。 帝令宣立刻重复道:“尚烈私下凡界,回天领罚——”。 帝令宣是是专门宣布帝令的官职,天帝发布的旨意、命令、口谕,只要经他口,无论是身在六界何处,是否履职,只要是天族的,就都会立时接收到。 只见那画面中的麒麟一下停在空中,可是,可是他停住不动只少许片刻,“刷”的变回自己原来的样子——“果然是尚烈!!!”众仙惊呼——就又奔着凤凰追去了。 “呀!!!”众仙无不震惊,“居然听了天令还继续前行!!!” 天帝挥手去抹去画面,在画面将被抹去之前,药君因为着急激动地对着画面大喊,“尚烈!还不快回来!” 画面没了,也不知尚烈听没听到。 天帝看着地上跪着的麒麟。道:“你先起来。”天帝对此刻已经站在金朵旁边的拂云道人道:“此本是尚烈与金朵婚礼,今尚烈不在,不知拂云道人如何打算?” 拂云道人道:“陛下在此,听由陛下安排。” 天帝侧头对金朵道:“金朵——” 金朵正在发愣,她从麒麟变身眼睛就没离开麒麟,特别是麒麟站起身,她往前迈出一步,又转过身,几乎是和天帝并立,不像在拂云道人身旁,更像在天帝身旁,甚至都有些挡了天帝和拂云道人对话的径线。而原因,就是她想清楚的看麒麟的正面。 麒麟的眉骨很高,鼻梁也格外挺,而且很直,嘴唇像对折的花瓣,男子这样好看的嘴可是万不及一,脸面上的骨头凸显,但又不显得削瘦,尤其特别的是一双眼睛,很大,眼尾又吊,两轮眼圆非常大,就如同两三岁孩童的眼轮一般,占布大片的眼白,而更特别的是,这眼睛特别特别的黑,漆黑如墨,看那眼睛,便会不由自主的被吸进去,丢了心神,好像只要他一开口,就甘心情愿的去为他做他要你做的事。 然而,这还不算,他还有一种特别的气质,那就是威严,他就只是面无表情静静的站在那儿,就有一种威慑力,金朵死死的掐自己的手,她怕自己腿一软,跪地上,准确的说,金朵看着麒麟,竟然有些怕他。 金朵观察的没错,当麒麟变身时,大厅里那一片惊叫,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是尚烈,另一方面也是大家见了麒麟,惊讶于“这小子长的太威严了!!!” “金朵?!”拂云道人道,“陛下在同你讲话。” 金朵从发愣中醒过来,忙迈回原位施礼。 “金朵,你觉麒麟如何?”天帝问。 “我们,早就相识。” 天帝闻言,看着金朵头微低,眼神躲闪,那里竟然透出闪亮喜悦的光芒,天帝大吃一惊,原来,金朵喜欢麒麟! 天帝微愣了一下,又道,“若将你许与麒麟,你可愿意。” 金朵的头更低了,她没答,但是天帝看得真切,金朵嘴角上弯,清楚无比的点了下头。 天帝又问麒麟,“你可愿娶金朵?” “愿意!!!”这答的这响亮,把众仙都逗笑了,麒麟这是由心所发。 在那一刹那,天帝忽然走神儿了一下,“那尚烈是否知道他二人有情,他是有意成全他们吗?” 天帝很快回过神,“好!今,本帝赐婚麒麟金朵,即刻完婚。” (二六)自行其道 天帝说罢,迈步来到上垂手站定,药君和拂云道人也一左一右站到天帝两侧。 司仪君高声道:“是——吉时,帝赐婚麒麟金朵婚礼行礼开始——” 金朵复又放下撩起的头纱,麒麟也抻抻袍沿儿,挺挺身姿,两人在下垂手站好。 “一拜天道地仪——,二拜神上亲尊——,三拜,夫妻对拜——,礼成——。” 麒麟轻轻的撩起金朵的头纱。这一次,可是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婚礼。众仙都深觉天帝处理的妙。麒麟更是心无遮掩,他把她的头纱捥到凤冠之上,静静的看着她。 金朵也面含羞眼含笑的看着麒麟,两片红霞不知何时已浮在腮上,金朵觉得,自己的脸好烫啊!不觉渐渐的低下头去。 麒麟看不够金朵,又看出了金朵的羞,对低头的金朵小声唤道,“金朵?娘子?” 金朵挑起眼睛,就见麒麟咧着嘴笑看着自己,“哇!他不笑时那么威严,笑起来竟然这么萌!”金朵一下就忘了羞了,叫道,“你笑好萌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仙家本还挺郑重的,不想被金朵的话一激,全看向麒麟,结果全看到了麒麟那萌萌的笑,不禁——真是没控制住,全都“噗,噗,哈哈哈哈”笑成一片。 司仪君等大家笑声稍弱,继续道:“新人敬酒谢宾朋——”。 麒麟和金朵最先敬了天帝,天帝饮过,为免大家拘束就离开了。 麒麟携金朵从左至右给大家敬酒。敬到每位仙家,他们都好好的看看这两个年轻人,“嗯,真是般配!” 敬酒结束,司仪君道:“观婚房——,想看婚房的随新娘走。”一般都是女仙喜欢看婚房,麒麟陪金朵领着众仙到婚房门口就回至大厅继续招待留下的仙。 九弱几乎是冲进药仙宫大厅里的,进门眼睛就找着了天白,奔着天白就过去了,“来晚了来晚了,天白,结束了吗?”因为她进来时没看到有新郎和新娘——正是麒麟和金朵引大家去婚房那会儿,所以有此一问。 “你知不知道麒麟变成人了?!”天白道。 “知道。结没结束?” “你知道?!!”天白吃了一惊,接着道:“那你知不知道今天是谁的婚礼?” “知道。尚烈和金朵的么,他们人呢,我还想看看金朵,认识一下呢。” 天白笑道:“今天,不是尚烈的婚礼,是麒麟,是麒麟娶金朵。” “什么?!!”这回是九弱吃惊了,“不是——,怎么回事啊?” “嗯~~~,有点复杂,反正现在是天帝赐婚,麒麟的婚礼。你错过了好大的精彩。” “他们人呢?” “去观婚房了” “观婚房?!我,去去就回,回来给我讲!” 九弱顺着天白指的方向去了,正撞上从廊道返回的麒麟,“九弱你来了!”九弱看着一身大红的麒麟,知道此时不是长时间交谈的时候,笑着道:“恭喜!回头说”。 九弱去的晚,但却比其他人早回来一些。 “怎么样,婚房好看吗?”天白问。 “好看的不得了,就是床边那镜子太大,还两面,像两个空洞的大眼睛,要我,晚上没准睡不着。” 天白接下来就给九弱讲了遍她没来时婚礼发生事的经过。 麒麟招呼别人终于得了点空儿,便来到天白跟前,没说话两人先拥抱,然后彼此拍打对方的肩膀。 “你这可真是给我惊喜啊!”天白道。 “我可是很惊吓的!”麒麟道。 “尚烈的主意吧?!” 麒麟回道,“我想娶金朵。——没想到天帝会来。” “是谁都没想到,现在好了,明正言顺。”说着,天白又给了麒麟一下。 九弱对麒麟道:“火枭一直在看你。” 麒麟转头,天白也顺着九弱的目光看去,只见火枭正捏着一杯酒,孤零零的站在一根厅柱附近。 “师兄和火枭是不是有什么过节,他进门时用眼睛狠狠的剜我。” “你不知道啊?!”天白道。 “知道什么?” 九弱接道:“说起来和你有关。” “我?” “天白不是为了你不吃残药把尚烈打了么,尚烈以为是火枭找的天白,伤好之后就把火枭打了,火枭差点送命。” 尚烈打火枭这事麒麟是不知道,但他想起来,有一天火君两次找药君,在厅里好像还动了手,后来二人匆忙离了药仙宫。——那时他还是兽形,被栓在药仙宫外大柱上,也不知他们在厅里说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麒麟心道。 “火枭现在还蒙在鼓里。”九弱道。 天白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告诉他?” 九弱道:“还是别告诉他了,以后,火枭遇到什么难事,我们明理暗里多帮帮他就行了。” 麒麟道:“我们,去给他敬杯酒吧。” 三人各端着一杯酒朝火枭走来。“火枭,你伤好了,我们三,敬你一杯。”九弱道。 火枭顺次看着三人,九弱帮自己许多,也很熟;天白头次见,听说是道玄的徒弟,看样子,像个正直之人;这麒麟——不知和他师兄搞什么鬼,药仙宫的人,估计好也好不到哪儿去! 可是看在九弱的份上,火枭还是举起了杯,也没和他们碰,只是示意了下,一口自己干了。而后,道:“我还有事,三位,就此别过。” 也不等人送,火枭走了,把他三留在原地,九弱道:“他是恨乌及乌了。” 金朵领着观婚房的人回来了。稍待了会儿,司仪君道:“新人初——回敬酒——”。 —————————— 尚烈正追凤凰追的起劲儿,蓦听得空中一声:“尚烈私下凡界,回天领罚——”。 尚烈一下停住,“是帝令宣!天帝怎么知道了!是谁告诉的!莫非是麒麟?不能!师傅在不在旁?定是麒麟露了!不然怎会知我不在?” “我这刚下来,天白的帐还没算呢!叫我回去我就回去,我多丢面子!” 大凡做了错事,因为怕丢面子执意前行,结果往往是,到后来更丢面子。——尚烈此时还不懂这个道理。 “还有金凤——”,想到金凤,抬眼一看,自己停住这一会儿,金凤已经飞到眼看消失于目力所及之处。 “既然露了,也没什么好装”,尚烈一下变回自己,“想那天帝肯定是因为师傅留了情面,让我回天领罚,可没说’立刻’!”尚烈真的猜对了,天帝当时确是看在药君留了情面。m..Com 尚烈一道直线就又奔着金凤追了去。 跟随的飞天云水母,在尚烈飞走后有两个掉头了,他俩要回去送信:这个就是尚烈!也好让其他同伴不必再盯和跟别的从天界下来的仙,已出去的也好撤回来。 凡界的鸟长途迁徙一飞三四个月常有,可是金凤,尽管是仙鸟飞的快,可飞到最后的目的地,这远远一程也足足飞了三十多天——凡界的三十多天。 尚烈看到,金凤在一座大山处,钻进了云中再没出来。 尚烈观察着眼前这座山。这山似乎像被扔进炉子融过,大大的一坨,露出的山石全都圆棱圆角的。山上树木浓密,山周是大片的平原,当然,也有一些树长在了平原上。 尚烈心道:“为什么金凤飞到这儿就不飞了?”他用仙法一探,“呀!!!” 尚烈简直激动的心要从嘴里跳出来。 仙法之下,那山显出一片金光,上端是二十多个清晰的字符,下端是一片若隐若现模糊的排列——应该是更多的纪录。 尚烈看着字符,这是天族对文件常用的加秘,而且还是最简单的栅栏密码,只要是天族的人,都会解。 尚烈很快就解开了。山上大片的文字立刻显现在眼前。 “此为’遗天石’,为防和外族交战,天族万一战败致天族仙法消失,帝’辉’特将天族仙法分五石立于五界。凡天族仙皆可修。”——“啊~~~,辉,那是好久之前的天帝,天族败,却把天族仙法放在天界以外的五界,只有天族才能破解修炼,这想法不错啊!”尚烈心道。 再往下看,“修我天族仙法,虽是天族,也需秉性端正,由浅入深。” 再往下,就直入主题,记载了浅、中、深各三套仙法的修炼之法。 “我在药仙宫整日忙于习医制药,虽然偶尔三十年五十年的灵力丸吃一颗,可是这灵力真不太好说,况且,我就没怎么修炼,打架出拳都打不太准,我还想当天帅呢,这,这真是天助我也!!!” 尚烈当即就坐下来,按着要求开始修炼。 凤凰从云里探出头,看那尚烈——凤凰在飞的时候也听到了帝令宣的话,等尚烈再追上来,凤凰发现:这不是刚才婚礼那个新郎吗?可她马上想明白了,原来是化身成别人下凡——忙着修炼,倒也安静。“莫非,他是有意来遗天石的?”凤凰想着。 转眼八月份过去了,尚烈把浅三套,中三套和第一个深一套修炼完了。 尚烈仰头看着蓝蓝的天,又看看那山顶上藏着凤凰终日不移的云朵,心道:“这仙人的身子在凡界过可真是赚透了,天界一天,凡界一年,我这修为都长了一大截了,天界的一天还没过了呢!——也不知婚礼到哪儿了,初回酒?次回酒?等这年结束我得想想办法,看下界哪个正仙得空,看麒麟那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他出卖我”。 —————————— 初回敬酒,次回敬酒,末回敬酒后,婚礼的仪式算是结束了。可是,并不是散去。 天界的神仙最重要的是履职,所以有的仙君先道贺再履职,有的仙君先履职后道贺,故此一整天都是有人来的。只是三番回敬酒如果都没赶上,来了,被漏了招呼也不会挑理了。 宾客都离去了。麒麟看着后续整理的仙子忙碌在大厅,麒麟感叹:“天界婚礼是真的真的隆重又节约!” 比如新娘金朵的头冠,并不是凡界那种插叶乱摇比头还大那种,那只是小小的一顶,可虽小,那做工却极其精致,堪称精美绝伦。 再看这喜宴,桌子被拼成长长的四列,左两列,右两列,其间留了空道,中间是稍宽的中道,并没有椅子。大家都是站立。 食物种类繁多,肉,菜,糕点,水果,酒,糖,很多很多,满桌都是,但量不多。就如糕点,一小盘里就六个,空了掌理仙子会立刻再上一盘新的,所以不管仙家来多晚,都不会看到像凡界摞得像叠山被人吃过后残破坍塌的画面。 而仙家似乎也不钟情于食物,他们大都是用小盘夹两三样,托着,或只是捏一杯酒,三三两两的交谈。因为大家平时都各忙仙务,很少见面,所以更像是借此机会交流联谊。 天白站在天口,对自己道:“女子都馋,她们还都爱钱,唉,可惜最后那句师傅没说出来,女子都希望得到男子的——关心?爱护?这两个词也算不上甜言蜜语呀!唉,记前两个,到了下边可千万别忘了,请女子吃东西,有钱给女子花钱,别小气,女子对我好有助于我悟爱,嗯!” 天白一飞身,下界了。 (二七)摘心之痛 麒麟觉得头昏疼昏疼的,“我这是怎么了”,他心想。他把双臂抬起,两只手抱住太阳穴,“该醒了,对,昨天我和金朵成亲,今天要给师傅敬早茶的。” 他又赖了会儿,“得起了”,他觉得眼皮很沉,可还是抬开了一道缝儿,就看眼前是屋顶棚,“哦,我平躺着呢,欸?吊顶的红帐呢?” 他向左一翻,用手撑床想坐起来,目光随着身动,“啊——啊——!!!” 麒麟被惊得魂飞天外,彻底醒了,双脚蹬着后退。 “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麒麟看清了,又面容扭曲,咧着嘴慌乱的爬向前。 “金朵!金朵!!金朵——!!!” 面前人正是金朵!方才他抬头的地方也就是头枕处正是金朵的小腹。 就见金朵浑身上下伤痕累累,青紫被体,不光是这些青红交加撞击的伤,还有无数的血道子,血窟窿,好像是被什么无数次的剐的戳的。金朵一丝未.挂,和着血迹就那么直挺挺的,简直是触目惊心! 麒麟佝偻着爬到金朵头处,金朵的脸也是青紫相加,嘴唇开裂了无数的口子,嘴角边挂着一淌血痕。金朵闭着眼,眼角下是明显大量泪水冲刷后又干涸留下的泪痕。妆没了,整张脸面如死灰,毫无血色。 麒麟想象不出金朵遭遇了什么,但他能感受到金朵遭遇了什么。猛然间,麒麟的心像被利器狠狠的扎中。 “啊——!!!”好痛!!!麒麟手抚着心脏,看着金朵,一瞬间,天地静止。 麒麟好像没呼吸了,直到他没了气,他才疯了一样——“金朵不能死!金朵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金朵不能死!” 他嘴里不由自主的叨念着,他迅敏的解开金朵手腕系在床头的层层布条,将两臂放在身侧,垫稳头,掰开嘴,左手往自己右腕的脉管上狠狠一割,“金朵不能死!不能死!麒麟血能起死回生,乃是疗伤圣药,师傅说的,快喝,快喝,金朵快喝。不能死,金朵不能死!” 血像一汩小河滴珠滚串的落进金朵的嘴里。麒麟见金朵没反应,左手松开扶着的下巴,双指一并,往自己眉心一指,又往金朵眉心一指,一大束五色灵力便冲进金朵体内。 少许片刻,金朵身子一挺,血一下落到嘴外,麒麟忙收了左手,又去扶嘴巴。 金朵眼睫抖动,几番努力,终于缓缓的睁开一道缝——就见眼前模糊一个大大的,白白的,下边还有一条红的—— “金朵,多喝点。” 她猛的觉得口中腥气刺鼻,她也知道了她在喝血,她像是蓄力了很久,把张开的口型收回,颤颤的微弱的道出一句:“你,就,是个,兽!” 尽管那声音很弱,将能引起听觉,可麒麟还是听得真切。 他一愣,心中剧痛,周身冰冷。 那是多微弱的声音,可是他从金朵的表情能读出,这微弱的话,包含着金朵无比的愤怒。 “我真身是麒麟,你本来就知道的。”麒麟故作平静,认真的回道。 麒麟不是没明白金朵话的意思,是他不愿金朵这样骂他,所以就当自己没听懂。 金朵看麒麟如此认真的这般回答,眼睛关切的看着自己,左手还扶着自己的下巴。——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金朵狠狠的同时闭上眼睛和嘴巴。两股泪水簌簌流下。 “金朵,开口再喝点。……再喝点,麒麟血能疗伤,……金朵?……金朵?” 叫了几次,金朵只管闭眼哭,毫不回应,麒麟只好封住脉管。 “金朵,你别哭,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到底什么回事?”“金朵,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金朵,我——”“金朵,是我不好。”“金朵,我——,真的不知道。”“金朵,我——” 金朵越听越气,所以哭的更重。麒麟不敢往下说了,看金朵还晾着,就想拉过被来帮她盖。 这一转头,——刚才忙救金朵也没留意——,满床啊,衣服,被,床幔,枕头,红绸盖,纱帐,全堆在床上,麒麟拿起来是个小布片儿,拿起来是个小布条儿,满床,全是碎布,就没有一块超过两个巴掌大能遮住.胸的! “——我和金朵昨晚就躺在布堆里?!——都是我扯的吗?”麒麟心道。 麒麟站起身,他想去柜里拿床新被,还有金朵的衣服,他跨过金朵,“梆”跳下床。 他一下定住了。 就见一根桌腿儿连着一块三角形的桌面斜扑在地,另三条腿和大块的桌面断碎在了附近。稍前处,衣柜散趴在衣垛上,柜面相接的棱已经开裂成大大的裂口,顶角却连着,像一个撑开的裙摆。梳妆台,矮柜,书桌,茶案,木格架,凳子,所有的家具全都支离破碎的卧在地上,一眼可辨却又面目全非。茶具,尖角锋锐;壁画,身首异处;布缕,攒团滚曲;灯笼,纸破崩坏,花瓶,笔,各种器物,……它们全粉身碎骨的乱入其中,满眼所见,一目了然,一地狼藉。 ——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金朵!!!”他心里剧痛的默默呼喊道。 麒麟定定的,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 他抬右脚向前迈出一步,一股疼痛感突的从脚下传来。他擓脚露出脚掌,一个枣大的多棱的木疙瘩正扎在脚心,木疙瘩的边缘处已经殷出血痕。 麒麟弯身拔了木疙瘩,回头找鞋。 床边本来有一个二阶的脚踏,鞋就在那儿。可是,现在脚踏已是分身成几块各自独立,有一只鞋在几根交叉的木根缝隙间露出半边鞋腮,另一只鞋不知被谁私藏盖在身下,不见身影。 麒麟也不找鞋了,转回身,就用脚拨,拨出一块儿地,迈一步。他来到衣柜处,握住一个侧柜面一掀,那名存实亡的连接立刻解除了关系。 麒麟蹲下,翻找出一身金朵的衣服。一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也是一丝未.挂。再一看,自己身上也是红紫相加,但是,并没有刮伤戳伤。 他返身向床走去,因为失去了内帐外幔,那里就像是一个大张的兽口,冷洞嗖嗖。 金朵不能动,她依然闭着眼,他看着她,弯身,默默的把衣服平铺在金朵的身上。 他又找来被,盖在铺了衣服的金朵的身上。 他给自己也找了衣服穿上,另找了双鞋穿好,一步步走出婚房。 “我得给她做点吃的,吃食物心情会变好。” 他一步步走出廊道,前边就是中堂。他猛的想起,“师傅,师傅现在应该就在中堂,我,我该怎么说啊!!” 他一步步往前走,“就实说吧!” 他走进中堂,没人!!! “师傅今天有假的,怎会不在?”他走至中间,就见桌上有一张白纸,上有字迹。 他快步过来,拿起白纸。 白纸上书: 麒麟,师傅自请去囚仙宫,你守好药仙宫。——戌时初刻.师书 “啊?!”麒麟拿着纸,“囚仙宫?那是哪儿?师傅为什么去囚仙宫?戌时,师傅昨晚就走了!” 麒麟拿着纸,木木的。他放下纸,木然的向前走,走出中堂,那里是大厅。 经过司仪君带领的仙子的整理,所有物件都已归位,大厅已经恢复为婚礼前原来的样子。 麒麟看着空荡荡的大厅,昨天,这里还人影晃动,喜气洋洋,可是今日,他又后看看中堂,一样是空荡荡,师兄走了,师傅也走了,他想到金朵,心中又是一记抽痛,今日,今日这偌大药仙宫便只剩我一个会动的! “守好药仙宫,我要怎么守?我只能做点我会做的,能做的,可是药仙宫那么大的责任,我做的能到哪儿?” “金朵的身体要紧,无论如何,这药仙宫只剩我一个,我都只能尽力了。——先给金朵做饭,让她复原。” 他再次返回婚房时,端着做好的饭菜。知道金朵力弱,做了粥,还有两个菜,虾仁炒菜丁儿,青豆闷玉米粒,外加一碗鸡蛋糕。 金朵仍闭着眼,“金朵,吃饭了,我都做的很软的。” 金朵闭着眼把头歪向床里。 “金朵,有什么等你好了我们再说,你别和我赌气。” “金朵,你也不想这么躺着,你好了,你好了打我。” “金朵,”麒麟抓起金朵的手,“你现在就打我。”说着一下一下的拿金朵的手打自己。 “好吵。”金朵微弱的道。 “金朵,我不吵,你只要吃饭,张嘴就行,我喂你!” 金朵一直没睁眼,麒麟等了会儿,就见金朵把嘴张开了。麒麟欣喜若狂,忙拿羹匙开始给金朵喂饭。 “金朵,慢点吃,慢点嚼,来,这是蛋糕儿,啊——” “这是虾仁儿,” “这是青豆,我闷烂的,不硬,你试试?!” 金朵吃饱了,不张嘴了。 “再吃一口,多吃点好的快。” 金朵吃的时候一直闭着眼,可是听这话猛的睁开眼,怒目而视。心里道:“好的快!我是怎么坏的!” 麒麟看着金朵,端着一羹匙的粥,停了停,还是道,“再吃一口。” “再吃一口,就一口。” 金朵看他举了半天,就吃了这一匙。 金朵吃完饭,又闭目了。 麒麟看着一屋的破碎,先把那些衣服包从柜底取出抱到茶塌上,再把几套被褥从矮柜底也抱到茶塌上,——茶塌上因为茶案等器物的牺牲,现在倒成了唯一平整之处。 待他把所有寥寥无几幸存下来的物品都转移到茶塌后,对着屋中手指一动,满屋的破碎全都消失不见——它们去了柴房。 再一看,这婚房,——是真个好空旷!什么家具都没有!!! 要说有,只有,只有床头那嵌进墙面的两面大镜,完好如初的并立。 (二八)乾坤交辩 “欸?这云上怎么有光圈?这不是正仙才有的吗?”尚烈抬头,看着凤凰藏身的那片云朵,“哦……哦……,我明白了。——今天是朔月,而且是个大阴天,满天乌云,现在还是晚上,所以她的光圈此时才能看到。白天时或者但凡有点光,她是金凤,这正仙的光圈都会被她的羽毛光华掩蔽掉,真没想到,她还是个正仙!” 尚烈忽然喜形于色,“她若是正仙,我还去别处找什么正仙,直接就求她,看看婚礼时麒麟发生了什么!” 他扳着指头:“现在是九月初一,天上现在是戌末亥初,婚礼肯定结束了,能看了。” 他立刻站起身,对着藏凤凰的那片云朵喊到:“凤凰仙君!我是药仙宫的尚烈,我打扰您想请您帮个忙?您歇息了吗?” “耶?!这小子说话嘞?”金凤想。云中飘出三个字,“歇息了。” “那我明日再求您帮忙。” 金凤心道,“听说话,这也挺有礼貌,怎么小有耳闻,这是个天界的小太岁呢?” 金凤是不知道,尚烈在求人办事的时候,向来特别有礼貌,不光有礼貌,还特别会来事儿! 转天傍晚,尚烈又对着云朵喊帮,凤凰也没为难他,一展翅膀,从云朵里飞出落在了尚烈面前,但还是凤凰身,没变人形。 “你要我帮你什么?”金凤语气平和的问。 “喔,今天天界举行了一场婚礼,我想仙君帮我放一下婚礼经过的图像。” “搜谁?” “搜麒麟。” “几时起?” “辰初。” 金凤抬起右翅往天空一拂,空中立刻显影出画面来:只见一个身穿大红喜服的男仙正站在迎亲队伍的前方,一起飞向远处已经可见的紫霄山。 那男仙正是面前尚烈的容貌,“哦~~~,原来是这场婚礼!当时我看不到还觉得遗憾,现在正好,我也补上。”凤凰心道。 画面中,就见麒麟拜见拂云道人,道“半子拜见母亲”,尚烈禁不住哼笑了下。再后来,麒麟去拉金朵的手,被金朵刁住腕子……影像按着时间一点点的推进着,麒麟在药仙宫门口与天白师徒僵住,直到婚礼开始,天帝突然到来。 尚烈瞪着大眼,不错神的盯着画面,只见天帝来在麒麟对面,静静的站了一会儿,麒麟突然喊了句,“别说了!”然后左右环看,就当场变回了他麒麟的模样。尚烈看到这儿,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天帝往那一站,你就变回来了,你不变能咋地!我结也是结,你结也是结,都是药仙宫的喜事,来药仙宫的,哪个仙家能那么不懂事,会戳破让药仙宫丢面子?你不也看到了?天帝来,他怎样,你不变,就一口咬定坚持一下,天帝能奈你何!麒麟!我!我就说,果然是你出卖我!!!” 接下来,天帝问“尚烈何在”,“师傅,你说我以前随你一同外出我去下界玩会儿,有仙家看到你一个人,你不都是说我独自去布药了吗?怎么今日,最该为我遮掩,你却反倒不想个理由帮我了呢?” 尚烈看着眼前的画面,心里想着这些话,简直要气爆炸了。他一动不动的冷着脸,可是,忽然,他忽然一边嘴角浅浅的翘起了一个小弧度,——他笑了!他居然笑了!!这笑,很美,但却透出一股说不清的诡异的感觉。 “麒麟,洞房快乐!”尚烈心道。 尚烈稳稳心气,没露出一点生气,大声的道,“可以了,不看了”。金凤显然这一段看得是津津有味,她甚至觉得天帝的到来,是这场婚礼的惊喜。反正婚礼的行礼过程都完了,下边都是敬酒,金凤便也就一拂翅膀,收了影像。 尚烈是没往下看,如果再往下,他就会看到天白麒麟九弱三人的谈话,他也就会知道天白打他是因为麒麟,可是他让金凤收了影像,所以,到此,尚烈都不知道天白为何打他! 金凤一开始放映时,尚烈和金凤便并排——尚烈是坐在了地上,金凤是趴卧在地上。尚烈现在扭头看近在咫尺的金凤,金色的翅膀拂去影像刚刚落下。 突然,尚烈一扭转上身,一把抱起金凤! 尚烈双臂环抱住金凤,重心一前倾,变坐为蹲,用胸腹和蹲屈的双腿这其间的空间困住金凤,金凤美丽的长尾羽在尚烈的右腋下顺出伏在地上。他拢住金凤的翅膀抱着,就好像抱着一个婴孩一般。金凤虽尾羽很长,但身体有肉的躯干也就一个大婴孩这般大。 金凤被尚烈抱住完全被惊到,直到尚烈对她说话,她才醒过神儿来。 “凤凰,你真好看,你别怕,我就想摸摸你。” “你放开我!!!”金凤厉声喝道。 “等会儿放,我就是想摸摸。” “放开!!!” 尚烈用左手把右手的力道和位置也承担,腾出右手抚向了金凤。 “你说,你都是仙君了,为什么还用兽身,我想看看你变成人形的样子。” “你放开我!!!——你,你摸哪儿那!” 尚烈低头一看,自己的手从脖颈向下滑,此时正停在肚子上。 “肚子啊,哦,我知道了,你们鸟肚子最弱,你放心,我不用力,——哇!你肚子摸起来好柔滑啊。”手又抚了几抚,他还低下头用脸探到肚子上左右摇头蹭了蹭。 “你!你非礼我!!!” “欸!我不认啊。你看,你要是人形,我摸你算非礼,你现在是鸟,怎么能是非礼呢?况且,你还有毛,我摸在毛上,就相当于摸人摸在衣服上。” 金凤心道,“没毛,那不是直接摸.肉?我现在没变人是兽形真身,就相当于没穿衣服啊!!!” “你放开我!!!——”金凤嚎喊道。 “我再摸会儿。” 就见金凤在尚烈怀里使劲一挣扎,挣出一只脚,金凤的双脚本被压在尚烈的右胸处,现在这只脚在尚烈的右肋下伸出,就见一小束光飞去了云窝。 随即云中飘出一只头大的罐子,飞到尚烈头上空,尚烈还在爱不释手的摸着凤凰,一点没察觉。罐子一掉个,口朝下,尚烈就觉得头上“呼”撒下一堆白色的雨点。 那白色的芝麻一样的点点瞬间爬进了领口藏进了衣褶。 尚烈猛的就觉得浑身痒痒,他双手忙去挠,一下站起身,也忘了怀里的金凤,金凤直接就从膝头滚落地上。 在落地的刹那,一团闪烁的金光一转,一个金色的姑娘站立对面。 尚烈看着眼前人,一双弯眉下,两弯凤眼含星,——凤眼是真好看啊!一张粉若桃花的脸因为生气又涂了层桃花粉,真是美煞人了!!!眼光下扫,哇!这身材,大概是鸟经常飞行,这身材凹凸有致,前凸后翘,即便是透过金色薄纱的衣裙,也能一眼看见出,太性.感啦!!!——尚烈张着嘴,瞪着眼,整个人定住,痒都忘了挠! 金凤曲臂平伸双掌在前胸,而后在身前从胸高压向腹的位置,做了个’压下气’的动作,吐呼了口气,自语道:“不生气,不生气,生气就该不美丽了。” 又缓了缓,才道:“怎么,不痒了?” 听凤凰这一句话,尚烈猛又恢复了知觉,前胸后背上蹿下跳的挠了起来,嘴里问道,“你给你放了什么?!” “没什么,凤虱。” “你,你不都已经是仙君了吗?怎么还有虱子?”尚烈边挠边问。 “我故意养的,专门对付你这样的淫贼。” “谁淫贼啊!那谁见了好看的不想摸摸?谁见了好东西不想得到?谁,谁好东西在旁边不想据为己有?” “哈!”金凤气声哼了一声。 “据为己有就是真正拥有吗?好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吗?你何德何能?你想摸你给到尊重得到允许了吗?”金凤倒着把三个问又问怼回去。 “就算不属于我,我得来在我手里片刻我也高兴!” “不计后果只为高兴是吧?那你就在这高兴!” 尚烈顿时觉得浑身的虱子好像一起打了鸡血,齐齐的加劲咬他,他忙乱的挠着,可忽然他不动了,他感觉到有两只,也许三只正在向自己的宝贝爬。 “快停下,快停下”,尚烈叫道,金凤不予理睬。 “我,我不就是摸了你吗?还,还是摸的毛,我说了相当于隔着衣服。” “隔着衣服怎样,隔着衣服就不是非礼啦?!” 尚烈能感觉到,那两只凤虱已经爬了上去,正向自己的宝贝.头儿爬。 “快停下!!!我……我保证,以后……不管是……带毛的动物……还……还是不带毛的花朵,我都不摸了行吧?!快停下——!!!” “今日你说的你可要记住。” “我记住!!!” 就见金凤勾了下手指,“刷”无数的小白点离了尚烈的身,自动飞回到罐子里。 尚烈得了解脱,看着对面的金凤道:“你长这么好看,还怪我,我看应该怪你自己,谁见了你都会想摸的。” “强词夺理!我好看就该被——,懒得跟你说。”金凤弯身捧起地上已被重新施法封住凤虱的罐子,一扬手抛回云窝。一抖身,她又变回了凤凰身。 尚烈道:“你怎么又变成凤凰了,变成人形呆着不好吗?” “变成人形!你也看到我人形有多漂亮啦!对于我们漂亮的女生扮丑是自保的一种选择。” “可你凤凰身也很漂亮啊!” 一直都说话很平和的凤凰突然大声道:“我天生就漂亮我能怎么办!”说罢,一展翅膀,飞向空中,抛下一句:“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尚烈望着消失的凤凰,想到刚才被虱子咬。若是以往,尚烈爱报复的性子这会儿一定是噘嘴记恨,可现在的他,竟没生出一点想报复的心,也许这就是超级美女才能有的特权。 (二九)撞密入伙 麒麟大婚四日后,彩华殿内,梅将回报:“陛下,尚烈已在我监控下。” 尚烈并不知道,鬼族的飞天云水母已经以他为中心,分布在东南西北、东北、东南、西北、西南八个方向,而在外围,还有更多的飞天云水母蹲守,无论他向哪个方向移动,都已在鬼族的视力范围之中。 鬼帝道:“他在做什么?”鬼帝急于想知道,尚烈是否是找天白报复的,毕竟这是他们君臣共同的猜测。 “他到了凡界的一处地方就一直没动。据回报的信息,那是一座山,好像有天族的书录,臣特意去了那山,没敢走太近,他似乎一直在修炼。” “莫非我们猜错了?他是下界修炼?”鬼帝看向大祭司道。 “臣以为他只要在下界,我们就要想办法把他诱来,就算他想回天也要想办法把他留下。”大祭司道。 “臣赞同大祭司所言。只是他身在荒郊野岭,我们总不能把七宝蛇的信息送到他跟前,那样太奇怪了。” “等一等”,大祭司道,“我们一定要稳住,先等一等。” “嗯!”梅将答。 “除了修炼,尚烈可还做了什么?”鬼帝问。 梅将看看鬼帝和大祭司,“他还真干了点别的。” 于是,梅将把飞天云水母报来的信息重复了一遍——就是尚烈求金凤播放婚礼以及非礼金凤的全部经过。 鬼帝和大祭司听完不约而同的笑了。 “这尚烈仙家的性子没看出多少,凡人的性子可是足得很!” “是啊,他见着好东西就想占有,咱们用七宝蛇肯定能把他诱来。” 梅将道,“大祭司,我们是否现在就需要开始布置七宝蛇了?” “报,安将求见。”一个鬼兵进殿道。 安将进殿,施礼后道:“陛下,鬼族人口普查已全部结束。臣也已调用工队盖好或修整了准备调离人员的住宿空间。臣请问是否现在就开始调动人员?” “准。” “臣还有一问,我们现在安排的都是有繁衍能力的成人,既然是为保我鬼族血脉,幼儿到时带不带走?” “安将问的好!”鬼帝道。 鬼帝在交代安将时并未想到幼儿,但随后就想到了。此时鬼帝答道:“幼儿大部都在幼教所,到时会有军队护送,由所在幼师陪护一起转移,零散幼儿也会统一由负责人员收缴,一起带走。” “原来陛下早有打算,臣多虑了。” “安将,调人时注意节奏,让个负责任的下属去做——” “我亲自调,陛下放心。” “不是这个意思,是你该要去凡界搜寻适合安身的驻地了——” 鬼帝话音未落,就听头顶“哗哗啦啦”,“噗通”,一个人摔在了彩华殿门口,紧接着,门边冲出一个身影去扶那倒地的人。 “何人?!!”鬼帝喝道。 殿里的和殿外的兵齐奔到门口,刀枪剑戟对准两人。 把两人押进来,当时大家就都一愣。一个是安将的女儿夕弦,一个是大祭司的义子伏青。 夕弦走路一拐一拐的,伏青扶着她,很明显夕弦是殿顶落下的那位。 安将道:“夕弦,怎么回事?!” 夕弦答:“没,没事。” “跪下!”安将喝道,心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鬼族商量国家大事的地方,也能容你擅入?还’没事’!!!” 夕弦从没见过爹喝这么大声,也没见过爹脸像一张冷铁,她真的有些怕了,赶忙跪好。伏青倒像是不太怕,但他也老老实实跪下。 “夕弦,陛下在此,你说实话!还有你,否则——”,安将没说出口,“偷听国家机密,可判死罪!” “我,还不因为爹,说什么’我想吃什么就去吃,想去哪玩儿就去玩儿’,我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我不知道,我就想知道,所以今天我恰好看到爹往彩华殿走,我就绕着飞了过来,趁值殿顶的兵不注意我就趴在了顶上,谁承想胳膊麻了,一伸手,另一只手没抓住掉下来了。”夕弦也许是脚疼,也许也怕,嗯嗯唧唧的说了一遍。 “伏青,你又为何来?”大祭司板着脸问。 “我和夕弦差不多,不过我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我偶然得到一张图,想交给母亲,可是您忙着大事总不回家,我见不到您,今天我,——我比夕弦来的早——” “多早?” “半夜换岗时来的!”伏青是一点没撒谎。 “图呢?” 伏青忙掏出图递了上去。 安将在一旁心想,“夕弦是纯偷听,这伏青倒有心眼儿,成了献图。” 大祭司并没打开看,接着问,“刚才的谈话,你们俩都听到了?” 两人都不说话,可想而知,都是故意来偷听的,当然听到了。 鬼帝心中犹豫,这两个人杀不杀,都是重臣之子,就算关起来,也难保不会逃走,只是怕就怕走漏了消息。 大殿一时间静如死寂。 “陛下,方才我们说到要布置七宝蛇,我看——”,梅将说着,眼光落在了夕弦身上。 可不是,夕弦女子,身体柔软,变化成七宝蛇一定能行! 安将一听,心中一喜,可马上又想到,变七宝蛇绝对没那么简单,肯定要有一些处理,可是,答应变七宝蛇的确是眼下免去偷听罪责的唯一机会。 鬼帝和大祭司认真的看着夕弦,鬼帝在心中思考着,“我鬼族的机密她已撞破,”同时又捎了眼伏青,“最好杀了放心,可是那样两员重臣会寒心,也只有拉进来,成为共谋机密的人了。” “嗯,夕弦,从今日起,你属梅将下,直接听从梅将。” “啊?我不想当间谍!” “放肆!夕弦,你是我的女儿,平时高华容贵,而今,民族需要你,你就这么拒绝吗?这是生养你的土地,这里的人都是你的族人,现在,这殿中每一个人都为了能保住我们的民族熬心沥血倾尽努力,包括你爹我,你能有一份力,不应该全部相付吗?!” 格局不同的人说的话都不同。夕弦哑口无言。 见夕弦不再言语,梅将道,“安将不必动怒,莫要小看了夕弦,夕弦必会完成任务,对吧?” 夕弦抬头看到梅将和蔼的对着自己笑,她是不会想到的,这个和蔼的叔叔后来训练她时铁石心肠毫不留情。安将想到了,但他只能舍出自己的女儿,因为这样至少能活,不然鬼帝不杀她也是囚禁,也许生不如死。 唉!撞到大秘密,只有两条路,生,死。绝大部分是死,除非你有很大很大的利用价值,能活,且为数极少! 大家又把目光落在了伏青身上。 伏青竟然自己开口说道,“我刚才听到安将要去凡界搜寻安身驻地,我是石头,不怕白豆花,也不怕太阳光,我一定助安将完成任务!” 大家同时赞同。鬼族人去凡界,最怕白豆花。伏青用最短的话表达了自己最强大的优势,也是目前计划最需要的! “好,你就随安将去凡界。”鬼帝道,转头又对安将道,“找到后还得有一番建造修整,调人的事做好安排就可以去了。” 安将答:“我用最负责的人,陛下放心。臣无别事。” “嗯,退下吧。”安将认真的看了一眼夕弦,心中一狠,扭头领着伏青走了。 “陛下,臣接着说,现在飞去药仙宫婚礼的飞天云水母都已回归到原来的岗位,天上的监视还继续进行吗?” “继续,尚烈虽在凡界,但不到最后一刻,一切都不确定。” “现在由初二和初四守天凡界口,初一安排的,他说初二跟随他日久,熟悉天界情况,他,啊,初一和初三在凡界做信息转接综合。” “嗯。” “这是初四画的参加麒麟婚礼的仙君图本,可惜因为他们搬动摆设,只画出19张。”说着从怀里掏出画本,捧上。 大祭司接了过来,打开翻看,道:“不错,19张,足够了。” 鬼帝忽道:“刚才伏青那张图是什么图?” 大祭司忙打开来,三人一见,不禁抬头彼此目光两两对望。 那是一张地图,上边用红笔只标有一个圈,上写:“大钻石。” “七宝蛇身下需大钻石,伏青上次谈话就偷听了?他想的可够远的。”大祭司心道。 “梅将,这图你拿着吧,确定之后回复,到时我也该召见战将了。”鬼帝道。 “是。” “梅将,七宝蛇的诸多事宜也交给你了。” “臣,必尽心行事。” 这么许久,夕弦一直是跪在地上。此时,大祭司对夕弦说道:“夕弦,你可得听梅将的话呦!”这话无论是大祭司的表情,还是语气,夕弦都不禁一抖,那全不是以前看到的大祭司阿姨的样子,那话说的软中带硬,就如同一把刀,听着都让人疼。 梅将领着夕弦退下了。 大祭司回了祭司府,她是今天专门回的。 伏青跪在大祭司面前。 “伏青,你是故意出现在门口吧?!” “是。” “你想干什么?” “我也想为鬼族做事。” “你想做事可以跟我说,去殿前偷听什么!——是不是谁说你什么了?” “没有!所有人都对我很好,就是因为很好,我才留在鬼族的。我就想有所作为!我想让陛下看到我。” “那你就去偷听?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我想到了,夕弦和我两个都暴露不被罚的可能会大一些,所以我出来了,还能面见陛下。” “你呀!胆子太大了。” “我就是想为鬼族做点事。”伏青一笑。心里想的却是他想给天白送信:封了职别下界,鬼族打算抓你! “你应该之前就偷听了吧?!” “是,其实,对我,您和陛下商量的都不算机密,就是您把我带到这的,曾经鬼帝因为不知,说话被我听到,我才不修炼的,这些您都知道。” “是的,的确如此。”大祭司心道。 伏青仰着头,诚挚的道:“母亲,我绝不会做伤害鬼族之事!” 大祭司沉默片刻,“我不信你,就不会收你当义子。起来吧。” (三十)艰难回天 (胞篇) (一) 成长,很痛,但是回望,滚烫,美好,泪海翻涌。 “盗帝之徒!出来!” 麒麟正随书君进行日常的例行学习,忽听天书阁外这一声暴喊。 书君一下愣住,又是疑惑又是惊讶的道,“崇炎?!” 两人忙出来,在天书阁门外果见一人,——年长却健壮的一位仙君,满面罩红,是怒色。 “崇炎,不周山——"书君未问完,就被打断。 “小子,跪下!!!"这位崇炎对麒麟喝道。“不是,崇炎,你刚回来可能不知道,这是新天帝——” “我知道!” “——你知道?你既知道这是帝‘共禅位的明传正袭的天帝,你要他跪你?” “帝‘共′为何法化不周山,尚烈为何成了凡人?这些没弄明白,在我这儿,他就当不了这个天帝!" “呵,这些我都知道,莫说帝‘共′,我们先说尚烈,看样子你也是刚上来,你最好,最好你自己好好好好看看尚烈都干了什么!马上。” “我会看的,不过他——",用手一指麒鳞。 “仙君,您息怒,我不知道怎么惹您生的气,我想请问——您,是哪位仙啊?"麒麟道。 书君看着一副懵懂的麒麟,道:"这是前前前前天帅,也是你师兄的爹,他叫崇炎。” 麒麟大惊,现在一看,可不是,和师兄长的颇多相似,只是师兄的爹怎么年龄有些大呢? “跪下!!!" “不是,崇炎,你听过君跪臣的吗?你也一把年纪——” 书君话还没说完,就见麒麟已经端正的跪在崇炎面前:"麒麟拜见崇炎仙君。” 崇炎一把抓下了麒麟的帝冠。 “崇炎!!!你可别太过分!!!"书君叫道。 “我替他保管一阵。"说完,一转身,飞离。 凡界的一家农家小院中,一个年轻的小伙,二十出头的年岁,正把驴套在磨盘上。 他自语道:“快过年了,多揦点豆腐,挑点豆皮儿,晾点豆腐干儿,冻点冻豆腐。 他没注意,小院的木门里“倏"地现出一个人——正是崇炎。 他大步迈进,揪住小伙“啪”一个大耳光。 小伙正想着豆腐,被这突如其来的 耳光打的一愣,看看眼前人,不认识啊! “老丈,您是谁啊!我又不认识您,干嘛到我家打我?!” “我、我打你,我打死你!"崇炎又不能泄露天机,心里话:“好好的神仙混成了一个凡人,我不打你,我打死你,你办的那都是什么事儿?!气死我了!!!" ———————————————— 崇炎走了。 书君道:“陛下,你怎么就跪了?” “这又不是云霄殿,他是长辈,又是师兄的爹,我跪他跪得着。” “是啊,不在云霄殿不算坏规矩,他也是会挑地方。” “书君接着教我吧。” “行!看你办的这事儿,我好像明白点帝‘共’为什么选你了。” 二人正要反身,一个身影“刷”落在了面前。 “陛下,不好了。” “天白,别急,慢慢说。” “我观六界盘,凡界突爆红点,瞬间绽成红朵,是毒流疫,传染很强的毒流疫!” 书君惊道:“呀!!!这可如何是好,药仙宫空置良久,陛下,你原是药仙宫的——” “我随师兄只学了几月——” “我记得你在药仙宫时也有过一次比较重的流疫。” “当时我只是揉药丸,我是既不会辨毒,也不会配药,天白,我记得你不是当过一世明医?” “我一世凡医哪到哪儿。” “这可怎么办啊!!”书君叹道。 三人沉默。 天白急道:“快想办法呀!很急的!会死很多很多人的!!!” 麒麟郑重看看书君和天白,道:“只能请师兄了!” “可他是凡人!!!”书君和天白异口同声的道。 “而且要他救人就一定得先恢复他的仙家记忆,他——”,书君道。 “是啊,他会不会——”天白也没敢往下说。 是啊!他是因为杀生灵处死在诛仙台的。他恨怨天族众所周知,他会不会坐视不理! “我相信他!”麒麟道。 可能现在的天族,只有,且只有一个麒麟能说出“我相信他”这句话! “我们去请他。”麒麟道,说着就要动身。 “不行!!!”又是书君和天白异口同声。 “整个天族他最恨你——” “而且他恢复记忆见到你肯定会被刺激!” “没错,稳妥起见,我们——”书君一指天白,“我们前去”。 麒麟道,“那么说的话,他见天白也不稳妥,这样,八大仙君同去。” 书君一愣,八大仙君是除了天帝位置最高的八位神仙,那都得是很重大的事才会八位同现。 “召行引!速请八大仙君!” —————————————— 崇炎飞离了天书阁,就近落在了司火宫的浮山平台上。他往地上一坐,把帝冠放在一旁,手往空中一抹,空中便开始放映尚烈的过往经历。 崇炎自语道:“看看我儿都干了啥,你个书君老倌儿,话里好像我儿不好似的。” 崇炎用的是速放,这一看不打紧,气得崇炎是暴跳如雷!帝冠也忘了拿,直接飞身落在了一家凡界农家院的木门里,揪住小伙的胸襟儿,抡起巴掌开打! 天白想,“趁着八大仙君没到,我先看看尚烈干啥呢,也看看呆会他恢复记忆啥样。”所以他和麒麟说完话也飞向了凡界。 天白在天上眼睛刚找着尚烈家的小院,就眼见院里一位健壮的老者正揪着尚烈,不分脑袋肩头的狠抽。 尚烈凡界的爹从堂屋里跑出来,喊着,“哪来的疯老头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我儿子是天下最好的儿子!你住手!!!住手!!!”三人扭在一起。 崇炎一挥手,尚烈凡界的爹“噔噔蹬蹬”几步倒退,被定在了墙边,崇炎接着打尚烈。 “爹,你怎样?你把我爹怎样了?” 崇炎听尚烈叫凡界的爹,没来由的生气,“在凡界你可是个好儿子,在天上我要在你跟前得让你气死!”又一耳光。 天白一个飞身就落在了两人跟前,他双手掰住崇炎打人的右手,硬夹进两者中间。天白尚烈崇炎三人几乎是头顶头。 “你别打他,要打打我!!!”天白瞪着崇炎道。心里想:“这可是个宝,凡界的流疫这回就指着他了,打不得呀!” 崇炎一愣,“你是何人?” 天白这会才想起来他最好别在尚烈面前露面,呆会儿——,唉! “你管我是何人,反正你不能打他!!” 尚烈凡界的爹虽动不了,嘴里可没停,“对,不能打,不能打!我告诉你,我儿是最好的儿子,你打他会遭天谴的!” 崇炎抬了下眼神,看到了天白的使束发环,“你是哪宫的?” 天白脱口而出,“道玄宫的!”答完反应过来,“哦~~~,这位也是天上的?不认识呢。” 正这时,“刷”,院中又落下五个人,为首的正是书君。一落地,书君就道:“崇炎!快住手!出大事了!非他不可!”说着一指尚烈。 “何事?” “凡界突发毒流疫,势如火涂,药仙宫空置良久,我等就是奉帝命接他上天的。” 其他仙君也道:“大事为重。” 崇炎松开了手,天白也退到一旁。 “崇炎,他的仙家记忆就由你来恢复吧。”书君道。 崇炎心道,“儿啊,你可千万别怄气。” 崇炎抬起双指,往一脸蒙圈的尚烈的头一指。 尚烈就觉一片万千翻覆涌入脑海。当他再抬头看向院中众人,心中锥扎一般,他面容扭曲,浑身颤抖。 他抬起双手,不可置信的看着,又低头看自己的身躯,最后,他满面红赤,嚎叫的喊道:“走!都给我走!——” “啪!”崇炎一掌扇在脸上,“大呼小叫的,跟谁说话呢!” ———————————————————————————————————————————————————————— (二) “干嘛总打我!!你谁啊!!!” 天白在崇炎给尚烈恢复记忆时就悄咪咪站到了尚烈斜后边的位置,听了尚烈这两句话,心道,“恢复了记忆,他真是立马变回了原来的性子。” “我是你爹!!!”崇炎恨恨道。 尚烈眼神游移了一下,好像想起来的道:“我爹早死了。” “啪!”又是一耳光,“我都站在这儿,你还说我死了?!”崇炎道。 书君指着崇炎对尚烈道,“他,是你爹。” 尚烈相信书君肯定不会骗他,他扁着嘴,眼睛看着崇炎,眨巴眨巴,又眨巴眨巴眼睛,眼珠蒙泪突然喊道:“小时候不见影,一回来就打我!”说完忽一转身,正看见身后的天白。 天白见自己被尚烈看到,不由得紧张的身体一挺,嘴也同时咧开。 尚烈没理天白,直接奔进门里,“啪”门一关,“嘎啦”门栓一架,他把自己锁屋里了! 他靠着门,眼泪就下来了! 刚才他恢复记忆后,一抬眼就看到五位仙君——他当然认得,那应该是八位,他的师傅药君当在其中。 “师傅永远也回不来了,师傅是被我气死的!” 长久以来,在没有爹的日子里,他都是把药君当爹的,而如今,他恢复了记忆,更多的情感瞬间回到了诛仙台那无边的悔愧之中。 “师傅!”他默念着,眼前又出现了药君慈祥的笑咪咪的脸,“师傅总是这样看着我。”尚烈满眼看到的都是药君久久看他的慈祥的脸。尚烈的泪情不自禁的往下淌。 从尚烈把自己关进门,门外的话语声就没断。 尚烈凡界的爹生气的道:“我说你们可不能胡说,我儿是我娘子亲自生在我家炕头的,那是我儿子!” 书君赶忙过来道:“老弟,莫动怒,是你儿子——” “那怎么刚又说是他儿子?” “额~,这个,你是他地上的爹,他是他天上的爹,不冲突。”书君话锋一转,“我们来是因为有件事,只有你儿能做,我们来请他帮忙。” “什么事?” 书君一指门,“我说,一起听。” “尚烈,人间爆发了毒流疫,传播的速度非常快,只有你出面能控制,我们是专门来请你回去的。我们也知道你不好受,可是真的是全靠你了。” 畯禾君道:“是啊,你快出来,随我们走吧!时间不等人啊!” 礼度君道:“你父之事我们当年是迫不得已,你莫怪他,日后你父子二人可以详谈,你便懂了,只是眼下,疫病实在急迫,你快随我等去吧!” 门内没一点动静。 “尚烈,我是道玄仙君,我不常劝人,我今天也说几句。咱们之间,以前发生过不睦,这些暂且放下。就说你被处死诛仙台,我认为你做了仙家不允许的事,被处死也受了惩罚,过往这也就过去了。你曾做过仙人,你应该知道,凡人活着就是比累功德,人一世不行恶便可赢一世。你现在是凡人,世世不行恶自然可以延续凡世,但若你此次能救万民,可抵至少累十几世的功德。况,你师本是药君,怜悯天下众生,我想你也必承你师,不会在此危难时刻袖手旁观!” 崇炎对着门叫道:“现在不是你哭天抹泪儿的时候,我数十个数,若不出来,我就把房子拆喽!” ————————————————— 几乎所有仙君同时制止道:“不要啊!!!” 可是崇炎已经开数了: “1,” “2,” 书君道:“崇炎你不要逼他。” 畯禾君道:“他这刚恢复记忆,你总得让他缓缓。” 从来不赞成惯着尚烈的雷君道:“我看这次还是哄着点吧。” “3,” “4,” 尚烈凡界的爹突然说话了,他现在已被书君解了定身,“我听明白了,我,我跟我儿说几句。” 他对着门,“儿啊,爹听懂了,这些人是让你去救人,那你看隔壁李大叔家的水缸没水的你帮挑,毕婶家的屋破了你帮补,这救人的事,你要会你就去救。你想啊,咱家你爹我要病了,你媳妇要病了,你救不?那别人家的人病了不也是别人家的亲人,跟咱家的一样,我听这意思那病还挺厉害的,你要会治可不能不去。爹天天跟老天爷说‘你是天下最好的儿子’,还求他让你成仙呢,爹是信有老天爷的,你看你总不能让老天爷认为爹说谎吧?” 天白听到最后,憋不住都乐了,“这老头还挺会说,他都不想想他儿子怎么会治病。” “5,” “6,” 天白猛反应过来,可不能让崇炎这么往下数,数到“9”人不出来就尴尬了,忙道:“我知道了!尚烈,你不出来,是不是没打过我心里不甘,这样,你救完人,我想一切办法让你变回仙身,咱俩到时好好打一架,看咱俩谁修为高。” “7,” 说完,天白立刻发现不对劲儿,变仙身,那得啥时候,忙接着道:“要不,你现在出来,你现在就打我解解气,我保证,我绝对不躲!” “8,” “9,”伴着“9”的声音,门“哗啦”一声开了。 “罗里吧嗦,吵死了!!!”尚烈迈步出来。 尚烈径直来到凡界的爹跟前,一下跪倒,“爹,我听您话,我去,只是我不在家您要保重身体,我,我尽快回来。” 尚烈心里知道,如果真如仙君们所说,可能忙完了,爹也有可能不在人世了。毕竟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此时一别,便可能是永别。“想这凡界二十二年,我真是活得——太好了!有这样爱自己的爹,如同师傅一样爱自己的爹。” 尚烈想到师傅,不觉泪水又淌了出来,他抱着爹的腿,头靠在腿上哭泣。 他的爹不知尚烈心中所想,安慰道,“不哭不哭,爹长命百岁,等着我儿回来。” “爹,夕弦没回来,一会儿她回来您告诉他,我去了。” “嗯,爹告诉她。” 这真要走了,大伙儿忽然犯起难,这可怎么把他弄上天呢? 仙人那都是气身,所以既可以御剑,也可以架云。现在尚烈是个实墩儿墩儿的肉人儿,可怎么把他弄上去啊! 正这时,院门一响,进来四人,一个大的,三个小的。 ———————————————— 谁啊?正是夕弦领着三个孩子赶完集回来了。 大的是男孩八九岁的样子,两个小的是女孩,四五岁的样子。 夕弦见满院子的人,都不认识,刚想问尚烈怎么回事。 天白一见来人,二话没说,奔过去“啪”一掌击在男孩儿的头顶,男孩“咕咚”一声倒地,喷血而亡。 众仙君无不皱眉不忍直视。 麒麟在天上看到这儿,一拳捶在脑门儿,“啊呀!!!” 麒麟从一开始就在天上抹出图像静静的看着,当天白挺身而出,不让崇炎打尚烈时,麒麟心道,“鲁莽也有好处,这仙君们没到,崇炎这么打尚烈,打傻了如何是好!” 然而这会儿,麒麟真觉得,“天白,那是人家儿子,那就算不是亲生的,你也不能当人家人的面杀人家儿子啊?!太鲁莽了!!!唉!” 果然,尚烈夕弦和尚烈爹都奔过去,连两个小孩都叫了起来,“枭儿”,“枭儿!”“枭儿!”“哥!”“哥!” 天白咧了下嘴忙道:“他,你们都先别——”,他对着尸体里飞出的一团影儿道:“火枭,你变回仙身赶快下来。” 那快速上升的影儿答“知道了。” 天白对尚烈道:“尚烈,我告诉你这都是谁?”说着用手一展法力。 尚烈就见自己的一个女儿身上现出一个淡影——竟是金凤!! “你的儿子是火枭。” “啊?!!”尚烈惊讶着道。 “她,是夕弦,鬼族的那个夕弦。” “啊?!!!”尚烈愣愣的,他看向夕弦,一大滴泪倏地从眼角滑落而下。 尚烈已经恢复记忆了,他知道,他最后在诛仙台看到了,那景象仿佛就在眼前,夕弦随他也跳了诛仙台。 尚烈一家人此时都跪在倒地的“枭儿”周围,尚烈直接一把抱住夕弦,“夕弦!” 这一声包含了尚烈太多的情感。 夕弦痛失儿子,一把推开尚烈朝天白扑来。 就听头顶一声喊,“我没事!”一个和地上一样的小男孩落了下来。 “这——”,尚烈一家正发愣。 “枭儿没死”,小男孩落地后,果然,倒地的那个一下爬起来,和落下来这个重合了,成了一个。 天白感激的看了眼火枭,心道,“幸好,你帮我补好了。” 火枭在飞的时候就看到这许多的仙君,现在问天白道:“这位叔叔,叫我何事?” 天白心道:“叔叔,呵!”就顺着话来,说道:“你爹要随我们去办事,你也一同去吧!”说着递了个眼神。 “好!”火枭转回头对夕弦说,“爹要出门,我和爹同去,娘不必惦记。” 毕竟是活回来了,虽有不舍,但夕弦还是同意的。 就在大家要动身,尚烈凡界爹说道,“等等,我有个要求。” 这话把大伙都吓一跳,只听他说:“我儿是去帮你们做事,你们可不能饿着他,也不能委屈着他。” 可怜天下尚烈爹呀! ———————————————————————————————————————————————————————— (三)艰难回天 一行人来到院外侧面开阔的菜地。 火枭道:“爹,娘,爷爷,我一会儿会变成大鸟,你们别怕。” “噗噜噜——呼”,火枭一转身,一只火红的大鸟就振扑着翅膀出现在了菜地当央。 “尚烈,上去。”书君道。 尚烈费劲巴力的蹬着火枭的脖颈抓着火枭的毛攀了上去。 就听火枭道,“天白,你也上来。” “你驼他就行了,我会飞。” “不是,一会儿我飞起来很快,我怕他坐不稳被风周下去。” 天白这才明白,哦~,原来是这回事,对啊,尚烈现在是凡人,便也飞上了火枭的背。 火枭又嘱咐道,“你可抓死了他。” 大家瞬间飞进天空。 书君在刚离地面后就回身往身后施了一法:他把尚烈凡界爹和尚烈妻夕弦及两个小孩都施了封口令。 他们心里知道尚烈去干什么,也知道他们家撞了仙,但是只要想张口说这件事,就会瞬间哑掉,说不出话。 在一处海面,火枭把他凡界死去的身躯丢了下去,那会儿因为照顾夕弦的感情,他把他男孩的尸体化在身体中背着。尒説书网 一行人向前飞着,忽然眼见着前方汹涌而来一湖红色的云雾。 雷君大叫一声“不好,毒雾。”其他仙君其实也都是立时知道那是毒雾,只是未叫出声来。 就见崇炎一指尚烈,尚烈立刻被封在一个黄色的光球结界中,与此同时,那边道玄竟也是第一时间一指天白,天白立刻被封在一个青色的光球结界中。 俩个人瞬间反应过来,一人一个结界,天白怎么抓尚烈。马上修改,崇炎又一指,而道玄也如是,结果两个结界球“咣”撞在一起,都挤变形了。 两人异口同声的道,“你先!”这回崇炎手快些,先用结界包住尚烈和天白,道玄在外边又包了层结界。 其他仙家都止不住心里笑道玄,这天白是仙身,又不怕染病,当是尚烈呢!真是,有弟子的人就是时刻心里牵着弟子! 刚包住两层结界,红云就淹没了众人! 这红云铺天盖地,越来越浓。 崇炎道:“我们是不是应该改条路线?” 还没得到回答,就见云中“轰”地探进一个庞然大物,大家都没看清,只觉得是个带尖刺儿大块儿而后滑溜的一段肉柱一闪。 火枭被惊的翅膀一下停住,定在空中,可了,尚烈和天白在结界球里,由于惯性,在众仙的视线里,“呼”离了火枭背冲进了红雾,不见了。 “呀!!!”所有人,谁也没料到! 大家奔着球儿消失的方向就追了过去,同时又提防着云雾中那不知名大物,还担心大物会不会伤到尚烈和天白,一口吞了可糟了! 道玄最先发现了球的踪迹,它正向一片更红的云冲去。道玄发了个“息息相关”的法术,在这云雾漫天的地方,喊,听不见,发光束,看不见,幸亏是会“息息相关”法术的道玄先发现了他们。 众仙接到讯息立刻聚拢来,看到结界球已经穿破红云,正冲向几乎一片血红的大地,雷君爆叫,“这是疫区!!!” 可是纵使是仙君,也没法把飞行着的结界球强行抓回来,大家眼看着结界球落在了一家大宅的瓦顶上,随即滚落房檐,摔在地上。 仙君们和火枭也落在地上,就见球中两人胡乱压叠,眼睛画着晕圈,显见是摔迷糊了。 好一会儿,两人清醒了过来,在球中各自坐好。 礼度君拿出一根鞭,道,“我们还是把他们绑火枭身上吧!” 就听结界球里的尚烈道:“我刚才落下来时看到了,这就是疫区,我先查查病再回去。” “额,我们如果耽误了时间,下界是会多死许多人的,我们还是回天做药,然后再下来吧。”书君道。 尚烈道:“上去做药对不准症还是要观察研判后再调整,不如我们现在仔细看看症状,可能会耽误一点时间,但回去做出来的药会更精准对症,我们现在都已经在这儿了。” “我赞同!”天白道。道玄瞪了他一眼。 几位仙君思量了下,尚烈说的不无道理,而且做药的主将是他,便一致同意。 可是要检查病症,又把大家难住了。尚烈是凡人,他检查极有可能会被传染,别人又不懂怎么查,天白自告奋勇,“我来!我在凡界当过一世中医,尚烈,你看着我查,有啥问的就问。” 这大宅刚好临街,宅中人得病早起不来,还哪有心情看院中来人是谁,爱谁谁。 天白从结界球里出来,正好一个中年妇人端着一盆水在廊下经过,边咳边喘,显然是病了,天白向她走去,刚到切近,妇人猛咳,一盆水没端住,盆摔翻在地。 天白说明来意,让她“啊——”,口,鼻,眼,呼吸,体温,唾液,肺音,心跳,肉实,一顿检查,尚烈就在跟前的结界球里看着,偶尔问几句。 查完这个,尚烈道:“我们到街上再查几个。”于是,在街上又挑男女老少不同的人查了几位。最后,尚烈道,“回天。” 天白走向尚烈的结界球,“噗!”“噗!”两个方向两束燥风同时扑在天白身上。那风还把天白推了个原地转圈。 风停了,立刻又被封进结界球,道玄道:“给你杀了下毒,看给尚烈传染喽。”崇炎道:“不错!”——两股风正是他俩推的! 有了刚才的事,大家同意,真的用鞭把尚烈和天白背对背绑在了火枭身上,结界球也被勒变形了,中间细细的,看起来像个葫芦。 仙君们见此景,心中不免轻叹,“怕是万万年也难得一见这样的结界球!” 众人打算重新出发,仰天一望,哪还有晴空,浑浊厚重的红雾就是仙人眼中此时天空的状态。——这样的天空,火枭是飞不起来的,况且还带着一个肉人! “我们给火枭开一块晴空!”几位仙家同时施法,从一条通天的直线向六个方向同时引出两条直线并且撕扯,可那天空刚形成一个不大块儿的正六边形,就有红云往里飘。 书君道,“这样不行!” 道玄道:“我们用旋转之力吧,借红云运转。” “好!”众仙齐答。 法力之下,就见红云不断旋转,汇聚涌动,越旋越剧,这红云形成一个接通天地的大柱,它仍在旋转着,越来越粗,就见柱中渐渐形成一个没有红色,清透无比的空间。(注:相当于龙卷风和中间的风眼) 火枭叫道:“天白,你面相后,用背托住他,这是真空,我不能飞,得拔上去!” “好嘞!” 就见火枭冲进大柱,眼睛盯着那很远很远小点儿般大小的青色天空,猛一使劲,拔了上去。火枭头向天上,脚对大地,翅膀也合着,就这么直扎向天上。(注:相当于火箭)完完全全用的是仙力! 尚烈脸面向天空,后背和地平面平行,天白的背背着他的背,尚烈觉得,他的眼睛好像要钻进大脑中。尚烈合上了眼睛。 天白背顶着尚烈,这可是严重超重,天白狠狠的咬着牙,坚持着! 那青色的圆点越来越大,终于,火枭冲出的大柱,他一抖翅膀,身体调竖直向上为水平,开始飞翔在天界的空间。 下边的仙君看火枭冲出了出口,立刻收了仙术,飞了上来。 尚烈感觉身体屁股承重不再是后背,便睁开眼。 这景色太熟悉!太熟悉!!! 千千万次我从这条路飞去飞回,去凡界,回来,去凡界,回来。可是,如今再一次看到这浮云袅袅,山峰棋布,不禁合上眼,不是不想看,是看不得! 偏偏天白像是他当了凡界二十二年凡人,怕他忘了天界的路似的,向导一般介绍起来,“尚烈,这离天凡界口还有一段距离,不过我们已飞在仙层的空间了。” “尚烈,看!蓝英河!蓝英河快到了!” 蓝英河!尚烈喉头一滚,他睁开了眼睛。蓝英河! 火枭飞的很稳,忽忽悠悠,蓝英河越来越近了,已经可以用目力看到了。 更近了!——也就这么远,差不多这个角度,尚烈心道。 尚烈望着阳光下蓝英河紫霄山那一侧的河岸。当年,就是那儿,我在天空和师傅飞过,一回头看到它——五色斑斓,光彩煜煜。 天白道:“到了,蓝英河!你知不知道我就是在蓝英河修了一万年,后来麒麟来了我才有伴儿。”天白很有感情的望着蓝英河。 “还有你,你抓麒麟时我就在你俩脚边。” 尚烈心道,“原来他当时也在!麒麟,呵,呵呵。” 天白也不见尚烈答话,从背后狠狠的歪身向后扭头看向尚烈,恰见尚烈泪水夺框滑落。 一时间,天白不知道说啥了。想了想,既然他哭了,我应该说点让他高兴的。 “尚烈,你知道吗?你不在天上,我们都可想你了。你看,火枭都忍不住下界变凡人找你去了。你不在,这天上无趣多了,大家都失去焦点了。” “闭嘴!”尚烈道。 “尚烈哥!!!”这声唤把俩人吓一跳。一起扭头,尚烈目光正碰见侧边来人的目光。 这是个半大的男仙童,“尚烈哥你回来啦!我远远看见这火枭背上的人像你。”说着突然想起什么般,把背上的搭袋慌忙取下往袍襟里塞,刚塞两把又停下,道“发没了”,而后有点怕又有点讨好的尴尬的笑了一下。 尚烈心道,“看我以前把散财童子熊的,都留下后遗症了。” 飞入浮山层,浮山平台上不断有仙家向尚烈问候,“迎尚烈回天。” 帝令宣问麒麟天帝,“陛下,尚烈日后知您是天帝,会不会以为这是您在向他炫耀?” “我只想让师兄感到,就算没有师傅,就算他是凡人,天界也没人轻视他。” “但愿尚烈能领您这份心。” 当火枭落在药仙宫的浮山平台上,他扑伏在地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大家把尚烈天白解下来。 火枭浑身发抖,汗出如洗,话都说不出来,也变不动人形。 仙君忙给他补充了些灵力,变成人形,火枭立刻打坐修养。 “火枭耗损太多了!这次真是多亏火枭了!”崇炎道。 (三十)麒麟探师 “五天了,麒麟婚礼当天下来的话,天白现在应该四岁了。”尚烈这日修炼完毕,坐在遗天石的山间心道。 他微微仰头,对着天空呼唤道:“木鸟?来。” 麒麟看着床上的金朵,金朵皮肤的破损已经开始结痂。麒麟天天给金朵抹助于愈合不留疤痕的药。 麒麟也顿顿变着样的给金朵做好吃的。 金朵依然是不能动,她大多数时间依然是合目。 麒麟不知金朵是否睡着了。在金朵不合眼时,他怕她闷,就在金朵夜里真的睡着时,在尚烈的书房看几个故事,然后白天就讲给金朵。 有时,金朵断道,“不听!”麒麟便不讲。但他依然在婚房尽可能多的陪着金朵,有时,他把捣好的药粉拿进来和,有时是揉药丸。他并不在婚房切药捣药,他怕影响金朵休息。 金朵对麒麟始终很冷。她知道他尽心的照顾她,她有时也会看向麒麟:他在和药,他长的比我预想的还好看,他平时穿的是这样的五色衣,和他的五色毛正相合,他看起来很平和,似乎性子不爆,他对我好像也挺关心……可是为何?为何?金朵想到她的新婚夜,每次,每次想到这儿,她都怒火上升,心中哽堵,最后闭上眼睛,不看麒麟! 麒麟曾见金朵情绪平缓时又说过他不知道新婚之夜自己做了什么,结果金朵气的道:“不知道,你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我现在这样了,你还用知道吗?!”然后就哭。 见金朵气的要命,受着伤还哭,问过两次就不敢再问了。 “四天了,我们结婚四天了。”麒麟看着床上的金朵。麒麟刚刚给金朵喂完早饭,金朵又昏昏入睡了。“趁她睡着,我去看看师傅吧,也不知师傅怎样。” 麒麟转身要迈步,又转回身,“我不在,别人来了怎么办。”他一抬手,给金朵的床施了个结结实实的结界,心道:“谁来也别想伤害金朵。”这才迈步出了婚房。 离了药仙宫浮山,麒麟就想找个仙家问问囚仙宫怎么走。这会儿是早饭过后的时间,该履职的仙君都已外出,飞在天界,麒麟都能感受得到,这座仙宫无人,那座仙宫无人。 好不容易看到一座金灿灿的浮山的平台上,有一个半大的仙童正把什么扒堆儿。麒麟径直飞了过去。 哪知那少年一见麒麟落在平台,“呼”的拢起地上的黄白之物就跑。 “欸,你别跑!”麒麟好不容易逮到个人要问问,竟见面就跑,就在后边追。 麒麟抓住了他,两人也都摔倒在了地上。“你跑什么!” 少年不说话,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东西,刚才又跑又摔,东西已经掉在了地上,是金币和元宝。 麒麟弯身想帮他捡起来,哪知少年见他弯身,转身又跑,被麒麟一把抓回。 “我说你跑什么?” 少年这回说话了,“不跑等着你抢元宝啊?!” “我不抢你元宝,我就是问问你囚仙宫怎么走。” “你真不抢?” “不抢!” “想不到药仙宫还有不抢元宝的。” “你知道我是药仙宫的?” “你都出大名了,麒麟,对吧?” “啊。——你知道我是谁你还跑。” “谁让尚烈总抢我元宝,还有你长的……有点凶。” “快告诉我,囚仙宫怎么走。” “往那边飞大约五十个浮山就能看到,灰色的山立方宫。” “多谢——”,麒麟没问他是谁,不知怎么称呼。 “我是散财童子。” “多谢散财童子。” 麒麟按着方向一路飞,果见一座灰色的浮山下立着一座长方体的宫,只是那气氛就让人感觉这里不是好地方。 这里并无看守的兵士,但有两个导路的兵士。麒麟说要探访药君。一个兵士便引着他进了宫中。 囚仙宫中非常昏暗,不多时,兵士道,“就是这间。” 这只是一片黑幕,麒麟就向前走,走着走着,就见自己已置身一个黑色的半球中。 这半球上部周圆,就如同一个碗倒扣着,里边的空间漆黑无比,看不到四周是否有墙,但是却能感受到寒风冲入这空间,盘旋久久而不弱。 麒麟眼睛在黑暗中适应好一会儿,才模糊糊看到,药君——自己的师傅正坐在圆顶正中之下,似乎在闭目。 “师傅!”麒麟大叫一声,奔了过去。 药君睁开眼,见麒麟跪在面前,嗔道:“你来这干什么!” “师傅!徒弟来看您!您为何来这儿!” 药君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师兄私自下界,我这个当师傅的有失责之过。” “那把师兄找回来师傅您是不是就没事了?” “这你就别操心了,他回来师傅自然出去。”药君话锋一转,“走的匆忙,也没交代清楚,你在药仙宫时不时的做些药,你师兄不是教过你么,以备不时之需,还有时常去下界撒些药种,现在水使也没给咱们报雨,你外出就带些种子,看哪儿下过雨就撒点。还有看哪儿药能收了就收回来。” “收药?我要下界吗?”麒麟没做过这个,问道。 “不用下界,在云头动手指就行,下界必得正仙批准。” “师傅,”麒麟看了要四周的环境,“您现在准我下界去把师兄找回来吧。” 药君道,“不必,让他自己回来。你记住我交代你的事便好。” “师傅,我都记下了。” “嗯。你和金朵还好吗?你们的敬茶师傅都没来得及喝。” 麒麟心道,师傅在此受苦,又怎好让师傅再为我分心。于是答道,“我们,很好。” “那就好。还有以后你不要来看师傅了。” “为何?” “被囚于此,总共有三次被探看的允许,你今日已用一次,除非有解决不了的危及天下苍生的事才配前来,所以莫要再来了。” “弟子遵命。” “想师傅在天界多么高重,可是现在却要住在这里”,麒麟看着这漆黑寒冷的牢笼,“师兄,你快点回来吧,师傅在受苦,你知道吗?”心里想。 麒麟终是不舍的离开了囚仙宫。他往回飞,将到药仙宫浮山时遇到了泥菩萨。泥菩萨见麒麟情绪低落,问,“你可还好?” “我刚才去见了师傅,师傅住的很差。” 药君自请去囚仙宫这么大事,是个神仙都知道。 “唉,囚仙宫当然差,若是住那一间还行。” “嗯?那一间?”——麒麟心想,“有特殊的?” “菩萨,您说——,有一间——” “囚仙宫中只有一间像样的,不过只有天帅知道是哪一间,也只有天帅能亲自调使。” “我去求天帅。”说着就要去。 “回来!——不管用的,除非你是天帅!”泥菩萨最后道,“为尊为亲者使。” 药君闭着眼静静的想着:尚烈,我的徒弟,我从小将他养大,我最了解他,他想做的事一定会去做。就比如下凡界,他小的时候,吵着要去凡界玩,我就给他包饺子,“烈儿,咱吃了饺子咱就不去了好不好?”“好!”结果每次他都吃完饺子,然后再偷偷下凡。 也不知是儿时留下了印象,还是日子久了,成了他们师徒的默契,只要尚烈一吃饺子,之后一定会下界。 “以前,你是仙童,偶尔下界,算是不甚懂事,可是,如今你已封仙使,还私下凡界,这是明明白白的违反天条。师傅我从来都不愿阻止你做你想做的事,但是你至少要守些规矩。你从小长在天界,天界什么规矩你不清楚?还无视故犯!师傅我,也只好把自己关进这囚仙宫,借由这师徒之情,这次板你一板。望你在下界得知消息,快些回来,往后行事,知道触犯规矩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个半月后,木鸟出现在了尚烈面前,“啊,看来离的不远,你可飞的真慢,看来下次得提前一年召唤你。走!”尚烈手里托着木鸟向鸟嘴指的方向飞去了。 天白升到了仙层变回了仙身,“嗯?我这世才活四岁多点儿,这么少?!” 想想,“我刚才怎么死的来的?哦~,我趴在大井沿儿,看有只蝴蝶在眼前飞想抓,掉井里了。唉,师傅知道准骂我。”天白还能怎么样,师傅不在宫里,交代了变回仙身直接下界,下吧。 天白“倏”下界了。 “陛下,陛下,尚烈果然去报复天白啦!”初一跑进彩华殿,道,“他是以木鸟监视天白,今天,他变成蝴蝶把天白诱掉入井中溺死了。” “他果然行动了。他停留了多久?”鬼帝问。 “没怎么停留。” 尚烈先放飞木鸟,告诉它去天层等着,而后杀的天白,这样,木鸟便又能再次追踪天白下界的落处。 “不怕,他不会这么快停手,总有他稍加停留的时候。” 尚烈重新回到遗天石,心道,“天白,反正这第二重的仙术也不似前边的,能很快练好,半年,一百八十天,也就是凡界一百八十年,我就陪你一百八十年,到时,我仙术练好,回天去考天帅,想这半年天帝也没空开武场,而你,半年后你就滚蛋吧!” (三一)未遂妥协 麒麟回到药仙宫,当夜就失眠了。他左想右想,觉得还是应该把师兄找回来。 现在师傅在囚仙宫受苦,师兄是不知道,如果知道他应该是会回来的。再说,如果就这么等下去,药仙宫多少的事,以前师傅和师兄两个人都忙不开,自己一个人,再怎么努力,面对药仙宫承担六界疾患的任务还是远远不足的。 “要下凡界得得到正仙的准许,师傅不准我去找,那我请别的仙君批准吧。请哪位仙君呢?” 他先想到了泥菩萨,白天还碰到了,可转念一想,泥菩萨在仙君里位置不重,如果“我”这件事做的不妥恐怕会连累他,还是找个有份量的仙君。他想到了书君。 第二天他就去了天书阁,可是等了半个时辰也没等到书君。 麒麟不敢出来太久,因为金朵一个人在婚房又不能动,他怕她有什么需要无人应。 麒麟就次日换个时间又来,依然是没等到。尽管每次出来麒麟都告诉金朵他去了哪儿,也每次都用结界把金朵护住才出门,但他仍是在外不多逗留,等不到就次日再等。 终于在第九天等到了书君。 “书君,我想去下界找我师兄,把他找回来。我师傅不让我找,求您准许我去。他可能不知道师傅的现状,他知道一定会回来的!” “也好。”书君也知道药君现在囚仙宫。书君用手一抹,空中便出现尚烈的所在,他正盘腿坐在山间修炼。 “他在铜臂山,去吧。” 麒麟想想今天没等多一会儿就见到书君,时间还够,就没回药仙宫直接下了界。 凡界铜臂山,尚烈的身旁,“刷”麒麟现身。 “师兄。”麒麟轻声道。 尚烈把眼睁开,一见麒麟,“腾”站起来。 怒气冲天的道:“你——”第一个字刚出口,——他本来是要说,“你出卖我!”但他脑中想到’不能让他知道我偷看了婚礼知道这码事’,就硬是更了口气,改成责怪的道:“——来这儿做什么!” “师兄,你回来吧!师傅因为你私下凡界自己去了囚仙宫,我十日前去看过师傅,那里又黑又冷。师兄,你回来师傅就出来了。” “真是!你怎么不拦着师傅,我下界,师傅去什么囚仙宫!你把师傅接出来,我过些天就回去!” “师兄,你现在就随我回去吧。师傅说他失责不出来。” 尚烈心道,“这天白我才杀他三世,还远着呢,还有这遗天石的修炼,也不知加了什么加持,本来印脑袋里可以的,偏偏这印到脑袋里三日就消失,——我现在不能回去!” 尚烈改方向问道,“我是怎么被知道私下凡界的?” 麒麟道,“婚礼时天帝来了,他逼我现身的。” “呵!逼你!不是我前脚一走你就出卖我?!” “不是!师兄!当时好多仙君都看出我不是你了,天帝问我是不是要欺君,我才现身的。” 尽管麒麟说的明白,尚烈也知道他没说谎,但心底里仍是认为是麒麟现身害他被发现私下凡界的。 “师兄,回去吧。药仙宫很多事呢,你不回师傅受苦,咱们药仙宫也失职,回去吧。” 尚烈一狠心,“我过些日子回去,你给师傅多送些用度,告诉师傅保重,半年后我必回!” 麒麟再说什么,尚烈眼望别处不回声。麒麟知道:师兄是真不打算现在回去。只好道了句:“师兄,那你也照顾好自己,我先回了。” 天白又升到了仙层变回了仙身,“怎么回事?四世了,都是四岁左右就死,我这是撞了什么邪?” 天白站在天层思量着:你说我回道玄宫?明知道道玄宫中现在是空的,被当偷懒倒是其次,师傅说过变身就下界,我那算违抗师命啊! 你说我死的咋都这么背呢! 一回是走路拌个石头上摔倒了,可偏偏头着地那儿又有块带尖儿的石头,正磕在太阳穴上,磕死了。 又一回是娘背我给炉子填煤,没承想系带儿折了,自己直接从娘的肩头折进了炉子里,虽是抢救出来,但是烧伤感染,死了,可怜娘日日悔恨以泪洗面,割脉自尽了。 又一世一只大蜂子蜇了自己,一只就算了,又来了好几只,结果被蜇死了。 唉!天白叹了口气,“还是下界吧,这回我小心点儿活。” 夕弦被送到黑(读音为’鹤’音).岩山的山洞里。 黑.岩山是鬼帝大祭司和梅将共同筛选最后确定的地点。它位于凡界一座繁花市井的郊外百十里外,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尚烈若在人影间便会容易疏忽,不会察觉这里存在危险。 同时,它离鬼族地界不太远,走起来却又不是径直通往鬼界。尚烈便不会想到鬼族在引他。 最重要的是,路经它的两条河里分别住着湘水君和涪水君,比较而言,这两位是凡界仙家里位职稍重的仙君。大祭司考虑到,在这地界上,将来尚烈碰到天界仙,也会当是拜访两位水君的,并不会突兀引起怀疑。 夕弦被带到空空的洞中,她看到,那里边只有一个和她的大床一般大的石台,周围则是不规则的石头洞壁。 梅将道:“夕弦,你的训练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当人触.摸你时不动。” 当二十个鬼族年青男子进入洞中,开始训练,夕弦才知道,她接受的训练是什么。 她喊叫道:“滚开!!!” 梅将道:“你将来要变成七宝蛇,只有尚烈看到你时失神三到五个数,我们才能得手。你本身不是蛇,如果他摸了你,你一动必露馅儿,所以,这是必须要做到的。” “我做不到,你们,你们这是——,堂而皇之的侵犯我。”说着就要跑。 梅将怎会让她跑,一个眼神手下人便抓住了她。 “训练!”梅将道。 手下人看看夕弦,其中一个道了句:“夕弦小姐,得罪了。” 夕弦便陷在了一堆混乱的手掌中。她叫喊着,抵挡着四处摸来的手掌。 夕弦剧烈的顽抗。 “我告诉我爹!你们欺负我!!!” “把她绑起来!”梅将喝道。夕弦很快被绑在了石壁凸出的一块大石上。 夕弦骂着,“你们浑蛋,”对梅将道,“枉我还叫你叔叔,你们——”,夕弦连骂带哭接不上气。 “夕弦,咱们说说话,啊。你出现在彩华殿我还挺惊喜的,你看,你是安将的女儿,咱们伪造七宝蛇骗尚烈属于国家机密,如果找一个一般女孩来,我是真不放心,你呢,是安将的女儿,也算是咱们核心圈里的人,觉悟肯定比那一般女孩要高——” “呸,我不高,你爱找谁找谁去,放开我!!!” “接着训练。”梅将轻飘飘交代一句又站到一旁。 夕弦又是一顿哭骂尖叫。 “我让我爹杀了你们!!!” 梅将一摆手,众人站立一旁,梅将道:“咱们接着说,彩华殿上,你爹说了什么你听的很清楚。他是不知道我干什么的吗?他为什么同意你当七宝蛇?你殿前偷听,当判死罪,你当七宝蛇鬼帝才放你一马。如果要怪,你也该怪你自己不懂事。就算我叫你爹来,你猜他会怎么做?其实殿前你爹已做出选择,如果你完成任务还是他的女儿,如果你坚持不为鬼族分忧,你就是鬼族的败类,你觉得你爹会带走你这个让他耻辱的女儿吗?” 夕弦呜呜的哭着,“我爹不会不要我的,我爹会认我的。” “只怕你想的太好了,你知晓秘密又拒绝执行任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我爹会救我的。爹!爹——!” “那你等等看?接着训练。” 夕弦又陷入一堆手掌中,她嚎叫着。 梅将扯下一块布,团成团堵进了夕弦的嘴里。 渐渐的夕弦挣.扎不动了,梅将这会儿将嘴里的布团揪出。 “夕弦,我们接着说。夕弦,你在掉下殿顶之前我是你的梅叔叔,但是从鬼帝交给我那一刻,你就是我的属下。在我的眼里,只有完成任务,没有别的!莫说这只是被人.摸,为了完成任务,就算是要与人同床共枕,也要做!包括死!这就是我们特殊工作者的职业素养。我是不是女孩,如果这个任务没有你,我是女孩我就亲自上。在我眼里,我们做的事为的是国家大义,没有个人情感!” “夕弦,我希望你换个角度想想,墨穹流火你没见过,但你应该听说过,那是我们鬼族完全无法抵御的浩劫。你,如果骗住尚烈,他就可能为我们鬼族挡住墨穹流火,你——”梅将说到此处忽然哽咽了。 他眼泛泪光,好一会儿道:“夕弦,我带万万千鬼民求你了!!!”说着,“扑通”,跪在了夕弦面前。 那些属下也一时全部跪下。 夕弦没力动,没力喊,没力哭,满脸都是泪水,头微向后仰靠着。 夕弦心想:“要想活着,要想走出这黑洞,接受任务是唯一的出路”。 她合上了眼。 梅将每隔几天就会换一批新人,为的是让夕弦适应,直到毫无反应。 又请来匠人在夕弦背上纹上了大片的纹身,种上大大小小不同的钻石,以使她变成七宝蛇时,和书中描述的极其吻合。 在黑.岩洞中受训的日子,夕弦过得如同炼狱。 (三二)背向之间 “药仙宫,从我进来还没出去过,多久了?有一个月了吧。”金朵躺在床上静静的想着。 “当时本是为了救他才应允与尚烈的婚事,未曾想他竟已化成人形,还与我成了婚!婚礼之上,我知道新郎是他我有多开心!却没曾想他竟对我施以毒手!我——此来,究竟是错是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麒麟进来了,他扛着一个大浴盆,弯曲双腿,把浴盆从肩上慢慢撂地上。而后就一桶一桶的提水。 婚房很大,金朵就在最里边的床上远远的看着麒麟进出进出。 一股药草味和甜甜的花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飘进了金朵的鼻孔。金朵咽了口口水,光是这味道,金朵就想喝一口。 麒麟走过来,“金朵,昨日我查你身上结痂大部脱落,今日,我煮了药草水,也加了些花瓣,我帮你沐浴。” 金朵早就想沐浴了,无奈动不了。 麒麟轻轻的除去金朵的衣服,那大块的紫现在褪的还有殷红的云絮,青的则映像成大片的蜡黄,显示着这里曾经深度的被重伤。 金朵依然不太能动,小小的动作刚刚能做,可能真的是伤了筋骨。 麒麟抱着金朵把她慢慢放入水中。麒麟每每看到金朵的伤,心中都疼痛不已。尽管现在消退了许多,麒麟仍是对那晚自己的行为耿耿于怀。 麒麟用布巾撩着水帮金朵抹身。两个人都不说话。 终是麒麟开口,“我……”,却又停住。 金朵道:“若是又问我发生了什么,就不必问了。” “你……,恨我吗?” “我看不懂你。” “我在药仙宫,被绑在门外的大柱时天天想你,想我们在蓝英河。” 金朵沉默一会儿道:“这是药仙宫。” 麒麟不知金朵这话为何这样接。 想想,金朵对自己冷若冰霜,甚至有时他能感觉她在背后看他,但他转过身来,她便移走目光,连眼神都不给自己对,——终是我让我们之间有了裂痕。 “可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都听腻了!不知道!不知道!!” 见金朵又气往上冲,麒麟不语了。金朵是坐在浴桶中,麒麟是站在她背后的。她感觉麒麟的布巾好像停住不动了,蓦的,金朵觉得心中隐隐作痛,回头想说’心痛不洗了’,却这一回头,看到麒麟两挂泪水滑下面颊。 见金朵突然回头,麒麟忙擦去泪水。 四目相对却两相默默。 尚烈的第二个修为练完了,又紧接着练最后一个修为。 尚烈心想,“第二个修为练了二十年,这第三个得快点儿。”然而,他一开始练就发现,这最后一个快说没个三四十年绝对练不完。 “唉!本来来一趟凡界,总得到处走走,看看热闹,吃点特色小吃,可这修为书录印不进脑袋,真是,看来要一直守在这了。”可他猛一拍大腿,“我真是当神仙当惯了,干嘛非印脑袋里,我像凡人笨办法写下来不就完了?” 立刻变出文房四宝,就在山间的一块大平石上,工工整整把最后一个修为的修炼之法抄了下来。 尚烈边叠起纸张边咧着嘴喜道:“欸,这回我不就走到哪儿都能修炼了?!去凡界!嘿嘿。” 尚烈在遗天石一个人呆了二十一年,现在一走进凡界的人堆里,莫名的就兴奋。 街上最吸引他的是空气中的菜香味,他提鼻子一闻,就能辨出那香味是哪个方向来的。跟住一缕味道他就能找到是哪家酒楼。所以他先给自己解了几天馋。 这天他正走在连通两城的山路上。就见远远的对面来了一人,“呀!这不是月老?” 尚烈心道,“月老这么正碰见我,是来抓我的吗?”他马上推翻了自己的猜测,“抓我应该是天兵。” 虽是心中这样想,还是保持距离的迎上前道:“月老好。” 月老有些意外,额了两额,道:“你还没回去呢?” “我很快就回了。” “那就好,快回吧。当了仙使了,懂点事儿。” 月老走了。尚烈心里不痛快,“我什么时候不懂事儿了?!仗着是仙君,顺嘴就管教人!”尒説书网 尚烈想,“他来凡界做什么?”这样想着,就没立刻离开,就变做一片树叶时飞时落的跟着月老。 就见月老来到一棵姻缘树下。凡界有无数的情人把表达爱意的红卡片系在了树枝上,年深月久,树成了一棵红树。风一来,满树红线飘摇,煞是好看。 就见月老手指一动,好多红卡片纷纷落地,瞬间消失不见。月老自叹了句:“无情无爱,何必纠缠!” “呦!这解的干净!这不心疼啦?” “司命仙君?!”尚烈心里惊讶道。 月老一回头,见来人是一个衣装半黑半白的老太太。 突然气道:“你去哪儿了?麒麟婚礼都没见你。” 老太太看着月老,笑了,“你不是不想见我吗?想我了?” “一把年纪还这么说话。” “我和我的红弟这么说天经地义。” “没耳朵听了,再说我走了。” 老太太居然撒娇道:“别走嘛,我好好说话。天帝让我把凡界的人写死三分之一,说挑坏的死,让我亲自下来查查坏的有多坏,有没有例外,还有活的太苦的改不了命的也让他们死。” “这是何意?”月老惑道。 “天帝没说,但我猜得到”,她凑近月老道,“他要净化凡界风气。” 月老想想也就这是最大可能。 “那你下来做甚?”老太太问。 “天帝让我把名存实亡的鸳鸯都拆了,还让我把名册整理好给你。”月老忽愤愤的道:“都是你,把人命数写的变化万般,他们才都变了心,多的都把我累死了。” “那人生就是际遇浮沉,怎么可能环境一成不变,变了点就变心,那你那姻缘也太禁不住考验了,还配叫真爱吗?” “行,你就是想气死我累死我。” “红弟,我错了。” 月老是拿这老太太一点辙都没有。 “跟你生气我早气死了,等我写好名册,你去道玄宫娶。” “你还不回宫吗?” “道玄的徒弟天白历轮转,他担心他自己教导不到,叫我帮帮忙。” “哼啊~~~,原来是这回事,我还以为你真生气了呢!” “开始也生了点气啊。” “红弟不生气,姐姐跟你陪罪。” “行了。”月老轻嗔道。 “那我走了。” 月老从后边叫道,“在凡界别太贪嘴,再胖云都托不住你了。” “谢红弟关心!”转头却小声的嘀咕道:“人家是食铁么,吃了几万年竹子才变成人,当然要吃好吃的,不然还吃竹子?!” 尚烈想,我将来找个什么样的娘子我会喜欢呢? 尽管尚烈在凡界游走,但他每天都按时修炼,从未间断。 金朵慢慢的,行动终于恢复的自如了些。这一段时间,金朵总是想,我是不是其实并不了解他。如果他没伤我,我们俩的关系现在是什么感觉?不!他伤了我!如果我就当这事没发生,我能做到吗?不!已经发生了,我险些死去!我还能和他重新和睦的生活吗?我能做到吗?他,他,真的是值得我爱的那个人? 婚后两个月余,金朵觉得自己完全恢复了。 这日,早饭后,金朵说,“我们,分开吧。” “为何?!!”麒麟惊道,马上又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保证我以后绝不对你动半个手指。” “麒麟”,金朵平静的道:“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我在蓝英河对你好可能是你的真身——” “你是要我变回真身吗?” “你听我说完,我是想说你变成人形,我并不了解你——” “我们有许多时间,你现在不正在了解我吗?” “我想我们还是分开吧!” “金朵!” 金朵说完话就从婚房往外走,麒麟就跟在身后追。 “金朵!是不是我伤了你,如果我没有伤你你就不会这样?” “有这因素,但不是全部,我仍然觉得,我们还是分开好。” “不!金朵!你要了解我就应该留下,分开怎么了解?金朵!你别走!” 两人说话间已来到了药仙宫的浮山平台上。 “金朵!我们是天帝赐婚,你我此生都要一起的。” “那我现在就去找天帝,解除婚约!” “金朵!不要!” 金朵说完就要腾身起飞,麒麟左手一把抓住她,往自己怀里一带,同时右手往金朵腰上轻轻一按。 金朵瞬间觉得身体一软,“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封了你的修为。”说罢,抱起金朵,走向药仙宫。 金朵在麒麟怀中大叫:“你解开我!解开!!!” 麒麟把金朵轻轻的放在婚房的床上。又一点,加了个结界。 “金朵,天帝赐婚,是不可能收回的,那样天帝的威严何在?你我,可能如你所说,你不太了解我,没关系,你住在药仙宫,你慢慢了解,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没嫁加错人。” “你解开我,凭什么封我修为?!” “到该解开的时候我会给你解开的。” “那是什么时候?” “到你完完全全信任我,真心实意和我共度一生的时候。” “麒麟——!!!麒麟——!!!”在金朵一声一声的叫喊中,麒麟走出了房门。 (三三)不给机会 金朵万没想到麒麟会封了她修为。她坐在床上的结界里,心中升起一股有别于单纯怒气的怨气和渺茫。 午饭时,麒麟照常把饭端进来。新婚夜麒麟把家具砸光,后来就只有一张麒麟从中堂搬来的四方桌放在了金朵的床边,以方便喂她饭。现在麒麟依旧还是把饭菜放在这桌上。 麒麟解开结界,金朵一脑袋就撞向了桌子。麒麟一下挡在前面,两人和饭菜一同压塌了桌面,摔在了地上。 金朵爬起来就要往外跑,金朵已无法使用修为,飞不了。麒麟就躺着一施定身术,金朵就被定在了地当央。 麒麟这才从摔散的盆碗和饭菜堆里爬起来。走到金朵跟前,“跑什么。”又是弯身,搂住肩头和膝窝,像在浮山平台时那样,把金朵抱了起来。 他又把她放在床上,道:“我再去做一桌。” “我不吃!!!放开我!!!让我走!!!” “走去哪里啊,这儿才是你的家。” “放开我!!!” 麒麟重新做了一桌饭菜,又摆好在一张新搬进的桌子上。 麒麟先道:“撞头这种事就别来第二回了,我不会让你成功的。好好吃饭。” “我不吃!!!” 麒麟微沉默了会儿,道:“你得吃,我们仙家,虽然吸吸灵气就能长修为,但是食物灵丹这些,还是能吃多吃点,而且最好日久天长的吃——” 金朵觉得这话怎么有些耳熟?哦~~~,是蓝英河时,我跟他说的! “——况你刚刚痊愈,更得吃些。” “我不吃!!!” “不吃也饿不死的,我们是仙,还是吃吧,我解开你,我们好好吃饭。” 麒麟解了金朵的定身术。 “把修为也给我解了!” “这个不能解。” 金朵瞪着麒麟,两人对峙,谁也不躲。最后金朵猛一翻身,把自己蒙进了被子。任麒麟怎么唤也不出来。 “那你睡吧。”金朵听麒麟淡淡的说罢,脚步声就离了房间。 金朵把头从被里探出来,就见自己又被封进结界里。 这结界相比定身术还是好一点,因为在结界中,还是可以活动的。但是想拿结界外的东西却做不到。 一连两天,桌上的饭菜撤了摆,摆了撤。金朵依旧是提着同样的要求,麒麟也做着同样的回答。 这顿,金朵很惊讶,因为饭点儿麒麟没摆一桌饭,只端了一只碗进来。 “我也想过了,让你吃饭,你还得咬,挺累的,我今天熬了点营养胶,也就两口,你喝了。” “不喝!!!” 麒麟撤了结界随手就给金朵定了身,把嘴微掐开,用汤匙往嘴里喂,还道:“这些都是可药可食的好东西熬的,药仙宫别的没有,就这些稀罕东西多”,喂完用袖子给金朵轻擦了擦嘴,“这一碗足顶四五十顿饭,不爱吃饭没事,我常常给你熬一碗。” 金朵这个气! 喝汤的感觉自是没有吃五颜六色的食物的感觉好,而且麒麟的饭菜做的真不错。 金朵心想,“我总得让他别总这么给我施定身术和结界才好脱身,我答应吃饭,他总不能还定着我吧。”所以在被灌了三次汤后,金朵说,“我吃饭。” 麒麟在金朵撞头后,就想到如果金朵再撞怎么办,自己总有看不到的时候。所以他紧急搜索自己头脑里那本《花花仙术》。 麒麟一直以来都是在夜里抽一小会儿修炼《绝杀技》,那还是和尚烈一起学药,为了劳逸结合开始练的,虽然有的时候很忙,但麒麟形成习惯,每天都练点儿。 现在他是第一次翻开《花花仙术》,这个,没用,这个,没用。直到有一个术法,“嗯,这个行。” 他把饭菜摆好后,在解开金朵的结界前,先施一术。 金朵静静的吃饭,麒麟把肉夹到金朵的碗里,“多吃点。” 看金朵吃光,又往里加饭,道:“再吃点,都吃光。”同时又往碗里加菜。 金朵道:“我想回去看师傅。” “是想离开吧!” 金朵被说中,叫道,“你解开我,你要不解开,我就真死!” “撞墙吗?” 金朵见麒麟平平淡淡的道,奔着墙就冲了过去。结果,她被弹了回来,而且,正落回到已经早站在她身后的麒麟的怀里。 麒麟道,“整间屋子都是软的,”说着,他拉着金朵的手,来到吃饭的桌边,“看”,他伸手指摁了摁,桌子竟陷下去一个涡儿。又来到墙边,用手怼怼墙,墙撼撼的晃动着。 麒麟一回身,又把金朵抱起来,照着床扔了过去,金朵大惊,“他又像那晚一样疯了吗?” 可她一触床,更惊讶了,床是软的,她被弹到空中,落下,再弹起来,再落下。就这样,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麒麟站在床边,“我是不会让你有机会死的。” 麒麟收拾了碗筷,在婚房的门口一挥手,门窗被封了。 月老也走了,尚烈刚要变身,一只黑鸟乘风而来,“啪”,正叼住尚烈这片树叶。 尚烈在心里骂道,“哪只鸟,真背!这我要买压头,我这都能开红头花!” 骂归骂,尚烈毕竟此时是一片树叶,就被一只鸟夹着整个身躯,飞在了空中。他不知道,那鸟翅膀“忽闪忽闪”,感觉飞了三五里,实则有一个人在更远处的空中对鸟用了’提线转移术’,眨眼间它已飞过了六百里。 黑鸟落在一个鸟窝边儿,尚烈就见三只黄嘴对着自己猛叫,——那其实是它们在对妈妈叫。大鸟把树叶轻轻的盖在三只小毛团身上。 尚烈心道,“原来是让我给它三当被!”大鸟没停留放下树叶就飞走了。尚烈“刷”变回自己,悬身站在树枝上。 三只小鸟忽见身上的被子不见了,还没新鲜够呢!又见面前站着一个庞然大物,不禁彼此交头接耳,用那稚嫩的嗓音“叽叽”的叫着,好像在说,“我们的被呢?”“它是谁啊?”“不知道啊!”“快找妈妈。”“妈妈出去了。”“怎么办?” “它会不会吃我们。” 尚烈抬起手就想杀了这三只鸟,以解被大鸟啄住之羞耻。可见那三只小鸟,每个也就大手指那么大,这么危险都不懂,还叫着,眼睛天真萌萌的看着自己。 尚烈一挤鼻子,“哼!饶过你们。”完后把刚才抬起的手放下。 尚烈飘身下树,又择了路,继续前行。 那鸟窝“忽”的弯出三条线投落在地上,显出身形,是初一初三和另一个鬼。同时又显出俩位,一位是梅将,一位是大祭司。 初三道:“我刚才真怕他一掌拍下来。” “这么看,他还是有点恻隐之心的。”梅将道。 尚烈一离开遗天石,负责监视他的飞天云水母就片刻未离的跟踪着,消息被源源不断的送到彩华殿。 昨日,梅将从黑.岩山回来报告,“陛下,大祭司,伏青的地图不假,他标注的地点是凡界的纳米布沙漠,那里和大海相接,海滩之上,只要将手插入沙中,随手一摸,就能摸到钻石,拒探查的人回报,虽然钻石大小不一,但的确整体都比较大,有满足我们要求那么大个的。而且周围没有任何麻烦,我们只需带着袋子去就可。” “好!既是如此,你立刻派人运送。” 一个兵跑进来道,“报陛下!初一求见。” “进!” 初一进来,跟三位施礼后,道:“尚烈已离遗天石,我们先跟了他五日了,据我观察,他并无目的,在凡界游走只是为了等时间报复天白。” “可确定?” “有一日,天界麒麟曾到遗天石找尚烈回去,说他们师傅受苦,可那尚烈并未随麒麟返回天界。而遗天石的修炼,他以笔墨记于纸上而后入凡界,可见他并为遗天石留于凡界。所以我判断他只是在为天白逗留。” “嗯,好!”大祭司道,转头问梅将,“夕弦进展如何了?” “很顺利!”梅将答。 “她,真能放心?”大祭司追问了句。 梅将当然明白大祭司的意思,答道:“软硬兼施,早已服帖。” “哦,那就好办了”,大祭司转身对鬼帝道,“陛下,臣该出去走一趟了。” 鬼帝道:“千万小心!” “臣谨记。我不会给他机会回天的。” 就这样大祭司梅将和初一一同回了凡界,开始一路设套引尚烈。 鬼帝也在不多日后,来凡界在黑.岩山附近等待,共谋行事。 夕弦已不记得有多少只手,有多少次摸.过自己,到后来,连耳朵,胸,腹,臀这些敏.感的部位被.摸,她也能保证不动了。 相比之下,纹身更让她觉得难以忍受,那是纹了,长好再纹,涂色,一次一次又一次,还有剖开皮肤种钻石,反反复复,生不如死。 仰赖凡界日子过得多,都长好了,尚烈才到。 山洞也被布置好,不计其数的大钻石把石台都埋了起来,大钻石滚的地上哪儿都是,夕弦躺在钻石堆上,看着身下的彩色海洋,心道:“尚烈,你快来吧!你来了,我就解脱了。” 信息不断被送进洞中,让夕弦做好准备,夕弦变成蛇等待着,不来,不来,还不来…… 夕弦忘了紧张,她只觉得累,太累了! 她,睡着了! (三四)蝉入囊中 尚烈这日来在一家书馆,寻了个位置坐下。 就听前边的说书人道,“那麒麟‘刷’就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天帝问道,‘这是谁的主意?’,麒麟道:‘是师兄的主意’——” 尚烈一听,“这凡界还讲我的书?!这不是麒麟婚礼现场的书?” “——就见天帝脸一沉道:‘来人,去把尚烈抓来’,可那药君立刻道:‘他只是出走几日,惹不了祸,还是不要抓他’,那天帝当然是给了药君面子,但是药君可不知,天帝巴不得他快些辞世,好杀了尚烈——” “众人问道‘为什么?天帝为什么要杀尚烈?” “唉,那可是另一段书,我们以后再讲。要说这尚烈,是天界有名的劣徒,横行霸道,天界的神仙是没人不讨厌他,只是碍于药君的面子,谁都没把他怎么样,其实,尚烈若死了,那天界没准会庆祝,那尚烈现在竟还活的自我感觉良好,浑然不知呢!” “啪”尚烈一掌拍在桌案,“这书谁写的?” 一屋子人都回头看了过来。那讲书的道,“谁写的,这,你管得着么?” 尚烈跳过桌子,窜到讲书人跟前,一把扭住他, “老头,你听好,你再敢胡乱编排仙家故事,我让你死全家!” 老头哆嗦着跪地上,这会儿怂道:“不敢,不敢了。” 尚烈走出书馆,虽然他知道那是老头乱编的,但心里总止不住想,“天族的人就那么恨我吗?天帝要杀我吗?那另一个故事是什么故事?” 他一路走一路想。他没注意,大祭司已给他下了鬼打墙加迷魂阵,眼前的路,走走叉叉,偏向黑.岩山的方向前进着。 那书馆尚烈前脚一出门,讲书人便一头倒下,再抬头时,双眼一片迷惑,而屋中也空空的,灰尘遍地,并没有刚才那许多听书人。“欸?我不是打酒?来这荒街庙做什么?!”起身拍拍土走了。 大祭司在远处微微一笑,又跟去尚烈的方向。 曾在一处,尚烈呆的有些久,大祭司非常担心他会生出回天的想法。 当尚烈再出现街上时,一眼就看到道玄和月老,尚烈一转身,心道,“真是讨厌谁偏遇见谁。”头也没回走掉了。 那道玄和月老一变身,梅将和初一道,“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大祭司深知吸引尚烈有多重要! 她怕尚烈闷,专门偶尔安排点解闷的节目给尚烈。 就比如在路过吉城的时候,她就让那原本不太排场的百花节忽地多出了千百种花,连观花的人也多了不少。大祭司知道尚烈是见过天界的繁花的,她的重点不在这儿,她引来了无数天界没有的蝴蝶。 尚烈果然眼睛盯着那些斑斓的精灵,完全不看脚下的路。 在大祭司不断的精心策划引领下,尚烈越来越接近黑.岩山。 终于他来到了黑.岩山旁那座市井。他找了家店住了下来。 他修炼完毕,并未睁眼,他想,“就数这次下界过得舒服。算算日子,在凡界呆四十五年了,这第三重修为练的也快一半了。天白,让你打我,我在天上不好动手下界来找你,我多重视你啊!哼!” “我们走了这么远了,一定得小心——” 隔壁房间的谈话声钻进了尚烈的耳朵。 “是啊,咱们在这家店里好好歇歇,到时候,七宝蛇——” “七宝蛇?!”尚烈心里惊道。 那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尚烈是仙,的确也是耳音好。但尚烈不知,那两人说话其实也用了‘定向术’,专给尚烈听的。 “咱们再整理一下工具。” “罗盘,雄黄,肉,酒,绳子,口袋,到时出发再备干粮和水。” 夜晚之中,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咱们俩多少年兄弟了?” “啊呦,从开裆裤就一起了。” “是啊,咱俩真是比亲的还亲。” “这回,咱们要是抓了那蛇,是不是就真发财了?” “那是,我告诉你,我外甥他是不懂,我都盘问清楚了,他捡的那彩晶石就在这附近,远也远不出三百里。” “嘿,没想到,他老远去你那投靠其实自己就在財窝里。” “房子,地,这回咱俩要得了那蛇我都给他。七宝蛇,我当老道一辈子,我不信我抓不住一条蛇。” “七宝蛇,”尚烈心道:“听说过,那可是六界罕有的宝兽,身上长满钻石,想不到在这附近。”尚烈又想,“这凡界的老道能那么碰巧得到这个消息吗?嗨,我就凑个热闹,不是再回么!想这七宝蛇,只存在于传说中,别说得到,我能看看我就高兴了。” 人们都是这样,“能看看就高兴了”这样说,一旦见到,就想得到。 尚烈跟着隔壁的俩老道模样的人,今天东,明天西,一天南,一天北,把附近的地方差不多走遍了也没找到蛇的所在。 尚烈也依然夜夜听俩人探讨蛇的所在。 “你确定蛇就在这儿?” “小时候咱在这城里长大的,我经常去附近的山,那石上的土我一看就是这的!这点本事没有,我还算什么老道!” “那,那蛇会不会在土里?” “我们总要先找到点痕迹。” “我们要不多买些肉放到山上各处?” “唉,放肉都被鸟吃了,我们还是留着找着蛇给蛇吃吧!” 尚烈心道,“既是在此,我就不信我找不到!”尚烈也没睡觉,起身,关了房门出来,“不如今夜我自己去寻寻。” 不知不觉,天已大亮。尚烈寻了一夜,也没发现哪有蛇爬行后的痕迹。“这条蛇,这么懒的吗?都不出来爬爬吗?” 他走着,“要不我也买些雄黄,撒遍山野,把它逼出来?”忽然脚下一崴,尚烈稳住身,移开脚,竟然,竟然是一颗钻石,鹅蛋那么大,尚烈惊喜的捡起来,“想我的钻石,最大的也就这大,这荒郊野岭,大白地里竟就这么卧着一颗这么大的钻石!” “若不是此处人迹罕至,它又和树木同色,恐怕早被人捡走了!”尚烈嘟囔着。 这是一颗绿色的钻石,尚烈想,“我是把它捡走还是不带?”他决定先不带,但他也不能让这么喜欢的东西晾在太阳地里。 他刨开土,想把钻石埋土里,哪想到土里竟然露出一颗粉色的大钻石。 “哈哈哈哈!一定是蛇从这爬过,钻石落了就埋进了土中。尚烈坚信,蛇,就在附近。” 在尚烈走出房间后,无数的飞天云水母就一直在他四周跟着。而稍远处,两个老道默默的屏着气,也不停的移动着。 见尚烈似乎在想什么,一个老道忽往尚烈脚下一指,就见一颗绿钻石正正的出现在尚烈的脚下。那是土里的一只手,把钻石摆在了他的脚下!而当尚烈刨土时,早已有手从地底把另一颗粉色的钻石托进了尚烈刨的土窝儿中。 尚烈走着,不时用脚踢破土皮。他慢慢发现有一个方向露出的钻石明显比较多。他便奔着这个方向走了下来。 走着走着,他停下了,因为前边没路了。一座十分陡峭的大山就矗在眼前。 尚烈看看山,明明就是这个方向,难不成这蛇这么陡的山它也能爬? 尚烈一撩衣襟,开始爬山,他没用仙法,他怕那蛇被仙法惊了逃走。 爬到一半,头顶上方正正的露出一个洞口。 尚烈猛然间心跳加速,他似乎相信,或者说他似乎确定,那蛇就在这里! 他登着石头,一步迈进洞口。 他不会知道,这一步对他意味着什么!!! 在尚烈在山上往这儿走时,鬼帝和大祭司早已飘进洞中,等待他的到来。 尚烈一进洞,就看到一座闪闪发光的小山在洞的深处闪耀。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心脏跳的像打鼓一样,他一步一步走过去。 他已来到了小山的面前,大颗大颗钻石堆成了一个比自己还要稍高一点的小山。 钻石,红的紫的,蓝的黄的,白的酱的,绿的粉的,橙的青的,……好像什么颜色都有,每一颗都有小孩头那么大! 尚烈伸手就抚住一颗橙的,他看了会儿,撤手,又抚住一颗蓝的,又撤手,他围着这圆锥形的钻石山慢慢移动着脚步。 猛一抬眼,看到那山顶歪斜斜躺着一条蛇。 这蛇通身的花纹,尤其背上,深浓的形成一个极似“之”字形的彩画,彩画之上,钻石从生,小的刚刚露出皮肤,大的已接近碗大。那大的共有七颗,且颜色不同。 “怪不得叫七宝蛇,那大钻是七颗七颗的脱落。” 尚烈看向蛇的头,这蛇正大张着嘴,连信子都忘在了嘴外边,还有一挂口水顺着嘴角下淌,这睡的这死! 看那歪扭的身躯加上这头,尚烈不禁笑了。 尚烈站在蛇旁边停住了。 大祭司和鬼帝一对眼色,“他看蛇停住了。准备!”背贴着石壁挂着的几人,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尚烈想摸摸蛇,他伸出手,忽停在空中,他猛想起和金凤的保证。“我摸它算不算非礼?” “我当时怎么说的?哦,不管是带毛的动物还是不带毛的花朵我都不摸。这——”,他仔细看看蛇,“它是不带毛的动物,呵呵我竟漏了这一项,那我就没破誓。” 他的手继续伸向七宝蛇,“七宝蛇,让我摸摸你。” 他把七宝蛇轻轻的抱在怀中,心里无比的兴奋。 “好美啊!!!”他手抚着七宝蛇的背,深深被这特有的光华色彩吸引着,不禁失神了。 就在此时,尚烈只觉得自己肩头被轻轻一击,瞬间眩晕,倒在了地上,他眼前的画面,七宝蛇也一起落在地上,随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三五)封为太子 几十束黑线从洞的不同角落投落在地,显出身形,都是鬼族人。 梅将对鬼帝道,“总算得手了。” 大祭司道:“接下来也不能掉以轻心。初一,以后看管他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初一站出来,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尚烈,“大祭司,我还是在暗处好,您看初三可行?” 大祭司看了眼初一,“初一敏锐,行事妥当,时时跟在尚烈跟前只是看护,多少浪费。”想到这,道:“嗯,初三,你以后随在尚烈身侧。” 初三出列领命“是”。 鬼帝道:“现在就把尚烈带走,带去东福宫。” 初三和一对人架着昏迷的尚烈离开了。 大祭司道:“夕弦,也带回去”。 夕弦刚才被摔在地上,居然没醒! 梅将看了眼仍呼呼睡的夕弦,道:“阿左,把夕弦叫醒!” 阿左就是和初一初三一起变做三个小鸟的那个鬼。 阿左拍了拍夕弦的脸,“醒醒!” 夕弦睁开眼,就见满洞人,连鬼帝也来了! 她看了眼梅将,静静的爬起来站好。多日来被训练,夕弦与梅将常有接触,她现在真的成了属下,看梅将时心里是害怕的。 梅将道,“夕弦今日起回鬼族署做事。”夕弦和剩下的属下都出了洞。只有鬼帝大祭司和梅将了。 大祭司道:“这次夕弦完成了任务,对我鬼族也算贡献极大,以后梅将莫再太苛对她了,毕竟是安将的女儿。” “听大祭司的。” 尚烈醒来,就见四周色彩很多,清醒一下再看,自己置身在一座非常宽阔的房间里,房间里的摆设也富丽堂皇。 “这是哪儿?”他想起来他正在看七宝蛇,之后就觉得肩头被击了一下。他忙伸手去摸肩头。——并没摸到什么。好像微微有点鼓?他看不到那个位置。摁摁,不疼不痒的。 这时,进来一人,看到尚烈半撑着床,欢喜的叫道:“公子醒了!!!” 尚烈对涌进来的一群仆人道,“这是哪儿?我是谁?” 那带头的道,“这里是鬼族,您是我们大祭司在路上捡回来的,当时您昏迷不醒。”回答的正是初三。 “啊~~~”,尚烈应了一声,心道,“我晕路上?” “快去请大祭司!”初三道。 尚烈看着一群人,“你们都出去吧。” 初三没有出去,其他人都退下了,尚烈不知道,他的仆人全是梅将手下的人,可个个都不简单呢! 不多一会儿,大祭司匆忙来到,“尚烈你醒了?” “您是——” “我是鬼族的大祭司。” “我是——” 刚才仆人去请大祭司时就回报,说尚烈一醒来就不知自己是谁? “你是天族的布药使尚烈。” 尚烈心道,“她倒没瞒我的身份。” “我为何在此?”尚烈问。 “我在黑.岩山路上看见你卧在地上,就将你带了回来。” “你怎知我是尚烈?” “你布药飞行天上,这六界识得你的可多去了。” “你为何去凡界?” 大祭司笑了,“尚烈仙使这番接连发问,莫非在怀疑什么?” “没有,好奇,你去凡界做甚?”尚烈还问刚才的问题。 “我家陛下命我去寻一样稀罕物件,刚好在那附近。” “七宝蛇?”尚烈心道。 只听大祭司接着道,“我鬼族河水近年常改道,需要用浮水珠镇河,我去寻浮水珠。” 尚烈不知大祭司说的是真是假,他没有证据是大祭司打了自己。只好也似乎感觉自己冒失的悔过样子,道,“多谢大祭司救我。” 大祭司也很是关心的问,“仙使怎会出现在凡界?” 尚烈答,“下来办事。” “既然来了我鬼族,你若不急回就多住些日子。”一指门外,“我叫他们听从你的支使。” 尚烈还是感觉多少有些晕,心道,“就先在这住着日子,鬼族还是头回来!” “那我便打扰了。”尚烈答。 大祭司走了,她当然知道尚烈没有失去记忆。她根本也不在乎尚烈失不失去记忆,他要的结果就是尚烈就范。 两天后,大祭司来看尚烈,尚烈觉得自己没事了,但他也偶尔觉得好像有些飘。 “尚烈仙使,我看你今日好像无事了,不如我们出去走走,我带你看看我们鬼族的街市?” “好啊!” 尚烈住的宫殿正临大街,大门一开,几人出迈。 一踏上大街,尚烈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是一个怎样的存在。这真是满眼拥挤的色彩! 只见大街上房子是彩色的石头砌成的,路面是彩色的石子铺成的,花池里不是花,是凡界无数带有色彩的东西,比如风干的蔬菜、花朵,团在一起做成花篮,立墙上没有空处,镶满了翡翠玛瑙,房顶上是无数的彩贝,就连店幌都是透明的纸中夹着许多彩色的蝴蝶做的。 再看街上的人,也是满身色彩。 他们头上全都夹着五颜六色的羽毛,有的还别着彩翎,多的就像带了一顶羽帽。发型无论男女都是满头许多的小编辫儿。而衣服则穿的是下边分很多缕的袍裙,上边缀着彩皮、彩线,珍珠,骨珠,亮晶晶的长链儿一条一条下垂。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整个人就像一条彩色的鱼在立起来游动。 尚烈看看远处,耦合色的山峦上是成片火红的树林,鬼族的树和花叶子都是火红色的。 他又抬头看看天,低头看看地,复又把目光落在街上,心中不禁叹道,“也只有这如此繁盛饱满,炽烈浓郁的色彩才配得上这漆黑如墨的天空和惨白如骨的大地!” 尚烈由大祭司陪着走在街上,这里是完全不同于天界,也不同于凡界的世界。 这里的人都是淡蓝色的肤色,眼轮则是浅橙色的。他们也劳作,也交易,他们的货币没有标准,也不统一,只是一走过,尚烈就看到,有人用一颗贝壳买了一块饼,有人用一篮水果卖来一只翎。他们的交易全凭两方认同。 夕弦站在一个果摊前正挑水果。 因为完成了任务,夕弦不再被封闭,她还得到了五天假。 夕弦听阿左说,她被尚烈抱住时一点没动。夕弦对尚烈长什么样很好奇。毕竟做训练就是骗他么。可是到最后,夕弦竟没见着尚烈。夕弦心道:“也没料到我会睡着,要早知道睡着了我做那么多训练干嘛?” 她一扭头就见大祭司陪着一个年轻的男子往这边走,身边还有初三,还有随从,——都是洞里陪训的同事。 那男子一身白袍,很是精神,只是走路姿势有些不稳。看脸上,真生得五官立体,恰到好处,眼窝稍深,二目如晶,面如冠玉,气宇轩昂。 “他是尚烈!!!” 夕弦不觉就看直了。尚烈一行走了过去。夕弦忽觉得自己的心“蹦蹦蹦蹦”跳成了一团。 “是他抱了我!”夕弦想着,不觉脸红了。 尚烈偶尔会停下来瞅瞅,大祭司在一旁不时的介绍着。 当他们来到一家医馆前,恰有一个中年男子在路中哭。 大祭司沉着脸道,“何人在此哭泣,还不快让开。” 那男子愤愤的道,“鬼族没一个好大夫,呜呜呜。” 大祭司道,“胡说什么,你们还不把他拉走?” 那男子边哭边道,“没本事把病治好,还不准说实话?!” 大祭司很丢面子的道,“别听他说,我们鬼族还是挺好的。” 那男子被人拉着还喊,“没有好大夫就是没有好大夫!得病就得死!这就是鬼族!” 大祭司脸色不好看了。 尚烈道,“你们,把他拉这来!” 几个人立刻把男子拖来,送到尚烈面前。 “谁病了?” 男子淌着泪道:“我娘!” “你带我去看看!” “你会治病?”男子像发现的宝贝一样,双目放光。“我,我,我家就,就在前面。”他磕巴了。 尚烈跟着男子走,大祭司也就跟着走。 尚烈入了男子家,就见一位老妇卧在床上,虚弱无比。 尚烈一番诊治,开了药方嘱咐妥当,便离去了。 刚刚三日后,那男子就来到东福宫外,还有无数的人,高喊着,“谢神医!谢神医!给我们看病吧!”那喊声之大,尚烈在大里边都听得真切。尒説书网 大祭司挤过围门的人群,进得宫来。 “尚烈仙使,我们鬼帝召见你!” 尚烈心想,“去吧,看看鬼帝啥样。” 一进彩华殿,尚烈又如同上街那天,狠狠的惊讶了一下。 这彩华殿更是堆砌色彩不嫌多!地上是比街上更大块更昂贵的彩色石块,桌椅是蒙了动物彩色的皮,花蛇,虎纹,鱼皮,等等。墙则从下到上满墙满墙的珊瑚,背屏,灯台各种器物,镶钻缀玉,色彩无加。好像恨不得把这世间拥有的所有色彩全堆到这里。 在这直撞眼睛的色彩里,有一人背对站立,他身上从颈一直到地的长袍,满满满满的缀满了无数的鲜花,也许是干花,没一点缝隙,堆堆叠叠,从后边看就像把花山穿在了身上,艳丽至极。 鬼帝听到有人步入殿中,回转身来。 “来者可是尚烈?” 来人一共就俩人,一个是大祭司。 尚烈答,“我是尚烈”,同时抱手施礼。 “尚烈听封,封尚烈为我鬼族太子。” 尚烈大感意外。 “此事不妥!” “尚烈,我鬼族缺医,你若得闲就教教医生,治治病,当然,这不是命令,万望尚烈莫要推拒。我代鬼族万民感激你。”说着,鬼帝回敬一礼。 尚烈怎么推啊,没法推。 也不知消息怎么那么快,尚烈回东福宫的路上,就有人高喊,“尚烈是我们太子了,尚烈是我们太子了!!!” “太子爱万民!太子爱万民!!!” (三六)一事缠身 天帅在汇报完军务之后,对天帝道,“陛下,臣年纪颇大,是该选新帅替掌军队了,新帅早上任,臣还可参看几日,若再晚,臣恐无力帮扶。” 天帝心道,“新辈仙家我一直观察着,只是人数太少,挑无可挑,所以才一直拖着。” “天帅莫急,少些日后,我便举行武场。”天帝答道。 尚烈出了鬼族,第一件事就是把初三等人定在黑.岩山下,一个人爬上了七宝蛇藏身的山洞。 洞中钻石都还在,但是七宝蛇不见了。 尚烈飞到空中,四周看了许久,也没看到七宝蛇,想到八日没杀天白了,便把七宝蛇的念想先放下,开口唤道,“木鸟,来。”而后下山,解了初三,边走去凡界边等木鸟。 今一大早,大祭司就迎到东福宫,对刚起床的尚烈道,“我来接太子去医署看看。” 尚烈心想,“昨天封的太子,今天就指望我教医生。嗯,给了我这么高的位,看看吧。”尚烈此时还以为是鬼族想让他教医生才封的他太子! 医署里看看藏书,又见见医官。 他对大祭司道,“我要去趟凡界。” 大祭司早知道尚烈心里惦记杀天白的事,所以早有准备,但她还是假装惊讶的问:“太子何意,这医官可是调.教不得?” “哦,不是——”,尚烈心想‘我不能告诉她我要去杀天白’,就道,“我去给他们选些书籍。” “这里的书不全吗?”大祭司帮着他铺。 “各处的书各有千秋,多选些没坏处。” “那几时教学?” “这样吧,我一会儿出张卷,留给他们答。” “也好。——初三,”大祭司道,“你随太子去凡界,定要服侍周到。” “不必,我一个人去便可。”尚烈道。 哪知初三“啪”跪地上,“请太子赐死初三”。 “你这是为何?”尚烈莫名其妙的对初三道。 “您不带初三去,定是这几日初三照顾您做的不好!您是太子,又署理医务,全鬼族都知道,如果您不带我去,他们知道了,一定怪我没把您照顾好,就算您现在不杀我,我出门也会被他们打死的。” 尚烈看了眼大祭司。他怎么可能随便杀鬼族的人呢,还是大祭司派来照顾他的,而且说实话,照顾的也蛮好的。 “额~,那行吧,你随我去。”尚烈道。 “谢太子!”初三兴奋的道。 大祭司给了初三一个赞赏的眼神。 金朵发现,麒麟似乎对自己吃饭这件事有执念。每次金朵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碗筷,麒麟都会往她碗里再添饭,而且还往里夹菜,道,“多吃点,都吃光。” 现在金朵有些无法忍受了,本来就是想找机会离开药仙宫的,但麒麟把她封在屋里根本出不去。 麒麟好像她一时不在眼前就不放心。 麒麟是怎么安排他的时间的?他通常是夜里去布药,撒种,收药。麒麟其实是这样想的:布雨不知时间我还得找,天上总是会布雨的,不如我就先找地面干的地方,把种子埋里,你们白天一下雨不正好? 麒麟呢,还每天练点他的修为,不能光耗用不积长的么。 就算金朵夜晚睡熟,麒麟也担心他不在会不会有危险。所以他又从《花花仙术》里学了个‘分神术’。 ‘分身术’是一下分出几个人,可以同时做事,比如天帝身边的召行引就用此术,可以一下请来几位仙君。 ‘分神术’是分成几个神思,身体只有一个。分出的神思要寄身在某物上。 麒麟就是分成两个,一个寄身在灯台上看着金朵睡觉,另一个载着身体去做事。 没事便好,有事立刻合体。神合身即合,绝无延误,是这术的妙处。尒説书网 满满的大白日,麒麟便守着金朵,揉药啊,做食物啊,……反正出去也是片刻即回。 金朵的无法忍受是麒麟控制着她的饭量。他说“可以了”才准不吃。不然,他就非让她吃。 金朵回想,好像最初就是如此,他喂她总是吃完,他还要她再吃一口粥,后来就是一口饭,再后来就夹菜,两口饭,夹菜,越来越长,每次都说“必须吃光!” 现在金朵的胃有些受不了了。她道:“我说我已经吃饱了,为什么还给我加,要我吃?!” “你要吃,你以前躺着都能吃一碗,现在当然能吃两碗,来吃掉,我是为你好。” “我饱了,我不吃!” “你能吃多少我很清楚,来!吃掉!”麒麟又托着碗把一块儿肉放进去后,把碗端到了金朵嘴边。 金朵泪汪汪的道,“我不吃。” 麒麟板起脸,“要吃!要不我用定身术喂你?!” 麒麟长的很有威慑力的,前边说过,他平静的时候,都多少有些慑人,现在一板脸,还说用定身术喂。 金朵怕了,把碗里的饭和肉都吃了。 麒麟道,“这就对了,我就说你能吃下。” 出发时,尚烈看到除了初三还跟来两个仆从。 没等尚烈开口,初三先道,“您带一个也是带,多带俩也是带,人多好办事,您就准了吧。” 那两个仆从紧张的等审判的神情,尚烈一摆手,“走吧!” 一行人就出了鬼族。 离了黑.岩山,他们在凡界找了间宅子住下。 早上出的题,晚上医官的答卷就放在了尚烈的案头。 “你们——!”尚烈心道,“这落脚点这么快就清楚,这是留了信息了呀!” 跪在案前的三人,初三道,“太子息怒!初三做的,是初三一路留了记号。” “为何?!你们怕我跑了吗?” “太子,我,我们,嗨,您不知道,您答应教我鬼族医术,您可是我们整个鬼族的宝,我出来时,大祭司千叮咛万嘱咐,怕您忘了鬼族,……毕竟,您在我鬼族呆的太短,我所以就答应留记号了。” “出去!”三人出去了。 尚烈心想,“我一走了之?答应人家了,传出去丢天族的脸。——说到底,他们是想留用我,也无其他。”这样想着,心里的气也消了。 “初三!”初三忙进来,“陪我阅卷。” 尚烈只看第十五题的答题内容。不一会儿,看完了。说道,“此卷作废!” 初三惊讶道:“为何?” “这张卷我出的就是这第十五题,我在其中故意留错,竟无一人批此题是错题,还在认真作答,你要我说,医署鬼医全考零蛋吗?” “什么?”大祭司听完跟随尚烈被派回来的一个仆从回报后惊道。 仆从将手里拿着的一张新的考卷递了过来,道: “大祭司,这是太子新出的考卷,他说,这次要全鬼族的医生都答此卷。” 大祭司慢慢的想着:尚烈留第一张给医署医官卷,她还和医官们商量,答什么程度,才能让尚烈又不太看扁鬼族,又觉得他自己有用。最后商定有两三个过关,所以有两三个是绝对答的能行的,而其他人即使会也没往好了答。 竟没想到,全军覆没! “遵太子所言,交由医署,遍发全国医生答卷。” “太子还说,可以开卷,可以抄袭,只是时限三日。” 医署医官接道新卷的时候,问上一张卷情况怎样。 大祭司道,“全体医官,下调一级。” 医署医官揪住送卷的仆从才知道,第十五题是错题。再一看,再一想,“妈,真是错题!” 尚烈的木鸟来了,他把初三他们定住,出去把天白杀了。 天白飞到仙层,“怪了事了”,看着水面漂浮的自己的死尸。 他和几个小伙伴来到河边想游泳,他脱的快,脱完就跑进河里。这河他们几个常来游泳,水有多深熟的不能再熟。 天白入水,其他小伙伴儿正脱的有快有慢,快的往河边来,就见一股一人高的水墙像一条水龙从上游拱了下来。 几个小伙伴儿就眼看着大白水鼓头把天白吞进了水里,卷走了,连一声呼救声都没听见。 几个小伙伴儿,忘了穿衣服,光着腚就往村子里跑,边跑边喊,“天白被水卷走了!” 几日后,天白凡界爹娘在下游河滩上找到了他的尸体。 “这次是活了八岁,五十四日,十六世,照这下去,这会不会我半年把这七十二世都历没了啊!师傅!您都不看看我的吗?你徒弟要提前完蛋了!” 天白看看周围,“这也碰不上哪位仙君,要不给师傅送个信。”可等了半天也没人路过,“我也不敢回去,欸?!要不这样,我每次上界来都在天上多呆一会儿,这样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积少成多,也能省出不少时间,总得坚持到师傅半年后回来相见。——而且还没违师命。” 打定主意,天白再升上来,见四周没人,就在天层站立赖着,有两次为了想多呆一会儿,还变成真身趴在云彩里。 直到他觉得再呆太过分了才下界。 鬼族好几队的人,把全鬼族所有医生的答卷挑到了尚烈的住处。 尚烈道,“初三,拿笔,记名!” (三七)美人棋子 初三拿着名单和一张新的考卷来到彩华殿。 “大祭司,这是落考的医生名单。” 大祭司接过打开一看,“这么多!他们因何落考?” 初三陪着尚烈一起阅卷,尚烈并不看答题答案,只是刷刷刷卷纸从前到后翻一遍,然后就会告诉初三此名是记左边还是记右边。 阅完后,初三凑过来,“这,都不行?”看着好高的那摞落考卷问。 尚烈拿过一张道,“这次考试考的不是题,考的是态度。你还记得上次在医署我出了多少题?” “一张纸的,30道。” “看啊,这次六张,两面300道,都是医学里相当于一加一等于二一样简单基础的题,看”,尚烈指着手里的卷纸,“开头写的还比较工整,看最后一张,字都长了翅膀要上天了!——学医是要持之以恒的,态度不端,难成大器!” 又从考上那里拿下一张道,“看这张,前后无差,定是分了三天稳稳当当写的。” 尚烈又从落考堆里拿出一张,道:“闻闻。”初三看了眼尚烈,不知何意,就把鼻子凑过来闻闻。“一股酒味。”指着卷上干浅的几个圆痕,“都滴到卷上了!” “还有这些”,尚烈把好几张推捻开,卷纸像一把大扇子一样铺在桌案上,“字迹潦草,缺题漏答,这指不定在边答边骂我呢——这也配当考题?” “这张最过分”,尚烈拿出他压在手下的卷子,初三看到那卷子一片空白,完全没答。就听尚烈接着道,“这把名写上又不答,明白无声的跟我抗议。再怎么说,这也是考试,题小题简单就不答,病小病简单就不治了呗!医者医病患,百个千个也碰不上一个生死症,小病都不治了呗!——那个,这回你亲自回去,把这些话转达给大祭司,落考医生问就把我刚说的回他们。这位——” 尚烈看着空白卷,“——我也不知他是谁,你让大祭司面见他问问,若是答嫌题小简单,我的意见是消了他的医照。若不是,回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初三从彩华殿出来,去医署交代派发新的考题,回来时去安全署跟梅将简单说了下尚烈做什么,就要离开时,夕弦从她的办公室窜到初三眼前来。 “初三,你急着走吗?”夕弦瞪圆着眼睛问。 “啊,有事吗?” 夕弦忽然有些不自然的眨眨眼,抿咬了下嘴唇道,“你整日在太子旁边,你知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初三很莫名,“喜欢什么?你指什么?” “什么都算!比如喜欢什么花,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酒,喜欢什么……性格的人。”夕弦说到最后,声音虚了。 初三见夕弦这表情没见过呀! “额~~~,这个你问初一吧,他看药仙宫久,飞天云水母应该都告诉他了。” 初三离了彩华殿,鬼帝和大祭司两人对立。 “禁符我们设了,高位我们安了,威望我们给了,牵引——,我们这算牵引做到了吗?”鬼帝道。 “他现在不是还往回送卷纸么,算吧!”大祭司答。 “咱们原计划让他留在鬼族和鬼族人民多生活些时日,处出些感情,可他前后在我鬼族呆了不足六日。” “当时本是安排让他救治病人,好借口给他太子之位,没想到,他还真承了教医的职,现在才有了这一点点牵引。” “我们还是得把他带回,让他在鬼族与我人民生活。” “他要报复天白,恐怕我们拽不回来。”大祭司道。 两人沉默着。 “报!梅将求见!”一个鬼兵进殿道。 初三和夕弦分别后回凡界没回尚烈府,先找了暗处的初一。 “大哥,你和夕弦说没说过,你让她当我嫂子?” 初一一愣,“此话怎讲?” “她今天问我尚烈都喜欢什么?什么都想知道,我看她两眼放光,她可能喜欢上尚烈了。” 初一看了眼初三,“你回去吧。” “唔。” 初三走后,初一一个人站着。想他们四兄弟和夕弦一起长大,算是发小。 初一想过追夕弦,可是夕弦是安将的女儿,自己只是个安全员,身份有差距,加上他们四兄弟被录取当了安全员后,为了工作也没法常见面,所以,初一一直也没启动过。 初一想着,细想想,他和夕弦虽然常说话,夕弦偶也去凡界找他,但两人确实没做过情人该做的任何事情,比如,牵手,拥抱,接吻。尒説书网 往常初一做决定都是三个数的事,可这次,他想了有六十个数。他一回身,飞去了鬼界,去找梅将。 鬼帝和大祭司见梅将和初一一同进来。 梅将示意初一说。初一道:“夕弦喜欢上了尚烈。” 鬼帝和大祭司对视,长时间的对视。 “我们谋划一下。”鬼帝道。 初一首先说了一遍飞天云水母在药仙宫时收集掌握的尚烈的所有信息,包括喜好,习惯,什么什么什么都有。 “我们把夕弦派到他身边,作用应该有别于初三。我们要让夕弦努力成为尚烈的一个牵引。”大祭司道。 “最好能把尚烈引回鬼族!”鬼帝道。 梅将却思考着不说话,大祭司道,“梅将,有什么问题?” 梅将道:“我在想,夕弦,” “夕弦怎样?”大祭司道。 “夕弦毕竟不是专业安全员出身,我们交她这么高级的勾引诱惑人的任务,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必担心被尚烈识破,整日紧张,战战兢兢的”,说着,摇了摇头。 “不如——”,初一道。 “不如什么?”大祭司道。 “不如解去她安全员的身份!” 梅将和大祭司互看。 初一接着道,“解去安全员身份,她的身份就是安将的女儿,和太子交往,身份也配,而且夕弦不会以为这是项任务,我们把信息想法让夕弦知道,她就只会自去接近尚烈。” “不错。”鬼帝道。 当即差人叫来夕弦。夕弦进了彩华殿,除了初一,见那三位现在都有些紧张。 心里打鼓,“也不知道又要我做什么?!” 可当她听到大祭司笑津津的说:“夕弦,你变七宝蛇这项任务完成的很好,我们决定,解除你安全员的身份,你还是原来的夕弦小姐。” “什么?!!”夕弦惊喜得心跳都停了。 “真的吗?!!”夕弦不敢相信的问。 梅将答,“是真的,只是有两个条件,你若答应,立刻生效。” “什么条件?” “一是你不能把我们为避祸墨穹流火做的事对任何人说起半个字,再一个是你化做七宝蛇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从你踏出彩华殿的大门开始,回到你从殿顶滚落之前,中间这一段,完全没发生过。你能做到吗?” 夕弦声音洪亮,“能做到!” “做不到呢?”梅将问。 夕弦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梅将答,“做不到你爹会和你一起死。”梅将又问一次,“能做到吗?” 夕弦狠狠咽了口唾液,语气很平静但却很坚定的答,“能做到!” 大祭司笑了,“好了,夕弦想去哪玩儿就去哪儿玩儿吧!初一,你送送夕弦。” 夕弦一出彩华殿就对初一道,“初一,刚好你回来,你们监视尚烈那么久,到底了解他多少?” “了解很多,你对他感兴趣?” 夕弦明显好像被人发现了小秘密一样,抿着嘴,微微低头了。 初一像没注意似的,自顾说起来,“尚烈这个人呢,脾气不太好,很自私,但他也有优点,他的审美我很欣赏。” “什么审美?” “他相中的都是好东西,他喜欢红色,爱吃盐焗虾……”初一就倒豆子一般把尚烈的一切都说给了夕弦。 “你急不急回去?” “不急。” “那你随我来。” 初一不知夕弦要干什么,就一路跟着。 夕弦一直把他领到安将府。夕弦让他在闺房外堂等着。不多时,夕弦出来问,“这身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是——按照尚烈的审美他会喜欢吗?” “哦~~~,”初一心道,“原来是让我帮忙参谋穿什么衣服。” 初一装作不知道,漫不经心的道:“为什么要穿他的审美的衣服?” “欸,你不说他审美好么,我了解一下。”说完进屋又换一身出来。“这身呢?” 初一头都没动,“我都不喜欢。” 夕弦“嗯!”一噘嘴又冲进屋里换衣服去了。 一下午多次未果后,夕弦道,“按你说的这尚烈是不是妖怪,我这么多身衣服没一身他喜欢的?” 初一站起来,“我帮你捯饬捯饬吧。” 等转天,初一把夕弦衣服,发饰,妆,美甲,彩鞋整套配好用在夕弦身上时,夕弦道,“原来他喜欢这种的!” 走出家门,回头道了一句,“你真是被安全员耽误了。” 夕弦去了凡界,而大祭司则早就安排好了她和尚烈的相遇。 初三道,“批了这么久的卷,我陪太子去荷塘边走走吧。” 一路街市上都是采买莲蓬莲子的人。 穿过街市,远远望见荷塘。越走越近,尚烈就见一个女子墩身在小船上,她伸手去拔莲蓬,可是用力过猛,船一下后倾,初三叫道,“要翻!” 那女子一下飞上天空,那一抹红,在半青天,半碧莲之间,定格在尚烈眼中,他愣了。 而女子也转身间看到了岸边这翩翩白衣的公子。 四目相对,时间似乎停了。 尚烈猛醒过来,女子的身体正向下坠,而女子身下的小船翻了,她无处落脚! 尚烈飞身而去,抱住夕弦,两人一同落在岸边。 初三惊讶得直结巴,“夕,夕,夕弦小姐!” 夕弦摇着手里的几根翠绿带茎的莲蓬,“有什么稀奇,我来摘几个莲蓬。” 转回头,看着尚烈道,“这位是——” 初三道:“这是咱们鬼族的太子!” 又对尚烈道,“这位是安将的女儿,夕弦小姐。” 两人相对施礼。 (三八)笼中金鸟 这日,金朵道,“我有些想吃你做的营养胶。” “我一会儿就给你熬。”麒麟边搅着药粉边答。 每次麒麟陪金朵时,他做药都是把应用之物运进来,比如桌子,盆罐,做完再运出去。婚房里始终有的,除了镜子,就金朵床边的四方桌。 金朵道,“整日闷在这空房里,我想出去走走。” “好,我陪你。”麒麟放下做药的活,一挥手,解了婚房的结界,然后向金朵走来。 金朵和他稍保持空隙的一起出来。两人来到浮山平台那棵树下,在石凳上落座。 天界,光线明亮又清透柔和,放眼一望,视线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金朵看着远处点点浮山,当时麒麟被抓时,她恨,她恨她自己不是浮山仙,无法上来救他。 可是现在,她成了浮山仙,她身在浮山台,却要想法离开,离开她曾想要和他在一起的他。 “麒麟,我不走了,你把结界解了吧。”金朵对麒麟道。 麒麟有些惊讶的看向金朵,“这前后十天,金朵想通了?” “你,真的不走了?” “不走了。” “那好。” 两个人没有话了,静静的坐着。 金朵心想:我没法说,——“我想吃营养胶是因为你让我吃饭吃太饱撑的胃疼。我想离开,可是你封了我修为,我只能说不走,让你撤了结界才有机会!” 这样三日,金朵发现,麒麟陪她时,的确解了结界。但麒麟不在时,他仍把她封在结界中。 又是两人坐在石凳上。 金朵道,“我说不走了,为何还封我在结界里?” 麒麟答,“没什么,看你罩在结界里我比较放心。” “你!” 金朵觉得麒麟和她在一起时,她是逃不掉的,只有麒麟不在才有可能。可现如今,麒麟不在就给她罩结界里,她还是逃不了。 “说道底,你是对你自己没信心,你怕我跑!” 麒麟沉默。 “你不能因为你认为我跑就把我封起来啊!” 尽管麒麟没说什么,但是次日金朵就发现,他不在时,结界没了,她能四处走动了。但是她又发现好多门都锁上了,什么厨房,药房,仓库等等,或者说就剩婚房,中堂,大厅没锁。 金朵真是搞不懂麒麟在想什么。“管他想什么,我得逃走。”她无意间摁了下中堂的墙,“嗯——”居然是软的!她忙四处摁,到处都是软的。“这个麒麟,这是把整个药仙宫都施了那法术,怕我撞墙啊!” 金朵来到浮山平台,她看看下边,想:“我是仙身,就算没有修为,这浮山层下边有好厚一层浮云能缓冲,浮山层离浮地层也不是很高,我跳下去,肯定摔不死。” 金朵想罢,“噔噔蹬蹬”跑起来冲向浮山平台的边缘,跳! 金朵就觉身体下坠,可,“嘭”,骨碌碌,一溜儿滚。金朵感觉得到,身下很软,好像,好像被麒麟施法的床。直到她停下来,她四下张望,“这——”,她看到,她正在一个透明的大碗的碗底,那碗,悬在空中,好大啊!!!整个药仙宫的浮山都被它接住了!!! 麒麟从天上落下来,悬在金朵前上方,道,“我们回家。” 金朵坐在碗底,气得要命的叫道,“麒麟!!!——” 麒麟用手一指,金朵就升到空中,麒麟揽了金朵的腰,两人一起落在浮山平台上。金朵脚着地就挣脱了麒麟的怀抱。 “你不准设灵力碗!”金朵气道。 “你说你不走了,让我解了结界,我解了,结果你跳平台。” 金朵想如果是结界也许会有漏洞,但如果是这灵力碗,她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 “你不准设灵力碗!!!” “那我还设结界。” “我,你说我修为都被你封住了,你还设结界,你不觉得你——”金朵想说是不是太不公平,但觉得有点不恰当,还没想出合适的词。 麒麟接道,“我灵力多,修为也天天练在长,我花得起。” 金朵这气,“他居然理解成怕他费灵力!” “你把我修为解了,我们打一架,我赢了,你就放我走!” “我不和你打,不解。” 当金朵再次被拉进婚房,麒麟把她又封在里面而后离去之后,金朵恨自己: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多等两天再走,看,现在暴露了。 金朵走到门口,用手推推结界屏,如果结界设的大,屏也许会变薄吧。 当麒麟在进来时,金朵指着婚房结界道,“太小啦!呼吸都不顺畅!” 麒麟看看金朵,一挥手,婚房结界没了。 金朵不紧不慢的走出房门,果不其然,麒麟给整个药仙宫设了结界,金朵又叫道,“太小啦!走动都活动不开!” 跟出来的麒麟又一挥手,药仙宫的结界没了,金朵走出宫门,“喝!!!” 金朵看着天空中淡淡的透明的结界光罩,像个碗倒扣着,浮山平台,药仙宫,还有后山都被扣在里面。 “他竟然把整座浮山设了结界!”同时心道,“他到底多少灵力能这么使。” “行了,就这样吧。”金朵边走边道,她来到石凳边一屁股坐下。 麒麟也走过来,坐下。 这时,飞来一只小鸟,这只小鸟“梆”一下撞在了设的浮山结界上。 这小鸟显然是磕迷糊了,翅膀都忘了拍,从天直往下掉。 金朵和麒麟“腾”一起站起来。 那鸟还算不错,瞬间清醒过来,稳住了飞行,它对着方才被撞的这方透明的空间,“叽叽啾啾叽叽啾”一顿乱叫,好像在抱怨,“谁啊,好好的空间,干嘛立面透明墙,磕死宝宝了!” 金朵不禁道了句,“好好听的鸟鸣啊!” 转天,刚醒,就听窗外“啾啾叽叽”欢乐的鸟鸣,金朵跑出来,就见石桌上放着一个鸟笼,里面正是昨天那样的小鸟,但不知是不是那只。 麒麟在一旁道,“送你的。” 金朵坐下来,仔细的看那小鸟,嗯,虽然颜色并不出众,可是叫声真是好听。金朵闭上眼睛,享受的听着。 麒麟道,“我去熬营养胶。”说罢离开。 金朵睁开眼,看着小鸟,看着看着,心中不禁生出感伤:“这小鸟被关在笼中,这不和我是一样的吗?”尒説书网 当麒麟托着碗出来时,就见金朵并没有一点喜悦之色,再一看,鸟笼是空的,笼门开着。 金朵见麒麟来了,道,“你把结界解一下。”看着在不远处乱飞想飞进天空的小鸟,道,“让它出去。” 麒麟道:“你不是喜欢听它的叫声?” “现在不喜欢了,很吵。” 麒麟一挥手,结界解了,小鸟扑楞楞飞了出去。 麒麟把碗送到金朵面前。 金朵看着碗,——胃撑大了后再改喝这一小碗,其实胃也难受。可金朵没办法,总比胃疼强点儿吧。 金朵喝了营养胶,看着已被麒麟恢复的浮山结界道,“你不用看着我,忙你的去吧。” 麒麟一离开,金朵就站起来,来到浮山平台的结界屏摸索。她一步步的移动,撑着屏感受着屏的受力程度。她摸的很仔细。 “我就不信,这么大的结界就没有一处薄!”金朵心想。 她就这样,日日麒麟不在时,都探结界。高处她够不着的地方,她也不够,她就先可能摸着的地方探。 浮山平台的摸完了,没有弱的地方。金朵又开始摸药仙宫左右两侧的,两侧摸完了也没漏洞。 金朵开始打算摸宫后了,可她发现,药仙宫后门,也就是通往后山的门,麒麟总是出去就锁上。金朵相信:“一定是后山有漏洞,怕我逃脱!”于是,“走出后门”成了金朵要攻克的首要课题。 金朵琢磨来琢磨去,直接开后门太明显了。她决定把和后门离最近的房间的门打开。再从窗户出去。 夜晚,金朵趁麒麟修炼时,轻轻来到他旁边。 自从大婚当夜那一场裂变,金朵伤好后,麒麟想靠近金朵,都被金朵大叫嚎哭怒火抗拒断绝了。 尽管,麒麟喂她,拉她,甚至借机揽腰,抱怀,但再没同.过床。麒麟一直住在茶塌上。 麒麟曾想过:“以前师兄在时,不让我睡他床,我睡茶塌,现在金朵也不让我睡她床,我还睡茶塌。我是不是就是睡茶塌的命。” 一大排的钥匙就被拴在一个长条的凹长木条上,而木条,白天就挂在麒麟腰带上。金朵攥住一颗钥匙,以免它和别的钥匙碰到发出声响,然后就开始解系钥匙的线绳。 嗯,一颗钥匙到手了。 第二天,趁麒麟不在她就开始试开,结果是宫前排的一间房被打开了。 金朵用宫外的花朵的汁液给这钥匙的绳点了点儿色,这样就能保证把钥匙放回去,她再取别的钥匙不会重复。 金朵一天晚上偷一个,终于,这天,“嘎达”,临后门的那间房门被打开了。 金朵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她把这钥匙藏哪儿。 可她马上想到,如果麒麟发现钥匙没了,可能会换锁。那样又得从头偷钥匙。她决定:放回去!因为从她偷钥匙来看,这钥匙还挺好偷的。但金朵把这钥匙绳上染了比别的绳更多一点点的花液。 每次麒麟出去做什么,他都会告诉金朵,因而,金朵知道麒麟做某件事大概多久回来。 金朵这晚,又把钥匙偷到手了,她爬回自己的床上,“假如,假如今晚麒麟去布药,顺便在带些药回来,那时间,就足够了。” 睡到天还未亮,就听床边,一个很轻的声音道,“我去布药。” 麒麟走了。金朵“腾”坐起来,穿鞋,奔着那间房跑了去,开门,金朵也顾不得看这是装什么的房间,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她一路跑,抬头看看,“果然”,即便是天未大亮,也能看得到那淡淡的结界的光,“一出去就给我设结界!” 她跑到一处结界屏前,开始用手摁,她的动作很迅速,不大会儿,就探遍跟前这片。可是没有薄弱的地方。 金朵停下脚步,扭头看,再往后就是药仙宫的后山。看着这后山,金朵估算,这绝不是一两天能探完的。 金朵开始贴着结界屏上山,在一棵大树旁她停下了,“今天就到这,他该回来了。” 当金朵重新躺在床上没多久,麒麟就回来了。麒麟又解开衣服,补觉。金朵便趁此时把钥匙又系了回去。 (四十)共进午餐 初三先轻咳了下,然后道:“太子,菜来了。” 尚烈和夕弦这才扭头,同时都撒了手,那被他俩共抢的莲蓬便落身桌上。 初三一侧身,身后竟又现出一人,两人都一手一个食盒,那人夕弦认得,是阿左,心下正想:“阿左来做什么?”但是,夕弦没吱声。 而尚烈此时也看到了来人,穿着和初三一样的仆从装,显见不是餐馆的伙计。 初三来在桌边,把食盒撂放在桌上,就像知道尚烈和夕弦所想,边把食盒中的菜拿出摆在桌上边说,“阿左见小姐到了饭时不见回来,就出来寻找,刚好被我遇见。啊!太子,这是夕弦小姐的仆从。” 初三的话说的极其自然,夕弦心道:“我的仆从?!阿左什么时候成了我的仆从!”不过,夕弦也没法戳穿阿左是鬼族的安全员,只是心里对这安排有些不满。 菜摆好了:樱桃肉、红烧鱼、爆腰花、辣子鸡、酱牛肉、盐焗虾、松仁玉米、爆娃娃菜、蘑菇烩笋、翠玉瑶柱、外加一个汤,海带木耳排骨汤,一个凉菜,凉拌八丝。 主食是香脆饼、灌汤包、米饭、三色面。 初三嘴里不停:“那条街上店都不大,我替太子安排的菜,希望没失了太子的面子,夕弦小姐看看可还好?” 这初三,去问夕弦,夕弦怎么可能说不好! 这菜一全摆桌上,尚烈一看:“嗯!还行,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倒是花了心思安排,七色五味,鱼肉蔬果全都在列。不算丢面!最主要这菜有一半是自己爱吃的!” 初三还在说:“我也不知夕弦小姐的偏爱,正好遇到阿左,太子您看,这边——”说着一指色彩艳丽的那几道菜,“都是阿左说夕弦小姐喜欢的。” 尚烈看着忙活的初三,心道:“不管是不是故意遇到的阿左,这顿饭有夕弦小姐喜欢的菜,应该吃的愉快。”于是,尚烈对初三道:“初三,费心了?!” 那边,阿左从食盒里取出毛巾捧给尚烈夕弦净手,又取出一只大瓶,阿左对尚烈道:“我给小姐带了果露,小姐不饮酒,喜果露,太子要不要尝尝?” 尚烈道,“尝尝!”阿左便在两人面前各摆一只杯,斟了果露。 夕弦想,“知道我爱喝这种果露,知道我爱吃的菜,阿左什么时候研究的我?” 不待夕弦多想,尚烈已经招呼她开始吃饭。 看着满满一桌菜,尚烈道,“你俩,也坐下吃。” 初三忙回:“不可不可,初三要给太子布菜的。” 尚烈道:“不用你布,坐下,一起吃。”初三还是给尚烈从饭盆里盛了碗饭后才坐了下来。阿左则临夕弦坐下。 大家开始吃饭。夕弦一下吃惊的愣住了。尚烈看向端着筷子的夕弦,道:“夕弦小姐怎么了?” 夕弦不好意思的笑了,尚烈一见夕弦笑,又如荷塘边一般,丢神了。 …… “……太子?”夕弦道。 尚烈醒过来,有点尴尬道:“夕弦小姐说什么?我……” 夕弦被尚烈看的,止不住脸红了,微低头道:“我刚才说,‘头一次和男生同桌,你们吃饭太吓人了’。” “吓人?” “嗯!就像老虎吃东西一样。” 尚烈立刻道:“吓到你了,我们——”说着对初三和阿左挥了下手,“都慢点吃。” 尚烈观察着夕弦吃饭,女生吃饭口好小啊!自己一口够她吃四口的。 尚烈用公勺给夕弦舀了块排骨,夕弦没动,尚烈想:“可能她不爱吃肉?”其实是夕弦不想当桌啃骨头,难看! 尚烈又用公筷给夕弦夹了一片酱牛肉,夕弦吃了。“哦!她吃肉!”尚烈心道。尚烈又小心的给夕弦剥了个盐焗虾,留了尾巴的壳用手掐着递给了夕弦:“这是我爱吃的,你尝尝。” 夕弦接了,吃了,道:“挺好吃的。”尚烈就又给夕弦剥。夕弦道:“太子也吃,说着,给尚烈舀了块樱桃肉。”过了一会又送来一个翠玉瑶柱,又夹了个灌汤包。 这顿饭,说的最多的就是,“吃吃看这个”和“挺好吃,你也吃。” 其他话虽然没怎么说,但看得出来吃的确实很愉快。 “我们干杯!”夕弦举着果露杯,尚烈也道:“干杯!”说着两人一碰杯,把最后的果露一饮而尽。 饭吃完了,夕弦道:“这顿饭吃的好开心啊!” 尚烈道:“那以后我们常常一起吃饭。” “好啊!” 初三和阿左收拾盘盏,还要还给餐馆的。桌面光了,夕弦又把莲蓬和装莲子的小碗拿过来。吃饭时,它们被移到桌远处,那儿有空地儿。 初三和阿左去还餐具。 夕弦又一颗一颗的剥莲子。 尚烈看着她剥,道:“你总是都剥好了才吃吗?” “不是啊。今天特殊。” “是因为遇见我特殊吗?” 夕弦心里一下好似有一颗花苞绽开,心道:“他怎么这么会撩!!!” 尚烈道:“我能吃一颗吗?” “嗯~~~,我要全剥完再回答你。” 尚烈道:“还有五颗,五……四……三……二……一。我能吃吗?” 看着侧着头看自己的尚烈,夕弦把杠尖儿一小碗的莲子小心的捧到到尚烈面前,“太子在荷塘救我免于落水,又请我午餐解饿,此莲子虽少,却是夕弦一翻心意,若太子不嫌弃,全送予太子。” 尚烈惊讶道:“送我?!” 看夕弦捧着一小碗的净白,停在面前,尚烈道:“我,不嫌弃。”说着用手来接,可手又停在半空。 因为夕弦握着小碗,尚烈若接,就会握到夕弦的手,那碗真的小! 见尚烈想接又不能接的样子,夕弦心中高兴,她把小碗复又放桌上,从怀里掏出手帕,迅速的把小碗放在平铺的手帕中央,然后刷刷,连碗带莲子,系在手帕中。微笑着道:“现在刚吃饱,拿回去,慢慢吃。” 尚烈伸手把这一包从桌上抢起,握在手中,像怕夕弦反悔一样。他看着手里这一包咧开了笑嘴。 坐着剥会儿莲子,说了会儿话,饭后也稳当差不多了。 夕弦道:“太子可歇息好了?” “你要回去了?” “嗯!” “我送你!”尚烈把那一包小心的塞入胸前口袋。 两人从大亭出来,尚烈一直把夕弦送到同福客栈,两人才告别。 桌上,白手帕已经解开,一小碗的白莲子就坐在白手帕上,几个时辰了,尚烈就在自己的屋中,一会儿看一眼,一会儿看一眼。 他现在侧躺着在床上,一手撑着头,眼睛看着小白碗,想着中午吃饭的情景,还有更早的,从夕弦荷塘摘莲蓬船翻开始,夕弦对他笑,这一下午,尚烈已经不知道来来回回想了几遍。 现在,天都黑了,尚烈一轱辘爬起来,嘴咧耳丫子,走到小碗跟前,“送我的,我吃掉才对么。”他用手的两指夹起一颗莲子,“哒”投入口中,“嗯!”又甜又脆,“不愧是夕弦送的,好吃!” 一颗接一颗,忽然,“牟啊!好苦!”尚烈吃到一颗苦的,很苦很苦,尚烈张嘴刚要吐,忽又把嘴合上,“夕弦送的,苦的也是甜的,不吐,败火!”于是,一顿嚼,咽下。 一小碗全吃光后,尚烈叹道,“就一颗苦的!夕弦,我可都吃了!”说着看向小碗。 他看着那小空碗,一会儿后,忽一手攥起小碗,一手扯起手帕,奔向自己的床,跳躺在床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一会儿把手帕蒙在脸上再掀起来,一会儿又抬手把小碗举到眼前,两只手在脸前换来换去。 这个丫头!这是她母亲喂她饭的碗,她随身携带,她把它送给我,她说送我莲子,这哪是送莲子,这是想送我这只碗!哈哈哈哈!还有手帕!哈哈哈哈! 尚烈想明白了,高兴的在床上乱蹬乱滚。 我还不还她,如果她问我“莲子吃完了吗?吃完了,碗还我。”我不还,她要找我要,我不还她就总得找我要,我就总能看见她。可是如果她不要呢?我还她吗?不还!!!她送我的,我还回去我傻呀! 第二天一大早,尚烈就吩咐初三把东屋腾出来,打扫干净,重新添置家具物件。他要住去西屋。 初三一头雾水,因为尚烈就住正房东屋,他搬西屋,“太子,东屋您是装好重新住吗?” “东屋以后要住——”尚烈卡住,是“贵客?”他不太想用“客”这个词。“就是重要的人!对了,按闺房布置。” 初三心中喷笑:“原来是给夕弦准备的!”可是又猛然想到自己的大哥,看尚烈如此接受夕弦,自己的大哥会不会就就此没戏了。“唉,慢慢瞧吧!” 尚烈到正房搬西屋了,东屋也布置好了,可是半个月了,尚烈也没去找夕弦。 初三只见他院子里院子外的转,也不知在干嘛? “太子,您——这些天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我看您老转。”初三道。 尚烈看了眼初三,道“没事!”心里却想,“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要自己动脑,看怎么把夕弦请过来同住!” (四一)淡淡情牵 夕弦上得楼来,见阿左正等在她的房门外。 阿左是和初三送餐具先回的同福客栈。 夕弦来到房门口,打开门,道:“我有小蝴蝶,不需要其他仆从。”说着迈步入内,反身欲关门。 阿左站在门外忙道:“夕弦小姐可否听阿左说几句话?” 夕弦是在黑.岩洞时认识的阿左,在训练夕弦当七宝蛇的任务中,阿左算是一个除了梅将外的小头儿,地位和初一平级。 夕弦心道:“看你说点啥!”于是便道:“你说吧。” 阿左闻言迈步欲入门,夕弦觉得在门外让他说也确是不妥,迟疑了下便一撤身让出了门口,转身走入屋内。 床尾的一只正卧睡的猫一下高抬起猫头,而后“腾”跳到地下,奔着夕弦跑来,又“腾”竖直往上一窜,刚好落在夕弦伸出的两手上,被夕弦抱在怀里。 夕弦在椅子上坐下。 “说吧。”夕弦道。 “夕弦小姐当知道,尚烈对我鬼族有多重要,今夕弦小姐贸然与之结识,大祭司和梅将都很不放心。” “他身边不是有很多暗岗吗?不放心什么!” 阿左看着夕弦终还是说道:“不放心的是夕弦小姐——” 阿左想到他在梅部大祭司和梅将给他下任务的情景。 “阿左,你的任务是让夕弦和尚烈相爱,但是又不能让夕弦爱的太死,你的最终任务就是让夕弦回到鬼族生活,进而使尚烈也跟随夕弦回到鬼族生活。”大祭司道。 “大祭司,这——相爱又不能爱的太死,我——这把握不住状况怎么办?” 梅将道:“你想啊,夕弦和尚烈相爱,尚烈才能追着夕弦跑,才能夕弦回鬼族他也回鬼族。不爱太死是尚烈最后是得替我鬼族挡天劫的,万一夕弦爱的太上心,舍不得他死怎么办?虽然我们在尚烈身上下了两道符,但还是能不用最好。诸多考虑,你得去看着夕弦,一方面帮她让尚烈爱上她,另一方面在适时的时候提醒她引导她回鬼族生活。” 大祭司又道:“尚烈身边的初三也是安排了让尚烈爱上夕弦任务的,你可以和他通气,记住,是必须让尚烈爱上夕弦。夕弦并不知道恢复她身份就是让她勾引尚烈,我们也假装不知道她喜欢尚烈,你出现就说是她出现在了尚烈身边,所以派你保护她,你工作时一定要注意灵活性。” “——大祭司说尚烈脾气阴晴不定,叫我来保护夕弦小姐。” 夕弦心道:我看尚烈挺正常的,分明是对我不放心! “我不需要保护,我现在是安将之女,不是安全员,你走吧!”言下之意是我不是安全员,没必要接受这样的安排。 阿左没动,道“夕弦小姐现在不是安全员,可是当过安全员,小姐应该知道,安全员必须完成上司交代的任务,我不能走。我在夕弦小姐身边至少可以跑个腿儿,替你办点事。” “小蝴蝶也能跑腿儿办事。”夕弦怀里的猫不失时机的“喵”叫了一声。 “小姐看那儿。”阿左用手一指柜面。 夕弦甩头,就见柜面上有好几个新包袱。 “那是初一让我带给你新的六套衣妆。” 夕弦没说话,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猫。 小蝴蝶正是这只胖乎乎的短腿猫。它是一只猫妖,虽然已经化成了人形,但长的太不漂亮,以致于都不敢轻易出门,因为曾经吓到人生病,所以它只有在确认不会遇见人时才会化成人出来走动。——办事,确有时不方便,就比如这白日取衣服,总不能一只猫背六个包袱回来! 阿左接着道:“我不可能走,不过小姐也不必多虑,小姐不爱看我,我就尽量少出现,我绝不会打扰小姐的生活,我只在我认为应当出现在场合我才出现。” 夕弦抬头看了眼阿左,话说到这份上,还能怎么样。 见夕弦默不作声,阿左道:“不打扰小姐了,我的房就在小姐隔壁,有事小姐尽管吩咐。”说罢,自离开去,心里却道:“我是真的来保护你的。” 屋中只有夕弦了,就听夕弦怀里的猫道:“小姐,快说说,今天见尚烈怎么样?” 夕弦绷着嘴,“噗嗤”一声笑出来。 “啊~~,看来是很顺利喽?!”小蝴蝶道。 “嗯~~,还算顺利!他把我接住,然后又请我吃了顿饭。” 小蝴蝶惊叫道:“吃饭?!!他见你第一面就请吃饭?额呀~,这是很顺利呀!等我有相中的人,小姐可得帮我请初一谋划,啊~呀!”小蝴蝶充满遐想的甜道。 夕弦的手在它头上轻轻一弹,“你呀,还是好好花时间多修炼,把你脸上那拙毛修炼下去再说。” “嗯。”小蝴蝶无可辩驳的哼了一声,又道:“小姐觉得他怎么样?” “蛮好的。”夕弦话一转,“今天吃饭时我说他吃饭像老虎,你说,他会不会嫌我事儿?” “那他冷淡你了吗?” “那倒没有。” “小姐心里还是不要想太多,如果他对你有好感,就算你说错句话,他也会往好想的。” “可是我这不刚开始和他认识吗?如果说错话,断送了他对我的好感怎么办?” “那就没办法了,你总不可能说的句句都是他爱听的,你就是你自己,如果他不能接纳你,我觉得分开也不是坏事,只能叫没缘分。” 夕弦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开口道:“臭猫!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我说吉利的,我说话要句句成真我现在就向上天祈愿,让我家小姐和尚烈姻缘圆满,最好明天就洞房。” “小蝴蝶,你诚心气我。”说着假意生气,却把猫放在桌子上,伸出两手,突然笑着挠到它腋下,“哈哈哈哈,还好不好好说话?” “啊呀!小姐,快停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说话,好好说话。”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尚烈仍没想出什么能让夕弦入住府内的说辞。他现在坐在正厅外的台阶上,初三正给两侧花架上的花浇水。 尚烈闷不作声的想着,理智告诉他,他把夕弦接府里来住现阶段肯定不妥!自己和她刚刚才见一面,就把人家叫道府中住,夕弦会不会以为我猥琐?再说,她一个大家闺秀住到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府里,别人会不会非议她?我应该多了解她之后,也让她多了解我熟些后再提这事。那我是不是应该叫初三把阿左叫来问问她的喜好?不好不好。如果让她知道我背地里打听她,她万一对我反感就糟了。 假如我诚挚的跟她直说让她住进来会怎么样?不行不行。刚想的不可以。我得替她考虑,我也得考虑我留给她的印象,这样太冒险!要不我找她去再吃饭?一想到要找夕弦,不知为何,尚烈觉得自己忽然有些紧张。我,我是在怕?怎么可能!说不可能,可是尚烈自己知道,他就是有点怕。 尚烈大出一口气:你说啊?!我抢麒麟,抱金凤,没带一点犹豫的,怎么到她这,我怎么……当初在天上我怎么没抽空看看怎么追女孩子的书,搞的我,现在都不知道该干嘛。 尚烈实在心烦,一起身站起来,迈步往院外走,初三放下水壶,也跟了出来。 “小姐,这都一个月了,他怎么也不派人来找你出去转转?你们见面真的顺利?他是不是把你忘了?” 夕弦心里也烦,她就以为尚烈会很快再约她,结果她在房里足不出户等了一个月也没消息,又不能派阿左去主动问询,那样显得自己太犯贱,难道真是像小蝴蝶说的?夕弦想着尚烈当时看自己的眼神,不应该啊,我还送他我的小碗了呢!也不知道他懂不懂我的意思。 “唉!我出去走走!你出去的话小心点。” “嗯!我猫身出去!小姐你失恋也别当回事!小蝴蝶永远爱你!” 夕弦撅起嘴,扬了扬手,假意要打,借此表示一下:不爽! 尚烈漫无目的的走,专往人多的地方去,好像人多就能挤掉烦恼。走过了一条街又一条街,他来到了又一条商街,这街店铺林立,挂幌飘摇,而且还有不少走商排列在街两旁。卖水果的,卖风筝的,卖蜜饯的,卖饰品的,卖糕饼的,卖玩具的,卖香囊的……,熙熙攘攘,热闹无比。 尚烈一望,忽的,“那是夕弦吗?”他心道,“没错!是她!” 在亭中吃饭时,尚烈坐在夕弦左边,夕弦头上左耳上方带的是两枝五个球制就的花的头饰,他记得很清楚。不远处的人头上带的正是完全一样的头饰! 尚烈快步向那身影移去,看清了侧脸,是的,是夕弦。尚烈忽又停住了步子。 夕弦在他三十步远的地方,那是一个胭脂摊,一个个小圆盒做的锦绣艳丽,夕弦正拧开来一盒凑到鼻前闻香。 他见她挑好了,付了钱,又向别家商户走去。尚烈就在后边不紧不慢的跟着,他见她又买了蜜饯格摊的甘草杏,又在糕饼摊买了坚果碎芙糕,她在书画摊前观赏片刻,又在饰品摊买了个小别梳,她在水果摊前观察了片刻后买了两串葡萄。 夕弦身刚一侧,“糟啦!”尚烈暗叫。原来尚烈不知不觉跟夕弦从三十步远现在跟到了十步远。夕弦正是向自己这方向转身,那不撞个清清楚楚看见我?! 还没等尚烈想出躲哪儿,就听身后一声响亮:“夕弦小姐!我又陪太子散步呐!” 此刻已转过身的夕弦正正的看到对面几步遥正看着自己的尚烈——满面通红! (四二)互戴斗笠 夕弦快步走了过来。今天夕弦穿的是一身水杏红的衣衫,头发梳的是西瓜头,本来头就圆,这显得她更添了些许俏皮。 夕弦左手掐着装着甘草杏和坚果碎芙糕的纸袋系绳,右手攥着装葡萄纸袋的颈口,走的似乎有点雀跃,衣裙袖摆随着脚步,一荡一漾的。 在尚烈眼里,夕弦的到来好像被慢放了,明明只是十步远,他却觉得她走了很久。随着那衣裙荡漾,身姿袅袅,夕弦仿佛一簇冬红花向自己迎来,使得尚烈不自主的心神慌乱。 “太子殿下。”仍是浅笑着施礼。 “哦!夕弦小姐。”尚烈不知说什么了,俩人都看着对方。 忽夕弦呀道:“初三,你怎么就顾自己,不给太子戴斗笠,看把太子晒的,脸都红了,这么晒会爆皮儿的!” 那哪是晒的!!! 初三愣了下,醒道:“我——”忙摘自己头上的斗笠。尚烈道:“没事儿,我不怕晒。还是你戴。” 初三道:“夕弦小姐说的有理,我这就去再买两个。”他把尚烈拒绝的自己的斗笠又戴在头上,迅速的转身去寻斗笠摊。 当初,尚烈带着初三和俩仆从刚从鬼族出来后,尚烈把初三他们定在山下,独自又去黑.岩洞找七宝蛇。 洞中,七宝蛇不在,但是大钻石全都在。鬼帝和大祭司考虑到尚烈去了鬼族,如果把这些钻石带回鬼族,万一尚烈在鬼族发现这些钻石,会使尚烈提早发现是鬼族设计他,所以就没带走这些钻石,毕竟尚烈才是他们想要的。 而尚烈在洞中考虑,七宝蛇不见了,也不知还回不回来,如果回来发现钻石不见了,它一定回逃走另觅穴,以后再想找它抓它就更难了;如果不回来,那这儿只有我知道,这些钻石放这也不错,所以也没把这钻石装进自己的口袋带走。 前后尚烈驻留了一个时辰,当尚烈回到山下,再看初三和俩仆从,全都闭着眼咧着嘴啊啊的哭。 原来鬼族的天空是黑的,尚烈把他仨定在凡界太阳地里,这一个时辰下来,他们的眼睛受不了,疼的加上怕瞎了,哭了。 看着仨大男的大眼泪小眼泪的哭,尚烈第一件事就是坐山坡上编了三个斗笠,又变出黑纱在斗笠沿儿裱了拃长周圆的围遮。打这起,围遮斗笠就成了初三不离身的装备,只要醒着,脖间一根绳,身背后必背着一个斗笠,太阳一露脸,立刻带上。 当尚烈四人进去凡界,一个精白的人在前,三个黑纱遮脸的斗笠人跟在身后,真真煞是威风,街上的人无不驻足观瞧。也就从这起,遮脸斗笠在凡界迅速流行。尤其是在黑道,那些武士剑侠,几乎行走江湖都带斗笠,又遮雨又遮阳,还能不被人看到容貌,甚是方便。 不久之后,这遮脸斗笠又在女子中流行开来,而且更盛。男子带的都是笠周围一圈黑纱,到女子这儿则变作了一圈白纱。对于那些容貌姣好亦或是不便盼头露面的大家闺秀,这白纱斗笠可真是个好物,外出时带上,阻隔了不少恶(读“恶心”的“恶”)人的馋邪目光。 不过后来日久,也给人们留下个观念,带白纱斗笠的必是个美人! 尚烈和初三他们四人从鬼族出来,在凡界走走转转,走了一个月,终于看青草湖畔依山傍水,风光旖旎,在这停了下来。尒説书网 尚烈选租了间大宅做为自己的府邸,哪知搬进去当晚,他留给鬼族医官的考题就送进了他府中书房的案上。 鬼族也是走修真界的时间,所以,鬼族一天,凡界一年。那也就是说,鬼医答题一个时辰,刚好尚烈在凡界走一个月,可刚落脚在青草湖畔租定的宅子里,考卷就送来了。这明显是被知道行踪,所以尚烈生气,把初三仨人叫进来,怒问,是谁报告的他的行踪。 在初三迅速的承认软言说解后,尚烈也消了气。紧接着尚烈新出了300道题的卷重考,时限三天。 鬼族的三天就是凡界的三年。这三年尚烈在干嘛,他闷头修炼他的法术,就是在认识夕弦后这一个月,尚烈对他的修炼也没有一天漏了,从未懈怠! 而经过这三年,遮脸斗笠则早流行成了人们生活中的平常物件,就比如这条街上,就有卖斗笠的货摊,带纱不带纱的斗笠都有。 初三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斗笠摊,奔着那儿快步走了过去。 尚烈见夕弦在太阳下很是怡然无惧,便问:“夕弦小姐不怕太阳吗?” 夕弦抬脸看了下晴朗的天空:“我从小就总来凡界玩,早适应了。——太子两手空空,是才到这儿吗?” “我来有一会儿了”,忽觉得这么说会不会不太好,又道:“也没多一会儿。额,夕弦小姐来多久了?” “半个时辰,同福客栈就在那边的侧街上。” “嘿!”尚烈心道,“本来不知道同福客栈在哪儿,竟然冒蒙走来了!她会不会以为我来找她的?” “啊~,今天天气很好哈!”尚烈没话找话。 “是啊,很适合出游。太子——” 正这时,初三拿着两个新斗笠回来了,“太子!” 尚烈看了眼斗笠转头问夕弦:“夕弦小姐戴吗?” “太子戴吗?” 初三一听这俩人这是——,“戴吧,今天太阳挺大的。”初三道。 “戴!”俩人不约而同道。 尚烈一伸手,初三立刻把一个斗笠递到他手上。尚烈正面反面的拿着看了看,明显初三挑好的买的。 这是一个带黑纱的斗笠,因为是新的,纱被拢在斗笠顶端扎了个球。 尚烈屈着臂,双手把它端到眼高处,忽臂向前一伸,一松手,——他没戴自己头上,他把它戴在了面前的夕弦头上! 斗笠落的很轻,夕弦完全没料到!夕弦的个子矮,头顶就到尚烈的喉结处,夕弦惊讶的仰着脸看向尚烈。尚烈面无表情,没事人似的也低头看着夕弦。其实他心里咚咚咚咚跳的跟打鼓似的。 短短静默之后,夕弦对初三道“帮我拿下。” “我帮你拿。”尚烈道。 可是初三已伸出一手接了夕弦的俩绳一掐口。 夕弦笑抿着嘴,低下头,一伸手拿了初三手里的剩下的那个斗笠。夕弦没停顿,她双手高举起斗笠,前走小半步,踮起脚,把那白纱斗笠戴在了尚烈头上。 夕弦目光从头上下移路过尚烈脸时,她红唇微咧,笑意莹莹。夕弦仍是微仰着头,她的的脸和尚烈的脸相距也就一拳。 因为离的近,尚烈看到,夕弦眼里好像有彩色的水在流动,光华烁烁,水波中还有两个小小自己的脸。他还闻到了一股隐隐约约的花香。很好闻,但不知是什么香。 尚烈看着夕弦的眼,嗅着她的香,不知怎的,他觉得自己的心像开了锅一样,他恨不得一把抱住面前这个小女子。可是他控制着自己,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压制着发抖的自己,可是他却欢喜无比! 夕弦戴好尚烈的斗笠,一退身又站回两尺远的原位。 “嗯,啊!刚才夕弦小姐说今天适合出游,不知小姐有空没有啊?!” “但不知太子有没有空?!” “我有空。” “嗯~,那太子有什么好去处?” 尚烈每次下凡,去的最多的就是饭馆,想想,带夕弦去哪儿呢?山河脚下过无数,却未踏足细赏玩。现在带人玩都不知哪里好,随便去一处,不是夕弦喜欢的景致该多扫兴!忽想起夕弦不是说过,她喜欢看美景,那她知道的地方肯定不少,不如问问她。 未等开口,就听夕弦说道:“上次太子请我吃饭,不如这次我请太子去个地方。” “好啊!” 夕弦迟疑了下,道:“我先回客栈取点东西,太子稍等我可好?” “没事儿。” 夕弦又对初三道:“我买的东西劳你帮我多拿会儿,我就不带回客栈了”,转头对尚烈道:“看光景,刚好带到那处去。” 说罢,往回走,尚烈也一路同行。夕弦进客栈后,尚烈一把抢过初三手里的夕弦买的食物,对初三道:“你快去再买些食物,快,赶在她出来前回来。” 还是夕弦先出来的,一出门见尚烈掐着她的东西,接过来,“刷”东西不见了,被她隐带在身上。 初三抱着足有十个袋子奋力的跑回来,尚烈看了眼初三,一伸手,也把初三抱着的东西隐带到身上。 “初三你回府吧,不必跟着。” “嗯,太子小姐小心。” 尚烈和夕弦来在一个无人注意的巷角,一抖身,俩人飞进空中,也同时,头上两个斗笠落飞到背后。尚烈手指往背后一指,斗笠也隐带在身上。他可不想夕弦给他戴的斗笠飞丢了。 夕弦也把斗笠藏起来。 白云悠悠脚下过,一路向北,千里之外,一座巍峨的深绿色的山出现在眼前。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尚烈看到,那浑然一体的深绿裂开一道口子,原来,远看是一片整绿,那是一片高处的树落和一片低处的树落树冠相接,现在飞近了,两片树落渐渐分开。 那越裂越大的口渐渐变成了一个近似圆形的区域,那里,那无数的青皮古松间,竟有一坡的霜精缤纷! (四三)菊海箜篌(上) 当秋凉,终于将露珠摧残得粉身碎骨,在大地万物的表面铺敷成一片白霜时,曾在暖煦的春日和炎热的夏季争相斗艳的百花,好像也追随着那消逝的温热,逃匿得不见踪迹。 可是菊花不同,霜落之后,她霸气登场,荣耀的独占了整个时节。 尚烈从空中越落越低,满眼色彩的大地扑面而来。尚烈恍惚间觉得自己是只蜜蜂,正跋涉千里来赶赴这最后的盛宴。 俩人落身在东边临树的位置,那里高度居中,有一片四个院落般大小的空地。两个石台,一高一矮,还有四个两高两矮的干树墩。 夕弦把藏在身上的物品都化出来,放在石台上,尚烈也如是。看见夕弦把一个琴立在石台上固定好,尚烈呀道:“小姐还带琴了!” “是啊,赏花弹琴品香茗,人间乐事。” “呵!夕弦小姐也是蛮会享乐!” “太子见笑。太子初次来,不如我先陪太子近赏花朵。” “嗯!好。” 俩人相伴,从空地穿过,步入菊花海。 尚烈看着近前的几朵粉花道:“这很像荷花啊!” “它就叫粉荷花。” “呵,名字很贴切,那这叫什么?”尚烈对着一朵白色的花问。 “它叫玉翎管。” “那这个呢?”尚烈指着一朵抱的满满的黄色花球问。 “这个是御章。啊!”夕弦呀叫道,好像忽想起什么,道“太子稍等我一下下。” 尚烈不明,就见夕弦向斜右侧走去,来到也是黄色的花旁边,那黄花和刚看到御章并不一样,只见夕弦掏出随身带的小剪刀,咔咔咔咔连剪了十几枝。 她抱着花枝反身走出花海,来到空地那旁的石台边,打开一个拃高的矮罐盖儿,她把怀里的一束黄花都插在了里面。 尚烈静静的看着,见夕弦做完这些,从远处笑颜如花的向自己小跑而来,尚烈脱口而出:“你跑慢点,当心摔了!”说完,尚烈才意识到:我刚才说了什么?我,在关心她?尚烈想至此,不禁嘴角微微上扬,心中生出一股喜悦。 夕弦跑到尚烈身旁停下,浅笑道:“好了!” 尚烈看着远处那一罐插花,道:“你是怕琴寂寞吗?”石台那里除了十多个装食物的纸袋,就夕弦的琴高高的站着,故此尚烈这样问。 “扪~!”夕弦用一个拐弯的鼻音表示否定,接着道:“等等太子就知道了。” 两人转身,接着向前走继续赏花。看着不断探身相迎的花朵,尚烈道:“夕弦小姐怎么找到这么个好去处?” 夕弦答道:“不是找到的,是我和小蝴蝶种的?” 尚烈吃惊的道:“这些,都是你种的?!” 不怪尚烈惊讶,这可真是好大的一片啊!从这边这么站着都看不到对面的边界。花朵们有的高些,有的矮些,团团挨挨就像波浪,特别是有风吹过,花朵们晃动着摇荡着,那是真如同花海一样啊! 夕弦认真的道:“还有小蝴蝶。” “小蝴蝶是谁?” “她是我的丫鬟,不过我当她是姐妹。” “你们,这是种了多久啊!”尚烈感叹的道。 夕弦努了下嘴,“很久了,反正我喜欢菊花,我俩看到什么菊花好看就都运到这来。” 尚烈看到一个绿花,不禁指着道:“菊花还有绿的?” 是啊,大多数花,就是别的花也是,大多都是粉白黄红,再有其他色就稍少见一些,比如蓝杏紫青,而像绿的黑的,在哪种花里都很罕见。 “嗯!有啊!那是绿牡丹。” 渐渐的,随着来到花海深处,尚烈的眼睛不够用了。 这些菊花不光色彩各异,花瓣和形态也各不相同。有的花瓣像桂花瓣,有的像豆芽菜,有的像羹匙,有的像蛇信…… 再看花的形态,那朵黄色花球的花瓣好像被手抱住顺时针一扭,然后定住,所有的花瓣都向一个方向旋转;再看那白色的,所有的瓣丝倾泻而下,就像瀑布一样,可到了尽头又都卷翘,好像遇了热石,全都烫蜷起来了; 这边这朵,红色的钩叶全都向四周尽情打开,豪放的露出花芯,那花芯周围是黄色的,中间是绿色的,整个花芯是个圆圆的半球型,像极了一颗发着黄光的绿宝石扣在当央;那边那朵,紫色的花瓣各自蜷曲回抱,没有规则但又彼此咬合镶嵌,最后完美的合抱在一起,形成一个紧致的紫色绣球…… 不知不觉,俩人就走到对面的边界,尚烈掉过头,又往山上斜插。花,真是太好看了! 尚烈刚开始时指着这个问:“这叫什么?” “龙吐珠。” “这个呢?” “紫绣球。” “这个呢?” …… 后来夕弦也不待他问,就主动介绍起来:“这是凤凰振羽,这是平湖秋月,这是古龙须,这是粉旭桃,这是桃花春水,这是飞鸟美人……” “这是千手观音,这是紫龙卧雪,这是丹凤朝阳,这是金背大红,这是太真含笑,这是兼六花黄,这是……” 俩人来到最高处,俯瞰着菊花海,稍事停留。 尚烈道:“夕弦小姐真是了得,这么多花名字都记得这么清楚。我别说名字,认都分不清,我只知道这一大片都叫菊花。” 夕弦浅笑道:“太子过谦了。太子深谙医药,那许多药草我不是也一样都不认得?” 尚烈闻言静静的看了夕弦一会儿,心道:“夕弦……” 片刻后,俩人开始从高到低纵向走进菊花海。夕弦不再介绍花名,俩人只是相随着前进,看到哪朵花别致就稍停一下。 他们来到一片区域,尚烈见这里的花全都是花瓣像小瓢船一般的球形花,颜色各异花朵众多,不觉就放缓了脚步。 夕弦便道:“这些都是从瀛东移来的,东瀛有个国华太翁,甚擅种菊,这都是我从他那儿挖来的!” “这太翁够大方,给了你这么多。” 夕弦不禁低头笑了下:“不怕太子笑话,都是我半夜去挖的。” “哦?”尚烈又道了个“哦!”他明白了是夕弦偷的,心中不禁好笑,这夕弦爱菊竟偷凡人的。 就听夕弦接着道:“不过我都是他有好几株相同的,我取一株,如果就一株,我就不取,因为我取走他没了他会伤心的。” 尚烈没说话。 “太子在心里笑话我吗?” “没有,小姐很是坦诚,也很善良。” 尚烈眼见着夕弦听了他的话,先前紧张的神情变得轻松回来。 俩人慢慢来到菊花海最低处,这里,是早花期的雏菊,毫菊,金丝菊等,她们接连成片充做外围,在清透的阳光,不注意还以为是春意尚在,开得烂漫盎然。 尚烈站立,反过身抬头远望。 这一片菊花海真是壮观!!! 菊花们不分高处低处,所有的花全都盛放着,各种颜色,各种姿态,如云似锦,娇美妖娆,再多的词语都无法描绘它的美! 尚烈怎么会知道,低处是早花期的小菊,而中部则是中花期的大菊,高处是晚花期的寒菊。夕弦是故意这样种植,利用地势落差使得这一片花海同时盛放! 仙界的花浮山尚烈见过,偌大山峰每种花一株,虽树花草花做有布局,但比起此处竟就是少些气势! 尚烈站着,秋季的天空澄明如镜,净空下花海就在眼前,一阵清风从高处拂来,带着清凉的淡淡花香直沁入肺腑……,尚烈觉得从小到大,自己头一次觉得心中如此时这般豁畅!他转过头,对身旁的夕弦道:“谢谢你!” 夕弦愣怔了一下:“谢什么。” “谢你带我来这。” “太子若喜欢,每年此时都可以来,这里除了我和小蝴蝶,只有太子知道。” 俩人沿花海外缘走回石台,在树墩上坐下。 夕弦道:“现在离午饭还早许,我弹首曲子太子品评品评?” “小姐哪里话,尚烈洗耳恭听。” 于是夕弦便调起弦来,“叮,叮叮”“淙,淙淙” “这音色这么好听,是古琴吗?” “是箜篌。” 见夕弦并未抬头,继续调音,尚烈也就没怎么残留尴尬,继续问:“小姐常来此这弹琴吗?” 一到花海,尚烈就嗅出,夕弦给他戴斗笠时闻到的香正是这菊海的菊香! “此处花开时来,平时,我想弹会去青草湖心的月心亭,若在客栈弹,免不了会被当成流萤。——调好了!” 夕弦“拨——窿咚,囎,淙淙妮—中隆温——,厾—呜撸嗡——,噔噌汀——呜稳噌温————” 一曲毕,尚烈眼望菊海,早失了神。良久,“此曲如画,凭空画幽泉,妙!唉!我不会说,就是特别好,入耳又入心!” 夕弦道:“太子骗人,这还叫不会说!” 尚烈看到夕弦好似眼中有光彩溢出,原来夕弦高兴的时候眼睛里有彩色的水光。 尚烈一起身站起来,“这样,我给小姐舞支剑,希望小姐别嫌弃。” “好啊!”夕弦应道。 尚烈从怀里掏出两指节长自己的剑,“刷”变回原长,就来在空地处,起势开始舞剑。 剑光舞动,上下翻飞,“囎——,叮叮晕叮——,”夕弦开始和着尚烈的剑弹箜篌,尚烈也听出来了。 两个人,一个红艳的姑娘手指在琴弦上跳动,一个白银的公子在花海前腾跃,尚烈越舞越高兴,他对着夕弦道:“小姐可会术法,我们对战!” 夕弦答道:“好呀!看招!” 琴音响处,一道绿光像一片张开的扇子向尚烈斜劈来。尚烈一个腾空回身下劈,剑光披散了音扇,翻腕反向一撩,一道青色的剑光带着一阵风扑向夕弦,夕弦指下一弹,一片绿扇迎面给青色的锋刃砍落…… 俩人左一剑,右一弦战在一处,打着打着,尚烈觉得好像自己的剑招都被夕弦化掉了,“我至少也该占一招上风再结束”,心里这样想,突然就生出了胜负心。 他右手执长剑,剑和臂成一条直线,臂右和身体成一条直线,整个身体和地面平行,就在夕弦正前方,“刷”就从远处刺过来! (四四)菊海箜篌(下) 夕弦就见,一个剑尖携着青色的灵辉闪着寒光,刺破空气直逼自己而来,霎时间就冲到了附近。 夕弦登时就僵住了!弹箜篌的手就停在琴弦边,一动不动,眼见着剑十步八步六步五步顶了过来。 若是尚烈站立舞剑,无论剑怎么左劈右划上撩下挂那都是一条线,夕弦怎么也会用弦扇迎上一击。 可是现在,尚烈的身体和大地平行且正对夕弦,在夕弦眼里,都看不到尚烈的脸,只有一个白色手握剑柄模糊的影充当背景的剑尖呼啸来至! 夕弦完全无法想不到如何应对!她被惊呆滞住! 在那众多的青皮古松中的一棵高高的树冠里,有一个人双腿别树一手攀抱着树干静静观瞧。他见此情景,来不及多想,啪啪,另一手就近抓下俩松塔,手臂高扬,瞄准尚烈的手腕…… 尚烈已经冲到了夕弦前边五步远的位置,看夕弦惊得瞪大了眼,嘴巴紧闭一动不动,尚烈心道:“还不了招了吧!” 四步远了,“我赢了!” 三步远:“我为什么要赢她,赢她对我有什么……”,不待“好处”这两个字想完,尚烈已到—— 夕弦的箜篌是立在石台上,夕弦是坐在石台后,夕弦身后是松林,尚烈从夕弦对面飞来,若是刺中,就会是尚烈平行石台穿飞而至。 尚烈猛然觉醒,可他已经停不住了,他只好身体在飞着的同时,右臂使足了力气往后狠狠一轮,把手中的剑甩了出去。尚烈的身体几乎是擦着夕弦定在箜篌弦边的手飞了出去! 夕弦的身后全是树,十几步远正是一棵一人多粗的古松。 尚烈由于右臂向后的那猛力一摆,带动着身体也向上旋转,可还不等他旋转成身体直立,就听“啪!!!噗噜噜,啪!” 尚烈整个身体正正的“啪!!!”撞拍在那树躯上,两条腿由于惯性,在两侧甩摆向前去。接着“噗噜噜”,尚烈从树躯上贴着树皮滑下,直接墩坐在地上。随后,上身往后“啪”一倒,后背拍起地上一阵尘土。 再看尚烈,嗯,两条腿跨着树一边一条直伸着,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字躺在地上,就好像他在敞开怀抱骑马,不,是躺地骑树! 树冠上的那人想甩松塔的手臂就高举着定在空中,他不知道,在另一处更高的树冠里,有个人站在横枝上,同样高举着手臂定住,只是那人手里卡的是一枚飞刀。 夕弦慌忙跑过来,尚烈昏了过去。脸上身上都是擦落古松爆下来的皮。夕弦叫道:“太子,太子?” 夕弦蹲身,边拨去尚烈脸上和衣表的树爆皮儿,边继续叫:“太子,太子快醒醒!……” 见尚烈仍不醒,夕弦有些急了,夕弦想起雾国人救人的方法。她直接跪在地上,探着身子双手压在尚烈的胸当央,“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前后压了几十下,尚烈仍不见反应。 夕弦心道:莫非我力气小?于是她左手撑地,改用右拳头往尚烈胸的正当央砸。 一,“太子!醒啊!” 二,“太子,快醒醒!” 三, “啊!”夕弦的拳头第三下砸在尚烈胸上,突然一双手抱住了她的手臂,准确点说是打尚烈的右拳手腕上一点的小臂。 尚烈睁开眼,一眼就见夕弦的小脸覆在自己头上方,脸上是担心多过惊恐的表情。 俩人都不动看着对方……,时间有些凝滞。 夕弦先打破了平静,道:“太子是不是早醒了?!”说着往回拽手臂。 尚烈抓着夕弦的红袖裹着的手臂没撒手,答:“没有,刚醒”,同时他搬着夕弦的手臂,把夕弦的拳头抬起移落到了左胸处自然的双手松开,“心——”尚烈刚说一个字,哪知夕弦一个重心不稳,一下趴在了尚烈身上。 尚烈耳边“突儿”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流,那气流像一匹疯马,刷的跑遍全身。尚烈都没敢动,好像他那一刻一动,身体就会爆炸。 夕弦的头就在尚烈的左耳边,夕弦惊恐的扭头抬起点儿头看向尚烈,她知道,刚才她倒下去不小心嘴碰到了他的耳轮。夕弦停几个数,见尚烈也不扭头看自己,撑着地想爬起来。 尚烈耳边的温热气息扑了几扑,夕弦撑着地正要起身,这时尚烈道:“心的位置不在胸当央,在左胸处,你,感觉到了吗?” 此刻,两人正是左胸贴左胸! 夕弦觉得身下人心那里正“咚,咚,咚,……”猛烈的鼓跳!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该,该吃饭了,我去洗手。”夕弦慌乱的站起来向树林里走去。尚烈也爬起来追上去。 树林里走五十步,一条尺宽的小溪穿林而下,夕弦蹲身在溪边洗手,尚烈挨着也洗,两人也不说话。 洗完夕弦前边走,尚烈就不紧不慢的跟着,心里美滋滋的。尚烈先从菊花海的边缘处拾回了自己的剑,然后才来到石台旁坐下。 因为日光的角度,两个石台现在已落入夕弦身后那松树斑斑的树影里。 矮石台上,夕弦已经打开了带来的食物。这边是尚烈带的:肝片儿,八宝饭团,大包子,烤鸡腿,栗子糕,花生毛豆,荷叶肉方,小炸鱼,小狮丸,翠瓜,两个柿子和一小包白糖,——尚烈一看这是初三带的让我做雪落火焰山啊!提剑切了西红柿,撒了白糖。杏仁榛子核桃瓜子各少许,居然还有一包小咸菜! 那边除了坚果碎芙糕甘草杏葡萄,还有千丝饼,宫爆鸡丁,小牛柳,夕弦还打开两个罐子,一个里是青菜彩豆米粥,一个是藕粉肉丝汤。 “我进店不知谁点的,菜好了人却走了,刚好我买下来。”夕弦解释道。实际是阿左见夕弦遇到尚烈说出游,提前回店点的做好,故意要店家卖与夕弦。 摆开扣菜带来的两只大碗,开吃。 夕弦从矮罐里拔出一枝菊花,就是之前她放的那一束,她把花倒拿,掌心“噗”一团火对着花四转烘了两烘,然后正立起花递给尚烈:“太子尝尝。” 尚烈:“这,要吃?” “是啊,尝尝。”夕弦又把花向尚烈更倾了些。尚烈接了。夕弦又如前做了一朵,自己拿着。 夕弦看着尚烈,好像故意的,慢慢的张开口,咬了一口自己的花,看着夕弦似有享受的嚼着,尚烈也把花送到嘴边,学着她张开口,咬了一口花。这一口下去,“嗯~~~好吃!” “这,你怎么研究出来的,好吃!” “也是碰巧,有回没带吃的饿了,小蝴蝶就说不如吃花解解饿。我们俩就尝花,觉得这花肉多微甜,后来我俩多次实验,就发明了这种吃法。” “教教我,这怎么做的?” “先把它放到调好的糖水里泡半个时辰,然后烘熟就成了。不过一定要是这种菊花,太子记不住名字没关系,但一定记住它的花型。还有糖水的浓度要配好,不然会太甜,烘烤也要注意别过头。”夕弦又拔了一枝新的花又做起来,做好后递给尚烈。 尚烈没接,伸手从矮罐自己拔了一枝,兴奋的道:“我自己来做!”他也像夕弦一样掌心托出一团火转着烘花,可是眼见着花瞬间干到破裂粉碎。 夕弦道:“没事,你的火有点猛,小一点,远一点,我也是做很多回才做成的。” 尚烈又做了三次终于控制的不错做出了一朵,他高兴的咬了一口,虽比不上夕弦那恰到好处的,但是也很好了。 一束花最后就一朵插在矮罐里,“太子不要了?” “不要了,给你的琴做个伴儿。” 饭后,歇歇了一些。夕弦又开始闲闲的弹她的箜篌。尚烈则爬到高石台上坐着,看着夕弦一拨一弹。“她的手好像面捏的,一看就很柔软——”,尚烈不禁又想起饭前,夕弦就是用这手攥成小拳头打他,“——她的手指匀匀的,连骨节处的横纹都细小的很,不细看都看不出来,真是指如小葱!”尚烈不怎么看诗,把指如柔夷简单记成小葱。 尚烈听着听着,这曲子怎么有些……好像在哪儿听过! “刚才那曲子小姐能再弹一遍吗?”尚烈对刚停下的夕弦道。 “当然可以,太子喜欢这曲?” “不知道,我再听一遍。” 夕弦开始弹,尚烈很吃惊,他似乎知道每个音符,知道这一句旋律的下一句旋律,尤其有两句记得非常清晰,甚至那两句之后,他不知不觉竟顺着和着夕弦的琴音哼完了全曲! 夕弦也很意外,“太子听过这曲子?” 尚烈惊疑的看着夕弦,“让我好好想想。” 尚烈闭上眼,把自己从小到大接触过乐器的情境都想了一遍。“天界有庆会庆宴时,师傅常常带着我参加,可是那乐曲都是钟钵笙箫,鼓动齐鸣,我没听过独奏啊,我脑袋里的声音就是一个乐器的声音。还有,我确定那声音就是这箜篌的声音!小时顽皮,那些乐器我都近距离看过,拨过,天界那里没有箜篌,不然我也不会不认识!” 尚烈又想起这曲子,“这曲子在脑中完全没印象,是夕弦弹才勾出来的。它好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被唤醒,远到就像隔世,莫非——是我……”看看眼前人,“不可能是她弹的我听过。” 尚烈想至此问夕弦:“这六界弹箜篌的人多吗?” “嗯——,箜篌,清悦次笙笛,灵动弱鼓杨,强悍输唢琶,哀婉败埙胡,注定不是大群体偏爱演奏的乐器,而且箜篌琴娇弦贵最为难学。” “那小姐知道这六界大概有多少人会弹箜篌吗?” “这我可不知。——太子怎么问起这个,是我弹得不好吗?” “小姐误会了,是我——头脑中有这乐曲,可是又不知在何处听得,我方才回想,它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我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这曲子,是谁弹的。” 夕弦见尚烈说的认真,她陡然也对是谁弹的产生了疑问,迟了会儿道:“那不如这样,你随我去见我师傅,她老人家知道的比我多,也许能找到。” “小姐的师父我能先知道是哪位吗?” “我师傅是‘芦鸡妖’。” “啊?!芦鸡妖?!” “早就听说她是六界箜篌大师,原来你是她的徒弟!——我们,现在就动身?!” “好啊。” 夕弦把箜篌设了结界,别的东西稍作整理后,什么也没带,俩人就轻身起飞了。 空中,尚烈问:“小姐的师父住哪啊?” “住妖界。” “那我们这是去妖界?”尚烈吃惊的问。 “是啊。” 尚烈心道,:“妖界还是头次去”,看看平静的夕弦,又一想:“妖界就妖界,小心一点,还有夕弦呢,怕什么!” (四五)寻音得图 树上人弃了松塔,“刷”落身在空地处,是阿左。他面对菊花海静静欣赏了一会儿,转回身,看到石台上笼在结界里的箜篌。他目光停落在了箜篌旁那一枝菊花上,慢慢的,走了过来。 就这时“刷”又一个身影,落在了他身后,是初一。初一道:“此花不可动。”语气淡却又深。 阿左看向来人。有时人之间不用语言,只靠眼神,也会知道对方的意图。阿左看到慢步而来的初一也盯着那朵花,然后抬头和他对视。 俩个人同时明白,对方都喜欢夕弦。两人并立,看着那一枝花。阿左道:“帮着花配罐子,真是难为你。”这话是指帮夕弦准备衣服讨尚烈喜欢。 “罐子一定会消失。” “只怕罐子结实,花又满意,即便消失,白费心思。”阿左道。 “乐见分晓。”初一认真的看着阿左答,意思里也包括“你”。 初一离去。阿左也躲起来。 “夕弦小姐,还有多远?”飞在空中的尚烈问。 “快到了。太子没来过妖界吧。” “嗯,头次。” “那我得嘱咐太子几句。一会儿我们进去妖界会通过一条长廊,那条长廊叫幻廊,是由无数个幻境组成的,你过的时候一定随紧我,不要细看,一但你盯着它看就有可能被吸进去。” “吸进去会怎么样?” “怎么样?!听我师傅说那是考验妖的,她们妖崇尚魅惑,如果走那条廊不被吸引或者被吸进去能自己出来,那就是合格的妖了,不管变没变人形都能去凡界。要是被吸进去出不来就会熬到晕死后被幻境吐出来,每个被吐出来的妖都会失去很多灵力,所以妖们不确定能过关都不敢轻易去幻廊。” “那我是仙啊,幻境还吸我?” “幻境的作用是魅惑,我是鬼,师傅还千叮万嘱的叫我小心呢。我想,太子还是小心些。” 尚烈在心里想:“我是仙,比妖高级,应该不会被魅惑,可是万一被魅惑,不是说明我连一个合格的妖都不够?小心,我得小心,不能丢脸。”虽是这样想,心里竟对幻境里能看到什么很是好奇。 果不多时,就来到妖界通道——幻廊。 入口处,夕弦道:“太子,千万别细看,就像逛街似的走马观花的看,要是不能做到的话,把眼睛闭起来跟着我走。” 尚烈心道:“不能让夕弦小瞧我。”于是道:“闭眼就不必了,我不细看。” 两人步上幻廊,最初,尚烈还行,不停的左右摇头,这样眼睛就不会停在一处。可走了十几米,就觉幻境也许没那么可怕,你看,我刚才看到一只小白羊在吃草,也看清了也没被吸进去。 渐渐的他放松了警惕。啊!这幻境好像一幅幅不同的画被拼贴在一起,有的是渔人划船,有的是田野农耕,有的是风筝满天,有的是月下佳人……太多了,风景的,人物的,花鸟动物的,甚至看不出是什么的。 忽然,尚烈看到一个白色身影在忙碌着,转回身,一抬头,是自己!是自己捣完药找瓶子要装药粉,那抬头寻找的目光好像看到了要找的瓶子,正正的就和尚烈的目光碰接上。 那人伸出手要拿,尚烈也不觉伸出手,两人的手不断靠近,“厾”指尖相碰,尚烈“刷”的就被吸了进去。 夕弦进幻廊开始还侧头看尚烈,但她见尚烈跟的还好,再说她也得注意不能细看幻境,所以就没总看尚烈的方向。可她再一转头,“呀!”正见尚烈被吸进去,夕弦一把抓住尚未进去的袖角,大叫一声:“师傅救我!”两个人就都被吸了进去。 进入幻境,原本的意识是被抹去的,但曾认识的人还会认识。 尚烈一进幻境,就见一片绿茵草场,远处有一个大宅,还有说笑声。尚烈向大宅走去,大宅既无院门也无墙,就坐落在绿茵场上。 宅下坐着的人见尚烈来立刻叫道,“来啦!”“来啦!”四个人跑着拥到尚烈跟前。 尚烈一看都认识,金朵,天白,火枭,麒麟。 天白道:“等了你好久了!” 金朵道:“是啊,我们闲的都要长苔藓了。” 火枭道:“快来,我们来踢蹴鞠。” 麒麟道:“发什么呆,快来一起玩!” 四个人欢声笑语的拉着他往前走。 金朵道:“我来当裁判,你们分两组。” “我,尚烈和我一组。”天白道。 于是,尚烈和天白一组,对抗麒麟和火枭一组。 球,踢的特别开心。让尚烈没想到的是每个人都踢的比自己好,因为自己这组落后,金朵竟然下场相帮,金朵踢的也比他好,最让他吃惊的是麒麟,他踢的比所有人都好。 和麒麟过球时,尚烈还道:“想不到你这么厉害!” 大家玩的兴高采烈,球踢的淋漓酣畅,所有人都笑着,喊着,追着,跑着。 如果尚烈有意识,他就会疑问:“他怎么可能和天白,金朵踢球呢?” 尚烈越来越跑不动,他想停下来,可是四个人好像一点不累,仍然召唤他接球传球。尚烈的肺像抽干了一般,呼吸愈来愈费力。他跑着,不停的跑着,跑着,几乎是踉跄的跑着…… 就听耳边“呤噌呤里隆——,隆依咚咛隆——隆依嗡呜哩嗡,增增曾里嗡——” “啪”尚烈从幻境飞出摔在地上。旁边是夕弦和一个老妇人。 夕弦赶忙扶起尚烈,尚烈站起来,感觉并未像在幻境里那么乏力。刚想施礼,老妇人一转身,迈步前行。 夕弦小声道:“我师傅,到了再说。”尚烈看了眼夕弦,便一起跟着前行。有了刚才的教训,尚烈不敢乱看了就盯着前边老妇的背影。 出了幻廊,“嚯!”好多妖,什么样子的都有,动物形的,植物形的,人形的,像早知道消息全都聚集在路两旁看着尚烈议论,同时高声的说着话,似故意让他听见。 “外来人,我们的幻境好不好玩呀?!” “喂,外来人,你看我好不好看?比你身旁的妹妹如何呀?!”别的妖给她一通起哄。“哈哈哈,说有什么用,去抢啊!”“就是,我看我比你好看。”“还有我!” “看这里,今天这么好,应该备好佳酿邀佳人,来和我喝一杯吧,哥哥?” “她在叫哥哥!”“是啊是啊。” “你们几个小的,都不知道叫哥哥更有诱惑力,还来——” “哥——哥,”一个声音打断她的话,这一声拖着长声叫得娇声软气,接着道:“喝酒有什么意思,哥哥,和妹妹去玩泡泡池吧!” “这个好!”“这个好!”…… “你们不要吵,是我说的!” “帅哥!看看我们多漂亮,别走那么急嘛!” “帅哥,我们去玩泡泡池,你一定会喜欢的。” “是啊,来玩泡泡池,我们都喜欢。” “泡泡池”,“泡泡池”,尚烈最后耳朵里听的都是泡泡池。 尚烈看着满街妖物,搔首弄姿,一方面脸红心跳,一方面羞愧无比。好在妖们只是极尽魅惑之能,却并不近身来犯。 终于进了芦鸡妖的住所,一间藤屋。 夕弦先拜见师傅起身后,对芦鸡妖道:“师傅,这是我鬼族太子尚烈。”尚烈没跪,抱拳施礼,“尊长好”,然后站定。 芦鸡妖见这男孩面貌上等,只是怎么鼻孔对人。哦,他鼻子挺翘,又仰头视人,好一副傲相! “不知鬼族的太子前来有何事啊?!” “师傅,是这样,太子听我谈箜篌‘醉太平’,说他听过,又不知何处听谁弹奏,想弄个明白,弟子不知六界弹箜篌者几人,特带他前来,打扰师傅。”夕弦答道。 芦鸡妖愣了下,“醉太平”是她作的曲,会的人也不过就三人,若是别的曲难找,听这曲,莫非——芦鸡妖仔仔细细重又看看尚烈。 看年岁,他不当听过啊! “师傅,除了我,六界还有谁会弹‘醉太平’?”夕弦追问道。 “醉太平乃为师所作,除了你我二人,只有你师姐弹过。” “师姐,我还有师姐,怎么没听师傅说过?” “你师姐多年前就去世了,唉,你弹的还是她的箜篌。” “敢问尊长,这位过世的姐姐是哪一位?” “她啊,是仙界的前凌霄花仙,因为生子难产而亡。看年岁,你,哦,太子遇不上她。” 哪知,就见尚烈慢慢的跪下,哭了,“我就说我听过,娘——,哈啊——啊——啊——” 芦鸡妖和夕弦都愣了,芦鸡妖叫道,“你是霄儿的孩子?那你爹?” “我爹是崇炎,他俩都没了,我是药君养大的。” 芦鸡妖心道:没错!真是没想到,是霄儿的孩子! “那,你应该是小仙,怎么是鬼族的太子?” “我下凡,不知怎么去的鬼族救了个鬼,他们就让我当太子。啊——啊——”尚烈边哭边说。 这回芦鸡妖也不嫌尚烈傲气了,“快起来,孩子。”m..Com “我称您什么,是师尊还是姥姥?”尚烈抹着眼睛站起来。 “叫师尊吧,快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芦鸡妖捧着尚烈的脸,“你还是应该长的更像你父亲,你等等。” 芦鸡妖在小柜里拿出一轴纸卷,“打开!看看!” 尚烈打开,画上是一位跪坐着弹箜篌的女子画像。女子容貌温婉,只见画都觉得温柔似水。 “这是你娘!” 尚烈痴痴的看着,久久不肯移开眼睛。 “师尊多年来就以此画聊慰相思,现在见了你,以后就你收着吧。” 尚烈跪地道:“谢师尊赠母图像。” (四六)泡池王者(上) “烈儿快起来,弦儿啊,过来”,芦鸡妖招呼夕弦也来到自己跟前,对尚烈和夕弦两人道:“不管你二人之前如何认识,今日,当着我的面,你们再重新见过,来烈儿,叫小师叔。” 尚烈和夕弦都是一愣,尚烈转头看向夕弦咧了下嘴,“这——,我还想追她当我女朋友呢,我——”,尚烈心想。 夕弦见尚烈不情愿,其实她也不想这样,一叫出口那俩人一下就差一辈儿呢!就对芦鸡妖道:“师傅,我——” 芦鸡妖打断夕弦的话,催促道:“烈儿,快叫,这可是你货真价实的师叔!”同时,给了夕弦一个制止的眼神。 尚烈被逼的,都不说话看着他等着他叫,最后,尚烈对着夕弦比蚊子声大不了多少的叫道:“小,小师叔好。” 夕弦也道:“师侄好。” “欸!这就对了么!——今日来了妖界,也不必急着走了,住几天。”说着站起身,来到屋外,尚烈和夕弦跟着也出来。芦鸡妖一抬手,就在自己的藤屋旁,一下化出两间屋子,“你们俩一人一间,一会儿咱们吃饭,接下来有什么安排,烈儿你和你小师叔商量,她对这儿熟。” 晚饭后,夕弦和尚烈坐在一枝探出的横叉上,看着眼前的妖界。尚烈道:“真没想到妖界是这样的!我原以为是到处都是深林泥沼,污气浊天,乌漆嘛黑一大片呢!” “是啊,我头次来时也不相信,其实这里只是另一个世界。” 妖界,天空是以紫色和黄色居多、各种颜色各自像是一条条彩绸般,彼此拼合成片,一起晃动摇摆的天空。 大地是像章鱼的吸盘那样,密密麻麻一个个碗口向天,底处有一个小孔,全是这样的碗组成的大地,而且是颜色是浅西瓜红的石头的。因为这些碗会不定时从碗底的孔喷出不同色彩的水,所以妖界的大地总是湿漉漉的。妖们也总是选择自己喜欢喝的水,所以常有妖趴在某个碗边等待,甚至有的花妖就直接将根长在碗里。 妖界的山不能称为山,更像沙漠的那种土丘,也不高,绵延很远,低处也不太深,只能算是浅湖,还小,各种颜色的水混在一起形成乳白色的小湖。 妖界的植物最多的是像山药棍一样秃秃直立的植物,放眼一望满眼都是,几乎每个棍顶上都蹲着个妖,越粗的蹲的妖也越大。 对于妖界,叶子极其珍贵。妖界有叶子的树和花特别少,因此,能居住在有叶子的树上的都是修为高深的大妖。所以有多少叶子成了妖本领大小的体现。 而叶子本身,在妖界也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小,小师叔——” “太子还是不要叫我小师叔了,都把我叫老了。”夕弦看着尚烈似有嗔怪的道。 尚烈求之不得,想了下道:“那,小师叔也别叫我太子了,我们——,你就叫我名字,叫尚烈。” “好啊!你叫我夕弦!” “嗯~,夕弦。”尚烈像第一次吃螃蟹般小心且认真的叫道。 “尚烈。”夕弦倒是叫的自然。 两个人看着对方都眼含笑意。 “夕弦,我们走进来时他们说的泡泡池是什么?” “哦,那是妖们特别喜欢的一个游戏场。里边能玩撞泡泡。” “好玩吗?你玩过吗?” 夕弦摇一摇头道:“没玩过,我最初常是在凡界和师傅学琴,后来到妖界也是练琴,只是听那些小妖说过。” 尚烈兴奋的道:“那我们明天去玩?!” 夕弦看着尚烈,咬着嘴唇翘着嘴角看了尚烈一小会儿,道:“你等着,我去见师傅!”翻身跳下。尚烈也跳下植棒,跟着一起来。 夕弦和尚烈进了芦鸡妖的藤屋。 “师傅”,“师尊”,“我俩想明天去玩泡泡池。” “玩吧,年轻的妖们都爱那儿,是你们年轻人的场所。”说完,芦鸡妖在藤屋的墙上揪下来六片叶子,想想,又揪下六片大一点的叶子。道:“看好规则再选球再玩。” 一进泡泡池大厅,“呼呦喝!”里边好热闹!少说也有好几百的妖们正欢呼喊叫。大厅的空中二十几个泡泡球正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移动。 “啪!”一个大泡泡撞破了一个小泡泡,那小泡泡立刻化出一个小妖翻滚着从空中落下,摔在下边的浮沫池里,那里有几十个妖,有的正往外爬,有的就站在下边加油!而更多的加油声来自四周环绕的妖众。 加油的妖们在大厅的四壁随意攀附,反正都是妖,也无需看台,有个小叉小缝的就能挂住。加油喊嚣声震耳欲聋。 尚烈和夕弦先看了一会儿,好像总体就是撞破小泡泡的泡泡会变大,越大好像就越厉害。尚烈心道:“这么低级的游戏也玩这么开心,看我的,把你们都吃掉。”m..Com 二人来到选球处,一个像胖娃娃般的大叔问他俩,“选什么球?” 尚烈一看球板,只有三种球,小的鸡蛋大,中的拳头大,大的西瓜大。但是做的颜色不同,所以数目很多。 “我选小的,红色的。” “换个颜色,现在场上有红色。” “那青色的。” 胖叔把青球取下,道:“一片叶子。” 哦!尚烈这才知,叶子在这当钱使。夕弦选了个黄小球。刚要进场,胖叔道:“请阅读游戏玩法。” 尚烈看了一遍,别的好懂,里边有一条,“小球可以吃大球——”,“大叔,不是大球吃小球升级,怎么小球还能吃大球?” 大叔道:“不可说,你玩时自己想。” 尚烈和夕弦看完了。“悠”“悠”两下,胖叔把尚烈和夕弦分别化入了球中。 尚烈变身的小青球和夕弦变身的小黄球就飘入了泡泡池游戏空间。 尚烈刚置身在空间里,就见自己附近一个小白球和一个小绿球相撞,小白球赢了,“突!”小白球大了一圈,而小绿球则消失,那化身的小妖立刻显现坠落。 尚烈看旁边有个小灰球,架着自己的球就冲了过去,尚烈赢了,“突!”大了一圈。还没找到下个目标,就见一个小粉球和一个小黑球“啪!”一撞,两个泡泡同时弹开,但奇怪的是,小粉球身后是一个比它小的小蓝球,就见小粉球,“噗”一声破了,消失了。 尚烈想,“怎么回事?它不是大吗?它怎么被吃的?”还没想出来,你不犯人人犯你啊,一个比尚烈青球大的橙色球一下撞了它,尚烈就听“噗”然后自己落了下去,同时看到橙色球就在眼前大了一圈。 尚烈这气,还说吃掉所有球呢!刚吃一个就被灭了! 尚烈站在浮沫池里没动,抬头看夕弦,夕弦吃了三回小球,有拳头大了。尚烈看着空中目前最大的那个紫球有脸盆那么大,想,“看来能变多大和吃的球的大小有关。”正这时,吃尚烈那个橙球“啪”把夕弦吃了,夕弦也落了下来。 俩人又站到胖叔面前,“我买中球。”尚烈道。 夕弦道:“我们买小球能多玩几把。” “小球总被吃,我要吃别人。” 夕弦道:“那好吧。” “请阅读游戏玩法。”胖叔道。 “我上局读过了。”尚烈道。 胖叔道:“每局都要读。” 两人还是用青色和黄色。尚烈一上来就报复性吃了五个小球。它“上,上”,“右”,不断的发出指令控制着小球,一面躲着比自己大的,一面寻找比自己小的,——他现在主要吃的目标就是小球。忽然它看到一个小球刚进场,是深绿的。 那个家伙好像一个小偷,专门躲着球走,和谁也不碰,可是它突然冲向了夕弦,尚烈大叫,“夕弦!你下边!”好在夕弦离的不远,赶紧“左,左,左,左”一顿加急,躲过了那个贼球。然而,夕弦上边一个浅蓝的就没那么幸运,夕弦的球一躲,小绿球从下往上“乓”撞在浅蓝球身上,就见浅蓝球“噗”消失了。 “哦——,我明白了!”尚烈心道,“原来是这样!” 明白了这点的尚烈刚想大展拳脚,左边一个球冲了过来,尚烈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又落在了浮沫池里。尚烈想,“它不大啊,也不快啊,好像同时还有俩小的也撞了我,我不是应该吞了它仨吗?” 正这时,一个落下来的妖的一句骂提醒了他。“又夹击我!喂,有本事单挑啊?!” 夕弦这次是在尚烈之前就落下的,尚烈和夕弦又站到胖叔面前。 “我选大的!”尚烈道。 胖叔道,“大的要三片叶子。” 夕弦也道:“我们选小的吃大吧,能多玩两局。” 尚烈坚持道:“小的吃大要什么时候,我就选大的,玩这一局!” “那好!选大的,我也选大的!”夕弦改为支持道。 尚烈和夕弦递上六片叶子。胖叔道:“请阅读游戏玩法。” 尚烈敷衍的看着壁上的字,忽然胖叔道:“只有一次缩小的选择,缩小后不能恢复,要重新打变大,请谨慎使用。” “还能缩小?!”尚烈吃惊的问。 就见胖叔把最底下一排球往右扒拉下,露出了一排字,正是他说的话。 尚烈叫道:“这条规则为什么藏起来?!” 胖叔哼笑了一声,然后道:“让你仔细看,前边露了几个字,两次你也没问,没问也没关系,反正你也到不了那么大”,说这话时眼睛看着空中那更大了许多的大紫球,“告诉你完全是我为了保证游戏公平,心里图个心安。” 尚烈这次选了红色球,空间里原来的红色球已经破灭消失了。夕弦则是鲜绿色的球。 泡泡池大厅妖们进进出出,空间里的球,球灭球生,这时尚烈抬头一看,空间里的球不知何时已有一百多个,大大小小,颜色各异,有的慢,有的快,飞着,突围着,破裂着,膨大着,看得人眼花缭乱! 尚烈沉了沉气,就玩这一把! “呼”一颗西瓜大的赤红的球奔着一处空间飞去,悬住,开始战斗! (四七)泡池王者(下) 尚烈的赤红球把自己附近能吃的小球迅速的全吃掉,先为自己腾出一块空间,现在它已有大窝瓜大。 接下来,他观察着那几个速度快,自己去吃可能会风险因此被留下来的小球。看他们是有企图攻击谁,还是只是随机去吃其它球。 他看到第一局曾吃过自己的橙球,现在它已经接近脸盆大,它也不断的调整自己,观察着自己周围的情况。 尚烈发现它很少出击,但出击必有斩获。尚烈看了片刻,开始学着应用橙球的战术。尚烈的红球做出好像在发呆状一动不动故意诱惑小球。果然一个小白球快速而来。 尚烈小心的判断着。“好!”待这小白球运动到了心理设定处,尚烈的红球迅速启动。现在红球动,小白球也动,可真正快接近时,红球不偏不倚刚好藏到了一个甘蓝大的褐球身后。 那小白球见打不到红球,挡在前边的正好也是比自己大的,便也就不减速,径直冲来! “突!”小白球把褐球撞破了,瞬间,褐球消失了,小白球大了一圈。 尚烈首试成功,“哈哈哈哈”心中欢笑。小白球大了后,也开始寻找速度慢的球,吃了几个变得有香瓜般大。 尚烈对这个白球放心了,因为只有初级小球方可快速运动击穿毁灭比它大的球。 尚烈自己又如法炮制了两次,现在他创造成长的白球,淡粉球和灰球把更大范围的呆小球都吃了,所以,自己这片区域小球密度远低于别处的密度,而橙子般,香瓜般大的球数量却比别处多。 尚烈发现,大多数小球还是都比较安分,靠吃别的小球壮大自己。那种想通过快速冲击大球获得成长的小球,只占很少的部分。 尚烈开始向旁边的区域缓慢的移动,很快那些橙子香瓜也跟了过来,因为不向外扩展空间,就得在自己这一片里自相残杀。 这一空间里的小球在橙子香瓜到来初时还是各自为政,在尚失了一部分同胞后它们迅速做出反击。它们或两个或三个猛烈的夹击橙子香瓜,淡粉球和灰球就在此破灭了。 当然,一部分小球消失了,同时又诞生出一部分新的橙子和香瓜。在这场厮杀中,尚烈吞了好几个成长起来的橙子和香瓜,“可能它们是在这区域里新生出来的吧。”尚烈这样想,他也不确定他吃的里有没有从自己区域里带出来的。 橙子香瓜们向外扩散,渐渐的,小球越来越少,所剩无几。尚烈兴奋的发现,夕弦的鲜绿球还在,但她现在只比进来时西瓜般大大了一点点。它来到和它有一定距离的位置停下,在这空间中,尚烈已经懂得,每个球和其他球之间都是有安全距离的。 尚烈打招呼道:“夕弦,你吃橙子般大的,小球速度快的向你来你就躲别的球身后。” 夕弦在尚烈的指导下明显大了一大圈。 “尚烈,你怎么不吃?” “我先让他们吃,等他们吃大些我再吃他们!” “你好狡猾啊。” “哪啊,这叫战术。——夕弦!吃那个,左斜下深蓝的。”“夕弦!吃那个!”“夕弦!吃那个!”在尚烈的指导下夕弦也有脸盆大了。 尚烈又道:“夕弦!吃那个,你右前方稍远的粉的。” 可是夕弦还没走到距粉球一半,尚烈一前进,把夕弦背后而来的浅青色的球吃了。夕弦就见一个大影在身后,扭头后看,正好见尚烈吞了浅青色球。心中不禁一阵后怕,转而嘴角弯弯,笑了。 尚烈看到好多橙子香瓜已经长到了西瓜大,心道:“该是我收获的时候了!”尚烈就像推土般,一路去一路回把路上的球全吞了。 浮沫池里妖们噼里啪啦的从空中坠落,他们仰着头,这小子疯了吧!不过他也真是厉害!可是有的妖不甘心啊,高喊着,“夹击红球!灭了他!灭了他!” 尚烈看着自己不断变大的球躯很是高兴。然而四个香瓜从四个方向围了过来,他们调整着距离。尚烈当然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他们要夹击他! 夹击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须同时触碰大球,否则就会被大球吞掉,所以夹击的球们默契很重要。尚烈看有一个方向有些空就往那里移,心想着,再降低些高度也许会脱身。 可是这四个球很知道红球的想法般,迅速补住空档,红球下,他们也一同下,把红球死死困在里边。 尚烈看看夕弦,她正忙着自己操作吃球根本没看他。 四个球渐渐同步的压过来,尚烈心道:“我这就死了吗?他们一同一碰我,我就死了吗?我好不容易这么大就死在他们四个手吗?” 四个球压的更近了,“快做决定!不能等啦!”心中一个声音叫道。 尚烈一狠心,叫道“缩!!!”红球瞬间变回一个小红球,一个初级像鸡蛋那么大的小红球。“上上上,右,上上上,右右”在一阵紧促的命令下,小红球斜冲出了四球的包围。 尚烈听到下边爆发出一片遗憾声,“看来都想我被灭了啊!” 小红球来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看着满厅橙子香瓜西瓜大的球,他此时有点后悔创造出这么多比自己高级的对手。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既然没死就重头再来!”尚烈看自己是初级,如果吃同级的小球,一是那些小球没剩几个,再有可能没等自己吃大就被大的球把自己吃了,所以尚烈决定走他曾诱惑别的小球的办法。就是对着两个和自己三点成一条直线的球进攻,这样跑了一个,还能撞一个! 尚烈物色到了目标,一个深绿和一个雪青色的球都有西瓜大,尚烈的小红球慢慢的动动停停,好像若无其事的样子,渐渐的小红球的位置和他俩连成一条直线。 小红球猛的加速,完全在意料之中,深绿的逃了,雪青色的球被灭了。“嘭”尚烈变成甘蓝大。尚烈快速的吃了好几个橙子香瓜,变的有西瓜大,又吃了十几个甘蓝大,又大了许多,但没有变小前的原来大。 这时一个小米色的球从远处直向红球冲来。尚烈心道:“我这刚恢复过来,你打别人啊!”可小米球不知道尚烈心中叫苦啊,继续前进着。 尚烈快速看下旁边,都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往哪躲也不好躲,一不小心还得被夹击。 尚烈无计可施,他脑袋里疯狂的问:“怎么办?怎么办?”他忽然想起小球之所以击穿大球是因为它速度快又小,“如果我和它一样快,或者速度差很小是不是可以化解?” 尚烈做了一个让所有球都惊讶的举动,他大喊一声“向左转!转!转!”大红球由慢而快转动起来,越来越快! 不管是浮沫池中的妖还是空中的球,全都像定住一般,没了喧嚣,暂时停战,看着这个“呼呼”自转的红球。小米球像一颗彗星般冲了过来,尚烈道:“右!”因为尚烈往右一点会让小米球打在自己球表面时转向像两个齿轮转动着咬合那样。 尚烈没料到自转着时操作“右”,他的球不是单纯的右移一点儿,而是一下冲出一小段距离,尚烈在旋转的球中尽量保持清醒,可是太晕了!他看到小米球追击而来,近了,近了。就见两球相粘,没有声响,小米球就如同在尚烈的红球表面停住。 尚烈叫道:“快!”立时,红球转的更快了,就见小米球“嗖”的被撇出!它脱离了红球冲向厅壁,“啪!”小米球撞在了壁上,破了。因为小米球的撞击,藤结的壁晃动几晃,使得好几个看热闹的妖连同小米球的妖一同砸落在浮沫池里。 随即而来的是全厅爆发出一片欢呼声!“红球!”“红球好棒!”“红球加油!”“红球!太赞了!”……大概他们从没用这种方式化解过攻击的小球。 尚烈庆幸自己成功了,可他回想,很快他认定“转”是有弊端的,就是调整姿态时会跑偏,还有就是停下来的慢。尚烈心道:“怪不得他们都不用转的,我也就用这一次,真晕!”也许攻击转着的球有风险,所有的球在尚烈停下来前都没攻击他。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三个香瓜又围了过来。尚烈心道:“不好!怎么办?!我已经缩小过一次不能再缩了。”其实就算能缩尚烈也不想缩了,毕竟一缩小就等于被打成原形,就得重头奋斗。 尚烈急得直冒汗,可忽然,那个深绿球,就是尚烈三点成一条直线吃了雪青色球逃走的深绿色球一下吃掉一个方向的球。尚烈真可以说是感激涕零。他反身把另两个吃了。 从此,红球和深绿球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起瓜分着橙子香瓜。尚烈还叫道:“夕弦,你去吃那个亮粉的。”那亮粉的正是围攻深绿的球。夕弦也不笨,很快发现玄机。于是三球占三个角,开始杀球。 尚烈到此时才明白,这绝非是一个单打独斗能活下来的游戏,要想活,必须组队战斗!同时他惊醒道:这小球的变大方式和凡人的成长何其相似,从一个平凡弱小的人奋战成一个强大的人。这游戏的法则也如同人生活中面对的一样,彼此角斗,无论怎么谋计行为,只为最终的存活,且活向强大! 这游戏一点也不低级,它很深! 厅里的空间渐渐稀了,新的小球们都不进场,因为他们看到他们进来也只能成为牺牲品。 橙子香瓜西瓜也越来越少。最后空间形成了八球的局面。通过厮杀,尚烈知道,那个最大的紫球和黄球湖蓝球是一伙的。而自己这边是红球,深绿球和鲜绿球,另外有两个球,一个白球,就是最初在自己空间里的那个,还有一个是杏色的球,看不出这两个是一伙的。 尚烈发现自己变大后,上升下降都比是小球那时快,但发出“右,上”这样的指令行动时却有些延迟滞后。并且这空间似乎分上中下三层,什么指令都不发,球会自己在这三层缓慢的上升、下降漂移着往复运动。 尚烈借由下降把杏球挤到夕弦那方向,夕弦没客气一下灭了它。尚烈开始往大紫球去,不想白球和绿球都跟过来,白球不是自己这伙的,尚烈想:原来是蹭饭的! 三球围向紫球,可紫球动都没动,就在三球一起进攻时,白球突然后退,深绿球停住,“靠!”尚烈骂道,“这是什么意思,让紫球吃我吗?”同时又想,白球和深绿球是什么关系? 尚烈边加速后退边想:深绿球不能留!想深绿球和自己一路携手征战,还救过自己,可此刻关头容不得半点闪失,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尚烈奔着黄球而去,深绿球又跟过来,就在看起来要夹击成功时,尚烈一个回身冲向了湖蓝球,湖蓝球正卖呆看热闹,反应过来仓皇出逃,正好被夕弦的鲜绿球堵住,它被灭了。 而深绿球刚撤夕弦和尚烈合伙吃了它。一个全身雪白的妖从空中落入了浮沫池,他抬着头看向尚烈。尚烈的红球一下膨大到和紫球同大。就听观看的妖们纳闷道:“他们不是一伙的吗?红球为啥吃他?” 白球顿时奔向黄球,尚烈知道,看来它原本和深绿是一伙的。尚烈的红球阻在白球前,而黄球在身后,黄球身后是鲜绿球。 突然,红球冲向紫球,现在红球和紫球同大,同大碰一般会弹开。夕弦见尚烈一动立刻冲出,“啪!”黄球躲了,可最前边的白球因为红球的阻挡没看到状况,就这样,白球被夕弦的鲜绿球吃了。 尚烈的红球和紫球果然碰后弹开,尚烈弹开的方向似乎做了规划,鲜绿球吃完白球就来到黄球旁边,看似一个没用的位置,可尚烈的红球一弹回来,立刻所有人都懂了,尚烈弹完竟奔着黄球而来! 黄球想跑,鲜绿球早进到近前。“啪”,黄球被红球吃了,鲜绿球并没一同夹击黄球。 现在就剩一个紫球了。尚烈想:我是吃掉夕弦变大吃紫球,还是和夕弦夹击它? 紫球的破灭已是毫无悬念。尚烈选择夹击,他和夕弦,一个红球一个鲜绿球一起移来,看着就像手拉手同步前进。 紫球看出来了,红球是不可能让它单独吃掉鲜绿球的,“啪!!!”紫球被挤破了,一个青绿衣衫的美貌姑娘落入浮沫池中。 接下来,尚烈犯难了,我只要一碰鲜绿球,球就破了,夕弦就落下去了。可是这江山是俩个人共同打的!可是不吃夕弦这最后的胜者就无法得出。 尚烈左晃晃,右悠悠,想着要怎么结束。晃了好久,下边的妖和四周的妖也像知道他的矛盾,也不吵了,静静的等他做决定。 “既然这是一个优胜劣汰的游戏,既然最后只有一个胜利者,那就遵循最原始的规则!”尚烈心想,“只是,我要如何让夕弦体面的战败?!” 夕弦的鲜绿球晃着向上层升去,而尚烈刚到下层底部反向。“有了!”尚烈想:如果夕弦到顶就会相当于速度为零,我在上升,如果从下往上碰它,它一破,不就正好落在我的泡泡上?!就可以不落入浮沫池啦?! 说干就干,尚烈操控着红球来到夕弦的鲜绿球正下方,夕弦到顶,尚烈刚好加速冲入上层。夕弦的球有轿车大,尚烈的球有宝马大,就见大红球往鲜绿球底一顶,“噗!”鲜绿球立刻破裂,夕弦化出来往下落,尚烈在那一霎,“呼”竟出现在大红球外,一个公主抱抱住下落的夕弦。 尚烈自己都惊讶,惊讶最后的胜者竟然可以人球分离。他眼看着处于自己下方的大红球“嘭嘭嘭”膨大了数倍,可不止轿车加宝马一共那般大。那红球足有一个摩天轮那么大,尚烈就抱着夕弦一起落在了这个巨球的顶上。 尚烈抱着夕弦站稳在巨球顶上,头顶登时散出满满金灿灿的光。他一抬头,才发现,这球原来和厅顶一般大,球正向顶最高处升,——那里现出一个金色的珠子,光就是它发出来的。 球很快就到顶了,尚烈没放下夕弦,所以尚烈示意夕弦摘,夕弦就在尚烈怀里一抬手,摘了那珠。 就听一声巨响“乓!!!”尚烈身子一震,从高空——,满满厅的金色星星从高空落下,无数的妖们从巨球生成就开始欢呼,此时更是达到了沸腾,——尚烈就是在这满天纷落的金星雨中,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抱着夕弦从空中慢慢下落。 下边的浮沫池不知何时浮沫全都消失,干净的池里满满全是妖,他们高伸着手臂,头,还有尾巴和触须。 尚烈和夕弦一落下,立刻陷在妖海中,他们把他俩抛向空中,接住,再抛,再接住……夕弦和尚烈被颠散了,他们仍是抛,耳边是高喊的一声声“泡泡王!”“泡泡王!”“泡泡王!” 无数的手臂,触须,成人和没修成人的妖用他们身体的某部分摸尚烈的脸。每被抛到空中又落入妖群,尚烈眼前都是深林枝杈般纵横交叉的臂须……他觉得自己就像落进了海胆中心。 许久,大家才把他放下来。胖叔爬到桌上站立,高亢激动的道:“众妖稍静,今这位——”,他看着尚烈才想起来还不知道尚烈的名字,“请问王的名讳?” 尚烈答:“尚烈。” “哦?”因为妖数众多,这声“哦?”声音很巨大。很多妖都一愣,接着就有人交头接耳。 胖叔也是一愣,但马上恢复原样:“未想到是天族布药使尚烈来访!”接着用之前激昂的语调继续道:“今,新一届泡池王者诞生!尚烈!为我‘泡池王者’!距上界王者4521年!现,请我们的王许一个心愿!” 胖叔转向尚烈:“对着那金珠许愿,然后把珠挂回顶中央。” 夕弦已在大家放下她后来到尚烈旁边,尚烈拿起夕弦托在掌心递过的金珠,想了下道:“我许妖众听我万年号令。” 胖叔道:“我妖界有妖王,此愿只适用于此泡池厅中众妖。”说着看着尚烈。 “那好,就此处众妖,听我万年号令!” 有一个尖尖的声音道:“胖叔!那万年里又有王诞生怎么办?” 这声音虽小,但很尖,现在大厅是静的,大家都听到了这话。 胖叔道:“那新王者的愿就延迟,此愿结束万年后再执行新愿!” 大家没有了疑问了。 “请王挂珠!”胖叔道。m..Com 尚烈飞身把珠挂上原位。身下四周是海浪般的呼喊:“王!王!万年!万年!王!王!万年!王!” (四八)获赠灵力 尚列和夕弦一起走在回来的路上,他们两个还在回想着刚才泡泡池那热闹的封王场面。泡泡池大厅的妖此时也都陆续各自散去。 走着走着,尚烈忽然腿一软,单腿跪在了地上,夕弦弯身赶忙扶他。 夕弦问道:“你怎么了?” 尚列慢慢站起身答:“我觉得有些乏力。” 尚烈缓了缓稳当了会儿道:“也许是刚才玩儿泡泡球,太过激烈专注了,有些累吧。” “你累吗?”尚烈转头问夕弦。 夕弦挺了挺身姿拔了拔个儿,感受了一下道:“我不累。” 尚烈迈步,“我从刚出厅就觉得明显乏力——” 正说这儿,就见一个身影“唰”落在了距两人二十步远的前方。这是一个姑娘身穿着青绿色的衣衫,——正是方才泡泡池最后被挤破大紫球的那个妖! 这姑娘眉毛高竖,目露凶光,一步一步逼过来。 尚烈和夕弦当然看得出,来者不怀善意。尚烈端臂抬掌,叫力气想准备迎击,却不想臂抬一半又落下,——他力气不济! 夕弦一下展开双臂拦在尚烈身前,同时道:“这么玩不起吗?输了就来报仇?” 就在这时,又一个身影“唰”地落了下来,这是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连头发都是白的。尚烈和夕弦一看,这不是那个深绿球的妖吗? 这男子对夕弦道:“你快带王离开,这有我。” 夕弦忙扶着尚烈,从旁侧快步走过。白衣公子始终移着步挡在绿衣姑娘的前边。 夕弦和尚烈边走边听到后边二人的对话。 “青腰,他是我们的泡池王者,你不能为难他。” 青腰回道:“他是天族人,我要抓住他去和天族交换长毛。” 白衣男子道:“青腰,你醒醒吧,长毛已经成魔。你也知道,他把咱们妖族破坏成什么样,若非咱们妖族杀不了他,也不至于求请天族!青腰,现在咱们妖界好不容易太平了,你为何还要执念救他,他成魔了,他早已不认得你是谁了!” “我不管!”青妖情绪激烈的叫道:“我就是要抓住尚烈去换长毛!” 夕弦扶着尚烈走远了,后边的话听的不是很清楚。 白衣男子道:“那我再问你,设若你救出他,你把他放哪儿?还放妖族吗?” “我放他在魔族!” “魔族?怕是其他魔会群起而攻之,你是在救他吗?青腰,他尚失了心智,他已经死了。” 青腰哑口无言了片刻,“你少管!”说着“唰”不见了。 白衣男子眼神一动,也“唰”不见了。 夕弦正扶着尚烈边走边说,“不太远了,快到了。”白衣男子一下出现在尚烈身旁。 “我送你们回去。”白衣男子道。 尚烈有些警惕又疑惑的看着他,“你不怪我吗?” 白衣男子一臂架起尚烈的另一边手臂,一臂从后边扶揽住尚烈的腰,道:“怪什么?!吃掉我?——你是强者,败给强者没什么丢脸的。再说,最后你赢了,当了王,我牺牲的很值得。” 三人往前走着,尚烈问:“那个姑娘是谁啊?!我听她说长毛——?” “哦!她是个葫芦妖,叫青腰,这个腰”,说着扶着尚烈腰的那只手在尚烈腰上轻捏了下,“他男朋友是条长毛虫子妖,成了魔,两个月前被你们天族抓去了,她想抓你拿你去交换。” 尚烈一下想起婚礼前一日药仙宫浮山平台天兵带来的那条大虫,“原来是他!那么丑她也看得上!”尚烈心道。 “那你是——” “我是白头翁妖,你可以叫我白冠。你放心,有我在,她别想打你主意!”后边这一句,白冠突然提高了音量,对着天空说道。 此时,藏身在植棒上一路跟随的青腰恨恨的嘀咕道:“说给我听!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我——,哼!” 已经能看到芦鸡妖的藤屋了,夕弦和白冠扶着尚烈刚到藤屋切近,就听屋中声音道:“怎么去了这么久”,话音未落,芦鸡妖步出屋外,但见两个架着一个,立刻呀道:“这是怎么了?” “师傅”,“师尊”,尚烈接着道:“我有些没力气。” “没力气?!”芦鸡妖重复道。 白冠惊讶的道:“你管鸡婆婆叫师尊?那你不就是鸡婆婆的徒孙?!”又有些喜悦的对芦鸡妖道:“您知道吗?他,刚才成了泡池王者!太带劲了!” 哪知芦鸡妖惊问道:“你成泡池王者?!那他们摸你脸了?”芦鸡妖心道:我问的是废话,王者都会被摸脸。 “摸了。”尚烈疑惑的回道。 “快把他扶我屋来。”芦鸡妖道。 本来夕弦是要把尚烈扶回尚烈房间的,现在她和白冠架着他进了藤屋。尚烈落座在坐塌上,扶他的两人一松手,他“啪叽”倒躺在塌上——根本坐稳不住! 芦鸡妖来到尚烈跟前,抓过他的手腕摸脉。 “师尊,我被摸脸有什么问题吗?”尚烈躺着看着芦鸡妖问。 芦鸡妖放下被摸脉尚烈的手腕,轻叹道:“你的灵力太少了,可能不及半万年。泡池赢得泡池王者都会被摸脸,摸脸的仪式进行的同时也就把灵力送给了大家——” “什么?!……”尚烈惊叫:“我可没想给他们,是他们——那么多妖摸我——” 尚烈生气的道:“这些臭妖怎么这样,取我灵力都不提前告诉一声吗?我才不要给他们,我要要回来!”说着,尚烈用胳膊撑着就要起来,无奈力气不济起不来。 “烈儿,你莫要骂他们。六界生灵虽有级别高下,但众生灵皆平等,按你说的,你师尊我也是臭妖一个。” “师尊,您,不是。”尚烈悻悻的道,“我是——” “你是被取了灵力生气。” “他们至少先问问我愿不愿意给,就这么取不就是抢!”尚烈又气咻咻的道。 “泡池王者赢的人会被摸脸,这是从有泡池那天就定的规则,一方面以这种方式显示赢者的荣耀,一方面也以这样的方式付给大家灵力,意为与民同乐。你是头次来不知道,怪不到他们。” 尚烈蔫蔫的问:“师尊,那我还有多少灵力?” “额~,一百年吧。” “什么?!”一百年灵力,对于灵力动辄以万年计的仙而言,和没有没什么区别。尚烈闻言差点昏过去。 他没想到妖界一行让自己兴奋无比的泡池王者竟让自己几乎灵力尽失。 “我不给他们!我要要回来!!!我要要回来!!!……”尚烈猛又委屈又激动的叫着,眼看就要哭了。 芦鸡妖看着尚烈这番模样,心中不忍,叹道:“唉,怪师尊,师尊没想到烈儿好本事,来了就能当王者,也没提前告诉你,怪师尊,给出的灵力是游戏规则咱不能去要回来,不过烈儿莫怕,烈儿的灵力——,师尊给补!!!” “师尊,我——”尚烈叫完一句接不下话了。没有灵力我不甘心,要又不能要回,现在师尊说给灵力,按说我应该高兴,可怎么高兴不起来?——尚烈心道。 芦鸡妖从墙上揪下一片大叶子,夕弦和白冠把尚烈扶坐好,盘好膝,然后两人就退出到藤屋外。 尚烈看着芦鸡妖把叶子悬在自己胸前一定距离处,问:“这叶子是干啥用的?” “这叶子是转化的。你们仙属高级,给凡界和妖魔鬼怪输灵力都可直接注入,师尊是妖,一会儿给你渡灵力属低级给高级,需要先转化成你们仙属能吸收的灵力你才能接下。” “哦!”心想:这妖界叶子竟能干这个! 芦鸡妖开始给尚烈渡灵力,尚烈看到,大锅口大的一大束浅橙色灵力射到叶子上,出来后变成了小锅口大的白色灵力束,然后注入自己的体内。 尚烈惊叫道:“师尊,太费了,我不要了。” 芦鸡妖边继续施法边道:“胡闹,师尊给的起,别说话。” 灵力源源不断的注进了尚烈体内。注着注着,忽然,刚注入尚烈身体的白色灵力从身体里立刻往外飞散。 芦鸡妖“刷”的停住施法,接住叶子,问:“烈儿,你有多少修为?” “额~,我不知道,不过我现在每天都在修炼。师尊,怎么了?” “刚才,你吸到一定量就吸不动了,你的修为不够,给你的灵力多到数,你控不住就会飞散。” “那师尊我现在有多少灵力了?” “两万多了。” “两万多!”尚烈大惊,没想到这一会儿自己就两万多灵力了,以前还不到五千。心中高兴,道:“就这么多吧,谢谢师尊。”说着在塌上撑着塌也不盘腿坐了,跪在塌上,就要磕头。 芦鸡妖一抬手禁止道:“且慢,烈儿还是等等。” “师尊——” “听师尊说完,你不是在修炼吗?现在你灵力多过从前,修炼修为增长的速度也会加快,你就在妖界多住些日子,师尊再多给你些灵力,说实话,在师尊眼里,你即便是现在的灵力也拿不大出手。” “师尊”,尚烈本是不太会不好意思的人,但现在,他真的对芦鸡妖如此重待自己,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尚烈就遵从芦鸡妖,留在妖界修炼。 他当夜一提气,嚯!身体里像有一条小龙在游走。一夜下来,修为真是明显就长了一截。 尚烈也不出去了,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练修为上。 芦鸡妖一天给尚烈渡一回灵力,尚烈的灵力和修为突飞猛进。 转眼一个月,这天渡完灵力,芦鸡妖笑呵呵的道:“行了,这回我烈儿这灵力拿得出手了。” 尚烈喜滋滋的问:“师尊,我现在有多少灵力?” “四万年。” “嚯!四万年!师尊!”尚烈一高兴,从榻上跳起来抱住芦鸡妖在芦鸡妖脸上“呗儿”狠亲了一口。 (四九)妖界零事 尚烈和夕弦要离开妖界了。无数的妖都聚在通往幻廊的路两边前来欢送,很多很多。封王那日泡池的妖们更是悉数到齐,挤在前排,呼喊着“王者!王者!” 尚烈和白冠道别:“这次来妖界,多蒙你照顾。” 白冠道:“王不必客气,待我来日突破幻境,必到凡界找王,到时常伴王侧。” 尚烈笑道:“好啊。” 这时,青腰走过来,对尚烈道:“王,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尚烈回道:“知道,不忘。” 一旁的夕弦心中疑惑:尚烈答应她什么了?上次见青腰是封泡池王者回来的路上,她还要抓尚烈呢,怎么今天她称尚烈王,还态度这么好?!好像还可怜巴巴的。尚烈是在何时对她说过做过什么吗? 当然夕弦不可能当这么多妖面问尚烈。 真的要走了。大丽花妖道:“王,你什么时候再来妖界?” “是啊,什么时候?”大家也嘴八舌的问。 “王,我们以后要到了凡界怎找你?” “王,你下次来给们带点外面的食物吧。” “你在说什么!把王当成搬运工了!”一个妖对前一个说话的妖训斥道。 “王,你把我藏衣服里带出行吗?” 大家一片呼声:“不行!” 一个大鼻子还甩了那个小圆脑袋一下,“竟想找捷径,不合格出去谁也诱惑不到不是给我们妖丢脸!”是胖叔的声音。 尚烈看清了,原来胖叔是大象妖。 尚烈和夕弦对大家挥手:“走了。” “王再来啊!”此起彼伏的道别声。 芦鸡妖亲自陪尚烈和夕弦一道,将他俩送出幻廊。 尚烈和夕弦飞在空中,静静的谁也不说话。 尚烈开口问:“在想什么?” 夕弦在想昨天晚上在师傅的藤屋,尚烈那时已经在睡梦中了。因为是最后一天修炼后又输完灵力,明天就要离开了,所以尚烈睡的早些。 芦鸡妖道:“弦儿,过来。” 夕弦坐到师傅跟前。 芦鸡妖拿出一片大叶子道:“师傅给烈儿输了四万的灵力,现在师傅也给弦儿四万年,没偏没向。” 夕弦一听,一下站起来,“师傅,我不要!” “师傅说给就给,来,上来坐好”,说着举起大叶子。 夕弦一下跪下,“师傅,我真不要。我也不干啥,用不着那么多灵力。” “那师傅也要给,难道还要师傅求你不成?!” 夕弦激动的恳求道:“师傅!您留着吧!”说完一俯身,头磕在地上,一动不动。 芦鸡妖一见夕弦这样,叹气道:“唉,师傅给你灵力还给你带来了不自在。——你先起来!” 夕弦抬起身抬头看着芦鸡妖,“你先起来!”芦鸡妖又道。 夕弦站起来。芦鸡妖道:“这样吧,师傅把这灵力存到你的滴血坠里,你今时今日用不上,也许来日会需要。待将来你需要灵力傍身时你自己取出来输进去。这样总行了吧?!” “师傅,那您给了尚烈和弦儿这么多,您还剩多少?” “师傅你就不必操心了,我在这妖界一呆,天天就拨拨琴,着实用不到什么灵力。” 芦鸡妖说罢举起大叶子,施法将它悬在夕弦前方,一大束大祸口大的浅橙色灵力束冲向大叶子,在大叶子后变成中锅口大的绿色灵力束,拧聚成一股指粗小束,注进了夕弦项间的滴血坠中。 注完灵力后,师徒二人又闲坐着。 “弦儿,师傅想过,为何箜篌不能普及,就是因为箜篌有六十四弦,而且是双排,故此弹起来难。师傅多年前就嘱托凡界济东的陆姓琴匠世家,要他们改良箜篌。师傅每一百年就会去一趟。” “师傅,那以后弦儿去吧。” “弦儿真是懂事。师傅为了给他们提供木材原料,几千年前就在神农山种了各种不同的树,你每次去给他们带三种不同树质以提供使用。你要提醒他们——”芦鸡妖卡壳了。 “提醒什么?师傅?” “我想想,年纪大了,——哦,我们箜篌目前的音色和竖琴和萧有些音十分雷同,让他们做琴时,仔细听听木头音箱产生的共鸣还有琴弦产生的和旋泛音,琴弦也可以试着换。总之,要做出来的箜篌一定要音色上胜过竖琴!再加上结构变化使得演奏简化,那么我想,箜篌改造成功之日后,一定可以奏响天下!” 夕弦笑了,“师傅想的远,一定会有那天的。” 是的,很久之后,那一天的确到来了,在大唐时,双四十八弦箜篌是非常普及的乐器,因其音色清悦,悠远,飞扬,动人,为无数乐人钟爱。 夕弦被尚烈一问,从回想中抽回神来,想了下答:“我在想我们进妖界幻廊时,我在幻境看到的事。” “对啊,我还想问你你看到了什么,还有我是怎么出来的?一直没逮到空儿问。你看到什么?” 夕弦一进幻境,就见一对大红的新人拜堂。那新郎不是别人,正是尚烈。而那红色头纱下的新娘正是自己。 夕弦不知为何见此情景,心中又是酸楚又是喜悦。可是她猛然醒过神来,那新娘不是自己,是别人。 夕弦叫道:“太子,那不是我!和你相处相恋相爱的人是我!” 尚烈猛回头,但见说话的是一位一身白衣的夕弦。 尚烈道:“不可能,我喜欢穿红衣的夕弦,她才是我喜欢的人。”说着一指新娘。那新娘不知何时掀起头纱,歪头信心满满的看着白衣的夕弦。 “她偷走了我的红衣!”白衣夕弦道。 “穿红衣的才是我的夕弦,请你不要胡闹了,速速离开。” 这时就听一个声音道:“弦儿,练琴。” 白衣夕弦神智一清,“刷”的滚落在幻境外,一仰脸,夕弦看到,自己的师傅芦鸡妖正站在面前。 原来夕弦项间有一个滴血坠,那是芦鸡妖在里边封了一滴自己的血做给夕弦的。只要夕弦有性命危险,喊一句“师傅救我”,无论是哪里,芦鸡妖都会立刻出现相救。 夕弦就是在拉着尚烈的袖子被吸进幻境的瞬间,喊的“师傅救我”唤来的芦鸡妖。 “不是告诉过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芦鸡妖对夕弦道。 夕弦在地上爬起来,“师傅我是带了个人来,他——”,说着看向刚出来的幻境。 芦鸡妖明白了,里边还一个人呢! “既是你带来的人,想必是你熟识的,你把他唤出来。” 夕弦站在面前这个幻境外,想“我这和他才见两面,我哪知道什么对他重要能唤醒他啊?!” 夕弦张嘴叫道:“红衣!”幻境没动静。 夕弦又叫道:“斗笠!”还是没动静。 夕弦又叫道:“菊花!”还是没反应。 夕弦心想听说他喜欢钻石,可是那是从初一那得到的消息,万一我把他唤出来,他问我怎么知道他喜欢钻石我可怎么解释,不行,不能唤钻石。 夕弦猛想到,尚烈和自己来妖界是打听在哪听过那曲子的,那曲子那么久远他都想得起来,看来这曲子给他的印象应该很深,而且他看得很重要。 于是夕弦对芦鸡妖道:“师傅,弦儿想借您箜篌一用。” 芦鸡妖往空中一伸手,不大会儿,一架箜篌飞空而来,夕弦就跪坐在地上,弹起来那曲子。 尚烈正在幻境中踢蹴鞠跑的精疲力竭,突 听耳边“呤噌呤里隆——,隆依咚咛隆——隆依嗡呜哩嗡,增增曾里嗡——”,他愣在原地:这不是那曲子?刚想完,尚烈“啪”的从幻境里摔出在地上。 芦鸡妖一挥手收了箜篌转身便走。 夕弦看着飞在身旁的尚烈道:“我看到一对新人拜堂,结果来了个白衣女子对新郎说他取错了人。新娘撩起头纱,俩人长的一样。新郎说穿红衣的是他爱的人,来者穿白衣,不可能是他爱的人,要她走。白衣女子说是她偷了她的红衣。” 尚烈等了会儿,见夕弦不说话问:“然后呢?” “没然后,然后师傅就把我唤醒出幻境了。——如果你是新郎,你怎么做?” “我?”尚烈眼睛左右一动笑道:“我都娶了!” “你严肃点,我说真的,真的是谁不重要穿什么衣服重要吗?” 尚烈又想了想,“我肯定是想娶真正喜欢的人,不要骗我的,我想我会把俩人都留下调查,如果我发现是哪个骗我我宰了她!” 夕弦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她没想到尚烈恨性这么大。有些不忍的道:“那个骗你的和你爱的长的一样你也下的了手?” “那你说怎么办?留下以后再假扮再骗他怎么办,杀了干净,我是不会给敌人留机会的!” 夕弦无语,尚烈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夕弦犹疑的问:“如果他喜欢的姑娘不穿红衣他还会喜欢她吗?” 尚烈看着夕弦,眼光下移,落在夕弦的红衣上道:“你是因为自己穿红衣才问的这问题吗?” 夕弦心里一哆嗦:他怎么这么精! 尚烈显然不知夕弦心中所想,自顾接着道:“如果因为没穿喜欢颜色的衣服就不喜欢那还叫喜欢吗?要是我,我喜欢的人她就算穿一身苍耳子我也喜欢!” 夕弦听言,似乎明白就算不穿红衣尚烈若喜欢也还会喜欢,心中顿时很是欢喜。但她不知苍耳子是什么,就问:“苍耳子是什么?” “就是刺刺球。” 夕弦愣了下,一挤鼻子娇怒道:“讨厌,我才不穿刺刺球!”说完,两个数时间后,两人同时大瞪眼睛吃惊的看向对方。 夕弦心道:“他听明白没?!没有吧!” 尚烈则问道:“新娘和新郎是谁?” 夕弦一扭头,眼睛看向别处,尚烈见她淡蓝的面色因为血色上涌“刷”的变成淡紫色。尚烈也不收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笑了,笑的肩头抖动,头微仰着,都要笑掉了!!! (五十)吃桃捣怪 待到尚烈不笑了,夕弦也恢复了原来的面色,夕弦才又相问:“道别时我看青腰叫你王,她怎么不抓你了?” 尚烈得意的道:“呵!我转变了她的需要!” 夕弦看向尚烈:“什么需要?” “她不是要抓我换那条虫子嘛,我对她说,假设能换回来,可他回来他不认识你有意思吗?不如我回天后,找到他关在哪儿,再求我师傅给他吃些灵物去除魔性,到时他恢复好了再回岂不更好?” ——尚烈可没说他知道那虫子就在药仙宫的后山洞里。 夕弦道:“你真要把那虫子放回来?”又若有所思的道:“六界有什么灵物能去除魔性?” “没有。”尚烈答。 “那你不是——”,夕弦没说全“骗她”二字。 “那怪谁!她要抓我,我还得留在那儿修炼,我不骗住她我多没安全感!” “你不是有灵力了吗?” “有灵力,那我不也得总防着,那是她们妖界的地盘,谁知道她会什么妖术,万一我有灵力也不管用呢!” 夕弦在这儿算是头次领教了尚烈的心眼儿。 就听尚烈接着道:“去除魔性,要有那样的灵物哪还有魔界存在?!她也真是好骗!” 夕弦沉默了片刻,道:“抱着希望活着总比守着绝望活着好,她更想要一个记得她的虫子。” 尚烈扭头看向目视前方的夕弦,心道:“夕弦……” 夕弦忽指着前方道:“看,桃树,我们下去吃个桃子吧?!” “好啊,我正有些渴。” 两人穿过薄絮般的稀云,落向远处那嵌在一片翠绿树群里的粉艳。 落身树下抬头看,嚯!好家伙!桃树上满满登登桃挨桃桃挤桃,全是诱人的大粉球,尚烈止不住就咽了咽口水。 夕弦仰着头赞叹道:“好多啊!全熟了!” 尚烈咧着嘴笑问:“吃哪个?” “那个!”夕弦指着一个看到的最大的道。尚烈一抬双指,往那桃柄处一点,那大桃便空坠落下,尚烈一伸手,正当当托在掌中。 “给!”说着他把手里的大桃扔给夕弦。 “那个,……,那个!” 在夕弦的指挥下,尚烈先后摘了七八个桃子,夕弦抱着四个大桃边走边道:“这么大,一个我都吃不了。” “咦?一仙一鬼,一男一女,来偷我的桃子。”藏在最后一棵桃树后,一团极淡的绿雾探出头来暗道。 桃树下树叶遍布,不好落座,倒是旁边那翠树下的地面,中间凸起两侧偏低,想是得了雨水的冲刷,很是干净。两人便走了过去。 刚来到翠树下,就看到这翠树上竟也是果实累累,是苹果!全是绿色的苹果! 苹果树比较矮,尚烈不顾左手还在怀里搂着四个桃,右手一大伸手臂就摘了一个,直接送到口里,“咔”一咬,“嗯!好吃!夕弦,这苹果好吃!!” 尚烈把怀里的桃撂放在地上,吃完这一个苹果,又扭下来七八个苹果,嘴里还道:“想不到绿的还这么好吃!”两人就在这儿并排坐了下来。 眨眼间,尚烈又一个苹果下肚。抬眼看夕弦,她正托着个大桃打量。 “你舍不得吃吗?”尚烈问。 “这没水怎么洗毛?”夕弦答。 “给我。”尚烈一伸手,接过夕弦递到手里的桃,然后从怀里掏出他的两指节长的宝剑,“大,大”,宝剑变成一拃长,尚烈便拿着这宝剑果皮刀给手里的大桃削皮儿。 夕弦期盼的看着,看看桃两眼,看看尚烈几眼。 “打好了!给!”夕弦小心地从尚烈手里接过桃子,用两只小手共同的托着。 夕弦一小口桃入口,眉目含笑地对尚烈道:“好吃!!”尚烈侧着头又见到夕弦眼中彩色的水光,和着那喜悦的一声“好吃”,他真切的感受到:夕弦不单单是在夸桃子的味道,她是在表示她此刻和我在一起的很欢喜! 他注视着她,一会儿后,夕弦吃着吃着发现了他的注视,笑道:“你也吃啊?!” 尚烈这才也拿起一个桃,给自己打皮儿,可眼看就打完了,桃一个没抓稳,尚烈想去抢救移位的桃怕它滚落,结果桃没救住,“嗤!”小宝剑正划在左手的食指上,血“倏”地就涌了出来。 “尚烈!”夕弦一下停住,想都没想丢下刚吃少一半的桃,扭过身来盯着那流血的指头。 尚烈赶忙摸自己身上,在天界时,他随身都带一小卷纱布的,可此时一摸,没带。 夕弦见他摸索的手什么也没拿又从怀里抽出来,赶快看自己,就见自己的衣裙前胸处左右两边各有一条飘带儿,大约一寸宽,刚好能用。不带犹豫,夕弦右手抓起尚烈找纱布前放在腿上的小宝剑,左手抓住左飘带儿,往飘带儿根上一拦,飘带儿断落。 夕弦抓过尚烈的左手,说道:“别动!” 尚烈坐着,夕弦此时半蹲跪在他左边。尚烈的手托伸在胸前,夕弦用她的红飘带儿认真的给他缠食指。 尚烈的个子比夕弦高,所以头也比夕弦的头高些。尚烈的眼睛从高处下看,正见夕弦的头顶偏前的黑发,还有露出的半个额头和一个小小的鼻头儿。 夕弦头微低,两个人离的特别近。尚烈能清楚的闻到夕弦散发出的淡淡的怡人的菊花香。尚烈的心跳莫名的加速,他把手指往自己胸前移回一点儿,就听夕弦道:“说了别动,我该系不好了。” 因为尚烈手往胸前移了一点,夕弦无形中也追着指头往尚烈胸前靠近了一点。 尚烈看着下巴下夕弦的头,他慢慢地低下自己的头,悄悄地撅起嘴唇。 他的心咚咚地跳,靠近了,靠近了,菊香更近了,就要亲到了……,尚烈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 “对!亲下去!亲下去!”藏在树后的绿雾暗自帮腔。 伴着一声“好了!”夕弦猛一抬头。 就听“梆!!!” 尚烈的鼻子和嘴唇同时被迎面重击!他定住了,觉得鼻子在这一瞬间钻进了无数冰针,伴随着迅速弥散的疼,化成了不受控制的泪汹涌而下。 而夕弦在眼前的金星儿消失后,鼓着腮,微撅着嘴,边捂着头顶边道,“啊呀!磕死我了!” 她边揉边看向尚烈,就见尚烈挤皱着眉,仰张着嘴,眯缝着眼睛泪水泛滥,夕弦一个没绷住“噗”笑了。 “唉!没亲到!”树后绿雾很是失望。 夕弦拾起小宝剑重又坐下,抓起一个桃开始打皮儿,尚烈此时泪水已退,但因为心中有鬼,面色红红的。他看着夕弦小小的手小心的托转着桃,尚烈道:“还是我来吧!” “你都负伤了,还是等着吃吧!……嗯!打好了!”夕弦把打好的桃子递给尚烈。 “你吃吧!”尚烈道。 “你吃!我再打!” 见夕弦一直举着,尚烈就伸手接了下来,接时,尚烈怕掉了,用的双手,也不知是不是有意,他的手碰到了夕弦的手。 两个人在那一刹那对视,夕弦忽觉心中慌乱,脸也一下热起来,她赶紧低下头,又抓起一个桃打起皮儿来。 两个人好像忽然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夕弦的桃子打好了,咬了两口,刚要咬第三口,就见尚烈居然桃子吃完了,正定定的看着自己。 夕弦歪头看着尚烈,心道:“他要干啥?” 却见尚烈慢慢凑过来,眼睛盯着夕弦,他把嘴慢慢凑到夕弦右手的桃子边,夕弦一动不动,而尚烈就这么眼盯着她,在她的桃子上咬了一口! “欸!吃什么桃子!亲她啊!欸!看不下去了,我帮帮你吧!”树后的绿雾想罢“呼”冲了出来,他直奔尚烈。 “呃!”尚烈后背猛被一击,猝不及防仰着头向前扑去,随后他的鼻子又疼了。 他震惊的瞪大了双眼,他,嘴正亲在了夕弦的右脸上!他把头从夕弦的脸上抬起,看到夕弦如自己一样,瞪着无比惊讶的眼睛看着自己。 尚烈慌忙爬起,道:“我不是故意的,有人撞我!”心里却凭空腾出一丝惊喜。 夕弦也撑着地坐起来,羞涩的嘟囔道:“这借口也太低级了。” 尚烈边往旁边蹭离夕弦远一点儿,边答:“我说真——” 话音未落,“啪!”尚烈又一个猛扑,比前一次还力大。 当他再次抬头,看到夕弦的脸就在自己的脸前上方,他慌乱地撑地想起来,就觉掌下绵.软,一看,呀!自己的双手正正的摁在夕弦的两个小山包上。 这一刻,他头嗡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办?!怎么办?!他呆住了! 夕弦满面羞怒,见尚烈不动,盯着自己的胸,嗔怪道:“你怎么这样啊!还不起来!”说着用手来推尚烈的臂。 尚烈这才醒过神来,“啊!”急忙一骨碌滚下,面红耳赤的道:“夕弦,真的,刚才又有人撞我!” 夕弦坐起来,撅着嘴,面色染红罩紫,道:“占了便宜还推脱!” “夕弦,没,没有。我——,真没有。” 夕弦此时已经坐好,她半羞半怒的道:“那我问你,你是不是讨厌我?” 尚烈心道:讨厌?…… 不待尚烈回答,夕弦又问:“你是不是后悔撞我?” 看着尚烈忐忑地又挪坐远一点儿,夕弦撑着地似乎想站起来,同时问:“你是不是——” 然而就在此时,她就觉后背猛的被人推了一把,“啊!”一声短促的“啊”后,她猛地瞪大了眼睛。 她感觉到,有一股电流正由嘴唇处出发,热烈的串向全身! 她全身**,觉得嘴里甜甜的,好像自己从未吃过这种味道的食物,她留恋的嘬嘬嘴唇。猛发现,嗯?眼前怎么有一张模糊的人脸?! 夕弦猛醒过神儿,她“呀!!!——”一声刺破天际的尖叫,她不知自己怎么起来的,慌忙忙磕绊绊从地上那人处爬走,途中还歪倒了一次,直到爬到就近的苹果树后。 安静,很安静。 也许并不久,但是尚烈和夕弦都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很久。终于,夕弦听尚烈道:“出来吧,你要一直躲着吗?” 树后没动静。半会儿,一个声音声音从树后道:“就当是扯平了,我相信你说的有人撞你了。” “那就出来吧?!”尚烈心中好笑,“扯平!应该是我纯赚!” 夕弦从树后露出半个头,就见尚烈坐在地上,一腿直伸,一腿支起个三角,一手撑地,一手搭在支起那腿的膝头,一个白衣的俊俏得晃眼的少年,面带着温暖的笑意就这样正注目着自己,不用言说,那是欣喜的迎接! 她绕过树,又爬回来坐好,觉得好似这空间比之前升了温度,温暖异常。 尚烈递过一个苹果,道:“你还没尝尝苹果呢!” 夕弦眼波流转的看了眼尚烈,接了,却没吃,道:“到底是谁撞我们啊!” 尚烈看看四周,喊道:“喂!撞我的,出来!”没动静,“不出来我可抓你了!” 就听空间里“呵呵”一乐,“你来抓我呀?!”是个小男孩的声音。话音一落,一团绿雾呼呼的左右在空中飞转起来。 “你还真敢出来!” “呵呵,有何不敢。” 绿雾左躲右闪,尚烈左一定,右一定,却始终没定住绿雾。“耶!这小屁孩有两下啊!” 尚烈一伸手,从怀里拈出几张树叶,这是从妖界带出来的,他对着树叶道:“围住它!”说着把树叶甩进空中。尒説书网 那是三片树叶,就见它们入了空直奔绿雾,不大会儿,一片从右上到左下绕圈圈,一片从左上到右下绕圈圈,一片像腰带一样绕圈圈,三片叶子把绿雾团团围在了里边。 “你玩赖!”绿雾叫道。 尚烈笑嘻嘻的走过来,“定!”绿雾凝缩一处,是只胖嘟嘟翠绿翠绿的玉碗! “呵!原来是只玉碗怪!”尚烈一伸手,拿住悬在空中的玉碗,上边紧贴着三片叶子,两片在外碗肚儿,一片在内碗底。 “为什么作弄我们?”此时夕弦也来到尚烈身边,两人站着问玉碗怪。 哪知玉碗闻言,嘲笑的先“哼”了一声,“还好意思说,你们俩,你有情我有意,就在那儿大眼瞪小眼,我帮帮你们,现在怎么样?摸,也摸了,亲,也亲了,是不是很开心?” 夕弦哪知玉碗会这么说,刚退下去的烧又燎回脸上,她臊着怒道:“你个玉碗,人家玉都是冰清玉洁,你怎么这么口无遮拦,看我不打你!” 夕弦从尚烈手抓来玉碗,“你打你打,反正我是玉,打也不疼!咦!咦!”完全是一猴孩子脾性。 (五一)两个老弟 玉碗说着,对着夕弦一下翘起碗座,还在夕弦手里左右的扭摆,像极了一个耍赖皮的小孩。 因为碗座正对夕弦,夕弦惊讶的发现,碗座底有个由弯弯线条组成的纹路图案,不禁道:“欸?!这碗底有个印儿欸!” “印儿?什么印儿!在哪儿?我身上?!”玉碗怪惊叫着连问道。 夕弦打趣道:“你自己身上的,你不知道?” “我又看不到,给你屁股上盖个章儿,你看得到?” “啊呀!你这玉碗说话,真臊人!给你!”说着又把玉碗递还给尚烈。 尚烈翻调碗底看着道:“哦!这是法指印。天族的神仙常在自己特别喜欢的物件上摁下法指印以示归属,这样就算再有别人见到,一看有法指印也就不再获取。” 说着又问玉碗怪:“你这是谁留的?” “我都不知道有印儿,哪会知道是谁留的!” “那我看看。” 尚烈不是仙君,没有播放搜索的法术,但是查找指纹的法术是有的。 说完,他一聚两指,往图印上一指,又将手指移向空中,那图印就被复制到空中,紧接着,就见组成指纹的无数弯曲的线条开始运动穿行,最后,这些线条组合成俩个字“崇炎”。 “爹?!!”尚烈不禁呀声惊叫。 他收了手指一把抓住悬着的玉碗,“快说!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爹!快说!” “呀呀呀!别掐啦!我没见过。” “你撒谎!你都有我爹留的印——” “呀呀,你撒手,撒手,撒手我就说!” 尚烈的手劲松了,就见“刷”他手里的玉碗不见了,紧接着一个翠绿翠绿的小胖孩出现了。左肩头一片树叶,右胯外一片树叶,肚中央一片树叶。 这小孩,约摸五岁大小,粗胳膊粗腿儿,胖的那个是又肉头又好看,绿色的肤色晶莹润泽,就悬在空中俩人的面前。 夕弦看一眼立马羞的低下了头,因为这小孩光不出溜没着衣服,夕弦真是又喜欢又害羞,笑着转过了身。 “快说!”尚烈催道。 “我开灵识,睁灵眼就在这片树林儿里,真没见过。” 尚烈见玉碗说得真挚应该是真话,不免有些失望。玉碗见了,道:“咋了,把爹弄丢了?我不知道你再问别人,总能找着,老弟,别伤心”。 尚烈闭上眼睛,小时候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药君把小尚烈环抱着骑在腿上,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小尚烈仰着小脸,声音稚气地问:“我从哪儿来呀?” 药君边轻摇着逗他边道:“你呀,你可和大许多的小仙不同,你是你娘从肚子里生出来的的。” “娘,娘是什么东西?” “啊呦,可不能这么说,娘不是东西,诶亚,也不能这么说,你娘,她是前凌霄花仙子,她是个人形的花仙。” “那娘呢?” “她啊,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回不来啦。你娘还有你爹——”药君不禁有些走神。 “爹?爹又是什么东西?” 药君笑着回过神,“爹也不是东西,诶亚,我怎么总顺着你说,爹是和你娘一起把你生出来的人。” “那爹呢?” “爹,爹,你爹他是个英雄!”说罢药君叹了口气。 对于英雄这个词,小尚烈听药君讲睡前故事时听过,就是很厉害,但是死掉了。所以听到这,他不见悲伤,反倒高兴的喊道:“英雄!” 看着小小的尚烈,药君慈爱的道:“烈儿虽没娘,也没爹,但是师傅就是烈儿的娘,烈儿的爹,我们不想过去,只想以后,好不好?” “好!!!”小尚烈热情高涨的答道。 药君对尚烈是真的好,做了错事,不骂,不罚,不打。即便是让别人委屈,他也不让尚烈委屈。就比如,尚烈打了火枭,药君救治回来,只对尚烈说了俩字:“你呀。” 一直以来,尚烈对爹的认知就是“英雄”,死的。他对自己的父母并没有太多执念,但他想:我至少知道他们长啥样吧。长大后他曾去天书阁查过爹娘的长相,结果,没有。 现在遇到玉碗怪,好不容易有个和爹有联系的,竟然什么信息都不知道,尚烈摸摸怀里的娘的画像:想给你们凑个合图都凑不成! 他猛一睁眼,喝道:“谁是你老弟!”把怨气出在玉碗怪身上。 玉碗怪一叉腰,挺着胸脯不示弱地道:“当然是你!不信比大小!你多大?” 尚烈被玉碗怪一打岔,忘了气怨,他看看玉碗怪,心道:“他是怪,长的慢,报出年龄没准真比我大。”他呼一下撩起前袍襟,边解裤子边道:“比就比,让你看看!” 转着身的夕弦心道,“比大小?为什么撩袍子?”她微侧身用余光看到,尚烈正解裤子。夕弦脱口叫道:“你们是要干什么?!” “比大小!”尚烈和玉碗怪不约而同的道。显然玉碗怪是知道尚烈的行为的,还加了句:“你快点解!” 夕弦大步直冲冲往前迈了两大步,不敢回头。 不一会儿,就听玉碗怪道:“哇!等我长大也能这么大。” “怎么样,是不是我大?”尚烈的声音。 “我大!按年岁!” “我可没说比年岁!大家都是男人当然比叽叽。” 夕弦心道:“没法听了,我是不是应该提议走?” “我大!”玉碗怪道。 “我大!”尚烈道。 …… 他俩激烈的争着,这时,一个小小的声音清晰的道:“姐姐大,凹凸不平么,凹大!” 大家都一愣。 “快闭嘴吧,赶快逃命。”另一个小声音道。 当三人寻着声音的来源—— “娘,喝仙人血真的能开音。是不是我吃了仙人肉就能变成人形?”——声音渐远渐小。 ——三人看到两只蜗牛,一大一小,从尚烈手指滴血落处的地上一跃一丈远,“蹦儿蹦儿蹦儿蹦儿”就在视线之中逃远了。 玉碗怪最先反应过来,“它说得对!姐姐大!老弟,咱们来拜见姐姐!”说着小手抚向尚烈的肩头。 “谁是你老弟!”尚烈道。 “你是我老弟,我是你老弟,咱俩都是老弟,快过来吧你。”玉碗怪劲还挺大,推着尚烈肩膀,把他推着,俩人一起来到夕弦面前。 夕弦看着逃远的蜗牛,想到刚才的话,她环视着周围的苹果树和桃树,心道:“这是片什么林子,怎么长出的灵物说话都这么色呢!” 她哪里知道,这两只蜗牛是偷偷藏在尚烈鞋底的槽纹里,从妖界带出来的。 正想着,尚烈和玉碗怪来到了她面前。玉碗怪笑嘻嘻地道:“姐姐好!”尚烈心道:“在妖界时叫的小师叔,这儿又成姐姐了。” “姐姐抱抱”,玉碗说完就张开双臂要抱夕弦。尚烈一步窜到前面,和玉碗怪抱了个结实。 “啊呀,我就是想抱抱姐姐么!”玉碗怪在尚烈怀里不甘心的道,手还向尚烈身后的夕弦够着。 “他就是个小孩——”夕弦没说完,尚烈截道:“什么小孩,他比我还大!” “你承认啦!哈哈,你承认了我大!”玉碗高兴的手舞足蹈。 “喂!抱没门儿,可以——嗯,拉拉手。” 尚烈对玉碗怪,其实从头到尾也没真正生气,毕竟在玉碗怪的帮助下,他可是占了大便宜。 至于夕弦,心中更是开心,甚至对玉碗怪有种隐藏的感激。 于是尚烈便抱着玉碗怪一转身,夕弦和玉碗怪拉了拉手,看起来还真像一家三口呢! 尚烈一松手,玉碗怪又悬在空中。尚烈问道:“你既然都修成人形了咋不上天?” 玉碗怪一张手,一个苹果飞入手中,他咬了一口,“我现在上去,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就是个白吃,天族要履行责任的,我长大点儿再上去。” 夕弦道:“你在这儿缺什么吗?” 玉碗怪嘻嘻地笑道:“缺个女朋友。” “啪”,尚烈抬手给玉碗怪屁股侧边拍了一下。 “我知道,姐姐是你的!说说么。” “你们男生的话真是没法听,三句不离女朋友。”夕弦说着转身,“尚烈,我要走了,你呢?” “这么快就走?!”玉碗怪有些舍不得的道。 “我们有空会来看你的。”夕弦转回头道。 “是啊,我们还会来的。你想我们也可以出来找我们。” “外面的空气太污浊,出去过一次,差点呛死我,不出去。” 尚烈和夕弦并立,真的要离开了,玉碗怪一下趴到尚烈耳边小声道:“追女朋友男生要主动些,别怕她拒绝丢面子,你得多抓抓她手啊,肩啊,摸摸她脸,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就算你有点出格她也不会怪你,女生本质是喜欢色的。调情调情,调调才生情。” 尚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玉碗怪退回身,还用他那绿绿的眼睛的一只对尚烈挤了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儿。 “在说什么?!”夕弦感觉到玉碗怪在说和她有关的话。 “哦!我在告诉老弟要尊重姐姐,听姐姐话,不要惹姐姐生气,更不能欺负姐姐,是吧?”尒説书网 “对对对!”尚烈附和着。 夕弦嘟囔了句:“鬼才信!” 尚烈和夕弦跟玉碗怪施礼,“玉碗,保重!” “嗯!我保重,这里有吃有喝,你们别惦记,想起我来就来看看。路上小心。” 尚烈和夕弦又飞在空中,尚烈想着转身的刹那玉碗怪还拍了他一下,又送来几个字:“要尊重她,自然而然的接触,不要用强,也不要刻意。” 尚烈看到夕弦的头发有一绺飞出来,他想了想,去为她压下太刻意了,就没抬手。他和夕弦并排飞,他想去拉夕弦的手,觉得好像这也不是自然而然的,便也没去拉。他要等一个时机! (五二)食物中毒 二人再一次落身菊花海。因距花期还有近两个月,此时的菊花海是另一番景象—— 远望一坡浓绿,细瞧千姿百态。每株枝干周围都围着几团叶子,就像围着做游戏的小孩儿。叶子们墨绿得阔气,脉络劲道,就如同一团团燃烧的火焰生机勃勃。 尚烈深深的嗅了嗅空气,虽然此时菊花还不见踪影,但单就是叶子,这空气里依然弥漫着淡淡怡人的清香。 尚烈和夕弦从空地走向石台,就见箜篌依然置身在结界里,其他东西却都不见了。再靠近些,夕弦笑了,“小蝴蝶来过。”说着夕弦一指石台。 尚烈也立刻看到,石台上有许多小石子,还利用这些石子摆了一行字:小姐,杂物我取走了,箜篌有结界没动。蝶。 夕弦一挥手,抚乱了小石子,只留了个“回”,又一挥手解了结界。她把箜篌隐带身上,二人又飞入空中。 初一和阿左在俩人起飞后也起飞,保持距离的跟随。 其实初一直在跟着他俩。只是在尚烈和夕弦去妖界时,在妖界口,先行跟踪的飞天云水母对后到的初一说,他们不知里边的情况所以没进去,而且尚烈从这入口进去还会从这儿出来,故此他们决定在界口等。初一也赞同这个决定,便也等在界外。 但是他仍怕出意外,故又派回两只飞天云水母去菊花海等候。 夕弦的箜篌在菊花海,她是一定会回去取的,初一这样想,阿左也是这么想的,所以阿左是一直没动地守在菊花海。 就这样,界口初一和六只飞天云水母,菊花海阿左和两只飞天云水母,尚烈和夕弦在妖界呆了一个月,他们便在两地等了三十年! 三十年,同福客栈的老板都由爹转交给了儿子。 夕弦和尚烈再迈进同福客栈,好似时间在这里被嘈杂和忙碌无形地忽视掉,没有人注意一个红衣的姑娘三十年后容颜不改。 尚烈和夕弦点了一桌菜,一路奔波,早饿了。 风卷残云,很快就吃完了,尚烈和夕弦道别:“改日我来找夕弦小姐——嗯——”尚烈不知道接啥。 “观曲。”夕弦道。 “嗯,观曲。那,我回了。” “缓行。”夕弦施礼道。 尚烈走在街上,高兴!这一程,和夕弦关系可是近了不少。猛然间,尚烈一张大嘴,惊道,“啊呀,多少天没杀天白了?”他一仰头对着空中,唤道:“木鸟。” 同福客栈离尚烈府其实并不远,他现在回走,很快就看到了府门。 尚烈大约走了两刻,刚进宅院,猛觉恶心,没等走进房间,肚子就疼了起来。 好在初三正在堂中,见门口尚烈进门,忙奔过来扶住。 见尚烈脸色难看,一手捂着上腹,“太子,怎么了这是?!” 尚烈边往屋蹭步边道:“食物中毒,快,多备热水,折温,拿个空盆进来,快!” 初三把尚烈扶进屋内,说着:“太子,我马上来。”然后就冲出屋先拿个空盆放在尚烈面前。 此时尚烈已经是直不起腰了,他扶着凳子,全身汗像开了闸般从毛孔里涌出,眨眼间尚烈衣服就透湿,头发一绺绺汗从发尖滴答地落,整个人就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接着,初三几乎是嚎叫着喊:“阿春阿冬——快——”,可他在尚烈屋中又怕他俩听不到,又放不下尚烈—— 尚烈道:“快去烧水,快!俩锅,多烧点。” 初三一狠心,冲出去。 尚烈用手顶着心窝之下,努力想往外吐,可是他感觉他无法用力。他的心肝肺肠无处不疼,最主要他没法呼吸,不吸气肺都疼,一吸气肺就更是无法忍受,他简直要窒息死了。 尚烈在心中对自己道:“我不能死,镇定,一定要镇定。” 成口的气吸不了,他用嘴微微的裹一小口气。他浑身发冷,一动也不能不动,就撅在凳子边。 一种巨大的恐惧感占据着他。 “哇!……哇!”终于在多次干呕后,吐出的里边有嚼碎食物的存在。 尚烈每吐一次都要歇一会儿,他知道毒食物在腹中越久越会被吸收,可是他没办法,他浑身颤栗,虚脱极了。他安慰自己,已经开始吐了,吐出一口毒食就少一点,加油! “哇!”歇一会儿,“哇!”歇一会儿…… “水来了水来了!”初三几乎是跑着抱着水罐进来,他往大茶杯里舀水,尚烈一连喝了六杯。 尚烈轻轻的晃着弯曲的身体,“哇!!” 有了水的充实,尚烈吐得稍容易些,喝水,吐!喝水,吐!……反反复复,大概吐了五次,尚烈浑身的颤栗感消失了。 他也从恐惧里回过神,他最先想到的就是“夕弦!夕弦怎样!” 他仍直不起腰,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冲进一人,“太子,快救救我家小姐!”来人是阿左。 阿左话出口,也看到尚烈正俯身吐着。初三道:“太子刚吐一半,现在去不得。” 尚烈试了试,他真的直不起腰,更别提走动,可他心里急,“带我去。”尚烈虚弱的道。 现雇轿也耽误时间,阿左冲过来,一下背起尚烈。 初三叫道,“你干什么,太子还没好呢!”说着用手扒阿左的手臂,可是阿左被扒的直摇晃就是不放。 “去。”尚烈虚弱地对初三道。 既然太子要去,初三拦不住,他心疼地看了眼尚烈,尚烈汗出如洗,现在那衣服不拧都已经是直淌水,眼见着虚的厉害。他一回身,奔去床边,扯起两床棉被,又奔回来,赶在阿左出房门前披在尚烈身上,把尚烈从头到脚遮个严实。 他扶着阿左背上的尚烈,一同前往。出中堂时,正好阿春又抱着水罐打算往尚烈屋里送,初三道,“阿春,你先告诉阿冬给太子找一套新衣,内外都要,你再带这罐水快些追上我们,我们是去同福客栈,快,快去!” “哦!”阿春答应道,先放下水罐,跑去厨房告诉烧水的阿冬。 尚烈进入夕弦房间时,夕弦侧倒在床上。阿左把尚烈直接背到夕弦床沿放下来,尚烈屁股刚挨床沿,一低头“哇!!!”他先吐了一大口。这时也没谁会在意尚烈是直接吐在地上了。 尚烈看向夕弦,夕弦并没晕,两只眼睛无力的看向尚烈。 “夕弦,我知道,你动不了,你一定得吐,来,起来。” 夕弦没回音。 尚烈伸出手,可他没有力气,无奈,道:“阿左,把她扶起来,像我这样。”尚烈说着,又像在府里时撅着。夕弦根本站不住,阿左就在她身后扶着她的髋。 阿春抱着水罐进得门来。 “哇!”尚烈又吐了一口,“夕弦就像我这样,瘪上腹,吐出来!” 夕弦几试不成,尚烈这时感觉自己虽没全吐尽,但剩也没剩多少,力气似乎恢复了些。 “我来!”他替下阿左,从后边靠住夕弦,两臂环住她,双手相握抵在夕弦上腹处。 “吸气!一二呼!吸气!一二呼!”……“吸气!一二吐!吸气!一二吐!” 随着尚烈的引导和手上力气的帮助,夕弦终于“哇!”吐了一小口,很快,夕弦自己掌握了技巧。 “好样的!” 夕弦吐了几小口后,初三捧着水过来,尚烈和夕弦都喝了几杯,两个人就对着地,也不顾什么谁怎么看了,就吐。 喝水,吐,喝水,吐,…… 前后足足有两个时辰,当终于没什么可吐,身体的知觉也都恢复了,两个人就像两摊泥,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初三道:“太子,我给您换身衣服吧。” 尚烈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下,同意,现在这衣服,已经不成衣服样子了。 初三很是细心,先用温水给尚烈抹了下身,又快速用帛纸吸干,然后把换衣前就让阿冬放在胸口温热的衣服麻利给尚烈穿上。 尚烈面对墙道:“夕弦,你也换身衣服吧我不看。” 夕弦让阿左拉下半边床幔,阿左把衣服递入,夕弦也换了衣服。这时候,没谁会计较,尚烈和夕弦是肉眼可见的虚弱,眼睛都凹陷进去。 尚烈幽幽的道:“初三,去查明白,是谁害我。” 夜灯初上时,朦胧中尚烈被一阵嚎哭扰醒。经过在夕弦的床上迷糊这一个多时辰,尚烈精神了不少。尒説书网 阿左始终坐在房中守候。 “怎么回事?”尚烈问。 “这客房中和太子小姐一样中毒的有许多人,昨天我去接太子就是因为附近的大夫都被请光了,有些重的没挺过去——” “初三回来了吗?” “还没。” “你去弄点吃的,还有,笔墨。” 阿左忙把笔墨送到床头,尚烈刷刷写了张药方,“这是解毒汤,煮点儿一会儿我和夕弦喝点儿善后。” “太子,因为中毒的人多,从昨天起,厨房就被许多人捣了,有两口锅现在能烧水但是得排队。” 尚烈用手指着,“去别家,就这儿有锅吗?”一副想生气却没力气生气的样子。 阿左出去后,阿春进来守着。尚烈看着还未醒的夕弦,小脸就像削掉了一层肉,消瘦了许多。 “初三,怎么还不回来,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 门一响,“太子!”是初三。 (五三)仙鬼抓凶 “太子,我查了,虽不是特别清楚,但是大致知道。” “说说。” “这家店一个掌柜,八个后厨,四个穿堂儿。梁上鬼说,昨天他们客栈接连出现三个中毒的他们人就都不见了,住店的人把他们后厨砸了,所以我去后厨时就一个梁上鬼还在,其他鬼都跑了,我让梁上鬼把跑的寄身鬼都找回来,他们回来后七嘴八舌说,就是他们后厨的那个厨头干的,他们都看见了。” “那还不抓人!”尚烈急道。 “太子别急,抓了,没抓着,现在是这样,我听完就让他们去抓,把所有人都抓来,可他们在厨房都是藏着的,看那几个人都没看准长啥样,主要是有遮挡和角度问题没看全。 我完就让他们靠嗅觉去找,结果出到外边,这凡界您也知道,酒味,胭脂味,菜味,臭味,油味,辣椒味各种味,本来厨房被砸他们就出去一回,弱化了记忆,回到厨房,那厨房砸了又没帮恢复记忆,他们出去后在城里转,转了这一个多时辰也没搜着,也有可能这几个人都逃了。” “逃了?!!!”尚烈怒道,“逃到天边也要给我抓回来!!!” 尚烈这一大声,夕弦睁开眼,又动了动,大概没力气,没起来,又不动了。 尚烈听到声音,看向夕弦,“你醒了?!” “啊,你们在说什么?” “查案,你咋样?” “没力气。” “那你接着躺歇”,尚烈好好的看了看夕弦的瘦脸,心中发恨,转回头,对初三道:“接着说。” “他们都飞回来没找到,我这不就来见太子,您看,您有没其他办法?” 尚烈坐在床上想了会儿,看看外边的天色,现在天已经黑了,“你们鬼眼神儿应该挺好吧?” 初三也顺着尚烈的目光看看外边,答“非常好!” “那你那儿一共几个鬼现在?” 初三数道:“酱缸鬼,帖锅鬼,阶下鬼,吃香鬼,风匣鬼,梁上鬼六个。” “不够,能多找些吗?” “能!这个太子不必担心。” “好!”尚烈果断的说道。然后他一伸手,“来,初三,搭我一把,我们去厨房。” 初三来到床边,扶着坐在床上的尚烈,穿鞋,下地,一直来到厨房。 厨房里这时有六个人,正有的抱着罐子站立,有的蹲身往那两个幸存的灶里添柴烧水。 尚烈一动手指,六个人齐刷刷脸向墙壁站成一排,一动不动,——他们被尚烈暂时封了六识。 “让他们现身。”尚烈对初三道。 初三一挥手,六个小鬼出现在初三身后,他们衣服很是褴褛,现身后,他们对尚烈全弯腰施礼,神色有些怯懦和躲闪,鬼族外没有鬼籍的鬼就是有些自来的自卑和发怯。 尚烈正对着灶门站好,抱手施礼道:“灶君殿下,天族布药使在此敬请灶君殿下,因突遇难题肯请灶君现身相帮,布药使尚烈拜礼。”尚烈说完俯身跪倒。 尚烈正要叩首,就见窗户“呼”一片炫目的白光,一位满面炭黑的仙君现身面前,尚烈就要拜,灶君拉住他道:“布药使快起来。” 尚烈还是拜了,求人的时候尚烈从来不缺礼数。 起身,道:“灶君,这家店今中午食,多人中毒,我也在内,我派人查凶,知是厨夫,但碍于不知长相抓不到人,灶君能否让我等观看他店家众子,助我拿凶?!” 灶君二话没说,提手往灶下一指,只见一个小白星儿飞出悬在空中。 原来每一个灶下都寄有灶君的一星法点儿,怪不得就算灶君身在别处,这千百万家的灶火也都能点着燃菜烧饭。 灶君把这一星法点儿顶在指尖往眉心一按,然后手往空中一抹,这间厨房被砸前原本的景象就出现在空中,正是今中后厨的场面。 画面里的人刚一显现,“就就就就,就是他们!”一个小鬼就结巴着指着图像里的人叫道。 就见穿堂小二偶尔前来传菜端菜,几个厨夫各自在灶边煎炒烹炸。有一个胖胖的人快速的看了其他人一下,趁其他人没注意他从腰带里拈出一点什么撒在了锅中,完毕还大声说道:“这次这批十三香味不够啊!”接下来又有一系列偷偷摸摸的动作。…… 尚烈心中真是感激,本来灶君只要调出个画面见到这几个人便行,现在,竟把整个案发现场都放出来了。 八个厨夫的容貌那真是让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仙君,尚烈能否得寸进尺,仙君可否查查他们可还在城中?” 如果知道名字,其实仙君是可以直接知道他们身在何处的,可这几个人谁也不知道他们姓名。 灶君为难道:“本君恐怕这帮不上了。” “没事没事,我们自己找——”,说着抬起双手似乎要抱拳。 这时那个磕巴鬼插话道:“等……等等,还……还……还差一个……个人,掌……掌柜的。” 还真是,大家差点忘了!尚烈看向灶君,把手又放下来。 灶君又抹开画面,因为掌柜的不总来后厨,灶君慢慢的往前倒着翻,忽有一个画面里,有个穿长袍的。 另一个鬼的声音叫道:“就是他,我在风匣里看到过他的鞋。” “没错,我在酱缸里看过他的烟袋杆。” “我在梁上见过他右后半身,是他。” 尚烈复又抱拳,“仙君,不知道您现在忙不,这些人不知藏身何处,我们几人是知道长相,但我想快些抓住他们,初三”,说着一指初三,“初三是——我派他查案抓人的头儿——” 尚烈在介绍初三时犹豫了一下,他想说兄弟,觉得太亲,又想说朋友,觉得太近,最后说了个查案的头儿。 初三听了心里倒觉得尚烈这人真是——,不实说是仆人,抬举了我,也让灶君重看。 “——初三能找到许多帮手,所以我想求仙君能不能和初三一起去给他找的帮手们播放一下这八个厨夫和掌柜的容貌,好快点抓住他们。” “嗯,我不忙,这位,初三,请引路。”灶君道。 尚烈真是很感谢灶君顺利的答应相帮,抱着手深施一礼,“尚烈感激仙君。” 初三把灶君带到宽阔的路口,这时已接近二更末,路上已经没人了。初三往天上一推掌,天上初一一下接住,这是联络相帮的手势暗号。 就听初三道:“此地千里内众鬼速速前来!” “哦!是要我帮他召鬼!”初一是鬼族安全局品位仅次于梅将的人,在开始将尚烈监视在凡界之初,他就被授予了很大的职权,就比如此时的召鬼。 初一在空中,双掌旋转,一道海螺纹样的符令无限变大,那黑筋似的弯曲令纹从此处迅速向四面八方延展伸张出去,眨眼间覆盖了千里之地。 无数的鬼头中一激,迅速赶到纹中送来的地址。一时间,空中,房上房下,路面上,无数黑胧胧的绒团,黑压压,像大地上敷了层厚厚的黑雪。 这些鬼,有饿死鬼,吊死鬼,横死鬼,水鬼,烟鬼,冤死鬼,野鬼,雷鬼,影子鬼,厉鬼,压床鬼,相思鬼…… 这些鬼衣服更是破烂,有的都露了四肢,甚至只穿一个裤衩。 见不再有鬼飞来,初三开始讲话,他飞到黑雪上空悬住道:“今召大家前来是有一事要大家协助,城中同福客栈多人中毒,现要请大家将逃走的厨夫和掌柜抓获。” “我们也不知他们长啥样咋抓?” “有奖励吗?”另一个鬼道。 “这位是天界的灶君,一会儿灶君会把他们的容貌放出来,大家仔细观看记忆。这次是为我鬼族太子办事,只要是抓住逃犯的,不管是多少个人同抓,都会获鬼籍去鬼族——” 鬼们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哇呜!!!” 初一在天上心道:“初三哪,你真看你哥有权,这得让我给多少鬼安排户口,你可真敢许!” 初三接着道:“就算没抓到人的,今夜也不让大家白奔走,明早都有一顿饱饭。” “唔!唔!唔——”大家都使劲拍手鼓掌,气氛热烈极了。 对于凡界鬼而言,他们平时都是吃人们吃剩的食物或是丢弃的食物,所以几乎就是没吃过饱饭。 而对于这些留在凡界的鬼,都是因为他们是非正常死亡,所以没法按正常死去的人那样去鬼族有鬼籍,成为一个正规鬼,便只能当无鬼籍的不正规鬼。如果能去鬼族有了鬼籍,那可真是梦寐以求的事,至少能吃饱饭。尒説书网 初三的承诺说到了鬼的心坎上,太有诱惑力了! 初三道:“请灶君放映图像。” 于是灶君往天上一抹,画面便显现在空中,这一次,这画面灶君布的特别大,透明的光幕有时还向左或向右转,以便各个方向的鬼都能看到图中的影像。有时放到人脸部灶君还故意慢放,以使大家记忆。 放完后,初三道:“现在就请大家以此为心,东南西北各选一向,从边界向中间合龙,树洞石后,一个角落也别落下,抓到人立刻送到同福客栈,我等大家的好消息!出发!” 一得令下,无数的鬼飞奔而去。 从中午到子夜,六个时辰,一个凡人,就算是骑千里马,也就能逃一千里,故此初三划定的范围是以街口为心半径千里的区域,他相信,这几个人是一定会抓到的。 众鬼离开,初三又真诚地感谢了次灶君,送走了灶君,就返回客栈等候。 初三带灶君离开厨房,尚烈解了那六人的封,就自己扶着墙回走,到了转角阿春见了才得扶。 这客栈一楼是餐厅,除了供给二楼客房的旅客吃食外,也有许多专来吃食的食客前来就餐。一楼和二楼间有个楼梯,楼梯半腰处有个比较宽阔的平台。 厨房在一楼,尚烈现在要回二楼夕弦的房间。他这一脚踏上楼梯,心中又止不住恨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腿此时就像两根竹竿儿,踩在阶上,毫无力气,扶着扶手使劲撑着才上来一阶,身体直打晃儿。 说是扶,阿春几乎是把他提回房间的。 刚进房中,阿左就回来了,拎着食盒抱着罐子。阿左带来了白粥和几个小菜。白粥,南瓜小饼,蒸茄子,土豆丝咸鸡肉丝,鳗鱼段,菇帽三叶耳边儿,羊汤西兰花甜芒,红糖酒酿小圆子。 “都油不大。”阿左把食物摆出来道。 尚烈和夕弦等于中午没吃,而且还猛吐损耗了体力,现在阿左把粥碗端给床上这两位,滋滋溜溜就吃了两碗。 吃完,尚烈一倒,扯过枕头就躺下。 阿左见尚烈依然还躺在夕弦的床上,道:“太子,我的房间就在隔壁,您看要不我背您到我的房间安歇?” 尚烈吃饱了,怡然的道:“这床够大,不用。” 这床的确够大,夕弦正常竖躺,脚下的宽度足够尚烈横躺,下午吐完,二人就是这样睡的。 阿左又道:“现在是长夜——” 尚烈截道:“长夜短夜又怎样,我又没打算现在非礼你家小姐。” 听尚烈把他没好说出口的话说出来,阿左忙又改道:“小姐觉轻——” “我又不打呼噜。”说着把枕头往颈下更曳了曳。夕弦睡觉都是枕一个抱一个俩枕头,下午时,抱的那个就给尚烈枕了,就是这个。 阿左看向夕弦,夕弦默了会儿道:“今夜你也睡在房中吧。把被抱来,那有长椅。” 这一夜睡的太不安稳!成千上万的鬼为了得到奖励疯了一样找寻那九个人,从山林到街道,民居店铺,阁顶地窖,仓房库房…… 鬼是人死后变的。他们身高会变矮为原来的四分之三,但是力气却有所不同,有的人失的少些,有的人失的多些,有的甚至完全尚失力气。绝大多数都是尚失的多的,所以几乎可以普遍认为:鬼,力气小。 正因鬼力气小,他们想开门撬窗就要很费劲,常常要十几个甚至几十个人一同动手,所以千里之内,各处都是撬窗,撞门,移物,搬抬的声音。 有的人家听到声音开门,鬼就冲进去,挨个辨认可是要找之人,可是有的人家害怕更要顶紧门,结果就如攻城门般,众鬼合力抬个物件撞门。还有的鬼几个一起撞窗格。总之,鸡鸭鹅狗猫驴马也都乱叫,这一夜处处不消停。 鬼多力量大,陆续的,有人被带到同福客栈的门口处。初三一直守在那儿。 最先来的人,是被一群鬼糊在身左身右,身后众鬼推着他脚不由自主地前进走来的。 第二个是那人滚在地上,一群鬼奔跑着跟着,那人稍慢就挨七八只脚同踹,再刚慢又有几只脚踹来,根本来不及爬起,就这样如倒地的油桶般滚来的。 第三个人脖间一圈绳环,两个小儿鬼一个骑在肩头左一个骑在肩头右,护着脖绳间的竹片别落防止勒死他,一排鬼牵着绳子就像拉纤一样把人拉来的。 第四个人是众鬼推来的。刚出现时,初三没看到人在哪儿,就见一个木推车上有个沐浴桶,爬上车才见满浴桶的陶罐犄角有一个人头。原来这些鬼把他放浴桶中怕他跑,在他身上系了很多带耳朵的陶罐增加负重。 …… 天刚亮时,尚烈就听初三轻轻的道:“太子,人抓齐了。” 尚烈闭着眼问,“在哪儿?” “都在一楼厅里,现在审吗?” (五四)审案动官 “叫阿左。” 阿左在初三进门时他就醒了,初三回头对坐在门边长椅上的阿左叫道:“太子叫你。” 阿左忙来到床边,尚烈撑着床坐起来,睁开他那涩涩的眼皮道:“你去买早饭,简单点儿,大家都吃,带阿春去,快些回!” 阿左走后,初三道:“太子,昨天我请众鬼帮拿凶犯时许诺,今早给他们一顿饱饭,您看哪饭多?!” 尚烈眼神恍惚没睡醒地答:“凡界494国,每个国或王或帝都有一个,为了彰显尊贵,个个奢侈,让他们去王宫皇宫,帝王用完膳,他们尽食!”初三真没想到,自己还有些犯难,尚烈迷糊的张口就有解决之法。 “唉”,尚烈把眼睛稍微睁开大些,接着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这没爹没娘的留这头发也没啥用。”说着,用手抓过自己的头发,往其一指。 一束黄光射向头发,就见“刷”一团黄色的光球悬在面前。 “拿布!接着!”尚烈道。 初三赶忙奔到柜子旁,扯出一个包袱皮儿,返回到床前。 尚烈把光球往布皮儿里一指。无数闪着黄光的小针落在了布皮儿当央。这小针真齐出,都一寸长! “告诉他们,领头的拿一根,进皇宫,皇王吃完开吃,吃完把针放在桌上,我会善后,这一共494根,不可带走私藏!” “是,太子,我这就出去发给他们,交代好。”初三看了眼尚烈垂在身前短了一截的发梢,转身出去。 这天,凡界的494个王宫和皇宫,早膳前,每处都是一个鬼打头举着一枚一寸长的小黄针,身后呼呼啦啦跟着一群鬼飘进了宫殿,准确地说是御膳房。 帝王吃完,他们就冲下来,一顿胡吃海塞,周围的宫人却都定在原地,直到吃完走人。小黄针一闪,宫人们才解冻。可是他们看到每个盘盏都食物被吃的干干净净并未表现出吃惊。因为他们的记忆被嫁接了。在他们眼中,这些盘盏里还如往常一样是有吃剩的食物的。 只是当他们想接着吃剩下的御膳才发现,看得见,却抓不起来。不消片刻,连看也看不见,全消失了。 “唔啊!”夕弦抻了个懒腰。 “你醒了,快起来,吃饭了。”尚烈衣装整齐的坐在床边道。 “我还没洗漱呢。” “水来了。”初三端着盆送到床前。 阿左已经回来了,热腾腾的大包子摆在桌上。尚烈显然先洗漱过了。夕弦洗漱完毕,两人移步桌边,加上初三阿左阿春阿冬,六人吃早饭。就着混沌,豆花,包子山眼见矮了下去。 正吃一半,外边轰隆隆,接着就是嚎哭声冲进了耳朵,听起来不只一人。“我去看看!”初三扔下正吃的包子就出去了。 不大会儿,回来道:“来人也是昨天中毒的,是昨天在这吃饭的,死了,今早家属抬来找店家算账的,刚才砍了一根壁柱。” “那九个人都活着呢吧?” “我设了结界,都活着。” 尚烈把嘴里这个包子吃净,也不知饱没饱。“去街上喊一圈,让大家都来听审。”阿冬出去。 “夕弦你就在房里休息,外边上午会很乱,就别出去了。” “好。” 尚烈推门出了房间。他看到九个人被安排站在一楼上二楼的楼梯半腰平台上。每个人都被绳子捆得像一个线轴一般,只有头露在外面。其中还有两个在哭,不停的喊着“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一楼的地上对着楼梯摆着二十几个覆着白布的担架,不用说都是死的。厅里全是人,几乎没什么缝隙。他们举着木棒,凳子,插子,各种工具咣咣咣咣的砸结界屏。 在二楼的楼梯口和一楼的梯口处,初三设了接通四壁的结界,任这些凡人多么愤恨,挥舞着武器,也冲不破这道透明的屏障。 尚烈没想到会这么多人,看来刚才初三怕打扰吃饭没详说。 尚烈围着二楼四方形的围廊移动着步子,最后他在一个正对九人的位置停住,居高临下的看着九人道:“去搬把椅子。”阿春把椅子搬来。尚烈四平八稳的坐下。 身后的门“吱呀”一开,一个少年抱着罐子冲到梯口捶着结界屏,“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尚烈对二十几步远的少年道:“这个时间救不回来就救不回来了。” 少年堆坐在地,罐子也滚在地板上,哭着:“如果是我赢了,就不会你吃饭菜了,应该你吃零食的,为什么我输了,为什么!” 尚烈撤回看少年的目光,道:“初三,审!” 身旁的初三拍了三下掌,“安静。” 楼下的人寻声看向二楼,渐渐不再有说话声。 “昨天中午有多人在此间吃饭中毒,甚至死去。我家公子今将此间掌柜和八个厨夫全部抓获,定会审个清清楚楚,让大家听个明明白白。望大家保持安静。”初三开始道。 话音刚落,那哭的二人争着道:“不是我!”“不是我!” 初三就着问:“那你二人觉得是谁?” “是他!”两个人都对着排在最左边的那个胖人道。 那矮瘦的道:“昨天中午我们做菜,他干一半就走了,后来我们还没等做完饭口,就有人中毒。” “对!完我们七个和掌柜的看,这要找算账肯定找我们我们就都跑了。真不是我们啊!” 看着这两位,尚烈道:“你们说的那个——”说着指着把头的胖人“他和你们七个和掌柜的有仇吗?” 挨着第一个哭的人旁边的说话了,“他和掌柜的吵过架!” “掌柜的!哪个是掌柜的?!”初三问。 最右边的人答话:“我是。” “为什么吵架?” “他找我要长一两的工钱,我不同意,他就和我吵。蔡头,是不是你!你说!下毒的是不是你!”他对着另一头的胖子喊! 胖子怒道:“你们血口喷人!不是我!” “肯定是他,他走时说和掌柜的请假,我问过掌柜的,他根本没请假。” “是他!肯定是他!”几个人都指控胖人。 “你们谁看见他下毒了吗?”尚烈问。 几个人安静下来,“我灶离他远,没看见,小李你离得近,你看见了吧?!”挨着胖人的问挨着掌柜的人道。 那小李很是犹豫,“说,你快说!”大家都看向他催促。 小李道:“我忙着做菜也没怎么瞅他,我没看到他下,是不是毒,但是有一个他端菜转身,我看他手臂的姿势有点奇怪。还,还有他昨天有的料没用我拌的,用他自己拌的。” 胖人抢道:“谁拌的不都是厨房的料!” 尚烈道:“他们也说半天话了,每人给他们一杯水喝。初三去送水。”说着,尚烈一抬手,往初三手里怼进一颗药丸。用很小的声音看着初三说,“给胖子。”——那是能让人说实话的“吐真丸。” 尚烈又对旁边的阿春说,“喝完水,把他们的绳子都解了。”阿春随初三走去。 不知什么时候,二楼的围廊也有很多住客走出房间,站在围廊上听审,而一楼的门口处,许多人听说了这事,也来看热闹,门口甚至到门口的街上这块儿都站满了人。 初三端着从夕弦房间水罐倒的九杯水,托着托盘进了二楼口的结界,每人一杯喝下,然后跟着的阿春把绳子全都割断。 就在大家绳子刚落地,胖人就开始说话:“我,蔡头,是厨房的厨头!我让他给我长工钱他不给我长!” 大家都扭头看向他,胖人很吃惊自己说话,他用手捂住嘴巴,可话还是源源不断说出来,而且还很横。 “我既然开口了,你就得给我长!不给我长就是看不起我!让你不给我长!看我怎么报复你!” 掌柜的还是不可置信的道:“真是你?!你就顾你自己,你想没想过我啊,我家这是老店的,我爹交给我,我给大家的工钱很公道的,你去打听打听,啊?!你一开口你一个人长一两,那其他人长不长,多少都长点吧,你们看不见长的多,我这可少一大块啊,我一个月挣多少?你别忘了我身后那也是一家子人那!” “和我有什么关系?!”胖人接着横道,“你不给我长,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告诉你我等这天等了一年!你不是开店吗?我断你的饭道儿!” 赖以活命的收入就是饭道儿的意思。 掌柜的气得发抖,走到胖人跟前揪起胖人的衣服,“你讲不讲理啊,你恨我,你冲我来,你对客气撒什么气,他们都是无辜的!” “他们是因为你死的,赖不着我!”胖人吼道。 掌柜的和蔡头扭在一处,掌柜的要气死了。 就听尚烈开口道:“既然已经清楚其他人和此案无关,留下这蔡头放了其他人各位乡亲不会有异议吧。” 现在这是明摆的,那八个是挂拐的,人们都没说话。 “初三,把其他人放了。”初三和阿春扯开掌柜的,八个人被阿春领到二楼围廊上。 那个哭包儿奔到尚烈跟前,道:“谢青天大老爷明查。”尚烈一指远处,“站那边去。” 下边现在就一个胖人蔡头,尚烈道,“说说吧,你是怎么下的毒!” “我用莽草代替大料——”m..Com “嘿~!,眩晕麻木,腹痛昏厥……发作时间稍缓——”尚烈在头脑中立刻反应到。 “需要加桂叶的我加夹竹桃叶——” “嘿~!,恶心,呼吸麻痹,神经紊乱,毒性强——”尚烈脑中反应到。 “炒菜都加些苦葫芦丝丁,再做咸点——” “嘿~!呕恶,腹痛,恶寒,下迫,发作急——”尚烈想。 “摆盘的边上我用白萝卜加腐乳汤——” “嘿!!!白萝卜破气化痰,腐乳汤并无坏处,但是合在一处,加之前几者,坏处甚大,它使各物,吐不得吐,气不得运,毒固腹中,寒逼四肢,痛不得解,动不能动,神昏逆厥,只能等死!!!”尚烈“腾”站了起来,“这是个什么人!!!” 蔡头还在不停地说着,“汤里我加蚕豆和一滴彩蘑菇汁同煮……翡翠面我兑了鱼胆……” “他本是做饭的厨子,却用毒物运用克逆之理杀人!想我一个药仙都被他毒了,这人太毒太可恶!!!” 尚烈站着,一句一句把刚才想的“嘿”后边的说出来,“莽草,可致眩晕麻痹,腹痛昏厥,夹竹桃叶可致呼吸麻痹,神经紊乱……你本是做饭的厨子,却用毒物运用克逆之理杀人,实在可恶!!!” 在场的人随着尚烈的解释全听懂,恨的牙咬得嘎嘎响。 “初三,解开!”尚烈冷冰冰地命令道。 绳子早解了,这肯定是就剩解结界了。初三一挥手,结界屏消失了。 尚烈嘴唇轻动,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杀了他!” 那众人也不知听没听到尚烈最后的三个字,结界消失即疯了般涌向半腰的楼梯平台,二楼围观的人也冲下楼梯口,胖人立刻淹没在无数人挥举的拳头中。 上下两面的人都涌到楼梯和平台上,只为亲手揍这禽兽! “轰!!!”楼梯塌了。无数人从楼梯侧边摔下,可爬起来仍找那胖人想再打他几拳。 就这时,一声吆喝:“都让开!”门口拨开人群进来一队官差衙役,那役头看看二楼的人们。 此时楼梯已经脱离二楼,整架侧躺在地上。 役头叫道:“奉老爷命,今日有人在此聚众闹事,一楼的人全部带回衙门,此楼午时查封,楼内人,午时前全部撤出。未撤出者,带回衙门问罪!”说着还看看尚烈几人。 这,在场人谁也没想到。看来官役是有备而来,不光人多,还带了链子,不由分说,一楼的人能动的全被带走了。 (五五)入住东屋 尚烈看着楼下,差役们不顾人们的分辩,“是这店的厨子毒了我哥我才来评理——”,“是啊!——”,也不顾人们的喊冤:“冤枉啊,我什么都没做——” “去跟老爷说去!”差役喝道。 “我就是在门外看热闹的——” “我是路过的——” …… 初三道:“是不是不太对啊太子。” 方才,盛怒的人们冲上来一顿暴揍,把胖人蔡头当场打死,可也因为人多,使得内圈的人因为拥挤有几个人被挤压而死,另有几十人不同程度受了伤。 现在这楼下,差役带走活人就罢了,连死人也全抬走了,空荡荡一片,就连街面围观的人也都带走了。 看了眼门外,门口有差役留守着,尚烈看罢思量着:现在下二楼的楼梯已断,这不是明摆着一会儿午时二楼出不去的人也要被抓去衙门?! “初三,你得被他们抓去?”尚烈看着初三道。 “太子,——我明白!太子和小姐——” “不必担心,替我看看这老爷要干嘛!” 就见初三“悠儿”从二楼飘落一楼,赶到门口,大叫道:“差官!我也在一楼来的,刚上二楼楼梯就塌了,我这刚爬下来,快,带我回衙门。” 差官心里好笑:还有主动赶着进衙门的。指着一个人道:“把他绑上,带走。” 二楼的人有的和死去的亲人告别哭泣,有的收拾行囊,有的痴呆呆苦笑,游魂一样走在围廊上,有的清醒的已找围廊拐角的柱子开始往下顺。 尚烈进到夕弦屋中,夕弦正坐在床边。尚烈走过来坐到对面。 “夕弦,这家店再过半个时辰就封了。” “嗯!我知道。我在这儿——其实住了许多年了。”夕弦看着周围似有留恋。 “夕弦,一会儿这就封了,你打算去哪儿住?” 夕弦停住环视的目光,“再找一家店呗!” “不行!!”尚烈断然否决。 夕弦被尚烈强硬的语气弄得有点懵。 看着稍显疑惑的夕弦,尚烈认真地说道:“这一家因为厨子没长工资心生怨恨下毒,那再有一家也这般怎么办?!我这次是离这儿近赶过来,如果是离得远就是我有通天医术也救不回你,不能再住店了!” “那——”,夕弦好像没了主意,毕竟在凡界她一直是住店的,“那不住店现在找房也找不着啊!” “夕弦”,尚烈忽觉心中慌跳,他舔舔嘴唇先,“我有些话想告诉你。”夕弦愣愣看着面前的尚烈:他怎么看起来有点,有点怪怪的?夕弦心道。 “我自从在荷塘边第一次见你,我就想常常能见到你,我知道你住客栈,我在我府里特意把东屋腾出来让初三装修好想请你过去住,但是我怕你嫌我初次见面就往家里请人嫌我猥琐对我印象不好,我也怕你是大家小姐住进来你会怕被说闲话,所以我没敢找你说。 我在府里因为这事门都没出想了一个月。 夕弦,真的,我把房间早准备好了,我西屋,你东屋,我保证我绝不侵犯你,还有你有绝对的自由,你不要去别处住了,去我府里吧,只要我们清清白白就不会有闲话,你要是觉得免费住心不安你可以租,一年一文——”, 夕弦突然接收这么多话,开始有点愣,后来她就在心里笑,脸上绷着,“一年一文不就是白住?!”想想前后,“啊~,他这是把所有情况用话都堵全了呀!” 尚烈一把抓住夕弦的一只手,“夕弦,你别去客栈了,我府里用什么都方便,你住客栈想弹箜篌还得飞去月心亭,住到府里你想什么时候弹就什么时候弹,我知道我们认识的时间短,可是你住进去就可以长时间,而且随时观察我考察我”,最后尚烈突然晃了两下自己手里夕弦的手,脸色喷儿红地短声道:“小师叔,去嘛!” 看着眼前尚烈有些焦急的神情,忽这短短的一句,夕弦扫了眼自己的手,——咦!是何时被他抓住的?!又看向尚烈,红红的脸,和那语气,“他,他这是在撒娇?!”夕弦脑袋“嗡”一声,她猜对了! 她心里涌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又慌又喜悦的感觉。——怎么被男生撒娇的感觉这么奇妙!她在这一瞬,眼睛晕乎乎大了一大圈,小蓝脸不觉也瞬间变成淡紫色。 就在尚烈急切又渴望地等着夕弦回答的此刻,门一开,阿左进来,“小姐我收拾好了,小姐——”,阿左看见尚烈正攥着夕弦的手,两人面色皆…… “出去!!”尚烈大叫一声。 “我是来给小姐收拾东西。”阿左说完看向夕弦。 尚烈立刻醒悟过来:这是夕弦的仆从,打狗还得看主人。尒説书网 夕弦往回拽手,尚烈不撒,夕弦拽不开就不拽了,看着阿左道:“太子说他府中有空房邀我去住。” 尚烈心道:你是小姐你和他商量什么!可他又不能对夕弦这样喊,他低着头紧紧的抓着夕弦的手。 这大概是尚烈此生第一次“忍”! “啊!好疼!”夕弦叫道。 尚烈一惊,想是自己不觉间加了力弄疼了夕弦,他忙抬头看夕弦同时松开手。 “我看行,再有两刻就午时了,我们去太子府比去哪里都安全。”阿左道。 听阿左这样答,尚烈真想拥抱他一下,刚才对他打断生出的恼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立刻动手,很快东西就收拾好,五人来到门外,尚烈定住所有人暂封了六识,把楼梯接回原样,几个人没飞,走下楼去。 尚烈和夕弦还是虚,阿左雇了辆车,车一颠一晃的驶向尚烈府。 车内,尚烈和夕弦并排的坐着,尚烈嘴咧耳丫子就一直歪头看着身边的夕弦,夕弦转了两次头看他几乎就没变样,小声道:“我说你咧半天嘴了不累呀?!” 尚烈没说话,却眉飞眼笑嘴咧的更大。 夕弦心中好笑:“这面前这人有时真就像个孩子!在妖界时他听到灵力就剩一百年,那是马上脸转阴要下雨,这玉碗怪把他打摔在我身上时——”,夕弦眼前又出现了尚烈傻傻的看着他自己摁着她胸的手,“那样子简直呆透了!” 夕弦想到这儿,不禁觉得脸上发烧,“真是,我怎么想到那里去了!”偷偷瞄一眼尚烈,羞涩地道:“你真不会欺负我吧?!” 尚烈笑着答:“你这样问是希望我欺负你呢还是不希望我欺负你呢?!”还“嘿嘿”了两声。 夕弦翘了下上唇,“我怎么感觉我好像羊入虎口了呢!” “不至于!额~,应该是两只小羊开始快乐的玩耍。” 进入前厅中堂后向右一拐,夕弦一进东屋:“嗯!这屋子布置的可真好。”夕弦回过头对尚烈施了一礼,笑着道:“以后可要打扰太子了。” “啊呀,你不要和我这般客气,也不要再叫我太子了,我家就是你——”尚烈咧着嘴急刹住,左手一撸后脑勺,看着夕弦尴尬的“潶~”笑了下,心道:“这话好像说早了。” 阿左把夕弦的东西往屋中搬,阿春阿冬也帮忙。 “他们搬物还要忙掇一会儿,不如到我屋里参观一下?”尚烈询道。 “好啊。”夕弦答。 尚烈对抱着奁盒进来的阿春道:“阿春,搬完你带阿左了解一下府内构置,然后做饭,饭好叫我。” “知道了太子。”阿春应道。 尚烈和夕弦一起出了东屋,跨过外屋,穿过中堂,进去西边的外屋,再里走进了尚烈的房间。 “哇!”夕弦一进就惊叹的叫了声,“你这是游乐场加博物馆那!” 尚烈的房间摆了许多的大大小小的物件,夕弦拿起一个圆筒,放在眼前,转动着,里边花花绿绿的花变换着形状,“我小时候玩过万花筒,长大再没玩过,啊~这得有多久了。”夕弦眼睛没离的道。 “你喜欢送你。” 夕弦眉开眼笑的转过头,攥着手里的万花筒道:“那,我就不客气啦!” 她接着向前走,又看到一个木头雕刻的小偶人儿,夕弦立刻拿起小人儿把万花筒放在了摆小人儿的地方。 这小人儿红帽红鞋红腮帮儿,一根竹棍儿上有四条线分别系着偶人儿的双手腕和双脚腕,另一根竹棍儿则系着小人儿的头颈和腰,夕弦左右两手一手一根上下一动竹棍儿,小木人就手舞足蹈摇头晃脑的动了起来。 夕弦不自觉的就呵呵哈哈地笑了起来,“呵呵呵哈,你从哪淘来的,哈哈哈哈!” “喜欢吗?这也送你。” 夕弦摇着手里的小人儿,扫视了下整个屋子:“要不你把这些都送我!” 尚烈都没犹豫:“行啊,都送你,我一会儿让阿春都搬到你房间。” “你还真送啊?!” “啊!只要你喜欢,就是天上的星星月亮我也摘下来给你!” 夕弦一下觉得内心温暖无比,她看着尚烈软声道:“星星月亮就不必了……”夕弦眼波含情地羞道:“……这个送我就够了。”说着用手里的小人儿轻点了下尚烈的衣服。 尚烈低头看,那被点处正是心的位置。尚烈的心跳极速加快,他又想抱夕弦了,可他抬起两只手……,终是都抱在自己的头上,假意的挠了挠。 夕弦嫣然一笑,边向前走边道:“说好了,这些玩具都是我的,也不用搬,就放你这儿,你可得保管好,我会常常来检查的。” 尚烈的心中“噗!!!”好大一笑:她这以后来找我借口可是现成的,这个丫头——越来越觉得这是给我准备的,对口味! 夕弦来到一个侧面的木架处,一眼看到木架梁高处挂着两个风筝,是两条红金鱼。“两条红金鱼,他和谁放过这风筝吗?我直接问是不是不太好。”夕弦心想着。 尚烈见夕弦看得出神,问道:“喜欢放风筝吗?” “我从小到大从没把风筝放起来过。”夕弦看着红金鱼道。 “真是笨蛋!” 夕弦歪头不服气地道:“你不笨蛋你放起来过?” “我何止放起来过,我是第一次放就飞断线了。”尚烈骄傲的答。 “哼,”夕弦轻轻一翘嘴,又羡慕又嫉妒的看着尚烈,“也不知这两个风筝是谁的?” 尚烈有点莫名的答,“是我的呀,哦,现在是你的。” “你能放一个风筝,还能同时放俩?”夕弦自顾往下问。 尚烈脑袋突然感觉这对话好像有点儿别的味道,他试探的问: “你想知道我和谁放过这风筝吗?” “不想知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尚烈看到夕弦答的倒是干脆,可是却不作声等着,分明是等他主动坦白。 尚烈笑嘻嘻从夕弦身旁来到她面前,他一指风筝,“这风筝我从买来就挂在这里,一直没放过。” “真的?” “真的。当时我在风筝店看风筝时店家说:如果和喜欢的人一起放这风筝,飞天再下来,就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我就买了,备着,要不过几日你我都恢复了我们一起放风筝?” 尚烈从夕弦的脸上明显的看到,听了他的话,夕弦的表情重新明媚,还变得甜滋滋的。 “也不知这风筝扎的结不结实。”夕弦似有担心地道。 “结实!我保证!” “好!那我们改天放!”夕弦高兴地答道。 尚烈心道:女生的心思真是奇妙! (五六)元宝祖宗(上) 饭后,阿左在阿春的介绍下,知道了尚烈府各个房间的使用功能。 尚烈在中院往鱼盆里撒了点儿鱼食,这里边是三条“迷你鲸”。夕弦从她房的后门出来,出了围廊,下了台阶,袅袅婷婷的来到尚烈身旁。 尚烈把鱼食袋递给夕弦,夕弦从里边掐出一小捏,随后撒在鱼盆里。 “忘了问你,住的可还习惯?” “嗯,习惯。噢,对了,给!”说着,夕弦从怀中掏出一文硬币递向尚烈。 尚烈看了一眼,“我缺一文钱吗?” 夕弦笑道:“我不知道你不缺一文钱吗?你拿着,我们说好的。” 尚烈“呵”的笑了声,接了过来,看着夕弦,扬了下手里的硬币道:“这是明年的,今年的赠送。” 夕弦浅笑,她把手伸进鱼盆的水面想摸鱼,尚烈一把把她的手抓出来。 夕弦一愣:“我,不该乱碰你喜欢的东西。” 尚烈抓着她的手没放,答:“不是,我的什么东西你都可以碰。” 夕弦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好像在说:那为什么不让我摸你的鱼? 尚烈松了夕弦的手,道:“看着。”说罢,他平伸右手,掌中一下变出一小坨像切成的饺馅样的碎肉。他左手拿起一小块投入水中。 “呀!”夕弦用手指着水里的鱼,她看得清楚,这和之前吃膨化面粒鱼食不同,它这回吃肉张嘴咬时露出了内层嘴,那是满嘴锋利的尖牙呀!夕弦想到如果刚才自己的指头入了水…… 她条件反射般“噌”收回指鱼的手指,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这棵手指,好像怕那鱼来咬一般。 夕弦这时才明白,原来尚烈是怕她被鱼咬!因为方才误会了尚烈嘛,夕弦像犯错的小孩般快速的偷看了眼尚烈,对咬着牙咧着嘴瞪着眼睛悄悄地磨头转身,趁尚烈继续在对鱼盆抛肉粒,她打算悄悄地撤退。 尚烈头也没转道:“你是不是该补偿我下叫声哥哥。” “额~,额~,我房里还有——那个,那个——”,夕弦谎话还没编全,尚烈“刷”瞬移到她面前,——这是鱼盆的另一侧。尚烈故意夸张地说道:“烈儿的心好疼啊~,被委屈了都不给安慰啊~,不知道有没有被鱼咬疼啊~,被鱼咬估计也没人心疼啊~” 尚烈每一句都“啊”拖一个小长尾,第二和第四句还说的可委屈的语气,全四句说的语调摇曳,整体听下来那话充满喜感,夕弦不觉就停下欲逃的脚步斜眼看向尚烈,心中边笑边想:我要不要叫他声哥哥?! 可突然她看见尚烈把手伸向了鱼盆,她几乎是跳起来扑过去,两只手慌忙地同时抱住尚烈那伸出的一只手。她紧紧地抓住了,一抬头一张得逞窃喜的笑脸好正正映进眼眸。 夕弦明白了,她一噘嘴抛开尚烈手,似生气地道:“你干什么!吓死人了!” “呵呵,担心我?!” “哪有!” “叫哥哥!” 夕弦羞得低下头,“谁管傻子叫哥哥!”说完一溜儿烟儿跑掉了。 尚烈看着她像小兔子逃进森林般的背影,用左手握着刚才被双手抱握的右手,嘴甜蜜地咧开,心中道:“嘻嘻,也算叫哥哥了!” 尚烈继续喂鱼食,想着夕弦已经住进来三天了,又想到这初三怎么三天还不回! 人真不禁想,初三就这天夜里二更回来了。 “太子,我探明白了!” 尚烈都躺下了,又坐起来。 “我们被抓进去那天白天没人理我们,晚上来了个衙头半夜开始提审我们,简单点说就是诱供加逼供,说我们打死人,有张口理论的直接定为重罪。 大家被提审回来就有人说,俗话说‘法不责众’,能不能捎个话看能不能花钱免灾。结果通过狱卒反回来的消息,就是这意思——”,初三说着。 尚烈道:“原来如此。” “——然后我第二晚趁夜出去,在县老爷房顶掀瓦正看到衙头和他汇报,把一个名册给他过目,俩人合计收多少钱。 我想既然县爷是贪官肯定有贪银,就把他那院的阶下鬼叫了出来,然后我就在一个库房的密室里看到了足足八箱的元宝。” 尚烈静静的听着:八箱,一个县爷八箱,这可是好大一只硕鼠啊。 “今天是第三天,我猜他们明天该放消息了,昨夜我没动手,刚才回来我把名册带来了,太子请看。” 尚烈打开初三呈上来的名册,“喝!每个人多少钱都订好了标在上面。” 尚烈看到定的钱:没动手释放每人30两,动手释放每人50两,另尸体每具认领100两! “30两!”尚烈吃惊又气愤地道。 在青草湖这个地方,一个正常在衙门里当差的差官一个月的月资才2两银子,对于一般人家,30两那是一个人两年的收入,还得别吃别喝! “他们就是想收钱,大家被关在牢房到现在三天了一顿饭没给,只给水喝。哦!还有个特别的,就是掌柜的被他们天天单审,叫的满牢房都听得见,现在被打的半死,我没好在监牢里变身去找他打探,不知什么情况。” 尚烈眼珠动了动,道:“去把阿左叫来。” 不大会儿,阿左前来。 “阿左,你和你家小姐住了很久同福客栈,了解的掌柜的为人吗?” 掌柜的从他爹手接管客栈正是尚烈和夕弦在妖界时的事,那时阿左一直守在菊花海。 阿左答:“我不太清楚。” 忽然窗外一个声音答:“这,这这,这事应该问,问我呀!”就见一个小鬼儿“忽儿”出现在地当央。 “你!你怎么在这!”初三道。 谁啊,同福客栈厨房里的六鬼之一闻香鬼。 “同,同福客栈不,不是封了,我没,没处闻香就跟,跟你们回,回来了。我,我们六个都,都来了。” 初三忙看了眼尚烈,好在尚烈也没计较,直接问他掌柜的人怎样。 “挺,挺好的,随,随他爹。” 尚烈坐在床边,略想了下后,挺身做了几个扩胸,道:“欸!咱们有事干了!” 如此这般交代一下。 当夜,掌柜的在牢房似睡非睡之际就觉有个白衣人站在面前。他仔细看看清了,是客栈审下毒案的那位公子。知道这可能是位有本事的人,他颤抖着抱住尚烈:“小公子救我。” 尚烈一看,这掌柜的浑身是伤,三天未见,四十几岁的人好像忽然老了十岁,憔悴不堪。 尚烈道:“他们为何如此对你?” 掌柜的看着尚烈,忽又有些犹豫。 “你放心,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掌柜的听言,哽咽地道:“那个,他们,逼我把客栈送给老爷,呜呜呜,那是我们家经营了三代的客栈,他们说若不然,就判我死罪,反正客栈中毒吃死了人,我是罪有应得,我同意留我条活命,不同意我死后客栈还是归官最后落手给老爷,呜呜呜——, 他们根本不问中毒的事,就是要强抢我家的客栈!我不同意他们就对我动刑!” 尚烈沉默了会儿,道:“你是想留命还是想留客栈?” 掌柜的抬着泪眼看着面前的公子。 尚烈接着道:“如果你不同意他们会要你的命,如果你给了他们你能活命。我看你是又想活着出去又想要客栈,对吧?” 掌柜的眼一眨不眨地听着。 “假设,你活着出去了,客栈也是你的,你想,县老爷没得到你的客栈,你觉得他能让你还像以前一样安安稳稳的开那客栈吗?” “那,我该怎么办?”掌柜的显然听懂了尚烈的话。 “既然他要你就给他!”尚烈道。 “可那是我一家生计,卖少说也要上千两,就白给他?” “给他!他得不去!你也不会白没客栈!我这样说你可听得懂?” 掌柜的眼神游移了一下,而后道:“也只能这样了,就听小公子的。” 掌柜的一抽搐,惊醒了,一看,牢房空空,并无一人,他想想刚才,是梦吗?不像,一切那么真切,他喃喃自语道,“就这么办吧。” 第二天,县衙外的布示墙贴出一张告示,即若要释放狱中在押同福客栈人员,须上缴银两。一张大表把名字对应的银子都标在上面。 人们气愤地指着告示。 这同福客栈的事因为有少量人离开没被抓到,从他们的口中大家都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了。所以看告示围观的人们都敢怒不敢言地叹息着,这样一个贪官,百姓又拿他能怎么办! 一个老妇哭喊着被衙役推出。“天天来,不带钱来屁来!”衙役骂道。 不多时许多没钱的家属就聚在衙门外说着“你们不能这样啊!……”求也罢,哭也罢,只要不拿钱,在衙门的人听来,都是废话! 可是就在衙门口不远处第一个街口,一个算命先生高喊:“发元宝啦!” 人们一个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在那儿,按着先生手里的名册领了30,50或100不等的银子。领一个,划掉一个名字。说不出名册上名字的人是领不着的。尒説书网 监狱里的人被陆续放出来,县老爷坐在堂上郁闷,“看来我这银两是定少了!应该多定点!”很快,下边的人告诉他,有个算命的在发银子所以人们才有银两来赎人。 “老爷!掌柜的同意上交客栈了!”那个提审的衙头跑进来道。 “真的?” “真的,我刚才一提审他,什么没说就同意了!他说只要老爷放了他,客栈就送给老爷,他保证不对任何人说这事。看!我立刻派人去他家取的房契。” 县老爷接过来看着,道:“好!好!早就应该这样!” 最后一个被放出来的是掌柜的,衙门口处,他一眼看到等候的尚烈,尚烈静静的看着他并未说话。“原来真的不是梦”,掌柜的想,他抬起手想施礼,就听尚烈道:“客栈,两千两,可够?” “够!” “回家等着吧。” 晚上,库房内,县老爷看着满桌的元宝可乐坏了,他摸着一个大元宝,“呦呦呦,爹亲妈亲没有银子亲,牟啊!”在元宝上亲了一口。 他打开密室,把元宝全运了进去。“这回,我这应该又多了八箱,先摆桌上,明天,明天我就给宝贝儿们定箱子去。” 他抚摸着银两,满眼闪动着金灿灿的光芒。“欸~,你们又有新朋友了!”他打开原有的放元宝的箱盖儿,就见里面空空如也。 “呀!!!我的银子呢?!我的银子呢?!”就在这时,密室的门“咣”自动关死了。 他听到声音回头看去,就见一个白乎乎的虚影站在门内。 (五七)元宝祖宗(下) “大胆!什么人胆敢闯我密室——不是,库房!” “老爷,我有东西在你这儿。”说着尚烈笑眯眯地看着他,又扫视着元宝。 县老爷叫道:“胡说!这些是本老爷的!” “是吗?你叫它们,它们会答应吗?” 县老爷道:“少废话,来人啊,把这私闯库房的人抓住!” “别急着抓我啊,我叫它们,它们就答应,元宝们,你们是不是我的?” 就听元宝们齐道:“是!”——是一片金属的声音。 “这……”,县老爷愣在那儿,惊讶于元宝竟然真的会说话。 “你们听我的话吗?” “听!” “这个人抢走了你们,你们要怎么办?” 就见所有的元宝全腾空悬起,紧接着元宝们从四面八方砸向了县老爷,元宝们旋转着,呼呼的飞着,整个密室被飞舞的银色光迹映得闪亮缤纷。 “啊呦!啊呦!啊!啊呦!别,别打了!”县老爷抱着头呼喊嚎叫着。 “你借助官权,巧取豪夺,不打你打谁!” 任县老爷又跑又躲,那元宝也照打不误,现在,他鼻青脸肿,虽未骨断筋折也是浑身疼痛。 元宝“啪”袭在鼻梁骨上,“嗷——”,元宝“噹”砸在手腕上,“啊哈——”,元宝“噗”雷在腮帮上,“奥吼——”,元宝“咣”削在后脖颈上,“咳啊——”…… “别打了!别打了!你让他们别打了。”他求饶道。 尚烈一挥手,元宝暂时悬在空中,但全围在县老爷周围,好像虎视眈眈地随时准备再次进攻。 “你得让它们满意它们才不打你。” “满意?怎么它们才满意?” “嗯——!”尚烈发狠地一瞪眼,“还要我说吗?” “我,明白!都,都送你!”县老爷说这话时别提心里多心疼了。 “你还不笨,还有呢?”尚烈道。 “还有?还有什么?” “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给你提个醒儿,同福!” “你怎么知道?!好啊,他竟然说话不算数告诉了你!”县老爷恨恨地道。 “谁,你们衙门里的差役牢狱里的狱卒都知道这事,你想让他们闭嘴我可以帮你。怎么样?” 县老爷一听,看来这事做了说瞒是骗人,还是有很多人知道。 县老爷忽然明白,原来自己是白忙一场,到头来都是落在这小子手里,可自己又干不过他! “元宝们,接着——”尚烈刚道,“别别别,给你,这儿,房契在这儿,给你。”说着县老爷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房契递了过去。 尚烈打开,果然是同福客栈的房契。 “啊!既然如此,元宝们,活动筋骨到此结束!” 县太爷怯怯地松了口气。 尚烈看了眼县太爷,“我还是得给你留点,怎么说干了这么多活也该有点酬劳对吧。” “哪里哪里,不用不用。” 尚烈用手从空中抓下二十个大元宝,整齐地在箱面摆成一个长方形阵。 “元宝啊元宝,以后我不在老爷身边你们可要替我照顾好老爷。” 密室的门“哗”开了。就见元宝们除了那二十个全都跟着尚烈往外移。 县太爷冲出密室门,跑到库房外大叫“来人啊!来人啊!把偷到府库之徒给我抓起来!” 院中顿时涌进几十个衙役,尚烈一笑:“没错,把他抓住好好惩戒!” 县太爷眼见几个衙役冲他而来,衙役们把他抓住摁翻在地,挥起棒子这顿打。其他的都呆呆地看着。 县太爷爹一声妈一声地叫,“你们,你们敢打老爷!”他哪里知道,那衙役都被六鬼和初三阿春阿冬们附了身。 他叫着,“停手!不抓了,我错了,您大人大量,饶了我吧。” 尚烈飘走了,剩下一院子看着浑身是血的老爷莫名其妙的衙役。 尚烈走回府中,而元宝,如果抬头看,就会看到,元宝们如同一条银白色的元宝项链 ……………………………………………………………………………排着队从天上飞过。 天亮时,掌柜的在自家的桌上看到一桌面的银元宝,一数,正好两千两! 早饭做饭时,初三阿春阿冬都兴致勃勃地给阿左讲昨夜偷元宝算计教训县太爷的经过。 夕弦饭上问:“这么有趣的事你怎么不叫我。” “半夜三更的,你是女生,睡觉更重要。” “不么,下次有这样的事,一定叫上我。” “呵呵,原来你喜欢凑热闹。” “我喜欢和你并肩作战!”夕弦笑道。 “这么好?!”尚烈听得心花怒放,给夕弦夹了块肉,“应该还没完,我们今晚去同福客栈怕不怕?” 夕弦像战士作战前那样充满激情地道:“不怕!”又疑问道,“会有什么事发生?” 尚烈思忖道:“我也不知道,但那客栈本是他要得的,现在我抢了,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肯定有动作,我猜——今晚会失火。” 晚上,客栈里黑咕隆咚,尚烈夕弦以及初三等十个鬼都藏身在各处紧盯着外边。六鬼现在俨然成了尚烈的亲兵。 夜,越来越深了,可依然不见动静,夕弦来到尚烈身边:“他们今晚真的会来吗?” “我也不确定,你若困了,就回去睡吧。” “不回,我要陪着你。” 夕弦就在尚烈身边,淡淡的菊香像长了翅膀直入尚烈的鼻孔,他的脑海,他的心脏。他伸出一只手,犹豫了犹豫,轻轻地搭在夕弦肩上。 “啊!”夕弦惊叫。 “是我。” 夕弦立刻合了嘴。透过门缝儿洒进的月光,他看到尚烈眼睛像温情的湖水,平时那傲慢的神情完全消失不见,白玉般的脸庞对着自己,夕弦觉得自己的心停跳了。 尚烈的另一只手搭在夕弦的另一个肩头上,两颗头不自觉越来越近。 夕弦觉得越来越暖,不知是不是尚烈的体温的烘射,她觉得脖颈和脸颊越来越烫,简直像掉进了炉火里,可她却甘愿在滚烫里停留,她似乎已感觉到尚烈呼出的温热的气息。 就这时,“太子,来啦!”右上角的初三道。 尚烈和夕弦忙分开。透过门缝儿,就见得有五十号人,个个举着火把轻敏地奔跑而来。 “夕弦!退后!” “不要!” “听话!!” 夕弦看着尚烈严肃的表情。夕弦突抱住尚烈的头在尚烈脸上亲了一口:“你太棒了!”说完退到了最里边。 尚烈摸着自己的脸短暂的一笑,而后严阵以待。 就见那群人来到客栈跟前,把客栈周围的门窗木板都倒了油,然后退后,几十根火把像流星一般划过夜空,纷纷投落在客栈上。 就见尚烈在门里,双臂做了个太极大运环,而各处的十鬼也同时运动掌力。 火烧的特别快,可是所有来放火的人突然指着客栈,惊恐地叫道:“火!火!”是的,他们看到原本红红的大火不知何时成了绿绿的大火。他们想跑,可是脚却如同定住,只能忍受恐惧的折磨。 这时远处跑来一个人,几乎哭了般喊道:“快!快救火!” 定住的人听不明白,放火为什么还要救? “快救火,县衙也着火了!” 那些人往回赶,可是他们救县衙的火却发现越泼水越大。县太爷嚎叫着:“去救客栈,去救客栈!客栈停了,这才能停。” 那些人又奔跑着提着水桶,抱着水盆赶来客栈救火。 天亮了,火救灭了。疲惫的放火者看到,同福客栈完好无损。当他们回到县衙时,看到县衙烧的只剩县太爷坐的那桌身后的一面墙! 无数的百姓都来到这空旷乌黑的县衙观瞧。 县太爷浑身包着纱布,站在曾是县衙的这块地上,他哭了,哭的可伤心了。县衙烧了,他怎么和上头交代呀!他想到他这县令当到头了,所以他哭了。 这时尚烈来到了县太爷身边。衙役已经把同福客栈毫发未损告诉了他。他一见尚烈,就是密室里的虚影,他现在看清了,真有此人! 那二十个元宝也出现了,此时在他头周围环绕地飞着,就像电子围绕原子核那样,他左右看看元宝,又看看冷脸挺立的尚烈,他哆嗦着“啪叽”跪在地上。 尚烈平静地道:“我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这县衙我出钱重新帮你修,但你往后可得记住我是谁。” “你,你是谁?” “我是你元宝祖宗!” 县太爷立刻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嘴里不停地叨念:“元宝祖宗,元宝祖宗,元宝祖宗……” 当日的白天,尚烈府内前院。 “夕弦”,尚烈对夕弦甜兮兮地叫道。 站在石榴树下的夕弦转回身,就见尚烈昂着头美滋滋地走过来。来到夕弦面前,他道:“伸手。” 夕弦伸出右手,一张长方纸托着一颗钥匙落放在她手上。 “这是——”,夕弦问。 “打开看!”尚烈笑着道。 夕弦打开折着的纸,——是同福客栈房契! 尚烈说道:“你不是喜欢那儿,现在,归你了。” “你——” “不许说感谢!” 想到尚烈这两夜和县太爷斗心眼儿,她看着他,眼光充满柔情地道:“你太棒了!” 尚烈“嘿嘿”地笑道,“你这么一说,让我想起昨夜客栈中我们好像有些事没做完,哈?” 夕弦知道他说的是他想亲她,眼睛不禁就左右扫向大门和厅门。尚烈见了,迈近两步,夕弦不自觉退了两步。 尚烈一抬手,“咚”一拳撑在树身上,同时另一臂也抬起,把夕弦圈在里面。 夕弦此刻才发觉自己已退到树根处。 尚烈慢慢地把头靠相夕弦的脸。 夕弦觉得自己的心里就像有只小鹿在撞,“咚咚咚咚”心跳得好像要连成线。热浪像一条蛇迅速烧遍全身。她一动不动,手里的房契都被她掐皱了。 尚烈的呼吸已经像羽毛一样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夕弦身体僵硬,内心又是慌乱又是期待。 尚烈看着下边这张小脸因为紧张连眼睛都不眨,定定地瞪着他,他“噗嗤”笑了,“昨天你那么大胆,怎么今天这么胆小?!” 夕弦心道:“废话!这是第一次被你主动这样,能不紧张么!” 尚烈好像忽然来了兴致,先看左脸,再绕过来看右脸,又把目光转回来看正脸,嘴里叨念着,“这么多地方,可亲哪儿好呢?要不——每处一口吧。” 夕弦热的都要冒烟了,又担心有人出现,但又希望他亲,他又迟迟不动作,夕弦心里忽的要生气,就在这一霎,尚烈“呗”一口亲在额头上。 夕弦瞬间眼神一驻,什么都忘了! 小小片臾,她抬脸看向尚烈,尚烈专注地笑看着她。 夕弦一推,他就着力落下手臂,夕弦道:“你好多话”,说着一低头跑掉了。 夕弦跑进自己房中,她的心跳的就像鼓点一样,“这可是他第一次壁咚我!他是什么味儿的?”夕弦回想着刚才的经过,他靠近她,“呵呵,他是奶糖味的,哈哈哈哈!” 县衙很快修好了。 县太爷重新升堂,每当他又想借机勒索,贪赃枉法动歪心思时,尚烈留下来的二十个元宝就呼啸而来打他,不管是堂上还是宅中。 他把元宝送给手下,元宝根本不落别人手。他把元宝扔出门外,元宝会自己回来。他把元宝锁起来,一回头,元宝仍然整齐地坐在桌面。他把元宝扔火里,元宝冲出火,带着高温打的他满脸大泡…… 直到此时,县太爷才明白为啥尚烈留给他二十个元宝。 这元宝也是尽职尽责,县太爷犯事儿,它们必飞出来爆打他。几次下来,县太爷再审案时,刚一动念,脑里马上窜出“元宝祖宗!”吓得他再不敢做坏事。 县里渐渐传开,县衙烧了一场大火,竟把县太爷从贪官变成了清官。 有趣的是,半年后,他任期满因为清廉公正之名竟被连升三级。 买菜的阿春跑着回府把这消息告诉了尚烈。其时,尚烈和夕弦正在堂屋吃水果。 夕弦拿起一个五角星送到嘴边,“他这可是赚大了。” 桌上是一盘切成片的杨桃。 “是啊,因祸得福。”阿春道。 “为啥你当时不杀了他,他比那个下毒的厨头更可恶。” 尚烈往嘴里扔了两片杨桃,嚼完道:“他是贪官,如果杀了换个新官还是贪官,不又得重新再搜刮一回百姓,所以我想不如留着他,但是让他不敢贪。” 初三端着盘子进来把两个杯子摆在二人面前,“小姐,这是太子给您新研制的,您尝尝。” 夕弦抿了一口,“嗯!好喝!温温热热,又甜又香,正适合这冬天喝。这叫什么?” “额~”,尚烈还真没想名字。初三道:“不如小姐给取一个?!” “牟嗯,……就叫奶茶。”夕弦道。 “好!起的太好了,就叫奶茶。”尚烈赞道。 “这能不能拿到咱们鲜香戏院卖?那儿听戏的小姐太太多,肯定好卖。”夕弦道。 同福客栈现在已改名叫鲜香戏院,要说管事的,你们都想不到,是那个磕巴的闻香鬼。初三都夸过他:“别看他磕巴,又心细又勤快,戏院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小姐您就放心当老板娘吧。” “哦!心疼!我给你研制的你要卖给她们喝,原来夕弦是财迷。”尚烈逗道。 “嗯,这样,这款只给我喝,让小蝴蝶做几款新的,卖给她们,这样不心疼了吧?!” 尚烈笑眼看着夕弦道:“不疼了,夕弦最体贴了,来”,尚烈拿着小匙舀了口奶茶送到夕弦嘴边,夕弦一张嘴喝掉。 县老爷以为离开了青草湖就没事了,没成想到了新任上,元宝依然跟着。 不多久,他整顿吏治,严惩贪官的清誉就传回了青草湖。 又是两人坐着吃零食,夕弦道:“他这还真改好了?” 尚烈“哼哼”地冷笑道:“怎么可能!你听过猴子拿香蕉的故事吗?” “没有。” 尚烈就给她讲:“有个人把猴子关在一间屋里,里面摆了根香蕉,猴子一去抓香蕉人就打它,被打了很多次后猴子终于懂了,这根香蕉不能碰。 后来人往这房间又放进几只猴子,你猜怎样? 后来的猴子不知道香蕉不能碰啊就去抓香蕉,结果谁去抓香蕉那个第一只猴子就打谁,而且打的比人打它时打的还狠!” 夕弦笑道:“他就是那第一只猴子。” “他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他贪不了别人也别想贪,呵呵”,尚烈忽大喊道:“我是你元宝祖宗!” 正坐堂的那个曾经的县老爷脑袋里忽进来这一声,吓得他猛一哆嗦,差点从座椅上掉下去,心里小声道:“知道知道,元宝祖宗。” (五八)手亲情近 晚上,尚烈躺在自己的床上,想着白天石榴树下……,“嘿嘿,她没跑让我亲,早就知道她也喜欢我,嘿嘿。”尚烈仰面躺在床上还像青蛙一样游了几下水。 “她喜欢我,嘿嘿!明天做点什么呢?哎呀呀,欸!对,她说过要放风筝,还有听曲。先放风筝,不行,这中完毒才五天,得养养。” 自从尚烈在石榴树下壁咚了夕弦,两人再碰到,比如吃饭,或者赶巧都出堂屋,那视线——啊呦,就好像两道电光链胶在一处,扯都扯不断,而且两个人眼里都冒着电花儿,每一次都给人感觉像鹊桥相会一样。 跟在夕弦身旁的阿左每次在此景中,都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他杵在那儿,每次都默默地低下头,他谁也不敢看,他怕他一抬头会泄露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转眼一旬,尚烈觉得自己完全恢复了,估计夕弦也应该差不多好了。 “太子,小姐在后院找您。”阿左道。 “你找我?!你在这做什么?” “我要在这儿养几只鸡下蛋,不碍事吧?”夕弦指着面前的地方说,——这儿是后院最犄角的地方。 “不是能买鸡蛋吗?养它干嘛?”尚烈问。 “买来的蛋和自己喂的鸡下的蛋怎么比?!你吃上就知道了。你就说这儿碍事不?” 尚烈心道:都这么偏了,还碍啥事。 “不碍事,养吧。” 夕弦听言高兴地托着白.粉袋,开始在地上画线。 “我就说你能同意,阿左非说你不会同意。”画完拿起小铲子开始沿着线刨土。 “哼!阿左!”尚烈忽的心里生气,为什么生气他也不清楚。 看夕弦一下一下认真的刨着,尚烈迈步过来,“我来。”说着他一手握着夕弦的手,另一只手抽出夕弦握的铲子柄。夕弦甜甜地看向他松了手里的铲子。 “咳咳咳”,阿左来了。 “小姐,我要去定砖吗?” “嗯,定。太子同意啦!” 尚烈心道:还咳,看到我和夕弦一处你就不要过来了,真是没有初三懂事。 夕弦不刨土,便跳到一旁拿起绳子开始捆竹条,——那是她一早准备好扎栅栏的。 “养了鸡,你不会亲自打扫吧?!”尚烈边刨边问。 “也许会偶尔打扫。” 尚烈心里嘀咕:最讨厌毛毛还有难闻的气味了,不能让我的夕弦打扫,绝对不能。她要养我又不能让她不高兴,对,让阿左全权负责! “明天我们去放风筝吧?!”尚烈道。 “好啊,我都打听好了,西北那儿有座茶园,下边很空旷,许多人放风筝都去那儿。” 尚烈心中好笑:不知她什么时候竟把放风筝的地儿都找好了!这是有多期待啊! 下午,阿左盖好了鸡架。傍晚,八只白母鸡被养了进来。 次日一早,尚烈在中院碰见阿左正提水,趁夕弦不在,尚烈叫道:“阿左!”阿左提着水站住。尚烈接着道:“鸡园的卫生由你负责,必须干净!还有,不许你家小姐沾手!” 茶园下的缓坡,夕弦和尚烈拿着两个红金鱼的风筝,找好风向,夕弦按照尚烈的指挥,举着一条红金鱼站到离他三十步远的地方。就听尚烈一声“放!”风筝呼呼啦啦迎风升上了天。 尚烈握着线轴,教着夕弦:“看!如果一来风,风筝就会往上窜,手里的线就会紧,这时你就要放线,但是要适量,风一过,没风托着风筝就会往下落,这时你就要收线。风筝就是一次次迎风,一回回放线收线越爬越高的。” 尚烈边解说边操控着,不大会儿,这只红金鱼就飞到了天上很高的地方。 夕弦看的手痒,“让我试试,让我试试。” 尚烈故意把风筝收了些线降矮些,然后把线轴交到夕弦手里。 夕弦握着线轴,“收线!看到没,刚才没风,风筝落,线都打兜了。” 没一会儿,“放!” 夕弦赶快放,“看到吗?风筝刚才往上扬,感觉到没,没放线时线绷得变紧?” “感觉到了。” 在尚烈的教导和指导下,夕弦很快学会了放风筝。 “尚烈!” “嗯?” “我好开心啊!我终于会放风筝啦!”夕弦尽展欢颜地看着尚烈道。 “尚烈,我想自己从头到尾放一下。” “来吧。” 尚烈把夕弦递过来的风筝线轴用附近一块大石压住线。拿起之前被压住住线没放的另一个红金鱼风筝。 这回尚烈跑到三十步外举风筝。 “放!”夕弦命令道。尚烈一松手,风筝扶摇直上。不多时,在夕弦的小心经营下,这只红金鱼也飞在了高空。 可忽然之间风撤了,风筝几乎直落,线在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弯。 “收!快收!”尚烈叫道。夕弦也看到了,她立刻收线,可摇摇柄还是有些慢,尚烈一步跨到夕弦身后,左手抓住握着柄柱的夕弦的左手,右手握住攥着摇柄的夕弦的右手,“刷刷刷”极速的摇转,终于把线都收缠回来。 风筝的高度矮了有一半,但终还是平稳地飞在空中,而其他的风筝在这一波险情过后,绝大部分都旋转着扎地了。 夕弦看着被尚烈左手握的左手,被他右手握的右手,那手那么有力,攥得她有些疼,但是她一声没吭,而且身体一动没动,她身后,尚烈几乎把她包在怀中,夕弦能感觉到,他很暖,她甚至很留恋,想一直这么陷在他怀里。 尚烈一声:“好啦!”正要松手,才发现自己这…… “我——”尚烈想说我是为抢救风筝,可一出声倒觉得这才是最该出现的美好,所以他也没动。 而此时一阵劲风,两人同时感到手中线紧,赶快松线,尚烈右手直接握着夕弦的右手离开了摇柄,大放线。 夕弦右手反握住尚烈的右手,两人一个向左后看,一个向右前看,眼睛对望着彼此。 …… 在这凝视中,“突噜噜”,线轴放空了,怎么也没想到,这线的末端竟没在轴心上打结!线头“突”升空离去。 尚烈余光瞥见一惊,从尚烈脸上看到这表情的夕弦赶紧回头,线已经高高地游进了天空。 尚烈举起手指刚想用仙法,就见一只大黑鸟穿空而来,嘴不偏不倚刚好叼住线的半腰。那黑鸟在空中飞了半圈,空中的风这时又弱了,就见风筝迅速降低,那线的末端已经搭到了地上。 夕弦奔着那里冲刺而去,一脚踩住线,然后抓住,缠在自己手上,心道:“万幸,没飞天,一会儿得小心收回来。” 当夕弦把风筝完完整整收下来后,她问:“尚烈,你说这飞天一段又落下来,还有效吗?” “什么还有效?” 夕弦有些羞涩地道:“你说什么,就是,就是卖风筝的店家有没有说这,还,还能不能终成眷属。” 哦!原来是这个!尚烈心笑。 “肯定有效!嗯?这不是下来啦?” “要不我们去问问店家?” “好,问问,让我的夕弦放心!”夕弦听闻“我的夕弦”,抿着嘴乐了。 各拿着一只鱼,到了风筝店,二人进门。 “尚烈,你问。”夕弦对尚烈小声道。 “老板,就是放风筝时半道脱线飞天上又下来还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吗?” 店老板闻言,语气无比肯定地道:“当然!只要完整下来就作数。” 夕弦出了风筝店真可以说是“心情大爽”。 初三在二人离开风筝店后从店内柜桌后出来,“多谢老板美言!”留下一锭银。 “哪里,应该的。” 初三出门时,就听身后店老板叹道:“看着一对两情相悦的人还真是人生乐事!” 驻足风筝店窗外的阿左心道:我变作黑鸟救回了风筝,你们真的能终成眷属吗? “啊,风筝放完了,明天要不要去听曲?得先让初三打听一下,明天谁唱,唱什么,哭呀呀的可不好。”晚上,尚烈躺在床上琢磨。 第二天,尚烈在自己房间的外套屋给玩具擦灰时,“太子”,初三从外边回来报告道,“今天没啥好听的,明天有洛神赋——” “洛神赋?追洛神没成功,不吉利,还有什么?” “还有盗仙草。” “还有呢?” “还有李逵负荆。” 尚烈一摔抹布,“这都什么戏!你再打听一下后几天的。” 初三又回来时从怀里掏出纸单,尚烈打开来看,大后天有一出猪八戒背媳妇——想想,不知道夕弦喜不喜欢。 “初三,你把这给阿左看,问他夕弦会喜欢哪出?” 不大会儿,初三回来了,“太子”。 “他选哪个?” “他没选。太子还是想选哪个就哪个吧。” “不选,他是不帮忙的意思吗?” “不是,他说最好看的是霸王别姬,这里没有。” 尚烈一听,霸王别姬,别姬,那算了。 “那就猪八戒背媳妇吧。” 大后天到了。 早上,尚烈梳洗好,来在餐室,就想吃饭时告诉夕弦。可饭都上桌好一会儿不见人来。 “初三,去问问阿左,小姐怎么还不来。” “不用问了”,阿春抱着汤盆摆桌上道,“刚才阿左把饭菜都取走了,说小姐这几天在房里吃,不出来。” “什么?!”尚烈吃惊地道。 心想:为什么呀?!是不想见我吗?我没惹到她啊! 他也顾不得吃饭,“呼!”站起身向夕弦的房间而来。初三小跑地跟着。 他来到中堂,初三对着东屋就道:“阿左可在,出来,太子要见你!” 阿左很快出来,道:“太子何事?” “你家小姐为何不出来吃饭?”尚烈尽量显得平静。 “小姐这几天都困,刚才刚醒,还没起床。” “你撒谎!”尚烈一把把阿左推开冲进去。他大步进了外屋,初三在后边边拉尚烈边道:“太子,不妥啊!” 尚烈大喊道:“夕弦,你不用怕,我就是看看你!”说着就进来了。初三就留在外屋,那是阿左的房间。 尚烈进了夕弦房间的外套屋,又绕过大屏风进了内室。 果然,夕弦还躺在被里。夕弦看尚烈进来并没有惊恐之色。 “夕弦,你怎么了,是病了吗?”他来在床边问道。 “没病。”夕弦平躺着,两只小手在下巴颏下在把着被沿儿道。 “没病怎么不起来,我认识的夕弦可不是这样的。”说罢尚烈一伸手,掌中托出一个大花生。 “给,这是我见过的最大的花生,一直留着,现在送给你。” 夕弦从被沿儿伸出小手,拿起尚烈掌上的花生。这花生足有一个成人的半个大拇指大。 夕弦笑道:“是挺大!”说着送到嘴里,吃了。 “吃了我的花生还不起来?” 夕弦在被里扭了下,“谁说吃了你的花生就要起来?” 尚烈顺手捉住了拿花生那只手的腕子,平放在床上,把三个指头搭在了脉门上。 “你干嘛?”夕弦道。 “诊病。”尚烈边摸边道,“又没病,又不起床,我不得看看,万一是夕弦希望我把她抱起来吃饭呢?!” “啊呀!你不要胡说!” 尚烈摸完是没病,就势改为拉着夕弦的手说,“那你起来,我们吃完饭去听曲,我几天前就安排好了,‘猪八戒背媳妇’!” 夕弦一笑,“今天不想出去。” “那——,我们在屋里下棋?这,屋里怪热的,我让初三一会儿搬屋里几块冰。” “不用!”夕弦忙道。 “夕弦,快起来嘛,我们一起玩——” 就这时,一个冰冷冷的声音断道:“是不是我家小姐不舒服也要陪你玩?!”声音里还有明显的怒气。 随即屏风一转,阿左端着一只碗进来,径直来到夕弦床边,“小姐,生姜红糖水来了,小心喝,有点烫。” 尚烈和夕弦对视,那一霎,尚烈的脸“嘭”就红透了! 我怎么能没想到!她不舒服我非要她起床和我出门,我还要她陪我下棋耗神,我还要往屋里搬冰块,我这都说的什么话! 现在他想起来了,怪不得夕弦的眼神里有种羞意,怪不得她的手有些凉,怪不得…… 他看向夕弦,夕弦坐着呼着气一口口的喝着糖水,间隙抬眼也看他,两人目光相对,尚烈看出那眼睛里除了羞意还有明显的笑意。 喝完糖水,阿左拿走碗,夕弦又躺下。 “你是不是心里都笑疯了,嘲笑我?”尚烈有点蔫地问,他刚才想走的,可一走显得好像更凸显了,所以就没走。 夕弦拉起尚烈垂在床边的手,柔和地笑着道:“我怎么会嘲笑你,你关心我,我开心。” 尚烈闻言,心“嗵嗵嗵”地猛跳起来,超过了以前任何时候。他一俯身,把嘴唇印在了夕弦额上。 (五九)屡次不爽 尚烈心道:夕弦…… 他说不清,他心里有种很难描述的感觉,这感觉这是第三回了。 他从夕弦的额上抬起嘴唇,注视着夕弦道:“哪也不去了,我陪你,现在吃饭吗?” 进来时他就眼光扫到桌上的碗都扣着,知道是没吃。 “嗯!吃吧!再不吃太晚了。”夕弦答,说着欲起身。 “你不要动,我喂你如何?” 夕弦笑道:“我又不是病了!欸!去吃饭!”起身,下床,披起褂子来到外套屋的桌边,“你吃完了?” “还没。……” “那一起吃。”夕弦开口相邀道。 尚烈真是高兴,忙来在外屋:“初三,把我饭菜都送来!”很快,尚烈接了送来的饭菜,返回夕弦房间。 阿左也进来给夕弦布菜,当阿左把一个白菜肉卷弯身夹到夕弦匙里,尚烈忽的心里很是不爽。 他就看着阿左奉菜捧汤,离夕弦那么近,比自己离的还近,他想到阿左每天都离夕弦这么近,连房间都离夕弦比他近!还有刚才阿左递夕弦糖水,满眼的怜惜! 尚烈边吃边琢磨:是不是应该把阿左赶走?!他是夕弦的仆从,照顾夕弦我说不出啥,我要让他走,没有合理理由显得我和个仆人计较掉档。 他又想起,阿左在他和夕弦相处时,阿左总是不知回避。 “夕弦,阿左跟随你没多久吧,我看他伺候人也就一般。”尚烈是故意这样说的,阿左照顾夕弦很是周到。 夕弦心里惊道:为何问起阿左,我要如何回答? 夕弦尚未答话,阿左平静地道:“我跟随小姐日久,小姐用得甚是满意,不然,也不会只我一人在小姐旁侧。” “夕弦,我记得你有个女仆,怎么从客栈起始终未见?” “她去办事了,回来太子自会见到。”又是阿左答的。 阿左又要给夕弦布菜,尚烈抢过阿左手上的筷子,面无表情地道:“你可以下去了。” 阿左没动,夕弦道:“阿左,以后不要进内室,吃食物件招呼一声,都放外套屋就好,你先下去吧。” 阿左出了房间直奔中院,他久久瞪着浅鱼盆里的三条“迷你鲸”。 ——不管尚烈怎么对我,就算小姐和他明确说让我走,我也绝不走! 小姐,我不像他让你动心,也不像初一与你发小,但我会一直照顾你,在你身边陪伴你,将来尚烈走了,如果时机合适,我再向你表明心意,我知道你我地位悬殊,但是我只要能陪伴你,照顾你,保护你! “太子!房东来访!”初三在外屋喊道。 “吃个饭都吃不安稳!”尚烈心道。 “夕弦,你慢慢吃,我去看看。”他和气对夕弦道。 夕弦在屋里想着刚才尚烈问的话。她听得出尚烈想赶阿左走。 她心想:我又何尝不想他不在旁边,可是他要完成任务赶是赶不走的! 再有上次我中毒小蝴蝶不在,多亏他请来了尚烈。虽说我不指望他照顾,但小蝴蝶不在,他若走了,表面看起来这府里只我一个,未免势孤。 尚烈和我相处这段,我看他并不像天界传闻的那么嚣张无度,应该是孩子气更多些,可是如果我看错了,阿左又不在了,万一尚烈不是现在这样,而是变回天界传闻那样为所欲为,对我……,我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前院,来者五人。其中一个穿着绸缎的胖子正抬着脑袋四处观瞧,还指指画画的。 一个老者见了尚烈到来,先愣了下,心想:这人怎么容颜不老!“小公子可还认得我?” “面熟,你哪位?今来何事?” “我是房东家的管家。” “奥!对!”尚烈看着这满脸皱纹的老头,想起三十多年前刚来这儿租下房子时他的样子,那会儿他还气血丰盈,风华正茂,——凡人老的真快! “这是我家少主人,因先主人过世,家道衰落,少主人要卖掉此宅,这,这位是唐老板,欲买宅院,今日来看,并且也来相告公子,早日腾出宅院,不再租住。”管家说道。 尚烈心道:夕弦还难受呢!竟然来要我搬家腾房?!尚烈眼光一动:“卖价定为多少?” “要一千二百两。”少主人答道。 那边那个看房的胖员外转过头道:“你这宅院多处旧相,买了还少不得一番花销修整,值不了你那价!往后边走走再瞧瞧。”说着领着俩随从要过垂花门。 胖员外说话时初三看看四周,心道:尚烈矫情,虽是旧宅,但是却修整得处处妥帖合宜,他这是故意打算压价。 “且慢留步!”尚烈道,“一千二,我买。” 那胖员外像被扎了一下叫道:“呀!你这——”,转过头又对少主人说,“我们说好这可是要卖我的,先来后——” “先来个屁呀!”尚烈道,“你嫌贵,我不嫌,价高者得没听过?!” “你——”,胖员外叫道:“一千三!”其实他也是挺相中这宅子的。 “一千五!”尚烈道。 “嗯,一千六!” “两千!——”尚烈没容他说话接着道,“你一百一百的长就想抬价,你可想好了,你再叫我不叫你买了你布庄的流动资金可就没了。” “你认识我?!”胖员外惊讶地道。一方面惊讶他知道他的身份,另一方面惊讶他知道流动资金的数目。 “碰巧,遇见一回你进货。”尚烈答。 胖员外站那儿瞪着尚烈,心道,我要不要叫价? 就见尚烈道:“我给现银,初三过来。”说着把手伸进站到身旁的初三的胸袋,手出来,手里握着个一百的大元宝,扔给管家,再伸进去拿出来,又是一个一百两的元宝,……尒説书网 在场的人都看傻了。那初三的胸膛平平,装也装不了这么多银两啊!一共二十个,每个一百两,“噹噹噹噹”都扔在管家怀里。 看着小山一样抱在管家怀里的银子,胖员外不自觉就咽了咽口水。 “初三,送房东,啊不,是卖房甲方回家,别半路被人抢了银子,顺便把房契带回。卖书备官。” “是!太子放心,肯定办好!”初三响亮地回答。 少主人和胖员外一听“太子”,吓得脸色立变,尚烈看着众人,一瞪眼:“还不走!!” 阿春阿冬也出了门,在暗处帮初三护送卖房主仆。 尚烈站在院中,狠狠一气鼻子,——跟我抢,门都没有! …… 夕弦正想着,尚烈回来了。一进来就见阿左在添汤。 “你怎么又进来了?”尚烈对阿左道。 “太子听见了,小姐说不让进内室,这是外套屋,我给小姐添汤,再说也快吃完了,也该收拾碗筷了。”阿左依然平静地答。 尚烈心里不爽,但是却还不了话。因为外套屋也不让他进,照顾夕弦的确有许多不便。尚烈呼往凳子上一坐,“还远没吃完,你下去!” 夕弦看了阿左一眼,阿左谁也没瞅道了句“那小姐我先去买菜了”,之后下去了。 “外边刚刚怎么了?”夕弦问。 “刚刚我跟房东把这房子买下了,以后咱们就可以安稳住这了。” 夕弦笑道:“这才几日,那县太爷的钱快被你花干净了吧!” “呵,钱我有的是,我可是会点金术的。”尚烈吃了几口饭菜,想到夕弦腹痛,道:“你吃羊肉吗?中午炖点羊肉给你暖身可好?” “呵,刚才阿左也询我中午吃炖羊肉,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去买了。” 尚烈心里太不爽了:阿左竟然抢在了我前头! “我亲自给你炖!我自认为我做菜挺好吃的。” “你动手干嘛,有他呢就让他做吧。” “那他做他的,我做我的,你看谁做的好吃。”尚烈道。 夕弦心道:这是非要跟阿左比啊。 “那你做吧,我就等着吃啦!” “那我去买肉,你先休息。”尚烈道。 “你要亲自买呀?!”夕弦问道。 “当然啦,做给夕弦吃的我得亲自挑选!”尚烈笑着对夕弦道别,“我去了,很快回。” 尚烈走了,夕弦心道,“这不会比出什么麻烦吧。还说陪我,这么快就忘了!” 尚烈带着初三出门了。 中午,一左一右两碗羊肉汤摆在了夕弦面前。夕弦看了眼面前站着的阿左,又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尚烈。她用羹匙在左边碗里舀了一匙汤,吹吹,呷进口里,“噗!”全喷出来。 夕弦扔了匙,用手扇着伸出的舌头,“日嗬!太辣了!哈,哈,呼,呼,哈……” 阿左和尚烈都吃一惊,“没事吧!”尚烈道。“小姐没事吧!”阿左道。 尚烈指着那只碗,“你怎么想的!做那么辣——” “小姐我做的不辣啊!”阿左辩解着,眼睛看向尚烈。 尚烈也看到阿左看他的眼神,怒道:“你看我干啥?!我会辣你家小姐?——行了,端下去!” 阿左默默地端起碗,转身走出房门,就听尚烈的声音:“夕弦,我就说他做的不会好吃。来,尝尝我做的!” “牟啊,好吃!” “是吧,没骗你吧,你知道吗?我从小就学药,还馋,研究的都是吃进嘴里的……” 阿左端着碗没回厨房,他站在抄手游廊的柱边,自己低头喝了一口。果然,很辣,像是加了芥末。他默默地想着,是哪个时候自己没看到被动了手脚。是尚烈做的吗?他想着刚才尚烈的反应,尚烈也吃了一惊。他不能确定。 晚上,尚烈坐在屋中,初三进来道:“太子,小姐夸您的羊肉汤好喝了吗?” 尚烈一下反应过来,“是你干的?” “是啊,我在空草果里灌了满满一下子芥末,扔到了里边。”说着还做了个扔的动作。 “你辣坏夕弦啦!她要都吃了不得着火?” “小姐喝一口辣就不能继续吃了,怎么样,阿左当时是不是气坏了。我干的怎么样?!” “干的好!”尚烈笑道。 初三心道:阿左,我大哥跟我说了,你居然也喜欢夕弦。夕弦最后只能是我大哥的,有我在,你别想在夕弦面前留下好印象。我就打着帮尚烈追夕弦的旗号,你别想比我大哥近水楼台先得月! (六十)成语接龙 “太子,还有件事,上次医考过了这么久没发榜,鬼族的医生们等不及纷纷到医署询问。医署将此事报给大祭司,大祭司派人来问何时发榜,还提到您说采购医书不知是否买完。来人下午到的,我见您给小姐讲故事,便没报告,先安排他在厢房住下了,您看——”初三道。 尚烈想着这一去妖界整整花了凡界三十年,按鬼族时间也有一个月了,是久了点。一回来又中毒又收拾县太爷的,把这码事都忘了。想想现在夕弦难受需要解闷儿,不如就再等等,凡界的几天在鬼族看来也算不了什么时间。m..Com “我知道了,让他先住着吧。”尚烈答。 第二天,尚烈起了个大早,叫上初三,来到书房。 书房的地当央,好几担箱子大小的书捆坐在地上,——都是运来的鬼族上次考试的试卷。 尚烈一指试卷堆,道:“初三,你把这些试卷分一下,第二十题答题处有字的放左边,没字的放右边,答题总数没超过十二道的再挑出来放门口。” 尚烈说完走了,初三看着一地的试卷垛,拆开一捆没看几张,“这——”他抬腿出来了。 …… 六鬼坐在书房的地上,各在膝头抱着一摞卷,初三说着:“听好,第二十题有字的放左边,没字的放右边,答题总数不过十二道的放门口。” 夕弦的外套屋里,尚烈和夕弦吃着早饭,夕弦边舀丸子边道:“一会儿吃完你还接着给我讲‘凸尾巴老李’的故事呗?!” “行啊。” 饭后,尚烈就给夕弦讲第二个故事。外套屋的窗户向外撑开着,温暖的阳光映得窗户明亮。在这窗户的下边,阿左就坐在地上,旁边是一个笸箩,里边是花生角,他就在这阳光里不紧不慢地剥着花生。 他静静的,没弄出一点声响,尚烈和夕弦的对话,尚烈给夕弦讲的故事,一字一句他全都听进耳朵里,一个字都没落下。 “这故事真有趣,不知道有没有书,真想买一套!”夕弦高兴地道。 “凡界应该没有,这是我小时候儿我师傅根据黑龙水神的经历专门编给我听的故事。”一提到师傅,尚烈走神了,他想:不知师傅现在离开没离开囚仙宫,麒麟这事办得怎么样?!半年,这已经过了三个多月了,天白!半年,师傅,半年之期一到,我立刻回去。 尚烈抬眼看了看夕弦:到时还得问问师傅,天族有没有娶鬼族女子的先例。 “尚烈,你讲了好多话,口渴了吧?”说着给尚烈倒了茶,又道“我们换个娱乐吧?!” 尚烈喝了口茶:“你说,换什么?!” 夕弦歪着头建议:“我们对诗如何?” 尚烈抓着茶碗有些为难地看了夕弦一眼。 “你怎么了?”夕弦注意到尚烈的表情,问。 尚烈看着夕弦道:“我——从小从学写字都是写药名开始的,你们背诗我背的是汤头歌,药诀穴位经络,诗歌,几乎不会。” “啊~,那成语接龙呢?” “成语接龙——”尚烈心道:这我也不拿手啊,可再拒绝岂不是显得我太—— 正稍在犹豫之际,夕弦乐嘻嘻地道:“把大家都叫进来,大家一起玩,有意思!” 不待尚烈反应过来,夕弦已经“来呀!”扯着他袖子,拉他一起出了外套屋和外屋,来到了中堂,坐到大桌旁。 “阿左,把大家叫来,咱们玩游戏。”夕弦对着堂门外道。 初三进来见尚烈立刻道:“太子,六鬼在分卷,我——实在看得头疼。”尚烈便也没计较他违命。 很快初三阿左阿春阿冬都坐在桌旁,夕弦开始说游戏规则,“我们玩成语接龙,但是太子不接成语,他接药材名或者穴位又或者药方名,接不上的要表演节目。” 尚烈听了夕弦的话,心道:“哦~~~,她还真会变通,这,我还怕啥!夕弦,真有你的!” “我起头,啊,开天辟地。”夕弦道。 “地骨皮。”尚烈道。 “皮里秋阳。”初三道。 “阳春白雪。”阿春道。 “雪上加霜。”阿冬道。 “双管齐下。”阿左道。 初三叫道:“这不是那个‘霜’!” 夕弦道:“音同就行,容易点儿。”又道:“我接——下不为例。” “厉兑。” “对,对牛弹琴。”“琴瑟和鸣。”“明眸善睐。”“赖有此耳。” “耳提面命。”夕弦道。 “命门。” “门当户对。呀!”初三惊道,“又回来了,又是‘对’!” “对酒当歌。”“歌舞升平。”“平分秋色。” “色彩斑斓”夕弦道。 “兰花。” “啊?!兰花?!”阿春吃惊地道,“太子没骗我们吧。” “骗你们干啥,兰花,兰香草都是药材。” …… 大家怎么也没想到,中医药博大精深,尚烈光是用穴位,药材名就和大家玩的不亦乐乎。 期间有接不上时,阿左唱了首歌,男中音,唱的真不赖! 初三说了回快板,阿春竟让阿冬帮忙演了段双簧。 夕弦则道:“我先欠着,日后补。” 尚烈在一处停住骄傲地道:“说实话,这游戏很难有我接不上的,这样,我也表演一个。” 说罢,他一伸右手,“噗”手上现出一条约二斤的鲜鱼,左手上现出一根二寸长针。尚烈把鱼就放在面前的桌上,一针下去,血“倏”地流出。 阿左腾站起,“太子,在小姐面前弄此腥秽怕有不妥!” 尚烈扭头看夕弦,夕弦道:“没事,阿左你坐下,看着。” 尚烈继续动手,就见“呲呲呲呲”尚烈的手拿着针以肉眼跟不上的速度像铎花一样,眨眼之间把鱼肉剔去,在一片肉碎和红血上呈出一副白骨。 尚烈一挥手,肉碎和血不见了,干净的桌上只有一具晶莹洁白完完整整的鱼骨架,根须不少。 大家都看傻了,这,太快了!这,太绝了!所有人都向尚烈投去既惊讶又崇拜的目光,尤其是夕弦,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尚烈还生怕大家不知道他技术高,自己解说着:“我这可不是因为我是仙人就能办到的,这是我如凡人一样勤奋练习做到的。怎么样?!” 夕弦激动地伸出小手,用一个指头探到鱼骨腹处,轻轻地摸了一下那如丝般的鱼刺。扭头笑着对尚烈道:“你也太厉害了!可你为啥要练剔鱼呀?!” “我是医生么,如果有病患是外伤,做手术必须手快,还有缝线,手快才能少流血。如果是多人受伤,比如地震,手快能节省时间,能多救许多人。所以精准、快速、力度这些,我都得练。” 虽是小小一件事,但在场的这些人都对尚烈无不生出敬佩之情。特别是阿左,阿左对尚烈可以说完全没有过尊敬,甚至像初三“假”的尊敬都没有,但现在他看着尚烈认真地回答着的样子,他心里—— 也许,尚烈就是在这儿入了阿左的眼,而初三,是在尚烈中毒未吐完也要坚持去救夕弦时,只是他们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夕弦咧着嘴道:“这简直是艺术品,能送给我吗?” 尚烈答:“当然能!” “那我得给它找个好盒子。” “不能用盒子,得用药水,这样,我给你弄好给你。” 阿冬委屈巴巴地道:“太子,您能再做一个吗?我也想要。” 初三阿春也道:“我也想要。”“我也想要。” “行,每人给你们一个。” “吼——吼——”“谢太子!”“谢太子!” 尚烈看了眼沉默的阿左,想:他不说话就不给他了,反正想把他赶走呢! 不料阿左站起身,郑重地施礼说道:“阿左赞叹太子专研医道技艺精绝,也愿留有此物纪念,恳求太子赐阿左一枚,让太子受累。” 尚烈见状,心道:嘿,他还说了!尚烈看了眼夕弦,想:夕弦还在呢,不给他卷夕弦面子,给吧!以后的事以后说。便道:“嗯,都有。” “谢太子!”阿左这一句谢可是说得走心了! 夕弦咂咂嘴,“这一看到鱼,我想起来同福客栈有道鱼我挺爱吃的,以后吃不着了。” 初三立刻接道:“小姐放心,我一定研制出来给小姐品尝。” 尚烈挑眼看向初三,初三回了个眼神,“有把握”。 初三又道:“太子,说起来这同福客栈关了有半月了,太子想好何时开门了吗?还是开客栈吗?” 这可是个应该考虑的问题,尚烈想了想,道:“若是还开客栈,就不免还要卖饭菜酒肉。人们经过上次,恐怕心里会留下阴影,即便我们再怎么吆喝安全无毒也难消阴翳。若是有人存心故意找茬,暗做手脚,怕是很难开下去。” “夕弦,你有什么主意没有?” 夕弦一手托着腮道:“不以酒菜为主,那就得改经营方向,——卖点小食应该可以吧?比如花生米,茶水,爆豆,小点心?” “你这是糕点铺?杂食铺?”尚烈问。 夕弦用手把一绺发丝顺绕耳后,道:“我喜欢听戏,开戏楼如何?” 尚烈一想:行!真行!太行了! “夕弦,你这早想好的吧?!”尚烈道。 夕弦抿嘴一乐,翘着下颏儿道:“老板娘操心自家店不是应该的吗?” “呵呵,应该的!”看着夕弦以老板娘自居的模样,尚烈也乐了。“那招牌也娶好了吧?” “这还真没想好,大家看,叫什么好?”夕弦对大家问道。 “铿锵戏院,怎么样?”初三道。 阿春道:“铿锵?不好,剁肉呢,铿锵!” “那是锣鼓,什么剁肉!”初三辩道。 “天仙戏院呢?”阿左道。 “天下怕不是得有上百个天仙戏院。”尚烈道,言下之意,“俗”。 “蝴蝶戏院呢?”阿春道。 阿冬道:“动物园啊,和蝴蝶有什么关系!” “就叫‘鲜香戏院’!”尚烈道。 “太子您不是说不开客栈吗?怎么还鲜香?”阿春问。 “谁说客栈才能鲜香,我们的戏院就是又鲜又香——” 夕弦道:“可以,太子这名字新颖出圈,完全可以!” “看吧,老板娘同意啦!初三,明天起,你就开始负责装修,找戏班,给我做成本地最好的戏院!记住,‘鲜’‘香’”。最后这‘鲜香’二字尚烈音很轻,有一种诱惑的味道。 (六一)醋意爆发 尚烈每天都给夕弦讲一个“凸尾巴老李”的故事,阿左也每天都在窗外坐地上地剥花生。尚烈还和夕弦偶尔下下五子棋,两人都讲讲小时候的事。 七日后,夕弦没事了。两个人约好次日去逛街。 夕弦和尚烈一起穿行在热闹的街市上。以前,尚烈跟在夕弦身后那回,尚烈看夕弦买东西和卖主打交道也没什么感觉。 可是这次,夕弦买糖,买瓜子,买梅子,尚烈看到夕弦把钱放到卖主的手上,夕弦的手离他们的手那么近,简直要碰上了,夕弦还面容和善微笑着,尚烈心里火时不时地就往上窜。 正走着,就听一个书摊有人喊,“卖书啦!各种神话情史,寓言故事,民间传说——” 夕弦迈步过去,问道:“有‘凸尾巴老李’的故事书吗?” “小姐真会问,有,刚进的。” 夕弦接过递来的书,翻开看了一小段,果然是“凸尾巴老李”,夕弦太高兴了,当即买下。她扭头对身旁的尚烈道:“你还说凡界没有,看,买到了。” 尚烈无比的吃惊,“怎么可能!”他抢过书,翻开看,就见里边的文字,哪里是旁白,哪里是对话,完全和他讲给夕弦的一模一样。尚烈万分疑惑! 他讲给夕弦时,那是随口讲的,许多细微的语言和药君讲给他时是有出入的,可这书完全复制了他的版本,和他的口述一字不差。而且,这书只有七个故事,就是他讲给夕弦的七个,尚烈心知这故事还有好多个。 尚烈盯着字沉默了半晌,把书还给了夕弦。 三天后,夕弦在浅鱼盆处喂鱼,明媚的阳光洒在夕弦身上,使得她看起来更柔和温暖得如一朵棉花。 早上,尚烈说了,他要去为鬼医采买医书。夕弦喂完鱼,又来到花架处,她停在一大盆灯笼花旁,这盆花开得正囊,十几根抽条上坠满了已开的和待开的灯笼花,甚是好看! 夕弦心道:尚烈这人脾气急,急得起,缓,又缓得下来,看他养的鱼,养的花,都侍弄得很好。 这时,阿左来到夕弦旁,花架的格架上有一屉切好的豆腐片,那是早上撸了盐的,晾在那儿晾好了好煎吃。阿左来捡豆干。 见夕弦赏花沉思,阿左从后边静静看向夕弦,眼里露出温柔的目光。 大概夕弦感觉到背后有人,微转头后看,阿左忙收起温柔的目光,平淡地看着夕弦道了句:“小姐。” 阿左看到夕弦右边发髻旁的小别梳别歪了,斜着支出来三根梳齿儿,便道:“小姐,您的梳子歪了。” 夕弦闻言,就用手抓着别梳按她的判断扭了扭梳,想矫正好。不想,扭完之后,歪的更甚,看着阳光投在地上的影子都看得出来。 夕弦就想拔下来重新别,结果一拿,梳子齿挂着头发,有一绺被提得弯鼓出来,而且梳子挂着头发丝,拔不出来,夕弦一松手,小梳子在右头顶坠着直晃荡。 阿左见状,道:“小姐,我来帮小姐取下吧。” “不用。”夕弦坚持自己解,可是发丝有的挂梳齿,有的缠梳脊,几下不得。 “小姐,还是我帮小姐取吧。”阿左又道。 夕弦无奈:“好吧。” 阿左一手握梳,一手调着挂缠的发丝,慢慢把梳子解脱出来。看着夕弦鼓出的弯曲的那绺发,“小姐得再重梳发髻了,有一绺鼓出来了。” 夕弦用手摸了摸发那处,道:“不用,用梳子压着别就行。” “那——,我帮小姐别吧。” 夕弦没说话。 阿左小心翼翼地,左手按住发绺,右手拿着梳顺着发的纹理…… 尚烈进中院门就见阿左正左手右边都在夕弦头上,因为头的弧度,尚烈看不到阿左拿的梳子,只断定阿左一定在摸夕弦头发,“我还没摸夕弦头发呢他先摸了!”在那一霎,尚烈连日来的不爽憋气窝火瞬间爆发。 他一团白光“刷”现身到阿左跟前,扯开阿左挥拳“乓”给了阿左一个巨大的腮炮,阿左一个向后的踉跄,小别梳“啪”摔在地上,断为两截。 阿左站稳身,道:“太子为何打我?!” 尚烈气急败坏地道:“你还问我?!你该打!!”说着扑上来,揪住阿左的衣领把阿左怼靠在花架上。 阿左嘴里不停道:“小姐的发梳别歪,挂着头发坠晃,我帮我家小姐别头发,太子——” “别头发!要你别?!你给我滚!” “太子,我服侍小姐是我的本分,我不知我今日哪里做错!太子要赶我走,我是小姐的仆人,要赶也是小姐赶我走,太子又是小姐什么人,做小姐的主?!” 阿左在被打时就脑袋飞速的运转,“尚烈吃醋了,他要赶我走怎么办?我的任务是促成他俩相爱,现在若是因为我使他俩闹掰,我就破坏了任务,我担不起这责任!按尚烈的脾气,现在爆发,我可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我不能离开夕弦,我也不能破坏任务!” 尚烈听了阿左的话,愣神地想,“我是夕弦什么人,我是夕弦什么人?”他猛一回头,看向一旁的夕弦,道:“夕弦!你说,我是你什么人?!” 夕弦被叫得原地一哆嗦,他看着尚烈额角的脉管“突突”直跳,整个身体都向外喷射着怒气,一张凶脸上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喷着火,都能把人烧化。 夕弦紧张地道:“他就是给我别发,阿左他——” “什么是就是?!阿左!阿左阿左阿左!我不要再听到你口中出现这个名字!别发!你想为他开脱是不是?还是求情?是不是因为他是你的仆从,就可以摸你发,拉你手,是不是还可以抱你,亲你!是不是你家所有仆从都可以摸你拉你抱你亲你?!他跟随你日久!你看这个小厮好,你跟他好去啊!!!” 尚烈一顿狂轰乱炸把话都说出来了,夕弦愣在原地…… “太子!你凭什么吼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又是你什么人?!!” “什么人!呵,我是你家小姐什么人?”尚烈像自己问自己似的,“对啊,她又是我什么人?”他又猛一扭头,看向夕弦,刚要张口,他看到夕弦满脸泪水地定在那儿,一动不动,真正的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如同一个木雕一般。 夕弦听着尚烈海啸一样的咆哮,当听到“是不是你家所有仆人都可以摸你……”那一句,她瞬间眼前浮现出在黑.岩洞受训的情景。她像站在漆黑的树林里,无数的手臂像遮蔽天空的树枝,探着无数的手掌向自己摸来,她无处躲藏,四面八方都是手掌,连她哭喊的声音都被封压在这手掌浓密的包围中。那是她此生不堪回想的耻辱!——她瞬间泪奔! 就像大多数男朋友第一次看到自己女朋哭一样,尚烈瞬间就麻爪了。他松开揪着的阿左,忙来到夕弦跟前,慌张地道:“夕弦,你怎么哭了,夕弦,”他双手抓着夕弦的两臂摇着,“你别吓我,夕弦,你说话啊……” 夕弦眼睛含着泪从失神中醒来看向尚烈:“你没告诉过我我是你什么人,但我可以先告诉你,你是除了我爹唯一一个可以摸我发,拉我手,抱我,亲我的人,此刻以前,是我不知,此刻之后,你再看到谁摸我,或者别的,你可以立刻砍下他的手,不,是杀了他,杀了他!!!”夕弦前边都说得平静,最后一个“杀了他”简直是在喊。 夕弦说完双臂一抬,尚烈松了两手,夕弦转身离去。 尚烈愣了片刻,转回身又瞪向阿左:“你还在这干什么?还不滚!” 阿左道:“滚去哪儿?我服侍小姐,难道多一个人守护小姐不好吗?为何太子不容我?!”阿左是时刻咬住他是夕弦的仆从这一点。 “守护”二字提醒了尚烈,上次夕弦中毒还是阿左找他救的,尚烈吼道:“住去后院,别让我再看见你!” 这话的结果就是阿左离开了东屋的外屋,但是并没赶走他。接下来的日子,阿左的确和谁都能照面,就是不会再和尚烈照面。 尚烈就像一贴膏药粘着夕弦,他想说点什么,他认为是他发怒把夕弦吓哭的。 可是尚烈是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在心里也承认,就是嘴上说不出道歉的话的性子。 夕弦就看着他每天跟着她抓耳挠腮,又尴尬又自嘲又不甘心又不死心的样子,心里好笑:“跟我狂吼一顿,现在自己难受了吧?!不过他那么气炸正说明他把我看得重,不许别人碰我,呵呵,哎,就看你何时跟我道歉!” 共处时,尚烈的手故意摸着夕弦头发,吃饭时,没了阿左,尚烈殷勤地给夕弦布菜,又有事没事“夕弦,夕弦”地叫。夕弦不躲不拒,也看他,就是不说话。 两天后,尚烈自己琢磨:“夕弦现在不理我,我怎么做能让她开口和我说话呢?!” 尚烈上街了,他来到卖书摊问卖书的道:“戏文里公子把小姐惹生气了都怎么哄?” 卖书的乐了,“这位公子看来是头一次啊?这个——” 尚烈掏出一块银子,够买他一打书的,往书摊上一扔。 卖书的笑嘻嘻地捡到手里:“送她礼物,知道她喜欢啥就送她啥,合了她心意然后说些好听的就——不光和好如初,还能情意更盛。” 尚烈想夕弦喜欢的,夕弦喜欢什么呢?他一眼看到梳子摊,“对,她的小梳子摔断了,给她买把新的。”尚烈就按记忆里的挑了把一样的,又一想,“这不够,这算弥补,还得买!”尚烈一路走一路想一路买。 “小姐,您快出来吧!太子疯了!”阿春对着夕弦房间开着的窗户喊道。 (六二)哄人交心 夕弦一出府门就看到门前停着一架马车,上边堆的是满满的,满的像山一样眼看要倒的一马车东西,府门前还哄围着几百号的人物。 尚烈站在车旁,见夕弦来了,立刻奔上门前台阶,站到夕弦对面。 “夕弦,看,都是你喜欢的!”说完他又快速的下了台阶来到车旁。 “看!”他举起一个大食盒,“坚果碎芙糕!”又拿起一摞果盒,“甘草杏!木瓜条!脆冬枣!花生蘸!糖核桃!好多!还有这,”他指着一个柳条花篓,“里边是葡萄!这里,各种糖果,”他指着捆在一起的一堆大罐小罐道:“花豆粥,小牛柳,酸梅汤,烤鸽,藕丸排骨,……,”“这包是首饰胭脂,”“这是布匹,哦!” 尚烈像刚想起来,抓过一大捧花,跑到夕弦身边,往前一递“菊花,你最喜欢的。” 夕弦站在那儿,看着尚烈陀螺一样介绍,心道:“买葡萄买一篓,吃得完吗?那其他的估计分量也少不了!”她想说“你是不是傻!”可当着这么多人面,尚烈是给她送东西讨她欢心的,不能让尚烈丢面子。 夕弦心道:尚烈吃醋我还挺开心的,但就是对我一顿吼,还有我已经跟他说他是除了我爹我最重要的人了,我就是在等他也说我是他最重要的人。可是现在,他买了这么多东西,我要的不是东西,再说买买一样就行了,还弄来这一群人!欸,怎么说这都是他心意—— 夕弦在这想,尚烈见夕弦还没说话。他道:“如果这些还不够,没关系。看!我把卖家都叫来了,你想要什么随便点,立马办到!我想好了,以后我让他们在咱府门前开市,整一条街,都给你服务,你想买什么开门就能买到,如何?” 尚烈说完用手拉住夕弦的手,看着夕弦软着声哀求地道:“夕弦~,你别生我气了,你理理我啊。” “——算了,我还是再给他点时间等他开窍。”想到这儿,夕弦拿过尚烈手里的花,看向尚烈,温和地柔声道:“我哪里生你的气了,不过是和你开玩笑,你买了这么多东西,还请了这么多人,平白让人笑话。” “夕弦!你真不生气了?!”尚烈激动地道。 “都说了,不生气。”说着夕弦拉过尚烈的左臂一挽,转过头对着门前的众人浅笑道:“让大家见笑了,公子是想让我开心,东西我都要了,府前街市就不开了,以后我会光顾大家的店,每家都会去,祝大家生意兴隆,财源滚滚,给大家添麻烦了。阿春,给大家些打赏。”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板道:“打赏倒不必了,能看到二位夫妻和美我等也就放心了,日后有空,欢迎光顾我们店。”“是啊!”“是啊!”大家都点头附和。 “我们不打扰二位,这就散了。”“散了,散了。”人们纷纷离去。 人都走净了,夕弦撅着小嘴,浅浅地咬牙切齿了下,尔后笑着对尚烈道:“进来说话。” “好嘞,‘娘子’跟我说话喽!”尚烈眉飞眼笑地道。夕弦瞪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蹬鼻子上脸,刚理他就嘚瑟。没理他松了挽臂的手转身迈步入内,尚烈就屁颠屁颠跟在身边也进去了。 俩人来到中堂,夕弦看着尚烈心道:“还是得好好夸夸他。” “尚烈,难得你记得这么清楚,买给我这么多我喜欢的东西,我真是很高兴!” “嘿嘿,我就知道你会高兴。我还想呢,这要是你再不理我,我就把整条商街建好送你!” 夕弦又好气又好笑,“可是我要的只是你一句话!” “一句话?什么话?!”尚烈显然有点意外。 “你自己想!” 尚烈挠挠脑袋,“你直接告诉我嘛!” 夕弦心道:直接告诉那还有什么意思!道:“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 尚烈迟疑了会儿,“我要说什么啊!” 夕弦心想:“我都说你是我重要的人了,你……,行了,我也别启发他了,搞得像我强迫他对我表白似的。” “唉,不说这。我要说说你!”夕弦话锋一转,“我高兴归高兴,可你给我买礼物买一个我最喜欢的就好,买那么一大车,那葡萄买一大篓,当我是猪啊!还有,还要在咱府前开一整条商街,那吆喝声,车马轱辘声那得多闹腾,还有那卫生——,还要不要过太平日子?!” 尚烈眨眨眼睛,思估思估,挠挠脑袋,“是啊,我怎么没想到!我的夕弦果然比我聪明!”他说完笑嘻嘻地凑过来,一探身一把把夕弦抱在怀里,夕弦有些没料到,但她并未挣出。 “夕弦”,尚烈接着道,“以后你生气,可以骂我,也可以打我,但不许不理我。答应我!” 其实夕弦本来也没生气,她的头搁在尚烈的肩窝上,靠着尚烈的头,柔声答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许对我吼。” “可是——”尚烈刚要争辩,夕弦抬起小手就在他背上提起一小块肉加了点力。尚烈急停住争辩的口气,鼓了又鼓勇气道:“是我不好,不该对你吼,嗯,嗯,我错了。不过,你以后离别人都——就我看你买东西递钱手离的太近了,还有你还对他们笑,我心里不舒服,你离他们都远一点,也别对他们笑,只对我笑,好不好?!” 夕弦没想到尚烈还对自己买东西吃过醋,一想,自己也是该离别人远一点。 便答道:“好!我注意!” 阿春刚进门,见相拥的两人,一捂眼睛又退了出来。站在门外喊:“太子,东西都卸完运进府里了。” “啊,知道了,把成菜需要热的热下,一会儿中午吃。” “欸!”阿春走了。 夕弦道,“抱够没,该放手啦!” 尚烈像不过瘾似的更抱紧了些,一低头,亲了夕弦头一口,这才松了手,俩人手拉手走去餐室吃午饭。 饭上,尚烈道:“初三已经装修十天了,下午我去瞅一眼,你一起去吗?” “初三走时怎么装修我告诉他了,还给他画了张图,应该没啥事,你去吧,土土活活的,我就不去了。”夕弦答。 “嗯!对了,”尚烈从胸袋里掏出小别梳,“这个,赔你的。” 夕弦看着托着梳子的尚烈,等了会儿,见尚烈没动还托着。 夕弦看着尚烈一声短促的“嗯!”然后头扭着把发髻往他面前一探。 尚烈“哦~~~,明白了!要我给她别!”就在饭桌边,尚烈一手摸着夕弦的盘花髻,一手把小别梳别在了盘座上。 尚烈看完初三装修回来,远远的就看见一个老道拿着宝剑,上边挂着黄符纸,对着自家府门做法。他快步走过来,“喂,老头,干什么呢?!” “莫要打扰我,刚刚一个妖怪进了这府,贫道要用这法阵困住它,再将它捉出来。” 尚烈抬头看看府门,又看看府的上空,一片淡淡的光正笼罩着府邸,想必就是他口中的法阵。 “那你慢慢捉。”尚烈迈步要进门。 “且慢,你要哪里走?” “我回家啊,这我家。” “不行!待我捉完你再进,现在进去无异于送死。” 尚烈“呵”笑了。心道:我送死?! “老头,你能看出那妖,要不你看看我是啥?” 老道拢目仔细看看,“凡界小子,莫要胡闹,闪退一旁,莫要打扰我。” 尚烈看他比比划划的,“行了,这院的妖用不着你捉,我,我来捉。”m..Com “你!”老头上下打量了下尚烈,“走开!”大概是嫌尚烈抢了他活计,生气的不再理尚烈,又专心罩他的法阵。 就见尚烈用手一指,老道的法阵一下消失了。“这,这——”老头这才知道尚烈的法术高过他,忙道:“就交给你了!”赶忙逃走。 尚烈进门往里走,“妖?!也不看看是谁的院子,我的院子进妖需要你来捉?!啊呀!”尚烈突然想起:“妖擅魅惑,夕弦,该不会夕弦有危险!”四下眼一扫,果然夕弦房间方向有妖气。 他“刷”瞬移到夕弦房间的窗户外,就听夕弦“嗯~啊,嗯~啊,”尚烈听着这声音,身体顿时有些着火,这声音很是蛊惑躁动,尚烈眼前浮现出幼儿不宜的画面,他狠狠摔了摔头。 紧接着就听到夕弦“咯咯咯咯”的笑声,尚烈体内的火随着这笑声又窜起来。 夕弦的声音道:“让我摸摸,好肉啊!嗯~啊……” 尚烈举着宝剑“咣”撞破窗户飞进屋内,喝道:“大胆妖孽!魅我夕弦,找死!” 尚烈也落地了,也看清了,夕弦怀里抱着一只猫。 那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喝喊,吓得“腾”窜下夕弦的怀抱,“嗒”踏地腾身落脚箱面,又一窜,从尚烈撞开的窗户夺路飞出窗外。 尚烈回身看向外边,那猫已站在对面的屋瓦上,“喵~”眼望着屋内叫了一声。 “尚烈!”夕弦奔到尚烈身边,“她是小蝴蝶!” 尚烈满脑袋想的都是妖魅惑夕弦,一听到“小蝴蝶”瞬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下,横道:“小蝴蝶?她怎么是妖!” “小蝴蝶就是妖,‘喵’,猫妖。”夕弦还把两只小手弯在下巴下,学猫叫了一声。 尚烈看罢夕弦,又看向屋檐上的猫。 夕弦怕尚烈不相信似的道:“小蝴蝶,变下身,给太子瞧瞧!” 那檐上的猫“呼”变成了一个身着橙色衣裙的粗胳膊粗腿的姑娘。圆圆的脸上还有一撮毛毛儿。 “呀!好丑!”尚烈失声惊叫!尚烈扭着头不敢再看,指着那檐上,看向夕弦道:“你怎么养了这么只丑猫!让她走!” 夕弦忙对檐上道:“快变回去,小蝴蝶,吓到太子了。尚烈,她是我的猫~,再说,你还吃过她种的菊花呢,就不要赶她走了,嗯?”说着,夕弦对尚烈“刷刷刷刷”眨眼睛,一副讨好的模样。 俗话说:“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 尚烈稳当了又稳当,看向变回猫身的小蝴蝶道:“小蝴蝶,你听好,从今以后,不许让你家小姐抱——” “是我抱她。”夕弦插道。 “还不都一样?就是不许抱!小蝴蝶,再让我看到你被小姐抱,我就,我就剪了你的猫须!” 对于猫而言,也许除了杀死,剪猫须算是最大的惩罚了。 小蝴蝶在檐上“喵”地叫了一声,好像不甘心一般。 “小蝴蝶,下来吧,没事了。”夕弦道,小蝴蝶从房上下来,又来到夕弦跟前,用猫头蹭夕弦的鞋头。 尚烈警惕地盯着,看向夕弦重声重申道:“不许抱!” 夕弦眼睛看着道小蝴蝶道:“小蝴蝶很好的,虽然长的不好看,不过以后修为高了,会变漂亮的。” “不许抱就是不许抱!你说过,只有我可以抱你的!” 夕弦惊讶地歪着头瞪看向尚烈,“你连猫的醋也吃啊!” (六三)赤心以待 尚烈此时才知道,自己见不得阿左的离得近,看不惯夕弦和卖主笑,还有忍不了她抱小蝴蝶,原来是自己在吃醋! 可是他嘴硬,看着夕弦那变得有些戏谑的含笑目光,他道:“哪有!” 夕弦往尚烈跟前一迈步,就在他下巴颏低下仰头看向他。 尚烈也低头看夕弦,一时间,两人目光胶住。他感觉夕弦好像要看穿他一样,看得他的心无处躲藏。夕弦那亮珠般的眼睛,瞬间好似一下成了火种,他那刚熄灭的火“轰”的周身复燃。 尚烈突地心中激昂荡漾,好似滚滚春雷在心海澎湃袭来。他抬起两手一下抱住夕弦的头,直接吻在了嘴上。 ……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尚烈吻了两下,停住了,他好好地看着面前的小人儿。 当两朵唇再次相吻,夕弦方才的紧张慌乱褪去了,唯有娇羞的欣悦。 尚烈托着夕弦那花枝般柔弱的脖颈,心无旁骛地专心致志,乐此不疲地流连忘返…… 夕弦闭上眼睛,“奶糖味的云朵!”她感觉自己在一大片奶糖味的云朵中漂浮、飞翔! 尚烈内心则是满满的激动和兴奋,就如同小孩子终于得到了一直想要的玩具那样,那种满足和开心,有种——现在死了也值了的感觉! ……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分开,傻笑着看着对方。 尚烈拉着夕弦的手,“我,你,”他先挠挠脑袋,继而又开始翻白眼。 他很想表达自己此刻的情感,他想对夕弦说……,可他从小习药,没正常读书,每到想说些情话就抓不出词句。他努力地想。 不知何时跳到桌上,一直趴在桌面上静静地观看了全程的小蝴蝶,这时开口道,“是不是要表白?” 尚烈一回头这才看到桌上的猫,“闭嘴!” 尚烈转回头看着夕弦,扁嘴皱眉最后道:“以后你所有事都归我管,答应我的必须做到——”夕弦惊讶的睁大眼睛。 小蝴蝶道:“小姐,你把自己卖给他了?” 尚烈依然看着夕弦道:“那我所有事你也说了算,你有任何事都可以差遣我做,反正就是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你同意吗?” 夕弦晕乎乎地“哦——”了一声。 尚烈道:“那你就是同意了!” 夕弦心道:额?!我是想说我想想! 尚烈斜眼看着小蝴蝶道:“你家小姐答应我了不抱你!再让我看见你在她怀里,就把你炖了给她当补汤喝!”说完走了。 夕弦坐在桌边椅上,摸着自己的唇,浅笑着,回想着刚才的忐忑、香甜。趴在桌上的小蝴蝶道:“没想到我回来的这是时候!小姐,尚烈这么凶,你可得小心别惹他。” “你不懂,他对我不凶。”说着习惯地伸手去抱猫,突然,双手停在半空。 小蝴蝶见了自语道:“小姐还真是说话算数,欸!有了男朋友啦,小蝴蝶退位啦!” “要你说风凉话,还不是怕你真被他炖了!咦!咦!”夕弦边笑着边挠,格机着桌上的小蝴蝶道。 “还有剪猫须呢,对你不凶专吓唬我!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小蝴蝶到来后,她自然就住在了以前阿左住的东屋的外屋。 鬼族安全署的一间室内,梅将“啪”给了阿左一个耳光,“派你去干什么不知道吗?竟然因为你让他俩冲突!让你去引导夕弦,现在住在后院扫鸡舍,怎么引导?若不是初一的信息返回,你要一直瞒下去吗?” “是属下大意!可是尚烈并未赶我离开。” “狡辩!来人!把他关到风刀洞中!” “报!大祭司到。” 梅将忙出来迎接。 “门岗说阿左回来,具体什么情况?”大祭司边和梅将往里走边问。 “正要给他关起来,大祭司来得巧,可以问他。” 入了室内,大祭司听完阿左的汇报,思考着。 阿左道:“属下无意争辩,属下的确失察没料到尚烈会出现,但我最后还是留了下来,留下就有机会。如果再派别人又要重新熟悉情况,我已然熟悉情况,了解尚烈的脾气,请大祭司和梅将让阿左戴罪立功。” 阿左心想:我该说的话说了,争取了,如果受罚,不能回到小姐身边也只能认命了。 大祭司过了半天对梅将道:“他确是引起了冲突,不过他那句问他俩是对方什么人问的好,现在夕弦相当于是表白了,相信不久日后,尚烈也会表白,这么看来也算因祸得福。不如就让他回去,夕弦对他并不反感,而且还有救过她的一层,还是说得上话的,总有尚烈不在的时候。” 梅将看了会阿左,道:“大祭司给你求情,你可莫辜负了她,记住你的使命。” 阿左拜别了梅将和大祭司离了鬼族,心道:小姐,我回来了,我又来守护小姐了! 阿左再回来后可以说就是夕弦的暗卫。 小蝴蝶戴着面纱第一顿给尚烈和夕弦吃饭布菜,尚烈就直皱眉头。夕弦发现了问尚烈,“你怎么了?” 尚烈指着小蝴蝶:“怎么可以这么丑,戴着面纱都影响我食欲。” “你别这么说,也不是她想长成这样的,看习惯就好了。”夕弦道。 “不行,我府里的人不可以这么丑。小蝴蝶,我要给你整容!”尚烈道。 “真的吗?”小蝴蝶惊喜的问。 “嗯!你准备一下,觉得可以了就告诉我手术。” “小姐!”小蝴蝶兴奋地看向夕弦,心道:这可借大光了。 晚上,小蝴蝶入睡,就梦见自己变漂亮了,超级美貌,她得意地走在街上,一会儿钻出来一个男的拦在面前:“小美人去哪啊?”一会儿有来一个恶霸:“把她给我抢走。”一会儿又一群人围着她动手动脚:“哪跑啊,美女?!”“这呢,看哥哥一眼!”“大哥,掳回去给你当压寨夫人!” …… 小蝴蝶不断地跑,逃命,她想:不如我变回猫吧。 结果她变回猫在水塘刚抓到一条鱼打算吃,就见四周围过来一群猫,叫着:“这只狐狸竟然吃鱼,抢咱们的食物,大家说同意吗?”“不同意!”“打她!”“打她!” “各位兄弟姐妹,我是猫,不是狐狸!” “骗谁!猫脸哪有那么瘦的!还撒谎!打她!”“对!打她!” 然后无数的猫从四面八方向她围攻而来。 小蝴蝶“喵!”一声尖利的叫声惊醒了。 她躺在手术台上,“太子,千万别做太漂亮了,别做瘦脸,只要稍微好看一点就可以了。”小蝴蝶祈求道。 “好不容易动次刀,还不让他给你做成大美女?”夕弦在旁边道。 小蝴蝶道:“我可不想当大美女,就我这点修为,长的那么漂亮还不得让妖们欺负死,没准连鱼都吃不到了。还有我好看了小姐不吃醋?” “我吃你醋干嘛?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这话小蝴蝶是相信的,小蝴蝶心道:小姐啊,等我真比你美,可就不一定你不吃醋了。我可是一只聪明的猫,才不会自找麻烦。你对我好,我不会让你心里憋屈的。 夕弦端过一杯汁液,“太子让你喝的,麻醉的。” 小蝴蝶又重申了遍:“太子,过得去就行。” 小蝴蝶一杯曼陀罗汁下了肚,尚烈在夕弦托刀盘的辅助下,完成了对她的整容手术。 两个人并排坐在台阶上,尚烈道:“没想到,你胆量还挺大,以为你见她满脸血会晕呢!累吗?” 夕弦双手十指交叉把双臂向前撑去,“还行,小蝴蝶这回能变漂亮她肯定特开心。” 尚烈侧头看着笑着的夕弦,那开心的样子好像变漂亮了的是她似的。 “要不要我也给你整容?”尚烈道。 “你是说我不漂亮吗?” 尚烈一下意识到自己说的话踩雷了,顿时紧张起来。 夕弦笑问道:“你说,我好不好看?” 这——,尚烈还不像抓救命稻草一样。 尚烈忙不迭地道:“好看,当然好看,我的夕弦最好看了。” 夕弦撅着小嘴好像生气但实际很享受地笑着看尚烈道:“骗人!” 尚烈坚持道:“没有~,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看的。” 夕弦抬头看向天空,自语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学最难学的箜篌吗?我很小的时候我爹就判断出我长大不美貌。他说‘女孩子不美貌是很吃亏的。’他又说‘女孩子不美貌,就要有一样拿得出手的。’ 他派人四处搜集各种大师,最后决定让我学箜篌,我没见到师傅前,他已经先拜访师傅三次了,师傅感叹他的父爱,所以才收我为徒。所以我很小就知道我长的就一般。” 尚烈见夕弦面色极其平静,真的不曾想到原来夕弦那令人惊艳的箜篌竟是因为容貌欠佳而学的。 尚烈道:“你爹审美不行,我说你好看你就好看。” 夕弦又笑了,“你不怕我把这话告诉我爹?” 尚烈一听:我怎么又踩雷了! 没想出什么解救的话后,尚烈谄媚地笑着撒娇道:“夕弦,夕弦,”说着手去拉夕弦的手,抓住后顺着往上攀,很快就抱着两个肩膀,头紧跟着凑过来,香吻以后,“别告诉老丈好吗?” 夕弦“噗”乐了。 为了让尚烈安心,答道:“好!不告诉!” 尚烈眼前浮现出荷塘初遇夕弦的那一笑,浮现出那一片菊花海,耳边还有箜篌的旋响,客栈里那主动的一吻,石榴树下,后院鸡舍,茶坡风筝,生姜红糖水,成语接龙,鲜香戏院,“好,我答应你。”…… 尚烈的脑中像开了闸,和夕弦有关的图像缤纷闪现。尚烈不知道如何描绘夕弦给他的感觉。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夕弦道:“你,是真的美!” (六四)凡界实习 “太子,刚才大祭司派来取榜的人遇见我,求我问问您何时发榜?他说初三不让他打扰您,他不敢问。”阿春道。 尚烈想了想,:“让他再等等。” 尚烈去了书房,六鬼分完的卷分在三处,整齐地码放着。他们六个现在在随初三装修鲜香戏院。 尚烈坐下来,思考片刻,挥笔“刷刷刷”写完后,出了书房来到厢房。 取榜人见尚烈到来忙施礼。 尚烈道:“这是三次的考卷,你听好,这两张先发,交上来后再发最后这张,卷上记好每个人上交的时间,记准点。三张总共的时间不得超过三个时辰,考前不告诉他们只限定三个时辰,到点抢卷。这三张加上上一张卷四榜同发。还有,开卷。” 大祭司拿着取榜人带回的考卷看着,心道:“这尚烈的卷你说他糊弄好像还出的有理,可这——,唉!”她把卷交给取榜人道:“送去医署,组织考试。” 医生们见了卷,个个愣得大眼瞪小眼:太子交代的,答吧! 尚烈出第一张卷时,大祭司还和医生们商量怎么答,答对多少合尚烈心意。现在看来,完全不用商量,因为尚烈的卷,你商量都没用! 看啊,这三张: 第一张,四部分:一、个人简介,二、从医经历,三、所读过的医书列目,四、对所读医书中的一本写读后感。 第二张,两部分,一、印象最深的个人行医医案(最好是没救治成功的),二、最得意的救治病例医案(附:阐述目前对从医一道的领悟和想达到的医道高度)。 第三张,说有一个病患,然后详细描述了病患的各种表现出的症状,问:如何医治? 医生们坐在考场内:怪不得开卷,就算想抄这跟谁抄去!等他们换来第三张卷:嗯!总算有一张正常的! 夕弦发现尚烈最近总是见不到人,小蝴蝶也不在病房,她观察了下,他俩好像一直在书房。 夕弦捧着一罐黄桃盅来到书房,就见小蝴蝶满脸纱布和尚烈各自在一垛卷纸堆里,拿着笔在批卷。 尚烈抬头,“夕弦?!——这里乱呼呼的,你快回去!”尒説书网 “小姐,快救命啊!你可来了,太子要我帮他批卷,帮就帮吧,还不许告诉你!” “为什么不许告诉我?”夕弦道。 “他怕你吃醋!”小蝴蝶道。 夕弦“噗”就笑喷了。这是他吃过醋所以也想到了我,看着小蝴蝶那包着满脑袋纱布只有两个眼睛和两个鼻孔露着的脸,对尚烈道:“欸~,你叫上我不就不吃醋了?!小蝴蝶脸还没好呢,她感染了怎么办?” “那倒不用担心,纱布我都消毒了。” 夕弦拿起一张卷,坐下道:“我也是闲人,我也批。” 尚烈道:“这费神的,也是不想你费神才没告诉你。” 小蝴蝶道:“看!太子怕小姐费神,都不管我费神。” 看着注视自己的尚烈,夕弦道:“别看了,批吧。” 三人便埋头批卷。 ———————— 饭后桌上,尚烈特意让夕弦多坐会儿,“为了表示我最诚挚的感谢,诺?”尚烈回来时把一碗黑汤摆在夕弦面前。 “这什么?” “药。” “为什么给我吃药?!”夕弦疑惑地问。 尚烈神情诡笑地看着夕弦,“这个——,我在——抱你的时候,觉得我的夕弦太瘦了,还有你不是肚子不舒服都出不了屋,喏!这个,可以让你凹凸有致——”说着两手还同时写“3”,画了个葫芦形,“浑身舒泰,玉润珠圆,面色红润——” 夕弦挥起小拳头向尚烈打去,尚烈一个机灵的闪跳,躲开了,当然夕弦是假打。 夕弦看着碗,道:“苦吗?” “不苦,做给夕弦的,我特制的。” 看着夕弦一饮而尽,尚烈道:“我别本事没有,唯有一项,就是我能保你一生健康!”尚烈此时不会知道,他这话也算一语成谶。 两个人又越凑越近,吻在一起,他俩自从初吻后,好像对于接吻上了瘾,这已经不知第多少次了。 夕弦的药喝了三个月,药停了,鲜香戏院开业了。第一场戏是“猪八戒背媳妇。”尚烈和夕弦坐在最好的位置看着戏,满堂看客都被表演逗得笑的前仰后合。 几人一路回走,夕弦还止不住笑,“你怎么想的请我看这戏?!” 尚烈手拉住夕弦的手,“背媳妇么。” 跟着的小蝴蝶道:“太子是把自己比作猪啊!” 尚烈不以为然地道:“遂心如愿猪又如何!” 夕弦抿嘴一笑,看着尚烈:“你这也够奇葩的。” 开业前,尚烈就又剪了绺头发,吊在戏院顶心处,因为日后这处,六鬼出出入入近身招待宾客,有了这仙人之发的调和,凡人们便不会被鬼气侵袭。而且,尚烈想让这处成为六界共同的娱乐场所,有了这绺仙发,妖魔鬼怪人仙便可同时身处一处而不互伤。 鬼族三个时辰,即凡界三个月,很快鬼族的卷纸到了,连同完成装修戏院任务回来的初三,阿春阿冬,都加入了阅卷大军。 最后尚烈挑选出医师左右两班共六十二人,尚烈心道:说鬼族没好大夫,整个鬼族能挑出六十二个也算可以了,看来当时在鬼族街上碰的那人说的不对。他想了想,又挑出三十五个医徒。说是医徒,其实也是已成的医生,只是成绩差些,但是尚烈在众多卷里看出有潜力能更好,有提升必要的。 ———————— 大榜一出,返回宣榜答疑的初三按尚烈吩咐的一说,尤其最后一张卷,太子说,“人都没见着就敢开药?太子说了,病患根本没病,听着,夏季天热劳力工作,自然脉数喜饮,某日开始突咳,是因为吃咸了,饮后即安,喝完不咸了当然不咳了,面红,太阳下工作晒的,瘦,长久劳力,自然瘦……” 医者们听罢各卷的答疑,无不赞叹:这尚烈年纪不大,听说又狂又傲得厉害,但单在医道这一块看,他真是有狂傲的资本。 九十七个人聚在尚烈府的中院内。尚烈当众命初三宣读他制定的新医制。 “三日后,启程,开始凡界实习。” 尚烈把队伍分成三小队,相距三十里,一起向前进,这样幅宽百里的人就都能看病了。夕弦初三一众人都跟着,不算棘手的病就都给鬼医们商量探讨处理解决掉了。只有在实在治不好时,才求请尚烈出面,尚烈也不负众望,每次都能立杆见影的处理好。 比如在一个大镇,有个老头趴在儿子的背上,有气无力地骂:“你这个不孝子!我不去,死了算了!” 众人停下,为首的医师名唤爻戈,他派队伍里最小的医徒方木去问询情况。大家在稍远处看着。 方木来到近前道:“老伯可是病了?我们是医疗队,不如我们给您看看吧?!” “不看!”老头生气地道。 就听儿子道:“小医生有所不知,我们看很多医生了,就是不好,我爹以为你们也不一定能看好才这么说的,小医生别介意。” “那老伯是什么症状?”方木又问。 “就是泄,还不严重,还不好,也有点恶心,但是这我们看医生药也吃了不少,前后快一个月了,不好不说,好像又添病了。我们也不敢跟原来的医生说,就换,现在镇子里的五处医生都看到了。” “那这样,我们给老伯看看,免费的。” 儿子把背上的父亲放在一家店拐角的台阶处,医生们过来三位,一诊,一致认为就是有些虚,并无大碍。 爻戈道:“之前医生开的药方可在?” 儿子从怀里拿出差不多十张,说着,“这里也有药房的医生开的。” 此时其他医生也有去诊看老伯的。 大家一看药方,好像这病要开方的话也就这些方,但是病人没好,大家一时挠头。 这时尚烈夕弦一群人跟了上来。 爻戈忙把情况整个跟尚烈汇报了一遍。 尚烈问儿子,“多久了?” “快一个月了。” 尚烈不紧不慢地问:“一个月前挺好的?” “挺好的,我爹身体一直都挺好的。” “那你再想想,就得病之初,你家有什么变化,比如家里什么东西是新添的,或者他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吃过什么没吃过的东西。”尚烈启发着。 老头忽然冒出一句:“我自个过挺好的,非让我跟你一起过,乡下有啥不放心的,邻里都熟的,谁都能照顾我” 儿子接话道:“那能照顾也不是麻烦人吗。”又跟尚烈解释:“我做干货生意的,这不日子也好了也不总外跑了,就想着把我爹接镇子上和我一起住,我也尽尽孝,老家就他一人儿,没成想,我爹来了才三天就开始得病。钱花多少不说,我爹遭罪,难不成我还把爹送回去?!” “你爹住的乡下离这多远?” “一千六百里。” 尚烈笑了。转头问一众的医生,“大家说怎么治?” 大家心道:“这,这——” 尚烈对儿子道:“你,从明天起,每天都去这的早市给你爹买块豆腐,他吃个几勺,七天后,就好了。” “这就能好?”儿子吃惊地问。 尚烈一指前边,“我们会在这行医住些日子,七日后没好,你来砸招牌,我们就住——”尚烈眼睛看到前边有个云来客栈,就道:“云来客栈。” 第八日,儿子提着好大两篮的礼物来到云来客栈,由方木带着来到尚烈面前。 “神医呀!我爹真好了!” 尚烈面无表情对方木道:“收下。”说罢就走。 方木提着篮子追尚烈,“太子,为何那么多医生的药治不好,吃七天几口豆腐就好了?” 尚烈对方木印象很深,因为他在出二十道题那张卷,第二十题有字的一共俩人,一个是爻戈,一个就是方木。 那卷面上有题目的是十九道,但第二十题处,卷上标着“(二十):”却没有题目。而题下也像其他题那样画着横长线做答题线。 爻戈是“(二十):”后没字,横长线上有答案。这个方木则把“(二十):”后的题目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答题线上是“这题我不会。”而其他那么多的人,根本就没明白或者说是没找到第二十题在哪,是什么,他们也许认为这是不是卷印错了,完全没作答。 所以尚烈听他问,便仔细地答道:“病患迁移千里之遥,是病水土不服,豆乃聚天精地华之物,以此地之豆用此地之水,做出的豆腐可令他快速的适应这方水土。无需用药而病自愈。或说,豆腐食七日乃治水土不服之圣药。” “哦~~~,原来如此。” 尚烈又多说了两句:“医者,治病实非治病,治的是道,阴阳四时,男女老幼,病非病,失道也。” 也许是经过了尚烈的点拨,谁也不会想到,此时这个最小的小医徒是鬼族来日最棒医生! 医生们行医,尚烈和夕弦每到一处更多的是找好风景,好吃的,他他俩更像是巡游。不过每当有鬼医来请尚烈,尚烈还是不含糊,立即去和大家探讨救治那些难病怪病。 在行医的共处中,尚烈在这些鬼族医生中的威望是真的建立起来了。 他们在凡界不断地行进着,凡界大片大片区域的病患被这些游走的医生们陆续治好。 ———————— 天界,司命架着云直接飞进了云霄殿,她抱怨地对天帝道:“这活没发干了!” 天帝道:“司命莫急,发生了什么事?” 司命激动地道:“陛下不是让我把凡界该杀的人都杀了吗?那凡人得病死是最常见的死法,我就把他们写的得病死,陛下你猜现在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 “尚烈带着约有百人的鬼医医疗队幅宽百里,在凡界走过去,走回来,走过去,走回来,像擦地板似的把生病的都治好了,现在那些人都活的活碰乱跳的。陛下,那尚烈是不是不给天族添乱他难受啊,他啥时候回来啊?!” 天帝面容平静,心里道:“尚烈啊,你在凡界三个多月了,还没玩够?!你带什么鬼医实习啊,唉!快回来啊!” 天帝平和地道:“尚烈定是有事耽搁了,会回来的,他不知我安排给司命的工作,自然不是有意给司命添乱,这样,你可以找雷君商量,让他帮你用些办法。” “唉,这个不省心的。那,臣告退。” (六五)逃跑抓捕 金朵偷钥匙第一天探药仙宫后山结界的那天正是尚烈在荷塘边初遇夕弦那一年。 每天亥时,金朵都趁麒麟盘坐在茶塌上修炼偷偷地来到他身边,偷走那被她做了记号的钥匙,然后回到自己床上睡觉。 每到寅初,麒麟就起床,轻轻告诉睡梦中的金朵他出去或撒药种或收药。 而麒麟一离开,金朵便迅速地来到后山探结界。 一天,两天,……第六天时,金朵来到了上半山腰处。 这里种有几棵刺柏,淡黄的结界屏正从上到下扎在这几棵树身上。金朵的心忽“扑通扑通”地跳得加速,她预感到这里很有可能结界屏薄弱。 她弯下身,用手小心地抓着那全是刺叶的树枝仔细地查看,同时用手推那结界屏。果然,在两棵树枝条交界直扎在地上的一处,结界屏像是被扩张了的泡沫膜,推起来晃得厉害,“我就说有薄的地方!”金朵自语道。 她推了几推,尽管薄,却推不开。 金朵盯着这处屏,“这可怎么办?!”金朵心里急得咚咚跳。突然,她道:“有了!” 就见她跪在地上,用右手插进屏扎在地面的土里。随着手的上提,结界和地面间离开一个缝。金朵兴奋极了,“就可以出去了!”她想。 她抓树的左手也不抓树了,两只手一起用力,结界屏口子越来越大,勉强能钻过她那么大时,金朵也顾不得那满是尖刺的树枝,就双手托举着结界,然后跪着脑袋和身体一点点钻出了结界屏。 金朵跪在地上激动地道:“可算出来了!”可她刚要起身,一抬眼皮,就见前边的地上有一双白色的云靴,她顺着这双脚眼光上移,白裤,五色袍,一张威严的面无表情的脸正微微地低着头注视着自己。 金朵跪仰着脸看到,麒麟就在他面前! 他不是去收药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一时间,金朵愣了。 麒麟一抬手,整座浮山的结界消失了,麒麟伸出手要搀扶金朵,同时道:“天还没亮,大早上跑这里来做什么,来,我们回去,继续睡觉。” 金朵没理麒麟伸出的手,“腾”站起来,道:“我已经出来了!”说着就要往旁边跑。 麒麟一点,就见金朵立刻停住,然后转身。麒麟迈步往回走,金朵就在后边跟前走。 因为金朵心里不想跟着走,脚却不听她的,所以金朵走路一扭一扭的,走的姿势十分别扭。 金朵生气地叫道:“你对我用了什么!解开我!” 麒麟平静地道:“跟随术。” 金朵叫道:“你解开我!我不回去!我已经出了结界屏!你放我走!你不能这么对我!” 可是任凭她怎么叫喊,麒麟还是一步一步走下山,走向药仙宫的后门。金朵也一路跟着走下山,走向后门。金朵气死了,那是她不想回去的地方,她却被.操控自己一步步走回来! 次晚,金朵又是刚从结界屏出来,麒麟又在面前迎接她。金朵这回没愣,拔腿就跑,可是没跑几步,又被麒麟施了跟随术。 一晚,又一晚,又又一晚。 金朵叫喊着:“你放了我!放了我!!放了我!!!” 麒麟依旧平静地道:“你还是不要逃了,逃到哪里去呢?这里才是你的家。” 麒麟还是平静地道:“跟你说过了,我们是赐婚,生死不离,你逃走,逃到哪里我都有权把你抓回来,还不如就不逃了。” 麒麟把金朵带回药仙宫婚房后道:“不要想不该想的,老实呆着,逃走,你最好死了这心思。” 金朵仍然每晚都能成功偷来钥匙,也每次都能从结界屏里出来,可也每次都是在刚出来就看见麒麟。她不明白,为什么麒麟每次都在她出来时及时出现。 她怎么会知道呢?! 麒麟从金朵第一次偷钥匙就什么都知道。钥匙上染花汁他也知道。为了看护金朵,麒麟用‘分神术’最初把自己的一个神思寄身在灯座上。可当金朵偷钥匙起,他就把神思寄身在了金朵的耳环上。 他在耳环上的神思看着她,就如同他亲身经历一般,开锁,跳窗,在树林中奔跑,在黑夜中探结界,不时紧张地观察“他自己”是否快回来了,又飞快地奔跑,跳窗,上床装睡。 金朵怎么会知道呢,她做的一切麒麟都知道。 直到金朵第一天成功出了结界屏,麒麟正在收药,就见眼前金朵跪在地上钻出结界屏,他“刷”神思一合,身形显在了金朵面前。 金朵一次一次在离开结界屏时被抓住,被像木偶一样操控着自己回到最初想离开的地方,这不仅是多次失败引起的愤怒,还有被迫服从的耻辱。她气愤至极。 不管金朵怎么气愤,麒麟对她日渐激烈的叫喊激动却始终表现得很平静。金朵道:“既然你我整日都过得不自在,为什么不放我走?!” “我没什么不自在。” “你不许用‘跟随术’!” “好。” 麒麟刚一解开术法,金朵转身就跑,可是她跑到哪,麒麟出现在哪,她看见麒麟就拐弯,或者转向,可是跑来跑去,最后总是累得精疲力竭,然后麒麟一把抱起她,把她一路抱回药仙宫的婚房。 金朵在他怀里使劲的挣扎,胳膊腿乱挥乱踢,麒麟任她动就是不撒手,抱着往回走。还道:“看来还有力气,下次晚一点抓你。” 金朵气的一拳打在麒麟下巴上。尽管前两天金朵被抱起她也总乱动,但这是第一次打麒麟。 麒麟低头看着怀里金朵的脸,金朵也看着麒麟,她此刻突然紧张起来,新婚夜麒麟打她的情景又出现在眼前。两个人都定定的看着对方。 忽麒麟一加力把金朵抱的死死的,金朵觉得骨头都要掐断了,麒麟道:“想打就打,不过没用的。”金朵知道他说的是“用这种方法想离开是没用的。” 金朵还能打吗,打他一下,掐得她骨头疼,他把她放回婚房她的床上,她缓了半天,感觉气儿都被他掐没了,她还想活着离开呢。 晚上,两人虽然夜夜“出逃抓捕”交战,白天,两人倒没什么变化,麒麟把营养胶端给金朵时,金朵都会喝掉。金朵心想:我要保证体力,和你战斗。尒説书网 打过麒麟那次后,金朵再被抓住抱起时,她也不乱动了,就像个死人似的。麒麟边走边说道:“其实我只要把那几棵柏树砍了,你就出不了结界,你我也不用这么麻烦,可是你每天这样出来活动活动也挺好,省的光吃不动,上火。” 金朵听言没气迷糊了:哦!我这费尽力气的想逃跑,你寻思让我夜跑健身呢!你当陪我玩呢! 金朵想:我在山上跑见他就拐弯不对!这样我总跑不到浮山的边缘,没法往下跳。我看他总是我跑累了他才抓我,我这回不管他,尽量往浮山边缘跑。 这晚,金朵再跑就没躲麒麟,她就在他身旁两臂远的地方冲了过去。麒麟换了几次地点,金朵都在他近旁跑了过去。麒麟愣了会儿,这回他不瞬移截金朵了,他也跑,在金朵身后追,金朵跑哪他跟哪。 只一晚,金朵再上山,发现山上凭空多了许多许多树。金朵想起来,今天一白天没看到麒麟,难道—— 没错!麒麟这白天没做药,他去树浮山要了许多树苗,一白天,把树全种在了药仙宫后山各处。 金朵不管这些,她开始在树林里奔跑,麒麟悬在天上静静地看着,金朵一接近边缘,麒麟就一指,那的树变会提前变密,而且山路也会是变成大高坡。 金朵发现,在某处,麒麟总会突然出现,然后把她抓走。一天,两天,……金朵想清了,这座山记树没用,要记方向。而且麒麟出现的地方就是接近边缘的地方。 这天,金朵跑到一处,她知道这里就是接近边缘的地方,她前天在这被抓过。她迅速地向前跑去。果然麒麟“刷”出现了。 “金朵,今天就跑到这吧,我们回去。”麒麟说着走过来。 金朵叫道:“我不回去!”她跑着,叫着:“你用法术控制我,我本来早就能出去,为什么不放我走!” 麒麟也不说话。 金朵跑得急,“诶呦”一声扑倒在地,她的脚崴了。麒麟快步走过来,可是金朵在地上坐着倒着后退,“别过来!你放我走!放我走!” 麒麟离金朵越来越近,金朵知道现在是她离边缘最近的时候,她不能让他抓住她。她看到左边是一个高坡,也顾不得脚疼,奋力向高坡爬去。 麒麟也跟着走过来,金朵手脚并用爬坡,可她脚崴了不灵活,爬上三下滑下两下。麒麟已经来到她跟前了。 金朵急得乱蹬脚,她不能被抓住,一被抓住又要被带回去。她翻转了身体倒坐地上,胡乱着抓旁边的树、草,乱蹬着脚向上蹭着地移动着。 麒麟弯下腰,伸出一手来捉金朵那崴了的脚踝。 金朵边慌乱地蹬脚边嚎喊道: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放我走!放我走!” 可是麒麟还是抓住了她的脚,往下一拽,金朵就从坡上滑了下来,其实金朵本也就爬了 三人多高。 坡底,麒麟揉着金朵的脚——没什么事。麒麟一把抱起金朵往回来。金朵在他怀里不停地喊着:“放开我!放我走!放我走!放我走!!放我走!!!”喊得歇斯底里。 (六六)一念之误 这二十多天来,麒麟表面平静,但心里也是煎熬的。金朵铁了心要走,可他铁了心要留。 每次他出来布药采药刚到地方,没做多少事神思就看到金朵出了结界,他便立刻现身回来。布药采药的事没做多少不说了,主要是和金朵的交谈——她怎么就听不进去! 麒麟心想:我大婚之夜打了她,我知道她因此要走。可我对她这么好,吃饭都怕她吃不饱她看不到吗?唉!还是我不对,打了她还指望她全然忘记,我还是得留住她,一直对她好。可是她也答应过我不走了,后来又逃走,是不是叫说话不算数? 想这二十多天自己做的就是她逃跑,我把她抓回来,好像一直也没什么进展,连说话都可以归结为她说“放我离开”,我说“不行”这一个意思。 麒麟抱着金朵路过放长毛巨虫山洞的洞口,他想起几天前去军营送药得见天帅听到的一句话。 —————— 药仙宫每月都要给军队送一次药,都是一些外伤消炎等常规的军需药品。这次送药刚到营门口,兵士报秉回来带来一人,那人道:“元帅要见你,随我来。” 进了帅堂,就见堂下站着两员将,帅案边站着严肃威武的元帅。这元帅在往药仙宫送长毛巨虫时麒麟见过,虽然是威风凛凛,但是年龄的确有些长。领麒麟进门的人示意他等一会儿。 就听元帅道:“治军之道得之于紧,失之于松。严,故能行其法;威,故能著其令。军令如山,信赏必罚,素行以教,仁慈严正,方可上下同欲有备制敌。今下营官同过而不同罚,必致兵士心隙,兵将心离。此乃兵家大忌,究其根,乃将之失制,现罚四部将军杖六十,移职闭思一月,罚下营长杖二十,降为士。” 麒麟站在旁边听着,“信赏必罚。”心道:“头次听这词,是守信用就赏,违约就罚吧。” 堂下两军将离开,元帅看向麒麟,道:“药宫仙使麒麟答话。” 麒麟忙来到堂下面帅站好。 “药宫为我军营供药乃是公职,今下医报三月来,不管是药量还是药效都较原先量少效逊——” 听到这麒麟脸上火辣辣的。 “——特别是本月!你药宫之事本帅也知一二,但今日本帅只想问问仙使,可需将此事报与陛下知晓。” 天帅这话说的—— 麒麟心道:我当然知道药不如以前。我种药也不知差哪,长的收上来就是没师兄在时的药好,数量少而且还子实不饱满,叶的还行。做出来就—— 师傅师兄不在也没人指导我,就我一个人,做的都送来了,我已经尽力了,倒是这个月总是抓金朵耽误了些时候。 报给天帝,那我药仙宫多丢脸,师兄说过半年就回,我还是坚持一下,加把劲! 想至此,麒麟拱手回道:“麒麟定努力做足药需,便请元帅不必告知陛下了。” “那好,退下吧。” 麒麟一路回走一路想:“师兄啊,你就不能提前点回来,你回来,师傅也就出来了,现在就我自己,你知道我多难啊!” —————— 麒麟一下想到“信赏必罚”,他想:“我总是说不让她走,也没效果,不如我换条道,看这样她能不能不跑了。” 想完,他对金朵说:“金朵,我记得以前你答应过我你不走了,结果你跳浮山,而且你现在还在逃,我认为你这是言而无信,所以我要罚你。” 说着他把金朵抱进了洞口。 长毛巨虫被放在这洞里边,出口还封有结界屏。结界屏和洞口这还有一块一间小房子般大的空地,麒麟就把金朵撂放在了这地上。 他看着金朵道:“每日里你营养胶吃着,大房子住着还总要跑,既然这么不识福,今夜你就住这,思过,看明天以后,你是喜欢住大房子还是喜欢天天住这。”麒麟这是故意这样说的,他想稍微吓唬一下金朵。尒説书网 麒麟看了眼金朵,一狠心来到洞外,他坐在地上,“我就在这守她一夜。”坐了会儿,他想起,金朵刚才脚崴了,脚没什么,但他看到她手两个手掌都摔破了。麒麟想:“应该用药水纱布给她包扎一下。”可是想想,药水和纱布放哪了? 想了会儿没想到,“唉!我还是亲自去找一下。”他看看洞口,这么离开不放心,他就给洞口又加了层结界。 当他再次回到洞口,解了结界进来想给金朵包扎手,就见空地上金朵不见了。环视小小一方空间,没人,金朵,金朵哪去了?!! 他站到关长毛巨虫的结界屏前,透过那模糊的结界屏他似乎看到里边有些晃影。 麒麟心里忽悠一下,他抬手解了结界,就见长毛巨虫巨大的身躯扭动着,头对着一个方向猛烈地左右挥甩。 麒麟看向那巨大的头前,一个小人儿缩在一个壁凹处蜷着,看不到脸,但那衣服就是金朵。她双臂抱着头,双腿屈着坐在地上,那壁凹浅,藏不住整个人,露出壁凹的双臂和双腿在巨虫毛剑的攻击下,身上,地上,血红一片! 麒麟的头“轰”地一声,手里的纱布和药水瓶一起脱手落在地上。他奔着虫头冲了过去。 —————— 金朵被放在洞中的地上后,她想:我若还逃他真的以后把我天天放这儿吗?罚我,我哪里错了,如果我不说不走了,结界屏能不设么?!我要走,却非不放我走,还封了我修为,是他错了才对。 可是没一会儿,金朵看洞口被封了结界。她心里想:他,真的让我自己在这洞里过夜?!想想,自己为救他而来,可是现在被他关在这黑洞里,满天神仙谁会知道她此刻竟被囚于此?! 金朵揉揉自己的脚,还好,能动,也不太疼。她站起身,看看周围,都是堆堆叠叠的石壁。 她忽然觉得,这洞里有风。她伸出手,探向风的来向。她心道:看起来这像封闭的,可既然有风就说明有出口通向外面。她忽然心内一喜:会不会从这里能出去?!麒麟平时设了结界还整天锁着后门,一定是这里能穿出结界! 这样想着,金朵就开始在洞里搜索。她慢慢的踩着矮处的石凸向高处爬,因为风好像来自那里。她越爬越高,来到约五人高的一处,她看到,这里,居然有个竖扁洞。看大小,应该差不多能过去。 金朵收腹吸胸,女子本就娇小柔软,她弯着身子竟顺利地通过了! 金朵来到这一侧一望,这下边也是个石室,比刚才那个得大五六倍。这个石室连麒麟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金朵站在石上感受一下,她听到一声声“呼——”“呼——”的声音,而且好像风更明显的大了些。那应该是风声,——金朵心想。 金朵循着声音慢慢地在石头上移动,她终于爬到最高处,那里有一个大大的头钝圆的石头,金朵爬了上去,刚在石面露出头就看到眼前有一个水晶碗。她把碗往旁边挪挪,整个人爬了上来。 她先拿起水晶碗看看,里边有一底红红的液体,不知是什么。她把碗放下,在石上向边缘爬去,当她来到接近边缘处,双手撑着石面向下一望,“嚯!那是什么?!!” 在下边更大的空间里,她看到一个巨大的肉墙卧在下面,身体一起,一伏,“它好像是在睡觉,那‘呼——’‘呼——’的声音竟是它发出的呼噜声!” 金朵心里感叹:好——大的虫子啊!!!看它黄绿斑纹不太好看,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虫,我还是不要打扰它。 金朵打算悄悄地撤退,她跪爬在石面上开始调转身,哪知小腿一下扫到刚才她放旁边的那只水晶碗。 水晶碗从空中落了下来,摔在地上。 那水晶碗一共六个,盛了麒麟血摆在石壁六处形成一个血阵镇压长毛巨虫。现在一碗落地,破坏了血阵,那长毛巨虫立刻感知到了变化,它轻轻地晃动起来。 它苏醒了! 长毛巨虫抬起头左右的环视着,很快它把目光盯在了金朵所在的方向,它向上望,竟看到一个小人儿!好久没吃饭了,醒来就有吃的,真好!长毛巨虫身子一个从后向前的巨大波浪传动就来到了金朵趴着的大石下。 金朵把碗踢下去“噹”碗一落地,她就一愣,她想:会怎么样?虫子,你可别醒啊!她看向虫子,可那虫子竟立刻醒了过来,还准确地发现的她! 看到虫子向自己的方向拱来,金朵慌忙后退,哪知长毛巨虫“咚”“咚”“咚”一下又一下将头砸在石壁上。 金朵身下的石壁每被砸一下就“轰!哗啦啦啦!”碎石乱下。不多,刚好三下,金朵寄身的大石下方的石壁就被撞松散塌空了。没了下边石壁的支撑,大圆鼓石和其上的金朵一同从空中坠落。 长毛巨虫本想金朵在空中时就一口吃了她,可金朵和大石是一起落下的,大概长毛巨虫也知道吃石头硌嘴,就没张嘴吃,等金朵落了地,它一头怼过来。 金朵身刚沾地,就见一张房子大的花脸支着满脸的毛剑山一样压下来。她来不及多想,向左一轱辘,又一转身躲到一块两人高的石头旁侧。 长毛巨虫一看,“呦呵!还躲!”挥着脑袋一下把那两人高的石头撞飞。 金朵趁长毛头没转回来迅速看向左右,她看到离她二十步远的接地石壁面有一个浅凹。金朵来不及多想,她奔过去,刚到一半,那虫就转回头,一脸甩来,金朵“啪”被拍在石壁上。身侧面瞬间四五道血刃加身。 金朵没时间犹豫,她“噗通”一下摔在壁上后被震的摔倒,她就地就爬。长毛巨虫又一脸甩来时,金朵将将躲进了浅壁凹。 (六七)道道及骨 长毛巨虫起初几次把脸探过来想吃金朵,可它脸太大,金朵坐在地面的那个位置,长毛巨虫立脸时的嘴根本到不了那么低。长毛巨虫又没舌头,没办法把金朵卷出壁凹来吃了。 食物就在眼前却吃不到嘴,这可激怒了长毛巨虫。于是它就转变成疯狂地用头攻击金朵。长毛巨虫的脸上都是大半条手臂长的长毛,那毛三面是刃,锋利无比,就如同剑刃一样。 长毛巨虫的毛剑每袭来一次,金朵的身上都立刻现出十几道血道,血应声而下。金朵双臂抱着头,双腿贴着胸腹蜷着,尽力地往后缩。她“啊!!!”、“啊!!!”地痛叫,浑身颤抖。金朵的身上已经被血覆盖了,露出来遮挡的手臂和腿更为严重,已被长毛巨虫的毛剑砍得血肉模糊。尒説书网 “难道……难道我要死在这了吗?”金朵心道。她觉得自己渐渐有些眩晕,有些神智不清,她告诫自己:“别晕,别放松,如果倒地,就被它吃了,我就死了,不能死,不能死……” 金朵死死地坚持着。 麒麟飞奔向长毛巨虫头的同时左手狠狠往自己右腕的脉管一划,血“呼”的就涌了出来。 麒麟高举着手臂窜到虫脸的面前,停身在金朵前面,长毛巨虫嗅到了麒麟血的味道,猛一甩头,水缸粗的肉柱子腿“墩墩墩”向后退了三步。它定睛观看,似在想:“是这个人有这味道?” 趁长毛巨虫这片刻的迟愣,麒麟飞速转身抱起金朵,使尽全身力气将金朵抛向出口。 长毛巨虫大概还犹豫“这人有这味道我要不要吃他?”一见他竟把自己的食物扔了出去,“好啊!你敢抢我的食物!我管你是谁!吃不了她我吃你!”长毛巨虫一头就砸向了麒麟。 麒麟用手一指自己腕口,血立刻在空间悬立出一个锅大的圆面,奔着虫子脸迎去。长毛巨虫正冲向前,忽闻到那味道,它立刻翘起头后躲。 越是这样长毛巨虫越来气。 它转头“轰”、“轰”砸石壁,石块顿时乱飞乱砸,麒麟飞起来躲开了乱石,可血盘却被压盖在落石下,长毛巨虫立刻复攻向麒麟。 麒麟在石壁上飞跑,长毛巨虫疯了一样,都不给麒麟施法甩血的空挡,头追着麒麟砸。麒麟心道:“不行,得尽快给它镇住,对啊,它怎么醒的?”奔跑中麒麟忙看向血阵的六处水晶碗位置。就见其中一个方向的那处石壁已经完全塌空。 “怪不得!” 麒麟忙飞到那方向站在稍后的石头上,直接往石面上滴血,——这里是最接近原来水晶碗的位置。就见长毛巨虫登时收拢起嚣张的气焰,渐渐的矮身曲匐,渐渐的平静,但它没睡着,看着高处的麒麟,好像不甘心似的,扁着大嘴轻晃着脑袋。 麒麟稳稳心神,“水晶碗呢?”他想。于是抬手往地上一指,所有的石头,无论大小全悬起停在空中,就见一只水晶碗就在自己身下地上不远处。他另一手对碗一伸,碗“刷”飞停在他手上。 麒麟指石的手一动,石头“呼呼呼”全都飞回原来的位置。这是他用了“复原术”。 麒麟在水晶碗里重新滴了自己的血,他怕复原后的石壁不结实,把碗放在了原来稍旁边的原来固有的石壁的一个凸起上。血阵是正六边形的,这样一来,为了保证血阵的有效,他又把其他五只水晶碗都相应移动了一个小角度。 长毛巨虫终于又睡着了。麒麟又仔细地再次封好出口的结界屏,这才出来。 麒麟刚才的拼力一抛,金朵不光飞出了关长毛巨虫洞的出口,也飞出了山洞的洞口。麒麟找了半天,才在洞口外半里的草丛中找到金朵。 金朵已经完全昏迷不醒了。麒麟抱起这个“血人”飞跑回药仙宫。 他把她轻放在婚房的床上,迅速取来纱布药粉剪刀,打来水。他剪开她的衣服,用湿布轻轻的清理血污。 金朵的右侧身五道大深沟,外上臂一道,肋下一道,胯骨一道,大腿两道,道道及骨! 金朵的两只手臂外臂和两条腿血刃错乱交叉,尤其是从肘到手腕,两条腿的从膝盖到脚迎面腿这四段,全被砍的成了肉条,碎得甚至都连不住,皮肉直接脱落,露出里面的臂骨,腿骨,那骨头上砍痕激出的刃痕翘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麒麟瞪着令人吃惊到恐怖那么大的眼睛,敷药,缠纱布,一圈、一圈、一圈地包扎。他的眼睛一眨不眨! 他掰开金朵的嘴,又如上次那样给金朵喂了麒麟血,但他没输灵力! 麒麟失了魂一样走出婚房,走出中堂,走出大厅,他踉跄着下了台阶,脚下一软,一下瘫跪在地。 天,此时已经亮了。 他跪在台阶下的浮山平台上,静静地不动,过了一会儿,忽然抬手扇自己耳光,左右开弓,这顿扇,扇的这狠,鼻子嘴都淌血了还继续扇。 这时一只火红的大鸟在浮山平台外缓缓飞过。火枭看着平台上的人,惊异地瞪大双眼。 “他在干什么?我要不要去问问?药仙宫的人,还是不理会了。” 金朵静静的睡着,不跑了,这回不跑了,麒麟看着静静睡着的金朵心中苦水一潭!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 在上次见天帅说药的事后,麒麟就心里想怎么能把药做多些,做好些。他先去花浮山请教花草仙子,各药花草何时种最好,应该都种在什么地方,是南方还是北方等等,又被指点去四季君处学习气候对植物,动物,土石的影响。 麒麟又多多查药书,把“桑叶霜后采药效最好,金银花含苞时采最好……”这些都查差不多后,他把原来每天出去一次改为每天出去四次,飞的会快些,而且出门必背一袋药种。 以前他是只管撒药种,赶上下雨就算逮着了。这回他是去找下雨的地方,然后看那里是什么方位气候,把适合的药种撒在那儿。回来的时候也必带回一些采回来的药材。和以前一次比,虽然一次背回来的药材量少了,但一天四次加起来总量是比以前多的。 麒麟为了能省出时间,他决定每晚修炼的一个时辰不变,睡觉由三个时辰改为一个时辰。而且麒麟想起,尚烈那晚做药动作特别快,他也快些。不只这样,他还统筹时间,比如他以前和药就站着和,现在坐下,桌上和药脚下踩碾槽碾药,熬煮等待的时间也都利用上。 不成想,做药的事情麒麟刚顺理得高效些,金朵却再次受伤。怪谁?麒麟自责自己吓唬金朵把她放入洞中,但他一直不知道他的“误”,不单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还理解错了“信赏必罚”的意思,而更深的那层他更没想到。 麒麟每日除了是必须得出婚房做的事出去外,就是在婚房里静静边做药边守着金朵。他期待金朵醒来,他又害怕金朵醒来,——是他把他放到洞中才导致金朵惨遭血屠险险死去! 这是金朵受伤第三天的夜里,麒麟是当天的第一次去撒药外出。他飞着飞着就渐渐赶上了前边飞着的四位仙子。虽然夜色微笼也看得清,是迎春花仙桃花仙杏花仙梨花仙四位花仙子。因为花期相近,她们四个总是结伴一起去给凡界开花。 就听杏花仙道:“昨天白天我遇到帝殿仙女,你们猜帝殿仙女和我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梨花仙催道。 “我问她怎么和司命在一起,她说陛下四使不在,陛下派她陪司命去找雷君传令,你们猜尚烈在凡界干什么?” “你怎么说话没头没脑的,怎么又说去尚烈?”迎春花仙道。 麒麟在后边一听,她们竟提到师兄,就飞的慢下来,静静地跟着,这几个女仙只顾着聊天也没注意后边还跟了一位。 “我想听,尚烈在干什么?他一直也没上来,是不是在凡界闯祸了?!”桃花仙抢着道。 “没错!帝殿仙女说,早些天陛下让司命把凡界的坏人多多杀一部分,结果你们猜怎么样?现在尚烈带着一大群的鬼族医生,把很多人都救活了。把司命气的,找天帝告状去了!”杏花仙道。 “嗬!鬼族医生,他怎么和鬼族医生混到一起了?”梨花仙道。 “不知道,帝殿仙女说,天帝让司命与雷君商量用些办法,避着点尚烈完成任务。”杏花仙道。 “嗬!还避他!”梨花仙道。 “是啊。”杏花仙道。 “我真是羡慕尚烈,如果别人私自下凡,肯定立刻派天兵抓上来,尚烈去了这么久都没兵抓他。”桃花仙道。 “你羡慕也没用,尚烈是谁啊,那是药仙宫的,药仙宫有多重要!而且尚烈还是药君的心尖儿,六界独苗一个,你可比不了。”迎春花仙道。 “话是这么说,不过陛下偏心的也太明显了。”桃花仙道。 “陛下偏心尚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要是药仙宫的陛下也偏心你。”迎春花仙道。 “唉!咱们去凡界开花总是匆匆去匆匆回,真想像尚烈一样在凡界呆个半年一載的。”桃花仙撅着小嘴半委屈半羡慕地道。 “你可拉倒吧!你在凡界呆半年,那桃花在树上挂半年,还不得把凡人吓死,再说还哪有时间结桃子?!”迎春花仙道。 “就是就是!”几个人嘻嘻哈哈笑桃花仙。 “欸!尚烈好像有女朋友了,鬼族的。”杏花仙道。 “什么?!”“什么?!”“什么?!”三人同道。 接着几位仙子便拐弯了。 这是自铜壁山分开后麒麟第一次听到尚烈的信息。他很吃惊。“带鬼医在凡界治病?交女朋友?还鬼族的?师兄,你到底还记不记得师傅还关在囚仙宫等你啊?!!” (六八)归根究底 司命仙君和帝殿仙女飞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了雷君他们。此时雷君正和电君水君云君风君们悬在天上,一起给下边的凡界劈树电树下雨,九弱和好几位仙使也在。 司命停在雷君侧面道:“雷君让我好找!” 雷君收了霹雷锤道:“司命仙君找我?!” 司命一指身旁的帝殿仙女,帝殿仙女拱手施礼,道:“陛下身边四使不在,陛下命我陪司命仙君前来代传帝命。” 帝殿仙女的服饰雷君是认得的,又和司命一起前来,肯定错不了,便示意她接着说。 “陛下命仙君帮助司命仙君完成灭杀任务。” 雷君拱手施礼:“代回陛下,臣遵命。” “小仙告退。”帝殿仙女传完帝命就往回走,飞到半路正遇见杏花仙子,实际是杏花仙子故意等在必经之路的。 “仙子。” “杏花仙子。”两人互打招呼。 杏花仙子问道:“我给蚕花娘子送露水,刚才去的时候看仙子和司命仙君一起出去,发生什么事了?” “哦,陛下四使不在,命我去陪司命仙君给雷君传道辅助工作的命令。” “……” “……” 两人一路往回走一路聊。 听了司命简单的介绍后,雷君道:“司命仙君,我定会帮助仙君的,可是帝命也要我协助水宫司火,可否容我和水君协调下工作安排?” “当然可以。” 雷君来到水君身旁,两人交谈,雷君把司命的事说给水君。不大会儿,雷君返回。 “司命仙君,你看咱们脚下这处可有要灭杀之人?” “何处无有?!”司命从怀里掏出命理簿,打开,翻到这片地域,拿出一张夹页,上面名字像芝麻般大,前后有三四折页。 雷君道,“那仙君就此时结束他们的命数吧!” 司命明白到:哦,就在这儿就这时候了。也好。于是拿出“绝命笔”施仙法,那笔悬在空中一转,笔毛飞散如一朵芙蓉花,每一丝笔毛那么一抖,就见命理簿上所有这些名字的人的命理条下出现一句相同的话:“是日天热,去河游泳,水发溺亡。” 就见雷君对着河上游的冰山一锤,天空一道炸雷,冰山被劈,一块巨大的冰砸入河中,随着这一砸,河水震起巨大的波浪从上游像下游袭来,而河水中无数的人正游泳戏水解暑。 人们都没有逃跑的时间,就被汹涌的河水冲走了。 “司命可否等我一等,我一会儿帮完水君和司命还有些商量。”雷君道。 司命答道:“好,雷君请。” 司命就在稍远的地方看着雷君电君水君他们对着远近劈树烧树,期间还移动了几次地方。 “终于忙完了,剩下了他们烧,下雨就行了,我可以走了。”雷君来到司命旁边道。 雷君和司命一起飞着。 雷君道:“司命仙君不知,这司火也离不了我,大概火使恢复的火君不甚放心,也是药宫亏了火宫,本来六月帮忙已到,但三日前火君又给陛下送来接下来六个月的燃火图,陛下有意疏解火君心情,什么话没说又把图交给了水君,所以我们还得帮。 司命刚才也看到了,若是我三天五天抽出来一天帮司命肯定是可以的,只怕这样会耽误司命的事,所以我是想和司命商量,可否把灭杀的提前告知我,我看有适合操作的就就地办了,如刚才那样? 还有,帝命我自是应当遵从,但司命为了完成工作,恐怕也得再找其他仙君帮帮,比如四季君,若某年冬暖,白蚁多繁殖,则可致坝体松空,溃坝灭杀,亦或找畯禾君,令某年歉收,便可饿死一批人;再或找地骨仙,地震也可致命,我们多管齐下,司命以为如何?” 司命听完,知道雷君说的都是实际情况,而且人家还给帮不了的时候想了接济之策,便道:“雷君说的是,我会找其他仙君的,只是雷君还是得多受累。” “司命客气。”这时雷君看到脚下是几座小山,还有一条绕山河,山周好几个村子,还有个大镇,说道:“此处可行雷。” 司命忙掏出命理簿,找到对应位置,拿出夹页纸折打开,掏出“绝命笔”一旋,纸页上人名的命理簿现出相同的一条话:恶疮十五日,毒亡。 雷君对着那山“咔啦!!!”一狠锤。 雷君收起霹雷锤,想着自己帮水君司火,现在又要分身帮司命灭杀,不光自己,这十来位仙君忙的归根究底都是在收拾尚烈惹出的麻烦。不禁嗔道:“这个尚烈,净给天族添乱,真是被药君惯的。若是长在我处,早劈他八百次,怎会长的如此嚣张无度?!” 司命本来对尚烈心中也有些抱怨,但看雷君有气,她的态度反倒柔和了:“药君也是看他从小失去父母疼爱怪可伶的,所以才总护着不忍心罚他。不管怎么说,也是咱们天族的孩子。” “他那是溺爱,若是崇炎在,也免不了揍他几顿。” “咱们还是不要和他计较了。” “唉!若不是照顾药君和天帝的面子,我早把他抓上来了!” 凡界一镇中,一个人拼命地在街上跑,边跑边喊:“救命啊!救命啊!”身后是二十多个举着火把的人在追。 尚烈和夕弦正在临窗的位置吃饭,听声音就向下望。奔跑的人被另一边出来的人与这一边的人夹击围住。 那人见逃不了嚎叫着:“我没病,没病,你们看!”说着撸袖子,可那一圈人才不听他说,把燃着的火把都投向他。 火光中,就听那人嚎喊着:“救命啊!!!救命啊——!!!” 尚烈眨眨眼心道:大白天当街烧人,没病?什么意思?扭头对夕弦道:“夕弦,等我一下。” 就见尚烈指头一点,一下定住所有人,而且暂时封了他们的意识,指头一提,把火中的人刷提出火堆。 人们恢复意识后一看,人怎么不见了? 客栈的一间房中,那人恢复了意识,一骨碌从躺的床上坐起来,看着尚烈就连着说道:“我没病,真的,不信你看?”说着又撸袖子露出胳膊。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些。”尚烈道。 就听他说道:“我是个货郎,这地方叫五爪镇,就是因为南边一百五十里那有五个村子,东西南北中五村像个爪子。二十天前,我去中村卖货,就见十个人里有两三个脸上有包,三天前我又去,结果十个人有八个脸上有包,那包还淌水,而且死人了,我停留半天就看到有人抬着尸体就从我旁边过去五回。 然后我又去东村北村西村南村,看到他们也开始有人脸上长包,这个镇连着南村,我从南村回来就到小店和一个熟人吃饭,我就把这事跟他说了,我说‘你注意点,那五个村子都得了怪病,这离南村不远,可别染上’。结果他说他方便一下就出去了,然后不大会儿我就看到他领着一堆人举着火把指着我,幸亏我坐门口跑了出来。” 说着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唉”。 尚烈道:“我是医生,我能证明你没得病,但是你得留下和我一起治好那五个村子。” 货郎现在都不敢出门,有人留他当然求之不得。 尚烈下楼找到爻戈,爻戈是医疗队的总头儿,把刚才货郎的话说了一遍。 “我打算这样,先派去七人探下情况。” “好,太子,我一会儿选六人我亲自带领去一趟。” “嗯,别回镇,你们就停留在南村外,三天后我去那里找你们。做好防护。” 三天后的南村外,尚烈独自进了爻戈搭的临时栖身帐篷。 “太子,情况很糟,确是恶疮,但是以何种方式传染却不能断定。中村最重,死亡过半,其他四村刚见死人。” 尚烈回了镇上,找来剩下的鬼医们,“明日我们要去五爪村,那里出现不明疫情,派人通知左右两翼医疗队暂停前进,一同赶赴五爪村。望各位做好准备。” 尚烈和夕弦坐在客栈的屋顶,尚烈道:“夕弦,你得离开一段时间。” “为什么?!”夕弦问。 “五爪村的疫病传染的很凶。这次的病爻戈都没说清,爻戈是鬼族最好的医生,据我看比我师傅也差不了多少,他说很糟,应该是真的不好办。” “那你呢?” “我当然是去治病。” “我是说你被传染了怎么办?” 尚烈笑了,“傻丫头,我是仙身,怎么会被传染。” 夕弦沉默了一会儿,“我想和你一起去。” “夕弦,你还是不要去,我治他们可能就没时间陪你了——” “我不用你陪。” “那也不行!你在那儿,我有后顾之忧。凡人的病树能传羊,羊能传人,人能传猪,猪能传鸡,鸡能传鼠,鼠能传蝙蝠,蝙蝠能传鸟,鸟能传鱼,乱得很。你必须走!没商量!!!” 夕弦见尚烈的口气强硬的不容反驳,想想也是为自己好,便道:“那好吧,之前师傅要我给琴匠送木头,明天我去送木头。” 尚烈立刻变回笑脸,“我的夕弦真懂事!” 尚烈仰起头看向天空,这里偏北方,此时初夏,夜空清澈无比。 夕弦看尚烈望着天空,道:“你想天上了?!” 尚烈笑道:“有你在我还想什么天上啊!” 夕弦轻笑:“我可是听说你在天上还有个金朵。” “什么呀,她是麒麟的。” “欸,我一直也没问你,六界盛传本来是你与金朵结婚,结果婚礼是麒麟扮成你,最后露了还天帝赐婚他娶了金朵。这些事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他假扮你吗?”m..Com “是我让他假扮我的。” “为什么?!”夕弦吃惊地问。 尚烈怎么好意思跟夕弦说他是为了脱身去凡界杀天白让麒麟代替他呢。 他道:“我与麒麟都认识金朵,不过我发现金朵似乎更喜欢麒麟,那时婚期已定,我就让麒麟和我互换,让麒麟给她个惊喜。” “那这么说是你让给他了?那你喜欢金朵吗?”夕弦问。 尚烈心道:“我喜欢她?凶巴巴的,屁股上现在留着她打的疤呢!” 他这样想着,夕弦就看他沉默了一小会儿。 夕弦心道:“不答我,有空我得看看,这金朵长什么样,他俩都喜欢她。” 尚烈带着医疗队全体成员在南村外建了成排的帐篷收治病患。 让尚烈和医者们困惑的是,治好了的病患,包也消了,人也好了,可是出了救治场所回家不出十天又会再病。 而且这传染的人不分男女老幼,毫无规律,若不救治,只见得病的人不见变好的人。 尚烈头次遇到这么没谱的病,怎么回事呢?什么病因呢? 医者们多少劳累,全靠内心的坚持才没泄气,不过也是有些滋生看不到尽头的绝望。 而村民们也由最初对医者们寄予厚望转变成半信半疑。 “货郎说中村最先发病,然后是东村,再是北村,再是西村,最后是南村,到现在镇上一直没被传染,这倒是值得庆幸的。”尚烈拿着小木棍边在地上画边想。 “我非得把这病因整明白!”尚烈一摔小木棍,走出医疗场地,碰巧看到方木,道:“方木,怕不怕?” 方木道:“不怕!” “好,随我去实地考察!” (六九)武科帝令 两人到了中村,四周安静得有些吓人。忽见路上一人扛着锄头背着个微鼓的麻袋走着,这人见过,是医疗队前天刚放回来治好的人。 尚烈忙上前,“你好了?!” “是啊,好两回了,两位来这儿恐怕是没人可治了,”说着一指面前,“都死差不多了。我这回回来,就是收拾收拾,不在这住了。” 尚烈看着前面心道:从最初货郎发现有人生病,到现在约有三个月了。 他看看面前这位农人,问道:“我有一事不明,为何你发病比你村别人要晚?你们村,可是壮年都得的晚?” “这我不知道,我是去镇上给人家办事情扎蓬,回来村里就有人病了,我病了你们就到南村了,我就去了,在你们那儿治好了回来又病了。这不两回了!” “那你上次回来都干啥了?”尚烈问。 “没干啥啊,就把地耽误快一个月了整整地。” 尚烈听到这儿,心道:“这也没问出啥来。” 尚烈道:“额,你能不能留三天,我们想在附近看看,这样,三天后我俩帮你搬家。” “就我一个人也没啥搬的。” 方木道:“大哥,你就等我们三天,生了病我们肯定给你还治好,你就在家呆着,等等我们,求大哥帮帮忙。大哥,大哥帮帮忙。” 这农人被方木一口一个大哥叫的,最后答道:“好吧,我就等你们三天。” 尚烈和方木把周围五村都检查了,没人的时候就飞,节省时间。尚烈又飞到天上看周围的地形,一条小河绕山过,流过南村叉进一条大一点的河。山不很大,就一座,有几处小峰。他又远远的看到西村一个小妇人在河边淘米。 三天后尚烈方木和农人一起往回走。刚走半道,农人就开始挠,说道:“我说什么来着,又得了!”果不其然,脸上眼见开始拱疱。 “你这三天干啥了都?”尚烈问。 “我啥也没干,就除了吃就睡等你们。” 回到治疗场所的尚烈就坐在树叉上,分析这三天看到的景象。 忽一只木鸟落在他旁边。 尚烈看了眼木鸟,“反正也没想出来,先去杀天白。” 尚烈悬在空中一见天白,一个没忍住“噗!”笑了。被病恼的,这可是他三个月来唯一一次笑。 这一世天白是个太监,现在有二十五六岁的模样。此时他正掐着兰花指给他家娘娘别簪子呢。那娘娘道:“这可是陛下赏我的,小心了。” “奴才会小心的。” 这时皇上来了,娘娘出门迎接,跪下又起身的瞬间,那簪子“啪”落在地上,因是玉质,摔为两段。 皇上没说话,转身拂袖而去,宫门前留下娘娘一人。 她转身。 站在门侧的天白“噗通”一声跪下,恐惧地看着娘娘。 “君辱臣死,听过吧。来人!” 尚烈眼看着天白被拖进小黑屋乱棍打死,在魂将离身的时候,尚烈对着那处挥挥手,笑嘻嘻地道:“天白,再见!” 那簪子是尚烈施法没让天白别结实的。 尚烈往回飞,看到脚下一挂瀑布飞空下落,汩汩流走,飞着飞着,路过华山,又看到如斧劈般的山刃。 尚烈脑中“叮”一声,他感觉他可能想到了,飞回治疗场所就揪住一个病人问:“你可记得得病之前有什么特别的天气?” 病人被问的一愣,尚烈又对着医者们道:“问三个月前可有特别的事发生,快去。” 不多时,方木回报,“有个半大孩子说,他在他奶奶家听到一声特别响的雷,后来过了几天下了场雨,他家的鸡都死了,没蛋吃了,然后他奶奶就把他送到南村了,他本是中村的。” “大家随我上山!”尚烈大叫一声。 到了山上,尚烈用手一指土层,果然,浮土层悬起,土地现出多处裂缝,还有几个棺材直接露了出来。 尚烈抬头看天,心里寻思:“想不到是天罚。雷君,既然让我知道了,恐怕你这回得再想办法了。” 于是一声令下,这些鬼医都是鬼啊,立刻变出锹镐箩筐棍棒,百十号人就在山上开干。 经过尚烈的解释,医者们都明白了。是天雷劈,将山劈出裂缝,而山上埋有许多棺材,棺材在地下多年,尸毒地毒都露了出来,又经下雨,将毒水冲入河中,此地人们又习惯取用河水食用,故此中毒生疮。而镇子则是这小河流入稍大的河,水被稀释了,所以没见发病。 尚烈带着人们把棺材们都重新埋进挖得深深的坑里,甚至棺材附近的土都连带埋进去封结实。好几个山头儿,这一干埋了俩多月,连其他村子健康的人也来帮忙。终于都埋好了。 尚烈站在岸边静静的看着,奉他令在南村河口外寄居半年的人们开始陆续返回故里,尚烈没走,如尚烈预想的一样,他等了两个月,没有人再生这怪疮的病,这才带领医疗队离开南村。离开时,五个村子许多人都来送行。 麒麟听花仙聊天那日的第二次外出采药回来,刚落身在浮山平台上,就听头顶上空传来一个声音道:“帝令:天族今——开武科,是日起,报名三日,下月初一开科,头名者接天帅之职责,望仙家报名至监武官处,从速——。” “开武科?!头名接任天帅?!这可是件大事!”麒麟边想边往里走。他刚走到大厅和中堂相接的门这儿,正撞见一个火红衣服的姑娘,背着缠着满身白纱布的金朵出现在门口。 “呀!!!”麒麟一下愣住。比他更愣的是红衣姑娘,两个人都愣,还是红衣姑娘先醒过来,只见她一调转身,接着向后退,把背上的金朵怼进麒麟怀里,道:“还你!” 麒麟背上背着药篓,虽然不大,但那是仙器,里边可是装了不少的药材,现在金朵又被怼进怀里,麒麟抱着不禁就踉跄了两步。趁着这空儿,红衣姑娘夺门而出。 麒麟小心地把倒抱在怀里的金朵调过来,改为公主抱。他吃惊的发现,金朵醒了,她在自己怀里正直直地看着他。 麒麟把金朵轻轻地放回到婚房床上,两个人对看着,却都没话。 好半天后,麒麟道:“你稍等,我去给你熬补血汤。” 麒麟出了婚房,又给药仙宫施了结界。 金朵受伤后,麒麟就没再施过任何结界。本来设结界就是麒麟怕金朵逃走,既然金朵受伤躺在床上都不能动,也跑不了,设也就没意义了。可是万没料到居然有人进了药仙宫。 麒麟边熬补血汤边想:“那个红衣姑娘是谁?她为什么来药仙宫,她是来带金朵走的吗?她为何说‘还你’,她知道金朵和我的关系?” (七五)麒麟夺帅(上) 天族的军营浮山是由十个浮山聚成的,周围九座,中间一座削平成一个广阔的大圆面,从空中看整体就像一个大盘九瓣花。 此时,中间的圆形演武场已经军阵齐列,旌旗飘摇。左右两侧是八部天兵中的两部全数队列,这一侧是天帝和重要的仙君已在座位上坐好,对面那一侧是六部天兵的将官和选拔出来的兵士代表列阵。 所有的兵士都表情严肃,神态威武。今日,这里,他们将亲眼见证未来统帅他们的元帅的诞生。 天空中,无数的没有履职任务的仙君和仙使也前来观看。他们没有座位,就都悬在空中,他们几乎遍布了这场地上空的各处。 因为仙君都是散发金色光圈的,此刻如此多的仙君都在,远远看去,就好似这演武场的上空像绽开了一朵巨大的烟花,无数暖黄色的光点儿光柱儿光花儿停在空中,光彩缤纷,壮观辉煌,让人莫名激动! 监武官道:“今日尊帝令开天族之武科,为拔优秀之仙士,以领天军。现考试规则如下: 按报名顺序首尾一战,赢者留,再与下名战,直至终留者,胜。” “比武开始,一战,分穗使对麒麟——” 就听空中传来一声突兀的“加油!”大家抬头看悬在空中的声音来向,原来是同在畯禾君驾下和分穗使一起的分豆使——他收到大家的目光,慌忙地用双手一捂嘴。 麒麟和分穗使站到演武场中,两人远远地相对。 这是麒麟第二次出现在众仙面前,没见过麒麟的仙人此时头次见,不禁眼睛放大,有的嘴还不禁“哇”出了一声。 今天麒麟仍是五色衣,不过变成了上下两件短打。若是别人穿这花衣,真是难保不轻佻,可就见这麒麟一脸冷峻威严,真是好精神端正的气魄! 麒麟心道:“也不知道单纯比拳脚还是可以用兵刃,也没提可用不可用灵力加持使用修为,还没说让不让现真身和打败有没有时限。” 他最后对自己道:“欸!对方怎么打我我就怎么回打准没错。” 战鼓一响,分穗使就开始移步,麒麟定定地站着,只是眼睛盯着对手。就见分穗使猛一起步飞着从空中冲了下来,近至切近猛探出一臂,正是黑虎掏心。 麒麟“刷”一转身,贴着他的手臂转到他臂外,随即麒麟伸两手同时抓住这一臂,狠劲往前一送。就见分穗使就在众人的视线里“悠儿”飞进了天空,像一滴入了海的水,极速缩小消失在了空中。 大家一片哗然。 这——分穗使这就这么被撇出演武场?!这几乎刚开始就结束了?!这麒麟怎么这么大劲儿! 麒麟愣愣地看着分穗使消失的方向,心道:“我抛金朵时也就抛了半里,他真身是啥啊?!怎么这么不禁抛!”m..Com 大家等了有小半盏茶的功夫,分穗使才满脸通红地飞回到浮山平台的演武场上,稍有尴尬地先看了眼麒麟,然后面监武官方向,也是天帝方向,站好。 “一战,麒麟赢。” 分穗使被指示退到演武场场边站立。 “二战,麒麟对散财童子——” 散财童子站在演武场上就开始对麒麟笑,这是种谄媚的笑。刚才他都看着了,麒麟一下就把分穗使撇没影了,自己肯定打不过他啊!而且以前麒麟打听囚仙宫在哪儿时,向散财童子问过道儿,散财童子以为麒麟是抢元宝的,俩人就揉过。 散财童子不往前挪步,倒往旁边走,他往场外瞄,他想退场。 就听监武官道:“临场不战视为戏耍武场,重罚。” 散财童子一听一咧嘴,“我是被苏铁硬拽来的,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苏铁,你害死我了!”他心道。 这下也不让下,打吧!散财童子左走走,右走走,磨蹭半天,终于,奔着麒麟跑过来了。跑到跟前,抱住麒麟,腿拱着步走。这哪是打啊,看意思,他是想把麒麟推出演武场! 麒麟也没反抗任被他推,就要到演武场边儿时,麒麟一撑臂,反手抱住散财童子把他丢出圈外。 散财童子站在圈外后,居然还抬起手笑着对麒麟摆摆手道:“谢谢!谢谢!” 围观的仙家们鼻涕泡儿都要笑出来了。 “二战,麒麟赢。” 散财童子退下到场边站立。 “三战,麒麟对苏铁——” 苏铁没啰嗦,开战鼓响就和麒麟交手相战。 苏铁悬身一掌劈下,麒麟用臂外架,只这第一招肢体相触,麒麟就在心里叫道:“不好!” 太疼了! 眨眼间,苏铁连削带打进攻了十几招,麒麟挡了十几招,感觉手臂和腿相触时骨头都要磕劈了。 短暂停住的片刻,麒麟凝视着苏铁心道:“他真身是啥啊!太疼了,我不能和他这么硬打!” 苏铁再次袭来时,麒麟就开始抓他,想像扔分穗使那样把他扔出去,可是苏铁似乎明白,刚被抓住就打麒麟,麒麟为免相触只好撤手。 几次下来,二人成了一触即分的战斗状态。 麒麟忽想到:“如果调过来,他抓我时我不打他被他抓不就不用相碰,然后——” 于是接下来,麒麟看起来又和苏铁交战了,咬着牙又抗着被苏铁又打了几下后,苏铁一个掌推泰山,麒麟主动投怀送抱,一低头钻进苏铁怀中。 麒麟站起来,头从苏铁的两臂间升上来正和苏铁的头面面相对。说时迟那时快,麒麟猛往上就势一窜,就见在苏铁腋下早平伸的麒麟两手,向上顺着肘一下掐住苏铁的两腕。麒麟窜向天空同时后翻旋转一个大轮,麒麟落地的瞬间已将苏铁的两手会在一处,死死掐着。 麒麟双手在脑后掐着双手也在脑后的苏铁,背靠背,麒麟拔腿飞也似地向圈外跑去。 这姿势,苏铁是倒着移动非常吃亏。双手又被固住,瞬间尚失了反抗能力。就见麒麟来到场边停都没停,背一用力向外一轮,苏铁就在麒麟头上,被麒麟轮出了圈外。 观战的仙家怎么也没想到麒麟这么赢了,刚才都看得出他落下风! “三战,麒麟赢。” 苏铁皱着眉退下场去。 “四战,麒麟对黛须。” (七六)麒麟夺帅(中) 一尾青龙,一尊麒麟,两者在空中对峙, 他俩死死盯着对方,此一时,谁意念稍一松下,就会立败! 黛须心道:“看起来他应该年少于我,我青龙难道还打不过他?!” 麒麟想的是:“他比我体型大!比我长!还有什么?!他有角、甲,我也有,他爪子也能攻击,我横下比他宽,还有什么?……” 两人在空中静静对盯了好半天后,青龙首先打破平静发起攻击。 “和我龙打,你找死!”他翻转扭曲着龙躯凶猛地向麒麟冲来。眨眼间就到了麒麟面前。“嗷啊——!”青龙张着满嘴锋刀獠牙咬向麒麟。麒麟猛一向下窜,避了开,可青龙转头再咬,几次连续攻击,麒麟连续闪避,麒麟心道:“我不能总是躲闪,可是正面顶又顶不过他,怎么办?!” 青龙又一次向他攻来。 “不躲啦!”麒麟这么想着,顶着角对着青龙的下巴迎去。“嘭!”麒麟的角撞在了青龙的下巴上,青龙一偏头,这一撞并未撞结实,麒麟却因为青龙的偏头贴着龙头边儿冲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青龙往前一游,刷,身躯一卷,刚好将冲过的麒麟卷住。 “啊呦!”众人皆惊,就见麒麟头上方是龙前两爪,身后下是龙后两爪。麒麟正被这青龙前后爪间的这段身躯缠了个满圈。 青龙一加劲,“啊——!!!”麒麟就觉浑身一疼,肚腹中肠子都要被挤出来了,眼睛也登时向外怒出。 也就是短短一瞬,就见青龙“轰”裹着麒麟一同从空中跌落,狠狠砸在演武场地面上。原来是麒麟情急之下使出了“千斤坠”的法术。 青龙砸在演武场上,那卷着麒麟的缠花身躯自然就松了一下,麒麟在这瞬间逆花一滚,刚从松了的圈中向前一冲,缓过神的青龙立刻又一卷,又把麒麟缠住,只是这次麒麟被缠住在龙躯更靠前的位置。麒麟的下身躯正卡在青龙的前两爪处,这两爪被麒麟宽胖的身躯撑的掰着分向两边。完全勾不回实现攻击。 麒麟不停地翻滚挣扎想挣脱,青龙怎么能让他得逞。就见一条青龙裹着一只麒麟在演武场地上不断的翻腾缠斗,弥漫的烟尘和“嘭嗵咚轰”声里,以致后来根本分不清龙头龙尾麒麟的形状。 青龙裹着麒麟冲向天空,刚离开地面,又被麒麟带着砸下来,如此三次,青龙缠在麒麟外圈,所以每次砸的都是青龙。“看来想在空中把他撇出去是办不成了,——没成想这小子这么难搞!看来只能硬打败他了。” 第三次下来后,青龙不上天了。他用龙中脊背这段撑着演武场的地面。此时,二者缠斗结果的姿态是这样的:青龙的前两爪卡在麒麟后下身,青龙身躯弯回来,后两爪卡在龙颈处麒麟前上身,龙尾巴紧紧地在龙颈上缠住。青龙就像一只熟了的虾那样u着身形,利用爪子和尾巴把麒麟困在了身躯间。 “服不服?”青龙问。 麒麟仰着头,此时,他头上方二尺处就是龙嘴,麒麟盯着青龙心道:“龙是长的真绝,这位置我用角顶他咽喉多好,可他鳞甲一遮,那么一小块我哪找去!”麒麟马上否定了自己:“不行!找到也不能顶,顶咽喉他会死的,我麒麟一族只杀罪大恶极的六界恶徒,他只是与我比武,不能杀他,还是战败他。” 麒麟和青龙现在肚胸紧贴,麒麟忽然发现自己的两条前腿虽空支在空中,可是它们在龙尾上方! 青龙还在等麒麟回答,竟未料,麒麟猛一挺身脊。“啪!”两条腿同时抱住他的两腮。 “呀!”青龙惊讶,一甩头。 可任凭青龙怎么甩头,麒麟的两腿紧紧夹住龙头就是不撒腿。 青龙忽然心里高兴了,“麒麟这可是你自找的。”就见青龙的两条黑须“突!”一边一条像绳子一样,分别缠住麒麟的一条腿,就像给麒麟带了副手铐。然后就裹着麒麟倒地迅速地扭动。 “呀!”麒麟猛醒,“他这是要往圈外移动!” 麒麟疯了一样反抗,用角顶他够得着的任何地方,龙脖,龙尾,龙后爪根儿,还怼着鳞片想翘起来几块。浑身也用劲地动,就是要给青龙制造混乱。纵然知道这是比武,众仙看着这场面,还是会不自觉地联想到一个顽童在母亲怀里疯狂地作闹。 青龙被顶的一下这疼,一下那疼,他气得又立起身,盯着头下方的麒麟,一张嘴,“噗——!!!”一条瀑布整喷在麒麟头顶上。 麒麟飞动的彩色毛发都湿溻溻贴在身上,麒麟抬头瞪着青龙,青龙一张嘴,又一瀑布。青龙没注意麒麟那稍一停滞的眼神。就在他又要张嘴再来一喷的时候,忽觉躯中一空。m..Com 就刚才,麒麟盯着脸上方龙的脸,因为青龙给他喷水,经过麒麟的头有的水点儿被反射出去。麒麟就看到青龙的左角上正有一颗晶莹的水滴。 “麒麟,凝神,胜败在此一举了!”就见麒麟盯着那滴水,凝神,“嗵!”在如此紧张的时刻他使出了“分神术”。 麒麟将自己的神思分为两个,大的那个寄在水滴上,又一合。众仙就见麒麟的身体“忽”像一条蛇抽出龙的禁锢,在龙头上飞过的同时还上下左右翻旋了个身。 青龙就觉身体中麒麟对抗的力量突然就消失了,伴着唇边须处的两道剧痛,眼前一晃,就觉得头猛地被重物压住。 麒麟左右旋转使得落下时,左右前腿还可以抱住龙头,青龙因为没料到麒麟这招,所以须子缠住麒麟的腿等于帮了麒麟,麒麟上下一翻,使得落下时,刚好趴在龙头上。 现在,麒麟头卡在两龙角间,左右前腿交叉着跨在后脖颈处,后两腿紧紧夹住龙脖。 青龙的龙须现在被扯得远超原来的长度,他疼得一下松了龙须。 见龙须如一条弹性绳般缩松了去,麒麟几乎和青龙一起叫力,青龙是在松须那一霎使劲往外甩麒麟,龙尾也同时来帮忙扫。 可是麒麟是全程警惕极高。从他落下,他的双后腿夹龙脖就夹得死死的。现在,见龙须松去,他知道青龙一定有下招。麒麟后腿狠一叫力,同时从龙角上抬起自己的头,以腾出空间恢复交叉的双前腿,就只有两条后腿夹龙脖,就这样,生生没被青龙甩扫下去! 麒麟现在两前腿恢复了过来,仍然一左一右抱住龙头。 麒麟瞪着眼前的左龙角,一张嘴,咬在了上面。 众人一见,“嗯,只要咬断,青龙就输了。”可是麒麟就咬着,或者说衔着,就不咬断。 这样的话就是没分胜负,青龙感觉到角被咬了,他怎么会甘心输呢,可尾巴都抽打麒麟很多次了,他宁可挨着,就不下来!也不撒嘴! 青龙呼啸着侧擦地飞想把麒麟刮下来,没用!青龙弯转着身体飞,甚至倒着立着画大圈,像过山车那样,想把麒麟失重甩下来,没用!!他最后故意用后脑对着地面砸摔,和麒麟同归于尽一般,麒麟就是不下来,长在了他头上一样!!! 多次未果后,众仙就看到,一条大青龙,头顶驮着一只彩色的大麒麟,他歪着头含着他的角,就这么在空中飞,左一圈右一圈,眨眼间就飞了三百圈。 众仙后来看着这画面都不觉笑了。 青龙气愤至极,却也无计可施。 五百圈了, 八百圈了, 一千圈了。 监武官道:“请二位仙家落身演武场。” 麒麟松嘴,率先从空中落下。 两人并排站好。 监武官道:“四战,麒麟赢。” 黛须什么也没说,站到场下时才远远地重看向麒麟。 “五战,麒麟对火枭。” 火枭走上场地。 现在麒麟衣服全湿乎乎的糊在身上,也不知是青龙喷的水,还是他出的汗,可能都有。麒麟确实感到有些累,但他不想表现出来。 所以大家看到麒麟经这恶战后,仍然精神得很。 天帝忽然问道:“麒麟可需休息片刻再战?” 麒麟答道:“不需。” 麒麟和火枭对面站好。就见火枭一下现出真身,一只巨大的浑身红色的大鸟振翅悬在空中。麒麟仰着头,竟直直地伸两臂举过头顶。 “干什么?他这是让我抓?”火枭心道。“如果我两爪直接抓了他两臂,那岂不他抬腿就踢到我肚子上?!”火枭一旋,化成人形又落回了演武场上。 火枭和麒麟交上手可是一点没留余地,曾经,他被尚烈踢的险些死去。本来他是想和尚烈一战的,尚烈没来,现在面对麒麟,反正麒麟也是药仙宫的,他把所有的恨怨都发泄在麒麟身上,就当麒麟就是尚烈。 对战火枭,麒麟是有备而来的。虽说对激战状态他心里有过预想,可还是觉得火枭好像激烈了些。他观察着火枭,以寻找可以攻击的时机。他发现火枭做某动作或接连动期间磨一下似乎有些滞。 发现火枭动作偶尔夹着不畅的不只麒麟,天帝在火枭开打时一眼就看出来。火枭被尚烈打伤后养伤,到现在也就半年多点,恢复的再好也不可能完全恢复。 天帝抬眼往悬在空中观战的火君那儿瞄了一眼。 (七七)麒麟夺帅(下) 火枭前进一步,麒麟退后几步,……火枭又走了十步,麒麟一个激灵:“不能退!再退离比武场边界近了,他一扇翅膀我就出去了!” 刚想到这儿,一阵烫风呼啸袭来,麒麟被刮的翻滚着飞了出去。落地的麒麟睁眼赶忙去找边界,结果抬眼就看到边界线,自己此刻就停在边界圈里十步远。 虽然就要出圈了,麒麟也猛然明白,为何火枭一开始没扇他,他此时经这一扇倒暂时稍微脱离烘烤,清凉了不少。 麒麟猛爬起来一跃身跳向更圈里边的位置,还没落地,火枭又一阵风袭来,麒麟“嘟”悬在空中。他竟然在空中给自己和火枭施了个“牵定术”! 一只大火鸟举着翅膀和一个惊讶的脸的人悬在空中,俩人就定在这姿势一动不动。 麒麟解开“牵定术”的瞬间给自己又用了“千斤坠”。 麒麟“啪叽”从空中跌落。热风冲过,火枭看麒麟没飞走。微微一笑,继续向前走。 麒麟站着的身体极力地后倾,以为这样能延缓点儿炙烤。可怎么能抵挡得住呢!仅仅三步,火枭又向前三步,麒麟“啪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麒麟伸出手来遮脸挡热,透过手指缝隙,他看到火枭仍在靠近,他慌忙往火枭脚下一指。火枭这一步落在地上,身子狠一晃,赶忙撑开一侧的翅膀帮着支着地才没摔倒。 火枭就觉得脚踩在地面就像踩在海绵上一样,软乎乎的,接下来每步都是。 那是麒麟刚给地面施了“软化术”,就是为防金朵撞头寻短见,从《花花仙术》里学的,把药仙宫墙、地、桌床板凳等死物器物都变软的法术。 火枭边走边气,可他仍是一步步向前来,走的那是“身姿摇曳”,像喝醉酒过吊桥一样——众仙家看到的是这样的。 麒麟感觉喉咙干得要裂开,浑身就如一块干木,马上就要烧成灰烬。在火枭的步步紧逼下,麒麟觉得空气都烧没了,他双手遮脸倒坐在地上,开始昏昏晕晕,力气感觉也消失了。但他心底却异常清醒:“难道我这就败了吗?” 麒麟倒地上了,眼看要窒息晕死过去,忽然他觉得体内有千万的钢针旋转,他还没明白自己体内怎么还中招了,就见演武场一下出现在了自己下方,他,无意识地现出真身了! 麒麟悬在空中,觉得自己周身的光怎么不对!他扭头看自己,就见自己的鳞甲上遍布火苗,麒麟大惊。他甩头甩尾地忙去拍打,以为自己让火枭烧着了,却发现那是五色火,自己的每一片鳞甲上都燃着海鲜菇般大五朵五色的火焰,一簇一簇的,全身都是火! “我!也能燃火?!!”并且同时,他发现自己竟然不晕了,呼吸顺畅,完全没有窒息感。他立刻看向火枭。 火枭万没想到麒麟决绝地不退步,生死之际竟激发出他本族的自保的“麟火甲”。“呀!他是火麒麟!可看他那样,该是头次用吧!” 麒麟刚才倒地,观看的仙家都为麒麟担心,都赢了四场了——通常人们好像一方面希望强者更强,一方面又同情弱者——刚好这两面都让刚才的麒麟占全了。 火枭振翅飞到天上,他围着麒麟飞,他飞得稍微接近麒麟一些就热的无法再靠前,火枭心道:“没想到他的火比我的厉害!” 火枭对着麒麟道:“原来你有火,不过那么小的火也放出来显摆真好意思!我们都变成人形下去好好打过。” 大家以为这回火枭能和麒麟打了,可飞过几圈后,火枭“刷”变成人形落在了演武场上。 仙子们看不懂,小声地说着:“他怎么不和麒麟打啊?!”“是啊!” 仙君们可明白的很!你看火枭的火是什么颜色,是红色。麒麟的火是什么颜色,是白色,外焰还是圈蓝色。火焰的颜色那是按红橙黄绿白青蓝紫的顺序温度升高。麒麟的火比他的更强,打什么啊。 大概感觉自己死不了了,麒麟遍身的一簇簇的火苗晃动几下,全委身在甲片表面不见了,可就见甲片就那么一片一片闪着光蔓延,每一片甲片都镀上一层带有绒毛荧光的螺曲旋纹。 “好啊!”麒麟应和道,心里还有点儿高兴。火枭俯冲向演武场变回人形,麒麟随即也落下变回人形。 火枭看着对面的人形麒麟心道:“这八成是他第一次出火很多事都不知道,要是知道他火更厉害是不会变回来的。”心里不禁有些庆幸自己就这么把懵懂的麒麟骗变回了人形。 麒麟落下身来,很明显他还控制不好自己这新添的本领,变成了人,周身还是一圈火光绒,麒麟看着自己,拳头和脸一起较劲了两回,火光绒才消失。麒麟惊喜地看到,他原本的五色衣服上出现了像极细的金丝一样遍布的网纹。自己和以前看起来好像不一样了。 是的,所有的仙家都是这感觉。如果要形容,就是麒麟好像看起来有种梦幻的感觉。 “看够没?!!”火枭对低头看自己衣服的麒麟叫道,这一声也同时唤醒了走神的仙家们。 这次可是真正对战了。 火枭和麒麟交上手可是一点没留余地。 曾经,他被尚烈踢的险些死去。本来他是想和尚烈一战的,尚烈没来,现在面对麒麟,反正麒麟也是药仙宫的,他把所有的恨怨都发泄在麒麟身上,就当麒麟就是尚烈。 对战火枭,麒麟是有备而来的。虽说对激战状态他心里有过预想,可还是觉得火枭好像激烈了些。他观察着火枭,以寻找可以攻击的时机。他发现火枭做某动作或接连动期间磨一下似乎有些滞。 发现火枭动作偶尔夹着不畅的不只麒麟,天帝在火枭开打时一眼就看出来。火枭被尚烈打伤后养伤,到现在也就半年多点,恢复的再好也不可能完全恢复。 天帝抬眼往悬在空中观战的火君那儿瞄了一眼。 火枭知道麒麟累,再怎么藏,对战的对手是能感知到的。所以他短时间内频频发起进攻,想速战速决。 可麒麟并不应和与他对攻,却把防守做的十分严密,偶尔躲开,偶尔交下手,生是把速战的节奏给压下来了。麒麟动的不多,他心道:“稳住!我得稳住我的体力,他突击我我能保住全身才会有机会打败他,鸟都性急,他急就是我的机会。” 火枭知道自己的肚子是弱点,所以交手时格外注意不给麒麟抓到手臂的机会。 然而,忽然麒麟似乎躲的有些慢,火枭一个箭步跃到跟前抬起一脚,麒麟后腰中招直接摔倒,却在倒下时脚别住火枭的踝骨,火枭紧跟着也摔倒在地,麒麟一把抓向火枭的肩头,火枭伸掌来击麒麟那手的腕子,麒麟却不顾手,下身一滚,两腿一下压在火枭的两腿上。 火枭这才知道方才麒麟是故意慢下来诱他的,可是晚了,麒麟已经抓住他的手臂,接下来麒麟主导地把火枭从地上抻起来,两人现在互抓手臂面对面站立。 麒麟看了眼火枭的小腹,心道:“现在这姿势,我抬腿就准能踢到他肚子。”麒麟看俩人间空的距离有点远,不加劲够不着,加劲有可能踢重了。麒麟一松手把抓着火枭的手放了。这可大大出乎火枭的意外。刚刚这形势,他被踢是必然的,很有可能也就受此一击就败了。“他为什么不踢我?!!”火枭在脑袋里惊问。 两人又分开成了重新对站的场面。 “你什么意思?!”火枭问。 “没什么,手滑,没抓住。”麒麟答。 火枭不信他手滑,可又不愿相信他让了他一次。 两人再次进入对战。刚才火枭燃了好一会儿火,变成人形后又频频主动激烈的出手,这都加速地消耗了他的灵力。本来火枭的伤就没好彻底,所以这次对战,随着时间的推移,火枭的速度也开始渐渐缓下来。 再看麒麟,和青龙战后的湿衣服被火枭烘干后现在又浑身湿透,头发已然全被汗水浸洗,一绺绺的滴着汗。麒麟咬着牙瞪着火枭,每一次交手又分开后,他都喘着气。 战斗了不知多少回个,火枭站定,双手掐着腰喘着气看着麒麟,累的不行,心里有些后悔燃火那会儿没飞着窜近麒麟扇他出去,而是走到跟前扇他。不过看着同样勉强直腰的麒麟,心中不禁感叹道:“他是真能撑!” 两人喘罢多时,迈着灌铅的腿又交战了。现在看这二位,挥一拳,踢一脚,那都跟慢放似的,可是他俩是真的认真的在打。 眼见着火枭踢麒麟自己没站稳,没踢到麒麟自己“啪”摔倒在地。麒麟站定向他伸出手。 那意思是拉他。 火枭歪头看了麒麟一眼又撤回目光,没递自己的手,坐地上没动,他是真得攒下劲才能起来。 一直到火枭慢腾腾爬起来,麒麟就在旁边等着。 站起来的火枭问:“你刚才怎么不动手?” 麒麟道:“没劲儿,正好缓缓。” 俩人几番互轮后,现在如最初一样互抓着胳膊。这可不是麒麟用了什么技巧,火枭也没什么精力躲被抓胳膊了。他俩现在互抓着彼此撑着借力才勉强站住。 比武打到这份上也是少见了。 麒麟看着火枭的小腹道:“得罪了。” 互抓手臂这姿势他俩其实都可以踢对方小腹,但是对火枭而言这是重要部位,而对麒麟则不是,所以如果火枭中招他就输了。不是火枭不想攻击,是他早没了力气,如果不是麒麟抓着他,他立刻就得瘫在地上。 火枭就眼见着麒麟抬起右腿,弯曲的膝盖轻轻地点在了自己小腹上,——那可真是名副其实的点啊!火枭只看到自己衣服被擦了一下,都没感觉到受力! “五战,麒麟赢。”监武官的声音传来。 两个人互抓着瘫倒在地。 松开对方,二人平躺。 火君“刷”落身在火枭身边,抬指开始给火枭输灵力。 观战台上,七位坐着的仙君同时听到天帝的声音:“诸卿家觉得如何?” 七位仙君忙站起,转过身面原在身后的天帝站好。天帝独自坐在最高阶当中的位置上,而七位仙君的座位则在下一阶一字排开。此时,仙君都站在座位的侧面。本来,这应该是有八位仙君,是天界最重要的八位仙君,可是药君把自己关在囚仙宫,所以药君不在。 天帝用的是“传音入密”,七位仙君便也用“传音入密”。 书君道:“陛下如何想?” 天帝道:“黛须心狠性凶,灵活多变;火枭谦虚柔和,严谨务实;若是此二人合为一者,甚好。” 几位仙君听罢沉默,“原来陛下觉得这三位单拎出来都不合他心中的天帅位。” 书君道:“陛下,臣与麒麟打过交道,麒麟虽年轻,但沉稳纯厚,勤恳上进。臣以为行与不行,总要试上一试,不行也有名目换下。” 畯禾君道:“书君说的有理,臣也与麒麟小有接触……” 演武场上,火君给火枭输完灵力,扶着他退下场去,火枭没站着,坐在了黛须旁边的地上。 麒麟独自躺在演武场上,天空中是无数观看武科的仙家,他现在这么躺着,正看到满天的亮点,像白日烟花甚是迷人。迷人归迷人,他独自躺着,火枭有火君输灵力,万千仙家就在眼前,可是却没有一个跟他熟识给他输灵力的。 麒麟看着迷人的天空心里却落出一颗孤独的泪。正这时,一小束灵力束从天空的某处指射在自己身上,那灵力束很细很细。 “桃花,你干什么?!”杏花仙看着射灵力束的桃花仙子道。 桃花仙子道:“我崇拜他喜欢他!” 梨花仙子吃惊地道:“你不是喜欢尚烈吗?” “那也不妨碍我喜欢麒麟!” 迎春花仙子道:“人家可是已经成亲了。” “他成亲我也喜欢他,我就是喜欢,又没要嫁他。”桃花仙子边输着那细细的灵力束边说。 桃花仙子身后站着的沙棘仙子沙胖猛一声:“桃姐说的对!我也崇拜他喜欢他!”吓四位花仙一跳。就见这位沙胖男仙也射出一束细细的灵力束,射在麒麟身上。 接下来,四面八方,无数的灵力束都射向麒麟,就好像以麒麟为点空中开着极巨大的一朵金光束束的芙蓉花。 麒麟心里那颗孤独的泪变成了幸福的泪!很快,麒麟就感觉有力了。他站起身,向天空的每个方向的都郑重地深深地施礼。 麒麟看向观礼台,就见天帝和七位仙君一会儿这边互看,一会儿那边互看,好像在商量什么,但是却没有声音。麒麟心道:“打了这么久打赢了,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麒麟看到的正是畯禾君说话这会儿。 畯禾君道:“书君说的有理,臣也与麒麟小有接触,这个麒麟极其要强,品性也好,威严也有,要说缺欠,就是太小了,臣以为多加时日,他定可胜任。” 天帝沉默,好一会儿后,天帝转头对现任的天帅道:“元帅,你的接班人,你以为如何?” 天帅道:“陛下言武科头名接帅职,既然麒麟赢了,理应他接,若陛下不放心,可先观察一段,若是得之即骄,借权谋私等,如书君言,撤了便是。” 麒麟就见七位仙君回转身来站好,天帝也站起来,演武场不管是场周还是天空瞬间都静下来,鸦雀无声。 就听天帝道:“今,武科麒麟夺得头名,现,接任天帅!” 就听四周的兵士一起高喊:“元帅!元帅!元帅!” 三呼之后,天帝道:“着帅甲!” 就见一架新的帅甲凌空出现,这帅甲金黄灿灿,晃得人睁不开眼睛。麒麟平伸双臂,就见这帅甲“咔咔咔咔”分成几部分同时飞向麒麟,自动穿在麒麟身上。麒麟就觉得这甲就向给他定做的一样,极其合身。 天帝道:“接帅印。” 现任天帅已将天帅印放在托盘上,亲自端来,站在麒麟面前。麒麟想,这是前任天帅,辛苦半生,现在把责任交给自己,忽的生出敬意和愧意来,一下跪倒。 老天帅不禁一笑:“元帅不必跪我的。” 麒麟还是跪着取了帅印,然后才站起身,老天帅意味深长地道了句:“以后看你的了。” 天帝道:“饮帅酒。” 麒麟心道:“饮酒?”麒麟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道:“能不能不喝酒!喝水!” 全场人都一愣。 书君忙道:“陛下赐给元帅的酒必须喝。”又转头对天帝大声道:“想是麒麟不胜酒力才出此言。”那声音足以让麒麟听得清清楚楚。 书君对托酒仙使道:“给我!”说罢主动抢过托酒仙子手中的托盘,直来到麒麟面前,瞪着麒麟,没说话,麒麟也明白书君意思了:必须喝! 心道:“就一杯!”一仰脖饮下酒。 天帝道:“麒麟赢取武科头名,继任天帅之职,即刻生效。” 就听帝令宣道:“帝令:麒麟赢取武科头名,继任天帅之职,即刻生效——” 天地六界,但凡天族人,同时听到了这声帝令。 麒麟,新一任的天帅! (七八)心语心愿 麒麟封帅仪式开始起,火枭就不再坐在地上,而是如所有仙家一样站立着。 看着金黄灿灿的帅甲飞向麒麟,火枭的脑袋里却是在回放刚才和麒麟对战的经过。 “他第一次抓我又松手,他说他手滑,他是让我吗?如果是,他为什么让我?最后他踢我先说‘得罪了’,然后只轻轻地点了我肚子。比武夺帅,如此荣耀,就算生死相搏也有情可原,他为什么踢得这么轻?!” 火枭又想到麒麟和青龙打,“他和青龙打已经咬住了龙角,只要咬断青龙就输了,可他宁可干挨揍,最后逼得青龙无计可施赢了那场。还有和苏铁——” 麒麟站在场中在接帅印。 火枭看比武看得很仔细。麒麟往圈外抡苏铁时,就在苏铁往下摔要触地的一霎,麒麟抓着苏铁的两手一拔身往上一提,所以苏铁落在圈外最终是脚沾地站在了圈外。倘若麒麟不拔身往上提那一下,苏铁肯定会摔趴在地上。 火枭心想:“他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他最后没有力竭,他还有充足的力气,他是会重踢我还是还会像刚才那样轻点我?” 火枭竟在麒麟的封帅过程中全程走神,最后完全陷在自己最末一个问题的猜想疑问和纠结思考中! 火枭直到召行引跟他说“明早去云霄殿面圣”时他才醒过神来,这时人都差不多走.光了。 天已经黑了。 金朵躺在床上,偌大空旷的婚房此时乌黑寂静,只有金朵自己独自身处黑暗中。 傍晚时,金朵听到了帝令,“他赢了,他是天帅了。” 金朵想象着:“他会是什么表情呢?好像只在大婚之时见过他一笑,他应该会笑吧!” 金朵想起了大婚之时麒麟那一笑,“真的很萌!”可是转瞬间金朵眼珠就包上了一层泪膜。“——呵!我想他干嘛!” 金朵眼望向婚房中间的空间,虽然昏黑,可金朵却仿佛看到麒麟好像在那儿搅药粉,又在那儿揉药丸,在那儿裁膏药,又在那儿装药瓶……,默默无声的,好几个忙碌麒麟。 “说不想的,怎么还想!”一噘嘴,好像和自己负气般。 戌时了,不回来。 亥时了,还不回来。 “他是不是受伤了,不然怎么不回来?!……他一定是伤的重,——可是帝令说他是天帅了,他应该是活着。” 子时了,怎么还不回来! “他会不会伤太重死了?!!”金朵心里猛然一惊。“一定是他死了!”金朵心里忽然悲伤上涌,“你怎么能死呢!如果你死了,就我自己在这儿,我还动不了,如果没人来,那我最后不也得死了?!” 金朵不禁想像出自己被发现死了的样子,饿得瘦到皮包骨,俩小仙一头一脚地抬自己还说着,“也不知道饿了多久又死了多久,要不是仙身,恐怕早臭了!”金朵不禁又生气又悲伤地哭了起来。 哭了会儿,金朵想:“我才不要死,我现在就去找吃的。”这样想着,她就开始在床上扭动。金朵那是缠一身纱布啊,她用手和脚使力,肘和膝撑着,毕竟这是她尚且没伤到可用的部位。 受伤一个月来金朵动不了就没离开过床。现在,金朵不顾身体伤肉牵拉的疼痛,扭动了许久后,“噗通”从床上摔到地上,她疼的龇牙咧嘴,她就像一只被绑的虫子在地上开始蹭行。 丑时了,好困啊,金朵没爬出婚房,睡意倒是来了。 后山的山洞中,麒麟是人形,但是是四肢伸展趴在地上,——这里,正是他曾把金朵放在这儿的地方,关长毛巨虫的洞外的这一小间洞。 麒麟身躯贴地,平伸的双手摸着凉凉的地面,脸也向下扣着,他在想他过的这一天,尤其是封帅之后。 封帅仪式结束,召行引过来对他说:明早去云霄殿面圣。” 离了演武场,麒麟身着一身金光帅甲就飞去了囚仙宫。还是那两个守卫仙使,见了麒麟,忙施礼:“天帅!” 麒麟在他俩的引领下进了囚仙宫。一进门就看到,原来什么都看不清的一片浑黑现在他全都看得是清清楚楚。囚室皆是禁制结界,罪仙能入不能出。原来这囚仙宫整个在山里,上边是一个大口,有寒风珠悬浮,麒麟心想:“怪不得这里黑暗无边,寒风凛凛。”——此层是风洞囚仙。 在下层还有水涌囚仙,雷电囚仙,炽火囚仙等等,不同的罪仙会根据罪责轻重被罚去受不同责罚。 风洞囚仙是最轻的,而最重的,竟不是在这里囚仙受罚。 麒麟对空中道:“天帅在此,特令囚室。”就见“刷”一道光闪,头顶前方出现一个慢悠悠旋转的金色骰子。麒麟怎么也没想到,特用囚室是这样的。 原来特用囚室不是哪一间固定的囚室,而是把一间囚室加了这是囚室特令法骰就成了特用囚室! 现在囚仙宫整个都清晰地尽收麒麟眼中,包括他师傅药君那一间。麒麟一指金色骰子往师傅药君那一间囚室一移,就见金色骰子一下放大数倍,完全罩在了药君这一室上。 药君坐在黑暗的囚室中,突然明亮温暖,寒风没了,四周一下显现出诸多器物,桌床壶罐,被垫书花,桌上还有新鲜的仙果……,和外边的仙宫任何一室比起来,此时此室,只好不差。 药君一愣之后,很快归于平静。 药君虽身在囚仙宫,但帝令他也是能听到的,他知道麒麟封帅了。现在囚室突然有变,他是什么神仙,八大重仙之一,他一下就知道这是天帅特用。 “他考上了天帅,还真是有出现息,可是药仙宫怎么办?烈儿还不回来。欸!” “我进去去见见师傅吗?”想想那样像是自己去邀功似的,“再说如果师傅问起师兄,我怎么答,我如实说师兄说他永远都不回来了吗?——只要师傅住的好就行了,以后我再找机会再去见师兄,劝他上来! 麒麟没见药君转身离去。 麒麟趴在地上心里满是欢喜,“给师傅换囚室!”想着一直想做的事现在做到了,麒麟非常有成就感。“终于让师傅住的好了!明天,明天一早,我再把这个天帅给黛须或火枭,我就可以接着做我的药了!” “咕咕咕”,麒麟肚子一串饿叫。 “欸!打了一天,我现在也是仙君了,奖励自己一顿,唔……我想吃肉!” 麒麟手往地上一指,抬起扣着的脸,就见面前地上对卧着一对儿猪爪,还冒着热气。 “这,我不是要肉吗?——嗯!这也算肉。”麒麟抓起猪爪啃了一口:“嗯!!!味道很棒!!!”一顿啃,很快俩猪爪下了肚。 麒麟没吃够,心里想着“再来俩刚才的猪爪”,又往地上一指,抬头一看,“嗯?!这,这不是烤地瓜?!这,猪爪和烤地瓜很像吗?欸!烤地瓜也行啊!”于是又把两个烤地瓜消灭了。 麒麟还是想吃刚才的猪爪,心里念着:“猪爪,我要吃猪爪,肉肉的,有点红,上边带几个尖,别变错了!”用手一指,抬头一看,就见面前是一个小黑坛子,坛肚上还有一小方纸,上书一个“涪”字。m..Com 麒麟把手伸进坛肚,“怪不得呢连坛子一起来!”麒麟抓着使了下劲儿,才把挤在一起的两个中的一个从坛口拿出来。借着昏黑的夜光,看着手里的物块的形态,“这,这是什么呀!”麒麟不认识。 就见这像个肉球花,倒是也肉肉的,有点红,好像还流着红汤儿,也有几个尖,不过是肉圆的凸起尖。 麒麟不知道这是什么,想是变食物变出来的,大概能吃,带着三分小心地放到嘴里,啃下一块儿。“嗯!!!有点辣,咬开看里边像黄玉一样,入口香脆!这是什么呀,还也挺好吃!” 麒麟怎会知道他变出来的是两个“涪.陵”榨菜疙瘩! 麒麟“咔咔咔咔”吃完一个。看看面前的小坛,“这个给金朵留着!” 麒麟自语道:“看来这酒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喝了一小杯变东西都变不准了!啊!猪爪!”自此以后,麒麟除了爱吃饺子,还爱吃猪爪。他日后总是会回想起这夜洞中猪爪! 麒麟吃东西这会儿一直都是趴在地上。现在肚子也不空了,他抬起头看着洞口外面的夜空。今夜初一,没有月亮,眼前只有辽旷的黑色天空。 忽,夜空的一处有一闪亮前行。 麒麟正看着夜空,他目光一下捕捉到那亮光。 “是流星!”麒麟“腾”化身跪在地上。在路过凡界时听说,凡人都相信对着流星许愿就能愿望成真。 麒麟道:“愿金朵喜欢上我,我们能和好如初。”流星就在这短短的一句间,消失无踪。 黑暗中,只剩麒麟虔诚的大睁的双目。片臾之后,两趟泪倏然坠下。麒麟一声苦笑:“我是仙人,竟也去学凡人对着流星许愿!” 麒麟想着从前自己被尚烈拴在药仙宫的大柱下,每日吃残药,可是他在心里执着地告诉自己,“我不能死,我要活着,我还想和金朵见面。”就是凭着那执着的念想,他撑着,最后,九弱天白出现了。他见到了金朵,他的愿望成真了。 “而今,金朵与我情离心隙,濒渊临涯,但我心中相信,她会喜欢我,一定会喜欢我!” “也许绝望之境,心中有愿想期盼还是好的。”麒麟像是做总结似的喃喃自语道。 麒麟改为坐在地上,手往空中一抹,立刻当年他和金朵在蓝英河生活的画面出现在空中。他看着她打水,她给他喂仙果,她站在高石上给他唱歌,她给他埋玉,她给他梳毛,他们一起跑,他们一起戏水,一起抓飞舞的蓝英花萤火虫,她为他和尚烈打架,她告诉他看到她在再出树林…… 他看到他被尚烈抓走后,日日在蓝英河苦等。 麒麟心中那声音越来越强,以致于如雷般响彻脑海:“她爱我!她爱我!!她爱我!!!” 麒麟猛地泪水汹涌,连鼻涕都哭出来了。 忽然,麒麟想起,大婚当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麒麟颤抖着手抹出大婚当夜的图像,这一看,麒麟手捂胸口,差点昏过去。他看到自己双目火红,把金朵就当一根木棒,一条麻袋,一个锤子,一个任何一个没生命的器物,砸烂了整个婚房,而自己还…… 麒麟恨不得冲进画面夺下金朵打死自己! 麒麟冲出山洞,冲到瀑布下,“扑通”跳入水潭,现出真身,偌大水潭,被他左踢右砸生又扩大了一倍。麒麟就站在潭中,让从天而落的瀑布浇,浇,浇…… (七九)辞职入狱 撇开灵力,仙士凭借自身修炼获得的修为和术法是各不相同的。在没修成人形之前,无论人、还是妖魔鬼怪的修炼者统称为灵子。有的灵子生来就会飞,有的只会走,像天白则自己动都动不了,只能靠水推才能动。 修成人形,便会获得一些标配法术,比如:飞行瞬移,识字会语,点石成金,隔空取物等。化成人形有的会选择飞升天界,这便会成为仙子。 仙子得到封职就会成为仙使,这时就又会获得一些这个等级才会且能使用的术法。比如:溯源搜索,开山划河等。 再往上成为仙君,便会得到这级别更强大的术法。比如:情景回放,转移时空,召雷引电,天道容情等。 成为天帝则法术更是强大得不得了! 虽说修为和法术的高深和强大与级别的配置有关系,但并不是所有仙君就一定比仙使的修为法术强!因为仙士们还可以自己修习其他法术。就比如麒麟就从《花花仙术》里修了软化术,牵定术,分神术。加上仙士们出身不同,自带的天赋术法也各有差异,所以使得并非仙君就一定修为术法强过仙使。 但是总体而言,还是绝大多数仙君修为术法会比仙使强,仙使比仙子强。 麒麟终于平静下来,他飞出水潭,此时天空已经有些发白。 麒麟甩干身上的水,变回人形,向药仙宫的后门走来。 昨天,他在囚仙宫给药君用了特用囚室,回到药仙宫后,进了大厅再入中堂,刚往通往婚房的走廊迈了一步,猛地停住脚步。 麒麟记得,大婚当夜,他就是喝完酒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想:“刚才我喝了陛下赐的酒!我不能见金朵!” 大婚当夜,麒麟重伤金朵,他始终找不到原因,之后他就认为,只能是自己喝酒造成的失去意识。所以天帝赐他帅酒时,他脱口而出:“不喝酒行不行?!喝水!” 麒麟现在就怕自己再失去意识伤了金朵。 他退回迈出的那一步,奔后门而来,心里想着,“明天,明天等酒气过了,再见金朵。” 麒麟出了后门直奔后山,最后进了潭边的山洞,“今夜,就在这过一晚吧!”麒麟一指身上,帅甲立刻褪下,整齐地叠着落在旁边的地上。 麒麟身着五色衣,向下一趴,伸直手臂,像根没下锅炸的油条长面片脸向下直趴在地上。 …… 麒麟进了后门。昨夜在潭中平静心绪,不知不觉就过了每天第一次撒药的寅时。麒麟从种库背起半袋药种:“想天亮前赶快撒一次,回来还得给金朵做吃的。尽管仙人饿一天没啥事,可金朵还有伤呢,得吃。” 麒麟撒完药回来后做好粥,先捧着双手对口哈气自己闻了闻,“嗯!没酒气味儿了。”他端着托盘一进婚房,就见金朵趴在房当中的地上,身上的纱布松散得大部都脱落,纱布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麒麟慌忙放下托盘,跑过来蹲下,就见金朵轻鼾徐徐,“她,她在睡觉?她怎么跑地上来了?她能动了?!她,趁我不在要逃走?!!” 不管什么了!麒麟轻轻地抱起金朵,往床边来。也许是放床上多少有点震动,金朵醒了!她睁开眼睛,看到眼近前的脸,眼轮瞬间放大脱口道:“你没死啊!!” 两个人瞬间都有些怔。金朵说完就觉得“我刚才好像有点惊喜,我怎么会这样呢?他没看出来吧。” 麒麟却是在想“他是希望我死还是不希望我死,她好像有点激动,莫非她在关心我?” 金朵为了掩饰刚才不自觉流露的表情立刻变脸道:“没死不回来!耽误我睡觉!用法术传个音信都不会吗?”一脸的怒色。 麒麟忙道:“是我想的不周全,下次不会来一定给你传音信。”麒麟说完又回味金朵的话,“耽误她睡觉,她……等我了?” 麒麟有些高兴地道:“你会动了?!” 金朵依然气着道:“不想饿死,旁边连块糖都没有,往常到处都是软的,怎么昨天地是硬的?摔死我了!” 麒麟在金朵受伤后就没再给屋子施过软化术,因为金朵又不能动,结界也没施,还是夕弦偷金朵,麒麟才又恢复了施加结界。 麒麟闻言,一抬手,立刻屋子又到处都是软的了。“我没想到你会动了,当然你能动我很高兴,都是我疏忽。”麒麟又往枕头旁一指,立刻出现一小堆糖果,语气平静又坚定地许诺般道:“我不会让你饿死的”。 金朵见麒麟一直态度很平和任她数落就一噘嘴不说话了。 麒麟把托盘端过来,托着碗开始给金朵喂粥,“这是我昨天新发现的食物,香脆的,还有点辣,正好伴粥,你尝尝。”说着夹了一根菜条喂给金朵。 “太辣了。” 麒麟用手一指,立刻辣浆不见了。 “这回呢?”麒麟喂完一根没辣浆的问。 “嗯!不辣了。” 麒麟又递过来一个剥好的鹌鹑蛋,又举过来一个豆沙包送到金朵嘴边给金朵咬了一口。 “昨天我武科考了头名,一会儿我要去见天帝,不过我很快就会回来。”麒麟想的是师傅现在也住的好了,一会儿见天帝就把帅位交给别人。m..Com 麒麟往云霄殿飞的路上,他心里很高兴,“虽然金朵态度不太好,不过她今早可和我说了好几句话!” 云霄殿内,道玄仙君,书君,紫薇星君,天帅都在。除了这四位仙君,火君火枭,黛须也在。 此时天帝正对火君说:“火君,火枭在司火宫日久,若送他入军营,日后司火宫事务你会大增劳累的。” “陛下放心,臣康健得很,火宫事务臣定会处理完备。” 天帝先就知晓火君要送火枭入军营的意思,今天这只是最后一问,当面和火君确认一下。 这时,殿口召行引道:“报陛下,新天帅到。” 麒麟进到殿中,看到多位仙人都在,虽然他们都是站立,但麒麟还是跪倒:“陛下。” “元帅甲胄在身快快请起。”天帝道。 麒麟站起身,心想:“我现在可以说了吧。”就见麒麟抱手又施礼道:“陛下,我想辞去元帅,我看黛须和火枭都不比我差,把元帅交给他俩谁都行。” 这话一出,殿中立刻寂静如死。所有在场的人都很震惊。天帝和所有仙君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都冷峻起来。 就见天帝面沉似水,道:“昨日力争帅位,今日请辞,是何缘由?” 麒麟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道:“陛下,我考武科夺天帅其实不是为夺天帅,阿不,也是为夺天帅,就是——,是这样,我师傅因为我师兄不是去囚仙宫了么,我去探望我师傅,看到那里又黑又冷,然后我听说那里有一间特别好的屋子,但是只有天帅知道,也只有天帅能指用,所以开武科我就报名了,我昨天当了天帅已经把我师傅换到好屋子里了,所以这天帅陛下看谁合适就给谁当吧,师傅嘱咐过我要我守好药仙宫,我还得回去做药呢!” 就见众仙的脸都没法看了! “原来他考天帅是为了给他师傅换牢房!”知道了麒麟考天帅的真实意图,火枭内心对麒麟的重情义竟生出了一丝钦佩之情。 天帝面上没有表情,心中却一股气往上顶,天帝内心平静了又平静,仔细地看向面前的麒麟,“看样子似乎他不像有意耍弄我,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后果有多严重!” 众仙皆沉默不语。空间气氛凝重至极。 天帝对麒麟什么话也没说,抬起手对着麒麟一伸掌,麒麟的帅甲“刷”就消失了,随后天帝扭头对在场的老天帅道:“天帅受累,亲自押他去囚仙宫,就和药君关一起吧。” 麒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他以为他说完天帝收回天帅位,他就能回药仙宫了呢。 麒麟有些慌:“陛下,我就是把天帅位还回来,我……我,我没做坏事。” 天帝一挥手,“带下去。” 守囚仙宫的俩守卫看没着帅甲、还是原来那身衣服的麒麟,被穿着散着金光帅甲的老天帅捆着双腕押来,两个人吃惊又疑惑地对望一眼,都心道:“怎么个意思?昨天当天帅,今天就撤了?!” 麒麟进里边就发现他看什么又都是漆黑一片了。老天帅把他送进了药君的牢房,这里又是漆黑无边,冷风嗖嗖。 麒麟见到药君又身处在这黑冷的牢房,心中惊道:“怎么会这样!” 麒麟看到药君一步扑过来,“师傅。” 药君有些吃惊地问:“你怎么进来了?!” 老天帅对药君淡淡道“你这徒弟了得,天帝特意派本帅一人押他来与药君团聚。”说完转身离去。 囚室只这师徒二人了。 药君又问:“你做了什么,怎么回事,啊?” 麒麟委屈地道:“师傅,就是昨天我比武赢了天帅,然后今天我去跟天帝辞职,他就把我关这儿来了。” 药君心道:“昨天当天帅,今天就辞职,不关才怪!”又一脸迷惑地问,“既然当了,为何要辞职?!” “师傅,我去考那个天帅就是想给您换个牢房,泥菩萨和我说的,说就天帅知道这里有间好屋子,就天帅能指定使用,所以我才去考的天帅。昨天我当上天帅给您换了囚室,就想着这天帅也没啥用了,那我就去辞职了。” 药君听完,看着麒麟,脸上是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 “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这么说报考时他就已经是欺君了,考上了又不当这又属于忤逆圣意,这整件事做的——就是叫不懂事!可唯有这其中的孝心这一点绝计无错,也正是这一点最为珍贵!”药君心里想着。 看着面前这和自己这也就半年多点师徒情分的麒麟,“他竟为了一间好屋子去比武考帅!真是……,欸!” 药君先想了想,要怎么说明白这件事,又不会伤了麒麟的心。 “麒麟,你的一片孝心师傅很感动,你为师傅能住的好去考帅的心师傅也理解。可是你这事情做得乱啊!你看,去考天帅就应该以统帅天军为目的,你这首先就是报考目的不纯,考上了你又不当,那天帅若非无法履职是不能辞职的,你这一天即辞,实在是置天帝颜面和天界王法于不顾,简直就是在戏耍天帝。” “啊?!!”麒麟吃惊道。 “我就是想让师傅住好点,我没想那么多。” “你是没想这么多,可事情已经做到这儿,刚刚天帝给你定的什么罪?” “他没说,就收了帅甲直接让天帅押我走。” “哦……”药君若有所思。 “师傅,现在我该怎么办?” “你就在这儿好好想想你做的这件事吧。” 药君不时和蔼地问一句,“可有想到公私不分?”“可有想到事关欺君?”“可有想到忤逆圣意?”“可有想到事有未料?”…… 麒麟不禁心里想笑,“师傅这是变想告诉我我做错哪呢!” 天帅押走了麒麟,云霄殿里格外安静,直到天帅重又返回云霄殿中,天帝才有开口。 “黛须,火枭,今日起,你二人入军营,元帅,领他们入营。” “遵旨。”老元帅和黛须火枭一起退下。 “火君,火宫事务在水君各宫帮完这两季将归还火宫,望火君早做安排,严谨司职。” “臣遵旨。”火君也退下了。 现在殿中就剩道玄,紫薇和书君三位仙君了。 就见天帝抬手往空中一抹,从麒麟被押入囚仙宫开始,以及麒麟和药君在囚仙宫牢房对话的全部情景便在重现在空中。 (八十)新帅入学 看罢,天帝收起画面,道:“准天帅休息半日,不知哪位卿家为朕分忧,见他一见?” 三位仙君心里知道:“此时的一见可不是一般的一见!看陛下说的话,‘准天帅’,那就是认定这麒麟必须当天帅,又说‘休息半日’,可没说是麒麟罪罚半日。‘为朕分忧,见他一见’,这就是代表天帝去劝说!” 书君道:“臣比起二位仙君,与麒麟稍更熟识,臣去吧。” 天帝道:“有劳书君,话,可要说透。” 这句话交代得虽然简单,但书君明白这“说透”二字可是玄妙得很,即分寸火候技巧角度要掌握好。 书君道:“臣知晓。” “嗯,朕在此等候新天帅回来。” 书君心里明了,“这就是说必须把麒麟说回来继续当天帅。” 囚仙宫药君牢房内,书君苦着脸进来:“老药,我来给你作伴来啦!” 药君轻笑道:“书君玩笑了,想说什么就说吧。” “果然是老药懂我!”书君一屁股坐在地上对旁边的麒麟道:“我说小麒麟,你这办的什么事!”说着用手指着黑漆漆四周,“你看看,你不当天帅你师傅没救成不说你还进来了。你说你辞它干啥!那天帅是你赢的,你就该担起责任。” 麒麟道:“我本意不是去当元帅的,再说我根本就不懂军营的事——” “军营的事懂不懂先放下不说。” “那我还答应我师傅守好药仙宫的。我离开了不是违抗师命了么!” “这是违抗师命,你去报名考天帅就已经违抗了吧!”书君回怼道。 麒麟沉默。 “药君,帮我劝劝他当天帅。” “你们谈,这件事和我无关。”药君回道。 “耶!你这老头!”书君用手一指药君。——嗯,往外拉药宫的人,药君没打横就不错了。书君继续对麒麟道:“你是不想当还是不敢当?你不用管你师傅在这儿。” “我就是——我什么都不懂,没资格当。”麒麟道。 “行,你听好。你是考天帅众目之下赢的榜首,你就是天兵公认的天帅,所以你最有资格当!你做这个位置明正言顺。不管你最初为了什么,今时这个天帅之位非你莫属。” 书君接着道:“今早你在云霄殿,说实话,陛下完全可以治你的罪,可是陛下只收了你的帅甲,你都不想想天帝为什么只夺你帅甲,不取你帅印吗?那是陛下惜才!还有这囚仙宫缺牢房吗?陛下特意交代把你和你师傅关一起,那是让你反省,让你师傅点点你!” 实际是如果天帝收了帅印,那麒麟就真不是天帅了,那样的话不仅天帝打脸,而且也没有转圜的余地。毕竟,麒麟还是准天帅,书君才有来劝说的必要。所以天帝给麒麟撤去帅甲只是给麒麟制造了个假象——你被被撤了,不是天帅了,然后再故意送到已经撤去天帅特用药君的囚室,让麒麟明白,不当天帅就没有这个特权,你的师傅药君就会还住黑冷的囚室。而且送到药君处,药君深知天界章法,是一定会教导麒麟的。药君教导过后,再派谁来劝说,都会事半功倍。 所以可见,天帝的办事手法真的是高妙! 麒麟望着有些激动的书君,心道:“这天帅我还推不掉了,可我还挺喜欢在药仙宫过陪着金朵,做做药的生活。对呀!金朵,早上时间紧,给她喂完饭没来得及换松脱的纱布,说好中午回去换的,现在……” 说了这么多话,看着不像起多大作用的麒麟,书君心里想:“我来是代表天帝的,不管他懂不懂,我不能求他,这样会失了天帝的架子;我也不能逼他,这样会显得天帝的格局小。”书君想起天帝交代的“说透”二字。 书君看看药君,想“他考天帅是为给他师傅换牢房,就拿天帅特权说事。”心里提醒着自己“别挑明,挑明就是逼他了。” 书君稍微放慢语速道:“天帅之位不好吗?手握百万雄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诸般权利加诸你身,如果你非要辞官,就等于放弃了这一切的权利。”说完还故意停下来看着麒麟。 麒麟听着,对什么“百万雄师”“一人之下”没什么感觉,但那句“诸般权利加诸你身,非要辞官,就等于放弃了这一切的权利”可进了耳朵。 麒麟一下意识到:“我要是不当天帅,那这换牢房的特权不就没有了?”抬眼看看四周,又看看药君,动了想认错继续当天帅的心。麒麟 低下头喏儒着道:“我都欺君忤逆了——” “嗯!”书君一听这话心道“妥了!” “你若当天帅,那就不存在欺君,也没有忤逆,至于之前之事,只要跟天帝陛下诚心认错,他会原谅你的。” “真的?” “真的。我保证!” 麒麟看向药君,药君微笑着道:“去吧,既然要当,就实心实意的。” 麒麟原以为药君会有些失望的看自己,没想到药君竟然没有一点儿不高兴。麒麟这才决定向天帝请罪复职。 云霄殿内,麒麟跪在地上,旁侧站着书君,天帝高高地坐在上边。 书君道:“陛下,麒麟已经想明,愿意担当天帅之职。” 天帝不说话,看着下边的麒麟。 书君看了眼麒麟,麒麟明白,那是让他认错。 麒麟道:“陛下,是我不懂事,我现在想明白了,我愿意当天帅。” 这话是书君教的,不说什么欺君忤逆,说了就是犯过罪,天帝面子也不好看,所以就这简单的不懂事,同意当天帅。 天帝道:“新元帅想明白就好,没有不情不愿吧?”这话就是断后路的话。 麒麟答:“没有,是心甘情愿。” “嗯,元帅请起。” 麒麟站起身。 天帝一抬手,金黄帅甲又出现在大殿空中,“元帅,着帅甲。”天帝道。 麒麟平伸手臂,帅甲重新穿在了身上。 天帝道:“明早前来。” 麒麟离了云霄殿又飞到囚仙宫,把药君的囚室换成了特用囚室。然后回到药仙宫赶忙对金朵说:“有些事情脱不了身耽误了,现在我们来换纱布。”麒麟可没说他在囚仙宫呆了大半天。 金朵用眼睛瞄了眼穿着帅甲的麒麟,真是威武!“就是他有点瘦,再胖点更好了。” 第二日早上,麒麟来到云霄殿,除了火君不在,在的都是昨天在的人。 麒麟施礼后站定。 天帝道:“麒麟,黛须,火枭听旨,今日起,你三人在军营开始学习治军。” “臣遵旨。”黛须火枭答道。 “我知道了”麒麟答。书君对着麒麟噘嘴小声道:“说‘臣’”。 天帝又道:“原元帅,书君听旨,此三子所学治军内容由二位仙君全权安排。” 再道:“原元帅,新元帅听旨,新元帅因尚无率将领兵之能力,兵符暂由原元帅执握,帅印由新元帅掌握,此一段时期为二帅时期,新元帅当虚心学习,诸事皆可请教原元帅,待新元帅学成之日,原元帅再行交托兵符,新元帅正式符印同握,掌管天军。” “臣遵旨。”原天帅道。 “臣知道——臣,臣遵旨。”麒麟道。 原天帅和书君领着三个青年返回军营。进入一顶早准备好的空帐,里边书柜桌案,笔墨纸砚,一见就知是安排的学习场所。 帐中摆着四张桌案,前边最大的一张很明显是授业先生用的,下边则正对先生桌案一张,另两张侧对着先生的桌案,彼此相对。 选天帅一指正对先生桌案的那张桌,对麒麟道:“新帅请坐那儿。” 又指着侧面的那两张对黛须和火枭道:“你们坐两侧。” 麒麟刚走到自己的桌案旁,听到这话,转回身道:“我们都坐一排吧,元帅。” 黛须和火枭都看向原元帅。他俩知道,麒麟是新元帅,他俩不是啊,所以麒麟才坐主位,可现在麒麟这样说,谁不知道,正对先生好,那就相当于他俩也享受和麒麟一样的待遇。 原天帅看向书君,书君想了下道:“也好!” 麒麟竟立刻动手,把侧面相对的俩桌抻到和自己桌排成一排。 课表发下来,麒麟一看,全不知道是啥。 很快就到中午了,这还是前边从云霄殿来才上了两节课,麒麟脑袋有些迷糊,主要全是他完全没听过了东西。 他猛想起来,金朵自己躺着,如果到晚上再回去不又得因为饿了渴了气自己。他赶紧找到原元帅。 “元帅,这课是上整天吗?” “当然是整天,新帅有什么事?” “我……我妻金朵受伤已经不能动一个月了,我想每日中午回去一趟看看她。”麒麟怕天帅不同意,道:“一刻,一刻就行。” 元帅心道:“一个月都不能动,应该挺重的。”看麒麟不像撒谎,便道:“给你两刻。” “谢元帅!” “新帅,本帅通情达理,你可也要用功,儿女情长要适量,明白我意思吗?” “明白,不能耽误学习。” 元帅看着走去的麒麟背影,“嗯,还不算笨。” 晚上最后一节下课,麒麟又来找天帅了。 “元帅,我不住军营行吗?”麒麟道。 “还是因为你妻?” “嗯!还有我师傅说过要我守好药仙宫,我想有空余时间还得做点药。” 元帅有些生气地道:“你还有空余时间吗?” 麒麟知道元帅的意思,那作业可是留不少呢! “你若想三心二意当这元帅还是不当为好!” 麒麟心里想:“不能不当,不当师傅的好牢房立刻就没了。”麒麟身体一拔,凛然道:“我没有三心二意,我这的课业会完成,我师傅交代我的我也要做,不然就是违逆师命,现在我才开始学习,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会成为好元帅,但我会好好学,如果日后我学习的结果不能让元帅满意,元帅再跟天帝说不让我当也不迟。” 麒麟心里想:“我还非当给你看看!” 老元帅一方面有些生气,一方面还觉得麒麟说的有点道理,于是便道:“新帅既然事事自己有打算,那就打算明白,别做出始料未及之事,你若能不耽误学业,也不必事事向我报请,随便去做,出了差错你只要自己担得起就行。” 老元帅这话说得委婉,麒麟一下就懂了。自己做事不与人商量,夺帅辞职入狱就是始料未及。现在自己如果做错事,这老元帅也是有责任的。 想想刚才元帅说的“三心二意这元帅不如不当”,其实也是对他的一种提醒,也不算坏话。想到这儿,麒麟不禁脸上发热,内心羞愧。 抱手施礼:“元帅,麒麟——,麒麟诸事会报请元帅的,课业也一定认真完成,我会努力去学习怎样成为一个合格的天帅。麒麟方才态度不好,请天帅原谅。还请元帅准我离营住宿。” (八一)彼之心系 麒麟平躺在婚房茶塌上准备入睡,望着熄灯后黑乎乎的顶棚,他心想:“元帅说的还真对,真没时间做药。” 这三天麒麟怎么过的:他每天傍晚下学回来先去布一次药,然后照顾金朵,喂点水,或仙果,接下来就是写作业。一写就直到修炼的时间才勉强写完。修炼完,小睡一会儿,寅时起来去布药,回来给金朵或补血汤、或营养胶、或早餐喂一碗,再去布一次药,回来赶去军营,也就到了上课时间了。 药做不上暂且不说,麒麟更闹心的是,他发现学习时他有太多的词都不懂,导致学习的内容理解得也就不甚透彻。作业写的也就极其吃力,还得回放上课情景,这还多亏是帅有这法术,可即便如此,也是费劲巴力,多有错漏——麒麟自己知道写的不咋地。 “难道我吃灵力丸长大的和正常长大的真就不同?怎么这么多不明白的?!——可是师兄教我学药时我没觉得费劲啊。”麒麟心想。 修炼灵子修成人形就通语言,但是一到专业的术语和内容时还是不够用的,所以仙子们在各宫最初都得学专业知识。 麒麟学药觉得不难,那是因为药这些学了马上就能看到实物,记完背完和药打交道也就相当于温习了。 现在这学的,看课表:军规,兵法,阵法,管理术,心理学,统筹学,应突学……军规还好,死记即可,其他的每科里都有从未听说的词语句子,不懂,也就不好记,而且看不到摸不着,完全是干往脑袋里装。 “这么下去可不行,明天我得想想办法。” 次日课上,书君在前边讲:“示之以进退,故人知禁;诱之以仁义,故人知礼;重之以是非,故人知劝;决之以赏罚,故人知信,禁、礼、劝、信,师之大经也。”(注:出自诸葛亮《将苑·善将》) 麒麟前半部分还在脑袋里反应着,听到“重之以是非”就有些跟不上了,他抽眼看看左边,黛须听得很认真,又往右瞄一眼火枭,也在专注地听着,还快速地做了下记录。麒麟心道:“看起来他俩听的并无障碍,要不下课我问他俩?——不行,我问他俩我多丢面子,不能问,另想他法!” 就听书君接着道:“‘故人知信’的‘信’和‘信赏必罚,其足以哉’的‘信’是同一个意思,是真实不欺的意思。‘信赏必罚’什么意思都知道吧?” “知道。有功劳的一定奖赏,有罪过的一定惩罚。”黛须和火枭异口同声回答道。 麒麟一惊!“信赏必罚”是这意思?!不是不守信用就要惩罚吗?我是按这意思把金朵放到长毛巨虫洞中才导致她受伤的…… “没错!”书君看麒麟没答,还愣神儿,“新帅,‘信赏必罚’什么意思?”书君是想让麒麟明白地答一遍。 就见麒麟面容痛苦要哭了似的道:“信赏必罚是什么意思?”像是在反问又像是喃喃自语。 书君看着麒麟这表情不知他怎么回事,就自己答道:“信赏必罚就是有功劳的一定奖赏,有罪过的一定惩罚的意思,听清了吗?” 麒麟还是那表情,答了句“听清了”然后就把头低下了,“是我自己想错了意思,金朵!” 书君还以为是刚才麒麟没回答,他让他答,他心里不舒服。书君接着讲课:“这句话虽然来自为君之道的文章,但是现在在军队中经常使用,为君治人,为帅亦治人,此为共同之处,然所治之人不同,应用亦有差异。为帅者,当识此之。” 下课了,书君把麒麟叫了出去:“新帅,上课怎可走神,你可知现在学的皆是珠玉,亦是为帅之必备。” “书君,我——,书君,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是吃灵力丸长大的原因,我上课好多都听不懂,也常跟不上,” 书君立刻警觉地看着麒麟,心里道:“他这是又要找借口不当元帅?!” “我听课听的一知半解,书君,您不找我我还想找您,您看有啥办法能让我都听懂。” “——哦……,当就好。”书君想罢,开口说道:“哪里听不懂,全都听不懂吗?” “那倒也不是,就是有些词不明白,然后我就自己猜着想,就卡了,然后后边就跟不上,最后就不知道学的是啥了。” “哦!这样,今日放学随我去天书阁。” 天书阁内,书君把一本辞海交给麒麟:“以后不知道的用它查,需用其他书自己找,这天书阁你以后自由出入。” 麒麟高兴地道:“书君!”抱拳深深施礼,“麒麟深谢书君。” 麒麟回到药仙宫给金朵喂八宝粥时道:“我作业有许多不会的,书君允许我去天书阁查阅,估计会很晚,过了亥时我没回来就不回来了,你就睡吧,不必等我,我不在时你要是有事,只要对空中叫我我就会回来。” 麒麟可没告诉金朵,他不在时他可是用了分神术的,他的一小点神思就在金朵耳环上。 粥喂光了,麒麟托着碗站起身,定定地看着金朵道:“把你放入洞中导致长毛巨虫伤到你,整件事是我做的不对。”说完走了。 金朵愣愣的,“他说什么?他不对?当然是他不对!怎么过了一个月了忽然跟我说他不对,不说也是他不对啊,什么呀!他才知道?!哼,才知道!” 转眼麒麟在天书阁驻扎半个月了,有了辞海帮忙,不管是字,还是词,都查得明明白白,甚至是词句出处上边都有标注。麒麟写作业查,做预习也查,他可不敢随便自己想意思了!“信赏必罚金朵受伤是个大教训!”他心道。 麒麟为了节省时间,在天书阁写完作业也不回药仙宫了,直接在天书阁修炼,然后睡觉。寅时再回宫取药种去撒药。麒麟每天改为一天撒两次,每次多撒些。因为成了仙君级别,他飞得比以前快,又省出一些时间。经过这样一番统筹节省时间,他居然能在每天上学前做一个半时辰药,因为学了“分身术”,加上他做药更熟练些,又着意更快些,这做药竟也承了下来。 麒麟坐在天书阁的桌子前,每当写累了,就在空中抹出画面,看看金朵在干嘛? 如果时间比较晚,就会看到金朵静静地睡觉,如果比较早,嗯,金朵可就比较丰富了。别看她不能动,那五官可是不老实得很。要么眼睛一左一右地齐动,要么对眼儿,要么轱辘轱辘画晕圈儿,要么玩眯眼儿,挤眼儿,飞眼儿……这还是光眼睛。 嘴巴也是,噘嘴,巴嘴,嘟嘴,咧嘴,翘嘴,学各种动物叫,唱歌,嘻嘻呀呀…… 鼻子眉毛凑一起那是各种鬼脸层出不穷! 麒麟看着画面里的人就止不住笑了,他真希望金朵能当着他面这样。麒麟每每又会想起当年在蓝英河时两个人无忧无虑生活的情景,麒麟在心里道:“我们一定会和好的!” 学帐内,老元帅在给三子上课,帐外门口处,书君和天帝静静地站着,通过开着的门看着里边。老元帅当然看到了天帝书君二人,因为天帝到时先给他做了个“不”的手势,老元帅明白是来看三子的,也就没停下来出来见礼,继续讲课。 天帝用“传音入密”对书君道:“他们三个学得如何?” 书君也用“传音入密”答:“三个都很上进,悟性也好。新帅基础差些,不过我已允他去天书阁任意查阅,过段时间考一次,看看效果,臣再看需不需要给他吃小灶。” “嗯。”天帝沉默了会儿,似有慨叹地道:“若是尚烈也在就好了。” 两人本是都面向前方,可此时书君转头看向天帝,先轻笑了下,又转向前方,看着里面道:“看着他们仨,我也常会晃神想起当年我们四个。不过尚烈在,也不会和他们一起,他学药。” “不一起也可以日后常常玩耍做朋友嗒,烈儿从小就没个亲近的玩伴。” “呵,谁和他玩!他净欺负人家。”书君心道:是不是天帝想尚烈了,要我把他接回来?于是道:“——陛下,尚烈下界许久不归,要不要我下去一趟,把他带回来?” 天帝提胸深吸了口气,呼了这口气,按捺着道:“我特意因为此事去见过药君,药君嘱我,此番定要他自己回来,板板他,不要去。” 就这么,尚烈被鬼族下禁制无法上天,药君把自己关囚仙宫非别着等尚烈自己回来,天帝又听药君的话也没派人去找尚烈,尚烈就这么满怀对天帝和天族的误会滞留在了凡界。 下课时天帝隐身了,再上课时,书君站在课堂上,天帝和老元帅又现身在门口外。 仍然是“传音入密”。 “元帅,他们学习,现下可有什么问题?” “学习上看,臣还比较满意,倒是有个事——,臣观察到,他们三个已同窗半月了,无论课上课下,三人彼此从未有过交谈。” 天帝沉默了会儿,忽然笑了,“抽个时间,元帅带他们做个游戏。” (八二)共战开言 天帝帐探三子后的第五天,第二节课快上完时,老元帅道:“今早花浮山杏仙前来,说花树两山今日开运动会,邀各宫参加同乐,一会儿,大家同去,连日学习,舒缓一下。” 火枭非常惊异地看向老元帅,火枭惊异什么?他在天界的时间比麒麟和黛须久多了,他知道天界每百年开一次全运会,可从没有花浮山和树浮山俩浮山自己开运动会的事,再说就算开运动会,那也不会跑到军营来邀人参加,军队是什么地方,况且军队有自己的军运会。 火枭心里想着:“不合逻辑!” 老元帅说完,就听麒麟用“传音入密”问道:“元帅,可以不去吗?我想回药仙宫做药。” 老元帅眉头一皱,心道:“费了好一番安排,你还不去?!” 老元帅开口道:“额~,火枭黛须,你二人先去外边等候,本帅和新帅有些话说。” 学帐内只有二帅了,老元帅道:“新帅曾言不会三心二意,本帅也没有把新帅当做身在曹营心在汉,可是新帅,你自觉得,屡次在军营之中提及回药仙宫做药恰当吗? 为帅者,治军即是治人,你的两个同窗,你从未主动与之沟通,将来这两人极可能是你的下属,对于这样左膀右臂之人,你不觉得应该亲交近围? 作为元帅,不管是管理军队,还是带兵打仗,都要深谙人的心理,你现在周围的这两个人,你知道他们的心理吗?为什么他们也从未与你交谈?你回宫做药,做药能知道人的心理吗?凭空臆想吗?只有和人相处,和人打交道,多思多想,你才能了解人。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你跟我提做药,一会儿去参加运动会,集体活动,必须去!” 五人站在花树浮山的平台上一看,嗬!场面这个热闹,许多许多的仙子!因为都是会仙术的,赛场上的仙子这会飞的会跳的会翻会转的,空间里的身影真是此起彼伏!周围悬在空中喊好助威的观众们更是热情如火,喊声震天,多不胜数。 花浮山和树浮山是俩个人数众多的浮山,就单个一个浮山也比其他浮山大许多。现在,两座浮山因为运动会拼在一起,浮山平台面积就更宽阔了,比起其他浮山的平台,可是大了好几倍! 花浮山和树浮山大家都是仙子,并无仙君,大家都是到花期点儿就去开花,稍有其他零星事务都由牡丹仙子打理,树浮山则是松树仙子打理。 五人落在平台上正在观望,一个男仙跑过来,“欢迎元帅带队参加,我是沙胖儿,这边请。” 他们被引导到离得最近的赛区,项目是“二人三足”。这一区的掌序仙子用扩音术道:“请第三组参赛队员入场!第三组入场!因为参赛成员较多,本项目分组比赛,每组第一第二进入决赛,第三组入场!” 不知沙胖何时取的绑绳,手里举着道:“快,正好进场。”说着给火枭怀里扔一根。老元帅道:“小乙,你和他们,正好两组,去玩吧,本帅观战。” 沙胖蹲身就给麒麟和黛须腿绑在了一起。那边扩音的声音道:“选手们可以先在场边走走试试,调整好步调,以防比赛时摔倒。” 两人被绑好,你说这肩膀挨肩膀的,麒麟和黛须彼此侧头对看了一眼,麒麟就觉手臂一抬,竟然自己的右臂一下抱住了黛须的右肩,麒麟很吃惊,可忽然似乎后背被点了下,麒麟开口道:“我们试走一下。” 就见黛须愣了俩数,抬起左臂也抱住麒麟的左肩,不太自然地道:“先迈哪腿。” “这腿。”麒麟指着被绑的腿。 就这样,俩人开了口,麒麟抽空扭头看向老元帅,绑腿时老元帅就在自己身后,果然,老元帅看到麒麟看他,故意给了麒麟一个得逞的微笑:没错,我做的。 “加油!加油!”在众仙子的欢呼声中,六组选手一起前进而去。 这仙界的二人三足可和凡界的不太一样,赛道必经之路上,有的是小山要一起走几步走过,有的是小悬湖要一起平飞过,还有跳跳石,像过河时水中的踏脚石那样必须踩石而过,还有云朵在空中垂下一根绳,两人要一起抓住绳端的吊环荡过去…… 麒麟在前进中看到,别的组竟然有的能同时跑,而他和黛须只能同时走,当然还看到有两个人不同步从空中摔掉了下去,好在麒麟和黛须一起到了最后,没摔倒,但得了个本组第三。 小乙将解了绳子,拽着火枭来到麒麟跟前,“你俩,你俩来一回,黛须比你高,他比我高,我看你俩个头差不多,你俩一起肯定能更快。”说着就解了麒麟和黛须,把麒麟和火枭绑在一起。 刚才火枭和小乙将是第五。 麒麟看了看火枭,抬手臂抱住火枭的右肩膀,“我们试走一下。” 老元帅不禁“噗”的闷笑:他学的倒快! 火枭也抱住了麒麟的左肩,“嗯。” 两人都玩过一次,又好好地试走了会儿,果然,这次麒麟和火枭一下得了第二。小乙将激动地将抓起黛须的手指着麒麟火枭“我就说他俩行,我们进决赛了!”说着就“加油!加油!继续,加油!”地喊了起来。 决赛果然是各组高手汇聚,竞争更激烈!麒麟和火枭得了第三!不过麒麟和火枭自认为发挥的比分赛时第二还要好。 不大会儿,一个仙子送来了奖品,麒麟一看,是五十年的灵力丸。他和火枭一人一颗。 沙胖道:“我们去哪边?左边是拔河,右边是游泳接力。” “我不会游泳。”火枭道。“我也不会。”麒麟道。 “那你们去拔河,本帅多年没动,借你们光,我去游泳。”老元帅道。 大家都一愣,老元帅看向小乙将,小乙将忙道:“我和元帅去游泳。” 在沙胖的安排下,又找了三个仙子,两边各六人,开始拔河。旁边还有一河正在僵战。 对面那组因为人是五个,看热闹的桃花仙见麒麟比赛,跳下场竟和五个男仙组成了战队,她还执意要站第一个,因为麒麟站对边第一个。 隐身在观看仙子中的老元帅和小乙将看着场下。小乙将道:“元帅,我们退出的会不会太早了?” “不会。” 就见哨声一响,中间的红绸标记开始晃动,左左右右后,竟向桃花仙子那队偏去,就这时,压在队尾的黛须一下现出真身,一条大青龙身躯挽缠着绳子,猛一拉,就见一绳串的人,——对面六个猛地全扑倒在地,尤其桃花仙子结结实实摔个狗啃屎,青龙这边自己的队友也全都仰面摔倒。 场面一下就炸锅了!对面的人爬起来就冲过来,场外观赛的仙子也立刻落身进来好多位,应该是支持对面队的,他们怒道:“他们组犯规,他现真身了!”“对!他现真身了!”“不许现真身你不知道啊?!”“他故意的!”“这局不算!”“我们让他白摔了?” 一时间二十几个男仙向变回人形的黛须围去。 小乙将一惊:“元帅,我们要不要现身?” “先看看。” 黛须见众多仙子围向自己,立刻战斗状态生起,两个眼睛凶狠警惕地看向四周。他冷冷地道:“我们赢了。” “你赢什么赢!你犯规了你不知道!”“就是!不能现真身!”“你看整个赛场谁现真身了!”“你赢?要现真身的话,哪轮到你赢!” 这时围圈里站出来四个人,其中一个道:“你要现真身,要不我们就现真身比比,带上你们俩,一指麒麟和火枭,还有沙胖,你们四个,如何?” 此时麒麟和火枭早爬起来站到黛须身旁,就见火枭一把抓住黛须握拳叫力的手臂,同时火枭看向黛须和麒麟,那目光再明显不过,是制止,是“不要比”。 麒麟和黛须不知道,那四个男仙是榕树,胡杨,橡树和银杏。m..Com 这四棵树,或根深,或树壮,或叶繁,看他们人形长的,又膀又壮跟四尊肉塔似的,别说四人同上,就是一个,他们仨同上也未必准赢。 可火枭知道!别看他们仙小,但大家长处不同,比,肯定丢脸。 麒麟看到火枭的目光,又看到黛须怒着眼不示弱,他一掉身,面对众仙,道:“各位仙家,我们是第一次参加运动会,不知道不准变真身,就想着取胜了,刚才我也有一瞬间想变真身,是我们不知道,我替他向刚才摔倒的各位仙子道歉,对不起,是我们不对。希望各位仙子大量包涵。”说着深深施礼。 火枭也抱手弯腰施礼,黛须还站着,桃花瞪着黛须:“谁要你道歉,要他的。” 所有人都看着黛须,黛须看了眼麒麟,抱起手一礼,道了句:“抱歉。” “你应该说对不起!”桃花气道。 苏铁一下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来者是客,得饶人处且饶人,桃花,算了。” 沙胖忙道:“是啊,桃姐,算了吧。”桃花一噘嘴不说话了。沙胖提高音量道:“算啦算啦,大家接着看比赛吧。”人散开去后,沙胖才又转头问三人:“要不我们去玩别的吧?!” 经这一场,确实不想拔河了,四人一起移步。老元帅对小乙将道:“这不是解决了?!” 路过两个项目,一个是共举包子状大球飞,比哪组快,还一个是拾宝,在规定时间内,看哪组拾得多。大概是心情没缓解过来,三人都没停下来。 沙胖领着他们来到荡秋千处,这里有六架大秋千。沙胖热情地介绍:“这是双人荡,两个人一起荡秋千,然后把一个人悠出去,越远的就越名次高,那边看到没,奖品都是好吃的食物,排名高的优先选。” 黛须道:“玩下这个吧。” “好啊。”麒麟答。又是两组,黛须先和火枭一组,不大会儿,两人每人抱着个果篮回来,里边都是不太常见的果子。看起来俩人都很高兴。 火枭道:“新帅比我瘦,你俩再来一次。”麒麟和黛须站在大秋千上,面对面,往这边来时,麒麟使劲,往那边去时黛须使劲,秋千越悠越高,在达到合适高度的时候,麒麟一个转身,在运动的秋千的帮助下,麒麟腾空飞出,就见麒麟“刷”一直飞到接近花浮山山顶的位置。 周围传来一片欢呼声! 这个项目场故意设在花山旁,如此,每个被抛出的仙子就会落在花山上,飞得远近也就一目了然。如果抛得太高会落得近,抛太低也落得近,唯有角度和力度都控制的好,而且配合得好,才能飞得够远。 麒麟飞得是他们见过最远的!麒麟落在花山的一株植物下,就听一个声音道:“这果子我头次吃,真好吃。咔咔咔,这运动会要常常举行就好了,又好玩又好吃,咔咔,虽然和全运会比小点儿,不过全运会一百年才开一次,太久了!” 麒麟心道:怎么还有人这儿!寻声望去,就见几十步外,两个背影坐在高高叶子遮蔽下的空地上,旁边是四五个篮子,有俩个已经打开。 “你想得美,我听沙胖说,这次是陛下特许的,只咱们浮山层花树两山附近得邀的宫才允许参加,其实是为了新天帅开的。” 两个人边吃边说,麒麟落得轻,他俩也吃得专注,离得也不算太近,因而并不知道麒麟到来。 “为我?!”麒麟心想。 “新天帅?陛下为啥给新天帅开运动会,为了让他玩吗?” 麒麟觉得声音好像听过,仔细看看俩人衣服,心道:“哦!原来是分豆使,那个应该是分穗使。” “不知道,这是沙胖负责接待他们,松树才告诉他的,我和沙胖好才知道,你不要往外传啊!” “不传!——不过天帝为了新天帅,这安排得排面够大的。” “欸!天帅当然啦,多重要!咱们就是借借光……” 麒麟轻轻一拔身飞出花山,就见火枭正迎面飞来。 “新帅,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 “这么久不出现,黛须以为他把你摔伤了。” 见麒麟落下来,黛须紧张的表情立刻没了。黛须和麒麟一起去礼品台选了和之前不重样的果篮。 一起再往后走,沙胖儿抬脸一看到天空,自己不禁手舞足蹈起来,指着空中道:“看!这是‘牧云舟’!就是一个控制速度,一个控制方向,再一个是引导加接应,可以提醒哪个方向有谁要撞,也可以修补,云舟被撞只要没散架可以把飞走的云朵用仙力抓回来再补上,这个——” 沙胖指着空中四转圈一周大宽带道:“看着没!那都是奖品,只要冲到边上拿到就是你的!只要舟能禁得动,不被撞散架就可以一直抢奖品!我最喜欢这个!” 是的,不光他喜欢,很多人都喜欢,所以尽管这个项目空间最大,但里边的人最多,气氛也最热烈! 不同的仙子驾驶着云舟相互绕行着,碰撞着,呼喊着,兴奋的,惊恐的…… 空间里有的云舟破裂下坠,下落的仙子和抢到的奖品呼啦齐落,仙子们宁可不顾自己摔着,也用仙法去护住那些下落的奖品。而更多的是场上飞旋缭乱的云舟,伴着碰撞的“生死不明”的惊险,四处冲到礼物带抓到礼物的激动尖叫,喜悦和兴奋,热烈与疯狂,这一切充斥在了整个空间。 这是一个充满激情与刺激的游戏。 麒麟黛须火枭三人眼睛放光,无需商量,把礼物放个地方,加个小结界跳上一条空牧云舟就加入了激战。 牧云舟是由蚕丝穿云朵制成的,一艘“牧云舟”正好容纳三个人,前排左位管速度,右位管方向,后排是引导接应,接应为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和抓奖品方便,一般都站着,而前两位是坐着。 最初黛须当接应。这家伙只顾冲向奖品带,他看中的免不了也有别人看中,还有过路的呢,他是遇见云舟一律不躲绕,撞!结果就是他们的小舟频繁碰撞,有别舟撞他的,也有他撞别人的。火枭道:“大哥,咱别太激进先保住船行吗?” 黛须道:“大不了换艘船再来。”果然话音刚落,小舟被撞散架了。这回黛须自己说:“呸呸呸,乌鸦嘴!” 这回火枭当接应,开了一会儿,黛须道:“欸呀,你这倒是安全了,和谁都绕道走,我们何时能靠边抢奖品啊!”刚才这会儿火枭谨慎就没喊过“快速”,黛须正是管速度的,大概感觉不过瘾,一副英雄无用武之地的神情道。 火枭道:“新帅,换下!你引导接应。” 火枭坐在了麒麟的位置上,握住专向柄。麒麟刚在后位站好,就见前方左右两方同时冲过来两艘云舟,自己这艘正在向前,这非撞上不可。麒麟叫道:“下降俯冲!”——化险为夷。 麒麟指挥者云舟躲绕了几次,确实,如果总是躲绕,这空间云舟众多,飞行的也乱,而且目的各不相同,想飞到自己想要的奖品处的确很费时,而且很难保证等到了时,奖品是不是已经被抢走,还在不在。 麒麟问:“你们相中什么奖品了,在哪边?” 黛须道:“我看到一个红色的大盒子,里边肯定是好东西,那盒子就很好。那边。”说着一甩头,指示了方向,两手握着俩速度杆没动。 火枭道:“我看这里还有我们没有的水果的果篮——” “我们不是有四个果篮了还要果篮。”黛须道。 “这次的水果是真的都少见能吃到的。”火枭解释了句。 麒麟开始以红盒子和果篮为目的,开始指挥这艘云舟。侧方来了艘和自己同向的,麒麟想:“这环境,不撞是不可能的,我试试,撞一下能有多严重。”于是俩船船舷刮撞,分离开去,船并无损。麒麟感受了下力度,“看来这舟也没那么不结实!”心道。 可抬眼就见一艘船就在眼前被另一艘撞得散了架,麒麟脑袋极速回放,它怎么被撞的,撞哪了? 慌忙去看别的船相撞的瞬间。 “新帅,你怎么了,怎么不发导引,那我俩可自作主张啦?!”黛须道。 黛须和火枭配合着架舟,小舟栽歪扭转着飞出了一条曲折奇怪的轨迹,期间被撞了两次,好在不重没啥事。麒麟利用这段时间转着脑袋搜索眼前撞舟的画面。猛然间麒麟明白了,这舟被撞在舟身某个区域内才会散架,那个区域就是船两侧中间部位! 麒麟叫道:“握好速杆向柄我们冲!上,加速!左,平速,直,” 前方一舟前来,“加速!撞它!” 黛须和火枭心里一起“欸!”第二声调。麒麟舟的右前脸撞了,但舟没散。 刚才这速度可是够快的,紧接着,麒麟时躲时不躲又撞了两次,都没事。 火枭叹道:“这艘云舟比上艘结实欸?!” 很快云舟冲到了奖品带旁,麒麟一伸手,抓下了那个红盒子。附近的奖品被云舟冲散飞到天上,不过云舟离去,它们又都落回原来的位置。 麒麟又驱舟取到了火枭说的果篮。麒麟越来越熟练,左一个,又一个,一个个奖品落入舟内,舟里的奖品迅速增多,每取到奖品,黛须都和火枭在座位上欢呼,“芜湖!!” 麒麟舟里现在奖品堆的已经快满仓了,眼看接近承重极限了。 这奖品带摆得就像货架上的商品一样好几层,麒麟眼睛扫视了下,这里有果篮,礼盒,摆件,还有一些生活用品饰品玩具,还有相当一部分玩偶。这些物品交替着摆放。麒麟看到玩偶那几块区域时都一掠而过,想那是给女仙准备的,甚至都没细看。 可这次取了八哥鸟玩具后,路过这片玩偶区离得太近了,麒麟就觉眼前划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听黛须“耶”了一声。 麒麟道:“你们看到了吗?” 黛须火枭同答:“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麒麟看到玩偶堆中竟然有一个玩偶麒麟兽,和自己一模一样,应该说就是他。还有青龙和火枭,都是真身的样子,而且还把他仨摆在了一起! “这一定得带回去给金朵!”麒麟想。 火枭叫道:“我那个,我要我那个。”黛须也道:“我也是!” “开好啦!右转,平速,”麒麟指挥着云舟,调头回来远远一看,他忽然发现这一片区域前的云舟还挺多,大家好像都绕在他们仨的玩偶前面撞来撞去,屡次去接近他们仨的玩偶,只是或不及或偏差没抓到。 黛须也发现了,笑道:“咱仨还挺受欢迎的!” 几番躲避夹缝逃生,终于接近了,“稳住,向右,……俯冲!” 在舟擦过奖品带时,麒麟探身同时伸出双手,左手抓青龙,右手抓麒麟兽。可万没料到,另一只舟是从下向上从另一个方向向上冲,也是去抓麒麟兽。 麒麟去抓的姿势像在马背上低身去捡地上的东西,而那人去抓的姿势则像站直身伸手去摘高处的桃子。 麒麟抓住的部分小,被那手一下就抓走了麒麟偶。舟身一错,麒麟看到,竟是沙胖苏铁和散财童子一舟,抓走麒麟偶的人是沙胖。 麒麟心里别提多失落了!调整情绪,他按计划抢到了火枭偶,然后找遍了全场整个奖品带也没再找到麒麟偶。 在又一个果篮落进舟中时,就听“噗!”——云舟禁不动,散架了。仨人连同一满舟的物品“呼啦啦”从空中散落。 就见黛须“呜咻咻咻”一下现出真身,一条大青龙身子在空中一盘,所有的物品都落在他的身躯盘花上,他甩着头摆着尾,平稳地落在地上。麒麟和火枭也落地,一指,将龙躯盘花上的物品全转移下来,青龙又变回人形。 火枭道:“不许现真身的你忘了。” 黛须道:“我都已经现了,不差多一次,现在又没比赛。” 三人就在场边开始看战利品。黛须一把抓出自己的青龙偶,看看道:“我的威武呢?!”是的,这青龙偶做得青龙的身躯胖胖的肉圈一转,神态眼睛也是调皮的,姿势正是武科和麒麟比武现真身时的样子,可现在看起来,一点儿没有威武霸气的气势,只有软萌可爱的感觉。 火枭拿过自己的偶一看,翅膀燃着红红的火都做出来了,可是这脚做得胖嘟嘟的,还有翅膀也是,就算张着翅膀带火也完全没有杀气,只有有趣,火枭不自觉自己双手就捏了下肉鼓鼓的身体,“好可爱!”竟然出来一声,吓火枭一重眨眼。 青龙见状也捏了下自己的,出来豪爽的一句,“看我的!”青龙一笑,“什么呀,这谁做的。” 麒麟默默地分着,把黛须和火枭点的摆过去。就见黛须看到第一个相中的那个红盒子,抓起来就拆了包装,“我看看这里是啥。”打开一看,是面圆圆的镜子。他前后翻转了下镜子问道:“就一面镜子为啥装那么好?” 火枭看着镜子,“哇!这是散怨镜!是法器!” 青龙听出来好像不是那么一般,又问:“能干嘛?” “就是谁有怨气,你对着他用这镜施诀照他,他就会怨气消失,或者他怨谁,你把这镜让他拿着,你不用施诀,他偶尔照照,他就不怨怨恨的人了。”火枭解释道。 “这……,我又不想照谁,我也不怨谁,好像对我没啥用,白抢了。”说着放下镜子。 就听麒麟接道:“你若不要给我。”青龙直接一递,麒麟接过揣在怀里。 隐身在空间的老元帅对小乙将“入密传音”道:“看着没,现在他们说话多自然。” “是啊,陛下和元帅没白忙。” 老元帅又道:“不过现在情分还不够深,只能说是有了个良好的开始。” “火枭你是不是特爱吃水果?”黛须看着火枭周围算上双人荡赢的八个果篮。 “一般,这些是我想带回去给元帅书君和小乙将。” 麒麟心道:“我都没记着老元帅。”对火枭道:“你心真细。” “我们去找元帅和小乙将一同回去吧?!”麒麟道。 “嗯!”“好!” 三人把东西隐带在身上开始往回走,边走边目光找着老元帅。 忽然麒麟看到对面不远处桃花仙子抱着麒麟偶站在那儿,旁边还有沙胖。 麒麟心道:“沙胖给她了!我要不要过去要?”麒麟往前走着,心里实在是想把麒麟兽给金朵,心道:“无论行不行,我开口试试。”所以快走几步来到桃花仙子面前。 先抱拳施礼:“仙子有礼。” 桃花仙子看麒麟就这么近站自己对面,还对自己说话,小脸“噗”就红了,好像一下熟了的苹果,又激动又欣喜又羞怯地道:“元帅有礼。” 麒麟道:“仙子手中的——,可否让与我,我想送与我妻,麒麟盼仙子成全。” 桃花仙子低头看向怀里的麒麟偶,笑着往前一递:“给!” 麒麟没想到桃花仙子这么爽快,接过来倒有点不好意思,“谢仙子成全。” 沙胖道:“桃姐——”桃花仙子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截道:“人家送给老婆的,不就是个公仔,你的心意我收下啦!” “那你不是没了,那是你最喜欢的。” 麒麟和桃花听言都有点尴尬,麒麟尴尬自己夺人所爱,桃花尴尬喜欢麒麟让沙胖给说出来了。 忽然黛须把青龙偶往前一递,——不知他啥时候把隐带在身上的青龙偶现出来,托在手上送到桃花面前。 “这个送给仙子吧,也当是之前事的赔罪,对不起。”青龙道。 桃花转头看着青龙,面色就不是刚才看麒麟那样眼含星星的笑意,她微皱着眉,抿着嘴。刚才拔河时黛须把她摔倒可把她气坏了呢!现在,竟说“对不起”道歉了。她心想:“我要不要呢?” 桃花抿着嘴,眼睛下扫了眼青龙偶,“嗯!胖胖的一肉圈,昂首翘尾,呆萌可爱——有个总比没有好。”她一下抓过来,“我接受你的道歉!” 旁边的沙胖心里可是很不舒服,前有麒麟要走了他送的麒麟偶,他想要不再给桃花去抓个其他的,结果后又青龙送了青龙偶,好像和他沙胖都没啥关系了。 麒麟对沙胖道:“仙子,可看到元帅在哪儿?我们想回去了。” 沙胖道:“走了,说让你们自己回去,今日随意。” “哦,那从哪里出去?”麒麟是在这运动场中不知道哪里是出口。 沙胖心里不舒服,但他是接待他们的人,道:“我引你们出去。” 一路上四人都不说话,气氛有点沉闷。忽黛须道:“仙子是不是喜欢那位女仙?” 沙胖剜了黛须一眼,“知道还给他你的玩偶?!还有你——”沙胖看向麒麟,可一点没客气,“你知不知道,你比武虚脱是她第一个给你输的灵力,他崇拜你我废了多大劲才给她抢来你的玩偶!” 沙胖因为有气,胖乎乎的脸更气得涨了一圈。 麒麟一听,想起比武结束累躺在演武场上,原来那第一束灵力是桃花仙子给的。想想自己这么把玩偶要来,对桃花仙子,这事做得好像真是欠情,“我把这让沙胖还给她?” 正想着,黛须道:“你真是不知道女孩子的心理,她既然崇拜新帅,她给新帅比她自己拿着还高兴,还有我的那个你吃醋大不了你再找个比我那个还好的给他,女孩子是可以同时喜欢好几个的,然后你再把我那个找机会丢掉不就完了。” 沙胖惊讶地看向黛须。 黛须骄傲地道:“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爱上我。” “你说的都是真的?”沙胖疑问道。 “当然!我们龙天生就是泡——,天生就是交女朋友的高手,所以我知道女孩子的心理和行为,以后你有什么问题,找我!”说着,一拍自己胸脯。 “好!”沙胖答完又补充道:“那你可不能追她,还有我请教你的事不能告诉她。” “好的!”黛须抬掌,沙胖一掌击在上面。 气氛又好了。 沙胖一直将三人送到浮山平台边上,彼此施礼道别。 (八三)趋和向好 离了两山运动会,黛须火枭与麒麟也分开,麒麟一人回药仙宫——沙胖说了,元帅让他们今天随意。 黛须和火枭同飞了一段路,火枭问黛须:“我去趟司火宫,你——”意思是询问“你是和我一起还是自己独自回军营?” 黛须知道火枭曾是火使,觉得自己进去,他二人说话可能会不便,就道:“我在此等你吧。” 火枭飞进司火宫,见到火君,施礼:“火君!” 火君见了火枭很是高兴,火枭把隐带在身上的物品现出四个果篮,还有半数的其他礼品,放在桌子上。 二人落座。 “火君,近来可好?” “嗯,挺好,你呢?” “也还好,天天就陪新帅读书,没其他事。” 火君道:“可莫要轻贱自己,你所学的与新帅一般无二,命途难料,有学的机会可要好好学,别想没用的。” 火枭一笑:“火君批评的是,火枭一点儿心思火君就说得明白!” 火君又道:“你入了军营,以后就别往这儿来啦!” “这个火枭可不能答应,这里算是火枭半个家,上了天就在这儿,能回肯定是要回来看火君的。” 火君笑笑无语。 火枭站起来道:“看火君安好我就放心了,外边黛须还在等我,火枭这就回了。” 火君道:“嗯!回吧。” “等急了吧?”火枭问。 “没有。”黛须答。 黛须和火枭一同飞回军营。 麒麟往药仙宫飞着,斜侧面飞过来两位仙姑,应是下界履职回来,一个手里托着个小笸箩,里边是一个个挂在小杖子上的白毛蛋球,一个手里拈着两朵棉花,身上飘着长长的线缕。 两位仙姑也看到了麒麟,飞得比较近了,齐道了句:“新帅有礼。” 麒麟答:“两位仙姑有礼。”麒麟本想说清楚什么仙有礼的,可他看着两位仙姑不记得具体是什么仙了。 两位仙姑和麒麟擦身而过,麒麟看到笸箩里的白毛蛋球——这是蚕蛹——猛地想起这两位婚礼上见过,现在换了衣服,是蚕花娘子和黄道仙姑。 麒麟转身急道:“二位仙姑留步。” 二人停住转过身来。 麒麟忙向前抱手施礼,“二位仙姑,麒麟有件事相求。” 二人有点意外,相视一眼,蚕花娘子道:“何事?” 麒麟道:“可否劳二位仙姑送我一架内纱外帐?原来的……破了。”麒麟末一句,眼神有点躲闪。 蚕花娘子和黄道仙姑那都年长的仙姑,可不是小姑娘,见麒麟的神情,一下就猜到七八分。 蚕花娘子笑道:“新帅哪里话,仙家需用,不必如此害羞。明日,我和黄道就能织好纱帐幔帐,你傍晚去取吧。” 麒麟忙谢道:“让二位仙姑受累,麒麟谢过二位仙姑。不知仙姑仙居何处?” “哦,在西北向奇技宫后边,我俩一处。” 麒麟把隐带在身上的果篮现出来两个,递过来道:“今日花树浮山运动会,这是我赢的,二位仙姑莫嫌轻,请收下。” 黄道仙姑笑道:“不必了,新帅自己就用吧。” 麒麟仍是往前提着,“二位仙姑还是收下吧,此是麒麟一点心意。” 见麒麟态度很诚恳,二人便接了果篮,叮嘱着:“明天别忘了!”说着离去了。 “报陛下!”立知应在天帝一行人巡视完森林回天后报道。 “何事?” “就在刚刚,新帅让蚕花娘子和黄道仙姑给他做一套内纱外账。” 天帝道:“可是去的仙宫?” “那倒不是,是半路碰上的,新帅还给了她们每人一个果篮,运动会赢的。” 天帝在麒麟武科场封了麒麟为元帅后,立刻交代立知应,多多留意新帅的所作所为,天帝要知道,麒麟是不是个当了天帅就得意骄横、借权谋私的人。所以交代立知应暗中观察麒麟。 天帝眨了几下眼后,道:“继续观察。” 麒麟一进药仙宫,想到自己去运动会玩了小一天,金朵却独留房中,心中忽生出愧疚之感。他把赢来的奖品全都显现出来放在中堂的桌上,拿起麒麟偶和八哥鸟玩具就来到了婚房。 麒麟把麒麟偶往躺着的金朵面前一递,金朵正眼睛望天枯呆着,就见一个瞪眼咧嘴、扬头蹬蹄、胖鼓鼓的彩色花麒麟一下出现在眼前。金朵头明显一探高,眼睛瞪大了一圈,眼里溢出惊喜的光,连身体都一拔劲儿。 麒麟把麒麟偶轻放在金朵肚子上,麒麟偶的头在金朵胸前和金朵的头脸对脸。金朵不由自主地咧着嘴,抬起她不太灵活的胳膊,两手抱住麒麟偶,就看,咧着嘴看。心道:“这也太可爱了!太逗了!活灵活现,呀呀呀——!!!”心里的喜悦在呼喊。 麒麟就站床边,“今天花树浮山开运动会,元帅让黛须火枭和我也去,这是我——”麒麟想说我赢的,可是这个还真不是赢的,“——找到的,给你带回来。” 麒麟又把另一只手的八哥鸟一递,“这个会说话,你跟它说什么它会答,以后我不在时,它能陪你唠嗑。还有这个,”麒麟从怀里掏出散怨镜,“你躺着照不到镜子,这个刚好能用上。” 麒麟把两样放在金朵枕头旁。 麒麟一抬手,中堂的果篮出现在他手上,麒麟一共赢了三个果篮,刚才送出去两个,只剩这一个,他把托着的果篮放下,道:“这里据说都是少能吃到的仙果,来,快看看,先吃哪个?” 麒麟这天剩下的时间就陪着在金朵旁边,给金朵打果皮,给金朵做吃的,给金朵剪指甲。但是没讲运动会,他不想金朵听了觉得没有去心里会有遗憾的感觉。 第二天早上,麒麟进学帐,黛须和火枭已然先到,正背对门的方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麒麟道:“早!” 两人同时转回身道:“早!” 三人从此以后,成了氛围正常的同窗,常常有一句没一句的打招呼聊天。相比较而言,黛须是比较活泼话多的,火枭比较温和,常接应黛须聊天,麒麟话最少,但也不是沉默不言。 黛须讲的最多的是他在东海帮人谈恋爱的成功案例,比如帮螃蟹精追求到了红鲤鱼,帮爬爬虾追到了小乌龟等等。麒麟听着,感觉对自己讨金朵欢心好像都不适用。 火枭倒是听得津津有味,有次还道:“你帮人追了这么多女朋友你自己的呢?” “我的——,虽说本龙最擅长交女朋友生宝宝,可也不是谁都行的,再等等。” 火枭闻言不禁好笑,不戳破他还没女朋友的事实,逗他道:“是啊,咱们男人应该先立业再成家。” 黛须兴奋道:“欸!如果一边是江山,一边是美人,你选哪个?” 火枭道:“当然是江山,有了江山自然有美人。” 黛须摇头充满遐想道:“要是我,我就选个大美人是独生女他老爸有江山的!” 火枭一拍桌案,又指着黛须:“狡猾!”又看着麒麟,连不常有表情的麒麟这都笑了。 “我真没想到他是这样性格。”麒麟道。 “是啊,我也以为他是龙,应该整天板着脸冷冷的,没想到他活泼得紧。” “你俩还说,我还以为你俩都是天上仙,我是下边来的,你俩肯定合伙不说欺负,也会孤立我,我要早知道你俩这么好相处我早说话了,可憋死我了!” “小龙,你有点自卑啊。”火枭笑道。 “不是自卑,是自保。”黛须道。 麒麟道:“火枭,为啥你也一直没说话。” 火枭道:“应该是没找到共同话题吧,你俩都比我小。”心里想:“我还不是在观察你和尚烈是不是一类人!” “那新帅你呢?”黛须问。 麒麟道:“我真没注意到大家都没说话。” 黛须立刻“切!”不信的意思。 麒麟解释道:“真的,我每天都很忙。” “你忙什么?!”黛须又问,还是不相信。 麒麟心道:“忙写作业,忙做药,忙照顾金朵,说出来好像不太好。”就没说话。 火枭见状,道:“新帅已经成婚,你这种单身龙是不懂的。” “哦~”黛须眼珠一轱辘,好像明白了,惊喜地道:“我知道了,是新帅夫人肚子里有宝宝了。” 时间伸展,变好的不只同窗三子的氛围,还有金朵的伤势。 金朵现在手臂的肉几乎已经长好了,手腕至肘,成片的鼓肉的表面,光溜溜的,也没有汗毛和汗毛孔,——都砍到了骨头,神仙药也是没办法能不留伤疤的! 膝盖下小腿迎面这段还在长肉,肉表上顶着暗红的厚厚的硬硬的鼓鼓棱棱的血痂。 最重的右身侧的那五道大深沟还需要些时日,从换纱布时看得出,等好了时,应该是五条镰刀样的肉垅。 可是金朵已经等不及了,她常常侧着身,倚仗左侧身体和手臂支撑开始活动。 翻身,撩起红红的床纱和床幔,“不知他从哪儿找来的,这床纱真好!”金朵先拍了下枕畔的麒麟偶,麒麟偶发出一声:“有我在!”金朵笑着回道:“有你在!”她提着气像一张不敢打弯的弓,小心翼翼地略过坐的姿势怕崩了右身的伤口,把腿直接移到床下,直倾着身体,脚沾地后手撑着床,一用力,她就像一根木棒一样,一下直站在地上。 ——麒麟坐在天书阁的桌前看着空中抹出的画面,边想边看。 (八四)明暗交锋 金朵最近总觉得身上莫名燥热。 麒麟又把补血汤端给金朵时,金朵道:“我想断几天不吃东西,最近总是热。” “那怎么行!你伤还没好,必须吃!”麒麟决断道。 “可是我每天都热,浑身冒火,我不吃!” “必须吃!!!”麒麟加重语气道,又补充道,“我是为你好。” 又一个早晨,一碗补血汤被麒麟端进来。麒麟面容严肃地看着金朵,手托着碗递过来,“喝掉!” 金朵委屈无助地看着麒麟,可是麒麟一动不动地举着碗,见金朵不接——现在金朵的手臂好得已经可以自己拿东西了——,麒麟道:“也行,还是我喂你吧。”尒説书网 金朵叫道:“我不喝!!!” 麒麟抬手定住了金朵,端着碗坐在床边往前移了下身,把碗送到金朵嘴边,轻轻掐开嘴,“我说了,你得喝,我是为你好。”说着把补血汤给金朵灌了下去。一抬手,解了金朵,起身迈步向婚房外走去,他去军营上课去了。 金朵看着麒麟离去后空空的婚房,心里生气,“怎么这只死麒麟我跟他说话就没有有用时候?!都他说了算!” 一股燥热陡然在身体里烘烤,“我说啥来的,喝完就热!”金朵忽就觉得鼻子里一热,“倏”一股热流下落,金朵用手一擦,“呀!流鼻血了!” 第二天早上,麒麟又端来补血汤。 “我昨天都流鼻血了,我不喝。” “你为了不喝找这当借口没用,来喝掉。” “我不喝。” 结果金朵又被定住灌了补血汤,麒麟上课走了。金朵又流鼻血。 第三天,金朵早早起来道:“我要喝补血汤!” 麒麟很诧异,还没煮呢!赶忙去煮,不大会儿,端来,金朵抢过碗道:“你就站这儿,一刻,不准离开。” 麒麟不知金朵何意,就见金朵抬碗干了补血汤。 不大会儿,就见金朵鼻血呼地流了下来。 麒麟忙帮金朵擦。金朵道:“我流鼻血就是流鼻血,你做的补血汤我喝得热了,为什么非要你说要喝就要喝?你是想拿补血汤吃死我吗?你学药学得炉火纯青了?连病患吃完的反馈都不理了?” 大概也是生气,金朵今天流的鼻血比前两天多多了。麒麟手忙脚乱地帮金朵擦,嘴里道:“我也是为你好……为你好。” 麒麟忙给金朵又煮了碗清凉败火汤给金朵服下。 经过了流鼻血事件,麒麟不给金朵喝补血汤了,但他还是认为金朵得吃东西,所以他又变为给金朵做饭菜,当他把一托盘饭菜端上桌时,道:“饭菜没有补血汤那般上火,以后还是给你吃食物。” 金朵看着饭菜就是心里咯噔一声,她知道,麒麟一定会“再吃一口,再吃一口”,就一口一口地增加她的食量,之前胃吃疼就是这样来的。 金朵心里知道以后会怎样,可这只麒麟他要不改主意跟他说啥做啥都没用,补血汤是看到流鼻血才停下的,这胃疼可怎么让他看呐,只要他不信就会一直让她吃! 金朵为了吃食物量长的慢点儿,她决定一开始就少吃,“这只死麒麟不吃肯定是不行,肯定又给我强喂!” 金朵只吃了一小茶盅那么多就说:“我吃够了。” 麒麟道:“你吃的太少了,来,再吃一口。” 金朵心道:看看,我就知道,再吃一口! 金朵道:“前边补血汤的火还没退,先消消的。” “哦,那你先消几日。” 金朵心道:还好能拿补血汤的火挡一阵儿。 如金朵所料,果然麒麟每次吃饭都在金朵吃完时还要金朵“再吃一口”。 伤,一但变好就好得快了。 麒麟在天书阁写作业间隙抹出画面看到,金朵从最初一点点的挪动渐渐能迈成步子了。麒麟有时也快放,把金朵从醒来这一天的生活都看了。金朵撩开纱帐,拍一下麒麟偶,听到麒麟偶道“看我的”,她笑着回一句“看你的”,她趁他在厨房做补血汤在地上走动,可估计他快进来,她又重新躺到床上。 麒麟看着画面心里轻笑道:“迷惑我!” 麒麟看到自己离开婚房去上课走了,金朵又开始活动,一般上午她活动的会比下午久一点,中午自己回去看她时,她又会躺到床上,不过在他走后,她是真的会睡会儿午觉,晚上她还是会小小地动一会儿,然后就抱着麒麟偶和八哥鸟玩具聊天,有时她会拿起散怨镜照照。 每当看到金朵拿起散怨镜时,麒麟都在心里祈祷:“金朵,多照一会儿,多照一会儿。”麒麟没告诉金朵那是散怨镜,他希望金朵在一次次照镜子中散去对自己的怨恨。——这也是为什么他从黛须那儿要来散怨镜的原因。 这日他看到金朵撼嗒撼嗒好容易走到婚房门口,推推门,推不开,金朵“噹”抬脚踢了脚门。 麒麟在他不在药仙宫时总会给金朵加个结界,因为夕弦偷过金朵,麒麟可不想金朵再被偷。金朵受伤也不能动,他就施了个最小的,只给婚房罩住,反正金朵也出不去。可现在金朵能动了,见金朵推不开门踢了门一脚,麒麟立刻就要飞回去解了婚房的结界。 可麒麟一下停住,“不能回去解,,如果我现在去解了,她该知道我正在偷看她了。” 这日,金朵在麒麟面前故意走动,麒麟看得出来,比她实际能走的要差很多,金朵心想,“不能让他知道我快恢复好了。” 麒麟心里好笑,却高兴地道:“你能走了。” 金朵道:“我昨天都走到门口了,门打不开,我还踢了门一脚,我想活动空间大些,你把门打开吧。” “好。”麒麟知道她是十天前踢的门。 麒麟这日起变为给药仙宫加结界。 当麒麟再抹出画面时,就看到,金朵在药仙宫的各个房间门口处推门,掰锁头,东找西找…… 药仙宫的各个房间都是被锁着的,所以以前金朵要每晚偷钥匙,现在麒麟晚上不回来睡,金朵不知道钥匙被麒麟放在了哪里,所以她看各个门依然锁着后就找钥匙。 药仙宫麒麟留给金朵的活动空间就是婚房,中堂和大厅。这三处的摆设真可谓一目了然,金朵看全了这三个场所的各处嘀咕道:“放,他也不会放这儿。” 她又开始找寻工具想把锁头或门砸开。可是这三处根本没有工具。“用板凳!”金朵看着中堂的座椅心想。摸到椅子后,不禁恨恨地一咬牙,“软的!”——整个药仙宫都被麒麟施了软化术,不管是什么都是软软的。 金朵尝试了用指甲剋用牙咬之后,无奈地看着后门,“看着像橡皮做的似的软不溜丢的,铁还是铁,木头还是木头,根本弄不破!” 次日吃饭时,金朵带着一丝笑意道:“你别让这屋子软乎乎的了,我想好好活,不撞头了。” 麒麟用羹匙给金朵往碗里放了块豆腐,道:“我已经忘怎么解了。” 金朵立刻转为气道:“你骗我!” 麒麟心道:“你不是也在骗我。”麒麟默不作声。 金朵腾站起来,大叫一声:“放我走!” 麒麟坐在桌边继续吃,金朵就站在旁边怒视着麒麟。 麒麟继续吃着。见麒麟不说话,金朵气得奔门口跑去。麒麟一抬手,一束灵力罩住金朵,金朵在灵力裹挟下噔噔蹬蹬倒退,又退回到桌边。 金朵气得把所有菜都倒到麒麟正夹的这盘中,菜乱乱的混在一起,有的菜条还落在盘子外的桌上。 麒麟不语,停都没停继续夹菜,金朵看着眼前沉默的麒麟,一会儿后一转身坐去床上。麒麟饭吃完了,起身来在床边道:“我去上课了,你看家。” 就在麒麟要迈出婚房时,金朵叫道:“你把药仙宫结界解了,宫里活动不开!” “好。” 金朵坐床上就想:“以前后山结界有漏洞我就出去过,你现在总不在宫里,门出不去我想办法,一但想出来,我就能出结界,所以得先把结界扩大,再说宫外还有其他东西呢,指不定就能找到工具。” 麒麟上着课,麒麟眼前就看到金朵来到宫门外,敲敲石桌石凳,敲敲大柱,按按地面,折折花茎……那是麒麟寄在金朵耳环上的神思看到的,麒麟心里轻笑,那边金朵可是噘嘴长气,“都是软的!” 金朵一连三天见麒麟一个字都没有,可第四天早上,她发现麒麟走后,饭桌上有一颗钥匙,金朵拿着钥匙就开始试。“疙瘩!”后门的锁开了。“呀!是开后门的钥匙!” 金朵冲上山,寻找着结界薄弱可以出去的地方。 麒麟坐在课堂上,边听课,边眼前看着金朵穿林过树。 还像以前那样,金朵还没接近到有可能出去结界的位置,麒麟就提前在书案下一翘手指,那一片树林便会提前变化,金朵在山上跑来跑去,却始终找不到可以出结界的地方。 麒麟给军营送来了第五个月的药,老元帅听了药官的汇报,“数量没变少,质量也没变差”,心道:“又学习又做药,他还真是能承担!”书君考过一次月考,跟他说麒麟虽然最差,但是并不能说不好,只是比火枭黛须少填三个填空而已。 老元帅在课堂上看着三子道:“我们从今天起要学习阵法,同时会先是沙盘推演,确定战术后会各掌一营实兵对战,希望大家认真学,打出漂亮仗。” (八五)逃之牢结 金朵也不白给,跑过的地方记得不说,很快就想到办法对付树林。她把宫前的花拔了当绳子,把树丛和树扎成捆或系一圈,这样再跑的时候就方便很多。即便她知道树们被麒麟做了手脚,可是树们却不能再阻碍她接近结界。 麒麟坐在课堂上,就见金朵时不时就会跑到很接近结界的边缘地带,看得他一惊一乍,好在树丛被麒麟立刻布置得很密,待到下课,麒麟“刷”地就不见了,他出现在金朵面前,二话不说,抱起来,直接现身药仙宫婚房内,放下金朵,然后又“刷”不见,现身在学帐课桌前,一天几次下来,看得黛须和火枭一愣一愣的。 这样也就两天,麒麟想:“这样不是办法,现在正学阵法呢,这还得有对战,必须好好学!” 麒麟坐在天书阁的桌子前,看着空中画面里金朵在黑夜的后山中又靠向了结界的地方。麒麟抬手,就见这层结界外整山又套了层结界。 课堂上,麒麟看金朵来到第一层结界边,她推着结界,移动着找着薄弱的所在。一连几天,见金朵没有得逞逃脱,麒麟便也就静静看着,不现身。 金朵居然出了第一层结界!用的还是第一次出结界的办法,从一棵树的树旁钻出来的。金朵刚要高兴,一抬头就见还有一个透明的黄光罩,金朵一跺脚,大叫道:“麒麟,你卑鄙!” 麒麟在课堂上听得认真,没太紧留神眼前的画面,忽的这一声冲进脑中,麒麟收眼一看,金朵站在第一层结界外!麒麟就在课堂上“刷”不见了。 麒麟把金朵抱回婚房,又现身回课堂。 下课了,老元帅把麒麟叫出去,“新帅,发生了何事?” 麒麟淡淡道:“药仙宫刚有急事,已经无事了。” 老元帅沉思努了下嘴道:“新帅,你虽未正式领兵,但已是元帅,我看你宫中常整山结界,众仙出入当皆视见,如若需用兵士,新帅现已可以调用。” 麒麟看向老元帅,心道:“我早就知道众仙见我药仙宫总是加结界,早晚会有猜疑,但若不加总不能时时定着金朵,所以我只能加,想必元帅应该也早注意到了。现在若能用兵士,元帅既然说了,我就要几个兵帮我看吧。” “元帅,”麒麟有点像给人添了麻烦那样不好意思地道:“我要九个兵行吗?” “当然。” 当天放学,麒麟就带九个兵回了药仙宫。这九个兵麒麟是这么安排的,前宫门上空两个,后宫门上空两个,另四人与这四人两班倒,另一人专门做饭,是伙头兵。 麒麟把他们的住室安排在入宫右拐第一间室,站在室门口的廊道上,前后一望,前宫门后宫门都一眼所见。 麒麟交代八个兵:“看到夫人出来,只要不到浮山边就不必管,如果到了浮山边,就用法力将她定住瞬移至中堂,或者用跟随术带她走回来,千万不要伤了她。” 其中一个兵士问:“夫人难为属下怎么办?” “她难为不了你们,她修为不用。” “哦~”几个兵士心道,“夫人的修为竟然不能用!那她就和个凡人差不多。”又在心里疑惑:“和个凡人一般,元帅为何又要看着她不让她离开呢?”“欸,让看就看。”“元帅说不要伤了她,这么看,元帅应该对她挺好的。” 几个人各自心里想着,麒麟忽凛声道:“外来的人一律不准进宫!” 几个人齐道:“是!遵元帅命。” 麒麟不再设整山结界,金朵当晚一出后门就发现,“咦?!没有结界!”金朵现在已经懒去想麒麟又有什么新招,她知道,他不让她走就是了。 果然,金朵刚穿出山林就被两个兵士“刷”现身拦住。金朵有些愣,在药仙宫除了麒麟和她,她还没见过其他人呢!哦,上个月不知那人是谁,那个姑娘背过她。 “你们是谁?” 两个兵士施礼:“夫人,我们是元帅派来看守药仙宫的兵士。” 金朵看了眼兵士一身的盔甲,觉得应该是假不了。心里恨恨地道:“竟然派兵来帮忙!” 嘴上当不知道问:“你们拦我做甚?” “夫人,得罪了。”兵士并未细予回答说“元帅命我们你到浮山边就把你送回宫去”,直接一下定住金朵,然后金朵就看到自己“刷”离了置身的树林旁,停身在中堂。 麒麟最近学习特别忙,那阵法还有什么五行八卦还会变,他全身心地学习,可仅有的空儿抽出来看看金朵,仍是看到金朵执着地逃跑,一次又一次被兵士带回药仙宫。 麒麟心道:“为什么,金朵,为什么你一定要离开我,我对你不好吗?你在我面前我认为你是在和我呕气,可我对你多好你感觉不到吗?我自觉得只要你不跑,我们是可以太平度日的。” 麒麟“刷”一下消失在天书阁中,他现身在药仙宫浮山侧面,这里,兵士刚刚又拦住了金朵。 兵士抬着手还没施法术,就见元帅走来,忙施礼:“元帅。” 麒麟走到金朵旁边,直接抱起金朵,慢慢地往回走。麒麟边走边用余光看着金朵,金朵在自己怀里完全不反抗,“她应该不讨厌我,不讨厌为什么还要走呢?”他想起白天上课讲治军里有句话:“严,故能行其法;威,故能著其令。”(注:出自三国魏桓范《世要论·兵要》) 麒麟心道:“是不是我在她面前不够威严,所以我不让她做的她根本听不进去?” 麒麟故意板起脸,看着怀里的金朵,用威严的语气道:“看着我!” 金朵歪头看麒麟,看到一张非常威严的脸看着自己,心里不禁一抖,连身体都瞬间僵硬了。麒麟怎会知道,他自己长的很有威慑力,金朵本来就心里怕他。 麒麟道:“从今天起,你不能叫我麒麟,你要称我为元帅!叫一声!” 金朵把脸低下,不叫,也不看麒麟。她默不作声,她觉得麒麟对自己和以前有点儿变化。 金朵仍然逃跑,一天数次,麒麟每天晚上都从天书阁出来送她回去一次。 这天,麒麟抱着金朵往回走,麒麟想着这十天他制定的作战方案。他低头看向怀里的金朵,心道:“元帅说了,三天后实兵对战,你知道我现在多忙,你就不能安静几天让我省点心!”麒麟话到嘴边,几次想说出来,终究没有说出口。 麒麟抱着金朵一步一步往回走,这条路从后边绕出来右转刚好路过关长毛巨虫山洞的洞口。 金朵在麒麟怀里,就见路旁那巨大的黑色洞口出现在视线里,金朵身体不由自主的一抖,随着麒麟的脚步移动,山洞越来越靠近,金朵越来越抖。麒麟脚踩着路,就觉怀中金朵身体颤抖得厉害,身体也往回缩,麒麟疑惑:“她怎么了,她冷么?” 顺着金朵视线,看金朵盯着山洞,“她原来是害怕,她一定是想起长毛巨虫伤她的情景。”这样想着低头看着金朵,麒麟不觉就缓慢了脚步。 金朵看到麒麟在看她,而且走的明显变慢,而且麒麟还看了眼山洞洞口!金朵心想:“他一定是又要把我放到山洞中!”金朵不禁就想到了长毛巨虫,长毛巨虫那锋刃剑林在眼前挥砍,身体那穿裂的疼痛,鲜血淋漓几尽,神识恍惚抽离……恐惧,无助,绝望,所有的感觉瞬间都回来了。金朵在心里喊:“不要!不要!” 金朵抖着,身体越来越缩紧,越来越打弯,趋向缩成一团。 麒麟就觉怀里的金朵的身体发抖着,并且越来越缩,越来越坠,坠得眼看要抱不住了。麒麟弯下点腰想把金朵往上颠一下重新抱稳。 可是金朵已近缩成团,一下从麒麟两臂中漏了下去,“噗嗵”落在地上,就见金朵屁股着地,但她没起身,直接一腿跪地,一腿蹲,手拽着麒麟袍子的一点儿,浑身颤栗地道:“元帅……不要……不要……不要放我进洞……”说着低下头,噎噎呓呓哽咽着哭了起来。 麒麟弯下腰,用手轻轻地捧起金朵的脸,金朵的脸上,泪水一片。她闭着眼睛仍是咿咽着不敢大声哭,像压抑着不敢爆发怕惹怒了他一般,又或是只是害怕,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哭。此处,正停住的这里正是洞口外,麒麟扭头,看向黑漆漆的洞口,眼神里有种看不分明的意味。 麒麟转回头,两手在金朵脸上从鼻根内眼角向两腮外一抚,轻轻擦去金朵脸上的泪,道:“金朵,不怕,起来。”金朵抖的厉害,也许没听清也许起不来,姿势没动。麒麟搀着金朵把金朵扶起来,一把又把金朵抱起来,“不怕,我再也不会把你放洞里。” 麒麟重又抱着金朵走在山路上,金朵在麒麟怀里头侧倚靠着麒麟的胸,麒麟低头看金朵,此时她就像一个乖弱的小孩儿。麒麟眼前不停地出现刚才金朵半蹲半跪在地上,发着抖满脸泪水地“求”他的脸。她叫了“元帅!”她一直都不肯叫,可她刚才叫了! 那一声“元帅”叫得,在麒麟听来只觉得满心的苦,像心里灌满胆汁一样苦,他想哭! (八六)孰轻孰重 麒麟黛须火枭每人身后都是一营的兵士,他们悬在空中向下俯瞰,出现在他们脚下的,就是一会儿实战演习的演武场。 在学兵法进入学阵法一开始,老元帅就把这第一次实战演习的沙盘展示出来,供他们思考制定战术。现在,这九瓣中的一瓣浮山,经过老元帅提前派人用仙法造山开谷,画河种林,搭桥穿洞,架垒挖壕,完全变成了和沙盘一样的实地战场。 老元帅道:“规则你们都清楚,现在就可以入场了!” 麒麟黛须火枭各自领着兵从不同的入口进去。 是的,是不同入口。这沙盘有三个入口,只有一个出口,在制定战术时就已经确定了入口的选择。 对战规则是这三队人数相等的人马,相互为敌。所以对一队而言,相当于或先后、或同时面对两倍于己的兵力,同对敌时不联合。兵器可带三种,进去场地后,兵器不可用仙法临时调用增加。仙法使用不限,最后以兵士伤亡最少兼先出出口者为胜。 战场之上,只要被击中身体,不论任何部位皆视为死,死兵就地消失退出战场。兵士兵器攻击皆为真实攻击,但是提前在攻击兵器上施有弱化法术,不致兵士真实死亡。战败队,全军受重罚,不分死生,并且赢队死亡兵士也受罚,战败将领罚责最重。 ——就这规则,没有兵会不奋力杀敌。 麒麟选的三样兵器为盾,长枪,棍。 黛须选的是箭,刀,长抓。 火枭选的是铁伞,火筒,长矛。 在制定作战计划时,麒麟黛须火枭三人是信息互绝的,对于对方的行走路线,使用兵器等等全然不知,他们只是根据自己的判定,可能对方会出现在哪里用什么方式攻击,对方可能会使用什么兵器用什么兵器反制,对方可能会使用什么战术用什么战术化解……所以,这是一场验证预见、也是充满未知,激动的盲盒对战。 在黛须和火枭的心里,他俩都想这次赢过麒麟。 三支队伍在三处已经开始警惕地行军,拈着胡须的书君和老元帅小乙将三人静静地悬在空中看着。 麒麟最先在峡谷遭遇到黛须,黛须放了一顿箭,麒麟的兵士以盾遮挡,挨过箭雨,本以为黛须会杀下来,但是他居然带兵撤了。 还没离开峡谷,上边乱石齐落,麒麟抬头一看,上边是火枭。麒麟下令,“速速通过!” 出来后许久没遇见敌军,麒麟还纳闷儿。 那是山谷上,黛须放完预定的一半箭——他给火枭留一半——刚想下来近距离杀敌,就见火枭从远处把火筒对准了他,他赶忙撤走。火枭军给麒麟军砸了顿石头,就觉不对,果然,火枭撤离的路边黛须已埋伏好。 火枭也不能退,退回去只有来一条路,结果就是在距峡谷不是特别远的一处地带,火枭军和黛须军杀在了一处。 麒麟军出了峡谷走的是另一个方向,所以一直没遇到人。 火枭打着,觉得黛须军的长抓兵似乎提前做过安排,和刀的配合形成了一个组合。他们集中对付铁伞。而夺了伞后就那伞和长抓去对付长矛。 火枭眼看自己的兵伞不断被夺,叫道:“长矛和伞!”众兵士得令,长矛立刻和伞相组合。黛须剩的是箭,火枭剩的是火筒,箭筒齐射,战势一时恢复到持衡状态。 可是黛须忽一声号令“撤!” 火枭没追,一是怕有诈,一是这才开始,不能把兵都搭这儿,后边遭遇麒麟怎么办? 黛须撤后首先检查箭,几乎放光了,他就是担心箭光了对方还有火筒才撤的。不过他的计划也完成得不错,他这一战夺来了不少铁伞,能补充多一半已经空手的箭手。 麒麟军按既定路线向前走着,远远地看到了桥。麒麟心内高兴,桥是好的,说明他们还没到。麒麟忽得报,“报,发现敌军。” 麒麟透过比桥更远的树林,就见一队军在里边穿行,目视距离桥比自己这方离桥要远一些。 麒麟低声道:“速过桥!” 麒麟这边刚开始行动,对面的黛须军也发现了麒麟军。黛须高喊道:“杀啊!” 麒麟一见,喊道:“不过桥者即死!”麒麟的兵之前就在穿过峡谷时被黛须射了顿箭,现在明白着谁过桥,断了桥谁就活,一股气涌。两股兵从两向迎面涌去。 就在桥头前,兵士相遇,厮杀一处。黛须仍是长抓和刀组合,刀是短兵器,和长抓最适合夺对手的短兵器,麒麟的兵器只有盾是短的,长枪和棍都长。 看到黛须还有铁伞,麒麟瞬间明白他遭遇过火枭。铁伞也是短兵器,兼有盾牌的作用,但比盾牌弱。而麒麟的长枪则是锋利的长兵器,比较而言,麒麟的兵器占上风。 麒麟观察着,黛须似乎在抢盾牌,“嗯,抢盾牌他才能抗我的长枪和大棍。”麒麟又发现黛须的箭手箭筒都空了,拿伞的几乎都是箭手。麒麟大喊道:“长枪、棍和盾,破长抓,他们已无箭,全力过桥!” 黛须自然知道,过桥后一断桥这边兵就过不去了,所以也喊着:“全力对战,夺桥!” 兵士们从桥头的区域杀到桥上,甚至是成伙的边战边在桥上厮杀。被杀的立刻消失,还有许多从桥上落桥的,在水里搏杀,只要没死就不会消失,就要战斗。 麒麟的兵士和黛须的兵士混战着过桥,麒麟看到自己这边绝大多数兵都过了桥,黛须还有少量滞后。麒麟一声令下:“断桥!” 随着桥“咔隆隆”断裂砸进河水,还停在桥上没来得及上对岸的兵士,瞬间和桥一起落入河水中。黛须对已上了对岸兵命令道:“撤!” 在这场战斗中,黛须落於下风。来到一个安全地点,黛须立刻清点人数和兵器。麒麟没有追击。黛须心道:“也不知道,算上前边用箭伏击他的,谁损失的兵多。” 麒麟整理队伍,继续前进,绕过山梁,整整遇见从水洞中出来上岸的火枭军。火枭军没选过桥,他们是简易的木筏穿水洞行走。 火枭道:“对敌!杀啊——!”带着兵士冲向前方。 麒麟带兵几乎可以说是等在原地,因为麒麟军的地势高切有遮掩,火枭军的地势低完全暴露在平地上,这对火枭军太不利了,所以火枭下令,趁麒麟军还没隐蔽立刻杀上来远比等在原地更好。 兵对兵,将对将。兵士们在山坡上混战,麒麟和火枭面对面站立。这情景像极了武科时的二人。火枭手里是一柄长矛,麒麟手里是一柄长枪。 火枭一矛向麒麟面门扎来,麒麟躲开,同时一枪斜刺向火枭软肋,火枭一转身,避过这枪,同时长矛一转照麒麟跨划来,麒麟向前一窜身,猛然眼前出现金朵的画面! 金朵在山上跑,手里举着根半臂长一臂粗的树枝对着自己头,边跑边回头看…… 火枭的长矛奔着下盘接连三刺,麒麟跳转身躯躲开,拔身飞上空中,挥枪下砸,火枭一矛当棍向上一架,麒麟落下,和火枭有一段距离站住。 就见画面里两个天兵从后边举着手,“夫人,放下木棒,我们不定夫人,我们不靠近。” 金朵喊着:“退后,别跟着我,你们今天再定我我就打我自己,你们元帅最怕我受伤!” 就见金朵边说边退,她跑到了药仙宫后山瀑布旁的山面处,她退着退着后脚跟绊倒一个突起的小石头,就见金朵整个人从瀑布一半的那处倒仰着腾空摔了下去…… “呀!”麒麟大惊。 那瀑布支出好几块巨石,金朵磕上一定会筋断骨折。 火枭的长矛绕了个花,从前面由远及近刺向麒麟左肩,那一刹,麒麟的脑袋要炸了,“离开救金朵?这里在对战!临阵脱逃,军法不容!”就一瞬,很短的一瞬,火枭就见眼前麒麟一下变出两个! 麒麟情急之下使出分身术! “分身术!”火枭以为麒麟变分身术是为了对战他,“这不是幻术,两个都是他!”矛尖没停继续向前,分出的另一个人形“刷”消失了。 金朵从空中下坠,麒麟“刷”地现身抱住倒坠的金朵,一旋身,猛地左肩头微一抖。 火枭就见麒麟身体刚一往后缩,猛地斜刺里一股巨大的灵力束,把麒麟和自己同时推翻倒地。 火枭扭头一看,黛须正冷冷地看着他。因为黛须突然的这一灵力束,火枭刺麒麟这一矛没刺结实,就在肩头轻扎进去一点儿,所以麒麟抱金朵旋身时才会感应到,左肩猛地微抖一下。 麒麟把金朵放在平地上,两个兵慌乱地出现,刚才他俩根本没反应过来金朵就掉下去了。麒麟对赶来的两个兵道:“定住,送回去,别解了。”说完消失了。 麒麟的分身回来了,又合成一个人。他站起身,看到黛须正冷冷地看着火枭。火枭现在已经知道麒麟是分身干别的去了。他有些尴尬地对黛须道:“我以为他分身是为对战我的。” 麒麟发现气氛不对,忙道:“怪我,对战时应该的,难免会受伤。没事。” 黛须转头看了眼麒麟,又对火枭道:“他不计较,我也不计较,不过大家都在这儿,打吧。” 黛须这样一说,三人倒不动了。谁和谁打?剩下那人是参战还是观战,三个人三角形各站一点,定那儿了。 周围现在是三股兵士混战,他仨就站在一个平面上,像静止了般。 在天上的老元帅指着下边气愤地对书君道:“看看啊?!这叫什么?!这叫什么?!!” 元帅大帐内,三子站在帅案下,此时,实兵对战已经结束了,三个人在帅案下微低着头。元帅已经咆哮半个时辰了! “你们三个站那儿干嘛呢?你们是三个敌对的将领遭遇了,就站那不动,卖不了的树干挫那儿,合理吗?” 黛须小声道:“这种情况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出现。” “说什么!!!” 黛须不吱声了。 “新帅,你分身干什么去了?说!” “我妻失足落山,我去接她一下。” 元帅猛一拍帅案:“又是你妻!你知不知道你在干嘛?!你在阵前打仗啊!孰轻孰重?!还分得清吗?!新帅,你听好!管好你的女人,如果你再出现今日这种情况,我便以扰乱军务罪将你妻带到军部受罚!” 麒麟有点发愣,心道:“军规里有把外边的军属带到军营受罚的吗?” 老元帅在前边继续道:“你的女人,你若管不了,本帅替你管!!!” 麒麟看着老元帅,微咧着嘴气弱地道:“还是不劳烦元帅了。” 这次实兵对战,麒麟的兵士损失最少,火枭其次,黛须最多。所以黛须和火枭的兵全员受罚。麒麟的兵士中死的也受罚。但是罚主将,麒麟黛须火枭全受罚,麒麟就算赢了也罚! 兵士们有的被放在长凳子“噼噼啪啪”地拍板子,有的被荆笞,有的被束手,麒麟黛须火枭三人为鞭笞。 三人被抬回黛须和火枭休息的军帐,彼此看看对方,不禁“哈哈”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笑。 也就又过半个时辰,老元帅来了,道:“新帅黛须火枭起身听令!” 三人颤颤悠悠爬起来,站好。 “新帅黛须火枭听令,立刻去演武场跑千转。” “啊?!!”黛须直接叫出声:“元帅,不是罚过了吗?” 老元帅道:“少说废话,穿好衣裙,走。” 演武场,就是九瓣大盘中间的那个大盘,当初麒麟比武时很多兵和天帝都来观看的演武场,一千圈!尒説书网 他们三个一竖排像三个蚂蚁在场周圈上慢慢地移动。军令难为,天黑了,麒麟不忘往药仙宫送了个信,“给夫人做些食物吃,解了她,看住她。”又给金朵送个信,“我有些军务,回不去了,晚饭你自己吃。” 入夜了,三个蚂蚁还在场上移动。 (八七)操兵浴梦 千转终于跑完了,此时已接近子时。就见书君“刷”出现在场边,对正出跑圈的三子道:“随我来。” 黛须无力地叫道:“书君,还去哪儿啊,再罚您杀了我吧。” 书君没理黛须飞上空中,三子也起飞,佝偻地跟着书君飞。三子发现他们竟飞离了军营,而且越飞越高,再往上就快有云霄殿那么高了。 平飞一会儿后,他们来到一处幽静的小山处下,落在一个白色的大石庐前。大石庐的外观很简单,就是将一个馒头坐在地上拔高出来的形状。入口顶上书有“壮阳”两个大字,不过三人可没抬头,谁也没看见。 随着书君拾级入内,转出了墙廊,一个低低的圆形大池出现在地中央。 书君道:“进去泡泡吧,活好了血泡,伤好的快。” 黛须凹着嘴兴奋地道:“嗷吼!原来是沐浴,早说嘛。”一马当先,噗通扑到水里。大概龙就是对水亲。 麒麟和火枭也进了水。此时三人才知道,老元帅罚他们跑千转是为了让他们活血。 书君道:“天亮之前必须出来,准许你们泡三天,记着来这儿前活好血。”书君说完走了。 水温非常合适,泡在其中很舒服。经过一天的征战,又受打跑圈,三人早就累坏了,入了池很快就都睡着了。 朦胧中,麒麟仿佛感觉有一团乳白包裹着自己,乳白在身边晃动。麒麟觉得自己很舒服,很愉悦。 他伸出手,像是去召唤也像是去触摸,他想知道那是什么。那乳白晃动着变换着,最后竟幻化成金朵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金朵面带着柔和明媚的微笑,眉目含情。麒麟有多久没看到过金朵笑着看自己了!他定定地看着面前金朵的笑脸,眼睛都不眨,好像一眨金朵就会消失不见。 可猛然见,金朵那张脸眉目瞬间扭曲,变成一张凶戾的脸,张开嘴巴,那嘴就像是鳄鱼的嘴,满嘴尖牙,很大很大,一口朝麒麟头咬来。 麒麟浑身剧烈地一抖,从梦中惊醒。看看周围,很安静,黛须和火枭各自都泡在水中酣睡。麒麟狠狠咽了两口口水稳稳心神,回想刚才的梦,“金朵会那么恨我吗?” 第二日,老元帅带他们三个视察操兵。麒麟三人不知,这是老元帅有意让他们出来活动,不定坐在学帐里上课。 经过昨夜一泡,伤轻了许多。他们从一部开始。天兵八部每部一座浮山,也就是九瓣中的八瓣,另一瓣为总帅帐及属官职能部门所在。各部浮山自有小操练场,并且接通中间大盘大操练场。 看着小操练场上的一部兵士,元帅介绍道:“昨日你三人的兵士皆从一部抽取。新帅,跟他们打个招呼,慰问一下。” 麒麟看向老元帅,“元帅,说什么啊?” 老元帅看着麒麟,没说话,转过头,面对正操练的兵士道:“停!” 兵士们立刻收兵刃站好,急促地调整站位后整齐无比。这时,排头一兵高声道:“请,元帅训示!” 老元帅朗声道:“众兵士辛苦!” 兵士们齐声高喊:“应!保卫、天界!!!”声音彻彻,喊完声音还在空间中震荡。 老元帅对麒麟道:“新帅。”示意麒麟来一遍。 麒麟站在老元帅旁边也面对兵阵道:“众兵士辛苦!” “应!保卫、天界!!!”一样声音震响。 从一部往前走,每到一部都驻足看一会儿操练,然后慰问兵士,都是相同的一句。看完六部出来时,麒麟边走边问老元帅:“元帅,他们训练每天都是练这些吗?” 老元帅道:“就是这些。”看麒麟听完面无表情,心道:“他问这话还有没有下文,是随口问嘛?” 老元帅没直接问麒麟想说什么。走不大会儿,到七部了,老元帅训话时开口就道:“此营兵士,今日起全权由新帅掌管,一切事宜报请新帅,听从新帅命令。” 麒麟一愣,“怎么到这儿变了?”不过心里忽然莫名激动。老元帅道:“陛下要面见我,该到时辰了,最后两部就由新帅视察完毕吧。” 老元帅领着小乙将走了,这是老元帅故意把空间留给麒麟,看他有了掌管权能干啥。实际他并未有天帝召见。 麒麟站在兵阵前先没说话看了一会儿。忽然他看到这一营兵士手中用的皆是长枪。他走到一个兵前,取了这兵手中的长枪,走到空地就在兵阵前开始练枪,众兵士静默地看着,“这,什么意思?!哦,新帅想在我们面前露一手。”大家这样想着,忽然一声“好!”立刻随之而来是不断的叫好声。 就见麒麟练着练着,身形移到侧面的石柱处,左圈右圆在空中几画后,猛然间窜到柱前“哒哒哒哒哒哒哒哒”一时间,枪尖处火星儿四射,碎石四溅。火星儿和碎石尽去后,就见在大石柱上被刺了八个坑。 麒麟回到兵阵前,先“呼,呼,呼……”隔空调来一排石头墙,砸在操练场的侧面,然后才站定扶枪对面前的兵士们道:“从今日起,全营用长枪,训练量如下安排:每日辰以枪扎石墙深度为成绩,参照石柱上的八个深度标准,达到最深者不罚,不及者,一深者七倍,二深者六倍,以此类推,日测日罚,石墙日清日平。”m..Com 听到这,所有兵士才猛地反应过来,这新帅是重新定了训练量。 傍晚的帅帐内,七部将军站在帅案前,对老元帅道:“元帅,新帅的制定的新训练量可得到元帅允许?” “并未。新帅无需得本帅允许。” 七部将军明显生气地道:“元帅,他一个新兵蛋子都没当过他懂练兵吗?” “将军!”老元帅厉声道:“注意你的言辞!” 七部将军压下气地道:“要不元帅去看看新帅留下的标准,能达到八坑的能有几人,新帅是想累死兵士们不成?” “将军,元帅这样制定必有这样制定的道理,还有,将军今日的军务当报请新帅,将军可以请回了。” 七部将军见老元帅并不给做主,抱手施礼:“末将告退。”一肚子气出了帅帐。 老元帅对旁侧的小乙将道:“去请书君。” 书君到了,三人出了帅帐,远远地看到麒麟黛须火枭三人一竖排又像三只蚂蚁一样在跑圈,——这是他仨主动跑的,跑完好去泡池。老元帅见此情景,不禁一笑。 七部的操练场大石柱旁,老元帅书君小乙将隐身看着柱上的八个坑,这——能达到第八坑标准的不能说没有,但肯定极少。 小乙将道:“元帅,要不让新帅改了吧,对众兵士这标准实在太高。” 老元帅道:“刚定就改,新帅日后的威严如何立得起来!按新帅说的执行,明日起,你亲自监督训练及测试扎坑成绩。” 书君道:“你这样不怕新帅被众兵士排斥?” 老元帅平静道:“书君有所不知,多年来,天界兵士训练几乎没什么大改变,这也是我不让我儿三将军参加夺帅的原因,我不希望他夺了帅继承我的治军衣钵。我就是要看看一个新帅能给军队带来些什么。如若这么样执行,效果不好,新帅也会知道这样不好,总要让他试试。兵士不满,可以有方法补救的,我们的存在不就是给他护航的吗?再说,也许效果好,能提升兵士能力呢?” 书君一笑:“元帅说的也是。”老元帅又对小乙将道:“小乙,一定好好记录,为以后调整制定新的训练量做好数据统计依据。” 麒麟黛须火枭三人泡在大池内,今天可比昨天精神多了,谁也没睡。 黛须在池中摆手摆脚转着弯地绕圈花样游泳,“这水有些粘滑,你们发现没?”说着用手撩起来,还用手指碾了碾水,“有点儿像——唾液。” 火枭笑道:“亏你想的出来,给你这么大一池唾液让你泡!”火枭也撩水,“这里是天界的壮阳池,在这池中沐浴能有助快速的疗伤,也能壮阳,来这得得到天帝批准,不是谁都能来的。” 黛须听言已然是笑得哈哈哈哈的了,道:“壮阳,我得多泡泡,不能浪费。”说着沉到水底。 “这么说陛下已经知道咱们实兵对战的事了?”麒麟对火枭道。 “应该知道了。”火枭答。 黛须从麒麟面前的水里突然冒出来,一把把坐在水中台阶上的麒麟拽入水中,转头对火枭道:“你们老坐着干嘛?都下来游泳。” 水中的麒麟很是慌乱,“我不会,我不会……” “知道你不会,这不是要教你,火枭你也下来。有我还让你们当旱鸭子,一晚,保证明天把你们扔水里绝对淹不死!” 黛须就这么教起了二人游泳。“只要不怕水,保证鼻子嘴在水外边,你在水里咋呆咋动都死不了。” 在黛须的霸道教学下,麒麟和火枭竟然多时之后,能在水里小小地游上三两下不沉底了。 游累了,三人并排坐在一处水中台阶上, 那一刻,三人几乎同时下意识往下看,暗自对比谁比较大。当发现其他两位也是这反应,三人不禁互推,又都乱入水中,笑着游去了不同位置坐下。 朦胧中,麒麟就觉有急促的跑步的身影,渐渐清晰了,是金朵,金朵在药仙宫的后山丛林间拼命地跑,她惊恐回头看着后边,后边出现了长毛巨虫,这大虫在林中向金朵拱涌着追来,所过之处,树林成片成片倒地被荡平。金朵边跑边喊:“救命!救命!”哭喊着,声嘶力竭地喊着:“救命!救命!……” 麒麟想去救却感觉自己动不了,麒麟拼命地挣扎,喊着“金朵!金朵!金朵!……”浑身猛地一抖,麒麟醒了。就见火枭在斜对面看着自己,那边黛须还在睡觉。 “我做了个梦。”麒麟道。 “你喊了半宿金朵了,没事吧?”火枭道。 麒麟在水中换了个坐姿,“没事。”沉默了片刻后道:“你知道仙家谁的兵器特别厉害?我想借用一下。” (八九)诛杀巨虫(上) 天帝带着道玄君,畯禾君还有一众凡界的地骨仙、四海龙王、部分山神和江神河神,高悬在凡界上空,他们正在现场确定这次小沧桑的工作安排,比如调整区域和负责仙家等等。 凡界七万年一个小沧桑,所谓沧桑,简单说就是山河调换。江河的河道上升露出地表,使得河底多年的淤泥干化成为新的耕田,这样才能使农田有充足的地积肥料;新的山川升起,旧的山川下沉,这样创造新的河流通道,也迫使生灵转移到新的河域周围生存。 天帝指着一片深林安排着:“塔克山神,山倾时这片深林林木压于低下以化乌石和黑水。” 天帝指着三条河水水道说:“此三条河要消失合为一江,合时一定要猛,越快速越好。” 天帝指着一片偏远的矮山道:“畯禾君,明天让居这山区的人们颗粒无收,距其五十里设湖伽措,诱改其捕鱼生存,让湖接通此河,然后湖渐渐干涸,迫其迁移河中流域安居。这片全变雪山,为下次小沧桑备江河水源。” “地骨仙,你们地震时一定注意强度和时间间隔!配合山神和河神江神造山和开新河道。” …… 天帝在天空中一样一样的指着凡界大地部署着。 麒麟手戴着银色的玄铬纤丝手套儿,手提着诛仙剑,来到关长毛巨虫的山洞结界屏前站定—— 刚才他把金朵套了个麻袋扛在肩头运到军营的学帐内,然后对跟随而来看金朵的八个兵交代,“不准她出此帐!”麒麟记得他兽形变人形摔趴在浮山平台时,看到把尚烈震得颠到空中又砸在平台上。他可不想和那大虫子打起来,万一给金朵震摔在地上。 ——麒麟站在结界屏前心道:“金朵,我一定杀死它,让你从此以后再也无需害怕此洞。”抬手一指,眼前的结界屏消失了,麒麟稳步入内,麒麟回身,又把结界屏封上洞口。 巨大的长毛巨虫趴卧在洞中的地上,“吸呼,吸呼”地酣睡着,满身,满身都是两臂多长雪白长毛附在身体上!只少量地露出些许黄绿肉身的底色。那长毛成片铺敷身上,看起来柔顺得如同滑锦——此时可真看不出,这就是把金朵砍得血肉模糊差点丧命的利刃! 麒麟绕着长毛巨虫巨大的身体缓步走了一周。 麒麟想:“我现在用剑砍几百剑肯定能削了它的头,可它现在睡着,好像我这样杀它杀得不太光彩,——总得要它睁着眼看自己死死个明白!”尒説书网 这位崇尚“武德”的麒麟,手指一弹,,六个水晶碗立刻移了原位。就见地上的长毛巨虫轻晃了下后“嗷”一声,一下上半截的身躯直立起来,同时长毛全都炸开,麒麟就觉眼前“轰”地现出一个擎天抵地的巨大狼牙棒!那巨毛附着的身体也露了出来,黄色和深绿的柱子粗的筋(条)索一条条色谱条般交替贯满全身! 麒麟看着眼前的巨虫:“伤我金朵,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可它死穴会在哪儿呢?”看到那遍布全身的锋利长毛,“定在它身上某处!若是不先砍了它毛,还真近不了它身!好!那我就先给你剃毛!” 麒麟脊背一拔劲,飞身冲向大虫的脖颈。飞近了,麒麟看清了,那长毛哪能叫“毛”,全是三棱刃的巨剑。 长毛巨虫一下就发现了身侧地上一个很小很小的人举着剑向自己飞冲来。它低头就迎了来。 眼看麒麟手里的诛仙剑和长毛巨虫的毛剑相遇了,诛仙剑却一拐弯,麒麟差点叫“妈,你坑我!”几乎同时脑袋里传来意念:“抓住一根,快。”就在毛剑要砍在麒麟身上的刹那,麒麟一下抓住最近的一根,就见诛仙剑横在麒麟的胸前,以抓住的那根毛为圆心,就着麒麟的飞劲,“刷——”,一堆断了的长毛剑劈头盖脸的迎面砸来。麒麟埋头躲避。 毛剑落毕,麒麟抬起头,自己所在处已经成了一个圆面,还有中间一根,麒麟抬剑就把这根剁断。脑中传来一声愤怒的意念:“混蛋,那根留着还有用呢!踩着它往上飞多近,这回没抓头儿,还得重头飞!” 果不其然,长毛巨虫看他竟然给“我”剃出块斑秃,横身“呼”扫了过来,麒麟没了攀附,只好飞向石壁,大虫奔着麒麟的落处就砸来,麒麟跳左,砸左,跳右,砸右,近处石壁先后碎落,麒麟向远的地方飞,麒麟刚落身大虫就赶到,一时间石洞里像崩了一般,到处落石头。 在落石中,麒麟终于一个没躲过,大虫把一块大石和麒麟一起摔在石壁上,麒麟往下落,还没到地,大虫从空中直接压下来,就要扎在麒麟身上了,诛仙剑猛一抬,接着就像伙夫手里的刀切片剁段,“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麒麟感觉自己的左肩膀都要抖掉胛了,随即麒麟被一股力气一扯,刚好躲进诛仙剑刚刚为他削出的无毛窝中,从头到脚,将将够。 长毛巨虫高兴地以为它这回可以好好地把麒麟摁在地上摩擦。 麒麟一伸手,抓住跟前的一根长毛,“刷”,一剑下去,一片;换一根抓,“刷”,一剑下去,又一片…… 长毛巨虫扭动着身躯还以为,麒麟在自己的强身利刃下一定血肉模糊,微微抬起身躯想欣赏一下自己作品,却见—— 麒麟扭动着身躯,像一条蛇在丛林里蜿蜒前进,所过之处,地上铺满长毛巨虫“美丽的羽毛”。 却见——“他还活着!我的毛!”它气得猛一滚身,想把麒麟碾死。 麒麟立刻被巨大的虫身重压在身上,麒麟差点被挤吐血,大虫同时滚动,麒麟被压在地上被动地被搓滚,一时间,莫说皮肉,麒麟感觉骨头像被粉碎一般,自己就要化成齑粉了。除了疼,麒麟感到没有呼吸了,大虫把他闷在地上暴搓,没有空间,没有空气,没一会儿,麒麟就窒息了。 “怎么办?!怎么办?!”有些昏迷的麒麟问自己。 就听“嗷呜”一声,长毛巨虫的身体从麒麟身上弹开,就见身下那处的麒麟发着白蓝的光,从地上站起来,怒视着长毛巨虫。原来在眼看陷入昏迷之际,麒麟本身的麒麟火甲出现了,那温度多高啊,长毛巨虫一下被烫弹开! 长毛巨虫更愤怒了,疯狂地挥舞身体向麒麟攻击,麒麟身上的火甲很快消失了,它只在生死之际出现。麒麟又开始在洞里飞腾跳跃,不过这回,他可不是单纯躲避,已经打了一阵了,他已经了解这大虫扭曲的弧度和速度了。麒麟偶尔就接近大虫顾不到的弧度处,掠过时砍下几根。 麒麟脑中意念传来:“我说,你是凡人吗?法术都死哪儿去啦?!这么砍何时砍光!” “对啊!”麒麟嘴里道:“打忘了,现在用!” 麒麟抬手一个定身术,大虫当即不动,刚好麒麟飞在虫头处,把剑横在脸前,双手握住。麒麟身体水平,与大虫平行像一根针插进了大虫的毛剑深林。 随着诛仙剑的到来,长毛巨虫的毛剑纷纷倒下,麒麟所过的身后,变成一条无毛宽空带。麒麟飞到虫尾,反身再从虫尾向虫头回来。就像割秧般,毛剑成片倒落。 咋眼间,麒麟就飞了四个来回,长毛巨虫左半身的毛无一幸免。长毛巨虫当然知道麒麟在剃它的毛,它浑身一震,随着一声狂怒的“嗷呜——!”它居然冲破了定身术! 麒麟正飞到它中段处,见虫子动了,伸手抓住一根长毛,麒麟就挂在了长毛巨虫身上,他左翻右旋,不断变换抓住的毛剑,新的凸毛圆面也随即不断开辟出来。 大虫想把麒麟从身上弄下去,它奔着石壁涌去,它贴着石壁爬,想把麒麟刮下去。它得逞了。 麒麟在被一块大尖石刮住、手被拉离了握着的毛剑瞬间,麒麟一剑插在巨虫身上,想用剑固住自己,可剑触到皮肤,哏吧溜丢,根本扎不进去。 麒麟眼角余光看到一颗小石头正飞在空中,那是大虫撞石壁飞出的碎子,此时正背离大虫身体飞向空处而去。麒麟“刷”果断用出“分神术”寄神思在小石子上,又一合,人立刻出现在那处的空中,随即穿身飞向近处头顶的一个倒锥形石凸。 麒麟双手攀住石锥往下一看!那大虫像一条肉龙,石壁在它的拱涌擦撞间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纷纷解碎飞落,在大虫的长毛巨剑和石壁间形成了滚滚的剑林石河。麒麟看得真是好一吃惊,若没及时脱身,现在浑身不得伤多少处! 大虫感觉到麒麟已离了身,可它却并未在落下的纷飞碎石中发现麒麟的身影,它头转了两圈,似乎是在环视整个洞中找寻。当确定没在地上时,它仰起来脸。麒麟看出它要抬脸的苗头,“刷”隐身了。 可大虫“嗷——!!!”一下立起来,几乎只有个屁股还挨着地,整条虫直顶向石锥。时间像被慢放了。看着由远至近的巨棍麒麟想:“它看见我了?!!!”他猛的明白过来,他用了隐身术不见了,可是诛仙剑隐不去还在,它是看到了诛仙剑,——知道我在这儿! 麒麟盯着越来越近的毛脸,“那就来吧!”麒麟在毛脸逼到近前,手中诛仙剑柄在掌中突“刷刷刷刷”飞旋起来,就像剃须刀一般,眨眼把面前的毛削净,随即把剑横举过头顶——在大虫撞到石锥时,从头顶脚蹬着前进,越过头顶后不蹬改为飞,一路开去,就像在大虫身上坐滑梯一样,从头到尾,又一带长毛巨剑被斩下。 长毛巨虫似乎色变浓了,大概是气的,转回身,找寻诛仙剑的所在,——麒麟现在还隐身着呢,刚才是隐身打的——,麒麟把剑背在身后藏起来,长毛巨虫对着整个石洞愤怒地“嗷——!!!”“嗷——!!!”“嗷——!!!”不停地叫。好像在对麒麟说:“出来!”“你出来!”“有本事别隐身!” 麒麟“刷”现身了,大虫就见身周一下出现了几十个麒麟,大虫一愣,它看到麒麟们飞向自己身上不同地方。大虫使劲的甩扭,可它就觉背上狠狠一重,接着就想扭却很扭不起来了。 那是麒麟先分身术,因为每个分身会很轻,又用分神术,落下合之后几乎同时又使出了“千斤坠”。麒麟这回就是一个剑客在丛林里左右开弓,前后翻飞,毛剑以飞旋游转之剑气,无需触碰,毛剑成片成片被斩削而落。 这大虫真不善,它又冲破了千斤坠! 麒麟几番给大虫又是割毛,又是剃斑,现在这大虫,就右身下侧裙子般还有成片的毛剑。其他处都是偶尔单根,那是麒麟握抓时那些中心的那根留下的。而脸上,则是像个最简单的麻将一饼图那样,周围都是毛,中间一个秃圆。不知道长毛巨虫要知道自己现在这形象会不会气撞头撞死! 麒麟正要抓住哪根毛剑再接再厉,忽然感觉身下大虫怎么在微颤? 就在眼前,麒麟看到,无数的毛剑像雨后春笋般就在眼前重新长了出来!两臂多长,三面刃,锋利无比,都是之前剃掉毛的断茬儿上长出来的!长毛巨虫就像刚才完全没经历过打斗恢复成最初的模样! 麒麟惊讶得大瞪双眼!站在毛丛中,看到满眼都是毛剑,那么文明的麒麟也不禁在心里骂道:“叉叉的,带修复的,合着刚才都白打了!”麒麟手中的诛仙剑似乎也有同感,麒麟能感觉到,它在手里狠狠地一震! “难怪当年两部天兵都没灭了它,被金刚网带到药仙宫平台上时白毛丝滑的一格格,跟个切花焯过水的鱿鱼似的,原来能修复!”麒麟想着,“那现在怎么办?再斩一遍?”麒麟现在心里有一丢丢后悔,“我进来那会儿不撤血阵直接剁了它多省事!”可眼光再看下面,放水晶碗的石壁早被撞得不复存在,碗也不知被石头压在哪里去了。 此时,虫和麒麟竟然都有短暂的停歇,大虫轻轻地有节奏晃动身体,好像说:“呵呵,没想到吧?!拿我没办法吧?!” 麒麟扶着毛剑的手对那根狠一较劲,“既然斩不绝,我就拔!”“噗”一根巨毛被拔出,“噗噗噗”又拔三根,“咕咚,咕咚,咕咚咚咚”,“呀!!!”麒麟大惊。怎么了,麒麟拔出巨毛,那毛孔居然开始向外涌黄色的液体,液体就液体,溅在麒麟身上,麒麟的衣服竟然“呼”腾出磷火甲,那说明这液体是有毒的! 不拔毛,找不到虫子死穴,拔毛,虫子喷毒液,一时间,麒麟站在虫背上骑“虫”难下!!! 麒麟脑中传来意念:“你既有火,烧它!” 麒麟只在生死间现出磷火甲,他知道自己是火麒麟,可是却不会在平时调出火焰。麒麟道:“我不知道怎么燃火啊!” 麒麟感受到诛仙剑一个强大的嫌弃,“切!” 紧接着,麒麟遵照诛仙剑的命令飞离了长毛巨虫,他悬在它面前的空中,先施了个牵引术后,就见诛仙剑一下脱了麒麟手,在麒麟身前大三穴三点,敲起麒麟的手臂,引着麒麟两手臂三转相合向前一指,突,剑猛一敲麒麟小腹,麒麟猛一张嘴,就见口中“芜”一条火龙冲向巨虫! 世间万物,植物也罢动物也罢,怕的只有两样,水,火。成了魔的长毛巨虫也不例外,无非是要不是普通的火才行。 火龙包裹着长毛巨虫,长毛们焦滋滋萎缩,长毛巨虫翻滚地扭动着,想挣脱笼罩,麒麟全神贯注的施着法。眼看着长毛巨虫向秃虫转变,就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嗷呜——!!!” 长毛巨虫猛地向前一扑,它竟,它竟撞破了洞口的结界,冲出洞外!!! (九十)诛杀巨虫(中) 麒麟的脑袋短暂的“嗡”了一下。他预料到长毛巨虫难打,所以用结界屏把洞口封死,这样他和虫子就相当于困在洞中,只有一个能活,他俩打成啥样外边的仙界都不受影响。可万万没想到长毛巨虫竟然冲出洞口! 麒麟紧随其后追了出来。 长毛巨虫带着满身的火焰飞进空中,“这虫子居然会飞!”麒麟又吃了一惊。 “嗷呜——!!!” 长毛巨虫一拱涌,一下就从这处出现在很远的另一处,简直是闪跃式的移动,它不光会拱涌的波浪似的前进,它还会像蛇一样波形着前进!麒麟就看到长毛巨虫“芜!芜!芜!芜!”闪现在各处,快得眼睛都要跟不上! “嗷呜——!!!” 长毛巨虫呼啸着撞在财神的浮山上,财神的浮山立刻元宝金条金币崩落乱飞,浮山少了半边;长毛巨虫身体甩在司水宫浮山上,那无数深深浅浅的蓝色晶体组就的巨大魔方立刻塌散了架;长毛巨虫弯转着扫过树浮山,无数的树被连根拔起,抛撒空际;长毛巨虫顶到司仪浮山,那浮山小了点,直接被摧毁为沙石消失不见…… 也许是长毛巨虫浑身烧得疼乱撞的,也许是它故意撞的,以便撞灭自己身上的燃火。它“嗷呜——!!!”“嗷呜——!!!”地叫着飞着,一时间半个浮山层到处都是它疯狂移动的身影,四处都有被撞得暴崩塌毁的浮山。 浮山层没外出的仙家们,猛的就听到一声“嗷呜——!!!”的嚎叫。还有“轰隆隆,卡崩崩”的声音。又一声“嗷呜——!!!”这什么声啊!怎么这么难听!——仙界何时有过这么难听的声音!偏天界空透,声音传得远。几乎所有听到这声音的仙家都出来,站在自家的浮山平台上看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看,把仙家们都吓了个倒仰儿。 就见一条巨大的看不清是啥的“火龙”在空中狂暴地拱跃穿梭,呼,飞到那儿,呼,飞到另一个那儿……,它身上火焰熊熊,一块块火团不断地从身上纷落,尤其是和浮山相撞时,更是落烬火星混着崩碎乱石四散飞射!而那火龙身后,一个人举着一柄寒芒宝剑紧追不放! 书君从天书阁出来站到平台抬脸一看,惊得眼睛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他认得,那长度那胖瘦,是长毛巨虫那只大虫啊!!!他飞身悬在空中,对看热闹的仙家道:“大家小心了,那是长毛巨虫!” 众仙家觉得自己的浮山有可能不安全的立刻飞身,悬到高处的空中。 在学帐里东翻西看了半天的金朵正感到有些无趣,猛也听到了虫叫声音,她立刻往外走,兵士赶忙拦在门口,“夫人,元帅交代,您不能出帐。” 金朵抬手道:“我不出,我就在帐里,这儿。”指着门口的内侧,说着向外张望。 长毛巨虫身上的毛全都被火烧秃了!火的厉害之处是,它不光烧毛,连汗毛根、孔也烧。长毛巨虫身上还零星地往下落着碎火,再看它身上,已然是黑红斑驳。 麒麟没给它喘息的机会,举着仙剑不断地劈向巨虫,这大虫,左飞右转,灵活得很,剑芒的巨大气浪根本没再度让它重伤。忽然,那大虫“咔啦,咔啦,”皮肤开裂,一块块巨大的裂皮剥落坠下。 麒麟开始还以为是火把它皮肤烧干了,一动就崩裂了,结果看到一只崭新的红色大巨虫出现在面前时,麒麟气得直咬牙。它居然蜕皮了。新虫虽然不再有长长的毛剑,可是这皮肤就像是红色的盔甲,剑芒砍在上面,连个剑痕都没有! 而且很快这皮肤表面开始像融化似的,不断地涌黄色的液体。麒麟再用火喷去,那虫竟不再燃烧。原来这虫有针对地进化成在身体的表面敷一层液体阻碍燃烧。 麒麟在心里想:“这该死的虫子!别人是烧出油来更好烧,它是出油辟火。”麒麟现在就是追着大虫用剑打,虽然没什么明显作用,但只能边打边寻找破绽,以图对策。 大虫像故意气麒麟一样,向前跑跑就忽然回过头正对麒麟战几合,然后再跑,还顾意撞浮山,把那满天的碎石落木往麒麟身上抛。麒麟用剑砍了它身体无数剑,得出的结论是它身体根本不怕砍! 天帝正带领一众仙家在天层指着凡界布置小沧桑的工作,“四海龙王,将需沉入海底的岛屿启动时,一定记得转几转,让周围的水族远离,不要让它们追随岛屿下沉,以免随去深海别域,水境不服导致死亡,还有——” (九一)诛杀巨虫(下) 花瓣叶子风暴散去后,大虫重新现出身躯,毒液没了。嚯!这大虫经了纷飞花瓣叶子的裹旋,如同被磨坯抛光了一般,红赤得越发娇艳欲滴,鲜亮夺目! 泡泡已经被麒麟和仙家们合力破尽了,金光柳条自动退走。麒麟在火枭背上飞着对大家道:“我要刺它尾菊,求请众仙家帮我固定住它!” 可大家看向大虫,这家伙还固定住它,你看它就这会儿也没闲着,左窜右跳满天的在捣毁。 寿星一甩长胡须,“芜——”,那长须如一条银色的河一下缠住从它切近飞过的大虫,大虫身子一扭仍向前去,就眼见着寿星被“悠——咻”从这处天空被甩到很远的那处天空。 长毛巨虫“咻——呦——”叫了一声,紧接着又“嗷嗷——”叫了一声。 耶!大虫叫的声音怎么有变化!大家都听出来了,却一时看不出空间它即将使用什么的迹象。 麒麟叫道:“堵它嘴!不能让它叫!”可是前边刚说让定住,这又让嘟嘴,麒麟忙补充道:“先定住,再堵嘴。” 众仙听了,也是,不先定也堵不了嘴! 就见紫薇星君一伸掌,道:“六合碎星金光阵。”书君在远处不由自主地叫道:“你怎么才用啊!” 六合碎星金光阵,是由无数金色的星星组成,星星们的密度并不紧密,足够仙家们在星星空隙中的空间随意飞行,但是长毛巨虫这么大,则从中可就过不去了。 六合即六面,就见紫薇星君,上,下,左,右,前,后,一片一片瞬间建立了碎星空间。 金刚网是直接对着目标下网,但是六合碎星金光阵是在外围建立碎星空间,把中间很大的空间留下,随着星星的不断向里添加,然后处于中间的大物,活动空间就会越来越小。 大虫撞向星阵的边界,可是它发现它撞不出去,眼看着金色的星星们一块一块占据大虫的空间。大虫虽然没被固定住,但已经被困住,不能四处闪腾飞跃。 空间越来越小,大虫最后所在这空间的位置竟离军营浮山不远了。金朵不知不觉迈出了帐门口,看守的兵也没注意,大家都只顾看天空。金朵仰着头就见金光点点的天空中,斜着有一个恐怖的巨大红虫头,那巨头摇撼撼地张着嘴叫着“咻——呦——”“嗷嗷——” 这时麒麟刚好飞过来,看到帐口外一个小小的身影,如此情况下麒麟还是喊道:“金朵,快进去,这是进化的长毛巨虫!”麒麟飞过去了。 一条电鞭飞缠过来,是电君,电鞭窜着电花缠在了虫脖处,这可是第一次成功缠住大虫。大虫狠劲一翘头,电君是女仙,猛地就被抓在手里的电鞭带得要飞出去,恰这时,雷君飞扑过去,抓在电君的手上,此时,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了。电君稳定住身形,二人共同抓住了鞭。 接着东海龙王抛出自己的法器,那是一条七层金鳞蛟,缠住虫脖另一边。 赶到的三将军抛出金刚网,哪知,网还未落,天空立刻黑了下来,就见无数的虫子铺天盖地飞来,遮蔽了天空,不带翅膀的蠕虫,带翅膀的飞虫,虫子们落在各处,仙家们的身上,法器上,大虫的身上,它们疯狂的啃咬。 场面再度混乱! 原来大虫叫是叫它的同类,虫子哪里都有,来的这些虫子都是天界的,现在竟攻击天界神仙。 金刚网倒是没被咬坏,但是网上密密麻麻挂的都是虫子,沉重得一时三将军抛不出去。 西海龙王挥出掌力,无数的海螺,贝壳,牡蛎,蛏子,海胆,稀里哗啦砸向空中,虫子们被大片大片打落打死,空间又清晰了起来。 寿星不顾混乱,再次将胡须缠在大虫脖后一处! 金刚网一时间打不开,三将军直接把网当绳,在寿星对侧,带着缀在其上的虫子们,把它缠在寿星胡须那处。赶来的天兵忙帮着拉住已缠住大虫的四条“绳子”,像拔河那样。 书君解下腰带,往腰带上打了一串符文,带子瞬间变大,闪着橙色的光缠在大虫的腰部。 腰这部位很重要,大虫拱涌着狠叫了声“嗷嗷——”狂躁不安的剧烈扭动,同时,大虫浑身竟放射出强烈耀眼的红光。 这时,众仙就猛觉有一股力量突然出现,那是吸力,站立不稳的仙家赶快去看力量的来源。 竟然不知何时,这空间出现六个螺旋形的灰色风洞!那洞们也是上,下,左,右,前,后六面,此时正吸着空间中的一切! “嗷嗷——” 金色碎星被吸进去了,法力低的仙家被吸进去了,所有的一切包括大虫叫来的无数虫子亲兵也吸进去了,空间中处处是风暴和飞滚着呼啸奔向风洞的混乱万千。 麒麟和火枭在暴风的吸力中摇摇晃晃,麒麟大叫道:“堵它嘴!别让它叫!” 打到现在,说实话这时的仙家都有些打迷糊了,“堵嘴,用什么堵?那么大的嘴!”一时间竟没人动作。 会计君一抬手臂,臂管中飞出一把算盘,算盘分解,就见无数的算盘珠黑色冰雹般冲进虫嘴。花仙树仙们受了启发,一时间,无数的鲜瓜,苹果,橙子,樱桃,西瓜,木瓜,菠萝,榴莲……瓜果们暴扑向大虫的嘴! 大虫剧烈的挣扎,浑身红光灿灿,就现在又被捆又被堵嘴,它仍然浑身乱动。 风洞吸得众仙家摇摇欲飞,抓着捆大虫的“绳子”的仙家们咬着牙对抗。 大虫的嘴叫不出声了,风洞的风和吸力弱了下去。 就这时,空间响起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它爱葫芦花……” 刚才书君把腰带缠在大虫腰上时,大虫加剧扭动,金朵就又从小荷包里掏出张纸片,那上面画着个圆圆圈。 金朵对看她的兵道:“快,施法,把我的话送上去。”兵士对着纸一点,就见圆圈接连不断地往上扩去,金朵道:“它爱葫芦花,用花迷惑它,还有,扎它**儿,扎它**儿!扎它**儿!!!” “它爱葫芦花,用花迷惑它,还有,扎它**儿,扎它**儿!扎它**儿!!!” …… 空间中那清脆的声音一遍遍地重播,尤其是最后那句,大概金朵是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结果空间就混音般到处都是金朵那清脆的声音“扎它**儿,扎它**儿,扎它**儿……” 天帝急道:“葫芦仙子何在?” 葫芦仙子半边头发散乱地出现在现场,哆哆嗦嗦地,也不知刚才她躲在哪里撑到现在。 “快给它看花!”天帝道。 葫芦仙子可能是真的怕,握拳散开为掌,就见长毛巨虫那大脸前“轰”出现一个比它脸还大的面儿,那面儿上不只葫芦花,葫芦叶,葫芦藤,葫芦瓜,葫芦根……就是所有葫芦身上的东西全都混乱地铺现于整个墙面! 满嘴果子的大虫看到葫芦墙,愣了一下,而后就似乎陶醉的欣赏,剧烈的扭动一下就缓和了许多。 借此时机,一条大链咯楞楞飞来,缠在腰带处,是奇技君,天帅一挥手,兵士们帮奇技君拽住大链。 蚕花娘子和黄道仙姑一起出手,华丽的丝绸和端雅的布匹波涛一样涌去,缠住大虫靠近尾部的那处。 天帝看到远处的泥菩萨道:“泥菩萨,你的捆仙索快拿来一用!” 泥菩萨道:“捆仙索不在我处,被药使尚烈借去了。” 如此重要的时刻帮不上忙,泥菩萨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自己,自己脸上热辣辣的。当然就泥菩萨酱缸色的面皮,发烧别人也看不出来,只有他自己知道。 众仙家已对称着缠住四处“七绳”,这大虫仍能扭动,可忽然蚕花娘子和黄道仙姑的丝绸和布捆卡嘶嘶有断裂的现象,道玄叫道:“南北龙王,快喷水!”又补充道:“往丝布上喷,别喷虫上,滑。” “芜芜”几股水倾泻,湿了后丝绸和布捆那坚韧的程度,绝不比金银差,立刻断裂的态势就终止了。 现在就差和蚕花娘子黄道仙姑这一绳相对的这一绳。 月老回天进入浮山层就看怎么今天空间有星星呢,用手还把飞到身边的抓在手里一颗。就猛看到很远的地方,一堆仙家,中间有个红条……那是在干什么?就往这边飞。 道玄眼尖,老远就道:“月老,快来!红线一用!” 月老人没到,就见铺天盖地的红线大江奔涌而来,红线被道玄引着缠在丝绸布捆这处,月老也赶到了,红线也被南北龙王喷过了水。 现在大虫就像长了八根脚的蜈蚣,它堵着嘴“唔唔”的仍然像握在手中的鱼一般,一挺把、一挺把的动。 麒麟站在火枭背上,火枭载着他在大虫尾部来回的盘旋,等待合适的时机出手。 举着诛仙剑的麒麟叫道:“让它别动!” 怎么让它不动?现在能固成这样已是不易! 就见一个男仙猛跳到大虫身上,它“刷”现出真身,是榕树,它的根系刷刷刷延伸,立刻抱住大虫脊背处的一片区域。 银杏树仙,胡杨树仙,橡树仙,杨树仙,无数的树仙纷纷像榕树一样,跳到虫身上,现出根系,连拉拉藤,葡萄藤,窝瓜藤们也都参加进来,一时间,大虫被无数的根系和藤蔓抱住,缠住,尤其是嘴,被包的最严,唔唔声都听不到了,整个虫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茧! 麒麟高喊道:“我要刺啦!”火枭载着他奔着长毛巨虫的屁股冲去。 一直没有出手的天帅抬手给大虫屁股施了定术,其他仙君也都效仿天帅,整个虫子定不住,定个屁股短暂不动还是要尽尽力。 麒麟看着前方的大菊越来越近,神情严肃,他对火枭道:“你小心,随时准备闭气。” 就这时,一个透明的巨大圆凸面突然出现,罩在火枭和麒麟飞行的前方,随着他俩同步前进。麒麟隐约感到,火枭和自己置身在一个移动的清透空间中。 火枭惊喜地道:“陛下的清蔽罩,我们不用担心它放屁了!你只管去!” 清蔽罩是像隐形眼镜一样的形状,它能屏蔽毒气,但是内弧面的人却可以穿透罩实现攻击,简单说就是防外护内。 麒麟离大虫尾菊更近了,果然,大虫想必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屁股尽管动不了,可是它却放出一串屁,不过这次没用,麒麟在黄雾中继续前进。 麒麟二目如炬,盯住菊花! 清蔽罩碰在虫尾时消失了,那一刹那间,麒麟想是应该扎在菊花旁的肉上还是——,就见诛仙剑直接刺入菊花正中,麒麟眼看自己握剑柄的手就进去了忙撒手。火枭载着麒麟就擦着虫下缘飞了过去。 麒麟脑中传来一道意念:“赶快让虫上的仙离开,我要攻击了,十个数,一,” 麒麟慌忙大叫:“众仙家速速离开!离开!” 脑中意念数着:“四,五,” “我刺中啦!赶快离开它!离开它!” 虫子身上的仙家那都包了好几层,现在听到叫声,赶快撤身。 “八,九,十!” 几乎剑尖顶着飞离仙家的脚穿破了大虫的皮甲!就见大虫这回可是真正在狼牙棒状,剑尖遍布全身扎出来,猛一看,好像长毛巨虫又恢复了它原来的模样。不过不同的是,它原来的毛剑,全是两臂多长,而现在的剑,全是半臂长,而且都是宽刃的 大虫猛地浑身剧抖,嘴里“唔唔”的,它应该是抽缩的,翻滚的,但诛仙剑钉在它的身体里,此时就是主宰它的骨,它的筋肉想抽缩都抽不了,只能原地不动地剧烈颤抖。 紧接着,诛仙剑忽剑尖钝圆剑刃变拐弯,成了卷花刃,好似大虫身上一下长了许多竹笋,大家还在想,这是何意? 就见猛地,所有的剑笋全都旋转起来,登时,千万个的钻头一起飞旋,满天白光弥散。 大虫“嗷——!!!”一声暴叫,所有堵在嘴里的果子猛地都吐了出来。它抽搐着,嚎叫着,颤抖着…… 这时的大虫除了“嗷——”“嗷——”惨叫,什么能耐都没了,万千的刀刃钻头在它身体肆虐,它完全无能为力,它的身体完全由不得它掌控,它只能接受来自身体里的这场凌迟。 红光渐渐弱了,“嗷呜——”一声长嚎,大虫不动了,身周的红光也消失了,它死了。 此时金朵死死盯着空中那个大虫头,她两手攥着小拳头,小脸因为紧张憋得红红的,见那头终于不动了,心道:“大死虫,死翘翘了吧!让你砍我,该!!!” (九四)电雷天罚 夜晚的云霄殿漆黑一片,麒麟跪着昏蒙蒙中就感觉有人,他抬起头,就见书君站在自己面前,书君递过来一块东西道:“吃掉。” “这是什么?” “糖。”说着,这书君直接把糖怼到麒麟嘴里。 “书君,我会死吗?” 这书君道:“既然破会了规则就要承担后果。”说完走了。 麒麟独自又陷在黑暗中,他有种突如其来的茫然,那是计划失算后要面对的结果是真切死亡临近的茫然。 他短暂地想“我现在要逃吗?”可是他没动,“书君方才说了,的确是我破坏规则,不然我又怎会主动跪在这里!——后果,来吧。”麒麟狠狠地闭上眼睛,之后他一直醒着。 一夜过,天刚亮,就听帝令宣的宣令:“浮山层众仙接帝令:今日巳时皆留天,若有职责,自行安排提前或错后。” 辰时中刻,上朝的仙家已经整齐的列立云霄殿中,麒麟当当正独自跪在中间,仙家们都只是看他一眼,无人与之招呼。 天帝到,众仙施礼,跪拜平身,麒麟始终如一,跪着。 天帝开门见山:“殿中所跪之人知罪否?” “知罪。”麒麟答。 天帝看着众仙道:“昨日之事,众仙想必彻晓。殿中罪者擅作主张,违逆帝令,按律雷殒。但,行罪之事间,又多有别事:累仙家殒命者,毁仙界浮山者,虫灭后,罪者复生殒命仙者,并复生往死天兵者,善后化毒者,主动自首认罪者。虽由违令私杀巨虫起,然已祸及天界浮山一层及半,非单纯违逆帝令一项罪施以雷殒适绝之噫!事既关及众仙,必众仙心中有念,故当由众仙共同决之罪者。今,开,乾天云电——” “什么?!乾天云电?!!陛下开乾天云电?!!”殿中朝臣同时心里大惊道。 天界有一个特别的存在。 天界分为浮地层,浮山层和云霄层,每层又分三重,所以共九重。 自天界诞生之日就有一根接通三层九重的紫色柱。这柱似光似云,藤蔓般曼妙扶摇,倘若用灵力推去,云光立刻四散,但片刻后又会飞回到原位,接通紫柱。——这就是乾天云柱。 而在这紫柱高高的一处,独独松枝般探出一片云,紫云,这片云很厚很大,胖乎乎的就如一个极巨大的灵芝。——这就是乾天紫云。 在这云下,是一个几乎等大的光滑悬浮的圆面,这是原来的观星台,紫云最初不在此高,但转升来到这观星台上空,便不再移动,天界只好重设了新的观星台。而这本来青白的平台被头上紫色的云光映照,也显成紫色。在天界远远望去,它俩一同,就好像一个开着口的巨大紫色扇贝。 “众仙可有异议?”天帝问。大殿中鸦雀无声。 书君往前一步道:“陛下——” “书君若是求情就免了吧!” 书君只好退回。众仙看天帝最重视的书君开口都被封了口,自然没有人再发声。 “移步乾天紫云。” 天帝率朝中众仙来到来到乾天紫云处,到了便道:“浮山层仙家听令,不论等级,于巳时一刻前到达乾天紫云。” 帝令宣又重复宣了一遍,随后就有仙家从四面八方“刷,刷”地飞着来到这里,看表情,也是对到这来有些吃惊。 麒麟被殿兵押来,现在独自跪在乾天紫云下观星台的中心。 在等仙家到来的这段时间,仙家们都在心里回顾了下这乾天紫云的简史。 相传还是“图”帝时,由于一次降水失准,那朝时的水君指责云使失职。天帝偏信水君,罚云使雷罚九道。云使受罚后心中委屈,飞时路过观星台就落在上边坐在其上边哭边自言自语自己没失职,呜呜诉冤。 从那日起,天界日日电闪雷鸣,天帝查雷电来处,竟是紫云!想想雷电者皆摄恶示冤。便召雷君重查此事,结果找来当日当时地仙河神山神,皆证明云按时按量送达,是水君出现稍晚风吹移了云致使降水欠量。 为平息天界满天雷电,天帝“图”带水君和一众仙家来到紫云处,刚停在空中,竟两道电雷劈空击在天帝和水君身上。 水君被免职,而天帝“图”禅位,多日来的满天雷电方歇。 最初天界并不知这紫柱紫云有何作用,从那后,数亿万年又有几次,数代仙家们才慢慢总结出,这紫云有判公之能,又有施罚之力。 后来的天帝们若有境况难断甚或自觉施罚轻重难捏时,便会请紫云出面,但是只是很少很少的次数,且都是重罪,被紫云惩罚过的,据说只有一位没死,其他的都被电雷击死了。 所以判“乾天云电”就等于判死。 仙家们不再飞来,此时这观星台与紫云周圈的开口外密密地站满了仙家和天兵。 天帝朗声道:“今,天界有仙麒麟违犯天令,然涉及天界众仙,故本帝携众仙特来此诉念,请紫云判处。” 那安静如处子的紫云立刻微漾漾动了起来。 天帝道:“众位仙家,现在就可把你们心中之念诉与紫云,无论何念,一定真心,且,今日在场仙家每人必须诉念,未累及者也要诉念,无有弃权!众仙清晓否?” 众仙齐答:“晓。” 天帝首先沉念,然后右手双指往前上方的紫云一指,一道浅青色的念光如一颗流星拖着光尾射入紫云。 天帝的念说的话比较多:紫云,我乃天帝,我下令将巨虫镇压,然麒麟私自做主,违逆我令杀了巨虫,并累及天界众仙,按律当杀之。然药宫现他一人支撑,恐杀后出变;又其为名正新帅;再,我自思那虫留与下任天帝杀之,然竟为他杀,我不知是巧合还是他识破我想,亦或别有天意,我下令杀之恐杀错,今请紫云定夺。 书君一道绿色的念光射进紫云:我是书君,我是为他求情的,我与这麒麟小有相处,知他心地善良,他违逆帝令,但那虫子终是要死的,我知道我偏心了,不过我想,他虽然是明知故犯,但当也不知道后果这么严重,所以也可以算作无心。 书君射完看向紫薇星君,紫薇星君,犹豫了一下,一束紫光射出,书君随后就瞪了他一眼,他当没看见。紫薇掌官位荐迁,他发的简单:违逆帝令,不守规矩,当杀。紫薇送念。 道玄射出一道白光:看其行事,自有决断,然累祸天界。事后又积极补救,俯首认罪,道玄请求,不死。 天帅犹豫了会儿,射出一道淡黄光:其罪当杀,然其之后,复生了死去仙家,此是应当,又复生了往死之兵士,此则为额外小功,当可抵部分罪过,况,吾觉之年岁尚轻,莽勇可谅,求不杀,天帅送念。 畯禾君,雷君,礼度君,水君,火君……仙君们都送了念。紧接着就是诸多仙家们送念了,这可就不是像天帝和几大重要仙君一个一个来,而是大家一起送。 “他违逆帝令,无视天规,若不是他私自杀虫,虫子就不会出来,导致对战时我被虫子的空间压缩压死,虽然他复生了我,我认为他该杀。”紫青的光念。 “我被吸洞里那是什么感受?!死亡一点点的逼近,最后窒息,必须杀他!”紫青的光念。 …… “我因他死,可也因他用他的血让我复活,唉,他如果真的因为我施了怨念他死了,——算了,我原谅他了。”白色的光念。 “我外出履职,回来也没赶上,人没伤着,山也没毁,我……还是由那些参与的仙家决定吧,我不怨他也不保他。”白色的光念。 …… 麒麟跪着,他看到无数颜色的流星飞进了紫云,因为星光数目众多形成了一带带彩色飞动的光河。那紫云得了各色星光的注入,越发荡漾着明亮起来,绚烂,梦幻,就像一座令人迷醉的彩色云堡。 麒麟不知道众仙说了什么,但他看得到光念的颜色,那颜色中紫青色占了相当大一部分,还有就是白色,绿色和黄色占的很少,他看到天帝是浅青色的,书君的是绿色的,他看到火枭是红色的,黛须也是红色的。 当依次来到某个方位时,忽然射来许多黄色的光念,麒麟看去,是天兵,那天兵也都眼光向下望着麒麟。 哦~,麒麟明白了,那些应当是去妖界杀虫子死在灰洞里,被自己顺道复活的兵士。麒麟猛然似乎知道,不同颜色的光代表的是什么念了。比如紫青的是怨念,白光是不计,黄光是感念,红光是——盼生? 再也没有载着心念的光点射向紫云了。 就见乾天紫云云朵像波涛般翻涌澎湃,不同的光在里边绞缠,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最后那缤纷的巨大彩团“噗”射出漫天唯一一种颜色的光——青光。 随即青光们像炸开的头发,全射向紫云上空,转眼变成电叉,那电叉杈枝密密麻麻,像倒立的根系网般,在紫云上方生成一个巨大的“电网蘑菇”。 电叉们开始聚闪,越来越烁,众仙们紧张激动敬畏的看着电网蘑菇。 猛一声“咔!!!”一柱闪电直注麒麟。麒麟原跪在地上,“嗵”地扑倒在地,只觉得四肢百骸钻进无数锋针,剧痛到麻木,他扑在地上,感觉时间停了,心跳停了,四周没有光,没有声响,一切都没有。可立刻知觉又恢复了,麒麟只觉得痛,这痛无处不在,彻骨彻髓。 “违逆帝令!” 麒麟挣扎想起来,可他连一动都动不了,“咔!!!”又注,麒麟被击得感觉头瞬间成了白影,身体不自主的抽搐,痛!!! “明知故犯。” “咔!!!”又一注击在身上,麒麟感觉身体如同秋天干枯的树叶,一碰就碎,可他在飞,飞在哪儿?不知道,痛!!!麒麟的意识开始偷停。 “擅作主张。” “咔!!!”麒麟的手指弓着抠着地。 “轻判漏防。” “咔!!!”麒麟身上的麟火甲“突儿”显现出来。 火枭大惊,麒麟的麟火甲都是在出现生命危险时才出现。就见那闪电柱击在麟火甲上,击散出四射的火星。 “败毁天资。” 众仙都看到每击下来一注闪电,那倒立的根系网状的闪电蘑菇就减少一部分,现在还有少一半,大家猜测应该是闪电用完了就结束了,可看到趴在观星台中心的麒麟,似乎已经不行了。 “咔!!!”闪电又击在麟火甲上,电星飞射后,麟火甲的光比之前更弱了。 “我知罪,我也认罪,我不想死。”麒麟已经昏迷,但意识里却不甘的飘着这句话。 “轻行贱为。” 闪电酝酿着,火枭看麒麟——不行,刚要飞身,穿空飞来一柄雪剑,是诛仙剑。剑“嚓”一下扎在麒麟身旁的地上。 “咔!!!”一注强劲的闪电上端一注,下边分出两叉刚好劈在麒麟和剑上各一叉,就见剑猛射出一片白光,而后,“噹”一声倒落在麒麟旁的地上。 “自行其是。” “咔!!!”又一注闪电下来,麒麟和诛仙剑各一。 “无法无天。” “它,它是在给麒麟分雷吗?”火枭想到这儿,“刷”飞落观星台上,他对着头上的紫云喊道:“诛仙剑是我介绍麒麟借的,我也有份。” “咔咔咔!!!”一注三叉闪电击下。 火枭一下扑倒麒麟身上,两叉都击在他身上。 “多管闲事。” 火枭痛完支撑着抬头看云颤颤地喊:“他不能死,他不能死!!!我还有话没问他呢!!!” 麒麟用仅有的一点意识看了火枭一眼,动动嘴唇,可是嘴唇却没动,他想说“你走。”火枭看着麒麟却道:“你不能死,你给我撑住!” 麒麟随即的意识模糊了,他脑中飘过碎碎的画面,和金朵在蓝英河岸,和金朵大婚,和金朵在山上跑抓金朵,抱着金朵一步步回走,…… “我撑不住了,金朵,我这短短一生有幸遇上你,有幸陪着你,往后恐怕要陪不了了,我就快死了……,——死了好,我死了你的修为就解开了,你就自由了……,金朵,金朵,……”麒麟脑中飘过越来越淡的诉说。 麒麟怎会知道,他心念的金朵就在现场! 金朵天亮就听到说什么“巳时留天,职责自行安排。”她心道:“和我没啥关系。”独自吃了早饭,心里还道:“虽然吃饭你常缺席,缺早饭这还是头一回。”也没多想。吃完早饭,她就往中堂走,出后门,上后山。 她走着走着走到了山洞的那条道。她站在道上,心想:“那虫子已经死了,是真死了吧。” 金朵内心害怕那山洞,可现在她似乎要克服害怕心理般,磨磨蹭蹭就向洞走来。她来到洞口外,一手攥着另一手想:“我要不要进去?”她试探地往前迈一步,停住,又迈一步,停住,再迈一步。 离着洞口还有二十几步呢,金朵好像猛听到“嗷——”虫子的叫声,吓得跳起来转身往回跑。看金朵的兵就在天上看着。 金朵跑了一段路停下来,“不对啊,虫子已经死了怎么会叫呢,它死了!你从来就不是胆小的人,再来一次!”这次金朵在之前到达的位置又靠近了三步,感觉洞里好似冲出一阵风,她“啊!”惊叫了声又跑走了。 (九六)恨意生成 夕弦远远望着病房里,尚烈忙碌地在病床间穿梭,时而诊治,时而复检。 自从麒麟那次在大树下与尚烈分别后,尚烈和夕弦逛过一次街,然后就一闷头钻进了诊疗队去治病人了。 趁尚烈不在时,阿左曾突然出现。 “你来做什么?”夕弦冷冷地道。 “太子正在诊病,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小姐不必紧张,阿左来是告诉小姐,太子已经知道他无法回天了,还有他考不了天帅,想必心绪会偶尔不稳,小姐当心,莫要惹到太子生气发脾气。” 阿左说完就消失了。 本来尚烈治完五爪村已经不怎么去诊疗队了,“可是现在他似乎有意让自己忙碌些,也许,他是想用忙碌,让自己忘记他被天族‘遗弃’的念头、让自己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和在在人群中闪亮的骄傲感吧。” 尚烈大概没注意到他把夕弦晾一边了,夕弦很聪明,她并不阻止尚烈去治病人,形单影只了数日,她也钻进了医疗队。 她第一天去时还发生了点小插曲。 此时正赶上一波幼童流感,一夜间,诊疗队的病房塞的满满都是人,父母们带着年幼的孩子前来就诊,孩子“呜哇哇”的声音,大人焦急地问询。 医生们忙了一夜,因为病患数目过多,药不够了,尚烈外出去临城调药。 夕弦看医生们忙得头不抬眼不睁的,就主动拿着药壶,往里面倒了一方纸上的药,加了水去帮煎药。 结果不大会儿,爻戈找那方纸上的药,不见了,就道:“刚才这的药呢?” 夕弦忙在不远处的灶排旁答:“我拿来煎了。” 爻戈奔到近前,就见干干的药材直接在水里煮,也没管他是大小姐,脱口道:“药得先泡好才能煎不知道啊!这,瞎添什么乱!” 夕弦闻言,就想把药壶拿下来接着泡,哪知这片刻功夫,药壶已经煮热了,夕弦没煮过药也没经验,没拿抹布,直接上手去抓握柄。“呀!”一声惊叫,药壶脱手“啪”摔在地上,全碎了,药水溅得四处都是。 这回好,药直接浪费了!爻戈瞪着夕弦。 病房中所有人闻声都停下来往这看,正这时,尚烈回来了,看大家鸦雀无声地立着,当场怒道:“干什么呢?!很闲吗?” 方木来到尚烈跟前小声道:“小姐煮药没泡,壶,碎了。” 尚烈这才看到地上一个碎药壶,气冲地对夕弦道:“你一个大小姐煮什么药!” 夕弦站在人群中,对着面前的爻戈施了个礼,“给您添乱了。”说完一手握着另一手急急的步子出了病房。 病房中又恢复了忙碌,其他的医生在卸车上尚烈带回的药。方木对尚烈道:“太子,小姐手方才烫了,太子快去看看小姐吧!” 尚烈愣了下,冲出病房去。 夕弦独自来到树下,展开被烫的手,心里想着“臭尚烈,凶我。好疼啊。” 尚烈一下出现在夕弦身侧,抓来夕弦那只被烫的手,夕弦往回拽,尚烈直接把人抱在怀里,夕弦动不了,这才说话:“你凶我。” 尚烈松开夕弦,抓着手,把一个小白球罐子单手就盖儿罐分离,打开来给夕弦的手上药。 “你不会煮帮什么忙啊,看把手都烫了吧!” “那谁天生就会,我不是没煮过,煮过不就会了!” “是啊,那你也先问问我怎么煮药,或者看看别人怎么煮,就这么愣头青就上啊!”尚烈边给夕弦的手揉药粉边道。 “那你教我。” 于是就在树下尚烈把煮药的步骤和注意事项教给了夕弦。 夕弦陪着尚烈埋头在医疗队形影相伴治病,转眼天上二十多天,地上二十多年过去了。这日他正给病患诊病,突然头上传来帝令:“今,武科麒麟夺得头名,现,接任天帅。” 尚烈把病患交给别的医官,他独自走出来。 “麒麟武科头名,接任天帅。” 对于这个结果尚烈不是没有预料,可是如今真的成为事实,他的心情非常复杂。一面,天帅是他心中希愿所得,但现在却是属于麒麟;一面,麒麟当了天帅,那么师傅药君就能住在好的囚室。 尚烈一方面心有嫉妒一方面又心有安慰。 可是,他心中那安慰很快就不见了。“你能考上天帅,还不是因为我,我若能上天,怎会轮到你赢天帅,分明是你抢了我的天帅。” 如果说最初尚烈因为麒麟在大婚婚礼上显现真身,让天帝知道了他私下凡界,他怨怪麒麟,那么现在,尚烈对麒麟又生出了妒忌,最后,尚烈把自己无法回天的无奈,对天族“遗弃”自己的悲愤,对自己心爱的天帅之位尚失的失落,全都借此投射在麒麟身上。 ——他恨麒麟!他恨他!恨他! 麒麟成了他所有情绪和愤怒出泄的寄托物! 仇恨的种子一旦埋进心里,它就会生根发芽,最后心就会被仇恨吞噬。 尚烈仰起头,看向天,闭上眼,喉头滚动,一颗雨滴“啪”落在了他脸上,天,下雨了。 尚烈心道:“天族弃我,任我一人在凡界,没一个下来看看我,哪怕私会!我在这凡界还给凡人治病,安固你天族守护的灵源,哼!” 他现在都不知道天界正忙着减少凡人的数量,他在阻碍天族工作进程呢! 尚烈从这日起就不治病了,而且他宣布:“鬼医实习结束,全部回去。” 鬼医们很是意外,手头还有病患没治完呢!见尚烈没盯着,爻戈让医生们治好了病患后,才择日一起回归鬼族。 尚烈对夕弦道:“说是每年都去菊花海,结果那次去完就没去过,走,夕弦,我们去菊花海。” 夕弦很轻易就看出来尚烈情绪不好,她笑笑道:“现在菊花还没开呢,我带你去个别的地方吧。” “走。”尚烈干脆地应道。 夕弦沿着路线,带尚烈看了好些的风光美景,尚烈的心情终于慢慢平复。 这日他俩在一处空中飞过,就闻到一股芬芳的味道,这味道让人陶醉,似曾相识,却更为甘美。 “下去看看。”尚烈道。 这是个不大的小镇,顺着芬芳很快来到一个门洞前,嗬!这围了很多人。尚烈问旁边的一位而立之年的汉子:“大哥,我是路过的外乡人,我打听一下,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么多人?” (一〇二)暗害败露 尚烈跑到距擎穹赤冰莲约一百步远的地方停住,轻声道:“我们就在这等吧。离的近会影响它开花,我们要采它盛放的。” “哦。”夕弦答了声,从尚烈身上下来。 “我们要小点儿声说话,它对声音敏感。” 尚烈就在这处一施法术,在背风坡抠出一个大洞,然后压雪为冰,以冰砌墙,不大会儿,大洞内一座冰做的房子就形成了,而这一切都是在没有声响的情况下完成的。 尚烈和夕弦进入房中,尚烈“哗”变出一个火盆,一堆食物,还有两条鲜鱼。 “我们得等多久?”夕弦问。 “不知道。我也是头次看到擎穹赤冰莲开花,书上说它饮冰雪之精,开的慢,我们先等等看,如果它开得太慢,我们就先到下边等候,待快全开再上来——” “好不容易找到的,我可不要错过了。我还是在这看(读“堪”音)着它开比较放心。” “嗯!你说得对,听你的。”尚烈笑着赞同。 眨眼三个月过去了,那花和第一眼见它时就没变化,尚烈天天从冰房中出来第一眼就看它。 这天,木鸟飞进了冰房。 五爪村那时,尚烈因为从妖族住了一个月,回来又是食物中毒又是惩戒贪官,最后带着鬼医实习疏忽了天白,才让天白是太监那世活了二十五岁。 其后,尚烈很快发现不对。他每次都是五年左右召唤一次木鸟,这样的话,天白死完立刻从天上下来转世,去掉怀孕在肚子里的九个月,应该都是四岁多一点儿。可是尚烈发现,接连几次他按五年召唤木鸟去杀天白,天白都才一岁多点儿,那就是说,天白每次死完,在天上停留了三四日才下来。 尚烈心道:“还知道腾(‘腾’读第四声)时间!你会变,我就不会变。”所以他就交代木鸟:“以后不用等着我召唤你了,看到天白下界两年半就来找我。” 从此,除去孕育的时间,尚烈杀天白的年岁就成了活到一岁半多就杀一次!准确点儿说,就是会走路了时,这样他下手的手段多些。 他不在一周岁里杀,是因为尚烈知道,婴儿不及一元年里死,怨念会特别重,父母亲人的怨念凝聚,也更强。对于仙人,被人寄怨念是相当损修为的!所以就算天界抛弃他了,他也是仙,他可不想让怨念消减他的仙积。 “夕弦,我去办事,很快,一刻就回。” 这天早上吃完饭,小天白的妈妈把他背在背上,约七八岁的哥哥还有爹爹一家四口出门下田去劳作。 出门时,他哥还给小天白抓了个天牛星让他拿着玩儿。到了天地,妈妈把他放在田埂上坐着,他哥又给他捉了个大扁了勾。 小天白坐在田埂上,左手天牛星,右手扁了勾,“芜——飍——,芜——”小嘴发着声自己玩着,田野里,村子中很多大人都在忙着收割,天白哥也随大人帮忙。 道玄一进宫就见月老坐在小桌前埋头用笔画着名册。 “月老,六月之期已过,这几日天白上来没?”道玄问。 “没有,这五天我一直都没出去,没上来。”月老答,接着画名册。 道玄想:“既然没上来,平均六十岁一世,这世也快差不多完了,不如我先看看他这三世过的怎么样。” 道玄便抬手在空中抹出画面,道玄为了节省时间,他还用的速放,这一看,“啊!!!” 就见画面里的小人儿从出生,刚会跑,死了,小婴儿,刚会跑死了,刚会跑,又死了,一到三、四岁就死,咋眼间就死了八世。 道玄一下定住画面,脑袋有些发热,冷静了下,想到“不对啊,怎么可能这么巧,都是刚会随意跑就死?” 月老听道玄惊叫,放下笔,也来一同看。 道玄把画面调回,从第一世重头看,就见小天白趴在大井沿儿边上,结果有只蝴蝶飞到他眼前,他去抓蝴蝶,一下翻到井里,死了。 第二世,小天白走路绊在石头上,头磕在地上,赶巧地上有个尖石头,正磕在太阳穴上,死了。 第三世,背带折了掉炉子里了。 第四世,马蜂蛰死了。 …… “这——”月老指着画面也是惊讶无比。 道玄感觉怎么都是好像有人控制的似的,他又把画面调回去,多看了一会儿。 就见天白死完,道玄追踪那只蝴蝶,竟然飞到远处变出来尚烈。 紧接着第二世,道玄提前放画面,尚烈先是释放了一只木鸟,然后看到那天白磕在太阳穴上的尖石头也是尚烈摆的。尒説书网 …… 都是尚烈做的手脚,却又都没直接动手杀天白,天白却又都世世被他所害! 道玄没看后边那些世,已经气得是七窍生烟!他掐指一算,到今天一百八十八天,天白已经活过了三十七世,平均五岁就一世啊! “天白的历题是‘悟爱一语’,那总得要活到十七八岁才能情窦初开,才可能悟爱,现在活不到五岁,连蒙智都未启,何谈悟爱呀!”道玄心道。 这还是道玄不知道,有两世,一世是尚烈被骗到鬼界当太子,天白活了七岁,尚烈从鬼族回来凡界用发河水给淹死了,还一世,尚烈去妖界获得四万年灵力学修为控制,回来凡界又是中毒又是修理贪官,又是带鬼医治病五爪村的耽误了,让天白当太监活到二十五岁,才平均出的五岁。 天白就算每次都在天上赖三四天,但终究不敢耽误太久,万一恢复正常不知道呢,那不是耽误事嘛!可他哪里知道,尚烈发现他在天上赖着耽误时间不下来后,一生气,竟然一他一岁半多点儿就杀他。 说来也巧,天帝宣武科帝令,麒麟比武夺帅,麒麟诛杀巨虫,麒麟受乾天云电这些事全赶在天白在下界时发生的,他完全不知道麒麟经历这些事的信息,更完美地错过了所有这些道玄都在场、可以去面见师傅道玄的机会! 道玄心里“咯噔”一声,天白是石头,七十二轮转就算认认真真历,那“悟爱一语”要完成都有难度,现在这一下加上前边历过的八世,这四十五世就没了!天白就剩二十七世了,道玄脑袋“轰”一声。 月老看道玄身体打晃,忙道:“别着急,别上火,冷静,冷静。” 道玄稳了稳,猛想起来,“天白现在多大了,是不是又该死了?” 道玄立刻抹出现时现刻天白的画面,就见一大片田野旁,一个小孩,歪坐在田埂上,手里左手一只天牛星,右手一只扁了钩,正在玩儿。 有多寸,道玄就在画面里看到,一颗火球从天空的一角呼啸穿飞而来,那火球燃烧着,速度极快!身后滚滚的白云像被炸(读第二声)了般瞬间膨化,又像将千里雪白的浪花卷起来,形成了巨大长长的江米爆花棒,伴着滚雷般更为尖锐的刺破空气的声响,火球嘶吼着冲向大地。 那火球俯冲的轨迹直直的,当是砸向旁侧的矮坡,可是就见那火球开始拐弯,不断地拐弯。道玄把画面一缩,就见远处空中的云里,尚烈正对着火球施法,——是他在改变火球的运动轨迹! 道玄再看火球,竟拐到冲向田埂,“不好!!!”道玄一下就不见了。 田野里劳作的人听到那尖锐的滚雷声,纷纷扭头看向空中,这一看,立刻被眼前惊骇的场面吓得呆在原地。那小天白似乎也感应不对,抬起头,就见一个大火球在双瞳里越来越大,不禁就定住了。天牛星和扁了勾同时落了地,小天白空举着两手。——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道玄“刷”现身在空中轨迹外弧一侧同时猛推出一掌,此时,那火球已然离地也就十棵树那么高。就听“啪!!!”那火球被摧毁成两块,“嗵!!!”大地一震,砸在地上。 两块落石的落点,远的离着天白有三十步远,近的那块离天白也就十步远。小天白被落石砸地激起的抛土埋在下面。 天白妈这时醒过神来,疯了一样跑出田地,声音撕裂地叫着:“天白!天白!”她冲到田埂上,把土从天白身上糊撸下去,就见天白竟姿势未变,仍空举着两手,一动不动。 天白妈喊着:“天白!天白!……” 尚烈见道玄突然出现,他立刻飞走,而道玄掌击了火球立刻直追尚烈而去,侧头时看天白妈冲向天白。 飞在一处没凡人的荒山上空,尚烈被道玄在前边截住。道玄面色冰冷似铁,两个眼睛喷着怒火,杀气腾腾。 道玄在天界是威望很高的重仙,平时总是平静深邃的样子,尚烈从未看到过道玄现在这副神态。 道玄抬起右手,尚烈就见自己的木鸟被抓在道玄手中,道玄一握,木鸟立刻肢解粉碎。道玄一松手,残碎的木条“哗啦儿”从空中落下。 尚烈知道他杀天白的事败露了。他看着道玄,不由得全身紧张起来,“他会杀我吗?”他警惕地看着道玄想。 道玄看着面前的尚烈,气得真是脑袋里升起一团昏蒙,他道:“本君本无意动手,奈何你如此行事太过歹毒,本君今日定要教训你!”说着双臂一轮,灵力运抵右臂推出一掌。 这一掌道玄本用了两层功力,可就在掌力送出瞬间,道玄一下冷静下来,“这尚烈整日做药,并没有多少灵力修为,这一掌定会伤了他,为是为给他教训,可真伤得重了,药君天帝恐心疼,唉!看在药君天帝的份上——”道玄硬撤回一层掌力! 就见一滚紫色的巨大灵力束直冲尚烈,尚烈瞪着道玄,抬手双虎爪左右一对,调动全部灵力猛向前一推,一束与紫色灵力束几乎一般粗的橙色灵力束,直对而去! “呀!!!”道玄非常吃惊,没想道尚烈居然还手,而且这灵力修为远高于自己认为尚烈该有的水平。 两束灵力冲激一处,道玄“刷”一下瞬移后退去好一段距离,而尚烈刚才的位置比道玄低,经这灵力波一冲,从高空“轰”砸在下面荒山的地上,那幅面地上的黄土被尚烈砸得碎裂一片,烟尘四起。 尚烈仰躺在地上动了动,没伤,没事。他左肘支地,右手撑地,右腿支起,欠起身来。 道玄此刻又飞回来。尚烈没起来,就以这仰躺姿势看着悬在自己上空的道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竟然发出一串笑声。 道玄就虎着脸在上方的空中俯瞰着尚烈,尚烈感到一种极其强烈的压迫感。 他笑罢突然变脸,死死地盯着道玄吼道:“是他先打我的,他先骗我,又突然下手,我三个月下不了床,是他先歹毒的,我报复他怎么了,你不也来报复我吗?你不歹毒你此番打我你又告诉谁了?” “呀——”道玄心道:“他还挺能辩理!” “天白打你也是你做事咎由自取——”不等道玄说完,“什么咎由自取?你说清楚!”尚烈叫道。 道玄心里想的要多些,“天白打你是因为你给麒麟吃炼坏的残药,告诉你吗?以前麒麟是兽,受制于你,现在麒麟已化人,——不行,不能告诉,麒麟现在在乾天紫云下的观星台,他在爆甲片,他没死,那他仍是新帅,而你尚烈早晚会回天,继任药君,如果挑明了,如此两大重仙又是师兄弟嫌隙结仇,大大不可。欸!这事就由我道玄宫担到底吧!” “因果轮回,天道不欺,你既想不起不提也罢,但望你日后行事三思而行,仙家每做错事,必削减仙积。”道玄没说破缘由,却对今后借机明言以示尚烈。 尚烈嗤笑:“嗬!仙积!”他眼神忽一动,接着道:“我炼药撒药,施救众生,仙积足得很,用不着你操心!”说这话时,直着臂撑地的右手已经悄悄地开始运起内息。 道玄也真是严谨贯了,居然认真地给尚烈解释道:“你撒之药,生长时有风云雨露仙家恩顾,更有地仙草仙扶佑,炼药承火,撒药赖风,非你一人之功,所获仙积亦非独归你一人!” 尚烈气着鼻子,气咻咻道:“要你说!”此时他的右手已静静用掌力开始吸沙土。 道玄看今日也就这样了,最后威严地道:“尚烈,天白打你,而你也毁了他三十七世轮转,这事到此为止,倘若你再对天白动手,我绝不饶你!”道玄说得很重,尤其最后一句。 就见倒仰在地的尚烈猛地飞起,那右手掌吸着身下整个幅面刚才被震碎的黄土,像一张巨大的渔网般“芜”呼向了道玄。 道玄毫无防备,突如其来一片黄,他被正正地糊得满身满脸的黄土面。 “呸!!!”尚烈一字响亮,算是回答。 等道玄透过弥漫空间的黄土找寻到尚烈,他已飞出去一段距离。如果追,道玄立刻就能追上,但他没追。 “既然他已经败露,我把话也说明了,他应当不会再阻碍天白历轮转,况木鸟已被我毁,他已失了天白行踪,追他做甚,扬我一脸土算了,不追了。” 尚烈在天上边飞边时不时回头看,确定道玄没追来,心里才稍稍放下心。 梅里雪山之巅,夕弦孤独地站在冰房外的白色冰原上翘首期待。 尚烈“突”从天而降落在夕弦面前,他往前两步一把抱住夕弦。 夕弦能感觉到尚烈神色慌张,他抱着自己浑身不停地发抖,好像依靠她才站得住。夕弦没说话,任他抱。 刚才她看到尚烈衣服褶皱,上面还有黄土,尚烈高束的发也毛飘飘地飞动。整个人完全不是出去时那般整齐。 夕弦感觉尚烈渐渐平稳了,才轻轻地道:“怎么了?” 尚烈头靠着夕弦的头,心道:“刚才算是死里逃生了,夕弦,我什么都没有,以后我就只有你了。”尚烈止不住把夕弦抱得更紧。 他淡淡道:“没事,遇到一只拦路的疯狗,被撞了一跤。” 夕弦明知道尚烈在隐瞒,可她并不戳破,道:“那以后小心。” “嗯!小心。” (一〇四)力护实言 九个兵围着金朵,他们一起回到药仙宫大厅,一个兵士抬手要给金朵解了术法,旁边一个兵士急道:“等下!” 他看了兵士们一眼,一招手,兵士们于是都随他来到中堂。 “怎么了?”那个要解术法的问。 “咱们先别给夫人解定身术,你们想,现在新帅生死未卜,如果新帅死了,咱们自然不必看着夫人,咱们肯定会回军营。可万一新帅没死——” “劈那么重,能不死么?!” “万一呢!万一没死他可还是新帅!咱们给夫人解了若是一个没看住,到时新帅回来结果夫人丢了,那咱们可都是失职,全得要受军法处置!” “那怎么办?!难道要一直定着夫人吗?” “咱们先等等。我的意思,先派个人出去打探消息,看看到底新帅有没有确切死讯。” “有道理!” “嗯!我同意。” “我也同意,那派谁去?” 几个人相互转头看看,“你去。”被指的正是伙夫。“我们看着夫人,你去打探消息。你的身份活动比较自由,行动不会惹人注意。” 金朵就在大厅,他们在中堂商量,金朵听得个清清楚楚。心里笑道:“哈!还真是挺忠心!”可那句如果麒麟死了,也就不必看着她,她心道:“是啊,如果麒麟死了,我被他封的修为自然就解开了,也就能离开了。”可是想到这儿,她内心竟并没有生出喜悦感。 “他被电雷劈得那么重,他应该是死了吧,他还能活着吗?”金朵竟然眼前出现,麒麟把他兽形样子的麒麟偶放在她身上,麒麟把花插在她头上,她逃跑麒麟抓到她抱起她…… 金朵的心使劲一甩头,“我这是在想他吗?我怎么可能在想他,不可能!没想!” 正这时,九个人走出中堂来站到金朵面前。那个制止解术的兵开口道:“夫人,我们几个刚才商量了一下,现在新帅不在,我们决定就先不给夫人解术了,待有了新帅的消息,我们再行决断,夫人,得罪了。” 金朵动、动不了,话、说不了,就这么被晾在了大厅。饶是仙人,不用顿顿吃饭也能活。金朵隐约觉得身体内偶尔窜动热流。 “怎么回事?!怎么从紫云那儿回来就时不时身体一阵阵发热?”金朵还不知道,这是麒麟濒死睡着一轮一轮修复,麒麟弱的时候,对金朵的封印就松释,金朵的内息修为就运行开启,可金朵被定着,就只是觉得热。 每天,伙夫都好几次假装路过,或远或近的擦着紫云下的观星台飞过去,甚至晚上。 九个人在休息室内,伙夫道:“那火枭一直守在新帅身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新帅的情况啊。” “这都三天了,想必新帅能活他才看着吧?!”一个兵道。 “不能!如果他知道能活,他应该是挺放心的神情,我看他很担心。”伙夫道。 另一个兵道:“如果新帅能回来,咱们这么一直定着夫人,到时夫人饿瘦了,或者说咱们坏话,咱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那这样,我们也偶尔给夫人解开,给她吃顿饭,但是要少解,就让她活动一会儿,大家都机警些,别让夫人逃了,尽力保证夫人不丢。” “好!” 稍后多时,九个人来到大厅,伙夫把一个食盘三个菜一个汤摆好,还有一碗米饭,一屉蒸包子。 “夫人。”九个人又都站在面前。 金朵冷眼看着,自从回来后,这九个人好像成了连体婴,总是同时出现在她面前。 “夫人,一会儿我们把夫人解开,您吃点儿饭,新帅不在,您有什么还是等新帅回来再说,别急着离开。”说完,就解开术法,同时也恢复了金朵的女装。 金朵心道:“等他回来!知道我要离开,还等他回来,正是要趁他不在赶快离开!” 金朵吸取了以前跳山的教训,她坐下来,稳稳当当地开始吃饭。嘴里塞进一个包子,鼓着嘴道:“嗯嗯,我等他回来,我就算想跑你们知道的,我没修为,也跑不掉。” 大家就站在周围看着金朵吃,金朵猛觉得手好像很有力气,和以前感觉不同。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猛的灵光一现:“莫非——” 她一抹嘴,“我吃完了,你们也去吃点东西吧。” 九个人还没来得及重新定住金朵,就见金朵“呼”没影了。一阵余风贯出厅外。 “呀!不好!”九个兵刷追出宫来。 头里的那个兵“噗”推出一掌,就见一个银白的网一下出现在金朵的前面,金朵来不及停住,一下撞在网上,她被黏在上面。 金朵心里骂道:“原来是蜘蛛!” 颈间金叶子项链一游,金朵召出太华剑,这剑遍体金光,宽剑身,不动还好,一舞起来,一剑竟同时射出一圆的剑束,就像一朵盛放的黄金花般。 眨眼间,蛛网被砍削破开,而这时,九兵也追到跟前,三道定身术指来,金朵跃躲开,一个兵边打还边问:“夫人不是没修为吗?怎么又有啦?” 几个兵围着金朵戟叉刀棍齐上,兵士没应,金朵应道:“谁说我没修为,是被你家元帅封住了!” 仙人们打仗,虽然也是执兵器,但并不是如凡人那样插磕架挡对战,而是赋用仙法仙术打仗。 看得出来,九个兵和金朵打还是顾忌她是元帅夫人,只是力图阻止离开,并无实质性攻击。 另一个兵闻言:“那——啊呀!元帅难道死了?” 几个人忽的动作就慢了。 那有主见的兵道:“伙夫没得来死讯,真死了,必有宣令!再说,军营也没召咱们回去!” 说话间,他跃近金朵,手中大戟灵涌飞舞像一条乌龙一样盘在他和金朵周围。 金朵的剑不断切破乌龙,其他人则在更外围再封。 大戟兵叫道:“还不快施定术!” 金朵被定住了。九个人把金朵运回药仙宫。 然而三个时辰后,金朵又发热,她知道了,这是她的灵力修为又开启了。她闭目狠一集中意念“开!”定身术瞬间解开。 看着金朵的兵惊讶得大瞪眼睛,“她,她能突破定身术!” 立刻,一场对战又打起来。 打着,飞着,一个兵叫道:“我们的定术不管用怎么办?” “不是定住过吗,能管用。” 金朵则叫道:“你们这些痴兵,他都死了还阻我干什么!你们直接回军营去啊!” “夫人不知,兵者听令,无令我们不会走的。” “可恶!!”金朵生气,一把剑舞的越发急劲。 金朵的目的就是跑,并不是打,可是九兵阻她,不得不打。 金朵本来修为很高的,可是现在九个合打一个,还是训练有素的兵,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狗架不住赖狗多,所以金朵难以有明显的优势。 打着打着,金朵忽然就没力了,人刷地坠空下落而去。 兵士还吃惊了下,“什么情况?!” 一个兵追着下落坠去,另一个兵叫道:“小心有诈!” 可是看到金朵的剑都离了手,刷一游又回到颈间成了项链。 追着的兵一下定住金朵,然后抬头道:“夫人修为又没了!” 九兵把金朵又运回药仙宫。 每三个时辰,金朵灵力修为开启一次。 九个兵在金朵身上施了连接术,金朵一飞出去,九个兵就也被带飞出去,他们一起就好像一个大降落伞,忽左忽右的飞在空中。然后就是九对一的一番缠斗。后来,就像拔河一样,九兵硬把金朵拉回来。 这已经不知是第多少次打完回来,八个兵看着定在大厅的金朵。 那个有主见的兵看了金朵一会儿,金朵要不就是定住,要不就是灵力修为开启和九兵打仗,现在看去,整个人头发扭乱,衣裙栅蓬,说她是个小乞丐也有人信。 那兵道:“夫人,有些话不知属下当不当讲。就属下在此履职负责看护夫人以来,新帅如何对夫人我们有目共睹。新帅对夫人可以称得上关怀备至,体贴入微。夫人甚至不给新帅好脸色,新帅依然对夫人事事挂心,就在新帅离开前还交代我们,夫人口轻,吃食莫做咸了。属下自知多言,可是,夫人,您为何不肯留在新帅身边?!新帅在属下眼中,实在是个十足称职的丈夫!” “是啊,是啊。” “我们大家也这样看。” 金朵气咻咻地一别头,也不说话,心道:“你们知道什么,他打过我。” 正这时,伙夫飞进宫里,“新帅不见了?!” “怎么不见了?!”兵士们一同发问。 “你们听我说,我刚才去紫云观星台,新帅和火枭都不见了。” 兵士们没有麒麟的消息,一如以往,看着金朵,金朵却发现,她灵力修为开启之后,力气越来越小,甚至开启了,越来越飞不起来,她只好在浮山上和兵士动手。她预感到麒麟可能在修复,她的机会越来越小了。 终于兵士无需再定着她,可她仍不死心,整日在平台边上、山上跑,想找机会跳山。 一连七天,金朵仍是灵力修为开启就和兵士们打仗,她发现,自己虽然灵力修为开启,可是却越来越不如开始时那么灵活敏捷,金朵猜想:“难道他没有死,他在渐渐痊愈?” 金朵一个激灵,“啊呀,那我可得加紧了!” 麒麟在紫云下的观星台七日爆甲,又七日爆全全身甲,被火枭和黛须移到军浮山小壮阳池。一个月满,麒麟缓缓睁开眼睛,麒麟甲变成了无色衣。 火枭惊喜地第一时间看到了。 麒麟看见火枭在头上方眼睛瞪得圆圆地看着自己。他想说话,可是动动嘴唇,却没有声音。 火枭轻声道:“不急,你刚醒,好好休息。” 麒麟闭上了眼睛。 麒麟醒的时间越来越长,这日,长长的一觉醒来后,麒麟开口道: “火枭。” “诶!太好了,你终于能说话了。”火枭激动得眼睛有些潮湿,“这么久,你终于——”火枭有点哽咽,他笑看着麒麟。 “这里是——” “这里是黛须做的壮阳池,不是天帝那个,你就安心修养吧。” “外边有什么事吗?” “外边,一切正常,什么事都没有。”火枭没把金朵在药仙宫打斗的事告诉麒麟。 不多时,黛须来了。 “黛须。” “哇吼吼,能说话了!我就说新帅能活回来!我这就出去广布扬言,新帅好啦!罚紫云雷电都能活,天道证明你不该死,看以后谁还对你有怨气。”黛须放下一篮子的食物一阵风飞出去了。 麒麟笑了笑。 洞中只有麒麟火枭二人。麒麟泡在池中,头倚着池沿儿,火枭就坐在旁边。 “这么久你一直照看我,谢谢你。”麒麟转头对火枭道。 火枭看着麒麟,好一会儿,他道:“我……,有一句话一直想问你。” 麒麟看着火枭,火枭的神情似乎有点严肃到郑重。 “就是——咱俩在考天帅比武时,到最后若不是你接近虚脱没有力气,而是你很有力气,你攻击我肚子会那么小力吗?” 麒麟眼神失焦,好像又看到当时比武的现场。 他道:“我比武是为了给我师傅换囚室,本不是为了帅位而去,只要赢了就好,并不想与谁以死相搏结仇结怨。” 火枭心中很是感慨,疑窦了这么久终于听到答案,还是自己期望的答案。他低下头,轻笑道:“早就想到你会这样答。”又道:“你行事,和尚烈不一样。”火枭自此,才彻底剥尽了因为尚烈,对麒麟恨屋及乌的最后那一丝保留情感,把麒麟和尚烈完全独立开来。 麒麟看向火枭,不知道怎么会扯到尚烈。“听言,似乎火枭对师兄印象不太好,——也对,师兄打伤过他。我要不要弥补一下师兄的形象?”麒麟心想。 “师兄他……他对我尚可。”麒麟道。 火枭道:“怕不是你迁就忍让于他吧。” 麒麟心道:“看来师兄的行事为人大家都很清楚。”麒麟说对自己尚可没挽救得了,又道:“他有很多优点。” 这倒是是实话。 火枭看看麒麟,浅笑道:“不提他了。” 慢慢的,麒麟能坐起来了。两个月后,麒麟除了有些虚,没大碍了。这日早上,麒麟从池中出来,道:“药仙宫也不知怎样了,我回去看看。” 火枭此刻知道,该是时候说实话了,便道:“新帅,你有个心理准备,你睡着这段时日,你宫中黛须道,夫人和守兵常常打斗。” (一〇五)欺诺暂留 “还有,咱们现在军营浮山,新帅不妨先请见元帅后再回宫吧?!”火枭道。 于是二人一同出来。 元帅大帐内,麒麟站在帅案前,火枭陪同。 “麒麟拜见元帅。” 老元帅看着麒麟,沉思了下道:“新帅回还,陛下尚未知晓,待本帅秉明陛下,再做安排,明日来见,今日回宫吧。” 金朵一早起来,看着自己的手,近来感觉自己的力气好像和封住修为时强也强不了多少。她也没等早饭,就往后门走。 “天天在天上看着我,走到哪都盯着!”金朵走来走去来到长毛巨虫洞口,“对啊,我怎么把这洞忘了!那次我就是发现洞里有风,所以才爬石壁的,那现在虫子都死了,我从这出去,他们就在天上看,肯定不知道我的行踪,那我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金朵心内狂喜,她又开始靠近洞口,虽然害怕,可是来到洞口边儿听听,里边真的没声。她心一横,进了洞。 “嚇!!!”金朵以前看过虫子在时洞的样子,现在一看,到处都是石头还有长毛巨虫被砍下来的毛剑,看到毛剑,金朵不由得打个哆嗦。向上看,上边的穹顶也被撞得高去好几倍,四周则更大,连以前旁边那个小洞也直接阔通了。 “这麒麟和那大虫子得打啥样!诶!”金朵眼前出现麒麟在观星台一个紫云雷电劈下来,噗通,由跪着直接扑趴在台上,再也没起来。“他是为我杀的这虫子!他,不要命了!真傻!”金朵不自主地想着,心中滋生出一丝酸酸的慨叹。 她扶着石头们往洞里走。还真是,一股股风袭来。终于金朵一攀石头,爬出了地面。 “我想事怎么总是滞后,这要我刚开始灵力修为启动那时,变个鸟飞出来多省劲!不过现在我总算也出来了。” 她在草木缝隙间扭头看向天去,八个兵正在茫然地往下张望。一个还对其他的喊道:“夫人不见了,仔细搜索,还有启动防护。” “防护?他们还有什么防护?管它呢!” 金朵在植被丛中一直爬到山边,顶着一蓬草掩护,站起来,屈腿,往前一跳。 就见一人凭空出现在面前,金朵结结实实扑在来人的身上。麒麟双臂一环抱,两人一起落下浮山。 “麒麟?!是麒麟?!!”金朵大脑一片空白。 金朵和麒麟脸对着脸,彼此看着对方,眼都不眨一下,一起下坠。 “噗!”落在一大片雪做的条索般重叠的白网上,金朵举目四看。 “嗬!原来这就是他们说的防护。”她看到,在浮山下边,一大带蜘蛛网,一大滩黑鱼鳞,一大堆鹅毛,一大层蝉蜕,一大片燕窝,还有花生皮、玉米叶、山药豆,彼此连片相接,就像甜甜圈一样在浮山边缘的下方围铺成一个巨大的防护网。 金朵被麒麟抱着重新升落在浮山上,麒麟止不住就打了两个晃。 金朵看去,就见麒麟原本色彩鲜艳的五色衣现在颜色非常淡,也就比白色稍有一点儿色。麒麟整个人也很瘦,脸白得吓人,连嘴唇都是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金朵脑袋里同时蹦出两种情绪两种声音,一个是懈气:“完了,往后又难逃了。”另一个是惊喜:“他还活着!!!” 同时竟还有激动,生气,感动,那感觉十分难以形容,无法言喻。 第二日,麒麟来见老元帅。 “本帅已将新帅回营禀告陛下,陛下说,准假新帅三月,以兹修养。还有啊,书省书一份,期满届时上呈。”尒説书网 麒麟回到药仙宫,心道:“虽然是要写省书,不过真难得,可以稳稳当当和金朵呆三个月。” 然而几日下来,金朵变本加厉地逃跑。一不留神,人就不见了,麒麟又不放心,总要出去找她。心累,也就没办法好好修养。 这次,麒麟找到金朵,又是八兵没发现,金朵从虫洞出去的。麒麟对着空中的兵道:“带夫人回厅,你们也都回。” 大厅内,麒麟板着脸道:“夫人屡次看丢,今日是谁守西北?” 一兵出列道:“是属下。” “失职受罚!”麒麟说罢,一根大棍现在手中。 其他七个兵紧张地看着,犹豫要不要求情。 金朵就站在一旁,吃惊地看着。“他要干什么?” 麒麟指着厅中的桌子道:“趴下,领罚。” 兵士只好趴好。麒麟举棍打来,兵士不由自主“哼”了一声。 “诶?打得好像不重呢?”兵正这样想。 就听一个声音传来:“叫,使劲叫啊,喊疼。”原来是麒麟对他用“传音入密”说话。 他看向麒麟,麒麟声音又传来:“不要看我。”接着第二下棍就打了下来。 “嗯?!怎么不疼?!”这兵忽然发现自己看着自己挨打的画面,“呀!这角度——,我——”他发现自己竟化身为厅左的柱子,而挨打的看似自己的模样,他才其实是这根厅柱。 “哦!原来新帅把我和柱子调换了!” 麒麟的声音又来了:“快叫啊,怎么不叫!越惨越好。” “啊!明白了,新帅这是让我陪他给夫人演场戏!”兵士心想。 于是,他就配合着麒麟打的节奏开始叫,扯着嗓子喊:“新帅饶命,啊!啊!啊!饶命。” 麒麟没用传音入密,大声说道:“夫人看不住,就是失职,就该罚,以后只要夫人再离开药仙宫,你们就受罚!” 兵士叫道:“属下知错,啊!啊!新帅饶命!” “这才几棍,远着呢!” “啪!啪!啪!” “啊!啊!啊!”兵士痛叫。 金朵就在厅左站着,眼看着麒麟一棍接一棍打在兵士身上。兵士越来越喊不动,嘴里开始止不住往外吐白浆,化蛛丝,——那是柱子处的兵施法做出来的。 “夫人,夫人,您快跟元帅求求情。再不停就要打死了!我们,还不是因为看着您——” 麒麟道:“金朵,你听好,他们说得不错,他们受罚完全取决于你,你若无视他们生死,你就尽管逃,逃一次,我罚一回,都死光了就再换一批。” 金朵看着奄奄一息的兵士,心道:“他是因为我被打成这样的。”又看看麒麟,“我为什么要逃,还不是因为你?!可是他们是无辜的,因为我,连累他们无辜受罚丢了性命,——这麒麟也太狠了!” 麒麟还在打,眼看人要死了,金朵实在扛不住了,爆叫道:“我不跑了,我不跑了还不行,快停下。” 麒麟收起棍子,“夫人做的承诺可不要一不小心忘记了。” 金朵瞪着麒麟。 “抬回去。”七个兵忙把卧在桌子上的人抬起来,这时,麒麟已经把兵士和柱子换回来,兵士就假装死了任他们抬。 后门就开着,一连三天,金朵就看着不敢出去,她怕她一步迈出去,不知道会不会又被麒麟抓到,然后又把哪个兵打个半死。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在药仙宫里踱步,这七条廊道和中堂大厅她已经走了很多回了。 她走到厅与中堂相接的门处,就听,四个兵在交谈。接中堂第一廊道的第一个房间就是他们的休息室,金朵等于就站在门外。 “你们说新帅这回回来是不是变了?” “你是说打园蛛?” “啊!夫人新帅他自己都看不住,更何况我们!我们尽心尽力地帮他看,一回来就打园蛛,心凉。” “你们误会新帅了。我就被打了一下,就开始那一下,还不重。”说话的正是园蛛兵。 “什么?!你说清楚些。” “嘿,新帅把我和厅柱调换了,还用传音入密叫我使劲叫,越惨越好。新帅就是故意做给夫人看,要夫人做承诺的,你看后来新帅说的话?!” 那三个兵如梦初醒地道:“喔~~~,原来是这样?” “新帅这事办得够有心眼儿的。” “可不是,不过也能看出夫人也是心软的,若是就不做承诺,又能怎样?!” “诶~,”这兵表示反对的音调,“新帅肯定是了解夫人,知道这样夫人肯定就范,你看,这几天,夫人多消停,真的不出前后宫门,就在宫里呆着。” “对了,你们抽空也告诉他们几个,别误会了新帅。” 金朵站在门边,气得怒发冲冠,好像头顶一下像紫云腾出巨大的蘑菇电叉般升腾出一团火球。 金朵张口,一声河东狮吼响彻药仙宫:“麒麟——————” 麒麟正在厨房做馅饼,猛听一声怒喊。“金朵?!金朵还是头次这么响亮叫我。” 刷,现身金朵面前。 休息室里的四个兵猛一愣,也冲出屋外。 结果大家就都站在当场,金朵怒道:“你骗我!承诺作废!作废!!作废!!!”说完,转身奔着大厅门口跑去。 麒麟看了四兵一眼,四兵已经知道,金朵肯定听到了刚才他们的对话,对麒麟不由得就气虚地道:“夫人耳,耳音真好。” 麒麟出了厅去追金朵,四兵也跟去追。 麒麟追上金朵,抱住金朵,“金朵,是我不对——” 金朵挣扎,“你放开我!” “金朵,我这么做还不是你总要走,我想让你留下来,——留下来,我们安安生生过日子,好不好?!” “留也罢,走也罢,那是我的自由,你封我修为,你放开我!”金朵手脚乱动,胡乱地打在麒麟胸口。 “金朵,你想没想过我这颗心——” “那我的心呢?你想没想过我的心?!” 就见麒麟身子一歪,抱着金朵一起倒了下去。“噗”一口血喷了出来,昏了过去。 金朵要挣脱出来,可麒麟抱得死死的,她只好顺着后退爬出来。 站起身,就见八个兵瞪着眼睛把麒麟和她围一圈。 “你们,要干什么?!”金朵道。 一个兵低身去查看麒麟,道:“新帅这是体虚又急火攻心。” “夫人不会这会儿还想着离开吧?!”开口说话的兵士口气有点硬。 “那又怎样?!”金朵道。 这兵士像劝说般道:“我等不知夫人与新帅之间的纠葛,不过新帅从头到尾就是希望夫人留下,新帅现在昏死,夫人就应该留下来照顾新帅。” “是啊!”园蛛兵接道:“就算夫人要离开,也应该等新帅复原再走。夫人看我被打都不忍心,难道就忍心看着新帅死去吗?如果夫人此时离开无异于杀了新帅。” 金朵转头看向倒地昏死的麒麟,“我的确是想离开,我气他打我,但是我从没想过要他死。” 又一个兵带着怒气道:“这时候要再走,你可就——太差劲了!”这兵用的“你”,以前所有人对她说话都是用“您”的,看来对金朵是尊敬丧失。 金朵看到所有的兵都瞪着自己:“好像这回要是走,那可不是我是夫人他们看着我那样,而是我是他们的敌人!他们所有人情感都站队麒麟,我呢,反倒是恶人!——我被他们骗,我怎么还就成恶人了?!” 那个怒兵道:“气死我了,我们天天看她,她逃我们抓,多无聊的事!箍住她!一了百了!”说着空间中,“嘭!”出现无数的燕窝悬在空中四面八方,只要一发力,就会全包在金朵身上。 金朵冷着脸开口道:“也好,我也不是无情之人,我答应你们,在他复原前,不离开。” 八兵沉默,有些不确定。 “看什么!说了不离开!还不把新帅抬进去!” (一〇六)如花美眷(上) 梅里雪山之巅,尚烈和夕弦就趴在擎穹赤冰莲一百步远的地方。雪地上,身下是花纹虎皮,身上是白白的熊皮,就两个小脑袋露在外边。 “尚烈,会开吗?”夕弦紧张地问。 “前边的每瓣都是三百六十天整开一瓣,这瓣应该也是。”尚烈答。 “那它开一个尖儿我们就采还是等它开大些再采?” “它开一个尖儿就算全开了,就可以采。” 夕弦眼珠迸亮地看着不远处的花,祈祷般的嘀咕,“就快开啦!一定要开啊!一定要开啊!” 就见太阳越升越高,正午时,“啪”那最后一瓢花瓣弹开来,比之前所有花瓣都开得大。 尚烈腾掀开熊皮,站在雪地上,对也一下爬起来的夕弦道:“夕弦快唱歌,它对声音敏感,快唱!” 夕弦开口唱到:“小背篓,荡悠悠——” 就见那花朵整个一晃,背离尚烈夕弦的方向爬动了去。 “夕弦,快换,它不喜欢这歌!” “那它喜欢什么歌?”夕弦急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它听到它喜欢的声音就会靠近,快,快换歌。” 夕弦想:“那我唱个俗的吧。”开口唱道:“送你送到小村外,有些话儿要——” 就见那花像躲瘟疫一样,“嗖”噌地更向前窜了一大步远。 夕弦道:“我们不能直接抓它吗?” “不能,只能吸引过来,它自愿。” 无奈,夕弦只好接着换歌:“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淘尽了——世间事——……” 这回擎穹赤冰莲倒是没继续往远走,花头还调转到尚烈夕弦的方向,可是直到夕弦把整首歌都唱完了,它仍原地没动。 夕弦继续换歌:“让我轻轻地告诉你,天上的星星在等待——” 耶!擎穹赤冰莲往尚烈夕弦的方向来了,它的须爪慢慢地往这边爬。 夕弦很高兴,可是歌唱完了,花没爬多远。 “既然这首歌行,那我再唱一遍。”夕弦对尚烈道。可她刚唱出一句“让我轻轻地告诉你——” 花像生气了似的,花头“呗儿”调转向反方向,不动了。 夕弦小小地叹道:“它这是花还是人啊!重复的都不行,比我还有脾气呢!” “你快换歌唱吧。” “高山青——涧水蓝——,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 花不动。 “又见雪飘过,飘于伤心记忆中,让我再想你,却掀起了心痛” 花头又转回尚烈夕弦方向,不动。 “不是,——她什么审美啊?!” 尚烈简单道:“换。” “行,我今天就当小曲库播放器了!啊——啊——牡丹,百花从中最鲜艳——,” “鸳鸯双宿蝶双飞——” 尚烈道:“动了,快,接着唱。” “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 直到唱完,擎穹赤冰莲往前走了明显的一段距离。 “快乐的一只小青蛙,快乐池塘栽种了梦想就变成海洋” 耶!这花竟跳着往前移。 “他竟然喜欢这歌。”尚烈吃惊道。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有你相伴leapfrog” 花又前进了一段路。 “夕弦加油,再有三首歌就行。” 既然儿歌行,那就再来个“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 花又不动了,夕弦真是搞不懂这花选歌的标准。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是那圆圆的明月明月——” 嘿!就见花嗉嗉嗉快速地移动爪根爬来,把雪都拱了起来。 尚烈悄悄地蹲下身,把事先准备好的白手帕,平铺在了花前进方向的夕弦脚下。 “期待着一个幸运和一个冲击,多么奇妙的际遇” 呀嘿!这首它也喜欢! 拱着雪又往前走的一段路,现在,擎穹赤冰莲离尚烈夕弦脚下也就一人远了。 “夕弦,一首,再来一首就成!”眼看胜利在望,尚烈兴奋地使力道。 “Areyougoingtoscarboroughfair” 花左摇右晃但是不前进。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花还是不前进。 一时想不起可能诱惑的歌,夕弦有些急。 “有了,阿门阿前一颗葡萄树,阿嫩阿嫩绿的要发芽” 花果然又向前走,可惜这歌短了点儿,还差两步,歌结束了。 尚烈蹲着盯着不远处的花:“若是一般东西,真的,就这一臂多远,我一定给它来个飞扑。”他想。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尚烈正出神,夕弦这一声差点儿把尚烈惊一屁堆儿,“好豪横的歌!”尚烈心道。就见这擎穹赤冰莲竟也原地一拔高,像被吓了一跳似的,可随后它竟继续撼的撼的往前爬,——它,喜欢这首歌!!! 夕弦的心突突地跳,她压抑着忐忑的心情,尽量保证歌唱的风味。 伴着歌声,擎穹赤冰莲爬上了白手帕。 尚烈双指尖一萤光圆,刷,往白手帕一指。就见白手帕“倏”四面往中间一拢,擎穹赤冰莲就被包在了手帕中。尚烈一把抓住手帕顶部,挽个扣系住。 尚烈兴奋地道:“夕弦,我们抓到了!” 夕弦也很激动:“总算抓到了。”说着托起水滴坠般的手帕包底部,这花很安静,手透过手帕布,竟摸着感觉暖暖的。 又对着花像对着人般嗔道:“你知不知道我们等了你多久?六十多年!幸亏我们命长,要是凡人,一生岁命还不够等你开花的!” 尚烈道:“还真是!”忽然手摸向胸袋,拿出个纸折,展开来,“我得把它记一下。”于是写到:擎穹赤冰莲,血瓣九瓢,每十二月展一瓢,根须如虫,踏雪爬行,爱音,偏纯洁喜乐之声,亦或豪勇之声。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夕弦问。 尚烈看着夕弦诡笑道:“当然是回青草湖做药,做完药——嘿嘿!我可就——”说着故意眼睛快速地眨巴对夕弦放电。 夕弦看出尚烈的心思:“快住嘴吧你!” 尚烈嘴咧耳丫子:“呵!我和我老婆说些粘牙的话有什么揶揶藏藏不好意思!” “现在还没啊!” “那也这样叫,很快就是了。来,亲一个。”说着,尚烈撅着嘴凑过来,“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嘛!” 看着尚烈撒娇的磨人样,夕弦心道:“这就是个孩子嘛!”她抬起手,两只小掌一左一右摁在尚烈两腮,把尚烈的嘴挤成了个鸭子嘴,“噗!”自己先笑了,随后两个人吻在了一起。 尚烈和夕弦飞去神农山,走了没多时,就把其他药都找齐了。 二人落身青草湖畔。 从带着鬼医实习离开,这可是百多年时日了。青草湖依然鹭草风轻,人影熙攘。 推开尚烈在青草湖的府门,初三仰面躺在摇椅上,好不惬意。 初三扭头来看,立刻从椅上跳起来,惊讶喜悦地道:“太子殿下,小姐,您们回来啦!”m..Com 扭头高喊:“阿春阿冬,太子和小姐回来啦!” 一桌丰盛的宴席,府中人团团相聚,为尚烈和夕弦接风洗尘。 “夕弦,我好饱啊,我们出去走走。” 一路散步,慢悠悠来到青草湖,夜幕星稀。 “月亮好圆啊!”夕弦指着天空中道。 “是啊,今天十五。” 两个人没进亭子,在岸边找了一处并坐。青草湖在金月的映照下,波光滟潋,金色的月光在水面铺出长长的一条金鳞带,直延伸到水岸。稍远处那边有一个凹湾,此时正是荷花的花期,荷花攀比般竞相开放,在荷叶海中,一湾的花舞摇曳,馨香醉人。 夕弦饱吸了口空气,凉丝丝的荷花香果然清甜。 “药还要多久能做好?”夕弦问。 “夕弦等不及了?” “哪有,我在想是不是还要等六十年嘛!” “呵!若不下雨,不出一月。” “哇!这么快!”夕弦惊喜地叹道。看着尚烈,想想一个月后,尚烈就会拿着药来求婚,然后自己就会——,心不由得就跳的加速了,扭回头低下头,脸晕重了一色。 尚烈头歪过来,“你逃不掉啦!嘿嘿!一个月后,你可就是我的了!” 夕弦闷了会儿,平稳了后道:“你在天上时想到过会娶什么样的姑娘当娘子吗?” “想过啊,好看的,胸大的,屁股大的——” “啊呀,你不好好说话!”夕弦腾站起来。 尚烈伸手拉住夕弦的手,“哈哈,生气了?!都快嫁给我了还害羞。来来来,坐下,我好好说话。” 夕弦又坐下。 “我在天上时,哪有心思想找女朋友,整天做药,一有空你知道我干什么吗?” “干什么?!” “就是去逮个小仙消遣!散财童子听过吧,那个笨蛋,金元宝被我抢了无数次!——他打不过我。有一次我抢了他装元宝的褡裢,在天上飞,这个浮山扔两个,那个浮山扔三个,——他是一天一结发银钱,天上一天就是下界一年,散财童子得把发给各国,各家的钱都提前算好扒好堆儿,然后撒,结果他没钱发,财神动用了备用资金才完成的任务,然后把他好一顿罚。我犯错我师傅从来都不罚我,可是他可不行,那次财神罚他算了七天账,散财童子最怕罚算账了,等我再看到他时,那俩眼睛跟熊猫眼睛似的。我就奇怪,为什么偏偏找了个算数最差的来当散财童子?!他还不跟那个苏铁——” 尚烈说了长长一串,一下停住,说到苏铁他猛回想起,他托苏铁回天叫书君,结果却一去就没了音讯。 夕弦静静听着,想想,尚烈在天上果然还是够顽劣的! “尚烈,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我说过的,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哇!你那一笑,一下就把我魂儿勾走了,我敢保证,你的笑绝对六界一绝。” 夕弦抿起嘴笑了,软软地道:“我也是第一次见你就——”不过夕弦眼前出现的,是那日尚烈和大祭司一同在彩华殿前游街,尚烈就如同一盘白色的傲世美玉撞进了她的眼眸。 “所以啊,我们就是天生的一对。”尚烈喜呀呀地道。 “夕弦,除了百色花和聘礼,我还要准备什么?按照你们鬼族的风俗,我一样不落,全给你准备好,给你办一个空前绝后的婚礼。还有,到时,把你爹也请来。” 夕弦心里知道安将的反对,道了句:“我不知道爹在哪儿。” “我去问下鬼帝,他肯定知道。” “不要!”夕弦心里断道,可脸上并没出现惊急的神色。 她看看尚烈,柔柔地道:“爹是牛脾气,我们还是办完婚礼,到时——” “什么?” “生米煮成熟饭,他不认也得认。”夕弦以快四倍的语速说完了这句话。 尚烈喷笑:“哦吼吼!你若觉得这样好就这样。——三年抱俩再去见他?!” 夕弦抬起小拳头娇嗔地轻点了下尚烈。收了手,而后双臂前伸,向上抬起,微微伸了个懒腰,又揉揉脚。 尚烈道:“我们也坐了好一会儿,来,我们站起来活动活动。” 两人站起来。 尚烈突一指前方,就见青草湖上空“啪!”绽开一朵玫红色的烟花! 金朵笑着一蹦:“好漂亮!” 紧接着就见“啪啪啪啪”金的,红的,黄的,绿的烟花不断绽放在空中,把夜空装点得异彩纷呈。 这时,正是晚上亥时,人们都已入眠,青草湖畔只有他俩。这里离人们住处又远,当真是个放烟花的好地方。 “夕弦,我们换个看法!” 夕弦看向尚烈想“换个看法?那要怎么看?” 就见尚烈抬手刷刷几划,空中立刻出现几朵云,眨眼就聚成个花,——是花形的云朵盘,就悬在刚烟花爆爆开的高度。 尚烈拉着夕弦就并飞落在云朵盘上。 这云朵盘随即就如沐风的花朵一样晃悠悠的飞翔起来,不太快,还会拐弯和水平自转。 “悠儿呜——镗!”一个花炮信儿像个蝌蚪一样扭着尾巴钻上天来,一声震响,一朵牡丹粉的大花直撞进眼幕。 紧接着,烟花不断在云朵盘稍远处的空中爆开,“嗵!踏!嗵!嗵嗵!踏!” 云飞盘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拐蜿蜒地向前飞去。就像欢迎二人的到来,云朵盘向前飞,烟花全应时地绽开在迎面的前方。 烟花们像行道树一样,在云飞盘左左右右接连绽放,那可真真是火树银花! (一〇七)如花美眷(下) 云飞盘飞到了湖心处,悬在了月心亭上方,这儿四望都是开阔的湖面和天空。 “嘭!”一朵烟花炸开,像抖开了装星星的袋子,万千碎金闪耀。“咚!”这一边,赤红的光珠刚在眼前张灯结彩,“镗!”旁一边,一朵橙色的金菊便孔雀开屏,又一信,“嗵!”绿光的亮球坠莹莹像吸魂宝玉,“闼!”紫色的光条散射末端又绽出无数小花,就像飞出无数的小鸟。 “好漂亮!好漂亮!!!你看!” 烟花不再一朵接一朵地爆,而是此起彼伏接连成片地爆开在天空中,无数色彩各异的大朵小朵瞬间彼此叠压,彩圆喷现。云飞盘也托着尚烈和夕弦水平缓缓旋着观赏。 漫天色彩缤纷中竟还不断有人艳压全场。 看!那一头长长绒毛的一朵分明是一朵巨大的蒲公英。再看那蓝色的,就像是将海浪花搬到了天上,如此清奇出类。这金白的,长穗就像是片片芦花迎风摇曳。还有无数朵朵白色的小烟花,霎时天空像落了漫天晶莹的雪花! 像翠竹的,柳条的,还有一蓬蓬团的光条儿分不清具体色彩,密麻麻就像彩色的雨…… 夕弦不停地转着头,被那爆开的彩花吸引去瞧,嘴里也不停地道着:“好漂亮!好漂亮!看那里,噢!……” 忽尚烈一把揽住夕弦的腰。夕弦来不及发问,就见尚烈一指脚下,云飞盘快速地转动起来。 云飞盘越转越快,其上的他俩也随着越转越快。夕弦看到——“哇!”漫天烟花没了形状,却在她眼前画出一条横向瀑布般烂漫梦幻的流光彩河。 “哇噢——!好棒啊!好漂亮!太好看了!噢!噢!噢!噢——!!!”夕弦忘情地叫着,止不住鼓起掌来。 彩色光照在夕弦的笑脸上,尚烈歪着头看着,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快速旋了会儿,云飞盘慢慢缓下来,尚烈松了揽腰的手。 此时,四面八方整个空中全是盛开的烟花,就像天空打翻了色盘,处处彩画绚烂,在这天空之下又是青草湖的水面,漫天色彩都倒映水中,又多半空间的光华彩照。 这可真是满世界的璀璨斑斓,溢彩幻影! 最后,“啪啪啪啪啪”天空中绽出满天星星般闪亮的心形图案,各种颜色,大大小小,心接心,心连心,心套心,满天空的心!夕弦痴痴地看着,火彩光影下,她笑得,比花还要明媚动人!夕弦眼中忽浮出一层泪膜。 夕弦转身抱住尚烈,抬起头,认真地吻在尚烈唇上,然后就仰着头看尚烈。尚烈就见夕弦眼眸中柔情蜜意亮晶晶的,像将整个星河盛了进去。她笑着看着自己,那笑如此惊艳绝伦,惊心动魄。尚烈把这笑刻进了眼中,刻进了心里。尚烈看着看着,不自觉低下头去,吻住了夕弦的双唇。 尚烈脸颊发红火热,如熟透的番茄,连脖颈都一片滚红,他体内强热涌动冲撞…… “席天慕地,未结连理,此刻,我不能——!”尚烈心道。 深吻片臾,二人分开,尚烈目光灼灼地盯着夕弦,夕弦觉得那火热的目光像要烧化了自己一般。是的,尚烈眼中的情潮激荡奔涌,可是他克制住了自己。他最后轻轻地又吻了夕弦的眼睛,然后头顶着夕弦的头闭上眼睛,等着热涌退去,烈火自熄。 正这时,一股急劲大风“呜”吹来,尚烈猛睁开眼,云朵盘都被这风带得一栽歪差点倾了二人。 就见青草湖中那一湾的荷花荷叶,全向同一个方向倾摇而去。 尚烈心道:“哪来的这股劲风!”寻着方向看去。银月白照下,就见远处三百里山林中猛一个身影跃进天空,像彩虹那样一步一个拱弧一跃一跃地在飞跑。 尚烈咧嘴就笑了,“夕弦,我们有新游戏了。” 尚烈拉着夕弦直奔那飞跑的大兽飞去。 “那是什么?”夕弦飞着问尚烈。 “年兽。” “年兽?!”夕弦有些吃惊。 “嗯!估计是刚才咱们放烟花把它震醒了。” “那它醒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没事!这家伙就是个睡虫,一年就年末醒一天,猛吃一顿后接着睡。今天让咱们遇见了,好好逗它玩玩。我们最后给它留些食物,它吃完就接着睡了,当如梦游一场,放心,有我在,没事的。” 说话间,两人追上奔跑的年兽,尚烈首当其冲落下来骑在了年兽的头上,一俯身,抓住年兽头顶的一缕毛,年兽“嗷——”大叫一声,速度一下慢了下来,停在一处缓坡上。 尚烈道:“嘿!年兽,你乖乖带我们玩一圈,玩过了我就把你放了,如若不听我的,我就拔了你这毛,让你天天失眠!” 年兽左右扭了扭,用蹄子敲了敲地。 “夕弦快上来!” 夕弦落座在尚烈身后,俩人就骑在年兽的后脑勺上,对于年兽,跑起来坐这个位置是最稳当的。 “它同意了?!”夕弦问。 “我抓着它睡穴,它敢不同意!——夕弦,抱住我,要开跑了。” 尚烈给自己和年兽施了个牵定术,手抓住了那缕尺长的穴毛,然后叫道:“开跑!” 年兽得令,飞一样向前跑去。年兽一小跃五百里,一大跃一千里,而且能踏水乘风。就见年兽一跃,半座山在肚下移过,又一跃,从河面来到了草原。 “刷刷刷刷”年兽在大地上飞跃,坐在年兽头上的尚烈和夕弦只看到无数的山川河流奇观丽景扑进视野里。 嵩山待月,万里石龙,白山天镜…… “呀!鱼鳞潮,尚烈,是鱼鳞潮!” “是啊!今天十五,好难得!” 年兽飞奔,夜圆昼圆绕进绕出三转,苍苍翠峨红海滩,莽莽碧野一线渊,奶江雾谷悬飞瀑,赤火流浆睡鱼船。 极光雪照缀梅鹿,丹枫大漠叠梯田,竹海惊涛花漫野,绿水白鹤满霞天。 足足观赏了两个时辰,最后,尚烈让飞奔的年兽又停在了青草湖西三百里,——它现身的地方,想必那里离它的巢穴不远。“哗啦啦!”给年兽现出小山般的一大堆食物,然后和夕弦一起回到青草湖畔。 “今天可真是太开心了!”夕弦牵着尚烈的手,边摇边欣悦地道。 “我发现你其实还有另一面。” “哪一面?!”夕弦道。 “就是你比我还野!” “唔!”夕弦自傲地翘着嘴儿挤了下鼻子,“那是因为和你在一起。” (一一五)初醒奉饭 尚烈把长剑刺入猪婆龙的侧腹,腹中的那另外一股力量钳住剑,和尚烈一起给猪婆龙的侧腹开了个门字框。 “噗!!!”一涌巨大的血流激喷出来,尚烈直接被这股血浪拍进海里。 钳着剑的力量消失了。尚烈不知道,在这涌喷出的血浪中,有一个浑身是血的血球也喷了出来。 这个血球是谁? 没错!是天白。 天白不是在凡界历轮转吗?既是球,肯定是仙身,而且还是真身,天白怎么会以仙身真身跑到猪婆龙的肚子里? 时间倒回到麒麟吐血昏倒,那时也是尚烈和夕弦从雪山回到青草湖。 道玄飞在空中,就见对面飞来一人。这人停住,对道玄问候道:“见过道玄仙君。” 道玄觉得面前人眼生得很,就道:“仙家是何仙位?” 这人答:“我是军中医官。” 道玄心道:“军中医官当常驻军中,怎么来外边了?”就又多问一句:“医官这是去何处?” “回仙君,军中药品已有短缺,我帅嘱我去药仙宫探望新帅,顺便告知此事,看可否补些缺药。” 道玄心道:“嗯?新帅回了药仙宫?那看来是活回来啦!” “哦。”道玄应了声,一抬手,“仙官去吧。” 紫薇宫中,紫薇星君正端着毛笔,对着面前的题牌站立。旁边,研磨童子也静静地站在书案旁。在紫薇星君右手边稍远处,还有一面空白的题牌搁在书案上。 紫薇星君注视着面前的题牌,这牌头已有“尚烈”两个字,他想:给尚烈安排道什么题呢? 略思片刻:嗯!就用“善恶取舍”吧!尚烈是天生小仙,总是懂得善恶的。而且天帝问起来,这题也稍微容易些,也成全了天帝的心意。 于是,垂笔落画,写下“善恶取舍”四个大字,竖列的。 正这时,就听宫外一声:“紫薇星君可在,道玄拜访。” 紫薇忙放下毛笔,出了宫门来迎接。 宫门外,紫薇道:“道玄仙君可是稀客,快快里边请。” 道玄道:“这个,你我都事物繁忙,我就不进去了,在这和你老人家说吧。” “那,也好。道玄仙君亲自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紫薇问道。 道玄先“诶!”一声。然后道:“前些时候我宫飞升一名仙徒天白星君可知晓?” “当然知晓。他的历牌还是我写的。” “就是这事!”道玄微抖地手指点道:“那尚烈跑下凡界,毁了天白三十七世轮转。” 紫薇惊愕地失声道:“啊?!!” “你知道,天白真身乃是白石,它没有心,悟爱七十二轮转我都怕他不够用,这一下少了这么多,紫薇,无论如何,你得给我们天白再补上这三十七世!” 紫薇咧着嘴愣住了,马上道:“仙君有所不知,那历牌写上了,就开启天光,不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能更改了。星君我实在无能为力。” 道玄立刻硬道:“不成,你一定得管,这属于意外!这样,你把他的历牌毁了作废,重新写个七十二世的,六十四世也成啊!” 紫薇星君苦道:“不成啊!” 见道玄怒目瞪着自己,紫薇眼眨眨,迟疑地道:“仙君,改是肯定改不了了。不过倒是有一法,可以多少——算是助帮。” “哦?!快说说。”道玄立刻热切道。 “那历题我们仙家不能插手,但是如果是凡人在他身边就没关系。所以仙君不如求求哪个仙家得空投凡,放到他身边。但是这只能用一世,人数不超过三个。除了这,真别无他法,仙君拍死我也没用。” 道玄往回飞一路心里嘀咕:“天白,你能自己出息自己悟出来多好,不然可就这一个法子可用了,还不能保证悟成。” 医官来到药仙宫,几个看守的兵士从天上各处落下,直接把他拦在浮山平台边儿上了,“新帅有令,外人不得靠近药仙宫。” 医官忙道:“我是来探望新帅的,还有要事报告新帅。” 园蛛守兵心道:“新帅昏迷,让不让见?”为了少生事端,他道:“新帅昏迷,你有何事,不妨直说——” 就见金朵走出药仙宫,说时迟那时快,海燕守兵一下瞬移到金朵身旁,小声道:“找新帅有事,夫人若见,最好别丢了元帅颜面。”竟然同时封了金朵口,把她定站在宫门处。 “刷”又瞬移回浮山平台边。 “新帅夫人在此,你有事说吧。”他道。 医官见守兵不允探看新帅,新帅夫人就站在门口也不过来,兵士们围着他也不让前进,只好说事。 他对着稍远处的金朵拱手施礼,然后道:“新帅夫人,请禀告新帅,军中课程并不急开,也无其他要紧事务,请新帅放心调养。还有,军中有几种药品已经断缺,若是可以,请新帅酌情制作一些,但是一定以修养为先,莫要操劳耽误修养。以上即是元帅嘱托,烦请夫人转告新帅。” 说罢,从衣襟下掏出一张纸举在手中。 海燕守兵接过来打开,几个兵探头一看,是缺药药名。 园蛛守兵道:“嗯!夫人和我们都听到了,新帅醒来定会禀告新帅。” 医官便道:“那本医官就回去了。” 守兵们道:“缓行。” 医官离去。金朵被解。 麒麟昏迷着,金朵坐在脚踏上趴在床边,两天了,麒麟还没醒。 金朵看着麒麟平静地睡着,这张脸真是奇怪,以前看着总是有些摄人,现在看,竟然看着还有些残留的稚气。“大概是闭着眼的缘故。”金朵这样想。 金朵回头看看空空的屋子,好像又看到麒麟抱着桌子进来,拿着他的罐子槌子,在那儿处理他的那些药。这画面好像印在了她眼中。回过头,麒麟却静静地躺在床上。这屋子好像一下就平静了。 她守在床边,现在换了角度,以前都是麒麟守她。她看着麒麟,“不醒。”过一会儿,“还不醒。”再过一会儿再看,“还不醒。”……她看得好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麒麟睁开眼,看到顶棚,“咦?!这不是金朵的床,她把我放她床上了?!”他想。麒麟在大婚那夜住过一次这床,之后就再没住过。扭头,一下看到趴在床边的金朵。 “她还在,她没走,呵!她没走!”麒麟心中很是感慨。 他轻轻地伸手,想摸摸那黑脑瓜。金朵趴的扣脸,呼吸一滞,她醒了,抬起头只一只眼睛欠开个缝儿,很没用神地扫了下麒麟的脸,就见麒麟正大眼定定地看着自己。 金朵一下俩眼睛都睁开,瞬间精神清醒,直抬着头道:“你醒啦!” 麒麟把那刚抬起来离床面二寸高的手臂落在床上,声音很虚轻地道:“谢谢你!” 金朵有点不明白地反问,“谢我?!谢我什么?!” “谢谢你没走。” 金朵明白过来似乎有点不自在了,她像似打岔地道:“你还是快点养好吧。”说着站起身。 麒麟忙撑床要起来,“你去哪儿?”可是力虚,又倒在床上。 “我去哪儿?”看麒麟眼睛始终不离她,为了让他安心,道:“你那八个兵死心眼,我已经答应他们了,你好前我不走,你就放心呆着吧,啊。” “真的?”麒麟惊讶的问,他要确定一下。 “真的。” 听言,麒麟心中“扑”腾出一朵喜悦的火苗。 他又撑着床要起来,道:“我,我回茶塌上住,这是你的床。” 金朵没当回事地道:“不用,你住着吧,我住茶塌。” 金朵也不扶麒麟,麒麟力虚,没坐起来,只好作罢。 金朵道:“对了,你睡着时,来了个医官,说军营里药缺了,让你别累着的情况下做点儿。”然后把袖口里的纸单放在床上。 麒麟看着金朵,“我……很饿,能不能给我些吃的?!” 金朵如梦初醒道:“你等着。”一阵风奔出婚房。 不大会儿,金朵抱着食盘进来,摆桌上。桌子就在床头,这回,金朵来扶撑床的麒麟坐了起来。 一盘菜胡萝卜炒木耳鸡蛋,一盘饺子。 麒麟看着桌面道:“谢谢你。” “又谢我什么?”金朵心想,看到面前的食物,“哦!不是我做的,伙兵做的,不用谢我。”她迟了两个数答道。 麒麟拿起匙迫不及待地去擓饺子。竟然没托住连匙带饺子都掉在桌上。麒麟有点尴尬,又去擓一个,哆哆的又掉了。金朵站旁边,把匙从麒麟手里拽下来,擓了一个,没说话,直送到麒麟嘴边。 麒麟视线从嘴前的饺子移到金朵的脸,金朵就看着他。 麒麟慢慢的张开嘴,饺子被倒进了麒麟嘴里。一个又一个,金朵喂饺子,麒麟吃。然后喂菜,一口接一口,配合的倒是节奏相合。只是喂饺子全是饺子,喂菜全是菜,“难道就不不知道一口菜一个饺子?”麒麟心里这样想。 两个盘子光了,麒麟道:“我能不能再吃些。这个……能不能有猪蹄?” “你等着。”金朵拿着吃完盘出去了。 不大会儿,又回来,又是两个盘子,一个白白的卷曲的炒青椒的菜麒麟不认识,还一个是两个猪蹄,软烂软烂的,还冒着热气。 麒麟抓起猪蹄就啃,猛觉得金朵在瞪他,他想起刚才拿不住匙,现在拿得起猪蹄,赶忙解释道:“刚吃了点儿饺子现长的力气,方才没骗你。” 金朵收起瞪人的眼神,道了句:“以后你不许骗我!没人和你抢,吃慢点!” 金朵的话说得就像金豆落地一样,字字粒粒分明。 “嗯!”麒麟答。 又都下了肚,麒麟道:“我……还能再吃点儿吗?” 金朵一下眼睛圆了:“干嘛一次次说,你一次说全不成吗?” “我……你别生气,我——不吃了。”麒麟妥协地道。 金朵道:“我没生气。你应该一次说全,哪有说话办事这么耽误功夫的。” “你说的对。” “你还差多少?”金朵问。 正这时,有敲门声,金朵忙去开门,就见伙兵两手各端着一个食盘,门开即道:“新帅和夫人吃饭从来都是八个菜和主食的,夫人太过敏捷,好了俩菜就端走,想是新帅饿急了,这不,我把这四个菜送来了。” 金朵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是我跑太快没等菜,刚还数落麒麟一句!”正这样想着,床上的麒麟接道:“哦!是我让夫人两个两个送来的。” 金朵心想:“他这是在给她打掩护。”接了两个食盘转回身送到桌上。抬眼认真地看了眼麒麟。 (一一七)应对逃跑 麒麟赶在这七天把省书写好了。 本来这省书休假三个月结束交就行,可是麒麟想还是早写完早了,他要接下来一门心思应对金朵逃跑。 他派园蛛兵把省书交给老元帅。老元帅随后就上呈给了天帝。 云霄殿旁的侧殿中,书君和天帝隔桌而坐饮茶。天帝从袖中拿出一个纸折,递了过来,道:“看看。” 那是麒麟的省书。 书君接过,展开,默默地阅读。看罢,把这大纸单放在茶桌上。 “剖析清楚,认识深刻。”书君道。 天帝道:“咱们要他写省书就是要看他杀那大虫子的因由,这洋洋洒洒五千言,唯独没提为何杀,白安排了。” “嗯,这上有一句‘一己之私’,想必也就是这了。” “私何终是不明。” “那他不想说我们还非逼他不成,死都死了一回。” 天帝默了会儿,“诶”了声,算是对探寻未果的释怀,面色平静地又端起茶杯继续饮茶。 果然七天月满后,金朵用眼睛好好好好地看了遍麒麟一身上下,从头看到脚,然后故意看着麒麟脸,一抿嘴,张扬地转身出了婚房。 麒麟早想好对策,日常药仙宫的做药工作不能停,还得继续。他昨天就趁金朵不在,告诉八兵分成两组,一组在前大厅做,一组在后门外晾药场做。 金朵修为不用,要离开就一定走前后宫门,只要看到金朵出来,就出来一个人停下做药,去跟着她。 而麒麟就坐镇“婚房”,温习功课,用他寄身在金朵耳环上的神思,看着金朵如何像她说的践行离开! 金朵出了后门,看到一排桌四个兵做药齐刷刷抬头看她,来到前厅,一排桌四个兵做药齐刷刷抬头看她,她再走,不管前后,总会有一个兵跟着她。 “你还是做药去吧,我就是上山走走。”金朵对尾随的兵道。 花生兵答:“元帅说了,夫人离了宫身边得有人。若是夫人不想属下跟随,不如一起回去做药吧。” 金朵心道:“做药!我还做药!我还真成药仙宫的长工了!” 金朵走哪儿兵跟哪儿。 金朵气咻咻冲回婚房:“你是元帅,派任务也应该是军务,你让他们看着我、做药这都不该是他们该干的事!不许让他们跟着我!” 麒麟坐在茶塌上,把书看的那页用书签夹住,合上书。“兵士有保护军将及家属安全的职责。或者当这样说,兵士有保护生灵安全的职责,就算是凡人,或者其他族类生灵,他们都有责任保护,你只是他们要保护的人中之一。 还有,他们要听军令,我要他们做药,他们就得做药。要他们保护你,他们就得保护你。” 金朵气得直咬牙:“哪来这么长篇大论的废话!我说了不许跟着我!再要跟着我,我就——” 就见金朵一转身跑了,麒麟心道:“这话还没说完呢!”神思打开,就见金朵一路跑到厨房,拿起个燃过的木棒就开始在厨房四处点火。 伙兵不明所以,“诶呦!诶呦!”地惊叫。 麒麟一惊,“这是要干什么!”他“刷”现身金朵面前,“你要干什么!” “我要烧了药仙宫!!!”金朵仰着脸,努着鼻子嘴,瞪着眼睛,把一张怒脸怼到麒麟脸前。 麒麟看着面前这般的金朵,心“噔噔”重跳了两拍。他赶忙把自己的脸侧了下,眨了眨眼,咽了口口水才回看金朵,道:“你就是不让他们跟着你?” “对!” “行!”麒麟答得也简单。 金朵见麒麟轻松答应,心道:“耶!这办法有效!”立刻道:“把我修为也解了!” 就见面前的麒麟抬手把金朵还举在手里的火把棒握住,另一手握在金朵手上,从金朵手中夺下火棒。 麒麟大眼定定地道:“你若坐地起价,我便也得寸进尺。” 金朵看着麒麟那又有威慑又有倾注又有魅惑的眼神,怎么心里有点儿慌,她叫道:“一个够了。”弹跳开跑掉了。 她听到背后麒麟道:“伙兵,日后不许夫人进去厨房。” 随即一道光后,被点燃的火和烟都不见了。 金朵再走,看到又变成以前那样一个兵在天上看着她了。 这金朵就不计较了,在天上看着她,她可是有经验,麒麟没回来前,她几次都险些逃脱。 时至今日,就算没修为,她依然也很自信,他们看不住她。 这不,半夜时,见麒麟在茶塌上睡着了,——麒麟好透了又住回茶塌——,她轻手轻脚地出来了。 “嘿!你们睡吧睡吧。”金朵一路跑到接近山边处。就见前边一个身影立在那里,是麒麟。 “这么晚不睡觉去哪儿?”麒麟问道。 “啊!这不是白天看有棵树有点蔫,我来看看它怎么样,需不需要明天给它浇点水,就那棵,那。”金朵边说边继续往山边的方向移动。 麒麟道:“好,明天我帮你浇,现在回去睡觉。”说着过来抱起金朵往回走。 “我自己会走!”被抱在麒麟怀里的金朵挣扎着扭动道。 “省点劲,留着明天多跑点儿。” 麒麟一直把她抱到床边,放到床上。金朵的衣服连跑带扭地大概挣松了,往床上一放,领口两边大幅度松脱,露出抹胸上方的白肤,麒麟抬手就把上衣两边的领口往一处一掩。 金朵就觉脑中“呗”亮光一现:“啊!他介意我衣冠不整。” 次日,金朵从迎面走来,麒麟一下看到那微敞的领口。见麒麟在看,刻意又抬手掰了掰领边儿。 麒麟走上前就把领口抻合了。金朵心中笑道:“他果然介意!” 一连几天,麒麟神思总是看到金朵抻敞着脖领出现在往外走的廊上,而且露的脖颈越来越大。他不厌其烦地现身截住把领口抻合。 这天白天婚房中,金朵扬着下巴颏儿腆着胸脯踱着步来到麒麟面前,她用手把领口的衣边儿往两边一狠挣,白白的颈脖立刻露出来,她认真地看了眼麒麟,然后一转身大踏步往门处走。 麒麟叫道:“站住!” 金朵才不要停,继续迈步。 麒麟“刷”瞬移截到前面,抬手又把领口掩好。 金朵眼瞪着麒麟,就见她又把领口抻开,这回露的更大,在肩边挂着将将没脱落,圆圆的肩膀头都露了出来。这还不算,又把襦裙抹胸往下扽了扽,那不甚丰满的桃沟都多少可见。 金朵也不说话,横跨一步让开麒麟又要走。 外边就是守兵,一出去那可就—— 对金朵逃跑这件事,他二人是明明白白的,甚至都无需说出口。 麒麟一把搬着肩膀又把她搬回来,眉目哀苦不悦道:“你非要这样吗?啊?你非要自贱做出低俗放浪,品德败坏的样子吗?” “我本来就这样啊!看不惯啊,看不惯休了我啊!”金朵这么做就是故意找麒麟膈应,就想麒麟不要她。 (一一八)二次重伤 金朵消停了没半日,心想,“这边落下去是铁石山,不能整山下哪边落下都是铁石山。于是,她又开启了往后山逃。 麒麟又一次一次把她抓回来。 麒麟心里真的有些不爽了,他心道:“为什么非要逃走!为什么!你吃饭我喂你,你出事我救你,我把你照顾得那么好,连你看到虫子洞害怕,我都违帝令冒死为你杀虫子。你为什么还跑,为什么换不来你的心,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留下来!” 这夜,抓住后麒麟又把金朵抱在怀中往回走。 他低头看着金朵,一直边走边看着。金朵在他怀中很是怡然。 麒麟道:“不走了,行吗?” 金朵看了眼麒麟,把头低下,不说话。 “你可曾想过,你其实是爱我的。” 金朵像被针扎了似的:“不可能。” “你见我昏倒,没有离去,见我发烧,心里焦急,见我无力,帮我做药——” “那不是。别人也会这么对你的。” “那照顾我呢,如果你对我无情,留下来也不会照顾我,有兵士,完全可以让兵士来,但是你是亲自照顾我的。” 金朵眨巴眨巴眼睛,心道:“是诶。我想都没想就直接照顾他了。”金朵嗯叽道:“那,那不是因为我把你打吐血的。” “金朵,留下来吧。” 金朵不说话。她心里开始打鼓,“要不要同意?不能同意,同意就前功尽弃了,他这是看兵法又把什么往我身上用。同意吗?”最后一句她问自己。 心里这样想着,不觉又抬起头去看麒麟。他微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此刻,那威慑的感觉一点都没有,倒是看他有点呆萌,好像她就是——猪蹄,对!他看猪蹄就是这眼神。 想到自己在他眼里就等同个猪蹄,金朵负气叫力地一低头,不看麒麟了。 麒麟把金朵抱到婚房里,来到床边,又像往常一样,俯身把金朵放床上。 起身时不想,脚下一滑,重心失衡,“吭!”麒麟一下扑摔下去。有多巧,他覆压在金朵身上,嘴刚好亲在了金朵嘴上。 麒麟忙撑臂起身,他看到金朵睁着大了两圈的眼睛一动不动注视着他。他本是要解释没站稳的,可就觉口唇泛甜,很是微妙,还没待细心品尝清楚,就觉心里“腾”有股不知名的躁动,脑中像有一万个齿轮一起旋转,——他失去意识了! 金朵被亲,惊得双眼大瞪,她看着麒麟,就见麒麟的双眼“倏”地红了。金朵大惊,她知道,她见过的,大婚夜就是,饮过了交杯酒,麒麟看着她,眼睛一下就红了! 金朵来不及多想,连手带脚一起上,一下把麒麟推踹得仰翻在地。她从床上爬起来就往外要跑。 可是麒麟一把抓住金朵的小腿,他起身双臂夹住金朵的两腿,就开始摔,像刨地那样。金朵头脸上身接连撞在地上,一时间眼前视画颠晃,天旋地转,屋地登时鲜血迸溅。金朵挥舞着手臂叫着:“啊!啊!快放手!啊!啊!” 金朵这是头朝下斜着被夹住,动作非常受限,两只手臂乱挥着却抓不到物体借力。尤其这婚房屋中,几乎是空屋。 金朵没办法,只好在震摔中手臂一起伸直,然后腰使劲一转!她的腿在麒麟腋下被带得松出了空儿。金朵两腿齐动,挣脱被夹。腿落了地,她赶紧爬,来不及站起来! (一二八)云霄自首 火枭一下僵在空中,张开的嘴那“啊”都没说出来,就惊得做定了嘴型僵在那儿。 直到一声号角在天际传来,火枭才一个激灵醒过神来,那是即将开战的预备号角,火枭看着已飞到远处的麒麟背影,一调向,向军营浮山实战场飞去。 就在刚才发护臂徽章时,老元帅讲完话,就看向军队头部,想询问三位领兵将领有没有什么最后遗忘的,赶紧交代军队。 老元帅一眼就看到麒麟不在,他立刻出现在麒麟的队伍前,问:“新帅呢?” 编长忙答:“新帅说他离开一下,很快就回。” 老元帅根本没等,对临部不远处的火枭道:“火枭,速去药仙宫,把新帅带回来!” 火枭一个人返回实战场,队伍已经陆续进去了。火枭来到老元帅停在面前:“元帅,新帅他——” 火枭犹豫了一下,心道:“很快全天界就会知道,别瞒了。”于是道:“新帅杀了九弱,他去了云霄殿。” 老元帅愣了一下,立刻回过神,大喝道:“小乙!新帅的军队由你指挥!” “啊?!元帅——”小乙将想说:我哪知道新帅的作战计划啊,虽说我看了,可根本上边也没写啥啊! 老元帅喝道:“还不快去!” 麒麟冲进云霄殿,龙椅上天帝立刻现身。 就见麒麟如石雕一般,没有一点温度,他俯身跪在地上,一伸手,元帅印现在手中。他双手把元帅印恭恭敬敬地摆在面前二尺远的地上,然后,给天帝磕头施礼。 而后,才直跪着开口,“陛下,请陛下收回帅印!麒麟已不能再担此职责,就在刚刚,我亲手杀了司水宫分水使九弱——” 天帝坐在那儿心里“嘿!这小子怎么又作祸了!好在这次不是危害整个天界,可这——” “陛下请看。”就见麒麟一抬手,在空中抹出画面:从他飞回药仙宫去抓芭蕉扇上的金朵开始,一直放到他掐死九弱后离开婚房。 “我不想杀她的,她还帮过我!可是我竟然——”麒麟大大的眼睛,竟然就眨都不眨眼泪“倏”一条线汩汩地流下。 “她要带走金朵!可是我用尽力气就是想留住金朵!” 天帝道:“你和金朵怎么了?” 麒麟绷了会儿,可没绷住,“噗啊——”他鼻涕眼泪齐下。 “啊~啊~啊~” 麒麟边哭边又一抬手,空中又开始播放画面。这回是从麒麟和金朵大婚现场开始放,但是是速放,音量也比较小。 麒麟叙述道:“大婚当夜,我打了金朵,可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金朵伤好后,就要和我离婚,可我不想失去她,我跟她说了,我当时完全没有意识,可金朵不信我!她不信我!呜呜呜!” “我们俩在蓝英河时很好的,她就是为了救我才答应和师兄成婚的,可现在,她想离开我!她总想离开我。可是我爱她,我想永远陪在她旁边,可她不要我!” 空中图像一直推进地播放着,麒麟跪在地上叙述。 “我不想她走,可我不封她修为,不设结界她一定会走的。” “把她放洞里这回是我的错,是我不求甚解,可我为了她不害怕我把那大虫子都替她杀了——” 天帝心中一咋:“哦呦!原来他冒死违抗帝令杀那大虫子,原因在这儿呢!” “我对她那么好,吃饭怕她吃不饱都给她吃两碗,她为什么不能留下来!” “为什么~~~额额额~为什么?我对她那么好,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 “现在我犯了天条,我来领罪。帅印还给陛下,——那训练法我只想提高战斗力,我真的不知道有那么多兵士受伤,还有的自残退役,是我失职,是我没有及时查验信息,是我没有本事当天帅。呜呜呜。” “陛下,您告诉我,金朵弃我,九弱叛我,兵士咒我,是不是我一无是处,为什么都不要我!呜呜呜。” “我到底是人是兽?!不是说修成人形就是人的吗,为什么他们都说我是兽!是不是我永远都是兽!” “呜呜呜呜……” 天帝慢慢站起身,他一步步走到麒麟面前,站定。 天帝面容有些凄楚,然后淡淡地道: “别的先不说,你做药一直没断,治军学习用功,始终勤奋履责,你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难得了,若以凡人作比,说到底,你也不过才是个七八岁的孩童。” 麒麟抬着泪眼仰着头看着天帝,他愣住,片刻之后,他“嗷——”山洪一样哭了起来,他往前爬了半步抱住天帝的双腿,就抱着,咧着大嘴,抢天呼地地嚎起了来。整个云霄殿被这嚎哭震得波浪一般叠着音地轰响。 麒麟自从上天,就被尚烈挟制,后来就做药,一个人默默地坚持,再考上天帅学习治军,自己努力地学怕成绩不好,同时还坚持继续做药,最主要精神上,金朵一直要离开他,他承受着多重巨大的压力。但是他却从头至尾没有得到过天界任何神仙那怕半句的工作上的肯定。 此时天帝这一句“已经跟难得了”猛地撞进了心窝,麒麟长久以来的情感,像开了闸般突然间打开了开口,便再也压制不住,顷刻之间汹涌奔腾地释放出来。 麒麟这顿哭,都哭断气了,几次运气,歇一会儿再哭,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眼泪就像长了脚,不停地自己从眼睛里往外爬。 天帝一动不动,就站在那儿任麒麟抱着他的腿嚎。也不知哭了多久,麒麟渐渐地由嚎哭退为抽嗒抽嗒地哭。 天帝道:“哭够了没,哭够了咱们说正事。” 麒麟放开抱天帝的双臂,瘪了瘪嘴,又敛了敛哭。 “你杀九弱事出有因,虽然她骂你,你也不该杀她,但是从现场看,属于失手。况你主动前来自首,现判如下:罪罚暂记。” 麒麟愣愣地:这是什么罚?这是不罚吗?沉默了须臾,疑惑地问道:“陛下,是——我还能活的意思吗?” “是。”天帝非常清晰地答。 麒麟太迷惑了,他仰望着天帝,“为什么?天界杀仙不是应当废去仙根修为,贬为凡人吗?” 天帝道:“贬为凡人,然后呢?让金朵留下永远无法消灭的恨怨继续生活?让侠肝义胆的九弱就这样悲惨消失?让满天兵士骂你是一个混蛋天帅永垂青史?” “那,那我要怎么做?”麒麟有些激动。 “嗯,就从分水使九弱开始吧,九弱乃三千年善人成仙,不该这么无辜枉死,你——” 说着,天帝手中现出一个透明的小罐,“——这是储灵罐,九弱枉死,一日内灵识不散,你用这存好她的灵识,她仙躯已毁,你要到下界找寻一个凡人装盛九弱的灵识,记住,要尽量找心神纯洁之人,消去记忆,然后放入九弱的灵识,你再为她日日输送灵力,教她修炼,助九弱重新登仙。” 麒麟接过储灵罐,态度极其坚定郑重地道: “我一定办到!我现在就去。” “诶!灵识先收好,找人不急,你稍后可以去下界慢慢找。接下来说金朵,你对金朵犯了很严重的错,这点九弱说的对,你根本就不爱她。” “不!我爱她!”麒麟立即反驳。 天帝看着双眼清澈的麒麟,竟禁不住笑了一下。“这个问题你可以去找月老,是爱是不爱,怎么爱,他都会清清楚楚地告诉你。” 天帝低头,看了眼脚侧的帅印。 “天帅之职是你在武科赢来的,你把帅印给我,我也并无名正言顺之人可传,你是新帅,然你犯罪也不能继续执掌帅印,它的归属,就由你定夺,军中的事,你皆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就去做处理。” 现在怎么做一切天帝都交代完了。麒麟看着天帝,他眨眨眼,问道:“陛下,我杀了九弱您真不把我贬成凡人?” 天帝一板脸,“你说错了,我说的是罪罚暂记,让你多活数日,无非是要你尽力弥补伤害消减罪孽,一切要看你做的,如果做的好,尚可留你一条仙根,可清楚了?” 麒麟答:“清楚了。”心里明白:那罪还是要罚的,只是罚得要想轻些,就看自己接下来做的了。 “还跪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去装九弱的灵识!”天帝道。 “哦!麒麟这就去!”麒麟从地上爬起来。 天帝道:“帅印拿走,还有,月老在道玄宫,三日后再去,先想想你要问什么!我说的话都记住喽!” “麒麟记住了。” 麒麟进入婚房,现场没变,九弱的尸体歪倒在地上,两步远的结界里,金朵转了过来,对着尸体坐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人一动不动。 麒麟好忙拿出储灵罐,打开盖子,手指运息,对着九弱的尸体一指,一颗亮蓝的光球从九弱的头渐渐浮了出来。 慢慢地,这蓝色的光球被运进了储灵罐,麒麟把盖子扣上,把罐颈的绳子仔细地系在腰带了,系得结结实实的。 麒麟一抬手,解了封金朵的结界,“来,金朵,地上凉,我们到床上坐着。”说着抱起金朵。 一声刺破天际的尖叫,麒麟被这声刺得差点把金朵扔地上,可声音停了,金朵已晕在了自己怀中。 (一二九)将爱逼疯 云霄殿的侧殿内,书君和天帝隔桌而坐。 空中麒麟在云霄殿自首的画面刚刚放完,天帝一拂袖,收了画面。 书君咂咂嘴,戏谑地道:“这小麒麟挺能啊!差不多三个月在你面前露一脸!这回,陛下这是打算轻饶了他?” “把他关到寒穴几万年也是无补。”天帝一手转转茶杯,继续道:“上次他杀虫后,我特意查了他一下,本来,他在蓝英河是可以按部就班地修行的,是烈儿把硬拽上天,接着就给他吃灵力丸强行化成人形,他这成人,不过是身体长成了大人模样,那心智还是他原来的,顶多也就八岁。”天帝托起茶杯饮了口茶。 “是啊,这么化人少修了几万年,懂的事确实少很多。”书君恍然大悟般道:“怪不得和那金朵处得如此硌塄,他八岁懂个锤子爱情!” “啊呦!差点忘了。”天帝对空中道:“司梦来见。” 书君忙站起身,几乎同时,司梦现身在天帝面前。 “拜见陛下。”说着司梦施礼。“书君有礼。” “司梦仙君,给月老仙君送个梦,我来说。”天帝道。 道玄和月老正在下棋,道玄捏着棋子落了盘,等了一会儿,不见月老落子,抬眼一看,月老坐着睡着了。 没等道玄叫,月老一拨了脑袋,他自己醒了。然后就着忙地从胸带里掏出个小盒,小心翼翼地打开,把里边一颗大药丸送到嘴里,嚼吃了。 道玄大吃一惊地道:“何故吃这保元丹,你的仙体出事了吗?” 月老抚着喉管咽下药,答道:“刚才陛下给我传了道梦令,说我三日后等在道玄宫,有一人会前来求教,恐伤我性命,要我先吃了这保元丹固体保命。” “啊呦!这么严重,这你等等,我这还一颗。”月老把道玄这颗也给吃了。 也不下棋了,二人赶紧盘膝做好,修炼,这能多修出来一点是一点啊! 二人在心里疑问:这人会是谁呢? “司梦告退。” 司梦走后,天帝一指坐,书君又坐了回来。 天帝道:“婚赐得草率了。” “唉!他俩也是同意的,陛下不必自责,姑且看看小麒麟接下来怎么做。” 天帝饮了口茶:“元帅说过,他的课业和火枭黛须比并不落后,八岁即能如此,当是个聪明人。我也是看在他这点留他。” 书君没说话。 天帝道:“那小子来见我时还以为杀仙必被贬凡呢,呵!我没戳破,吓吓他。” “嗯!吓吓有好处,以后做事他能多想想。” 天帝静了会儿,又道:“军营中,真是全军都抵制他那训练法吗?现下情况如何?” 书君掐了下他那不多两根胡须的下巴:“我不太清楚具体情况,况又不谙军务,不过老元帅和我提过一句,说军演结束,要和新帅总结商度训练法一事,要我也听听。” “好!即使如此,本帝也去听听。” 金朵醒了。她“腾”坐起来。可是眼神转动似乎有了不同以前的节奏。 麒麟此时不在婚房内,他正在后山葬九弱的仙身。 麒麟静静地站在九弱的墓前:“九弱,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一定找到合适的凡身助你重新回来!” 回到婚房,麒麟就见金朵安静地呆在床上坐着,和九弱死时她在结界里一样,屈着腿,抱着膝,眼睛直瞪,一动不动。 麒麟把中饭摆在桌上。道:“金朵,吃饭了。” 就见金朵极其迅速地转身来到桌边坐好,看着麒麟,无声地大张开嘴,等着被麒麟喂。 麒麟一滞,就觉得金朵有点不同。 当麒麟拿着匙给金朵喂饭,立刻发现金朵不对,每送来一匙饭或一匙菜,她立刻大张嘴猛地一口将饭或菜包进嘴里,快速咀嚼然后咽下,然后再大张嘴等着麒麟喂。 有那么两匙麒麟送得早了,金朵竟然前一口饭不再继续嚼,直接吞下赶快来吃下一匙麒麟送来的食物。 最奇怪的是金朵说话了,“再吃一口。”听第一句时麒麟还高兴,“金朵,你说话了!”可很快麒麟就发现,金朵眼睛只盯着送来的一匙一匙食物,而且眼睛大大的,眼睛放出一种诡异的光。并且,这一顿饭,金朵说了不下六七十句“再吃一口!” “金朵,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其间,麒麟故意把盛着饭的匙往自己这一撤,金朵的嘴追过来,麒麟把匙抬到自己脸前,金朵也抬头,看着麒麟的脸,竟然愣愣的,随即,解开满嘴饭渣的嘴一笑,“新帅。”m..Com 说完,一探嘴,抢吃了匙里的饭。 麒麟心里“轰”地一声,他看清了,那是之前金朵从没有过的表情!虽然是笑,那笑笑得不正常,虽然她眼睛带着光看着他,但他没进她的神识。“她叫我新帅,她一直都不肯叫新帅的,上次还是长毛巨虫洞口害怕跪在地上叫的。”麒麟心里一记刺痛。 麒麟默默地给金朵喂饭。 直到吃干净两碗饭,金朵迅速地起身,坐去床上,又一动不动了。 麒麟送出去吃完的碗回来,就见床上一滩吐出的碎食,每顿如此,可是吃饭时,金朵仍然努力地把两碗饭和四盘菜吃不下也努力地吃光。 麒麟在心里道:“不是不多吗?看到了?不听九弱的。” 一天,两天。 麒麟现在也不去军营了。 他看到金朵不逃跑了,不管白天还是晚上,就安安静静地在婚房里,准确地说是在她的床上,白天坐着,晚上躺下。 金朵说话了,她管他叫“新帅”。 吃饭时会说很多的“最后一口”。 她还会说很多的“我是为你好”。 她静静坐着时会说“我不逃了”。 晚上睡着的时候说“放开我”。 晚上睡觉会惊叫“别打我”。 晚上睡觉会嚎叫“别杀我”。 还有无论白天晚上很多很多句“九弱。” 还会偶尔说几句“我乖,我听话,我爱你,我不走。” 麒麟的第一反应是“金朵开始装疯了?” 可是很快他就否定了,从认识金朵那天起,她就不是会伪装会耍心眼的人! 麒麟的心猛然间没了着落。以前他觉得痛苦,觉得寒冷,可是现在,他知道了,还有一种更恐怖更糟糕的感觉,那就是没有感觉。 以前金朵会和他说话,会怒目而视地斗嘴,或者金朵不理他,但是他知道,他说的话金朵是听进心里的,是明白的。 现在,她似乎有一个自己的世界,她想探出头来就会来吃饭,她不想探出头来和她说什么都没反应。 叫名字没反应。 道歉没反应。 问询吃什么没反应。 说故事没反应。 讲九弱没反应。 他被她排斥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金朵又在做梦,发着抖喊着:“别打我,床边……我不逃了……别打我,我乖,我……听话,别打我……别杀我,九弱!九弱……新帅,我吃最后一口,别打我,别……别……” 麒麟站在床边,抬手往金朵头上一指,金朵渐渐安静下来。 金朵受伤那次,麒麟想拍死自己,可是现在,他站在床边静静地,他连想死的资格都没有。 麒麟心道:“金朵,我一定会让你好回来。” 怎么好回来,麒麟不知道。他查医书,找到能治情志受损的药方,药熬好了,他看着药碗,定定了三个数,一把把药碗整个摔出了厨房。 “你看了几本医书就是医生了?这药你就敢给她吃?她为什么要喝这苦药汤,她是怎么疯的,你不清楚吗?”麒麟在心里怒骂自己。 伙兵站在厨房门边,一声不敢吭地看着,看麒麟蹲坐在灶坑前,手遮着双眼。 现在不光药仙宫的九个兵知道九弱死了,天界所有神仙,包括最小的仙子都知道了这件事。 分水使,日日行走天界凡界司水,和九弱工作相关打交道的仙君仙子不知有多少。前一天还见的人,次日突然间人就消失了。 水君直言是新帅杀了九弱,不可能错的。整个天界仙子对麒麟无不心生寒意。 麒麟冲出药仙宫,他去了军营。 临近军营上空,麒麟一眼看到一根高柱上站着个人。他想起来,那是七部的傍表,上边正是他罚站的那个兵士。麒麟一拐先落在七部的傍表旁。 此时,没有参加军演的七部军队正在这演操场上做日常操练。大家不约而同往这儿看。 麒麟对着傍龙道:“傍龙,放他下来。” 贴着柱子的龙躯没动,龙头从柱身脱探出来,道:“罚期一月,还差五日。” 麒麟道:“他有伤,待他伤愈再补五日。” 傍龙摇晃了一下头,“刷”身躯一滑,那兵士被龙息托着落到地上。 兵士落地有些站立不住,麒麟忙道:“来两个人,扶他去休息。” 说罢,飞身离去,直奔医署。 “医官,您可以有什么稳妥的法子可以医治精神失常?” “谁得了此病?” “我妻金朵。” 医官大大地一愣。 “您现下可否去看看她?” “好!” 医官看到金朵静静地坐在床上,嘴里换着样地念叨着“再吃一口,再吃一口,我是为你好。再吃一口,再吃一口,我乖我不走。” 医官在金朵眼前摆摆手,金朵眼毛都不动一下。 “夫人,看这是什么?”医官在手变出一只糖,在金朵面前摇了摇。 “再吃一口,九弱走,再吃一口,我不走。” 医官看着毫无反应的金朵,转过来对麒麟道:“恐怕在下无能为力。” “那药呢?开点药。”麒麟急道。 “这个——新帅还是再想想其他解决之法吧,属下医术不精,开药恐再添别乱。” 这天夜里,麒麟给金朵先施法让她睡得安稳些,然后自己独自来到后山的山洞中,坐下。 (一三〇)照揍不误 麒麟在后山山洞洞口里那处小空间坐下,他的心有一种无法描述的感觉,像生了病,沉沉的,死死的。连吸气呼气好像都到达不了那里,闷得窒息。 麒麟心想:怎么就成了这样?我对金朵除了那不明缘由打过她,我没觉得做错什么啊!金朵怎么就成了这样!天帝要我去找月老前先想想,我问,我一定问个明明白白!九弱说我不爱金朵,天帝也说我不爱金朵,都说我不爱,我咋就不爱了!唉!九弱,这对不起你! 麒麟往空中一抹,蓝英河的画面出现在空中,彩色的麒麟和金朵一起打水仗,金朵笑着追着它跑,金朵靠着他的腿给它喂仙果,金朵拿着小梳子给它梳毛,金朵站在石头上给它唱歌跳舞…… 麒麟一晃手,画面变成了金朵喊:“放我走!”不停地奔跑在后山上,“放我走!”“放我走!”他把她一次次逮回药仙宫…… 麒麟又一晃手,画面变成金朵给他喂饺子,金朵做药,金朵把领口抻开故意走到他前面看他一眼,然后要走出婚房去惹他讨厌…… 麒麟再一晃手,画面里金朵躺着,她不再说话,也再不看他,他一出现在她面前,她就颤颤地抖…… 麒麟没再抬手,任画面往下放,他看到九弱尽心地照顾金朵,给她翻故事书,给她讲怎么认识的自己,给她按摩,麒麟注意到,九弱给金朵喂饭特别顺当,只要金朵不再张嘴了,就不再喂了。尒説书网 想想自己一句一句地求着喂,麒麟立刻看到,虽然九弱给金朵的饭量也慢慢长,但是最后定在了一碗饭,一碗菜那么多的量,而且金朵从没吐过。 他看到九弱留条那日,他仍给金朵吃了两碗,他所谓的少三匙,可是强吃进去的金朵饭后又吐了,还是九弱给金朵揉的胃。 看到这儿麒麟心道:“我为什么就不信九弱的,我喂金朵顿顿吃得费劲,吃完又吐!可,可我是为金朵好啊!多吃饭才能养好伤,我也没错的。” 他看到九弱给金朵沐浴宽衣,——怪不得九弱知道了! 他看到九弱对金朵说:“金朵,我要帮你离开这儿。”麒麟不觉就攥紧了拳头。可他立刻又松开了,九弱已经死了!原来,她那时就开始要帮金朵逃走了!——那时,正是他做作战计划的时间段。 画面往下走,来到了逃跑那天。 九弱骂他:“你就是个兽!一个心狠手毒,毫无人性的兽!” 麒麟双手拳头攥得紧紧的,他瞪着眼盯着画面,颈上的大筋一绷一绷的,即便是现在看,他仍然抵抗着,他心里道:“不,我不是,我是人!” 画面里九弱的身体摔倒在地,歪斜着,她死了。然后他离去去了云霄殿,麒麟看到留在结界中的金朵看着九弱的尸体,特别轻地叫了声:“九弱——”然后,她慢慢地转过身,背对九弱的尸体,在地上坐下,一动不动了。 麒麟的泪“呼”地涌上来,“金朵——”麒麟在洞中止不住叫出声来。 金朵疯了。 麒麟一拂手,收了画面,“谁能救金朵?谁能?”他猛想起囚仙宫中的药君:“我,我去找师傅?” 麒麟也不管现在是过了子夜,飞身去了囚仙宫。 麒麟直接扑跪在药君面前,“师傅,求您救救金朵。” 药君盘坐着睁开睡眼,见面前麒麟满面愁容,又含着着急地渴望,“这是怎么地了?” 麒麟给药君连磕了三个头:“师傅,徒弟有罪,徒弟给药仙宫丢脸了,徒弟把九弱杀了,金朵疯了,求您救救金朵!”又连磕三个头。 药君一时脑袋都没反应过来。等过了会儿,回过神来,惊叫:“什么,你杀仙了?” “是,我已经去跟天帝陛下自首了,可是金朵疯了——” 药君抬手抹出画面,看完前后经过。尽管九弱说的不是全部,但是也是麒麟做的事。 药君一拂手,收了画面,先来了一句:“看你平时本当的,这惹起祸来了不得啊!天帝怎说?” “说让我帮九弱重新登仙,还有去月老那里求教,还有要我处理帅印的归属。” 药君心道:“陛下之意是要他补救,想这麒麟与自己相处虽然日短,但无论如何不是个心思邪恶之人。” 于是药君道:“麒麟,比起你师兄,你来得短,师傅也没给你什么指教,不过有些话,你还是要听一听。师傅相信你不是存心掐死九弱,可是因为一句话你就气到杀了一条人命确实太过!以后切记不可怒中行事。你与你妻金朵的问题,天帝不是要你找月老么,你可以到时仔细请教,月老仙君定会给你说个透彻。至于你妻之病,无药可医,她病的根源在你。” 麒麟一听,茫然了,道:“那我要怎么做?” 药君道:“为师也不知,不过至少有些事,你可以反操作吧?!” 麒麟眨眨眼,虽然不甚清楚如何做,总算得来一句方向。拜别了师傅药君,麒麟往回飞。 天现在已经放亮了。 猛然间,天白一脸怒色出现在他面前。 “你把九弱杀了?是不是!”天白怒道。 麒麟眼神不自觉地就有些躲闪,不敢看天白。 “是不是?!”天白更大声地怒道。 这处旁边就是泥菩萨的浮山,麒麟直接落了过去。天白紧接着就追了过去。 麒麟落下身,眼看着天白,道:“你先等我一等,这里是九弱的灵识,你让我先把它放好。”麒麟边说边接下腰带上的储灵罐。 麒麟已经预料到会发生什么。 天白看着那小罐,像双皮奶瓶子那般透明的小罐里,一个亮蓝的圆珠停在里边。 九弱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变成了一个这样的蓝球? 见麒麟把透明小罐放好在地上,直起身站过来,天白腾空跃起,同时拳头凌空砸来,一个狠狠的右腮炮。 麒麟踉跄着倒退了几步,天白左右开弓,一个又一个腮炮打在麒麟脸上,麒麟的脸很快就鼻青脸肿。可是他又不躲。 天白怒道:“你也知道不躲!我打死你!” 在天白的暴揍下麒麟终于没站住摔倒在地,天白骑到麒麟身上,就像当时打尚烈一样打麒麟,他气疯了,俩拳头捶麒麟,肩膀,胸脯没有目标地乱捶,边捶边道:“你怎么能杀九弱!你还是不是人!你知不知道她为你做了多少?!” “尚烈给你吃毒药丸,是谁在一直帮你!是她!!” “她顶着尚烈轰给你送仙果解毒!” “她每天除了司水还得天天做糕点!她为的什么?!她为的是跟尚烈换给你吃的毒!药!丸!” “尚烈糕点吃腻了,她知道尚烈喜欢钻石,她求人帮忙跑去凡界偷钻石!为了你偷!钻!石! “她一个堂堂女仙啊,她甚至跑到蓝英河里装!大!鱼!就为了你!为了你不吃毒!药!丸!你、你对得起她吗?!” “为了你,她费了多少力气!花了多少心思!连我打尚烈给你解围都是她的主意!” “我打、我打死你!当时就应该让尚烈给你吃毒药丸吃死你!” “兽!兽!九弱说得没错!你就是兽!!” 麒麟仰躺在地上,看着怒不可遏的天白,喉头滚动,泪浮了上来。 “你看什么,说不得你了!我说你是兽了,你杀我啊!你杀啊!你起来杀我啊!!!” 天白气得要死,心里非常悲痛,可是却没有一滴眼泪流出,天白这个难受,他咧着嘴,像哭那样,可是就是没有泪,他太难受了! 麒麟心里也难受,因为说他“是兽”这一句,他就毁了一条人命,而且还是曾经那么帮过自己的人,无论如何,无论如何,再有谁说他“是兽”,他都要忍,他不能因为一句话再杀人了。 天白边打边咆哮,现在已经连气带累,有些打不动了。 麒麟满脸是血,身上的衣服也血迹斑斑,麒麟用他肿了的嘴,音有些不准地道:“我知道,我对不起她——” “对不起有屁用!!”说着蓄力又打麒麟一腮炮。 麒麟平静地道:“你想杀我给九弱报仇就杀吧,不过我得交代几句。九弱的灵识,需要一个心神纯净的凡身,你到凡界找到后,把她的灵识送进去,再帮她修炼,九弱还能回来。还有,金朵疯了,她的余生帮我照顾好他。拜托了。” 说完,闭上含泪的双眼,一动不动等着。 等了片刻,脸上又迎来一记腮炮。天白道:“你造的烂摊子凭什么我来收拾!你收拾!还有,九弱必须回来!” 说完顿了顿,“你给我听清楚,以后你最好别做错事,再让我知道你做错事,就算你是我兄弟,我也照揍不误!” 天白说完,人“刷”地没影了。 麒麟仰躺着,“噗”他竟笑着哭了。 片刻后,麒麟慢慢坐起身,身体到处都疼,尤其是脸。不过好在虽然疼,并没像当年尚烈那样骨断筋折。这是因为麒麟的灵力和修为都比天白高。 麒麟从地上拿起储灵罐,重新仔细地系在腰带上,而后飞回了药仙宫。 天白虽然打完了麒麟,可他气得要命,想想这一世:活得倒是久,活了135岁,可是净给之前的三十七填窟窿了,见了师傅也没啥说的。 天白一肚子的气没消,也没回道玄宫见师傅道玄,“刷!”他直接下界了。 (一三一)茕茕始变 早饭,麒麟盛了三碗饭,心想着“就从这顿开始改吧!给金朵吃一碗,我吃两碗。” 当把菜饭摆在桌上,金朵竟一下把两碗饭拢到自己面前,像每天吃饭摆在面前的那般。随即双手托着,把一碗饭举到麒麟面前,然后“啊”张开嘴,眼睛看着麒麟等着喂。 麒麟接过饭开始喂,金朵依旧“最后一口”“最后一口”“我是为你好”“最后一口”……自顾时不时地说着。 一碗饭很快就吃完了,金朵又把第二碗饭举到麒麟面前,“啊!”张开嘴又等着喂。 看着面前的饭碗,麒麟没动,他看看张嘴的金朵,道:“今天起,你可以吃一碗饭了。” 哪知,金朵“啊!”又啊了一声,继续张着嘴等着。见麒麟还不动,她持续地“啊!”“啊!”“啊!”似乎是在焦急地催促,那意思是要吃。 麒麟从金朵手上接下碗,放去旁边,碗一落桌,金朵一探身又把碗托起送到麒麟面前,“啊!”张着嘴。 麒麟把碗接在手中,施法一下变没影了。金朵一愣,她立刻一把又把紧存的最后那只饭碗抓到手里,又托到麒麟面前。“啊!”张开嘴等着喂。 这——,麒麟皱着眉接过碗,观察着金朵,见金朵那散神的眼睛紧盯着碗,麒麟试试往左移碗,金朵眼睛跟着左移,麒麟往右移碗,金朵眼睛跟着右移。 “啊!”“啊!”同时,金朵依旧张着嘴等着喂。 这可有意思了,以前是麒麟执着地“最后一口”“最后一口”非得强要金朵吃饭。现在,他放弃执着选择改变不要金朵吃了,金朵反倒是执着地“啊”“啊”非要他喂给她饭吃! 看着一直“啊”“啊”催个不停的金朵,麒麟心里苦笑,“报应啊!” 他看看手里的碗,心道:“她一直都吃两碗,不如我慢慢减下去吧,冷丁一下就给吃一碗,她应该也不习惯。” 于是,麒麟这才拿起羹匙开始喂,可是趁金朵没嚼完饭时,他猛地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大匙饭,——这样金朵就能少吃一大匙,哪知金朵看到,“啊!”一声大叫,很明显,她看到了麒麟的所作所为,她在警告麒麟,不许偷她的饭! 麒麟找机又吃了一大匙,金朵“啊——!”“啊——!”这回张着嘴满嘴饭渣长“啊——!”更大声地抗议,面目也明显地是着急的。 麒麟忙说着:“我不吃,我不吃,都是你的。” 也不知金朵听没听懂,反正,金朵这长“啊——!”直到中午又吃饭才停。 中午,麒麟把饭故意盛少,都是多半碗,心想这样金朵就算两碗都吃了,总共饭量也不到一碗半。哪知饭一上桌,金朵就端详面前的两只碗。她伸手就把麒麟面前他的饭碗抓过来,然后就拿匙往自己的碗里饭,直到把自己两只碗的饭都补满,她一松手,脱了手的这只碗骨碌碌在桌上旋了几转,“啪”掉在地上。而金朵此时正则自顾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满碗,一副达到目的的安心样子。 麒麟边喂饭心里边琢磨怎么办呢。有了!他特意了一大匙饭,然后举着匙的手“突”故意一抖没托稳,饭一下落在桌上,麒麟忙道:“啊呀,掉了,脏了,不能吃了。”金朵倒是没什么反应,麒麟赶忙喂了两口后,故技重施又把一匙饭掉在了桌上。刚想庆幸这办法行,哪知金朵“嗖”伸两手一手一个抓起桌上俩饭块,一起扣进嘴里,那可真是比迅雷不及掩耳还迅雷不及掩耳,麒麟都没反应过来,饭已经被金朵闷进嘴里吞了进去。 嗐!又失败了!——麒麟心道。 麒麟只好偷偷地给金朵施法,金朵就觉眼前忽像被蒙住了,什么也看不见,可是极短的一瞬很快又看得见了。她怎知,麒麟刚才趁此往自己嘴里狠塞了一大口饭! 麒麟注意到金朵,她似乎记得饭碗数和盘子数,她不光把饭两碗吃干净,还把面前的四盘菜也努力地吃光,宁可撑得满嘴鼓鼓的吃不下,也要稳稳继续吃,完全是不吃光不罢休。麒麟不停说着:“不吃了,不吃了。”可是金朵依旧“再吃一口”“再吃一口”“我是为你好”“我是为你好”“再吃一口”……把曾经他的话无限次的还给他。直到此时,猛地,麒麟才觉得鼻子发酸。 晚饭,麒麟端来两碗粥,稀稀的,饭粒不多。金朵照旧把粥吃得一滴不剩,菜也是。可是还没等麒麟收拾饭盘,金朵一漾汤,猛一张口把刚才吃的呕吐出大半。 夜晚,麒麟躺在茶榻上睁着眼无眠,金朵安稳地睡着,那是麒麟又先给她施了法术。麒麟心道:“明日,明日我见了月老一定请教个明白,什么才是爱,我到底该怎么做!” 次日清晨,麒麟走进道玄宫。 月老和道玄正在下棋,其实,他俩是故作样子,尤其月老,掐着棋子走神儿。听闻脚步声,二人一起扭头,不禁就一愣。就见一个鼻青脸肿的人从门口进来,仔细一瞧,月老和道玄不禁彼此对就看一眼:“哦!原来是他啊!” 麒麟杀死九弱这件事现在全天界都已经知道了。九弱的仙职本就与众多仙家都有交集,人突然就消失了,水君再一接手工作,满怀悲痛给各处通知说明情况,天界连小仙子都知道了这件事。 月老和道玄两人一拧身,由对着棋桌坐改为面对麒麟坐。 麒麟来到屋中,俯身在堂下跪好,道:“罪仙麒麟拜见月老仙君,道玄仙君。” “不知新帅今来,所为何事?”月老道。 麒麟先沉默了,他想:“我可从哪说呢?” 过了好一会儿,麒麟道:“仙君应当听说分水使已死——” 麒麟卡住了,稳稳才接着道:“是因为我和我妻金朵。” 月老和道玄又对了一眼:“什么情况?因为他和他妻?” “我和金朵是在蓝英河畔相识,听浮云道人说,金朵是喜欢我的,我自觉得我也很喜欢她。大婚时陛下赐婚我欣喜若狂。可是当夜我就打了她,从此我们就有了裂痕——” 说着,麒麟抬手往空中一抹,出现了大婚当夜洞房的画面,二人对饮,随即麒麟便动手…… 月老和道玄看到画面里的图像不由得身体一挺,吃惊得眼睛瞪大了一圆。 “——我当时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完全没有意识。” 画面用的是速放,也有声音,但是不太大。画面来到金朵醒来,麒麟跟她道歉,跟她解释,麒麟给她喂饭,给她沐浴……画面向前推进着,麒麟没再说话,就静静地都看着画面。 直到画面来到,金朵说她要找天帝退婚,麒麟一把把她拉到怀里随即给金朵腰上一按,封住金朵的修为。 “我封了你的修为。”说罢,抱起金朵,走向药仙宫。 月老脱口骂道:“滚蛋!” 金朵在麒麟怀中大叫:“你解开我!解开!!!” 麒麟把金朵轻轻的放在婚房的床上。又一点,加了个结界。 月老再次骂道:“滚蛋!” “金朵,天帝赐婚,是不可能收回的,那样天帝的威严何在?你我,可能如你所说,你不太了解我,没关系,你住在药仙宫,你慢慢了解,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没嫁加错人。” “你解开我,凭什么封我修为?!” “到该解开的时候我会给你解开的。” “那是什么时候?” “到你完完全全信任我,真心实意和我共度一生的时候。” 月老愤怒地大声道:“滚蛋!!” “麒麟——!!!麒麟——!!!”在金朵一声一声的叫喊中,麒麟走出了房门。 接着,是金朵寻死,麒麟给屋子施软化术,麒麟把金朵封在结界里,封在屋子里……月老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终于在金朵让麒麟打开结界把小鸟放出去时,他手捂胸口大叫了声“啊!”同时另一手抬掌把地当央的麒麟轰出了门去。 麒麟翻滚着倒在门外,他刚爬起来跪坐在地上,就听屋里的声音道:“今日到此,改日再来。” 屋中,道玄此时才发现月老面色惨白,刚才他看图像看得认真,没注意月老的变化。他急切地询问:“月老,你怎样?” 月老一手捂心,一手撑桌,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道:“他是来索我命的!” 道玄听言,惊道:“那么严重?” 月老放下捂心的手,恢复了些神色,道:“我月老姻缘一仙,以男女欢悦喜美之气滋养。你看看这麒麟,都对金朵做了什么,表面看起来悉心照料,实则是强控霸占!他是这块料的话,赐婚不离,这丫头可苦死了!” “那接下来——”道玄话没说完,书君进来了。 “呀!都在!”书君道。 道玄道:“书君有事?” “哦!麒麟来了没?” 听书君这一问,月老道:“你知道他来?” “哦!陛下给仙君传梦令时我也在场。” 月老疑惑地道:“不是——,陛下何意啊,让他来索我命的吗!” “怎么会。” “怎么不会!你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 “诶!就是个孩子嘛!” “他都多大了还孩子!” 书君没说话,看着月老,他一抬手,在空中抹出画面,就见画面中一只五彩麒麟在蓝英河畔踏水,也就一只鹿那么大,日月更替,金朵出现在画面里,给麒麟喂鲜果,和麒麟一起游戏,紧接着尚烈来抢麒麟,让金朵给打了,不久尚烈趁金朵不在,变作金朵把麒麟抢上天到了药仙宫,画面一跳,天天的尚烈给麒麟喂灵力丸,麒麟越来越大,猛地,有一天,麒麟“轰”化成了人形。 月老吃惊地指着画面:“这尚烈——”月老肯定是想说别的话,所以他断了下,又才接道:“竟添乱!” 紧接着月老又道:“把他放在成人堆里实在不妥。” 书君负着手走了几步,“这也只能说是他的造化,既然来了,这小子也算聪慧,本性也诚厚,只是实在太小,月老还是教教吧。”尒説书网 月老微低着头,“这叫什么事啊!” 沉默了一会儿,月老道:“即是如此,你们就陪我先看看他都做了什么吧!不能让我一个人难受!” 随即一抬手,改了空中的画面,由刚才麒麟放的放走小鸟接着放。 三个老头就看着空中的画面…… 因为月老知道了麒麟虽然身体长大了,但实际心理年龄还不够,这次看心中稍微平稳了些,可是看到,麒麟一次一次抓捕金朵,强迫金朵吃饭,命令金朵叫他“元帅”,还把金朵放到山洞中惩罚,月老还是被气得一把关了画面。缓缓多时,再打开再看。 就这样,一直播放到麒麟掐死九弱。 其间麒麟又来拜访两次,刚到门外就听里边道:“改日再来。” 月老在道玄和书君的陪同下,一口气把麒麟所有的经历都看完了,足足过去三天。 这三天,麒麟又遇到了新情况。 他被月老一章轰出来就回了药仙宫,一进婚房门,就见金朵歪躺在地上。就在九弱死的那位置,姿势和九弱死时一模一样!麒麟被吓得头发根都竖起来了,低头看金朵眼睛大大地睁着,知道她没事,赶忙弯身去抱。 这一抱,手刚触到金朵,金朵“嗷儿——”刺破天际传来海豚音,就想被电击了般跳起来,“噔噔噔噔”跑到床跳上床整个人钻到被子底下,嘴里不听地“我不跑!”“别杀我!”“嗷儿——”“别杀我!”“九弱!”“九弱快跑!”“嗷儿——”“别打我!”“别杀我!”“我不走!”“嗷儿——”“嗷儿——”“嗷儿——”……在被子里剧烈地抖动。 麒麟站在床边,呆呆地,一遍一遍地说:“不杀你!”“金朵,出来。”“金朵。”“金朵不怕。”“金朵,我不打你。”“金朵,不怕。”“金朵——”麒麟越说越无力。 金朵的恐惧都是他造成的。麒麟怕金朵闷在被里窒息。 “金朵。”九弱站在床前唤道。 “金朵。”这九弱又叫了一声。 就见被子一下停了抖动。金朵从被里探出头来。 “金朵,不怕,不怕。” 金朵愣愣地,猛地掫掀开被,冲到床前,跳下地,拳头手脚齐动“噼里啪啦”对面前的九弱一顿拳打脚踢,边打边喊:“快走!”“九弱!” “九弱快走啊!”“九弱!”“快走啊!”“我不跑!”“我不跑!”“快走!”…… 见这九弱不动,金朵更凶暴地打九弱。 这九弱眼含着泪,“我走。” 这九弱出了婚房门“刷”变回来,是麒麟。他往外走,大厅里做药的四个兵看了眼麒麟,都没做声。 自从知道麒麟杀了九弱,这九个兵分成两派,鹅兵以前是最站麒麟的,可是他立刻叛变。而园蛛兵则依然认为麒麟不是凶恶之徒,应该是有原因的。 麒麟来到前宫门外,看着茫茫天际,温暖明亮。杀长毛巨虫毁掉的浮山,在奇技君带领下众多仙士的共同协作,已经逐渐建造起来,浮山层看起来和原来几无二致。 “金朵,我要怎么做才能回到从前?不!只要你能回复到疯之前的健康就好,你只要好好的,我——”想到这,麒麟心里狠狠一痛。 麒麟在宫外站了半天,回转身,进来。 麒麟仍是艰难地给金朵喂饭,艰难在他想让金朵少吃,而金朵认定了两碗饭,四盘菜。 麒麟发现:饭,金朵要他喂,她自己能拿匙她也不拿要他喂。但是他不能碰金朵,只要一碰就“嗷儿——”“嗷儿——”拼了命地喊。 他不敢再变成九弱,那样只会让她情绪更失控。 麒麟也发现:金朵再没出过婚房。她甚至都不离开她的床,只在他不在时,她才会走到地当央,然后歪躺在九弱死的地方,像九弱死的姿势那样。她总是躲在被子里,发呆,发抖,缩在最里边的墙角。 麒麟终于想了个新办法。他用比原来小一点点的一样颜色一样款式的饭碗盛饭,还是满满两碗饭,菜盘也是比原来小一圈的同颜色款式的盘子。 他紧张地把饭菜摆在桌上。金朵一点也没发现,顺顺利利吃完饭。 过了三天,他把饭碗和菜盘又用小了一点点的替换,金朵又是顺顺利利吃完没发现。 麒麟心里可是太激动了! (一三二)惊觉劣行 接连被撵回来三次,麒麟第四天去,来到道玄宫门外,“进来吧。”——是月老的声音。麒麟进得门来。 道玄和月老又是一愣,因为麒麟得鼻青脸肿更重了,脸上还有几处破损结着血痂。 麒麟又是在堂下跪好:“罪仙拜见月老仙君,道玄仙君。” 道玄不禁问了句:“这是和谁打架了?” 麒麟道:“是——金朵疯了,她打的。”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之前天白。” “呃!”这回答道玄可没料到,“天白?” “昂。”麒麟答。看着道玄错愕的表情麒麟有点儿意外。 趁小沧桑的间隙,道玄这些日子就等着天白回来见一面,可是天白迟迟不回来。道玄现在心道:“耶!这天白,回来怎么不来见我。——定是这世悟得不怎么样!那也该回来见一面啊!” 这边道玄在想,那边月老也在想:“目光纯净,神态无铅,以前没注意,现在看他,还真是有些萌萌稚子的影子。” 月老静静地注视着跪着的麒麟,片臾后问道:“你来此,心中可曾提前想过要弄懂什么?” 麒麟大声道:“我想知道爱是什么,还有怎么做才是爱!” 月老不由得看了眼道玄。二人目光相触,道玄眼里“噗”透出一股笑意,可把月老气着了:你个死老头看我笑话,回了他一股怒意。 月老转回头又看向麒麟,心想:“我这从哪开始教啊!唉!他——他听得懂么!” 沉默片刻,月老深吸一口气,心下决定:“就从头给他捋一遍吧!” 于是月老一抬手,在空中抹出画面,也是从大婚夜对饮开始。 月老的第一句话:“如果你爱一个人,你是不会打她的。” 麒麟立刻道:“我不想打她的,我说过的仙君,我完全没有意识,当时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月老认真地看了眼麒麟那瞪得大大的、黑墨如钻纯净无暇的眼睛,——嗯!不像说谎。道:“行!且相信你,这个先过。” “爱一个人会尊重她,尊重她的习惯,尊重她的诉求,尊重她的思想。洞房之夜,你将她打伤的确是你们裂痕的初始,在我看来,这金朵接下来说的做的没有问题。她觉得不了解你,要离开,要离婚都没毛病。可是你竟然封了她修为。” 麒麟眨眨眼道:“可是我不想离婚啊,我若不封她修为她不立刻就离开了,我不是立刻就失去她了,我爱她,我想和她在一起。” 月老眉头皱了起来。 “麒麟,你不懂爱——” 月老指着画面,那里继续播放着麒麟和金朵生活。 “事实上,你做的与爱一个人做的完全相悖。按说金朵要走,你就应该跟她把话说清楚放她走,让她自己想想,你再去常常看望她,把她追回心转意喽。你看看你做的,为了不让她走,封住修为不算,还把她困在结界里,她以死抗议,你就施软化术让她死不了,你还用‘分神术’监视她,你把所有的道都堵死,生生把她囚禁在药仙宫!这不叫爱,这是霸占。” 麒麟有些莫名地看着月老,他好像看到了从没看到的事物一般,心神有点儿没转过来。可也就呆愣了一会儿,他道:“可我放她走了,她再也不要我了怎么办?我不能放她走,她得和我在一起。” 月老看着麒麟:他这是真符合他的心理年龄啊,就是把着。 “麒麟,这爱呢,是两个人的情感,不能你觉得她应该怎样她就得怎样,也不是你认为应该是这样就一定会这样。爱是内心的满足,它不是占有,比如恋爱时,你付出给予,那只是你的,并不是人家一定会回报,会接受,人家是可以不爱你的。” 月老说前半段时麒麟一直呆呆地听,可是月老一说完后边,他脱口道:“金朵是爱我的,我也是爱她的。我们不会分开的。” 月老气一下就上来了,“你爱什么啊!你——” “爱一个人会把她当成眼珠一样呵护,恨不得她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你呢!把她关起来限制她的自由,还有吃饭,人家都说了‘吃饱了,不吃了。’你还定住她强喂,逼着她吃光,你可考虑到她的感受,你都没把她当人!” 麒麟道:“那我不是怕她吃不饱,她有伤,我寻思让她多吃点好把伤养好。” “她已经说了吃饱了,你聋吗?你根本就是你说了算,独断专行一切都由你掌控!她的话在你这全是无视!你口口声声说的‘为她好’,都是假的,你是用这话在欺骗她,给她洗脑,你完全就是为你自己!就像你无数次的把她抓回来,你做的一切都是为的你要留下她。”尒説书网 麒麟有些失神地睁大着眼睛,好像反应过来一些,有些不敢相信、有些痛苦地摇着头:“不是,不是,我是为她好,我爱她。” 月老更来气了,一抬手,画面直接跳到麒麟把金朵抱在怀里,说着话: “金朵,我记得以前你答应过我你不走了,结果你跳浮山,而且你现在还在逃,我认为你这是言而无信,所以我要罚你。” 说着他把金朵抱进了洞口。 长毛巨虫被放在这洞里边,出口还封有结界屏。结界屏和洞口这还有一块一间小房子般大的空地,麒麟就把金朵撂放在了这地上。 他看着金朵道:“每日里你营养胶吃着,大房子住着还总要跑,既然这么不识福,今夜你就住这儿,思过,看明天以后,你是喜欢住大房子还是喜欢天天住这儿。” 月老道:“你明知山洞中关着长毛巨虫,你竟然把她放到如此危险的境地,你爱她吗?” 麒麟有些慌乱地道:“我只是想吓唬她。” 月老陡然怒道:“屁!你就没想到万一结界破裂她会受伤吗?还有——” 月老又一拂手,画面中出现: 麒麟故意板起脸,看着怀里的金朵,用威严的语气道:“看着我!” 金朵歪头看麒麟,看到一张非常威严的脸看着自己,心里不禁一抖,连身体都瞬间僵硬了。麒麟怎会知道,他自己长的很有威慑力,金朵本来就心里怕他。 麒麟道:“从今天起,你不能叫我麒麟,你要称我为元帅!叫一声!” “呵呵!”月老竟然冷笑了两声,“叫你元帅,好大的官威啊,都用到家里来了!”紧接着一拂手画面又一变: 金朵已近缩成团,一下从麒麟两臂中漏了下去,“噗嗵”落在地上,就见金朵屁股着地,但她没起身,直接一腿跪地,一腿蹲,手拽着麒麟袍子的一点儿,浑身颤栗地道:“元帅……不要……不要……不要放我进洞……”说着低下头,噎噎呓呓哽咽着哭了起来。 月老面容含怒又夹着几分悲苦道:“你这是爱她?!爱是不会使用压制,不会使用震慑的。如果你爱她,会事事想在前面让她免受伤害,你呢,你倒好,倒是为了防止她离开事事做在头里,更甚至不惜伤害她!!!” “不,不,我没有,我不知道,我没有,我没想。”麒麟神色已经可以说是惊慌失措了,他不想承认,可是月老说的句句有根有据。 “不知道,你没想,呵!女子本就情志孱脆,爱情里首要的就是给她安全感。你,看似对她好,可你做的桩桩件件都是在伤害她!你不爱她!根本就不爱!”月老越说越激动,最后暴怒地叫道。 “不……不,我……我不知道,我没想伤害她,我不知道,我爱她!”麒麟不知觉眼里含满了眼泪,全身僵硬,机械地喃喃自语,他的心像被刀捅了无数的窟窿,只觉得周身冰冷。 月老道:“你若爱她,那又为何金朵一直要走?!仅仅是因为最初的洞房一打吗?你和她多处了更多时日,又为何关系越来越差?一个被爱包裹的人,怎么可能要去离开让她感到安全温暖舒适了人?!你给她这些了吗?” 麒麟低着头啜泣,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口里仍然在不停地说着:“不是的,不是的,我是爱她的……” (一三三)精思琢想 麒麟走后,月老立刻变出一罐蜜,打开盖子仰头往口里倒了一大口。 道玄道:“你没事吧。” 月老咽了蜜才答:“气死我了。” “你和他生什么气。” “开始也没生气,后来他一口一个爱爱爱,我就搂不住火了。我这姻缘仙最受不得的就是婚姻里行恶事。” 道玄摸着棋子道:“我看他其中也有那么几件应该还算不错吧,比如给金朵送花,求蚕花黄道做床幔床纱,还——” 月老哼道:“来心不对!况他做的那点好事和他做的错事相比,不值一提!” 月老又往口里狠倒了口蜜。 道玄轻笑了下,想:看来月老生气也还是清醒的,又问道:“那今儿这一番就完事了?” 月老咽了蜜,舔着嘴唇答:“怎么可能,今天他也就知道个大其概。少修了三万多年,我就算给他放一万条男女情爱的视话片他也懂不了爱。” “嗯,虽说有血肉之情,可现在他比天白也强不了多少。” 月老托着蜜罐,“可不是。” “你说他打金朵没有意识,是因为吃灵力丸长大的吗?” 月老疑惑着:“不应该啊,莫非他们麒麟有什么隐疾?” 道玄否道:“不会!麒麟是灵兽,定是其他原因。” 二人想不出结果,道玄看着继续吃蜜的月老道:“月老,若是我天白做了恶事,还望月老对他不要这般激怒。” 月老听得明白,笑着瞄了道玄一眼。 麒麟坐在台阶上,眼睛从抚在面颊的掌指尖端露出来,停住。 眼前是白沃沃的无边云海,平静,舒展,无数的浮山根端陷在云海之中,就像浮山是在云海里长出来的,飘渺,清逸。这景象太美好,这天界也美好,它是六界美好的所在,——“我……” 麒麟脑中接连不断地涌进月老的话: “你那不是爱,是霸占!” “你不懂爱!” “你都没把她当人!” “你留下她为的是你自己!” “她连宠物都不如。” “你给过她快乐温暖舒适吗?” …… 麒麟想:“月老是姻缘之神,最懂这些,他说的不会错,况且我又没得罪他,他没道理误导我打击我。他的话我也觉得对,我做的的确是那回事。他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把我的错误直接指出来了。” “他说我不爱金朵,可是我自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为金朵好啊,诶!不对,他说我是为我自己。我如果不那么做了,就是爱金朵了吧。师傅也说让我反操作。” “可是为什么我最初的想法和行为与月老说的正确的差那么多,我真的不爱金朵?”麒麟想到这儿,心里猛地翻腾,“不!一定是哪里有问题,我爱金朵,不会错!” “我要让金朵知道,我爱她!” 麒麟看向前方的目光猛地坚毅无比,他放下手,站起身,转身上台阶走进药仙宫。 此时已是申时,麒麟今天一白天几乎都消耗在道玄宫。他走进厨房,心里想着:“我不在,金朵中午缺顿饭,晚上给她做点啥呢?” 进了厨房,他看看饭碗——眼前浮现出金朵死盯着两碗饭的表情——“这饭碗还是别缩小得太频,被她发现就遭了。” 于是麒麟和了一小块面。 晚饭,麒麟把饭菜端上来。 金朵又是迅速地蹭到桌边:“最后一口。”还没吃呢,就这样说。 麒麟开始喂饭,金朵边吃边时不时地道:“我乖。”“再吃一口。” “金朵,今天我去见月老了。” “我不走。” “月老说了很多我做的不对的事,也骂了我。” “最后一口。” “我没想到我做的事原来是为我自己,我以为我是为你好。” “我是为你好。” “我没想到,是真的没想到。” “再吃一口。” “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明白。” …… “啊!”这是有别于让麒麟喂饭的“啊。” 麒麟忙看向金朵,原来麒麟为了金朵少吃饭,他做了几个芝麻糖球,就是外边是面糖壳蘸了芝麻,里边却是空的,为的是放在碗底占空间,好少点饭量。刚才边说边喂,不知觉喂到了。 “金朵,怎么了,是糖扎了吗?”麒麟伸手,想看看金朵的嘴是不是扎了。哪知金朵一口咬住麒麟伸来的手。同时伸手从碗里抓出剩余的糖球揣在了自己领口里。 然后一松口,放了麒麟的手,“啊。”又张着嘴等麒麟喂饭。待到又吃到芝麻球又把球抓出来揣进领口,一退身,爬上床。 麒麟看着金朵,这招也行。 麒麟又坐在台阶上,他想,想月老的话。 …… 睡觉的时间到了,麒麟看到金朵坐在床上双手怼在嘴前啯着什么,麒麟不敢碰金朵,他靠近扒眼一看是在啯芝麻糖球。 “金朵,睡觉了,不吃了,晚上吃对牙不好。” “最后一口。” 任凭麒麟怎么说,金朵仍是啯糖球。 麒麟抬起手,他又想定住金朵。可他举着手好一会儿没动后又把手放下了。 他走到茶榻处,抱起枕头铺盖,出了婚房,进了右手边的房间,就是和尚烈同住的房间,放下被褥。 他又回到金朵床前,“金朵,月老说的对,我从今夜起不在屋里住了,你可以放心地睡,还有,我刚才想到的,你记得我说的‘再吃一口’,也记得‘我是为你好’,你记得那么多我对你说过的话,从今往后,我还会说一些话,我相信只要我说得够多,你一定会记住我新说的话。同样,我也会为你做许多事,我不和你同屋睡觉就是第一件。如果你有事就叫,没有事就放心睡吧。” 麒麟出了婚房,来到八兵住的房间:“你们谁愿意和我一起,以后我无论何时,身边都要有人。” 八兵看着麒麟有些懵。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意识,会打人,需要身边有人,如果我发疯打人赶紧封住我。”麒麟细说道。 似乎一瞬间,八个兵都走神儿了一下。 鹅兵道:“我!我去。” 园蛛兵马上道:“我也去!” 其他人没说话。 麒麟本想找一个,现在俩人应到,便都收了。 来到婚房门外,对鹅兵道:“今夜你便值夜吧。”随后带着园蛛兵进了右屋睡觉。 半夜金朵喊起来:“啊!”“别打我!”“快!九弱。”“我不逃!” 吓得鹅兵冲进右屋来:“新帅!夫人怎么了?” 麒麟道:“夫人在做噩梦。你们——” 园蛛兵看出麒麟有话说不出口,“元帅有话直言。” “唉!夫人被我吓疯了。” 鹅兵和园蛛兵吃惊地大瞪双眼。 “夫人夜夜如此,白日我见月老,月老说我不该再与夫人同屋,我是出来了,可是我却无法让她安眠。” “用法术压下不就行了。”鹅兵道。 “我之前是这么做的,可是今日我想到,也许她夜里做梦是宣泄情绪,如果总是压着,是不是也不好。” “那这样!”园蛛兵道:“有没有什么快乐的歌,或者她喜欢听的,或者舒缓的,给夫人安抚情绪。” 麒麟看向园蛛兵,心道:“我怎么没想到!!!” 当即,三人轻手轻脚地进了婚房。 麒麟想了想,往空中一抹,空中出现蓝英河畔麒麟和金朵玩儿的画面,金朵踏上高石,给麒麟唱歌。 金朵的喊叫明显停住了,渐渐安稳了许多。可是歌声停了片刻后,金朵却“啊!”“啊!”“元帅!”“啊!”同时手脚一起狂猛剧烈地胡乱扑腾起来。 麒麟“芜”钻进了金朵的灵识虚海,他要看看,这是他和金朵最快乐的时光,怎么金朵会变得剧烈地扑腾。 他看到金朵眼前是第二次他打她的影像,金朵那时应该在做噩梦。接着,耳畔传来麒麟放的金朵唱歌的歌声,金朵识海晃动,变得白茫茫的,好像还有叶子般的云缕在幻化,渐渐蓝英河畔显现出来,是金朵和麒麟的画面,和麒麟放的一样,歌声结束,就见画面里的那只五彩麒麟兽一下变成麒麟人的样子,眉目凶恶地扑过来,金朵跑两步摔倒,麒麟咆哮道:“不准跑!”说着抱起金朵,金朵恐惧地扑打麒麟,扑打,金朵在麒麟怀里被越捏越小,最后只有一个芝麻糖球大。麒麟把这个小小的金朵举到面前,金朵的视角里,那像关长毛巨虫山洞洞口般的大嘴道:“不准跑,再跑,我就吃了你!” 麒麟“芜”出了金朵的识海,他抬手抹出了大海的画面,海浪轻抚沙滩,一波又一波的浪涌来,退去,没有其他,在海浪声中,许久,金朵渐渐停了扑打,弱了呼喊。 三人出了婚房,麒麟道:“我若发疯,你们定要封住我,并且保护夫人不受伤害。” 鹅兵突问道:“九弱仙子是新帅发疯杀死的吗?” 麒麟沉默一瞬,低沉地答:“不是。” 次日早饭,在金朵吃饭桌子的前边又摆了张桌,麒麟和鹅兵园蛛兵三人一起进来的,摆好饭菜。 麒麟指着站在身旁的鹅兵和园蛛兵道:“金朵,这是鹅兵和园蛛兵兵,你都认识。你别怕,他俩不是来看着你的,是来看着我的,以后,他俩会和我同时出现,我不会单独出现在你面前,如果我再失去意识,他们会保护你,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伤害到你。” 金朵才没瞅麒麟,她坐在桌边,把手指抵在嘴唇上,直直地看着面前的两碗饭。 鹅兵和园蛛兵就在新摆的那桌落座吃饭。 麒麟照例喂金朵。 “最后一口。” “金朵吃饱就可以停。” “我乖。” “金朵不用听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不跑。” 麒麟顿了顿道:“金朵先把身体恢复,然后,我带你跑。” “我不跑。” “以后金朵说了算。” “我不跑。” “金朵做什么开心,唱歌?戏水?” “我不跑。” 麒麟注意到金朵一直在说“我不跑。”“莫非是我说跑刺激到她了?唉!看来是她逃跑又跑不掉印象太深了!” 鹅兵一抬手,把麒麟罩结界里了。 “夫人,看!新帅出不去了,夫人快逃!” 麒麟慌张地看向鹅兵,园蛛兵也愣住,没料到鹅兵突然的这行动啊! 哪知金朵一下跳上床,嘴里更大声地道:“我不跑。我不跑。我不跑。” 麒麟在结界里道:“快解开!” 鹅兵解开结界后,麒麟再招呼金朵来吃饭,金朵却不过来。她像玩冲冲飞那样手指和手指触即离触即离地对戳着,直直地坐在床上嘴里叨咕着“我不跑。我不跑。我不跑。” 一连数日,麒麟总是在不给金朵喂饭时独自坐在台阶上。他怀抱着个小捣罐,目视前方,像个机械偶般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药。 穿过药仙宫的宫门,做药的园蛛兵看着那个背影,心里实在想不出,“他不像!怎么看也不像恶人。” 鹅兵看对面的园蛛兵一眼,也扭头看看宫门口坐着的麒麟背影,手里“咚咚咚”地加劲狠捣起药,“渣!渣!渣!作秀给谁看!” 园蛛兵转回头看向鹅兵,鹅兵道:“看我干嘛?!他要再发疯打夫人,我就替九弱仙子报仇!” “你还是省省吧,眼见未必为实,况你我未见,其中有什么缘由也不知道——” “他不是说了么,总之他再行凶,我鹅可不鸟他是谁!” 鹅兵自从麒麟杀了九弱,对麒麟彻底反叛,——实在是九弱的名声真是好。虽然面上不说,但鹅兵心里已经在情感上失了对麒麟这个上级的敬重。尒説书网 麒麟脑中像一把犁磕绊地犁地那样前进地想着,像挖井那样一锹比一锹挖得深那样地想着,像断了线打着旋又要努力向前向上飞那样地想着,想着…… 脑中似是无数条路,无数条河流,无数根乱线,无数枝闪电,铺行,流淌,交汇,激撞…… 麒麟在一点一点地把它们揪开,寻找,捋顺,明晰。 麒麟在想…… (一三四)厉行细改 彩华殿内,初一禀道:“陛下,大祭司,002报告称:麒麟杀了九弱。007也证实,九弱确实再未出现。游岗也称,根据仙子们的交谈得知,九弱已死。” 大祭司和鬼帝不免都有些惊异,大祭司道:“可知缘由?” “不知,但据002描述,可能和金朵有关。” “这可是杀仙,——他还安在?”鬼帝道。 “是的,似乎未受处置。倒是004报,他几次去道玄宫,有两次还被打出来。天白却许久未曾出现。” 大祭司和鬼帝都默不作声,心下想:这可是奇怪了,这之间是什么联系? “大祭司,现在九弱已死,007他们监视司水宫的三个岗还执行吗?” 大祭司道:“天界杀魔虫时游岗不是损失五母吗,就让他们转做游岗吧。——太子那里现在如何?” “一切还好,不过昨日凡界地震,太子的府邸被毁了,他现在四处搜寻散落丢失的家当,在找新地方安身呢。” “报,安将求见。” “进。” 安将进殿,施礼:“拜见陛下,大祭司。” “可是安置处所找好了?”鬼帝关切地道。 “臣回来就是禀告此事,本来臣与小祭司多方探查,已经确定了六处,不想近两月来,凡界多处频繁发生地震,更有河覆流熔,山川河流地貌一十二载就变化一回,特别是昨日一场巨震之后,六处毁去其四,臣回来就是想禀明陛下,要找到安置我鬼民拟订的九处藏山,恐怕陛下要再多容臣些时日,臣定不负所托,完成任务。” 鬼帝本就焦急此事,听言后郁闷道:“天族怎么赶此时添乱,诶!” 大祭司道:“安将办事,陛下放心,还有时日,不急。”这话也是安抚鬼帝的。 “那——”安将抬手刚欲施礼离去。 大祭司道:“安将,前些日子,你的右副职来报,说四个多月来,鬼灵数量每日都较往常大量增加,我暂且让他把这些新生的鬼民都记录清楚,安将在凡界,可知为何凡界人大量死亡?还有,我们找安置处所是按原来鬼族人口普查确定的数量拟订的九座山,这些新增的人是怎么处理合适,如若也是合规的留,恐怕山的数量还得再增。” 安将离开鬼族前,把聚拢合乎规定的青年鬼民转移管教的任务交给左副职,把留下鬼族人民的日常管理交给了右副职。 安将想了想,道:“凡界的确近来死亡人数大增,原因臣也不太清楚,现在凡界地候不稳,可能进入我鬼界的鬼民还会增加。”说完这些,安将沉默不说话了。 是啊,如果不留,待到天劫之时,极有可能都死掉,不留,再把他们转生成人——m..Com “陛下,大祭司,我们可以把他们转生成人——” 鬼帝道:“试过,大祭司没说,还是会大量死回来。” 安将有些挠头了:这—— 一旁始终安静的初一道:“陛下,初一有个想法。” “说!”鬼帝道。 “我们可以把这些鬼投成非人灵,比如鱼,比如鸟,而且不只投在凡界,虽然我鬼族掌凡界死生,但是我们的投灵也能是通六界的,此特殊时期,就启动此法由六界分担,待到我鬼族天劫过后,若能幸存,再正常专注凡界投灵。” 话音刚落,鬼帝抢道:“好办法!” 大祭司也喃喃道:“这真是!太久没有跨界投灵了,我都忘记了。” 这次谈话后,鬼族立刻启动了往六界投灵,变成鱼的,变成鸟的,变成蝴蝶的,变成花的,变成蘑菇的,……各种各样的,把鬼族已经严重超量的人口数量迅速降了下来。 麒麟时常坐在药仙宫的台阶上,抱着捣药罐安静地捣药。虽说手在动,却好像整个人凝固了般。他在头脑里奋战。 大山之中,实战演习的兵士们激战着,面目狰狞,喊声震天,山野河谷,处处都是拼杀战场。 以这战士们拼杀的场面为背投幕景,前边是麒麟石雕般静坐的影像,他们不矛盾,或者说更统一。在麒麟的头脑中,就在进行一场鏖战,他要彻底推翻那个自以为是独断专行的自己,他要找到正确体现爱金朵的途径,他在和原来的自己战斗。 一动,一静,共同经历着时间的流逝。 麒麟每想到一点什么,就立刻付诸行动改一点什么。 “金朵,吃饱了就可以停下,两碗不用都吃光。” “金朵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金朵不怕。” “金朵只要恢复健康,麒麟都听金朵的。” “金朵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好了,我们就回紫霄山看婆婆。” 时不时地,麒麟就走到床边和金朵说话,身后依然跟着鹅兵和园蛛兵。 在吃饭上,他除了做芝麻糖球,又想出其他同种效果的办法,比如,把楞一点儿的菜条搭架在碗底占用饭的空间,或者把腰花鱿鱼花做成刺棘桶儿放在碗底,再或埋三两个削成汤圆般的水果球…… 为了阻止金朵逃跑,麒麟曾在后山加种了许多树,麒麟把那些树都拔了,树林通畅豁然了不少。 “金朵,我见你已经会走了,不如去宫外散散步。” “我不逃。我不逃。”金朵坐在床上自顾地说着。 “金朵,后山也能去。” “我乖。九弱,我乖。” “金朵,树我都拔了,你出去看看?” “我不跑,我是为你好。” 以前,金朵总是想逃开这屋子,千次百次地往外跑,可现在,她再不出这屋子,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麒麟心中酸苦。 麒麟记起金朵喜欢花,自己受电罚回来后就没送过。现在,他每日会出去一次,播种和采摘些珍稀娇气的药材,麒麟便又借此恢复了每日给金朵床边的水球里换一只花。不管金朵注意到没注意到,每天一朵鲜花。 麒麟发现,金朵不拒绝他的声音,但是人,就很抵制,他一靠近,金朵就不由自主地去抓被子盖蒙自己,尤其是他的手,喂饭可以,其它时候,他手一伸,金朵就跳起来奔向被子,抖嗦着一叠声地说“我不跑我不跑我不跑。” 麒麟做了两个大大的手巴掌把手套起来,他站到金朵面前,“金朵,看,我的手不见了。” 麒麟举着两臂。这手巴掌做得胖胖圆圆,比拳击手套还要大上两号。和直直的手臂一起举着,就像两只超级大的棒棒糖。 “金朵,你摸摸,是软的,很软的。” 金朵没摸,麒麟收臂自己相互撞撞圆球。圆球相互一碰就挤扁,一离开又复原,金朵眼睛无神呆呆地看着。 麒麟自此,除了喂饭,其他在金朵面前时,都带着这两个圆球手套。 “金朵,一会儿我给你沐浴吧,你许多天没有沐浴了。” 园蛛兵和鹅兵把浴桶盛好水,麒麟看看二人,想想:他们不在,不好,他们在,我怎么给金朵擦身呢?又看看自己的球手。 “你们在我两边,背对着浴桶坐着,看到我即可。” “金朵,我用仙法,不用手。看好啦。” 一束光射来,金朵衣服自动消失,然后金朵被悬起,轻轻落在浴桶中。就见麒麟抬着圆球手,一块布巾隔空悬起,开始给金朵上上下下地擦洗。 “九弱,九弱。再吃一口。” 麒麟在边儿上说着:“洗完舒舒服服地睡觉,今天晚上一定会做个好梦。” 多日来,金朵做的一直是恶梦。这,麒麟很清楚。 每到半夜,麒麟都会被值夜的鹅兵或园蛛兵叫起来。自从第一天来那夜园蛛兵出了主意后,麒麟被启发到。 他在金朵的床边,有时给金朵放自然界的声音,比如松涛,泉泠,有时给金朵放歌声,小孩子的童声,优美的女曲,都是麒麟白天搜来的。偶尔也亲自为金朵读故事,那声音,极其的柔和,是麒麟诶诶啊啊调整练习了很多次斟酌选定的。 每夜,麒麟都陪着金朵直到她恢复平静再次入睡,麒麟才和园蛛兵鹅兵悄悄地退出来。 金朵已经会走路了,虽然不是特别的灵活,但是金朵总是坐在床上。 麒麟道:“金朵,下床来走走路,活动活动吧。” “金朵,你已经会走了,总不动会退步的。” “金朵,走走路有助于你身体恢复。” 可是金朵完全不动,照旧安静地坐在床上。 麒麟想:我这样逼着她走,是不是又是我按我的主意在行事?可是这是真的为她好,她本来也是爱动的。 麒麟坐在台阶上捣了三天药,“有了!” 他飞到树浮山,找了半天,终于用牵引术连住一只小鸟。“小鸟啊,你别怕,我有件事要求你帮忙。” “啾啾。”小鸟叫道,好像在说:“你说。” “我妻金朵很喜欢你的鸣声,她现在整日不出房间,你能不能每日去药仙宫去叫一叫,她不出来,你呆一会儿便走,她若出来,你就陪她呆一会再走,当然,我也给你准备了食物和水,你不走住下更好,药仙宫后山也有树,我不会把你放笼子里。” 小鸟左右地厾动着小小的头,黑豆般的眼睛眨了几眨,“啾啾,啾啾啾啾。”——“行吧,前头带路。” 仙界的鸟是通人语的,但是仙,通的是凡界各种不同的人语,大多数仙反倒不知道动物的语言。只有本族仙和个别神仙有通本族语和通动物语的能力。比如火枭就通枭的语言,金凤通所有鸟的语言。 麒麟一撤法术,小鸟“噗噜噜”飞进天空。 麒麟一路往回飞,小鸟一路跟回到药仙宫,麒麟心里道:“这小鸟还真帮忙!” 小鸟站在石桌旁那棵上,“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地亮开嗓子鸣叫起来。麒麟抬手在石桌上现出一碟一碗,是米虫粮和水。 静静坐在床上的金朵一下停住,眼睛都不眨。 麒麟来到窗边,在外边道:“金朵,这是你最爱听的鸟鸣,我把窗户打开了。”窗户轻轻被撑开,鸟鸣更清晰地传进来。 “小鸟在树上,没在笼子里。”麒麟又道。 金朵一动不动,麒麟看了会儿,走开了,他想:让金朵慢慢听吧。 金朵的脸上无声无息地落下一滑泪。 小鸟每天都来唱一会儿。那一会儿,麒麟化作石头,卧在窗下,看着那开着的那窗口。 “以前,为了防止金朵逃跑,我把药仙宫都设了结界,特别是婚房,窗户全都封住,我不在的时候连门也封住,现在想我做的,真是——太混蛋了!” 直到第五天,麒麟看到窗口慢慢地浮升出一颗黑圆,是金朵的头!麒麟那一刻心里狂喜,似乎同时还泪水流淌在心底滑过。 转眼二十日,吃罢早饭,麒麟再次来到道玄宫。进去宫内,就见月老一人坐在桌案前,在一个空白的册子上正在书写。 麒麟跪好:“麒麟拜见月老仙君。” 月老直到把这页写完才放下笔,语气平和地道:“有何事啊?” 麒麟道:“上次蒙仙君教诲,回去我把和您的对话回想了很多很多遍,您说的是对的。我从一开始就以自己的角度出发,怕金朵离开,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伤害金朵的事,无视她的请求,不顾她的感受。从头到尾,就没有几件做对的事。我想明白之后,就开始改,我给她吃饭现在偷偷换了两次小一点儿的碗,我搬出去住了,我把窗户也打开了,我还——” “行行——”月老打断道:“你到底要说啥?” 麒麟停住一瞬,道:“我想请问仙君,我都改了就是爱金朵吗?爱到底是行动还是思想?或者是情感还是态度?还有如果我现在做的是正确的话,我一直对金朵好,她不爱我会转变成爱我吗?” 月老心道:“你看他这几个问题问的!我还长篇大论地跟他说?”沉默了一会儿,月老道:“我先问你两个问题。你把封她的修为解了吗?” “没有,您听我解释,就是分神术和修为我都没解,只有这两个我没改。我想到要解的,没解是因为我是这么想的:金朵现在精神失常,如果她忽然躲到哪个地方我找不到她我怕她有危险;还有修为,金朵如果神精不稳,我担心她打我或者不小心伤害到她自己,——她修为还挺好的。” 月老听言,心道:“嗯,还算合理。” “月老您放心,金朵若恢复健康,我一定都解了。”麒麟继续道。 “那就第二个问题。”月老道:“她恢复了,你给她解了封,她离开你你可想好了,不怕吗?” 麒麟面上升起一股哀伤,头也微低下去,“怕,可是只要她能恢复健康,离开我就离开吧,纵然我舍不得。我不要她现在这个样子,我要她健康,如果现在她能恢复正常,让我去死我也愿意。” 月老眉笔毛不觉往上挑了一下,心中似被撞了一下。他正正身子,端正了一下坐姿。 如果有人高喊着:“为你死我也愿意!”难说不是口号,像麒麟这副神态,头微低着平平淡淡说出这句话,反而更像是发自内心的。 月老没有回答麒麟开始时问的三个问题,他道:“你先回去,我还有事,明日再来。” 麒麟离了道玄宫,月老揪下一寸长一截红线,往空中一弹,那红线便像一根红虫游走而去。 (一三五)号啕大哭 十五那日,水君现身在葫芦谷上空,九弱死了,这调水的任务就由水君亲自来了,三方的军卒在葫芦谷肚这面打得是壮绝无比,只有一条道,在那山口的葫芦嘴出去才能得生。 “噗噗通通!”水里像开了锅一般,无数的人游在水里,打斗着前进,奋力地游泳向葫芦嘴,或者先飞在空中打杀,接近嘴口再降低通过。 只要出了葫芦嘴的兵,立刻身子被一股力量一提,穿空飞行最后摔倒在一块坡地上。兵士们爬起来一看,只有自己这边的同僚,没有敌兵。 三方的兵各自被放去了不同地点,几乎相差不多的时间,各处都派出兵士查探所处的新位置和周围地形。 老元帅道:“棋牌!去各自选部在操练场上操练的兵士调中列一编,即刻前来,作为增员参战。” 观战的各部将军和编长股长都是一愣,特别是在下边有兵打的一部,三部,五部,七部将军。这,打之前没说带增援的。 书君亲自和那棋牌去调兵。麒麟的七部,好巧不巧,操练场中列正是当时他要求陪练的两编中的一编。 兵士调齐,棋牌也给他们发放护臂徽章和测珠,七部的一个兵还指着测珠问,“这什么东西?”棋牌忙着赶时间也没答。 这些兵立刻就投进了栖息营地,各处都是短暂地出现了交谈。 书君揉着一截红线进得门来,一屁股坐在月老对面:“打得正酣,怎么,不比那打仗有趣你要陪我喝酒。”说着把那一寸红线摁到桌面上。 月老抬手在空中抹出画面,从九弱被掐死后开始的。就见麒麟直奔云霄殿,在云霄殿一顿哭,回来把九弱亲手埋在药仙宫后山,又去司水宫找水君还了冰络盘和芭蕉扇,回到婚房。 接着就是见月老,书君那天不在,正好让他看看,反正是速放,再下来月老把速度稍微调慢了一点,画面里便开始是麒麟各种的改变,什么在碗里放芝麻球,出去睡,戴手套,半夜给金朵讲故事,放音乐,白天跟金朵说话,求小鸟来帮金朵起身,包括洗澡……零零碎碎直到刚才麒麟又来求教离开。 月老一收画面。书君吧吧嘴,“你觉着——” “有点意外。”月老直接道。“别的不说,两点,一个是知错真改,再一个,不死要面子。” 书君笑笑,“那我就走了。” 麒麟回来,也没纠结月老把他撵回来,他来到厨房,“现在离做午饭还有些儿早。”心道。他看灶台摆着个大盆,里边是一盆活蹦乱跳的皮皮虾。 伙兵道:“这时候正是下虾爬子的季节,一会儿,我给你们烀喽,再炸点儿虾爬酱,拌饭吃。” 麒麟想到好久没吃饺子了,就道:“这东西能包饺子吗?” 伙兵狠给自己腿一把掌,把麒麟闹一愣,“能啊!太能啦,还特好吃那!我家就在海边,我们都是从挂网上择下来就扔锅里烀,都忘了这精致吃法了,今儿就拿它包饺子啦!” 说着找来剪刀和擀面杖,让麒麟剪,他擀肉儿。 这伙兵道:“海里的好多东西包饺子都好吃,虾啊,红蚶子,就那鲅鱼,改天我再给你们整顿鲅鱼的。” 好几盘饺子摆上了桌,还有炒饼丝,浇汁小丸子,炒迷你甘蓝球圆葱丁肉丁,荷兰豆炒海鲜菇腊肉片,青椒猪拌耳朵,土豆鸡腿煲,西兰花胡萝卜片炒盐水腐竹,中间是一小锅粥,还有一小碟两个玫瑰饼。 那桌一样,只是没有玫瑰饼,那是麒麟特意给金朵做的。 就见刚摆好,金朵从床上一下跳下来,直接坐在了麒麟通常坐的位置上。 麒麟见了,扭头看看空出来的床沿儿,那是金朵常坐的位置。“那,那我就坐这儿吧!”麒麟想罢,眼看着金朵,轻轻坐下。 还没坐实诚,就见金朵拿匙了个饺子迅速地直接送到麒麟嘴前。 麒麟都傻了,这什么情况?可是见金朵依然是目光涣散,知道她还是不清醒的。 麒麟张开嘴,金朵把饺子倒到麒麟嘴里,麒麟嚼着,金朵又擓个饺子继续递来,也不说话。 麒麟又张嘴接下,麒麟嚼着嚼着,“咳哧咳哧”的声音断续响起。 鹅兵和园蛛兵在这桌落座只顾吃还没注意那桌有什么变化,就听“咳哧咳哧”的,扭头一看,麒麟嚼着饺子唇齿间拉着长丝儿在那哭呢,好像还忍着。 园蛛兵道:“新帅,你怎么啦?” 麒麟嘴角抽颤,道:“她记得,她都记得!金朵,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说完,双手往桌上一趴,头往上一扣,埋头号啕大哭起来:“啊~~~,啊~~,啊~~~,啊~,啊~,啊~~~额,啊~~~啊啊,啊~~~……” 鹅兵和园蛛兵对看一眼,也没吱声,也没哄,就任由麒麟哭。 金朵疯了,其实最受煎熬的是麒麟,以前麒麟不知道自己错时,他是金朵总想离开,他憋屈留不住金朵;现在,金朵疯了,他知道原因都在他这儿,那么好的金朵,就这么让自己糟践成这样,他想让金朵复原,让金朵好回来,可是他能改的都改了,是,时间有点短,可是金朵没有一点儿变好的迹象。 麒麟心里太难受了,他又不说,就天天一门心思做事情,希望金朵能好起来,所以他这一哭,就像溃堤了般,把心里隐藏的苦都借哭释放出来。 麒麟趴在那儿号,谁也没注意到,金朵匙中托着个饺子定在那儿,在她那涣散无神的眼中,有一缕雾蒙“丝”地游走了,那眼神依旧涣散,但却隐隐清透了一层。 麒麟这顿哭,直到鹅兵和园蛛兵吃得接近尾声,他才抽嗒抽嗒抬起头来。 “刚哭完,你待会吃吧。”园蛛兵道。 鹅兵道:“你为啥哭?” “我被罚紫云雷电受伤回来后,金朵就是这样喂我饺子——”麒麟边说边抹眼中仍在往下流的眼泪,“——我就坐这儿,她就坐那儿,一模一样。” “金朵记得,她什么都记得。”麒麟说着张嘴,把金朵举着的饺子咬到嘴里。 “我做的错事我来补救,我一定让金朵好回来。”一口,又咬吃了金朵递来的饺子。 第二天,麒麟怀着激动忐忑的心情来到道玄宫,进门跪下后,直接问道:“月老,像金朵这样精神失常的人,他们还有记忆和意识吗?记忆应该有吧,那意识呢?是没有了,是也还有?” 月老能看出麒麟十分期待肯定的答案。“记忆当然是有,可是意识,在发病时是没有的。” “那是不是不会一天所有时间都在发病?” “但是会持续病几年。” “是不是能治好?” “能,但是不能被刺激,否则会复发。” 麒麟道:“谢月老教诲。”说完,站起身,转身。 “昨天问的不问了吗?”月老道。 麒麟都没转回身答:“已经不重要了。” 麒麟心里升起一股熊熊大火,“金朵,我一定要让你恢复健康,不管我付出多少,我也不管我们最后的结局如何,我一定要让你变回到当年蓝英河畔的那个金朵!”m..Com 饭碗被摆在桌上,金朵一匙插在饭中间,往上一拔,饭粒被拔得乱落在桌面上。再一插,再一拔,如此反复,桌面上碗周散落了许多的饭粒。金朵把眼睛凑近碗顶往下看。 麒麟皱着眉看着,以前金朵没有这行为啊。 “金朵,吃饭啦!” “啊。”金朵张开嘴。 麒麟拿起碗开始喂。 “金朵,你可以到外边走走,看看小鸟。” “我乖。” “你想做什么都行,麒麟现在知道以前做错了。” “我是为你好。” 到了碗底,金朵一伸手,从碗底抓出来三个棉花糖,塞进胸口。 小鸟鸣叫时,金朵又从窗边出现,而且还探出头来,麒麟变成的石头看着金朵,眼望着天空。 麒麟脑袋“叮”一声:“原来是这样!”麒麟想到了什么?他想到他每顿饭都在碗底埋东西占空间,好让金朵少吃饭。顿顿如是,金朵似乎发现了碗底有宝,所以碗一落放在桌上,她便总是雀跃地抓过匙先在饭中间挖缝儿,够大时,睁大眼睛往里看。——她是想提前知道碗底埋的是什么! 麒麟心里猛然生出一点惊喜,他抓到了金朵的意识。金朵是有意识的!她虽然混乱了,表达不了了,但是她有意识。 看向窗口,这一看,刚走神想这一会儿,金朵怎么这么高!整个人直怼在窗口上。不好!麒麟眼瞅着金朵一迈步跌像自己身上。麒麟此时是石头,遍身有怕吓着金朵。麒麟紧急往自己身上一指,他给自己施了软化术,金朵“噗噜噜”摔在大石头身上,滚了下去。看来她没事,自己爬起来,绕过药仙宫婚房这排前三排房外端,奔着鸟鸣走去。 麒麟一变身,恢复人形,往窗口里一看,嗬!桌子正怼在窗台上,看来是金朵自己搬的。 又是吃饭时,麒麟道:“金朵,你想出去可以走门。” “再吃一口。” “没事的。要不一会儿吃完,我带你出去?” “我不走。” “金朵最勇敢了,不怕。” “九弱。再吃一口。” 饭吃完了。麒麟又戴起他的圆球手套。 “来,金朵,抱着这个球,我们出去。” 金朵定定地盯着这个大圆球,一瞬后,她转身爬上床,“我不跑,我不跑,我不跑。九弱,我不跑。我不跑。” 转天,麒麟叮叮当当,亲自锯木,亲自钉打。后天,再一看,窗口里一架踏梯,窗口外一架踏梯。只要打开窗,就能从里边走出来。 倒是金朵每回看完鸟都是自己走宫门中堂廊道走回婚房。 “麒麟在吗?”宫外突然有人来找麒麟。 麒麟正在一张纸上的写着:“金朵夜惊叫次数三十八。”而上一排字是:“金朵夜惊叫四十二。” 麒麟出来,一见是召行引。 “刚才月老和陛下一处,我就是替月老来传个话,月老让你明日去见他。” 刚才,云霄殿内,月老汇报完他份内之事道:“陛下,前几日,麒麟又来找过臣。” “说些什么?” 月老就把这两次简短的对话场面放了一下。月老道:“陛下,说实话,他有点儿出乎我意料,最后那句‘我不要她现在这个样子,我要她健康,如果现在她能恢复正常,让我去死我也愿意’和‘已经不重要了’,他可能要比我最初想的好一些。臣想请奏陛下,准他去‘醍醐之境’。” “月老——”天帝有些犹豫。 月老接着道:“他问的问题已然进入了那个世界,只不过太懵懂。臣以为他若懂了,对金朵恢复也有帮助。” 天帝沉默,心想:“如果麒麟入了‘醍醐之境’,他还年轻,会不会以后做下不可收拾之事。” 月老道:“他之心全在金朵,将来必不会下凡去私犯天条,痛苦幸福也全在金朵一人之身。” 天帝这才开口:“就听月老安排吧。” (一三六)触伤神魂 “不对劲,不对劲。”贝贝趴在距伏青不远处的茶壶顶上,晃动着爪自言自语道。 “什么不对劲?”伏青停下书写,在石桌另一端问道。 “尚烈,我说尚烈,他已经在鬼族知道了实情。我去看阿左,可瞧那尚烈从鬼族回来后安静得很,他怎么可能就这么安安静静等死?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诶~~呀!”贝贝抻个懒腰呵儿,说着,一颠,从茶壶上跳起来,悬在空中游飞起来。 “喂!你要去哪儿?”伏青端着笔道。 “我去看看尚烈。” “等等,你不是说过要躲他远远的,那儿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看他干嘛?!你别忘了,你来凡界是来帮我盯住我哥的!” “啊呀!我没忘!你哥上一世活了135,不适合见面,我准保,准保哪世让你俩能见上面行了吧。”悬停着说了这话又接着游飞。 “那你不看着,万一我哥丢了怎么办?” 贝贝道:“切,我还不跟只木鸟?!放心!我已经在你哥身上吐我口水了,只要他在凡界,我准能找着他!”说完,身影漂出洞口而去。 当时尚烈暗害天白暴露,道玄捏碎木鸟,和尚烈打起来时,贝贝可是躲起来看得清清楚楚,回来都说给了伏青。 没了尚烈的暗中破坏,天白恢复了正常轮转,可是他似乎脑袋出了问题——这是凡人眼里的天白——他小时候,看到炉子里燃火就用水把火熄灭,如果被大人背着就死死地夹住腰,搂住脖,都能把人勒断气。 大一点儿,看到有人在井台上,他就把他推拖到离井口远的地方,上山放牛打柴更过分,把一条山道捡得干干净净,一颗像样的石子都没有,连玉米豆那么大的石子都没有。 …… 天白做了很多在常人看来不正常的事。实则,那全是他之前三十七世受害的影响。无形之中,他用一辈子在修补。 村里有个从小跟他玩的小囡囡长大了,就嫁给了天白,有人问“你不嫌他痴啊?”她答“虽然他有点痴,但他也不伤害谁,我从小和他玩,没事。” 天白有俩儿子,儿子又有儿子,都是正常人。可是天白依然做着他眼里的事,用一根铁辊儿磨成一个簪子,然后摔在地上,骄傲地道:“摔不断。”天白九十岁时忽然觉得无事可做了。他好像睡醒了般清醒了,他道:“我要去旅游。” 于是他的七十岁大儿子,五十岁的长孙和三十岁的重孙一行四人去旅游,一路上照顾天白。天白此时身体依然硬朗。这一游,游走了三十年,回来后,家里二儿子一家照顾的老伴儿也依然健在,俩人又安安稳稳过了十年,老伴先走的,天白后走的,活了135岁。 天白上天的时候正是清晨天界诸仙外出当职的时间,不断有仙家从对面飞来。两个女仙路过天白附近说着:“新帅太狠了,九弱死太惨了。”“是啊!怎么也没想到九弱会死。” 天白心道:“什么?九弱死了?!!” 发着愣,边上又飞过去两三股仙子,这时,又有三个女仙和一个男仙说着话飞过来。是刺梅仙,芍药仙,茉莉仙和柳树仙。 “前些天九弱还给咱们种种子呢!” “以后我见新帅可得绕道走。好恐怖。” “几位仙子留步。”天白拦在前面道。“你们说什么?九弱怎么了?还有新帅。” (一三七)困腹得珠 天白好吃好喝了几日,脸面的肉迅速地长回来。道玄依然又去统调执行小沧桑,不见人影。 天白一时半会儿没想好去哪儿,就闲闲的,被月老则偶尔抓丁写会儿名册。 月老对天白道:“仙家为何要修炼很多世才能升仙,因为修炼很多世才能看淡恩怨情仇,爱恨离别。你呢,别动不动就动火,揍了麒麟一顿,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天白写写名册答着:“那我生气憋着更窝火啊!” “一个是别生气,遇事儿就解决事儿,一个是你要生气,那你发了火就得有本事消干净。要不然不如不生气,屁用没有。” 正这时,麒麟进来了。刚要跪,月老一摆手,“不必了。” “月老仙君,天白。”麒麟看到天白坐在小桌前写字。 天白抬眼看了麒麟一眼,“嗯。”没有任何喜悦表情地应了一声。随后就起身,往外走。以前,天白可是每次上天都强烈要求见麒麟的,亲近着呢。 “你去哪儿?”月老问。 天白答:“去找地方舒畅。” 麒麟能感觉到,天白是说给他听的。 “我们走。”月老道。 “月老,去哪儿?” “陪我去沐浴。”说完,往外走。 麒麟跟着,心里迷惑:怎么,特意叫我来陪他沐浴,那刚才天白—— 月老道:“不愿意啊?!” 想到月老前后指教自己好几次呢,怎么能答“不愿意”呢,麒麟忙道:“愿意,愿意。” 天白从道玄宫飞出来,心里想“我上哪儿玩呢?仙身去凡界,可得找点好玩儿的!”他就在天层一直飞,边飞边往下看。 猛然间一幅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一座大山,一条河蜿蜒流过,大山旁还有一座稍微小一点的双峰山!“咦!这不是我七岁被淹死那世生活的地方。啊呀!”天白一下想起件事,那世他听爹和奶说过,他们周围好几个村子总是莫名其妙地失踪人,都是上山去,然后人就没回来,有打柴的,有打猎的,还有放牛的,连牛都不见了。光是知道的百年里就失踪了不下八十人。 天白眼睛看着下边的山,想着这件事。嘿!就见眼前一晃,那山峰两峰中的一峰明明立着突扁了下去,就像往锅里贴饼子那样,随即那山锋又立了起来。 “耶!”天白惊问:“是我眼花了吗?” 他索性不眨眼,直直地盯着那山峰。 地上一年,天上一天。在地面过时间慢,现在站在天上看,过得可就快了。黑白交替,黑白交替,黑白交替,黑夜白昼像幻灯片一样快速更替。 天白死盯着下边,转眼一天,忽,又见一人沿山道走上那山坡,肩头上搭着缠的绳子——是打柴的。前进,前进,突然,那山峰一抖,又是极速地扁了下去,随即恢复原状。山道上的人却消失不见! 天白心跳加速,他确定了,他没看错!“怎么回事呢?!山怎么可以瞬间趴下再瞬间立起来?”他开始仔细地观看那座山。顺着山形,转弯,部分,整体地看。 “呀!!!”天白大惊,他看出来了,“那……那是一条大、大猪婆龙!”(注:猪婆龙即鳄鱼) “没错,绝对没错!它大张着嘴,上颚直指天空,那变矮的山峰正是它的上颚!” 天白也看明白另一个大峰明显坡度拱缓,那是猪婆龙的身体。这猪婆龙也不知趴在那儿多少年,后背那座山上的树都已是参天树林。 就连张开的下颚都成了土石山道,灌木丛生。 这龙可太大了!天白心想:下界那些小小的凡人怎么可能发现这座山竟然是一条猪婆龙呢!——怪不得那么多人不见了,都让他吃了!还知道装山!这家伙是妖吗?天白看看周围气晕,不是妖,就是个凡界之物。 想不到凡界竟然能长出这么个大家伙!天白心中猛然兴奋起来,他知道他要干啥了!他伸伸胳膊踢踢腿,感觉自己力气恢复得不错,没问题。 现在,天白背着捆得整整齐齐,从高出头顶还多一直到脚后跟这么高的木棒垛,从容地走在山道上。 他在道边停下,先后把提在两手直径水桶般粗一人长的圆木柱,一边一个,卡在左右上下牙间。 天白心道:“我让你合不上嘴!这样完事后我就能顺利出来了。”然后他就大踏步走进了猪婆龙的喉咙。 天白一直来到猪婆龙的胃,他先往头上一指,最高处立刻像开了一盏小灯,空间变得明亮起来。他把背上比他还高的木棒垛放了下来。 环看四周:这里大概有五间房那么大。空空的,也就是胃底有许多残碎的骨头,上面斑斑点点的还附着一些残留之物,整个空间弥漫着呛鼻的又酸又臭的腐烂气味。——这应该是嗉胃,软化的。望向不远处连接的通道,不用看,那里连着化胃,里边一定汪一个小湖,都是酸血水,味道就是从那儿传来的。天白身体不由自主抖了下。看得出来,这空间只使用了很小一块。 天白心道:“这吃饱得吃多少人!!看来你也总是挨饿,我做好事,今天就让你永不挨饿!!” 天白解开捆木绳,抓起一根木棒,这木棒都是天白事先削好的,根根少说也有大碗口粗,更有的有西瓜、大窝瓜般粗,木棒一端被削得锋利无比,就像一根根巨大的锥子。 “欸——!”天白卯足了力气,把一根大木“嘭”扎在了胃壁上。接着,一根,一根地往上扎。 猪婆龙正想着,刚才进去一个人,还带了许多东西,嘿嘿,带什么今天你都是我的小点心。可“突”胃里猛地狠疼一下,它差点没从水里跳起来。接下来,就疼痛连续不断,一下一下。m..Com 里面,天白不断把大木钉在胃壁上,脚下微微震撼,天白知道,那家伙肯定在难受折腾。随着每一根木入.肉,血从壁上汩汩地流了出来。胃底不多时,也渐渐汇集出了血水汪,淹没了整个胃底。 此时外边,这猪婆龙早折腾翻了天。它痛得最先一咬牙,“卡隆!”多大的力气,天白布置的那两根卡牙的圆木柱彻底被咬碎!接着,它甩动它那巨大的头,不断地磕砸旁边的真山,满天的山石哗拉拉碎解砸落河中。它的头胡乱地扑在水中乱砸,河水冲天飞溅。 它的身躯也剧烈地左右扭动,尾巴翻转抽摆着,身上那多年充以伪装的树木森林,此时整片摇振倾斜,纷覆着和土石一起抛砸到河里。河水就像发了疯一样,冲溅向天空,向空中讨要被落石树木侵吞的地盘。 猪婆龙的身体剧动地和河水冲撞着,掉落,纷纷掉落,缠斗,尽情地缠斗。 河水冲刷着,渐渐,显出了它猪婆龙本来的样子,它脱离了大山,开始顺水向下游浮动。 天白在它胃里圆木越扎越多,现在目之所见,像刺猬一样,只不过是翻过来,刺面向内的。猪婆龙也渐渐挣扎不动了,就那么漂浮在水面上顺流而下。 差不多了!天白看胃底的血越来越多,开始往喉咙走,他要出去,可来到喉咙处一看:靠!嘴合上了!天白心里这个气! 想法出去吧,天白四处转,发射了许多拳,想打穿个洞,然后给自己设层膜飞出去。结果万没料到,竟然哪哪都打不穿。 天白慌了,可是确定他真的出不去后,他安静地坐到了扎在半腰高的一根圆木杆上,他骂“一个凡物竟然皮肉长这么坚固!”也骂自己“大意了!唉!活该!”又在心里祈求:“师傅,月老,快看看我,我被闷这儿了!” 天白被困在了猪婆龙肚子里,他越来越绝望,顶上的灯越来越暗,终于“噗”灭了光亮,空间一片漆黑。 血水的水平面继续升高,现在喉咙已经被淹了,灯灭前,他已经往高处转移了两次了。他可不想让污血沾他仙身损他修为。 空间里黑黑的,天白没再施法点灯,有亮好像也没什么用。黑暗之中,他就骑在木棒上,静静的,没有声音。 不多时,天白就适应了黑暗,他发现,在胃顶上的一角有一股若隐若现微弱的光亮,紫红幽幽的。 “那是什么?”天白心道。仔细看,不像眼睛。 天白鼓起勇气,飞向那处,接触顶壁的瞬间,用仙力吸在上边,就像壁虎那样。天白看到,眼前像是好几条藤蔓织的网兜,也有些像血管织的,这网兜有一个手掌大,紧紧地把一颗圆珠固在里边。 天白小心伸出一只手,他怕掉下去,下边可都是血水。他谨慎地扯那藤蔓血管,把圆珠从扯松的缝里抓出来,然后飞回到来时的木棒上。 他坐稳,托起掌中散着紫红光的圆珠,就听空中“呼”地一声。没有画面,风声之后,一个声音出现了。这是一个苍老男子的声音。 “持珠者听见:吾乃是双万黑鲛,外出游历之时发现,此处一巨鳄食人害命——” 天白心道:“他比我先发现这东西吃人的。” “——遂入腹欲从内击杀,灭此一害。未曾想,此鳄鱼皮甲坚韧,吾竟攻不破。它又似有意识,嘴久合不开,我最终被困腹中而死。” 天白心道:“他也被困腹中。”想到他比他年纪还大,还不小心被困了,天白心里倒舒服了些。 “死前,吾将一抹残灵寄予此珠,只为说明此事。此珠乃吾丹元,被困后,吾并未再消耗灵力,此珠蕴有吾全部灵力,但待六界有人再入鱼腹诛杀它时,能得它获予助力,吾愿当甚慰矣。” 风声息了。天白看着珠,“两万年灵力,没出去,我才一万年。加一起三万年,够吗?——诶!先化了再说。” 于是,天白张口把珠子吞了,然后就坐在那儿慢慢调息化,把灵力化归自己所有。 化完了,天白算算时间,从自己进来,这差不多得有俩月了,这猪婆龙一顿折腾,体力应该也变差了吧,哪儿能先变瘦点儿呢? 天白又点了盏灯。嗬!真是时候,血水眼看要淹到他脚了,天白忙把骑木垂着的脚也抬上来。他看着对面一面墙的圆木尾端,在他这看,就想林场木垛的切面那端,全是一个个圆。 他又调过来身,看自己这面,寻思着把哪根圆木继续往里扎呢?!相中一根,他踩着脚下的一根圆木借力,运力“芜”把这圆木狠狠往里又推进一段距离,几乎就只差两寸都陷进肉壁里了。 他把它旁边一根圆木一样也推了进去,他想像莲蓬那样,多扎几个深孔,然后—— 第二根圆木刚扎完,天白一收身,正这时,一道白刃迎面破壁穿刺而来。 呀!!! (一三八)合杀盲救 就在天白的左脸边“刷”穿过去,差点把天白左耳朵扎掉。 那一刹,天白想都没想,完全是本能,双手一上一下掐住上下刃边,“诶!”狠一叫力。向前冲的刃停住了。 尚烈从鬼族回来,把夕弦从鲜香戏院接回后,二人重新住进了府中。 尚烈又过起了原来悠哉悠哉的生活。不过这是尚烈表面的。尚烈心道:“鬼族把我当成救命‘佛’,这么多人层层包围看着我,我也跑不了,我又没处寻帮,我还是消停些。现在离那鬼族天劫还有许多时日,我还是应该把我的第三套功法练成。他们虽压制我修为,可是还是能用,这第三套功法颇为艰深,若修成了,必然也是修为大增,到时,说不定我能突破压制,甚至逼出他们种的符。” 这么决定后,尚烈就一门心思加劲练起了功法。一天除吃饭,中间偶尔起身活动活动防止腿麻,还有喂一次他的迷你鲸,他全在修炼。 饭桌上,夕弦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尚烈也没隐瞒:“我在忙着修炼,先不去了。”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修为多些,到时天劫也能多顶一会儿。”尚烈这样说,好像他在为天劫做准备。不管鬼族那些安全员怀不怀疑,他们没理由阻止“我”修炼吧。 修炼是枯燥的,可是尚烈别无他想。转眼一百多年过去了,尚烈修为不断增加,他已经能感觉到:“快了,快成了。” 这夜,他正盘坐修炼,就觉窗外袭来一股凉意,睁眼,窗外月圆飘过无数黑点儿,他还没想到怎么回事,就觉身下忽悠一震。 尚烈飞身出了窗外,只这稍微的一瞬,就听“扑!轰隆隆!哗!哗!芜——”水扑天遮月地咆哮而来的声音。 “夕弦,快出来!”尚烈叫道,可是声音几乎被吞没不见。 此时正是半夜,人们熟睡之时。尚烈飞到空中,强风肆虐的黑空中,尚烈抬手把整个府院加了结界。就在同时,大地像被无数的拳头捶打一样,剧烈地摇振,地表裂纹顿生,一条条裂口极速演变为断沟巨壑,其中一条直冲扩向尚烈府——这只是一眨眼的事——尚烈猛地施法把整个府院抬离大地。 直到此时,夕弦初三阿春阿冬才出现在房间外,初一和飞天云水母们被狂风拍打得东倒西歪,身影乱摇。 尚烈抽眼四看,嚯!!!黑乎乎中居然看得清,青草湖像倾翻了般向西南疯泄,与此同时,四周,此起彼伏,有的地方下陷,而有的地方在摇振中像笋一样迅速地拔起数个山头,整个大地在不断的抖动中,面貌和从前完全变样。 “咔!咔咔!咔咔拉拉……”尚烈府悬在空中这片刻,铺地石板禁不住整座房屋的重量,开始纷纷沿缝折裂分解。 眼看着短时房子就塌毁了。尚烈眼睛极速寻看,西边三百里似有一个小山没有颠动,尚烈“诶——”猛一使力,把整个府院抛向那座小山。 可是中途,石板就已承受不住,肢解下坠,房子的墙壁木架跟着就也拆开了连接。结果,借着尚烈抛的方向,结界也被突破了,在空中撒下一路的家当零碎。还有翻滚落下的结界里的人。 尚烈再次施法左手牵住掉下来的夕弦,右手牵住掉下来的箜篌。 尚烈府尚未肢解剩存的部分“轰”砸进山坡的树林中。“腾!”一只年兽冲出树林,踏空跑去。 尚烈愣了下神儿,心道:“原来这里是这年兽的安身之地。” 尚烈飞着,隔空牵着夕弦和箜篌,一直来到这小山上,落身,把夕弦和箜篌也落下。 转天天晴,尚烈飞到空中一切都看清了。以前青草湖离海三百里,尚烈府在青草湖东南四里处。现在青草湖一夜西移奔袭八百里,而且小了很多。 尚烈喜欢有水的地方,他在空中寻找到新的青草湖,发现竟然好多青草湖的人连同一小整块地飘到湖边,连十里亭的亭子也东一座西一座幸存而来十几座。 尚烈暂时停留的小山彻底成了群山中的一员,看不到水,所以,搬家。找了地方,尚烈把山上卸了底盘的房子,重新盖在湖边五里处。他的家当都是他喜欢的,丢了怎行!他就一点一点沿着路找。有些找回来了。有些东西的确是彻底丟了,找不回来了,比如三条迷你鲸,不知是死是活。 风平浪静十二年,道玄回天见完了天白,下界的地也干实了些。道玄又来一次,这次地震,没有上一次剧烈,尚烈刚跳出来就那么颠三下就结束了。府邸房子没损坏,再推开府门。 尚烈鼻子没气歪了! 开府门就是水面。没错,青草湖成了一条河,河水直接来到了家门口!正淹到最高的台阶面上。再一抬头,有若樗蒱十几座山齐刷刷在水中站成一横排,迎面顶啊!可真是满目山水。大仰起头才能看到顶上一小横条的天空。 尚烈站着看,等,只有午时,那山顶上露出太阳,跨过三尺远的桥拱,然后就消失了。 站在尚烈身边的夕弦眼见着尚烈难看的面色,道:“再换一个地方安家,没事,这样,让初三他们收拾,我们去玩玩,这里等我们回来了,想必也不地震了,家他们也收拾好了,你看如何?” 尚烈扭头看着夕弦,那注视自己期待的目光。尚烈沉默了一会儿,“好啊!现在就走。” “那你交代下初三。”夕弦道。 “何须交代,走啦!”说着飞入空中。夕弦紧跟着也飞了起来。 二人一路向南,飞着飞着就看到下边的一条河里有个大大的猪婆龙。 “那鳄鱼好大啊!”夕弦感叹道。 俩人就见那大鳄鱼从河的支流进入干流,一路飘,竟然和他们飞的去向同方向。 尚烈征求道:“夕弦,我们下去,让他载我们去,省些力气。” “好啊!” 尚烈和夕弦落在鳄鱼的背上。 今天天太好了,满天阳光,站在鱼背上乘鱼前进,那可真是“两岸青山相对出,红尘作伴好潇洒!” 风撩动着尚烈额边垂下的发缕,尚烈的心情好了。两人正心情愉快看山上烂漫的花时,突,这鳄鱼猛地身子一抖,尚烈和夕弦一起齐齐地墩屁堆儿摔坐在鱼背上。 那是天白在鳄鱼肚子里,化了鲛丹,重新往胃壁上扎木锥。 尚烈房子被毁,气刚忘去,这一激,还摔“我”一跤,袍子脏了,尚烈最爱干净,登时,火腾地就起来了。 “呀地!乘你是看得起你,你再抖一个,我铲了你!” 尚烈以为是这鱼不乐意被他们乘,耍脾气。 这时的鳄鱼虽挣扎不动,但它没死,天白扎它,它还有反应,就是疼得抖。 可尚烈话刚说完,鳄鱼又是一抖。这把尚烈气的,立时从胸袋里掐出小宝剑,“呲!”宝剑瞬间变大,长度得有两丈,那剑身的宽度足有一尺开外。 尚烈飞到空中,夕弦也赶忙离开鱼背,尚烈二话不说,对着鱼肚中间高度,举起他的巨号宝剑“芜”刺了进去。 “呀!!!”尚烈大惊,他的宝剑似乎被一股力道抓住了,不动了。 天白看着这面前一尺宽的白刃,心道:“这是什么东西呢!管他,不粘血,是兵刃。” 天白看看刃的朝向,正是竖直,“好,那就这么切。” 天白叫力气,“诶——”把这刃狠命地向下压去。 “呀!”尚烈感觉到了里边的力气,他抓着剑柄被带得也向下坠去。 天白这一切,直接把刃切进了血水里。 “啊呀!”天白心抖,“血污了我仙体,是会损修为变回真身的,要速战速决!” 天白双手浸在血水里,“诶——!”他强行把竖刃转水平,然后再一次用尽力气,“诶!”把刃水平推出去一段距离。 这一次,尚烈也帮忙使了力,他想:里边有东西。于是刃水平后,他也几乎同时发力。 紧接着,里边的天白和外边的尚烈同时转刃,把刃又竖起来,——他俩似乎形成了默契。一起发力,刃又来到最初进来的高度。 现在,这胃壁等于被切了个“凵”形,就在尚烈又准备转刃好切成“口”时,里边没有转刃。 天白把刃又摁到低处,然后猛地向外一冲。尚烈立刻感受到向外的力量,他也立刻使劲往外抽剑。 就见鳄鱼肚子上的那块“凵”形皮肉“腾”飞翻到身体外。巨号宝剑抽出鳄鱼体外。一湖血水“呼”地从开口处涌出来。 是天白在里边撑不住了,就在宝剑后撤,他挨向胃壁开口的一霎,天白“噗”现出了真身。 尚烈没注意到,紧随宝剑退出来的,还有一个浑身是血的血球。 天白和血水一起落进海中。 合力杀鳄鱼这会儿,鳄鱼一直在向前飘,此时已经出了入海口二十多里,这儿是南海。 天白晃悠悠沉到海底。落在沙地上。 “唉!我身上沾了污血,这海底这么平静,沙上的能洗去,可这身下压着沙的,我翻不了身,可怎么洗去啊!” (一三九)昔欠今溢 鳄鱼在天白和尚烈切它肚子的过程没有安静,它一边头尾乱抽打水,一边顺水漂流。特别是最后,天白用尽力气往外冲,鳄鱼那被切成“凵”形的肉门从身体上脱翻出离时,鳄鱼回光返照般狠地一扑水。 尚烈就在它身侧的水面上空,宝剑刚缩小一半,夕弦离得也不远,他俩被这巨尾狠一撩扑,直接被击打进水中。 一股巨大的吸力袭来,尚烈睁眼看到,在满是混乱泡泡的海中,他和鳄鱼一起向同一方向飞去,紧接着眼前光线一暗。 尚烈眼前掠过一面侧壁,没多想,举起宝剑一剑就扎在上边。水急冲冲往里灌,他慌忙去寻找夕弦的身影,就见一抹红色在水流中突现,完全没犹豫,对着那红,“诶!”狠狠地,尚烈用了他能用的全部力气,把夕弦从奔袭的急流中提起!抱住。 尚烈悬挂在空中,一手死死地抓着剑柄,一手死死地搂住夕弦。 身下,那条鳄鱼也进来了,不过它太大,只进来个头,卡在口那儿,就在他身下。 “尚烈,这里是哪儿?我们在哪儿?”夕弦茫然地问。 “应该是鲸鱼嘴里,这鲸在水下,把咱们都吞了。”说着,尚烈还看了眼卡在嘴那的半条鳄鱼。 “那我们怎么办?”夕弦双臂紧紧抱着尚烈的腰,看着堵在鲸鱼嘴的鳄鱼。 “鲸鱼吃食会把没用的水都喷出去,一会儿就让它——” 话还没说完,鲸鱼就像肚里边猛然生出一股压力,水流瞬间全都反向涌来,在即将略过侧壁嗓子时,尚烈叫道:“夕弦,往上飞!” 与此同时,尚烈也提身,并瞬间拔了宝剑。两人被一股巨大的“喷泉”冲到空中,在水流的顶端不停地翻滚。直到水流息了,尚烈和夕弦才悬在空中,摇晃了又摇晃稳了下来。 再看鲸鱼,像咳嗽一样,又把大鳄鱼从口里“咳”吐了出来。 现在鲸鱼在海面上,它这一吐,鳄鱼巨大的头在空中倒翻半个圆倒下,又把尚烈砸海里了。 红色的海面水滚涌荡,尚烈刚从海面冒出头,就见夕弦五官急迫满面焦虑地奋力叫着:“尚烈!尚烈!!快出来尚烈!!!快出来!!!” 尚烈立时被夕弦一提,带出了一纵水柱升上天空。尚烈低头往下一看。 “喔嚯!” 黑压压的一大堆鲨鱼一下就把他出来的水面吞占了。它们张着嘴,满口锋利如刀的尖牙,瞬间把那只巨大的鳄鱼撕咬得支离破碎。大海一片猩红! 尚烈心里发凉,这鲨鱼是追着他的脚到来的,晚一毫自己的脚就……尚烈打了个激灵,看向夕弦,怪不得夕弦那副表情喊我。 尚烈和夕弦掉头先回到陆地,他们得好好清理一下这身上的腥血。 躺在客栈的床上,尚烈想着这整个的全过程。 他觉得自己的心处好像有一个苞在鼓动。他知道那是什么。 从鬼族回来后,尚烈对夕弦一如既往的好。但是他心里对夕弦有种隔膜,因为她骗了他。可是尚烈还得对夕弦好,这是他在鬼族被困回来时设定好的。 所以他对夕弦说热吧,没有以前更进一步的热;说冷吧,也一切都还好。两个人就这么过了这一百多年。 “可是刚才,我在宝剑上挂着看不到她时,我是真的急了,我还是爱她。她叫我时也应该是着急的。——我能为她们鬼族挡劫,我没了,她是应该着急。——我怎么这么没出息!——我的心明明在跳!……” 尚烈和夕弦整理干净,休息了三日,又按计划启程,他们要去南阿。 天白卧在海底沙上,看着周围:“这里静静的,没有小乌龟,没有贝壳,没有比目鱼,没有梭子蟹,没有它们我在这可怎么翻身啊!好像这儿连水流也不流动,苍天啊!” 天白卧在沙上,心里发恨。转眼七天。 这天,天白发现远处走来一个影,“没错!是个人!是个人!” 这岸边居住着一个部落,部落的人世代以捕鱼为生,可是他们并不是撒网捕鱼,而是带着防水镜,拿着鱼叉,把船开到某处水面停下,人进入水中,在水底行走,用鱼叉叉鱼。 天白看到那人举着叉走着,一条鱼从他头顶游过,他举叉一刺,一条二尺长的鱼就穿在叉上了。 不多时,那人向天白的方向慢慢走来,天白看清了,是个十八九岁的青年,身上还斜着挂着长长的球球珠串。 他一步一步向天白靠近,头仰着看着上边空中的鱼。 天白心道:这要被他一脚踩进沙里,我猴年马月血干净才能回天啊!天白开始在心里疯狂呼喊:“兄弟!看看脚下,别踩我!别踩我啊!我是你白哥啊!别踩啊!别踩啊!”他祈祷:“师傅月老司命天帝水君火君满天所有神仙,还有地仙海仙湖仙岛仙所有仙,你们一定保佑我别被这小子踩到啊!天白在这里给你们磕头啦!” 一步,一步,还在靠近,天白这个石头球几乎都要会发抖了。那脚步停住,转身,天白又疯狂祈祷:“别倒步,别倒步,往前走!往前走。” 这脚步又转回来。 天白现在都麻了。刚才说前走的,这要前走,准的话一步就踩进沙里啊! 这人不知为何底下了头,天白看他扶了扶防水镜。见他低头,天白心中猛地生出期待,“老弟,低头,低头,看我,看我,看看我啊!快,快低头看我!” 这人还真是,果然低头,一眼就看到一个白球卧在沙上。他弯腰就拾了起来。 天白太开心了!!! “他只要稍微擦擦我身上,那块污血下去我就能上天。”天白想。可是这人把白球右手倒到左手,刚好把血压在掌中。他双脚一蹬地,穿出水面。 “真圆啊!”老头感叹道。 天白被交到一个老头的手中,这老头粗糙的手抚摸着它,粗糙就粗糙吧,天白多希望,他能把它身上那块血擦去。 可是随即它就被一层布包起来。天白听到有人问:“族长,那上边有块红不擦去吗?” 族长道:“这是上天赐予我们的,它是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 天白能感觉到,它被包了好几层,最后放进一个盒子里。吧嗒,盒盖扣上了。 看着眼前一片漆黑,天白心中慨叹:“我这是前出龙腹,又入盒穴啊!”天白又没办法离开,他神识一合,他睡觉了。 …… 不知多久,就听耳边有杂乱的噼啪声,天白神识一开,它看到,“嗬!”自己被放在一个高高的木台上,下边周围十几个吊锅燃着火,滚滚的烟气四散。天白被呛得在内心狂喊:“救命啊!呛死啦!” 下边好多的人,对着它高呼着,跪拜着,举着叉子,后来还有许多女人挂着铃铛跳舞。 天白被呛得乱得昏昏沉沉,奄奄一息。 结束后,它又被层层包裹封回盒子中。很快,天白就知道了,他们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把自己请出来如此这番一次。算算,好像都是每年中元十五。 “他们这是把我当图腾了!” …… “打脸了。”贝贝自语道。 …… 天凡界口,贝贝躲在一棵树叉上,远远地看着另一棵树下花篓里半露的初二和初四。它已经在这儿等了好多天了,看现在初二有些困的样子,它打算探问。 贝贝把自己的三只断爪藏到伞盖儿下,告诫自己:“一会儿,冒充003可千万不能让他们看到我的断爪。” 想罢,贝贝飞向了花篓。它直接落在初二的肩头上,“初二,我来啦,还不欢迎我?!” 初二睁开眼,有点儿愣,“我是003,怎么这么看着我。” 初二道:“003?你……胖了?” “是啊,一天天看着尚烈也不动当然胖了。” “不是,你看着尚烈怎么上我这来啦?” “当然是你哥派来的,天白总没消息,他现在是在天上还是在凡界,派我来问问。” “他现在在凡界呢!天白没什么事就是历轮转,轮转没结束也没他啥事我报告啥。再说004也没报告我。” “不过就是问问,你别多想。行,那我回了。” “对了!我听说凡界山河有变化,下个朔月我还在那棵树那儿例行报告吗?”初二问。 贝贝心道:“朔月报告?”都没停顿道:“初一没和我说这事,如果那棵树还在,就还在那儿报告,不在你就找他呗。” …… 伏青在的山洞中,贝贝像犯了错的小孩溜边儿飞进来。 “贝贝。” “到!” “你这是不看尚烈又想我了?”伏青戏谑道,“不对,是不是有事?!”伏青立刻转为一脸严肃。 “伏青啊,这个,你看我们是兄弟对吧,那个……兄弟做错事就等于自己做错事对吧,那个……既然自己做错事,不能自己为难自己对吧?!” “你做什么了?”伏青瞪着贝贝。 “也没什么,就是……就是——我不是去看尚烈么,结果凡界地震,他房子毁了——” “贝贝。” “然后他就和夕小姐去游玩,让初三他们留下盖房子——” “贝贝!”伏青知道贝贝在绕弯。 “然后我就不看他了,就去找你哥,结果……你哥不见了。”贝贝说到最后,声都虚了。 “行,答应我好好的,——你不是说你吐了口水准丢不了吗?”伏青有些急。 “是啊,可是我凡界飞来飞去找了很多圈,真没有啊。” “他是不是在天上。” “我也这么想的,可我冒充003问过初二了,说他在凡界。” “那人呢?” “我……那我把他再给你找回来,伏青,他不是还得历轮转么——” 伏青沉默不语。 “你救活我,我答应你的事肯定做到——” 伏青道:“我是救过你,可也没指望你报恩。帮不帮你说了算。” “那我肯定帮啊,啊,对了,初二说,他每个朔月都跟初一在大树下汇报,——好像没用诶,唉,我就是回来告诉你一声,不然我瞒也就瞒了,还是想告诉你知道。我接着去凡界找你哥了。” 天白被困鳄鱼腹中,又被糊了一身血,随后落海,他身上贝贝留的气味已经所剩无几,接着天白又被封在盒子里,贝贝可哪里寻得到! …… 第四年的中元十五,天白照例被供奉在高台上。天白心里现在平静了,他想:“如果这样被拿出来,放回去,那很多很多次的话,包裹它的布和它摩擦也有可能把那血擦干净,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回天了,不过就是会久一些,可能百年,也可能千年。” 唯有这周围燃火的烟,天白实在难熬。 尚烈和夕弦在南阿山小住了三年,看尽了南阿风采,前日,阿左来报,说新房已经全部收拾妥当,连气味也已放净。今天十五,尚烈便和夕弦一同回家,在新房里过中元。 天光未暗,尚烈和夕弦飞到空中一处,就见下边火光晃动,得有上千人身上画着彩纹,挂着珠串,整齐地对着一个高台一遍又一遍地叩拜。 尚烈把目光投在高台之上,就见一个白白圆圆的东西被置在厚厚一褃红布之上。 尚烈登时来了兴趣,抬手往大地一推,就见凭空“芜”袭来一阵大风。吊锅里的火都险些被风扯灭。 而趁此时,尚烈对着那书一吸,就像蓝英河畔吸钻石一样,把白球吸到手中。 尚烈也如凡人一样,赶紧离开作案现场,飞出去三百里才停在空中,把白球拿出来观瞧。 天白神识一看是尚烈,不由吓得要背过气去。“这要是尚烈知道是我,不得一把把我真身捏碎,我不就玩完了!” 还真是,直到现在尚烈也不知道天白真身是白石头球。 尚烈盯着白球,把它举到眼前,在手里转着,“嗯?!这里怎么有块红!” 天白疯狂地想:“怎么办!怎么办!”他如此迫切地希望那块污血被擦去。可看着眼前尚烈,又怕他看到自己飞天产生怀疑,他可是一直要杀他的。 “不干净可不好。”尚烈右手拿球,“呸!”往左手吐了口唾沫,摁在污血处就搓。 夕弦还在一旁说着,“调点水擦吧。” “无妨。” 就见一束白光冲天而去,尚烈一愣,头顶稀里哗啦,落下一片白雨。 天白往上冲,心道:“我刚才身后掉下的一堆啥啊!” 啥!尚烈托着的手没动,手里托着好几个汤圆般大的白珍珠!“刚才,下的是珍珠雨?!” 没错!尚烈看到脚下的山坡上,一片白色的大珍珠。 天白冲进道玄宫,道玄正在自己摆棋,月老不在。 “师傅!”天白扑过来,一把在侧面抱住道玄。 “怎么了,几天不见人影,一回来就这样。” “师傅,您快查查,是谁救的我。” 道玄转正过来身看着天白,手抬起来,天白都嫌慢。 “我去下界杀猪婆龙困它肚子里,我以为死里了,不知谁把我救出来了,师傅,快!快!” 道玄抹出画面,一看,是尚烈! 天白立时张着嘴愣住。道玄倒是乐了,“呦!他欠咱的补回来了。” 天白咧着嘴,脸肉动皮不动地道:“师傅,您往下看。” 待到看完,尚烈把天白擦干净,天白飞天后。道玄收了画面,深沉地道:“你俩的仇怨,他前一次救你,算是把毁你三十七世轮转的抹平了,后一次,可就人家对咱有恩,溢了,咱欠人家的。日后如果尚烈知道救的是你,可能更生气,不管怎么说,但凡不是真置你于死地,你都要和他好好说话,好好对他,不要再伤他。” “是,师傅,徒弟记住了。” (一四〇)行行状元 “天白,师傅得说你两句,去哪怎么不留话呢,这多险。” “我不是出去时也没想好,临时起意,嘿,临时起意。”天白笑脸道。 “还有,鲁莽!去杀那么大猪婆龙就背一堆木头去,怎么没想着带兵器,你看人家麒麟,杀那大虫子时人家拿着诛仙剑去的!” 天白收了笑脸:“我是我,不跟他学。” 一看就是心里还对麒麟没消气呢,道玄瞪着天白,“这事得跟他学!” “哦。”天白认命般地应了声,眼神一动,转而问道:“师傅,我从尚烈手飞天时,撒下珍珠是怎么回事啊?” “鮫泪化珠,想是你受了黑鲛丹元,承了他的术法,危急时用了出来。” 天白立刻眼睛冒光兴奋道:“那我是不是还承了他其他术法?还有什么?” “我怎知道,只有你自己知道。” “那……那那那我现在就搜搜感觉一下。”天白边笑说着边急步往里面他房间走去。 他盘腿坐好,凝神入定,意识中一下四周黑了下来。天白的身影出现在正中央,好像有一盏小灯从上往下照,只有天白是明亮的。 这天白看到自己手中握着一截杆儿,好像是什么兵器的握柄,可是两头却在黑暗中看不到是什么。 “噗”画面里有出现一个天白,半面画面是明亮的,这天白从盘坐站起身,走出房间,来到外堂,道玄仍在摆棋,没有看他。天白头转环视,一眼看到道玄的浮尘,走过去抓在右手里,来到道玄宫门外的浮山平台上,站住。 随即这阴阳画面并列,里边的两个天白同时舞动起来。——哦,原来我在跟他学,这是一套修为。 明亮画面里的天白总是动作滞后,他是在学黑暗中的天白招式。舞动时,天白一提柄,浮尘须甩“啪”糊在自己脸上,往旁一舞,浮尘须甩在空中一绕弯,贯在自己左耳上,抬臂往身后一挥,浮尘须甩“芜”抽在自己后背上。 天白练着意识都觉得,这浮尘用得极不得劲,应该那杆是别的什么兵器的柄。 …… 远在魔界的一片海域水下,一个装饰粗野的小宫殿中,侧面一间室内,两横两纵四块巨石夹固着一杆长枪,猛地颤颤地撼动起来。 连这小室也被震得地面晃动。四角站岗的士兵被震得东摇西晃,临门的一个兵踉跄着跑出去。 黑鲛校场,这士兵扑倒在一名黑鲛脚下,“报……报报二王,大王的枪动了!” …… 二王和好几位重要将领站在枪室中,枪已经安静下来,可是夹枪的石块已经裂了好几条放射纹。 二王快步来到内室,果然,那供桌上的一颗大珠一烁一烁的。众人惊讶!那是他们鲛族历代鲛王承袭血脉的感应珠。 “过了这么多年,总算有消息了。”二王道:“速派人打探六界消息,尽快缩小范围,迎接大王!” 众将一起抱拳:“是!” …… 魔界一处悬馆内,魔们撕扯着吃肉,这里是魔界的类似凡界饭馆的地方,不过魔界的这馆内场面更像是屠宰场。 食客面前铺一个大垫,周围便一个几个,或人形或魔状一起吃中间大垫上的肉块,鲜血四溅,在凡人眼里,甚是血腥,不过这是魔界再正常不过的常态。 此时,唯独一垫前,一个弯眼高额的大红男子掐着一杯酒,坐在一个大垫前。大垫上放着一块被他烤熟的肉,喝了口酒,放下杯,他用刀优雅地切熟肉吃。 这时,几个鲛人走了进来,在另一个空大垫前落座,用大嗓门道:“你说大王能在哪儿?六界这么大,我们何时能找到大王?!” “不是有感应么,我们仔细打探,定会早日迎回大王。” “我看大王必定在水多的地方,那这样鬼族和怪族就可能性不大了,待会,咱们吃完去凡界。” “对,先去凡界!” 红衣男子眼神一转,转头对鲛人道:“我知道你们大王在何处。” 几个鲛人一对眼色,激动地一起道:“在何处?!” …… 天白练完,睁开眼,一看自己仍盘坐在床上,根本没离开。天白心道:“哇~意化形啊!” 天白眼神一飘,“嘿,我看看那混蛋在干什么!” 又把眼闭上,画面里他看到自己飞啊飞,飞到一个水池边,往里一看,中间麒麟正躺在水中,再一看,就见一池的女体,水波是无数的女体!它们游动着,麒麟闭着眼陷在其中,不停地抽搐挣扎,似乎痛苦无比。 天白“啪”眼睛睁开,心道:“他在干什么?”跑出房间:“师傅,你快看麒麟在干什么?”道玄一抹画面,刚露出来,又一抹收了。 “他在醍醐。月老在教他爱为何物。” 天白停滞了下,道:“那把我也放进去呗,我就不用费劲巴力悟爱了。” 道玄嗤笑:“想得美!你的任务就是悟爱,还把你放进去,你以为那是好事!遭罪着呢!——诶?你怎么知道他在醍醐?” “哦!我承来的,还有一套修为!” 道玄看看天白,“我看你也没事了,都知道关心麒麟了,下界接着悟爱吧?” 天白笑着:“这个……诶呀,好像肩膀有些疼。师傅,我这也没呆几天呢,我再过几天,再过几天我再下去。” 说完跑回他的屋子。 道玄看着天白的背影,不禁哑然失笑。 天白心里还是放不下麒麟,或一两个时辰就偷偷看一下麒麟。麒麟始终在那池子里甚是难受的神情姿态。 一连几顿,道玄都看天白吃得心不在焉。“天白,你可不要承了那本事看不该看的。” “我看的是麒麟,再说我看不该看的也看不懂。”天白倒是知道道玄话里的意思。 道玄一听,也是。“这每个人搞事业呢怎么也是先把住一行,你的就是把爱悟出来。” 天白翘了下嘴,“我宁可把三百六十行都搞一遍也不想悟爱,根本就是挑我瘸腿的科考嘛!” “可你说了不算啊。” 天白闷头往口里爬啦饭。 直到第三天,他又偷偷看麒麟,看到麒麟在药仙宫药房。天白来到道玄面前,月老也回来了,“师傅,我休息好啦,我下界悟爱去啦。” 转眼一世,天白上来,天白对道玄解释道:“师傅,这不能怪我啊,我从小就是木匠学徒,刚十五就进皇宫跟着师傅修宫殿,师傅死了——凡界的师傅——我就是木匠组的头儿,我带着人修完宫殿修御花园,修完御花修皇帝陵,我上接触女人啊!最后我还被皇帝毒死在陵墓里,这不赖我啊!师傅!” 道玄深吸了口气,“嗯!这世师傅不怪你。下次注意些。” 天白下界了。一世之后回来,“嘿嘿师傅。”天白笑道。 天白这一世是个盖世大侠,好事真没少做,杀富济贫,开山立派,声名远扬。徒弟收了好些,唯有一样,没有娶妻。年少忙着练武,成年忙着行走江湖,老了忙着教徒弟。 道玄没说啥,“累吗?需要休息吗?” “不累,我这就下去了。” 天白一世过完又回来了,挑着眼皮蔫声不语地站着,这一世是个大夫,家学。闻名一世,号称“再世华佗。”可是精研医术一辈子,又没娶妻。 “师傅,我……我保证,下世争取和女人有瓜葛。” 这世天白一家是渔民。天白十二岁那年,有一天早上,天白娘起来道:“他爹,我做了个梦,梦到咱儿子被淹死了,还有好多鱼把他给吃了,这渔民咱不当了,咱上岸。” 天白娘态度特别坚决,天白爸就把船租出去,一家三口上了岸。干啥呢?三口人沿着街走着。 “把这家店租下!”天白娘指着一家空店。 天白娘揉着一大团的面,嘟哝着:“我就不信,那么多的鱼我都能收拾了,这馒头我做不好!” 天白也帮着娘不断地实验,嚯!成功了,大馒头简直靓煞了整条街,宣宣腾腾味道也好,每天买馒头的都排队,干不过来,雇人。 接着天白开始琢磨,接二连三新产品不断出现,各种小糕点,各种形状,各种味道。天白娘笑哈哈道:“他爹,你看,不上岸也不知道,咱儿子做点心这么棒!” 天白开发了众多小点心,成了一名优秀的面点师,连王宫大臣们都到他这儿订购点心。其中就有璟仁公主。可是还没等天白娶亲,他就被绑架了。绑架他的就是璟仁公主。 璟仁公主是嫁了人的,却要天白和她私下共鱼水。 权势这东西,不从它是祸,从它也是祸。 天白不答应,因为他不敢。可是璟仁才不当回事,把天白关在府中,一夜,把天白睡了。 消息很快就传到驸马耳中,驸马不敢把公主怎样,就把天白杀了。 璟仁也没多心疼,又去物色新的“鱼”。 天白回天,站在道玄对面,道玄呆呆地半晌,“唉!”一声叹息。 接下来,左一世,右一世,世世事业大成,名震海内,但就是天白始终没结婚。 道玄猛一拍脑袋:“啊呦!这小子。” 天白当了一世红顶商人又上天了,又没娶妻。他站在道玄面前,一声不吭地看着道玄。 “天白,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的历题是悟爱一语,你得悟爱啊!” “师傅,那我遇不上有啥招,我说了又不算。” “还让你说着了,你说了还真算。” 天白听了道玄的话,有些不懂。 道玄解释道:“你还记得你说过‘宁可把三百六十行都搞一遍也不想悟爱’吗?你说的,所以你在搞事业啊,一行一行来。天白,咱停了吧,三百六十行你就剩十几世不够折腾啊,别在心底抵制悟爱了,那才是你的历题,悟出来你才能成仙,咱好好悟爱好不好?” 天白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潜意识在支配他的人生。 天白不由得就一咧嘴。 郑重地道:“嗯!师傅,我这世起不搞事业了,我悟爱。” 道玄道:“对你现在,悟爱就是你的事业。” (一四一)醍醐灌顶 跟随着月老一路飞,降低时看到脚下一座宫殿移过,——这不是姻缘司命宫?! 月老落在半山腰处,头也不回,开始爬后山。 麒麟心道:“这座浮山我还是头次来,”紧跟着月老。 路过一棵大树,这大树,垂挂着数不清的红线,红得惊人心魄。红线是从空中倾铺而来,就好像一条红色的江。树枝上,每一根红线末端,都在半空中栓着一对小偶人,一指高,一男一女,栩栩如生。清风一来,满树都是高高低低成对摇曳的情人小偶。 一直来到山尖,月老才停站住。 麒麟看到,倚着山尖儿这有一个大圆池子,不过现在是空的。池边正坐着两个小孩,也就三岁大小,穿着金色的肚兜,一个编红线,一个在身旁的泥汪淘出泥来做偶人。 红线好多根同时编出,编出来就自动游走,他跟前像铺着一片红色的海面。而小偶人则离了手摆在身侧地上就干透,衣服头发色彩立现,像凡界的彩釉陶般,甚是好看。 麒麟不觉抿了下嘴,心道:“原来那树的红线和系的小偶人这般来的。” 两个娃娃见月老来了,忙起身并立站好,“仙君。” 麒麟一看,他俩长得一模一样,不禁道:“你俩长一样啊!” “那是,我俩是双胎人参娃娃,你是什么?” “我是麒麟。” 月老道:“小缘小份,休要多嘴,你们俩把手洗干净,一会儿开池。” 两个小孩同时看向麒麟,麒麟能看出他俩有些兴奋。 两个小孩立刻先后变出水,互相帮助,一个浇,另一个洗,先后把手洗净。 “嘿,好久没开池了,大活儿。”嘀咕道。 麒麟思么着:怎么月老好久没洗澡?洗澡是大活儿?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但也没好问。 月老说着:“缘是天意,份是人力。——这是七彩流霓池,水好得很。麒麟,下去吧。” “仙君先请。” “让你先就你先。” “哦,那我脱衣服。” “不用!” 月老似乎生气了,直看着麒麟。麒麟只好沿着边缘先进了空池。 麒麟看到池周是像树桩一样的石圆柱围出来的,它们高矮参差,果然是各不相同七种颜色,也不知是什么石头,还闪着硬朗的光。 麒麟刚走进池中几步,月老抬手一束灵涌射来,把麒麟裹在当中。 麒麟大惊,转回身问:“仙君这是何意?” “在里边睡一会儿吧。”说完,月老手腕一翻,麒麟整个人随着灵涌水平升起,然后被平躺放在水池中央。 “芜”一注水从天而降。就像淘米把第一瓢水浇到米上一样,麒麟直接被压在池底。随即听到“汩汩汩……”水流从七彩石柱的底端孔洞涌进池中,水立刻淹没了池底。 月老此时已经一收手,撤了灵涌。 麒麟挣扎想从池底爬起来,可是却感觉池底有一股吸力,别说起来,他连动都动不了。 月老道:“麒麟,好好洗。” 麒麟心道:“我动都动不了,好好洗什么?!”他连话都说不了。 一阵晕眩袭来,麒麟闭上了眼睛。麒麟感觉脑袋在一圈圈很多层放射性地变大,无数的鱼游进了他的头里,从耳朵,鼻孔,眼睛,嘴,它们全进去大脑,大脑就像一片海,里边充斥着无数拥挤的小鱼,密密麻麻。 身上,感觉更是混乱:有如烈焰灼身,又如千刀割肉,寒冷似坠冰窟,惊惧似筛糠羯鼓,又有温暖如花开沐风雪消融,喜悦胜山壮河阔眼舒畅,骨有虫爬痒痒滴,心中泪落凄凄滴,扎心断肠痛不同,恼愠忿激怒千般,恨来味挟腥风雨,欲来心窃舞婆娑,还有一片光芒海,漫漫爱来万物生……m..Com 竟然,这所有的感觉不是分开的,全都同时交杂着出现。 麒麟在水池中不动,但是他闭着眼,眉头深深地扭结。 水流在他身体上不断地环游,冲击,就像千万的绒毛拂掠着麒麟的每一寸肌肤,叮注进每一个毛孔。 …… 两个小家伙运仙力指着水池,嘴里憋着气,小脸憋得红扑扑的。 池里的水游着,月老掌对着山尖儿的喷口,上边的水也瀑布般往下砸着。 三人就这么站着,三天后,两个人参娃娃收了手。 “仙君,醍醐灌顶就醍醐灌顶,为什么要我俩给他运七情六欲?他是缺五识吗?” “没有,就是给他补补。”月老道。 …… 一直七日,月老放下手。水池里的水“倏”消失无踪。 麒麟躺在中央,好半天才睁开眼。麒麟一下飞出池,站在月老面前,万分疑惑地问:“仙君,这是何意?!” 月老没说话,人参娃娃开口了。 “你还不知道啊,我们用七彩流霓池给你补了七情六欲,还有,也给你醍醐灌顶了,我们仙君,还有我们俩可是费了好多力气功夫。还不谢谢我们!” 不待麒麟开口,月老道:“你不是问爱为何物吗?现在,理论都在你脑子里了。本君叮嘱你一句,天凡有别,以后万不可对凡人动心,否则天条必罚。回去吧。” 说完,月老已经先飞身离去。麒麟都没来得及道谢。 麒麟往回飞,感觉自己脑袋真的好像充实了很多很多。他落在药仙宫浮山平台。从宫门往大厅一进,四个兵抬头一看,不由得就一愣。 这麒麟看不出他容貌哪里变了,可就是感觉变了,整个人仿佛被精铸了,有了稳重,刚猛,成熟,很多说不清搅在一起的成人气质。 加上他原有的威慑凛然,更深邃得夺人心魄。 鹅兵最先抽回神,“啪”一扔手里揉的药丸,“你去哪儿啦!夫人饿了七天了!你有没有点责任心!” 园蛛兵也道:“是啊,我们喂夫人不吃。只好在屋里放了点仙果。” “月老把我带去洗七彩流霓,还有醍醐灌顶,事出突然——” “醍醐灌顶?”鹅兵吃惊地道。 四个兵陡地仔细看着麒麟。 麒麟心里惦着金朵,“我先去见夫人了。” 一进婚房,“金朵。” 金朵从床上“腾”跳下地,冲到麒麟面前,眼睛很大很大散神地看着麒麟,“你没死啊!” 麒麟瞬间神飞,那是他比武夺帅后,饮了帅酒不好回来,在后山山洞度了一夜,次日早上才回的婚房。金朵见他第一句就是“你没死啊!” 麒麟笑道:“没死,我得把你照顾好,你好好的,我才能死,不然死也不安心。” 金朵慢慢转回身,“我乖,我不跑。再吃一口,我是为你好。” 一直回到床边,麒麟跟过来。麒麟一下变出一袋旺仔小馒头,抬手在自己手里边倒了一掌窝的小馒头“来,金朵,垫垫肚。”说着拿起一个喂金朵。 金朵一个小馒头进嘴,——是吃的!她饿坏了,抓过麒麟的手,直接上嘴探在掌上,把一掌窝的小馒头都吃掉。 跟进来的鹅兵和园蛛兵站在婚房门口里,看着此景,鹅兵不禁双指掐了下自己的鼻头儿。 麒麟就这样一掌窝一掌窝喂了金朵好几捧小馒头。 麒麟静静地看着金朵吃,金朵看起来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呢!她好像很有色彩。麒麟又抬头看看婚房,婚房也比以前有色彩。他眼中所见色彩皆比从前更为浓,红的更烈,橙的更厚,黄的更淰,绿的更酽,蓝的更深,紫的更沉,黑的更重。 他看着金朵红色的小嘴忙着咀嚼,白里透粉的肤色,黑黑的头发散落着,好像他才头一次深刻地将金朵看进眼底。 ——是因为我醍醐灌顶了吗? ——她看起来好小。 ——她好像在吸着我,哪里?扑通扑通,我的心! 麒麟注视金朵,眼神不自觉就胶住,透出一股温柔喜悦的光。 午饭摆上桌,金朵早早就坐在桌边等着。她吃着饭,眼睛竟偶尔不看那送来的饭匙,看几眼麒麟。 “再吃一口。” “我乖。” “我不跑。” …… 金朵的语气竟有些讨好味道。 麒麟想了想,道:“金朵,月老把我叫去说是帮他沐浴,结果突然把我送到七彩流霓池里。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记得先说‘等等’,先给你送信。” “再吃一口。” “月老说,他把关于爱的所有理论都放我脑袋里了,我稍后想想我们俩,我既然知道自己错了,再学习一下,我肯定知道怎么对你是对的,我也能找出我做错的原因。” “九弱。” “对,九弱用命给我的教训,我得对得起她。” 麒麟腰间的储灵罐幽幽地闪了闪荧蓝的光。 麒麟照旧和四个兵在前厅做药,他一抹,在空间放出金朵在婚房的画面,金朵还是大多数时间都坐在床上,只有小鸟来那一会儿,她走出窗户,在外边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然后又是坐着。 “这个,大家能不能帮我想想,怎么让夫人动动,她这样不利于身体恢复。” “那是该你想的。”鹅兵没有感情地道。 蜘蛛兵看了眼鹅兵,“新帅是求咱们帮着出主意,你这不想说就别说吧。”意思是你怼他干啥。 “看着!”鹅兵放下和药的竹条,“刷”消失不见。 空中的画面里,“突”进入一只大白鹅,这大鹅,羽毛白得比雪还纯净,可太高雅了。就见这大鹅在婚房地上扭嗒扭嗒来到床边。 金朵不看它,它“嘎!”响叫一声,金朵还不动,大鹅跳上床,在床上张开翅膀,“呼啪啪啪”振翅拍打翅膀,仰着长颈“嘎!嘎!嘎!嘎!” 金朵眼神转动,落在大鹅身上,还是不动,大鹅收起翅膀,前走几步,爬上金朵盖些被的腿,它一矮,坐在了上面。 麒麟不错神地看着画面,大约两刻后,大鹅站起身,跳下床,扭嗒扭嗒走出了婚房。 “刷”鹅兵现身大厅,拿起竹条接着和药面儿,道:“已经成功引起注意。” 第二天,麒麟抹出画面,大鹅又去了,卧在金朵腿上又是自己梳毛又是“嘎嘎”叫,两刻,金朵没动,大鹅又回来了。 第三天,大鹅又去了,金朵看着鹅,看着看着,她伸出双手,她是想抱鹅,结果鹅一嘴狠咬了金朵一口。 “啊呀!”麒麟惊道。 接着,画面里大鹅就开始换着地方啄金朵,胳膊,下巴,肩头…… 麒麟扔下捣锤儿刚要离去,蜘蛛兵一把拉住他,“再等等。” 大鹅和金朵从床上打到床下,金朵又是扬手,有是踢腿,大鹅也不示弱,啄她,跳起来啄她,扇着翅膀扑飞跳起来啄她,转着圈啄她,但都没啄到人,主要是气势。 战斗正激烈,大鹅一转身,直直直直它往门跑,金朵就从后边追,追出婚房,穿过廊道,冲出后门。 为了追鹅,金朵踢烦了好几个晾药的大笸箩。 麒麟看着画面不觉笑了。 追出去到山脚下,大鹅站住,它不跑了,金朵气喘吁吁追到跟前,一步一步逼近大鹅,张开两手,要看就要抓住了。就听“汪汪!”一只五色小狗直接冲进金朵的两手间,大鹅疾跑两步,转到金朵背后,一下消失不见。 金朵定定看着双手抱住的小狗,似乎在疑惑,大鹅怎么变成小花狗了?! (一四二)心海翻涌 大鹅在一个晾药的木台后藏身,“嘿!”身边一声招呼,大鹅看到是一只松鼠站在他身边。 “你……” “我是园蛛啊。” “你为啥变成松鼠啊?” “我真身园蛛太小,想变成猫又怕被夫人看到,抢了新帅的宠。嘿,看他们。” 两人一起看去。 小花狗瞪着眼看着金朵,金朵定定地看着小花狗,过了会儿,她把环握住狗身体的手顺着一滑,握住两只前腿,一抬,起身,开始悠小狗转圈。 “兀!兀!兀!”金朵给悠荡配着音。 左左右右转了几十圈后,她把小狗放在地上,小狗也不跑,坐在地上,两个人开始玩拍爪爪。 “呵呵,呵呵呵呵,……” “金朵笑了!”麒麟心道。 “看我的!哈哈哈哈!” 麒麟一愣,紧接着心里翻江倒海。 “看我的”是他送给金朵的那只麒麟偶,一被掐就冒出来的话。麒麟强忍着没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金朵笑着 “既然小狗能让你开心,我就当小狗。”麒麟心道。 麒麟是人时,金朵很怕他的手,可是变成小狗了,金朵和小狗拍爪爪可一点不怕。麒麟和金朵就这么玩,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半个时辰。 鹅兵太无语了,拍了半个时辰,就不腻吗?他都对自己三连问了,卧在地上,眼睛不停地画晕圈,出于责任才强挺着没睡着。直到松鼠拍他,“一个半时辰了,我们去解救它一下吧。” “就等你这句话!” 大鹅和松鼠一同冲出,“嘎!嘎!”来到小狗跟前推它,一左一右拥着它,三只动物一起奔跑,跑向药仙宫的后门。小花狗不见了,金朵呆愣愣的,过了不大会儿,自己也走回了后门。 一连几天,麒麟都下午变成小花狗,像大鹅那样到婚房找金朵。引起金朵注意力后,两人就在婚房一起玩,而大鹅和松鼠就在婚房门里静静看着。然后小花狗玩着玩着就往婚房门跑,金朵就也跟着出了婚房,来到后门外玩耍。大鹅和松鼠也总会在时间差不多时来帮小花狗离开。 麒麟在药房写完了今日的记录,他往前翻着,看着,这是他记录金朵的册子,是日志。 自从在月老那儿被严厉批评那次后,麒麟就每天都记录金朵一天的生活,说了什么话,表情有没有变化,情绪好不好,下了地没有,在地上呆了多长时间,夜晚做梦都说了什么梦话,说了多少句,后来又有出去看小鸟的时间,全都详细地写着,每天一张。 麒麟看着,隐隐地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可是一时半会又想不出。 麒麟这日下午正在大厅门口台阶上做药,——还没到去陪金朵玩的时候——想着那记录里“是哪里让我产生了异样的感觉?”火枭忽然落身在浮山平台上,“新帅!” 麒麟抬头,愣了下,他这许久都陷在自己的事情里,见了火枭,一时有些莫名没反应过来。回过神道:“啊!火枭,你来啦!” “是啊,军演结束了,来看看你。” 麒麟刚要站起身,火枭道:“不必,就来看看你。”说着和麒麟并排,也坐在台阶上。“啊!好宁静!”火枭感叹了句。 “黛须怎么没来?” “他啊,复盘呢。” “军演的——”麒麟想问演习的结果如何。 火枭看着麒麟,噗,他笑了。 麒麟当然是莫名其妙。 火枭笑啥,笑这军演。 小乙将被老元帅临阵扔到战场统领麒麟的兵。刚一落地,就见兵士们像好几个花瓣迅速分离,奔去不同地方。小乙将心道:“我该怎么办,我去哪儿?” 他离的最近这一部分兵眼见着在一面山坡上,光影闪烁,土石乱飞,挖了一堆坑。小乙将现身在兵头儿旁,“我,我们要做什么?” 兵头看看小乙将,“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别露面,等着。” 转瞬间一个坑里一个兵,都藏好了,表面处理得一点看不出来。就小乙将孤零零的。“诶!”小乙将叹了声,一变身,在阵地最边缘的大石头下,他变成一个小石头呆着。 太平静,就在第三天,黛须的兵从坡下攀坡而来。黛须的兵现在没分路,比起这掩藏的麒麟兵,人数可是太多了。就见兵走上了麒麟兵的战地,放过去少一半,接近队伍中部。突然,阵地爆炸,黛须兵被炸的飞进了天空,无数的麒麟兵跃出坑洞,旁边竟然又冲出一队麒麟兵,小乙将看着,这不是披光?! 披光就是隐身在空中悬着。 这两队兵不看管黛须后一半,全力打前边的少一半,向前边撵着打。忽然,麒麟兵打到一处,坡上冲下几个麒麟兵,身后接着涌来大量的火枭兵。 麒麟兵几次缠着黛须兵打,都是狠打一阵,然后就逃。大队人马人是多,但行动变起来就不那么灵活,黛须只好把整个队伍分三路。其实这就属于临阵更改战略了,这是麒麟的打法逼着他改的。 接着一段,就是三方各有交手,和火枭,黛须赢得多,但是有两场,火枭本来防手居多,那两战却主动攻击,把黛须杀得打败。 打到葫芦谷的时候,因为没有变化空间,都是直接对杀,打得是天昏地暗。 麒麟兵似乎这个队杀跑,不多时那个队来,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安排的,黛须觉得遇到了走马灯一般,总有麒麟兵,好像他们一路跟着他一样。 援军进去,各部都补充了血。 小乙将几乎是一路跟着挖坑那部分兵跑,根本没啥他指挥的事,一会儿来一队,截在他们前边去攻击,一会儿,来一队大家一起合击,一会儿,看到敌军也不战,远远地逃走。 一处丛林中,麒麟兵藏在里边,一个兵凑到他近前的另一兵,“喂,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如果他赢了,他更有说的,以后我们更得练那训练。不如——” “你说什么,输了可是咱们七部丢人。”他有些犹豫地道。 “你觉得咱们赢得了吗?别看将军给的是精兵,那边可是三部和五部,要我看,就这次输得越狠越好。” 第三个兵道:“没错!我们何必累死累活给他长脸。”m..Com 第二个兵没说话。 第一个兵道:“一个传一个传下话去,就在这林里藏着,再有什么战斗都不要动,演习结束,我们黑夜离开。” 外边,火枭的队伍渐渐接近,一声哨音,麒麟冲出树林,可有一半人停在原地没动。 战斗接着打,快结束时,这树林中竟有几个人趁人不备夹进离开的麒麟兵中,他们在下一个队伍里找到增援的兵,暗地又是这般诉说。 结果在打仗时又有麒麟兵不出现,他们找机会都偷偷聚到那树林里。 直到军演结束。 打完仗的所有兵都列队在空中,小乙将和其他棋牌兵做着清点。 “报元帅,新帅部属测珠,死生合计缺一千三百二十四颗。还有多出火枭部测珠四百七十八颗,黛须部测珠二百九十六颗。黛须部属、火枭部属测珠数加上麒麟部多出来的,合。” “这——什么意思?”老元帅心道。命令道:“再查一遍!” 不大会儿后,“报元帅,悉如前数。” 老元帅看着下边大山河谷的军演战场,冷冷道:“七将军,把你的人找出来!” 经过一夜的统计,各项数据都出来了。 次日,老元帅挠着下巴看完了,递给帅案旁的小乙将。 “哇!这么接近吗?”小乙将叫道。 “你先说说,替新帅掌兵打仗,感觉如何呀?” 小乙将放下数据报告。 “诶呀!我可怎么说呢。感觉没我啥事。从我进场,都是他们告诉我做什么,我是一直在跟着兵们跑,根本也不用我指挥。我写战记还翻出新帅作战计划看他那图,超过九成的红点儿都打了。” “他制定的战斗你都参加了,现在想,有什么特别之处?” “元帅,我没参加全,不过就我参加的看,一:他的作战好像不只是利用兵法,他把鹰,雕,豹组一队——都是我后查的——派去打,谁能比他们进攻撤退快啊!反复杀了黛须几次,黛须好像就有点自我怀疑了。二:我觉得就是不用指挥,这真是,他们都知道在哪儿接头,在哪儿合攻,有一战他们的目的就是全军覆没拖延时间,都死了,信号兵才发信号让其他队把黛须的那一路剩下的肢解了,那一仗打得太惨烈了。” 小乙将眼前又出现了战场上的景象,不觉陷入沉思。 “还有吗?” 被老元帅一问,小乙将醒回神,“还有就是,我们收俘虏,黛须和火枭好像都是彻底杀敌,我们有好多场都是把打败的敌兵不杀,俘虏了带回营地,撤了他们臂章徽标,让他们成为我们的兵,哈哈哈哈!”小乙将开心地笑了。 老元帅也不觉笑了。 —————— “数据出来了,黛须本以为会绝对优势取胜的,结果——你看。” 麒麟打开数据报告,目光落在对战胜负表上。 —————————————————————— |麒麟|黛须|火枭| —————————————————————— |胜负|胜负|胜负| —————————————————————— 麒麟|——|4142|3943| 黛须|4241|——|4047| 火枭|4339|4740|——| 合计|8580|8882|7990| 胜率|85/165|88/170|79/169| 战死|16453|15156|15011| 战伤|20514|21003|18779| 有效击打数: ………………………………………………………… 后边还有其他数据。 “这数据不对吧,咱们一共两万兵演习,怎么死的两万多人。” “哦,在出了葫芦谷口后,每部临时加入援军一编。一万。” 麒麟往后继续翻着。 火枭问:“是你料想的战绩吗?” “有点儿差。” 火枭沉默了会儿。 “对啊,你部有一千多人后半程没打,藏起来了。这是你的战术吗?留着最后生存人数多。” “没有啊。”麒麟否道。 “我想也不是,——听说都是援兵。”隔了会儿,“黛须这次也不太满意,他本来是想以绝对优势赢的,你看这儿,他就比你多赢3胜,如果把你那一千多人加上,你的胜数可能就和他持平了。” 麒麟心道:“演习也结束了,一直照看金朵,都忘了,我得抽时间想想安排下帅印了,这元帅我是不能再当了。” 火枭十指相插,问道:“夫人还好吗?” “不太好。” 二人沉默不语了会儿,麒麟问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何杀了九弱?” “我相信你是好人。” 这句话可触动到了麒麟,所有人眼中,麒麟知道,他杀了九弱后,所有人都把他视为垃圾,没人把他当好人,就算谁都不说,麒麟也都知道。 麒麟内心心海翻涌,默默地稳了好一会儿,深沉地看着火枭道:“你为什么相信我?” 火枭双手后撑着台阶,嘴角一弯带着笑意道:“你还记得有一次你在黛须的小壮阳池里醒来,我问你的问题吗?我问,‘在考天帅比武时,到最后若不是你接近虚脱没有力气,你攻击我肚子会那么小力吗?’从那时起,我就相信你不是坏人了。我宁可相信你是无心的。” 麒麟低下头,他的心里像开了锅一样,“还有相信我的人,还有!” 半天他才重新抬起头:“火枭,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这个问题一直在我心里,我想听听你的答案。” (一四三)半醒半期 “你问。” “你的真身是枭鸟,在修成人形之后,可曾遇到有人站在你面前,说‘你就是只鸟’?还有,我们已修成了人形,你告诉我,我们到底是人,还是仍是动物?” 看着麒麟太过郑重的表情,火枭意识到:这当是一个他极为重视的问题。自己回答一句偏差,就有可能微妙地影响到麒麟的意念。 火枭默了会儿,平静地答:“我修成人形后,就升入司火宫,此后就一直留在司火宫。火君待我很好,我的仙职和其他仙家也没有多少交集,没有被这样说过。” “那你想过吗?倘若有一个人站在你面前这样说,该怎样做,就任由他说吗?” 火枭能看出麒麟有些激动,那种刻意压抑的激动。 “这个我真没想过,平时常说众生平等,可修炼时确是人灵最高。化成人形,是所有修炼者终要达到最先目标。嗯……这样吧,我在火君身边日久,火君的思想观念和处事能为我一直都很欣赏,我去请教火君,看他怎么说,回来再告诉你,可好?” “好。” 火枭双手撑膝头,站了起来,“那我这就回了。” “慢走。”麒麟也站起来,和火枭道别道。 火枭走后,麒麟独自站在那儿,呆了会儿,“啊呀!”他想起来,和火枭说了好一会儿话,每天这时都是去找金朵的。 他快步走向婚房,后边鹅兵和园蛛兵也跟去。变成小狗,进入婚房,一看,屋子空的,麒麟“刷”又变回人。 他一瞪眼,通过寄身在金朵耳环的神思看到:一双手捧着土摇摇晃晃,土被扔到地上,杂草点缀的黄土地面,这双手又捧起一捧土,摇摇晃晃走去一处,把土扔掉。 “她在干什么?!这是哪儿?!”麒麟心道。他抬手在空中抹出画面,“呀!这不是……九弱的坟!” 九弱的坟包此时已残缺了四分之一,都是金朵一捧土一捧土挖走的。麒麟看到画面里,金朵在坟包捧起一捧土,送到一处,扔掉,如此反复,土扔的地方毫无规律。 “这……”麒麟愣愣地,猜不懂。他一拂画面,倒放,想是不是能看出怎么回事。 金朵在婚房里静静地坐着:小狗每天都按时来,可今天怎么还不来呢? 她慢慢地爬下床,在地上走,她眼望着门,望了又望,在地上走,望了又望,最后她轻轻地探头出门,她走得很慢,好像在等。 疯掉之后,这是金朵第一次自己主动出婚房门。 她慢慢地走,走出廊道,左转,走向后门,出了后门,穿过晾药场,一直来到后山和小狗常玩的地方,——可是没有小狗。 她开始往别处走,走着走着,看到一个大土包,前边还有个木牌:九弱。 金朵愣愣地,看了会儿土包,又抬头左右看看四周,突然,来到木牌前,抱着木牌把木牌拔起来摔在地上,然后就来到土包上,伸双手捧土,开始运土,把土送到某个地方。 金朵忙碌地运着土,麒麟看着画面心道:“我要不要帮她?!——那是九弱的墓!——她到底要干什么!——我出现会不会吓到她?!” 鹅兵和园蛛兵早过来看着画面,“哇唔!” 麒麟决定还是去。 小花狗一下出现在金朵面前,“汪汪!汪!”金朵看了眼小花狗,——继续运土! 趁金朵背对自己,麒麟变回人形,金朵转回身,好像没发现有什么变化般,从麒麟身边走过,接着取土。 “金朵,我帮你吧。” “金朵,是放这里吗?”麒麟也捧着一捧土跟在金朵身旁道。 运着运着,金朵往一处高一点的地方送土回来,一个不小心踩在小石子上,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对面,麒麟正捧土跟来。 这一刹,金朵脑中涌入一个画面——她手脚乱蹬地倒坐在土坡上,慌乱急迫地蹭着往土坡上移动。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放我走!放我走!”她慌乱地边蹬脚边嚎喊。 麒麟走过来,在她面前,弯下腰,伸手一下抓住她的脚踝往下一拽! 她被拽着从坡上滑了下来。他把她抱起来,她在他怀里不停地喊着:“放开我!放我走!放我走!放我走!!放我走!!!” 不甘,愤怒,喊得歇斯底里。 …… 金朵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麒麟看金朵摔倒,一下扔了手里的土,“金朵。”说着伸出手要扶金朵。 金朵眼中,这走来的伸手麒麟和刚出现在脑中、将要拽她脚踝伸手的麒麟瞬间重合!她眼中“倏”游走一起云缕。“嗷儿”一声跳起来,“不要抓我,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在一连串的“不要抓我”中,她飞速地跑下山道,小小的身影穿行在树丛中,一直跑进后门,跑进婚房,跳上床,钻进被子里。发着抖道:“不要抓我,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麒麟用神思都看得到。他定定地立在原处,想:“刚刚,发生了什么?” 当夜金朵做梦,“看我的,不要抓我!别打我,呜呜!不要抓我!呜呜!放我走!” 麒麟白天喂金朵饭时道:“金朵,现在想去哪儿去哪儿。” “我不跑。” “后山随便去,没关系。” “我不走。” “我真的不会再抓你了。我现在就希望你的病能好,然后——” “再吃一口。” “你只要病好了,我就把你放了。” “我乖。” 麒麟依然变成小花狗,可是金朵一连四天都是走到门口,又走回去,麒麟也一天三顿饭,顿顿跟她说:“你可以去后山,我不抓你,以前都是我错了,你现在想干什么都可以。不用再吃一口。金朵不用乖。” 终于第五天,金朵迟迟疑疑地跟着小花狗,走出婚房,又恢复到后山玩了。 麒麟想:“我总是说她可以说了算,可并没有什么事她说了算。有了!” 吃饭时,麒麟拿来一只空碗,这只碗是金朵吃一碗就够饭量的大碗,又把那经过多次调换的两只小碗推到金朵面前。 “看,金朵。”说着,麒麟把两只小碗里的饭先后倒到大碗里。 现在两只小碗里总饭量还是比一只大碗的饭量多,但麒麟把那饭堆得鼓鼓的,在碗口上造出一个山头。 “金朵,这是你的饭,你看到了,只是放到一起了。从今天起,你自己拿匙吃,我看你已经会拿匙了,你说了算,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金朵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满山饭量,“啊!”一张嘴,麒麟笑笑,“我喂你也行,不过吃饱了就告诉我,不必都吃光。” “再吃一口。” “吃饱就停,不用再吃一口。嗯,这样,我们做个约定,你吃饱了就说‘饱’,就说一个字,然后我们就停下,好不好?” “饱。” “不是现在说,我们才开始吃,要吃饱了才说。” 麒麟当晚写完记录,又从前向后翻看着,猛地,“呀!”他刷刷刷刷前翻,又刷刷刷刷后翻,“没错!” 他发现了,那隐约终于浮现出来! “金朵白天常说的,‘我不走’‘我乖’‘再吃一口’‘元帅’‘我是为你好’……都是我希望她和我对她说的话。她想逃走,我杀了九弱,她害怕,即便疯了她都在无形中自保,她在跟着做保证,她说的都是违心的,是她原本不愿意的! 晚上做梦时她说的是:‘放开我’‘别打我’‘别杀我’‘放我走’‘九弱,快逃’……都是她真心想说的话。 而在发怒时,即使是白天,说的也都是真心话。” 麒麟弓着肩膀,埋着头看着记录就这样定住。他脑中热血哄窜,“一定对,我猜的一定对!那如果这样,是不是她发怒时实际是清醒的意识支配?那我在那时说话是不是就能听进她脑袋?” 麒麟忽想到,他说:“你吃饱了就说‘饱’一个字……” 金朵当即就答了个“饱”。 “那也就是说,我说话她听得见,但是没形成意识。也就是说,在夜晚和发怒时,她意识是打开的。那——不能用发怒,就在她睡觉时对她说,看看效果如何!” 麒麟当夜紧张得根本无法成眠,他想着一会儿金朵做梦,他最先跟金朵说些什么。 梦中,金朵又在喊:“别打我!别杀我!九弱!” 麒麟跪在床边,对金朵轻声道:“不会了,他的修为被封住了,你看!” 说完对鹅兵道:“封住我修为。” 身后的鹅兵一愣,不过求之不得,抬手把麒麟修为封了。 麒麟道:“你们很夫人说一下。” 鹅兵大声道:“夫人,我是鹅兵,我封了他修为,是真的。” “别杀我!” 麒麟接着道:“金朵,我永远不会杀你。你要好起来了,要好起来。” “九弱!” “我……”麒麟说不出话了,关于九弱,他真的无法说出什么安慰金朵的话。 “看我的。”金朵突然说出一句这话。 想了下答:“嗯!你说了算!” 金朵渐渐平息,麒麟鹅兵园蛛兵出了婚房,鹅兵竟然没给麒麟解开修为。 “这个——是不是该把我修为解开了?”麒麟问。 园蛛兵也看着鹅兵,鹅兵闷了好一会儿,把麒麟修为解了。 每顿,麒麟都把两小碗饭合到一个大碗中,“金朵,你可以自己拿匙,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你说了算。” 几天后,金朵真的自己拿起匙,开始自己擓饭了。 麒麟太高兴了,他给金朵夹了个虾球,金朵第一时间吃掉虾球,然后对着麒麟“再吃一口”,麒麟又夹了块肉放在离她进的盘边,“金朵——”,金朵又是极其迅速地把肉吃掉。麒麟猛地意识到,金朵还是怕他。之后他就不再给金朵夹菜,因为一夹,她必定吃掉讨好他。 麒麟夜夜在金朵做梦时和她说话 “麒麟知道做错事了。” “麒麟去拜见月老,月老已经指出我的错误了。” “金朵,你受苦了。” “金朵,你不用害怕,现在鹅兵和园蛛兵会和我一起,我不会单独和你在一起的,还有他们现在不是看着你,他们是保护你的。” “金朵,你好起来,你只要好起来,我……我就解开你修为,你就可以想去哪儿去哪儿了。” “金朵,明天我们吃红烧鱼好不好?” “嗯!”金朵竟然答应了一声。 麒麟愣了下,猛地开心道:“好,明天就吃红烧鱼!” 金朵白天的情绪越来越好,不总在床上坐着了,她宫里宫外地乱走,麒麟把那一槽的钥匙板给了金朵,金朵就拿着钥匙,一个一个,“哥哒”“哥哒”,把药仙宫那么多的房间一个个都打开来,然后进去观瞧摆弄。 夜晚,金朵做梦还是要喊,但是次数越来越少,而且不是那么激动了。 不知为什么,金朵把九弱的坟包通过好几次彻底地变成平地。连木牌也埋进土里,只有麒麟知道那里地下的不同。 金朵和小花狗每天在后山玩耍,东跑跑,西跑跑,金朵笑着。 看着欢乐的金朵,小花狗心道:“金朵,总有一天你会彻底醒来,我无比期待那一天,可是我又害怕那一天。金朵。” (一四四)一念破壁 转眼又是几天,麒麟把金朵的饭就盛一只大碗端上来,金朵也没拒绝,饭碗顺利过渡为一碗,麒麟把那饭堆起的山头盛得不是那般圆鼓,金朵也没察觉。 麒麟心道:“啊,再减少两回,差不多就饭量正常了。” 这天,小花狗正和金朵在后山玩,金朵把不知名的小野花摘了一小把,编了个小花冠戴在小花狗脑袋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麒麟看着欢笑的金朵,心想:“还真就是金朵疯了以后这一段,才在药仙宫过了些快活日子!诶!” 黑鱼兵走出后门,一直往后来,呼唤着:“新帅!”鹅兵一下现出人形,“怎么了?” “火枭和黛须来了,要见新帅。” “把它们带进来吧,我去叫新帅。” 一只大白鹅一下现身在小花狗旁边,大白鹅用传音入密道:“火枭和黛须来了。” 小花狗也用传音入密回道:“那你陪夫人玩耍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小花狗就开始往回跑,金朵竟然追着也往回跑。 黛须和火枭出了后门,穿过晾药场,就见前方一只头戴花冠的五彩小狗跑过来,黛须“哈哈哈哈”就笑了。 麒麟变成人形,头上仍是顶着个小花冠。 后边十几步远,金朵的身影也紧随而来,她旁边还有一只大白鹅和一只松鼠,黛须登时来了兴致,“我也去玩一会儿。”他一跃身,变成一只蓝色的鸟,迎着金朵飞去。 这蓝色的小鸟甚是好看,尤其鼻子两边还虫一样有两条黑色的须子。它飞到金朵眼前,然后就绕着她飞。 金朵眼神一下就停住,她似乎想起什么,紧接着视线就跟随蓝色的小鸟而去。 黛须在天上飞,她就在地上追。还有鹅和松鼠,一起又反身向山道跑去。 “火枭。”麒麟眼含期待地招呼道。 “我先传达帅令,明日辰中军中要开会,元帅要你按时到营。” “嗯。——火君怎么说?” 火枭知道这是在问上次问题的回话。 …… 火枭从麒麟这儿离开,就去了司火宫。 “火君,您近来可好?” “还好,今日得闲?” “嗯,刚军演结束,有假。” “我打听了下战绩,你还是心软,若是舍得三千士,定能换回来几赢。” 火枭笑笑:“还是火君了解属下。” “诶!莫要再这样自称了,你今日来是不是有事?” 火枭微囧,“火君果然了解火枭,是——,我是来替新帅求教个问题。……您看,怎么答他好?” 火君听罢,竟然轻笑了声。 “直接说看折了他,你先给他讲个故事。” …… 火枭道:“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 “有一个穷困的书生进京赶考,因为没钱住店,就到一个小庙里住宿。多年以后,这个书生做了高官,一次调职到一处,那新的随身书吏正是当年小庙中接待他的小和尚。你说,小和尚和不和他提此事相认?” “还是别了。” 火枭道:“那官一定也是这么希望的,新帅……就是故事中的这官。” 麒麟皱着眉,不是特别明白的样子。 火枭不紧不慢地道:“大多数人都是这样,从卑微走进了显达,便不愿回首从前。我不知道你成长里经过了什么。一般很多兽形修成人形后,并未提出纠结这个问题。所以有可能是这样:你——有些自卑,或者说,不自信。” 麒麟听此言,本来和火枭是对面而立,他一下侧过身,不由自主向前迈出两步。 他的心“砰砰砰砰”急跳起来。他知道,他自己立时就认定,“是这么回事!没错!原来——我是自卑!” 火枭停了会儿,接着道:“还有因为你是灵兽麒麟,自尊心非常强,故此,你才会如此纠结是人是兽这个问题。” “从前的是你,现在的也是你,有什么纠结的呢?甚至我们应该感谢从前,要不是曾经的经历,怎会走出现在境遇。” 麒麟心里,霎时仿佛满天的浓密乌云一下漏出一个大洞,阳光从那大洞直射大地,光明,温暖,瞬间阳光蔓延,整个天空乌云尽消,世界全是阳光,普照大地。 他一下从一个壳里破壁冒出头来。 麒麟心道:“呵呵,原来是这样!我竟然……竟然是对自己的从前自卑?!” “如果有人站在你面前说你的从前——”火枭话没说完。 背对着火枭,麒麟一下笑了,眼中泛着泪光接道:“我以我的曾经为傲!” “你懂了!呵呵,你的不任由别人说你,实际上是你自己在意。不然,随他们说去。” 麒麟狠狠地闭眼,忍住心中的感慨后,他转回身,两步走回来火枭对面,伸双手抱住火枭两肩,“火枭,谢谢你!谢谢你!”说着把火枭拥抱住。 “这可头次看他如此激动。”火枭心道。 麒麟刚松开火枭,园蛛兵“刷”现身在二人身侧,“不好了,夫人晕倒了!” 刷!三人落在洞中,是关长毛巨虫的山洞,就见金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黛须和鹅兵现在都化回人形,神态着急。见麒麟进来,黛须极度慌张地道:“我没想吓她。” 麒麟过去抱起金朵。金朵现在已经人事不醒。 麒麟把金朵轻轻放在婚房床上。黛须和火枭也跟进来。黛须看着金朵,一副惹祸的窘迫模样。 这就好比去谁家串门,把人家最宝贝的东西给摔碎了。 “新帅!”黛须惭愧地道。 麒麟知道未见得怪黛须,但心里是真心疼。道:“不必说了,让她好好休息。” 火枭道:“那我们这就回了。” “新帅,对不起啊!”黛须说着,被火枭拉走了。 “你俩帮我守着,我查看一下怎么回事。”麒麟对鹅兵和园蛛兵说完,快步出了婚房——他怕在婚房看影响到金朵——来到中堂,一抬手在空中抹出画面。 出了药仙宫,火枭问:“怎么回事啊?” 黛须委屈巴巴地,“我哪知道啊!” …… 金朵追着蓝鸟就一路跑上了山,蓝鸟绕过了小半个左半边的山,又回到中部开始往右飞。 忽然,它看到山间露出一挂瀑布,下边是个大水潭。 黛须是龙啊!对水最亲了。可把黛须乐坏了。翅膀一扑噜,一脑袋钻进了水潭。 在后边山道上追来的金朵看着空中,“咦?小鸟怎么不见了?”她停站在半山腰的山道上。 正仰头找小鸟,猛地,一柱水扑向天空,“哗啦啦啦”一条巨龙顶着水升出来,足与瀑布齐高。m..Com 金朵此时的位置正是瀑布一半那般高,她眼中“哗”现出这一根晃晃大“虫”,这位置对比惊人的相似,她脑中猛地出现长毛巨虫从空中向站在地上的她砸来的画面。 金朵“嗷儿”一声反身就跑,关长毛巨虫的山洞就在瀑布不太远处。金朵一路跑,慌乱中沿路左拐,猛地眼前昏暗了,——她跑到了那洞里。 金朵一下刹住停下,她眼睛定定地看着洞中,身体一抖,随即头就像中了魔,抖动地向左扭看,又抖着转向右看。 这空阔的皵黑山洞在她眼中猛地搏动起来,那长毛巨虫挥舞着巨头毛剑向她劈砍,左,右,左,右,毛剑砍在她身上,她蜷缩在地面的一个凹里,眼前的一切成了猩红的颜色。 “嗷儿——!!!嗷儿——!!!”她痛苦地用双手抱住头,嚎叫着,嚎叫着。 金朵的眸子就像冰河炸裂,无数的冰排向各处散去。 “咕咚!”整个人翻身栽倒。 追跑进来的黛须,鹅兵园蛛兵愣愣地看着倒地的金朵。 麒麟关了空中的画面,重新回到婚房中,就在金朵床边坐下,守着。 午饭,没醒,晚饭,没醒。 入夜,园蛛兵道:“新帅今夜就住着吧。”一指鹅兵,“我们陪你一起。” 茶榻上,麒麟躺着,鹅兵变成大白鹅在榻里卧着,园蛛兵变回真身园蛛趴在墙上,——这样省地方。 麒麟没有睡,他睡不着。 他等着金朵做梦,好借机安慰她。他不知道金朵此时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昏迷。 金朵从倒地,她的脑袋里就开启了记忆,可是这记忆不是一个一个放,是好多个一起放,而且金朵都看得到,以前的,疯了以后的。金朵想动,想喊“停下”,可是她动不了,也喊不出声。 她脑中无数的画面频闪着,争斗着,挤占着她的眼眸。她眼前的画面多得都要爆了,可是就是大家像分屏一样各自独立又同时地一起放。 很安静,很安静,麒麟躺在茶榻上,不知不觉就想到白天火枭和他说的话。 心想:“原来我自卑。这自卑从何而来,何时起的?” 眼前不自觉出现它被绑在药仙宫的大柱上,尚烈来到它跟前,掰开它的嘴给他吃毒药丸。 “大概就是那时起吧,他是人,我是兽,他困住我,后来我变成人形,也是总是他支使我,师傅也是对他更为在意偏爱。” 耳边响起火枭的话:“要不是曾经的经历,怎会走出今天的境遇。” “那时吃毒药丸要是没挺住死了,也不会有现在的我。” “可这于我和金朵又有什么关系?月老未曾说我自卑,是没看出来吗?” “月老说的最多的是我只为自己,独断专行。那是因为我不想金朵离开我做了很多的错事。我是真的不想金朵离开我。月老说过:一开始金朵说离婚就应该放她走,然后我再多多探看,解释清楚,把她追回来。我——我是怕我追不回吗?” “呀!是的!是我怕我一旦放她走,就永远失去她!是我,是我自卑,是我不自信。” 麒麟像一支槁,撑着他思想的竹排在河水上吃力地溯流行进,终于,他捋清了这所有的因果衔接。 是他自卑,是他不自信,他怕失去金朵,他又独断专行,所以困住金朵,所以杀了九弱。 “九弱,是我的错,是我在意自己的从前,觉得曾经的我卑微,受不了那一句骂。九弱,对不起。” 想想:“九弱死了,金朵疯了,我走明白这段路,认清我自己的代价太大了!太大了!” 麒麟内心一阵激涌撼荡,不禁大叹气一口。 (一四五)亲临军会 清晨,麒麟站在金朵床边,“她昨夜竟然没说梦话?!” 等到接近辰中,金朵仍未醒,麒麟只好交代园蛛兵和鹅兵照看着,他得去军营。 七部将军带着本部的下级将官和选定兵士来到会场门口,小乙将道:“都进去吧,七将军请这边。” 大会场中各部将士都已坐好。天帝坐在中间,众人刚进时无不一愣。而一部将军,三部将军,五部将军,七部将军则被安排在分会场,算上麒麟小乙将,这里一共六人。 三日前,老元帅就责成小乙将去一三五七这四部发豆,得到红豆的兵士出列。现在各部的十二编长,一百二十股长,加上每股三名抽中红豆的兵士三百六十名,全部四部共四百九十二人都在这大会场中。此外就是天帝、老元帅和书君。 小乙将一拂手,大会场的图像出现在小会场空中。 大会场中,老元帅道:“自新帅制定新训练法,今已执行百日有余。现场中四部皆是执行新法训练的军部。今日陛下亲自来听军会,望在场各位将官和兵士就新法训练,畅所欲言,实事求是,言语稍纵,盖不计较。请大家踊跃发言,开始吧。” 会场鸦鹊无声。大家都在想:怎么,这是专为新法训练开的会?真让如实说吗?说完会不会有什么后文? 这样想着,有的人就头不动,眼睛转动去看别人。很多人都这样眼睛左右游动,对于坐在前边的老元帅看起来,这场面可不太好看。 老元帅厉声道:“不是有很多话吗?今日拿出来让你们敞开说,看什么别人,自己想说就说。” 还是没人开口。不过大家心内在想:天帝和元帅都在,这要说了,肯定能有个说法,待会我得说几句。——这几乎都是反对人的心思。 “七部,你部是最先执行新法训练的,你部先说,一编长!”老元帅直接点名了。 七部的编长们瞬间身体拔直,看向一编长。一编长此时心道:“我七将军肯定是反对的,可提前也没和将军通通气,我说的是轻些还是重些。” 老元帅一拍桌子,“说话!” 一编长只好开口:“新法开创了训练的新模式,我编兵士皆认真操练,兵士们情绪稳定,没什么其他的。” 话将将完,“一编长所言不实。”说话的是三编长,“我们同场操练,我七部一部都不支持这训练法。” “不错!”这有人起头把话挑漏了,就有人敢说了。又一位编长道:“那训练法标准太高,不适合日常训练,是被军法压着,兵士才不得不练,元帅不妨问问,有多少兵士因为这练兵累伤了身体。” “是啊!”“是啊!”“是啊!”好几个声音赞同道。 “那训练法就应该停掉!” “什么事啊,没打仗天天有兵受伤,什么事!” “太当自己是瓣儿蒜,根本不懂练兵!瞎搞!” “就是!” 一时间,出现了不少声音。 麒麟看着空中的画面,脸上一片滚烫。“七部对那训练法看来是恼恨至极。”当听到有人说他是“是瓣蒜”时,麒麟又开始拱火,他马上告诫自己,“不能生气,任何时候都不能生气,生气会丧失理智,一定要冷静,不能生气!” 他压下火,一抬眼,正看到对面的七将军看着他。 七将军军演之后就在矛盾,看这次麒麟军演的战绩,麒麟领兵打仗的能力过了他的眼。那些战法运用,一千多人偷懒不战少赢三胜也就相当于是打赢了。可是这练兵——,他想着一找麒麟约战,这将军可能就真当到头了,所以一直腾着。 七将军此刻心道:“这会开得好,本来我还说找他单挑,无论输赢都停了我部的新法训练,现在由大家说出来,这要是最后停了,我也就省事了。” 老元帅道:“那你们是觉得应该彻底停掉?” “那训练法拿去训练精兵吧,我们常兵承受不起。” 也不知这话怎么伤了一部,一部的编长叫道:“常兵是人,精兵不是人?我一部二编也认为训练太过艰难。”——哦!二编,是精兵,怪不得他接话。 也不知是不是和事佬,一个声音道:“兵总是要练的,重了就减一些么。”好几个声音同时对他:“减多少?!” “这个按我编情况,以前老法我们是上午练两遍,下午练一边,这新法,就也练三遍。” “那还改什么,直接我们练老法训练。” “对!对!老法训练。”一时间好像全会场都是这声音。 可是忽然一个声音冷峻地道:“你们练老法,我们练新法。”这就是唱反调啊! 众多头都看向发言的人。——是三部的! 这位编长道:“我不知道各编接到新训练法之后可曾做过调整,我就说我们三部。一开始时,我们也是倍感超量,练得很是艰难,我在这里不是夸我家将军,在接下来,我们三将军第一件事就是给我们改食物,每天我们训练结束都会小组总结,单就食物我们前后就调整了二十多次。其次,我们训练,总会有练得好一些的兵士,元帅把他们组在一起,下军营给兵士们讲怎样提高技能。” “是的。”另一个三部的编长道,“我们自己内部也想办法,最初时我们绝大部分都是达到三坑四坑——” 会场响起了低低的声音,但是人多,就成了一片风一样的声音:“他们三坑四坑,我们才两坑三坑。”“三部果然起点高。” “——但是我们通过荣耀激励,忘情发泄等促进方式,渐渐达到了四坑五坑,大家知道,五坑就等于我们的训练其实就是三遍,和以前的老法就差不太多了。所以我们目前感觉不到最初时练五六遍的劳累。” 会场短暂地安静后,“嘭”一人捶在桌上,“那是你们三部,明明是训练超量,为什么逼着士兵达到。太平时训练为何要搞这么多伤兵,难道天族危急时让这些伤兵去对战吗?就应该解除这训练!” “对!对!”“你们三部愿搞你们自己搞!不要拉着我们。”“除了你们三部还有哪部!你们三部的兵苗一开始就好你怎么不说?!”反对的人群起而攻之。 “不错!”一声大大的声音。 “我们五部……这个……”这家伙说话有点语迟,但声大。“我们!我们!”听他说话这费劲。 老元帅道:“慢慢说。” 想是得了鼓励,话语稍微顺畅了,“我们五将军,参观三将军,回来我们也想办法,有个兵生气,把大桶摔在地上,砸了个深坑,我们得启发,就都扛个大桶砸地,后来,我们又有撞铁门,分两队,我们想了很多训练办法,还有对战,一遍一遍练,多枯燥。我们五部,训练热情非常高,我们不把这当训练,当游戏,除了正常……吃饭还能赢礼物,赢的。” 这把大家听的,尤其最后一句,但是还是都听懂了。他那“不错”原来是支持三部! 接下来,会场出现了混战,一部和七部不忿三部和五部,总体就是三部特殊,不跟他比,五部是帮三部当托儿,训练法应该取消,三部比较高冷,没有几个说话的,场面等于是一部和七部舌战五部。 麒麟看着画面里叫嚣混乱,群情激愤的现场,默默自语道:“看来九弱说军中兵士有人都咒我死不虚啊!” 七将军静静地坐在那儿,心道:“我真没想到像三部改善兵士的伙食,至于五部,虽然游戏练兵似乎不太严肃,但是的确能提高趣味性,奖赏也能提高士气。我也没有试图应用。” 看他们吵得差不多了,老元帅道:“编长股长都说要完了,兵士们有想说的可以说了。” “我是一部的,作为兵士,我还是认为太累了,我们一个寝六人,有三个都累伤了。” “我们还是希望元帅考虑我们的感受,就算不撤销,减量也行。” “有想练的他们练,我是真心希望不练。如果还继续原样执行,我作为兵士,真的当不体恤兵士了。”说着看了三部方向一眼。 三部的兵,“我可以执行新法训练。” “我也有些累,但是比起以前,我进步了很多,我只要再加把劲,一定可以到五坑!” “我是在妖族打长毛巨虫死的兵,后来被吐出来复生的。我想说,我参加过在妖族打长毛巨虫,那虫子战斗力相当强。如果当时在妖族,我的战力再提高两成,可能就不会被它吸进去死掉。所以我们死过被复活回来的兵,都练得比其他兵更狠,我们有切身体会!如果天族和别族开战,对方也有长毛巨虫那样的斗兽呢?所以哪怕,哪怕就算我们每人只提高一成战力,那全军合在一起,就能在战斗时发生很大的作用,至少能少死不少人。” “可是现在没有战斗也要让兵士们往死练吗?战斗不只是兵力,还有战术兵法!”有人反驳道。 “兵法也是基于战力!战力不强,还是不行!”另一个兵又反驳道。 “平时练的就是给开战准备!” 这话倒是没人反对。 …… 很多兵都说完了。 老元帅问:“还有吗?还有谁说?” 这时一个兵语气很是有几分深沉地道:“我是七部的兵,我希望这训练法能继续。” 众人一片哗然,“什么?七部的兵说继续?”七部自己的兵则一片怒吼:“你有病啊!”心的话:大家都为停了这训练法使劲呢,你居然说继续! “我本来是最憎恨这训练法的,我也练伤了,我还当新帅面因为这训练骂过新帅,还被他罚了站柱。” 他旁边的兵道:“你说这干啥!” 麒麟心道:“是他?!” “正是因为被罚我站柱,我站在高高的傍柱上,什么都看得见。五部里的兵光着膀子练得热火朝天,烟尘四起。三部里的兵好像真打仗一样,忘我投入,威武雄壮,我们七部,大家虽然也努力地练,可是却有一种情绪在里边,就好像缺了水的螃蟹,总是那么不豁畅,不彻底,一部的兵最狡猾——” 一部的兵拍案而起,“不要说我们!” “——他们的将官一转身就有偷懒的。” “还不是因为累才偷懒!”一部兵怼道。 他接着说:“我想过,假如我们七部能多使出三分力,应该可以普遍提高一坑。我现在想,如果继续执行,我想好好试试,要是我部撤了新法,我想转到三部或五部。” 好几个声音一起叫道:“你个叛徒!”尒説书网 老元帅道:“还有说的吗?” 全场鸦鹊无声,该说的都说了。 麒麟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被他罚过的兵说了这番站自己的话。 老元帅看向天帝一眼,回转头,道:“今天的会开得很好,大家对新法训练都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许多不同的意见也都反映出来,稍后会有汇总。新法训练是新帅所定,更改也由新帅更改。今日的会就到此结束。各部可以撤场了。” “由新帅更改?”兵士们,主要是那些期待撤掉的兵士,心里顿时不抱希望,“他定的,要他改,能改吗?” 人都离干净了。 小乙将把麒麟带到帅帐老元帅面前。 “新帅。” 麒麟一下跪下,“元帅莫要如此称呼,罪仙不敢当。” 老元帅道:“嗯,你要这样舒服就这么说。会你都看了。我说‘你定的你改’。改与不改,你可得好好想想。别人骂的,不一定错,可也不一定对。你是一任新帅——啊,就算以后不是了——这训练法,你好好想清楚,给它个你认定的结果。先报与本帅,再公布。” “麒麟明白。” “回去吧。” (一四六)暗袭要害 转眼三天过去,金朵还是没醒,夜晚也都没叫喊。 金朵静静地躺在床上,麒麟站在床边看着,心内越发感觉不妙。 “你俩看着她,我进她识海看看。”麒麟对鹅兵和园蛛兵道。 “刷”麒麟进了金朵识海。“呀!”他大吃一惊。他仿佛掉进了万花筒,四面八方全是场景,场景太多了。这个场景里他在给金朵喂营养胶,那个场景里他在追金朵,此一场景他在婚房中搅药,彼一场景里他在打她…… 太多了,金朵疯之前的,疯之后的,各个场景像泡沫拼接占满了整个空间。无数的场景同时播放着,看得人眼花缭乱。 “呀!夫人!”一声惊叫。 麒麟辨出,那是园蛛兵的叫声。他一下飞出识海,看向金朵。 “啊喝喝喝!!!”麒麟震惊了。 她醒了! 就见金朵刚刚坐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那眼睛——竟有无数个瞳孔,看着太恐怖了! 金朵虽然眼睛睁着,但是就像盲了一样。 “金朵,金朵。”麒麟叫了两声。 金朵头微微地抖动,像缺了电的机动木偶,动作一卡一卡的,她头转对着麒麟他们三人,但是给人感觉,她似乎什么都没看见。 金朵就坐着不动了。 麒麟“刷”现身药房。一般咳嗽发烧这样普遍的症状对应的病多,不好确定,可是这样的瞳孔症状,极为特殊,麒麟很快就查到了。 “晶瞳之症,日食汤圆大珍珠一颗,众瞳减为一瞳,愈。”尒説书网 珍珠,汤圆大的珍珠,麒麟把药仙宫药匣里珍珠拿出来,只有白果大。 麒麟想:去问师傅哪里有?不合适,我还是问问别人。问谁呢?汤圆大,可不小呢! “我去问道玄仙君,天白的师傅,不会不帮我,而且道玄仙君位高,需要别人帮忙,他发一句话,必然顶用。” “刷”麒麟落身道玄宫内。“麒麟冒昧拜访仙君?”说着把手里的医书往前一呈。 道玄接在手中。 “金朵前日再次误入关巨虫的山洞,受到惊吓,醒来后目化晶瞳。麒麟请求仙君帮助,哪里能得汤圆大珍珠?救治金朵。” 道玄一下就想到天白在凡界从尚烈手里脱身,扔了一山坡的大鲛珠。心道:“这——我天白那遭是给他准备的吗?”不由得抬眼看看麒麟。 “你还真会问人,南海西蛮山北麓就有,去取吧。” 麒麟果然顺利取到珍珠,个个足有圆宵大。 日服一颗,果见金朵晶瞳日渐减少。 麒麟发现金朵不说话了,什么都不说。让她吃饭,她就摸索着坐过来。她似乎真的看不到,可是她又偶尔抬起手,在自己眼前左右移动,像在试探什么。 大多数时间,她摸索着走到浮山平台,静静地坐在石桌旁。头上小鸟唱歌,脚下,小花狗不时撞撞她的脚,汪汪两声。 金朵从醒来,记忆就都收入到意识里。可是,不同时空的场景同时铺现眼前,让她一时无法掌控意识,就连吃饭这个,疯之前的,疯之后的,吃饭的,喝胶的,麒麟喂的,九弱喂的,吃芥菜的,吃饺子的……就很多个场景同时存在。 金朵眼前的场景中可太多了,满眼都是,她大大地睁着眼,可她却完全不知道现实里的场景是眼前的哪一屏,她如同瞎了一般。她不得不把手抬到眼前,试图看到哪一屏里有手,以确定是现在的空间。 金朵听得见声音,麒麟告诉她,“吃珍珠能化掉晶瞳。” 金朵的记忆和意识恢复了,但是还不太流畅。她知道,麒麟在她疯后,对她可谓做了巨大改变,除了一如既往照顾她,他再没有控制她,强迫她。她相信他说的吃珍珠能好,应该不会骗她。 吃了珍珠,眼前的场景真的在不断减少,意识也逐渐得以掌控,回归。 眼眸只剩一个瞳孔了。 麒麟看着金朵,满脸笑容,由衷地高兴道:“金朵,你就一个瞳孔了,太好了。” 重新清晰地看到眼前的麒麟,他笑对着自己,感觉有些亲切又有一些陌生。金朵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金朵,认不认得我,我是麒麟。” “金朵,你感觉如何?医书说,化为一瞳就看得见我。” “没事,可能你刚看得见,还得恢复一下才能想起我。” 金朵心中一念:“我想起有什么好!”眼随头转,把眼光滑到别处。 “为了庆祝你眼睛好了,我们中午吃咕咚羹好不好?”(注:咕咚羹即火锅) 金朵也不说话。 “那我现在去准备。”鹅兵和园蛛兵也一同出了婚房去。 麒麟再次回到婚房,进门就见麒麟偶四脚朝天倒在地上。 麒麟愣了下,走过去,拾起麒麟偶,慢慢走到金朵床边,她还坐在床上,也不动。 “马上好了,在散炭气。” 麒麟探身,轻轻地把麒麟偶放到她枕头上方的空处,麒麟偶常放在那儿,还有散怨镜。 麒麟弯着身,回头看金朵,她,她在微微发抖! 麒麟大步走出婚房门,站住,心中一股酸热升起,“金朵醒了!她清醒了!我的祈祷上天听见了!”麒麟悲喜交加! “金朵醒了,我也就该遵守诺言放了她了,我……也将失去她了。应该是失去吧。”他喃喃道。 一连几日,麒麟依旧变成小花狗来找金朵,金朵斜着眼看着站在地上的小花狗,不理它,她自己往外走,小花狗就跟着,来到后山金朵也不和它玩,她只是沿着山路自己走。 “哼!冒充小花狗,再怎么变还是和麒麟偶长一样!” 麒麟这几天每次进婚房,都看到麒麟偶在地上,他每次都拾起来轻轻放回金朵床上。这次,那麒麟偶竟皱巴巴脏兮兮的,那是金朵一顿手揉脚跺后摔在地上的。 “还变成小狗骗我!费劲心力地照顾我,说那么多好听的,不就是要我留下吗?!死麒麟,死麒麟,跺你,跺你!” 麒麟来了,她又呆呆地坐在床上不动。 饭桌上,麒麟道:“金朵,不用再吃一口,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金朵,我们好好吃饭,你的身体彻底没事了,我就解开你的修为放你走。” “什么?放我走?”金朵心道。 金朵没事的时候自己想着,“他会放我走吗?” 一晃又是几天,“不能信他的!他不过就是说说,他始终想让我留下,他就是拖延时间,对我好好的样子,然后让我相信他!看这都过了好几天,没解我吧?!” “还不解我修为,我都会跑了,看不到吗?撒谎!——啊呀!他要一直不给我解又就这么一直把我困在这里怎么办?万一他再发疯打我……” 金朵浑身一激灵。 “怎么办!怎么办!”她绕着山边儿走着,“上次跳山差点一命呜呼,这下边也不知是什么地貌。”她探头扒眼看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放弃跳山。 金朵认定麒麟不会放了她。而且思想越来越陷得深,想到未来可能还会被麒麟一次一次打,她绝望地道:“他都杀人。,我要怎么做才能摆脱他。既然离不开我就——” 她用手怼怼墙,居然还是软的!那就是说,药仙宫软化术还在,撞头是不可能了。 金朵坐在床上,她慢慢地抬起两手,看着,她的视线落在了指甲上,她把指甲对着自己脉管刚一使劲要划。麒麟凭空落在她面前,一把抓起她的腕子,麒麟看着金朵,淡淡道:“是我疏忽,该给你剪指甲了。”说着变出指甲刀把金朵的十个指甲剪得秃秃的。 金朵在心里骂:“监视我,一直在监视我!怎么会来得这么及时。不过他不来——” 眼前立刻浮现出一滩血旁,自己冰冷地倒在那儿,金朵一波棱脑袋,“頤頤頤,换个死法。” 她在山上捡回一块石头,感觉算比较硬了,她偷偷拿着石头对着自己的咽窝怼住不动,“咳咳咳咳!”一顿剧烈的咳嗽,一把扔了石头,“这个死法也不好!”她似乎听到空中有一声轻笑,不知是不是自己幻觉。 “诶?!不对呀!为什么我要死?!我又没做错什么,是他做错了么,应该他死才对啊!”金朵突然头脑中思想反转。 于是她开始观察麒麟。 “啊!他和鹅兵园蛛兵一起晚上住婚房外右屋了。凌晨会出去一趟撒药种采药,白天其他兵会换着出去撒种采药,他们都在宫里做药。再有就是吃饭。——看来只有晚上有机会。” 这晚,金朵静静地躺着,丑时已过,金朵蹑手蹑脚地起来,轻轻推开门,狠狠一愣,就见鹅兵站在门口,瞪着眼睛,可是细一看,这家伙睁着眼在打呼,他睡着呢。 金朵从他身边走过去,鹅兵的眼睛“叮”一眨,心道:“看看夫人要干什么!”原来他是醒着的,门一动他就感到了气流有变,但他装睡。 金朵又轻轻推开右门,她来到麒麟床边。 此时,麒麟呼吸匀畅,轻鼾徐徐,他是真的睡着。金朵定定地看着麒麟,“就是这个家伙!” 金朵摸摸手里的石头,猛然觉得这个凶器不太好,怼自己都忍耐了一会儿没死,——得改个办法。 她静静看着麒麟的脸,高高的眉骨,挺如山峰的端庄鼻子,花瓣一样的嘴,整张脸威严,却也魅惑得动人,那是一种让人入迷的畏惧的吸引,像毒药,想看,又怕。 金朵痴了会儿,“我在想什么!” 她重新审视,“哪里能一击致命呢!”她的眼光落在了麒麟骨朵般的喉结上。 没有什么工具,她慢慢地低下头,慢慢地,头埋进了麒麟的颌下,张开嘴,一口咬向喉结。 睡梦中,麒麟猛觉喉间一压,他条件反射“腾”坐起来。 金朵弯着腰,头正在颈上,牙刚咬到喉结,力还没咬结实呢,麒麟坐起,直接把她掀翻在地!她姿势没变,“嘭”以一个直角摔坐在地上。 麒麟手不自觉摸向喉部,金朵愣了下,看着醒来的麒麟,“嗷儿”一声跳起来跑回婚房。 麒麟下床追进婚房。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不要,不要杀我!不要!不要!不要打我!不要!不要!九弱,九弱救命,啊咳,啊——啊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不要,不要,啊——……” 金朵缩到墙角的最里边,蒙着被子剧烈战抖着,被子也一起像发抖的浪涛,金朵语无伦次地震恐惊叫,最后哭了。 麒麟伸出手想扯下被子,可他抬着手臂,停在了空中。 麒麟站在床边,心中悲痛异常。 “金朵怕到如此程度,是我伤她太深。” 同时,麒麟心如刀绞。 “她恨我,恨到想杀了我。” 麒麟看着一直惶惶抖成一团的被子,压下自己的心伤,柔和地道:“金朵,不怕,没事的,就算你杀我,我也不会怪你,我不打你。不怕,不怕。我出去了,金朵不怕。天还没亮,你再睡会儿。我出去了。” 麒麟早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喉结上有一圈牙印,还有几处轻微露出点血痕。他的咽部很疼。他用几层纱布仔细地绕颈缠了一圈。 昨夜剩余的时间麒麟再也没睡,他想:“到时候了,该放她走了。” “越想留下,越留不下,越想得到,越是失去。” 早饭,麒麟像没事似的坐下来,像往常一样和金朵一起吃饭。 金朵乖乖地做好,怯怯地看着麒麟。 麒麟一边给金朵盛粥一边说,“我知道你已经恢复意识了,从你第一次把麒麟偶扔在地上我就知道了。你不必怕,我说放你走,就会放你走。是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可到现在,我还没想透彻。这样,我们定个时间,下月十六,无论我想没想明白,我都解了你修为,放你离开,可好?” 金朵轻轻地道:“真的?” “嗯!真的!他们作证。”说着一指旁桌的鹅兵和园蛛兵。 (一四七)辞帅封印 麒麟看着记录金朵状况日志上刚刚写好的“真的?”心道:“金朵病已好,真好!不过我也该想想训练法和帅印的事了。金朵是一定会离开我的,唉!不管怎样,我也得去凡界搜寻合适的凡身,把九弱捞回来,金朵,来日方长,我慢慢追吧。” 清晨,金朵睁开眼,就见麒麟拿着一枝木香进来,替了昨日的太阳花,插进了水球。 麒麟笑着对金朵道:“醒了?” 金朵躺在床上,道:“你大可不必。”说着眼睛扫了眼水球中的花。 “呵,早上看到鲜花心情好。” 吃饭了,麒麟把一个小白碟摆在金朵碗旁,他把一个白肉肉的蝗肉夹到小碟里,“金朵,这个很鲜美,你尝尝。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我给你夹只是代表我的心意,你可以拒绝的。” 金朵盯着那蝗肉,慢慢地继续吃自己碗里的饭,没动那肉。不大会儿,麒麟又往小碟里放了块肉,“金朵,这是狗肉,伙兵说这家的狗肉特别好吃,我就调上来一点儿,你尝尝。” 金朵声音不大地道:“我自己有手。” “哈哈,我这不是想你伸手够菜盘有点远。”麒麟像自言自语似的道:“说是关心你也成,说是讨好你也行,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只好把我认为好的都摆到你面前,可能也连你不喜欢的也摆到了你面前,如果知道啥你不喜欢,傻子也不会明知故犯的。” 过了一会儿,麒麟没说话,又往小碟里放了个翡翠包儿,金朵吃光了饭,放下筷子,顺势用手抓起翡翠包儿扔到了嘴里。 麒麟装作没有看到金朵的举动,心里却乐开了花,“她吃了!吃我夹的菜了!” 麒麟站在帅案前,老元帅看着麒麟写的训练法调整报告,末了,道:“嗯,可以。” “元帅,明日就全军集合宣布吧。” “不必,召集一三五七几部的将军编长股长宣布就可以了。” “元帅,不只此事。……” 麒麟离了帅帐,飞到云霄殿。 “陛下,”麒麟跪在殿中,“臣刚从军中前来,明日我便将辞去帅位,只是有一件事,臣请陛下开恩。” “何事?”天帝道。 “陛下知,臣考帅为的是师傅药君能在囚仙宫中得住舒适——”麒麟说到这儿稍微顿了下,看了眼天帝。他考帅辞帅那事可是给天帝撅脸过,见天帝面色如常,才接着道:“明日臣辞去帅位,臣恳请陛下能允我师不撤遮罩,安度如今。” 天帝心道:“这事啊,这麒麟还别说,有些事还就做得重情。”于是道:“辞去就是辞去,不过——帅甲先不收回,在下一任新帅接印前,帅级术法你仍可使用。” 麒麟一听,心里太高兴了,这就等于实际是能力和权利都保留给他啊!也就是包含遮罩!麒麟赶紧磕头,“臣,谢陛下!” 转日,百万天军列阵大演操场。 麒麟身着金黄帅甲站到阵前中位。 咦?他脖子上怎么还缠着圈纱布?别说,这麒麟较刚接任帅位时,更多了些威凛持重,看起来还真有个元帅的样儿!——天兵心道。 麒麟开始讲话,用了扩音术,全军皆可闻。 “众位将士,今,麒麟以一任掌印新帅之名宣布两事。一、是我定之训练法——” 那些应用此法训练的兵士眼睛不觉长了力,更收神地认真听怎么处理。 “原定八坑不练降为六坑不练,并五练三,四四,依类降量,此为基本标定,若有部有能力逐高,可由各部将军根据各编酌情更改,不必尽同。” 天兵们听到这儿,大部分都在心里欢喜,“降嘞!”也有人在想“还是没彻底撤,诶!练少点儿总比以前强。” “此法仍只在奇数四部操练。另,在五部设上士股,只要达到七坑八坑皆可申请加入,当然也可留在原部,由兵士意愿自行决定。五将军——” 五将军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高声道:“请示下。” “你部上士股独立为股,现有兵士分于别股。” “是!”五将军心内高兴,这就相当于日后给了他一堆精兵,他也不知道为啥是安排给他,就是心里高兴!这声“是”应得响亮至极。 七将军心里可闹心了:开军会时就有一个兵明说要去五部,这再有去的,还都是能耐的去,那我的兵岂不是更上不去了?看来,我也得琢磨琢磨怎么把兵们还提高还留下喽。 那边三将军只是很小地一抬下颏:我的兵都以身在三部为荣,他们是不会离去的,这对我毫无影响。 “五部兵士增多和其他部兵士离去致兵士减少,待由飞升仙兵录取时逐步找齐股千士。” “第二件事,因为我杀仙获罪,今后将不能再担元帅之责。此帅印——”说着,麒麟左手抬到身侧与肩同高,帅印现于掌上。 “——我将封印于元帅帅案之中,凡我天界兵将,无分高下,完整取出帅印者,即刻成为新的掌印元帅。” 满天兵士几乎同时眼睛拔大了一圈,“哇!谁都可以去取,只要取出来就可以接替他当新帅,哇!!!” “稍后我就去封印帅印。” 麒麟停了一会儿,道:“两件事已宣完,我还有几句话要对众位将士说,主要是依我法训练的兵士。训练法制定之初,我只是单纯地想提高军力,今日更改也非被迫。对于因训练致使受伤的兵士,我以我个人的名义表示慰问。若心中有怨怪,也请对我一人泄怨。天界,是六界最美好、最高级之所在,不会明知错误,搁置不理,有所延期,是因为还有考量之处,需要观察判定。天界,是我们的天界,作为天兵,有责任守护好天界的安全,还望众士不要因为我而对天界迁怒,还要将勇兵雄,震震天威,对得起身上这身甲!” 老元帅心道:“给我看报告时可没这段话。这还给兵士们来段心理辅导。说得还不错。”心里不禁轻笑一声。 “这也是我以元帅的身份对众将士最后的话!” 说罢前言,麒麟转过身对老元帅道:“元帅,下这就去封印帅印,请元帅开放视画,证以众将士。” 老元帅一抬手,元帅帐中场景立刻出现在空中的画面里。 画面里,麒麟“刷”出现在帅案前,他调用仙力,把帅印悬在帅案上空,只见掌往下一运,帅印“芜”进到帅案里。掌一撤,帅案完好如初,但是上边镀有一层光膜。m..Com 麒麟就在画面里抱手对着前方一拜,而后“刷”就在画面里消失了。 云霄殿中天帝把画面一收,问道:“如何?” 站在身旁的帝令宣似有不定地道:“这是不是有元帅教的话?!不说对错,只做修改,加之末段,甚是合宜。” 当日下午,五将军就搓着手进了帅帐,和老元帅施过礼就咧着嘴瞧着帅案,“元帅,末将想要一试。” 老元帅示意:“请吧。” 五将军运灵力推向帅案,就见帅案“呼”光膜立现,像一堵金色的墙一般,五将军使力,那金色的墙慢慢变矮,“噗”灭了。五将军刚要高兴,“呼”又一结界凭空出现,像一个酒缸大的橙子。五将军使力没用,让其运转,没用,一顿轰击,没用,最后五将军发了个阴阳挂,竟击碎了橙子。 帅案仿佛成了透明的水晶盒子,帅印显露出身形,它就在那儿,满身罩着耀眼的白光。可是无论五将军用什么术法,都没法破解这道封印。看着帅印在那儿,就是拿不出来,握不到手。 五将军最后一撤身,收了仙法,皱着眉道:“末将告退。” 老元帅看着侧面站着的小乙将,“你也试试?” 此时,那帅案已经恢复了原样。小乙将运灵力而去,帅案又是“呼”立出那面金墙,可是小乙将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也没能推灭那幢金光墙。 接下来几天,不断有人来挑战,有几个过了第一关,可是第二关过去的就寥寥无几了,第三关简单——全部败倒。 老元帅心道:“嘿!他这是设的什么封印,居然打尽了军界的精英。要不,要我三郎试试?” 抬手给三将军送了个讯,三将军进来。 “来,试试。”老元帅道。 三将军一抬手,“啪”他给帅案又加了层结界,转身走了。 老元帅目瞪口呆。 “你站住,解了。”老元帅道。 “不认可我的会自动消失。” 老元帅心道:“什么意思,给自己找个对手?”抬头,人已经没影了。 此后更好,来人连三将军设的最外层结界都破不了了。 云霄殿内,“陛下,新帅已辞,您看——” “无人去取印吗?” “有,只是——无人得印。” “那元帅认为接下来当如何?” “臣想继续教火枭和黛须治军,新帅虽无着落,可是臣年事已高,还是抓紧把兵精要义教传下去,这样就算来日新帅到来,想学,有的回放,想问,有火枭和黛须答疑,不知陛下以为可行否。” “嗯,就这么办吧。” 说完此话,天帝眉头一挑,问了句,“麒麟阵前辞帅那翻话,元帅可有教他一句半句?” “没有,全是他自己所言。”说罢,老元帅心道:看来陛下是看现场视画了。 (一四八)余晖未尽 麒麟离了辞帅现场回到药仙宫,迈步入大厅,正在做药的四兵当正地映入眼帘。 麒麟眉头微皱,他意识到,他现在已经辞去元帅,按说已经不能再明正言顺留九个兵在药仙宫了。可他想到,他迟早要到凡界去找九弱的寄身,到时药仙宫没人,——做药还是需要有他们的。 “此事我找天帝还是找元帅说呢?天帝意说新帅出现前,帅权仙法我仍可使用,但全军都知我已不是天帅,还是得去一趟说明白。天帝,元帅,——应当跟元帅说!毕竟是借调士兵!诶?我应该提前问问他们九个愿不愿意留下,如果他们不愿留下我硬留下,心磐不稳,徒增埋怨。”想到此,麒麟用仙法道:“九兵,到大厅集合。” 眨眼间,九兵齐集大厅,站成一排。 麒麟道:“各位兵士,刚才我已卸任元帅之职。”九个兵听言,立刻转头彼此相互对望了几眼。 “我想征求众位意见,可愿意留在药仙宫继续做药?过些时候,我可能得去凡界办事,药仙宫的确缺人驻守做药。不过现如今我已不是天帅,已经不能再借调各位,所以请众位自己决定去留,若是要留,我需去见元帅请求批准留用。若是要走,现在就可以回军营了。” 九个兵没说话,彼此又对望着,用眼神问询着交流着。园蛛兵开口道,“新帅——” “已经不是了。”麒麟道。 “前新帅——”园蛛兵变得倒是轻巧,“容我们商量商量。” 当即九个兵半弧形凑在一起,麒麟背过身,走去宫门外。 “怎么样?”园蛛兵问。 “我不想回去,军营里训练哪有在药仙宫自在,吃的也好。”海燕兵道。 “最主要回去还得训练,虽然我听说减量了,好像也不轻松。”山药兵道。 “我无所谓,在哪都是兵。”花生兵道。 “我倒想回去,等到打仗建了军功,那我可就能升职了。”玉米兵道。 “诶!”蝉兵弯转着语调反对,道:“现在是太平盛世,哪有仗给你打,要打,不得等到什么时候!” “我还挺喜欢做药的,看着药丸就好像看到了我吐的水泡儿。”黑鱼兵笑着道。 “我是真对夫人放心不下,这就离开,剩他们二人独处,他再动手怎么办?!”鹅兵睁着大眼道。 园蛛兵道:“你们说完了,我说。你们想没想过,回去我们就是普通的兵,将来退役了,也就是分到下界当个护寺的护庙的,如果我们能留在药仙宫,我们就一直在天上。——说起来,论修炼,你们都没有我活得久,你们信我,我们不回去,还留在药仙宫。” “我同意!”伙兵道。 众人商定,园蛛兵对着门外,“前新帅!我们定好了!” 麒麟进门来。 “前新帅,我们都愿留下。” 麒麟缓了一日,次日去见老元帅。得了通传获准进入帅帐,就见七将军站在帐中,上,帅案后老元帅,二人皆面色冷峻,同时看向走来的麒麟,目光就一直落在他脸上。 麒麟这般被注视,当即就想,“这是有我什么事?”跪倒,“麒麟拜见元帅。” “前帅请起。” 果不其然,麒麟礼毕起身,老元帅就道:“既然来了,免得去请了,说给原新帅听。” 七将军接着便开口道:“今晨,我全部列阵,依军法处治军演偷懒躲战之兵士——”说着,抬手在空中抹出画面—— 七部全军阵前,一千三百二十四兵士出阵列立,旁又一立编长。七将军道:“军演偷懒,躲藏不战!今,罚降凡!” “将军!将军!”“我们是为了能停训练法!”“我们是被逼的!”“将军!我等不服!”……一时间各种声音齐道。 七将军厉声道:“有什么好说!违逆军令!要你们去打仗,你们竟然不战,按军法,降凡!” “将军!将军!”“我们是为了七部!” 那编长道:“还有脸说为七部!你们看哪部有偷懒怠战的?!” “我们想打败了,就能停那训练啊!将军不是也反对那训练?!”“是啊!是啊!” 七将军道:“不必说了!总盼着不训练,以后都不用练了,降凡!” “将军!若是这样,还有人也当降凡!训练之时,还有很多人把自己弄伤退役,那那些自残退役的,他们也当降凡,不然,不公平!”一兵道。 编长道:“乱咬什么?!还不嫌丢人!” “不管怎么说,如若让我们降凡,那那些自残退役躲避训练的也要降凡,不然我们不服!” “对!对!我们不服!”大家都道。 “我们要上诉元帅,上诉天帝!” 帐中的七将军开口道:“据我所知,有自残退役的不只七部,这才来报请元帅。” 麒麟心道:“哦~,原来是这回事。这些兵不甘被罚引出了前事。额,自残退役如果查,那必然会一三五七部退役的都得查,这影响的确有些大了,毕竟是对天军名声不好的事。” 麒麟看了眼七将军:“看来,他早知道存在自残退役的事,只是睁一眼闭一眼,想必其他将军也是。现在被将罚属兵揪住,捅漏了。” 七将军平淡地说了句:“说到底,还是因为训练量太重导致的。早改好了。” “这是说自残退役偷懒躲战都怪我啊!”麒麟心想。 麒麟当即道:“不是错,不是改,我相信现在三部仍在使用未改的训练,七将军有空可以去观堪。” 七将军不由得眼睛骤眨几下,想“这是在说训练量可以不减,是我操练统治不佳啊!——嘴皮子够利呀!” 麒麟面色冷峻地转看向前方的元帅,道:“那现在,元帅是要我处治此事了?” “不错。”老元帅答。 麒麟稳稳地站立道:“偷懒躲战者,降凡。着军部医署协助彻查退役,凡因自残退役者,属诓骗军情,退役作废,回军,亦罚降凡。” 麒麟看着七将军道:“刀山火海,军令下,士必践,是为‘军令如山’。今,只训练,不及死,诸多心思弯转。军规既为治军定,挠什么处治。该罚当罚,匡正军威。” “七将军,好名声是实力迎来的,将军以为然否。” 麒麟神色威凛冷酷,摄得七将军毫没顿忽,应道:“然!” 元帅道:“嗯,就如前帅所言,小乙将,去将其他三部将军请来,还有医署官。” “是!”小乙将出去了。 老元帅此时方问:“前帅来是有事吗?” 麒麟面向元帅再次抱手施礼。 回神的七将军在旁侧心道:“他处理事情竟如此清晰狠厉,而且还凶,刚才那话点我治军能力应该提高,我竟被威压得大脑空白,半句都没想起来辩驳。——我,也是该提高了。” “元帅,麒麟曾调用九兵,现麒麟已不是新帅,按规当归还九兵,但下月麒麟将下凡界,归期不定,麒麟想留用九兵,继续做药,特来求请元帅,——和七将军准许。”麒麟说完,对元帅抱手施礼,转过身来同时也对七将军施礼。 元帅看着七将军没说话,等着他回答。——那九个是来自七部的兵。 七将军面无表情地道:“准。” 麒麟出了军营,在飞回的路上想:“元帅为何我卸任了还要我处治此事?我定的,我收拾?看元帅神态,倒不像是看我热闹。” …… 清晨,金朵醒来,门轻轻一响,麒麟手握着一枝花进来。他走到床边,看金朵睁着眼,道:“今天醒的早啊,看,好看不?” 麒麟把花枝插进金朵床旁头侧的水球里,看了眼花,问金朵。 这是一朵大大的、重黄盛放的月季花,开得像笑炸了的月亮,饱满至极。 金朵注视着花,联想到了菠萝,不留神自语说出了声:“好想吃熟透的菠萝啊!”说完,发现麒麟转头讶异地看着她,她赶紧一拉被子蒙住半张脸。 早餐摆上桌了,一盘透熟的菠萝片离她最近,但只四片。 麒麟道:“早上生冷要少吃,这是为了给你解馋。” 金朵看向面前的菜,一瞅就又是精心做的。 连日来,麒麟似乎格外珍惜这最后相处的时光。他预料金朵是一定会离开她的。故此,麒麟不知疲倦地把好东西一个劲地往她面前送,就比如这顿顿的饭菜,看起来就八道菜,可是却顿顿花样百出。 “说起来,他做的饭菜我还挺爱吃的。”金朵心想。 吃着饭,麒麟很随意地口吻问道:“还有半月十六,我给你解开封印后,你有何打算?” 金朵心道:“哇!看来,他这次是真的要放了我啦。”“有何打算,——先看望婆婆,再去凡界转转,糗在这这么久,就要成化石了!”金朵说着,夹了条炸面条鱼,塞到嘴里。 “呀,她去凡界!我原计划她离开后我就去凡界给九弱找寄身,那这样——我不是还能再看见她?”麒麟忽地高兴,心猛地急跳起来。“要不要告诉她?不告诉她,还是应该告诉她?” 麒麟压抑着高兴平静地道:“对,去凡界好好游玩游玩,散散心。” 可是金朵竟然还是捕捉到麒麟有点不对,她急道:“你又要算计我?!” 麒麟忙放下手托的饭碗,慌乱地摆手,“没……没有!是陛下要我去凡界给九弱找寄身,找到再助她修炼成仙。不……不是去……去跟踪你。” 对桌的鹅兵和园蛛兵看着慌乱的麒麟,对望一眼,同时憋笑。 金朵心道:“天帝特批助九弱重新修仙?”心里有些感慨。 末了,麒麟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更改计划吧。” 金朵一努嘴,“我为什么要改计划。”一口吃掉了一个牛肉丸。 麒麟心喜:“不改就好”。忙殷勤地给小白碟里夹了个酱汁海胆肉,剥好一个鹌鹑蛋,也送了来。 金朵悠闲地走在后山上,心道:“今早和他话说太多了,应该少理他,给我几顿好饭就想收买我?你以为我是小猪羔记吃不记打?嗯!少理他。” (一四九)麒麟剖白 婚房里,浴桶坐在屋当央,麒麟和二兵把一桶桶的水交替倒入。空间里瞬间弥漫了花草的清香甘甜。 坐在床边静看他们忙碌的金朵,不自禁就咽了咽口水。 调好水温,最后麒麟还往水里扬了一小箩的玫瑰花瓣。 没待麒麟来叫,金朵就自己走到浴桶边。 麒麟一手握着布巾,看金朵来到跟前,麒麟如以前一样道:“水好了。”说着顺手把布巾搭在桶沿儿,抬手要施法把金朵放进去。 “我会动,自己洗,你出去吧。” 金朵看到麒麟眼里的光瞬间暗淡了。他好像有点尴尬,忙放下手道:“也好,也好,你自己洗,布巾在这儿。” 麒麟向门口走去,停下又补了句,“我就在门外,需要帮忙叫我。” 金朵静静地坐在浴桶里,撩着水。刚才冷言把他撵走了,自己并没感觉气爽,好像还莫名有点儿心堵堵的。 “嗐,不想他!”她心道。 …… “我洗完啦!”她对门外喊。 此时,金朵已擦干了身体,坐在被里,麒麟进来,直奔床边桌,从桌上的瓷罐里倒出一碗热汤,“来,金朵,喝点热饮再睡。” 金朵知道,这是麒麟早给她准备好的。 喝了热浆,金朵舒舒服服躺在被里。浴桶搬走了,麒麟他们也都出去了,金朵看着顶棚,不知为何,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 …… 金朵坐在床边,麒麟慢慢地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我……可以坐下来和你说说话吗?”麒麟站在金朵旁二尺远的地方问。 金朵侧仰脸看着麒麟,她没说话。 麒麟便局促地坐了下来,——是啊,这几天金朵都冷冷的,不怎么和他说话。 金朵睨看着身旁,看他在离她两拳的距离轻轻坐定,五彩的袍子胸肚上趴着一黑一白两个蜘蛛,那是蜘蛛兵和鹅兵。 “金朵,”称了这一声后麒麟沉默了许久,“我向我对你造成的伤害和痛苦道歉。”又是沉默,不过这回短了许多。 “结婚以来,我好像一直在向你道歉。原本我们大婚,我欣喜若狂,娶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从此就日月成双,渊渊流长。却不想——” “最初我以为我们只是因为大婚夜我打了你,我还一直怨你,我已经说我不知道了,你为什么还三番五次逃跑,况且我对你那么好。实际是,我根本不知何为爱。你伤好要离开,我竟然封你修为,你以死相抗我就让你死不成,你不知道吧,我把神思用分神术寄在了你耳环上,你偷钥匙逃跑,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金朵瞪大了眼猛扭头看向麒麟,心道:“我就说,怎么他总能抓住我!” “为了你留下,我软禁你,抓捕你,监视你,甚至吓唬你——放长毛巨虫洞里那次。我自以为是,独断专行,我以为我在对你好,实际是在伤害你。” “直到你疯了,我去见月老,月老看了我们的相处,把我骂的狗血淋头。他骂得对,我不懂爱。我把你控制在我身边,就像是笼子的宠物,还不如宠物——” 金朵听到此,不禁咽部微动,泪水笼上眼眸,“他终于是说对了句话。” “爱一个人应当让她开心,让她笑,让她自由地做自己,想做什么支持她,我做的,则是我以为的对你好,把我的意愿强加给你,完全不顾你的感受,一厢情愿地沉浸在自己以为爱你的幻境里。我深刻地反省,我为什么一开始就不准你离开我,因为我怕失去你,我为什么怕失去你,因为——你曾是我的精神支柱。我被师兄抓来绑在柱子上,每天都怀念我们在蓝英河畔的时光,我想念你,想念那时的无拘无束,自由烂漫的生活,所以我梦想的生活里,你是必须的存在,你代表了我最美好生活的标记,所以,我不允许你离开我,这实际是我个人的欲念外现。” 金朵深深地看着麒麟,心道:“蓝英河的生活原来是他最美好的时光。” “这样的事还有我喂你吃饭,我认为你应该吃我就让你吃。你撑得抗议,我还在以为我在对你好。其实,那饭也不是饭。” 金朵疑惑的眼神,心道:“不是饭,那又是什么?” “我出生在睡眠的火山口,那里漫漫千万里灰岩,我从出生就没食物,母亲带着我从火山口一路往下走,只能依靠崇拜麒麟的小动物精们给我们送来的食物维生,有时是空中的鸟送来的果子,有时是松鼠背来一袋栗子,最好的一次是有位牛伯伯把他吃到嗉胃里的玉米吐出来二十多棒。母亲感谢每一位小动物,没有他们,我就下不火山。母亲教导我,食物很重要,如果有人肯把食物给你就说明他对你好,同样,你把食物给别人,他如果吃了,就代表接受你。所以我一次次让你吃,最后一口,再吃一口,我其实是心底怕,我怕失去你,每当你吃了我的最后一口饭,我心里就安慰些,你还是接受我的,我就这样,逼着你吃饭,实际是在验证你还接受我,渐渐地,就成了执念。这些,当时喂你饭时我并不清楚,只是单纯要你吃掉我喂的饭,直到昨天,我才想明白。” 金朵痴痴地看着麒麟,她头一次听麒麟小时候吃饭的事如此艰难,现在这么清楚地听明白他说他对自己做的错事,心中竟然哭笑不得地有酸苦感袭来。 “月老说我不懂爱,他带我去醍醐灌顶说把关于爱的理论都放进了我脑袋里。爱,没有威慑,没有强加意愿给对方,更没有控制,它是两个人相互吸引爱慕,相互付出扶持,自然而然的愿意长久相伴,它应该是美好的……很多很多。我现在知道,在你疯之前,我做了太多错事。月老说我不爱你,我想了很久,他说我那些错我全都认,可唯有这一点,我不认,时至今日,我依然认为:我爱你。我之前做的事,是我的问题,是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是绝不会那么做的。所以我改,只要我想明白不对的,我都改。我宁可失去你也会放你离开,因为我要你快乐,我要你过得好,我爱你,若也你爱我我最开心,但若你不爱我,那我的爱也仍然给你,没有你必须也爱我。” 金朵愣愣地睁大眼睛,泪水倏地涌上来,泪水自顾地往下滑。麒麟说得诚挚,金朵无形中被感动到。 “最后,是我最想说的,两次重伤你,我真的没有意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虽然听起来像给我自己开脱辩解,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请你相信我,我但凡有一点意识,打我自己也舍不得对你动手的。” 金朵只是看着麒麟,不说话。 二人沉默相对了一会儿,麒麟站起身,抬手对着金朵耳朵一指,一粒五色的小星星一下从耳环飞出,麒麟把这小星星运在脑门儿,一下消失了。麒麟道:“分神术我收了。” 麒麟又对金朵床头一指,散怨镜一下落在他手中,“这是散怨镜,伤害你那么重还指望它让你不恨我,唉,回头看,我都觉得那时的我——卑鄙。”麒麟一下把这镜隐去。 金朵定定看着麒麟的这些举动。 麒麟正对金朵站定,一撩袍襟,“噗通”跪倒,金朵瞪大双眼。两只蜘蛛“吧嗒”一声落在地上,飞快地向两个相反方向爬走。 “麒麟今日,对曾经过往给金朵女仙造成的种种伤害,真心对所做错事认错,并对金朵女仙道歉,麒麟不求原谅,只是诚表歉意。”m..Com 说完,伏在地上给金朵磕头,伏在地上良久,才深深一口气,咽下心中万千不舍,抬起身来,道:“三日后,必放金朵回归自由。” 说罢,起身站立,迈步离去。 金朵全程没说话。 麒麟走了,屋子空空的。金朵定定地坐着,“他刚才给我跪下了?我没看错吧!” 在金朵的了解里,麒麟这人,说他高傲不准确,是高贵,但是他又很诚实,他认为自己对,别人说什么八头牛都拉不动,他仍然坚持做自己。若是他自己认识到自己错了,他立刻改!他的面子绝不和对错较劲。 “哈哈,他给我跪下道歉。他可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 从震惊中回过味来,麒麟说的话开始不断地在金朵脑中回放。有些还夹着画面。 这一夜,很奇怪,金朵睡觉似乎在云海里飘了一夜。醒来,神清气爽,金朵想:大概是麒麟的道歉让自己心里舒服了。 麒麟抱着一支大牡丹花进来,把花插进水球。 “早安。”麒麟道。 不知为何,金朵从麒麟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感觉到,麒麟是微笑着问候的。 躺着的金朵回道:“早安。” 一如平常,一起吃饭。 一共六个蟹粉狮子头,金朵接连吃了两个,真好吃!麒麟给小白碟里夹了个蟹粉狮子头,金朵就盯着那颗蟹粉狮子头。她已经知道麒麟给她食物代表的真实意思了。这一顿,麒麟就夹了这一个蟹粉狮子头,再没其他。而麒麟夹完那一个后,他就把剩下的三个都吃了。 眼看饭快吃完了,金朵就犹豫着:我吃?我不吃?还不如不告诉我!那我到底吃不吃! 金朵走神,不知不觉就像木头人儿般定在那儿不动了。麒麟发现了金朵不动,但他当没看见。 “诶!这么好吃!就当不知道!吃掉它!”想至此,金朵抬起小碟,把这一球倒入口中,吃完也不看麒麟。 (一五〇):馋欢并蒂 黑蜘蛛和白蜘蛛也一起消失了。现身在大厅药桌前的鹅兵带着笑意拿起捣捶捣药。 蜘蛛兵道:“你这因何高兴?” “啊!”鹅兵先叹了句,后道:“我现在看新帅又有些入眼了。从他后来对夫人的所作所为和刚才,我有些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蜘蛛兵听言,也浅笑了下。 当日下午云霄殿中,麒麟跪倒,“罪仙拜见陛下。” 天帝道:“何事?” “麒麟日前询问金朵,解除封印恢复自由后何去?她答‘去凡界’。后日十六即是预定日期,麒麟稍后也会去凡界开始为九弱寻找寄身,故特来上报陛下获准。药宫做药臣业已安排妥当。” “嗯,准。” 麒麟又道:“陛下,臣还有一个请求。金朵毕竟病好不久,而且她有些年幼,臣想求陛下可否准予带上两人,护她周全。”说完给天帝磕了个头,然后期盼地注视着天帝。 天帝略微沉吟后,道:“准。” 麒麟赶忙又磕头,“谢陛下。” 时间静止一般流逝着,过了十四,今日十五,金朵坐在石桌旁,头顶那棵树满满的、榆叶般的瓷白树叶,像挂着数以万计的玉片。 天空,今日的云海很美,红的黄的青的紫的粉的绿的橙的,像无数花瓣汇杂在一起,然后集体一抹,在空中拉出绚烂壮观的彩霞。 麒麟在金朵旁边坐下,两人静静地看着天空。一黑一白两个蜘蛛趴在石桌旁的地上。 云霞在飞,慢慢的,向远处移动,整个下午,就这样安静地看云,终于那云彩化作一条线,去到远天视野的尽头。 麒麟道:“我又想起件事,想和你商量。待我为你解了封印,我料,你应该会离我而去。我们的婚姻是天帝赐婚,不知道你会不会去找天帝退婚,我的意思是,赐婚毕竟有别于通常,请你考虑一下,慎重决定。我个人希望你不去,我们分开后,请你独自时再仔细想想,我们是否就再无重归于好的可能,若是一段时间后,你想好了,决定再不……要我,我和你一起去见陛下请准和离;亦或又是你在分开后,遇到了新的倾心之人,他也待你甚好,你们决意长相厮守,那时,请你把他带来见我,我想看看,比我更得你心的人是何模样,我败给了谁,到时我们再一同去见陛下,请准和离,你觉得这样如何?” 金朵道:“就如你说的吧。” 麒麟心里有一丝宽慰:这婚约算是暂时能继续延长一段时间。 又是安静,过了片刻,麒麟转过来,注视着金朵,金朵也看向麒麟。 “那不如——就现在,解封印吧!”说罢,麒麟慢慢抬起手掌。 金朵眼睛立刻瞪大,盯着那手,她的心咚咚咚咚剧跳起来。 那手渐渐向金朵的肚央靠近,金朵看着那手,浑身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那双手曾经打得她重伤致死,从她二次重伤后,她有意识时就再没让麒麟的手碰过她。 她大叫一声,“且慢!” 麒麟停住,他也看出金朵恐惧了。麒麟眨眨眼,喉头滚动,他知道,他当然知道:我给她造成如此严重的阴影! 麒麟道:“你——总得让我碰你一下,才能解。” 金朵微微发抖地命令道:“别用手!” “好,好,不用手。”这样答应着,却思量:不用手,那可怎么解。 麒麟把两只手向身体斜后方伸开,就像小燕子张开翅膀飞那样,为了让金朵看到,好让她放心,然后慢慢地,他把身体探向金朵。 他看着金朵的脸:嗯!有了!他对着金朵的嘴唇慢慢近去。 金朵就像僵住的木偶,她极力压制着恐惧,可仍是原地抖动不止。 麒麟张着翅膀,一口,把嘴唇压在金朵唇上。 那一霎,金朵就觉一下子落在了棉花糖上,软软的,甜甜的,麻兮兮的,热乎乎的,她眼睛不由自主闭上,沉醉其中,双手“突”同时抬起,抱住麒麟的腰。 “呃!”麒麟被金朵一下抱住腰,他太惊愕了,整个人一下停住,他从金朵的嘴唇处分开来,看着面前的金朵,她正闭着眼,嘴唇还在上下打拍儿。 “嗯?怎么没糖了?”金朵睁开眼。 麒麟瞪着极大的眼睛瞪看着金朵,金朵猛然看到,自己双手抱着麒麟,她瞬间眼睛也扩张了!“怎么会这样!”几乎两人同时惊问自己。 金朵不可置信,“刷”收回抱麒麟腰的两手,眼神左右闪动,“我……怎么会这样?不可能!我……不爱他!一定是他又给我施了什么法!” 麒麟头微微侧了下,眼睛盯看着金朵:“我吻她,她根本一点儿没躲,而且还很享受,她爱我!她爱我!!” 麒麟想至此,道:“每次我发疯前都会先失去意识,我现在……很清醒。”说完他就又探到金朵嘴唇近前。 金朵就觉有一股气流在吸引着她,她眼神不觉又迷离了,麒麟又把唇落在金朵唇上。两个人亲吻着。麒麟仍张着翅膀手臂,他亲吻几口,又撤离开道:“我现在……很清醒。” 两人继续亲吻,金朵双手不经意间抱住麒麟的头,她似乎比麒麟更贪恋。 麒麟在间隙道:“我是清醒的。” 金朵微微发抖着,“我知道,你的眼睛没红。”眼中竟湿润了。 相爱的人毫无负担地表达爱意该是多正常的事,可是麒麟却要不断地在应该忘情投入时告知他很清醒,金朵在沐浴温情时还要强忍对抗恐惧,这不得不说真是悲哀! “我是清醒的。” 亲吻。 “金朵,金朵……” 亲吻,麒麟的手轻轻地抱住了金朵,可是金朵这次并没有察觉,两个人越亲越矮。 树,变了,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长出花苞,“biubiubiu”像鱼吐泡泡般接连开放,眨眼间满树玉花。 白蜘蛛失口道:“馋欢?” 两兵现在都是蜘蛛,说话有声但太小了,麒麟和金朵全情投入根本没听见。 “什么馋欢?”黑蜘蛛道。 “这树就叫馋欢,它没有固定花期,只有在两情相悦的人合欢之时才开花,就好像它馋,所以叫馋欢。” 黑蜘蛛不禁失笑:“还有这种淫树!哈哈哈哈。” “它开花我才认出来,我一直以为是白榆呢!诶!它真的能验证两个人是不是彼此喜欢,如果是错缘,它不开花的。” 黑蜘蛛看着相拥厮磨的麒麟和金朵,喃喃道:“有意思。” 玉白的花瓣从头顶上空纷纷撒撒地飘落,麒麟抱着金朵,他满面红通,道着:“我还是清醒的。” 这纷落的花瓣造出了一个特别的空间。 地上的花瓣已有一尺厚了,麒麟把金朵轻轻放在花瓣床上。 麒麟的热金朵隔着衣服都感觉得到烘炙着她。 天上的花瓣雨下得越来越厉,以致黑蜘蛛白蜘蛛都看不真切麒麟金朵二人的身形了。 花瓣瀑布中,麒麟,金朵,神龙香玉,交缠重叠,巫山云雨,合欢并蒂…… 金朵不禁在内心呼喊:“这才是我的洞房!这才是我的花烛夜!!” 人说席天幕地,这二人,席花幕花。 清晨的阳光像薄纱一样落下来。 金朵睁开眼,就见头顶爪芽伸张的树冠,没有花,只有叶,——花瓣雨停了。金朵没有动,眼望着天儿,想起了昨夜的一切。收回目光,她看到,此时,她和麒麟整个人都被埋在花瓣堆中,只有头还露着。她微微转过头,原睡在左侧脸颊上的花瓣们顺势倾滑下去。 她的左边,麒麟没醒,他还在睡着。金朵看着他的脸,高高的眉骨,扇子形浓密的睫毛,挺直如峰的鼻子,还有嘴,像牡丹花的花瓣,真好看! 金朵看着,看着…… 麒麟睫毛抖动几下,金朵赶忙转头合上眼装睡。 安静,很安静。 有那么一会儿,麒麟“忽”站起身,一副绝美至极的裸体,随即一转身,五彩袍就现在了身上。 麒麟背对着花瓣床,轻声唤道:“金朵,醒了。” 金朵没再装,“花呼呼”花瓣纷坠的声音,金朵从花瓣堆里坐起,看到麒麟已经穿好衣服背对站立。 金朵也站起身,一转,衣服穿好了。走到麒麟身旁,二人并立。 麒麟转过身,看着金朵,想说什么,却又迟迟不开口。 金朵又变回对麒麟平淡清冷的模样,目视前方,不看麒麟。 麒麟终开口道:“封印已经解了。金朵,我最后想说,我对你做的错事,你可以恨我,你也可以不原谅我,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从未真正在任何事上想过要伤害你。还有,你——最好也别恨我,听说,恨人是很累的。” 金朵沉默。 麒麟道:“我说完了。” 金朵腾身从浮山平台这处飞起。 麒麟看着金朵飞去的身影,痛彻心扉地嚎叫道:“金朵——!!!” 麒麟心道:“她没停留一瞬!她未回头看一眼药仙宫,和我!” 金朵走了,飞没影了。 麒麟道:“蜘蛛白鹅。” 两个兵立刻现身在麒麟面前。 “二位仙家,麒麟有一事相求。” 二兵对看一眼。 “金朵去凡界,我想请求您二位跟着她,护她安全,若她有什么不济,搭把手,帮个忙。请二位成全。” 蜘蛛兵道:“我们下凡界得有仙君批准啊——” 麒麟抬手在空中抹出画面,把在云霄殿跪求天帝的经过都放了出来。 “那这样我们这就去了。”说完,蜘蛛兵和鹅兵一旋身,不见了。 麒麟又进到大厅,把剩下的兵士召齐,道:“夫人已走,麒麟今日也要下凡界去给九弱的灵识寻找寄身去了,药仙宫做药,麒麟就拜托给给各位了,当然,麒麟也会偶尔回来,种药采药,麒麟在此谢过各位了。” 兵士们道:“就交给我们吧,你放心吧!” (一五一)易径向图 金朵穿过浮山层的云海,远远地,蓝英河畔出现在视野里。 越来越看得清了,蓝英河畔一如往昔恬静,美好。阳光,流水,树林,云朵,金朵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她眼望旁边空中的紫霄山,心道:“原说出来时先去看望婆婆的,可见了面我说什么呢?!说我在药仙宫十六个月挨了三次打?还是说我和麒麟现在也就强过陌路?唉!我又何必拉她老人家为我担心,徒添烦恼呢!” 想至此,金朵没停,直飞去凡界。 云霄殿内,满朝仙官。天帝道:“通过众仙的戮力工作,本次小沧桑已圆满完成。大面积山河陆路已经确定,接下来,微调一下,河道浚通顺畅顺畅,耕田的小凹坑也补平连连片,那些长得不是地方的树也该淹该烧的,处理一下,人兽各类也可酌情分布。再往下,各位仙君便可各司其职,稳定展开工作了。” “臣领命。”众仙同呼。 司水宫中,水君看着挂在墙上新的凡界山海经,那土地的位置是新的,土质也各不相同,那种庄稼下雨的量就得安排的不同,水君猛然觉得他自己一个人记这么多新数据有些吃力。 “九弱还在就好了!”水君感叹了句,可是九弱没了啊,水君摸着图记了会儿,实在觉得—— “不行!得找个帮手!”于是迈步出了司水宫。 和他有同样状况的火君此时也一拍桌上的地图出了司火宫。 边飞火君边想:“这么多山,都是新位置新地形,实在把不住,这要把哪座山忘烧了,百八十年,就得野兽频出。唉,以前年轻时熬熬夜肯定没问题,现在火枭不在,又标记又去燃火的,我是着实干不过来啊!还是老了!” 火君想:“我可找谁呢?每天都司仙职的肯定也忙,我得找个闲的。”火君头中“叮”立刻有了人选。他直奔树浮山。 水君飞着飞着,看到前边远处芙蓉仙子飞过,他立刻追上道:“仙子留步,跟你打听一下,什么花或者树很多年才开一次花?” 芙蓉仙子道:“啊呦,仙君,我若说了,这好事罢了,若是不好的事岂不得罪人,仙君去花浮山树浮山亲自问问看看便知。” 水君一想:有道理! 火君进了树浮山,化作一团火挨个房间窜,“呼”一进这间,就见一个黑瘦的小伙儿靠着床头正在啃鸡。诶呦这个悠闲,鞋袜不着,衣衫半敞,发缕疏垂,满嘴的油。 “嘿嘿,就你了!”火君心道。 火君“刷”现身,“铁树仙,挺闲啊?” 苏铁乐道:“那是当然,火君怎么有空来树浮山?来,吃鸡!” “啊呀,鸡,就给你留着吧,不过人——” 说完,就见火君一瞪鞋袜衣衫,苏铁立刻衣衫鞋袜穿好,一身齐整。 上前拉住苏铁的手腕,“随我走。” 苏铁还拿着鸡腿呢,他叫道:“仙君何意?” “司火宫人手不足,随我去烧山。” “仙君,仙君,我是铁树仙,不管烧山。” 火君拽着苏铁一路往外走。 “以后就管了。一千年你才下界开一次花,就属你闲!” 苏铁往后用力地拖着,“那也不能怪我啊,铁树就是一千年开一次。” “所以就是你了!” 一直拽出树浮山,飞进天空,苏铁怎么掰火君的手也没用,鸡腿早不知去向。 “水君,救命,水君,救命!”苏铁看到水君正往这飞,忙大叫呼救。 飞来的水君一看苏铁,心道:“呦,他最合适,呦吼,火君捷足先登了!” 水君直接过来拉住苏铁另一只手,“随我走。” “老水,你这是何意?” 水君对苏铁道:“你看我救你了,你是不是得感谢我,九弱不在了,我要你去司水宫帮我忙,你是不是得答应?所以,老火啊,你松手吧,他现在是我的了。” 苏铁一听,“额~,又来一个要我干活的。” 道:“不是啊,两位仙君,小仙是树仙啊——” “闭嘴!” 火君和水君怒目对方,好像马上就要干起仗来。 火君道:“是本君先得的他,应该有个先来后到。” 水君道:“他不愿去,你就得放了他,接下来就是我得他。” “他也不愿随你去,此话逻辑不成。” “那火君曾欠我水宫人情,我水宫替火君燃了半多年山火,火君是否看在此事还我一个人情,不与我争?” “此人情火君我另还,不用在争他一事。” “那……” 这二人辩起来了,最后两个人头头顶牛,眼看要打起来的样子。苏铁也明白了现在,这俩都是来对自己抓丁的! “竞钢锤!”“猜钉壳!”火君水君同时道。 苏铁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火君抬手定住苏铁。 “规则,多三胜啊!” 这二位就真的撸胳膊挽袖,竞起钢锤来。 “二位仙君,我是树仙,又怕火,又怕水,您二位还是找别人吧。” “无妨,你若寻死,尽可以往水里淹别出来。”水君道。 “不错!”火君道。 苏铁想激怒他们,就道:“你们这是以大欺小!以强欺弱!赶紧放了我!” 火君转头道:“你还说对了,以大欺小,以强欺弱本就是万物本源的定律。” 苏铁真是——,没招啊,说不过他俩啊。 这二位就在他面前竞,“嘿!”“一〇”“嘿!”“一一”“嘿!”“二一”“嘿!”“二二”“嘿!”“二三”“嘿!”“二四”“嘿!”“三四”……“十五十五”可是竞了多时,一直互相攀分,赢不出三胜。 水君停下,咂咂嘴道:“这也不是办法,这样,我们一半一半。” 火君赞道:“可以!” 俩人转过来看着不能动的苏铁,“奇日,你归我。”“偶日,你归我。” “仙君——”苏铁苦着脸刚要哀求。 “你没有反驳权,只有接受权。”火君道。 “是的!”水君道。 “仙君,你们找别人吧!我……不想去。” 水君一笑,“呼”手中托出一个水球,水浪翻涌的水球,“我记得你的真身在瀛洲之巅。”说着一指下边,浮山层的云立刻分开,露出瀛洲之巅那棵巨大的铁树。 “老火,你,你。”水君对火君示意。 火君也一伸手,手里出现一朵跳跃的火苗。 水君道:“我淹根,你烧干。” 苏铁大叫一声:“我同意!” 火君和水君相视一笑,立刻收了水球和火苗。 “今日偶日,随我去司水宫。” 苏铁嘀咕抱怨着“我招谁惹谁了!”随水君一起便往司水宫飞去。 麒麟交代完,就出了药仙宫,他也要去凡界了。 远远地,苏铁看到麒麟,痛苦地大喊道:“麒麟!都怪你!” 麒麟看着水君和苏铁也没停,一起飞走了,心道:“都怪我?啥都怪我呀?”心中疑惑不知道苏铁怎么来的这话。 不过人都没影了。麒麟便也下凡界去了。 金朵落身在一座小城内,虽时值傍晚,路上行人却很是络绎,“哦!原来这里有夜市。” 在琳琅的货摊前一路行走着,此时天还没黑,有的摊主已把油灯点起,黄金般融融的光透过花苞形的玻璃罩射来,立时便更生动了市井气。 鹅兵和蜘蛛兵在金朵后五十步远处跟随着,鹅兵道:“咱们应该跟夫人说明白。” 蜘蛛兵看着鹅兵。鹅兵接着道:“若是夫人发现了我们,定会以为又是麒麟让我们监视她,还是让她知道比较好。”说着一拉蜘蛛兵,快走许多步,追上金朵。 “我们是来跟随女仙的,麒麟担心女仙,让我们前来保护,不是监视啊!大可放心!若有什么事,差遣我们做,没事我们也不打扰女仙,就跟着,先告知女仙知晓,我们认为如此坦荡。” 金朵没说话,鹅兵和蜘蛛兵一起后退,鹅兵还摆摆手告别,又退到五十步远的地方。 金朵又继续前走。m..Com 蜘蛛兵在后边和鹅兵道:“她的修为说起来真不低,还要我们来保护,新帅真是——关心到家了。” 金朵找了间客栈,住下,鹅兵和蜘蛛兵也在同一间客栈住下。 夜半三更,就听“轰!”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一切就都陷在黑暗中。 鹅兵和蜘蛛兵推开木架子,眼前都是土,这——这是被埋了啊!赶紧找金朵,金朵也在往外爬,三人汇齐,用土遁之术冲出地面。 这来到土表外,飞到空中一看,喝!大吃一惊。 原本这里的地势,三面五山,山间一市二镇三村,现在,山全平了,把其间的市镇村全埋在地下了。 凡人不必说,全死了。 谁干的,尚烈干的。 和夕弦从南阿回来,热热闹闹全府在新房里庆祝了中元节。 尚烈闲着无事,夕弦和初三陪着,一同参观新的府邸。 这府也选在湖边四里处,和原来的房子几乎别无二致,连家具也都和原来像极了,不细看,还以为就是原来的府呢。 尚烈道:“你们用心了。” 初三道:“太子喜欢就好。地震把许多东西都弄没了,这——” 三人正走到鱼盆处,那里以前是三条迷你鲸,现在是三条金鱼。“——实在找不到原来的,还望太子宽容。” 说实话,尚烈真想把鱼盆掫了,尽管那是很好品种的金鱼。 可他忍住了。得知鬼族算计他的真相后,尚烈的确稳重隐忍了些。“就算为了讨好,也是花了心思人力,拿他们出气又有什么用!” 尚烈抬眼看看周围,心中落寞:“看似房子没变,人也没变,实际全都不再是从前。” 尚烈盘腿修炼,半个月后这日夜里,“噗!”清气膨出。 “哈!我练成了!我终于练成最后一个功法了!”尚烈心中非常激动。 他想:“我现在飞天吗?我先试试能不能把符咒逼出去!” 当即调用仙力,运转,只觉得从肩膀一直到心脏处有一条线隐隐作痛。运力良久,也逼不退那疼痛。只好收了运力,那线也随即一点不疼了。 “可恶!” 转天,大白天的,他飞到屋顶上,道:“初一,出来!” 初一真是惊讶,他还从来没被尚烈主动找过,赶紧现身站立在尚烈面前。 “随我去个地方!”尚烈道。 尚烈腾身窜上空中,初一也跟着窜上来。 越升越高…… 尚烈心道:“你们鬼族说我回不了天你们不知道。今天我当着你面你飞,看你说什么。” 渐渐接近天层,尚烈又是感觉越来越升不上去,他使尽力气,终还是停在天层下边。 尚烈对身旁停下的初一道:“很高兴吧?!” 初一看了尚烈一眼没说话,心里却道:“你做什么都是徒劳。” 哪知尚烈突然双虎爪对扣,一个足有八九间房子般巨大的灵力球突然出现在他身体前面。初一倒是机警,一惊的同时人“刷”移到十丈开外。 尚烈运力“嘭”推出他最大的掌力,他看到了,那橙色的巨大光束仍然只是他所有灵力修为的四分之一。那边,初一急急运出鬼灵涌力,“啪洒洒”两股灵力波相遇撞得粉碎。 初一愤然道:“太子因何偷袭我?!” 尚烈笑着:“没没没,偷袭你干嘛?你看你这不都挡住了?!整日平平静静度日,实在是筋骨都软了,找你来舒解舒解死肉。再来!” 初一嘴唇牵着一边的鼻翼一横,直接飞走,尚烈立刻身体跟随着飞行。归引符又起效了。 “诶诶诶,你怂包!”尚烈边飞边道。 “太子还是安生些,想和我在天层下打架引来仙人么?我不会上当的。” 尚烈被动地跟着飞,“看来我这符咒是你下的,大祭司和鬼帝也有份吧?”尚烈想骗出他身上的符咒有几个,若是又有一人,那就必定回不了天也是鬼族做的。 初一不答。 “真是的,你比初三讨厌多了!” 二人又回到芜湖岸边的府邸。 通过这一程,尚烈得出两个结果:他仍然回不了天和他的修为仍然只能用四分之一。 尚烈真是想不出来,和道玄对掌时能用全部修为,怎么到了鬼族彩华殿就成了只能用四分之一?这期间没察觉谁对我做了什么呢! 原以为修炼成最后的功法,能有机会改变,没想到,一切如故。尚烈心中有些失落。 又过了几日,一人溜达出了府,尚烈独自坐在茶楼里,心道:“还是得找机会让天界来抓我,天帝老儿不让大家理我,我在凡界作乱的话属公事,没道理犯天条值日天兵不抓我。——找个什么机会呢,得我做了也有点由头,让那个初一做不实我逃跑,就这么办!” 直到这一夜,他悬在空中,用仙力推翻了五座山,彻底覆埋了山下一市二镇三村。他笑看着身边的夕弦,问:“喜欢吗?” (一五二)压屈摧折 没几天就到了中元的下一个月圆,尚烈和夕弦吃完晚饭,尚烈问:“出去走走吗?” “好啊。” 稳了些许时候食,二人出了府。一路沿街,铺面都是生的,人也比从前稀很多。走到路口,夕弦看着一个位置和鲜香戏院雷同的铺子,感叹了句:“我们的鲜香戏院也没了。” 一路来到芜湖边,比起原来的青草湖,这小了许多,而且没有荷花,没有月心亭,也没有那混着清水凉的青草味。倒是湖边有一个孤独的大亭,尚烈看着有些眼熟。 “这是咱们相遇第一次吃饭的亭子,初三找回来了。”夕弦道。 尚烈笑了。 又看向光秃寂寥的湖景,他一抬手,手里立现托出一个汤锅大的小包儿。夕弦打开,是花籽。夕弦笑着,“你可真棒,总是能创造环境。” 夕弦对着湖水刚要抓抛,尚烈道:“我们上去撒。”说着手指轻动,一个云朵盘出现在空中。 二人上了云朵盘,云朵盘载着二人,在湖上空飞行起来。金朵抓了把花籽用法力“芜”撒向临岸的湖面。 尚烈也撒,还往湖边的陆地上也撒。“过不了多久,芜湖也有花了。”尚烈道。 二人撒净了花籽,悬在湖上空,陶醉地看着湖面,好像眼中这湖中已经绽放了荷花。 “好想念那晚的烟花。”夕弦喃喃道,又接着自己解释般道,“大概是这云朵盘勾起的,咱们回来有一百六十年了吧。” “有了。” 二人都不在说话,气氛忽然有点沉闷。尚烈道:“这周围人住得离湖太近,我们换个地方,听过土烟花吗?” “没有。” “今天就放给你看。” 二人飞离了芜湖,尚烈在天上一路往下看,心道:“哪里合适呢?——嗯!这,就是这儿!” “夕弦,到了。” 夕弦就见脚下五座山头,其间还有屋顶鳞次,有些不信地反问,“这儿?” “嗯!看着。”尚烈微笑道。 慢慢抬起两手,运出两股灵力,然后突然“噺噺噺噺噺”五束弧形的灵涌推出,就见下面的五座山像被无形的巨手从外侧全扣在中间的房屋上,村镇市立刻消失在眼前。尚烈顺手一抹,这整片即刻成了倒扣的焖子形。那还有山,就是一片极巨大的土台。 尚烈这全部操作极为迅速,一眨眼的功夫就完成了。夕弦惊愕地看着下面,心道:“这——人就这么都被埋了?” 惊愕尚未结束,就见这巨大的焖子上开始升起光点儿,红的绿的黄的紫的……各种颜色,千千万万的光点儿拖着长长的光尾巴像蚯蚓一样钻上空中,从土表,到空中,全是彩色的游动上升的光虫。 夕弦惊呼:“好漂亮——” “亮”的尾音还没说尽,尚烈腾空飞起,被牵引着飞走,夕弦惊呼:“尚烈!” 就在尚烈拍趴了山无数光虫生成时,初一心内暴叫一声:“不好!” 凡界的一切是由天界说了算的,就比如下雨这件事,哪个精怪在湖水海水上方下一小片雨没事,如果下在陆地上试试,有可能就因此魂飞魄散。比如天界让凡界那里旱,就是为了惩罚那里的人不爱惜粮食,一下雨便破坏了天界安排;再比如那里风调雨顺应该丰收,一下雨就涝了使农人受灾。所以天界若发现有插手凡界事务尤其干扰到天界安排的,必会来天兵抓住破坏者,不管是仙、人,还是妖、魔、鬼、怪皆定罚不饶。 像尚烈这种毁坏地貌,杀害凡人这么严重的事,天兵很快就会到这儿! “不能让尚烈和天上的仙人照面!”初一心道。 初一“刷”在前边急飞,尚烈在后边被吸引着也急飞起来,尚烈叫道:“初一,我只是和夕弦放烟花,凭什么拖我?!放了我!” 初一心内哼道:“你是在放烟花吗?!” 尚烈不甘心被拖走,运出灵力向初一打去,初一躲闪,尽管尚烈只能用四分之一修为,他还是打,尚烈再发招,初一再躲,但始终牵引着尚烈飞。尒説书网 “六鬼!”初一叫道。 霎时间六鬼现身,站在尚烈周围六角,尚烈立刻就用不了修为攻击了。 夕弦烟花也不看了,一路追着飞,“初一,你们干什么,放了太子!初一!你听没听见我说话,放了太子!” 初一停下,转身往五山那儿打去一片浓雾,而后交代道:“我先回族,你们速速带太子回来。”说完也不理夕弦急飞而去。 剩下八人相对静止一路向远处飞离。 金朵和鹅兵蜘蛛兵刚土遁钻出地面,五个山神也爬出土面,飞到空中,一眼看到金朵三人,怒道:“为何毁我山体!” 蜘蛛兵忙解释,“不是我们,我们也是刚从土里爬出来的。看看,这衣服,都是土。” 五个山神看着脚下,突然一片浓雾漫来,笼在这焖子上不走了。 “这……这是鬼雾啊!” “那这么说是鬼族干的!” “那现在怎么办?” 年纪最长的沉思了下道:“本来也是小沧桑刚结束,我们把山再立起来,再禀告上仙,不然没了仙府,咱们就都是闲人了。” 几人觉得有理,立刻动手施仙法,金朵三人也帮忙。土石被五股巨风各自旋转着叠向五处,山体立刻有了形状,高度眼见着拔了上去。 峡壑越来越低,倒塌的房子残骸显露出来,忽然无数人爬出废墟,钻出土表,大口大口喘气,雾也随之快速变淡。 山神们惊讶,埋这么重居然凡人都活着?! 那是因为初一打的那雾乃是‘昏眠术’。正常情况人只能挺七天,然后必死。可是昏眠术却可以让人能挺一百八十天。 初一先行一步简直是以极限速度返回了鬼族。 也就半个时辰就到了,他直冲进户部,把名册上所有两个时辰内显现的名字,全一运法力逆生了。 鬼族掌死生,若是转生,是鬼投胎成婴儿出世;逆生则是凡人死,我鬼族不收! 初一打的那雾不死的可以昏迷一百八十天,通常回鬼族的时间,单程快飞十五天,一个来回三十天,这样待查看天仙们走了他再去就可把所有人都复生,而现在死去的则先一步逆生,他相信山神是一定会动土的,动土人就能爬出来,果如所料! 正这时两列天兵百人许到达现场上空。 “何人在此败毁作案?!”天兵队长严厉地责问。 山神停了法术,道:“是鬼族,不知哪个不怕死的拍毁了山体,我等正在复原。” 天兵看着下边众多虫蚁般的人从土里爬出,都活蹦乱跳的,——残损的都眠着呢没出来。 天兵队长四目远眺,到处都空空如也,没有踪迹,道:“看来,是逃走了。”于是对下边的五山神道:“此事吾将报禀上级。诸位若得案犯信息,及时上报。” “是。”五山神施礼道。 天兵飞走了。 六兵直接把尚烈虏去东福宫,初一早在东福宫里等着。一路上,值岗的兵士和鬼族百姓还对尚烈问好:“太子回来啦!”“拜见太子!” 尚烈被困在阵中怒目吼道:“滚!滚!!滚!!!” 百姓们莫名惊愣,“这是怎么了?” 六兵把尚烈移到大厅中央,六角站定,那边初一一摁花盆下的机关,厅顶上的六瓣夹层一展,那放着绿光的阵又开启了。六兵退身站到厅中阵的前边一排。 尚烈吼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放烟花,我只是放了场烟花,凭什么关我?!” 夕弦拉着初一的衣袖,“我们就是放烟花,初一你放了尚烈,初一,你放了他,是我要看的。” 初一薄唇轻启,牙缝里飘出三个字:“缭绕。” 夕弦惊慌地叫道:“不要!” 六兵得令,当即运用鬼法,空中一下飘出十二条黄色的烟带,它们扭摆地飞舞,钻进阵中的空间。 尚烈立时感觉到一股压力从头上袭来,他抬头就见十二条黄烟在接近顶棚处游动。渐渐地它们往下下降。 尚烈登时感觉这压力压得他无法招架,尚烈本是站着,随着黄烟的下降,他浑身发抖,终是抗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黄烟仍然像黄鳝一样窜动游弋着,它们继续下降。尚烈头上豆大汗珠扑簌落下。“嘭”尚烈弯下腰两手撑地。 夕弦对初一狂叫“快停下!快停下!”由开始的扯晃袖子到双手胡乱地扑打在初一的胸脯,“快停下,快叫他们停下!” 初一任由夕弦打,一言不发。 黄烟还在下降,尚烈撑地的手臂颤栗栗终于也支撑不住,变成双肘支地,蜷曲跪着伏在地上。尚烈此时,满面充血,眼睛红丝遍布,头上额角脑门的青筋全都鼓胀浮在皮表。尚烈痛苦异常,他浑身剧烈地振抖,好像下一秒就要被压得粉碎。“噗通”尚烈伏在地上也不可能,他被压得扑倒在地。 “尚烈那么骄傲的人,让他跪!”想至此,夕弦“噗通”一声给初一跪下,神色恳挚道:“初一,我求你,我求你停下,初一!初一!”说着抱住初一的腿。 这么半天尚烈都抗着没说半个字,现在,他却用尽全部力气道:“夕……弦,起,来!” 夕弦见初一就是不说话,不下令停,她愤怒地张嘴一口狠咬在初一腿上。初一嘴脸微动,但人就是一动不动,任凭夕弦咬。 尚烈已经压得脸挤在地上,他眼看要撑不住昏厥了,正这时,一个黑影飞进东福宫大厅,进门一愣,她看到夕弦跪在初一脚下,那边十二条“黄鳝”就在尚烈身体上边缭绕。 她“芜”猛发一掌打趴了六兵,黄烟立刻四散乱晃,消失不见。 来人是大祭司。 大祭司瞬移到初一面前“啪——!!!”这嘴巴扇的这狠。凶狠无比地怒斥:“谁给你的胆子如此对待太子!” 夕弦从地上爬起来冲进阵里把尚烈扶着翻身缓慢地爬坐起来。给尚烈擦着满脸满脖的汗。 初一平静至极地道:“太子谋求回天,不想为我鬼族挡劫!我就是要压迫他,屈辱他,摧毁他,折断他,让他绝了回天的意念,为我挡族挡劫!” 大祭司手抖着指着初一,“要你去为别族赴死你就甘心无怨去死吗?你……太过分了!” 尚烈听了大祭司说出这句话,真的,他挺感谢大祭司的。可是大祭司也是要他给鬼族挡劫的,不禁道:“嘿!你们……就别在我面前……演戏了。” 夕弦对尚烈道:“你坐好。”随即松开扶他的手,快步冲到大祭司面前,“噗通”又跪下了,“大祭司,不是初一说的那样,是我要看烟花,太子只是给我看我没看过的土烟花,怪我,不怪太子,如果给鬼族添了麻烦,要罚就罚我。大祭司,放了太子,大祭司,放了他,大祭司,夕弦求您,给您磕头了。”夕弦说着说着哭起来了。 大祭司看了眼尚烈,看样子,虚脱得很,低头对夕弦道:“嗯!大祭司知道,那你就把太子照顾好吧。”大祭司话说得简单,她看着夕弦的眼睛,夕弦立刻明白,是说让她监看着尚烈的意思。 为了尚烈脱离牢笼,夕弦坚定地道:“夕弦定会照顾好太子!” 随即大祭司亲自动手,关了机关。以现在尚烈虚脱的程度,他跑不了。 (一五三)妒杀金朵 初一飞离东福宫,那些眠在地里残疾的人也得逆生啊。 他在东福宫这一个时辰,凡界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初一飞到距目的地三百里的地方,停住不再前进。悬在空中,一旋掌,向大地打出招鬼令。这次,初一打的范围比抓厨师那回打得小很多。 黑色的螺纹向外扩展而去,不大会儿,他下方几团黑雾极速飞来,显出形象,是衣服褴褛九个鬼。他们卑微地看着头上方的初一,问: “上官何事?” 初一道:“我乃鬼族梅属差官,大祭司命我找你们做件事,事毕,带你们回鬼族发鬼籍。” 几个鬼立刻兴奋起来,对他们这可是中彩票一样的好事。 “前方三百里处,因为一次误操作,许多人被埋地下,我教你们个术法,把他们从地下提出来即可,我就在此处等你们,你们做完就来此处,我带你们回鬼族。” 初一于是教了他们术法,“你们速去速回。”九个鬼转过身去,就在他们刚起飞的瞬间,初一一张手,九条光缕轻轻地落在他们身上,九鬼毫无察觉。 初一心道:“低等级的人就是这样,给他们一点利益他们就往上上。自己往死道走都看不破,还高兴得很。” 九鬼到地点了,一起施术法。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这地表,活下来的人已经收拾得差不多,甚至有的埋得浅的尸首被挖出来都安葬入了坟。 猛然间,到处破土而出,无数残疾的人飞出地表,他们有少胳膊腿的,有缺了一块大肉的,……只要不是丢了脑袋的,都活了,带着一身的土和血泥,在地上摇摇晃晃“嗷呜呜”爬起来,“好痛啊!”“救命啊!”“孩儿,孩儿!”……皆是刚被埋出来的状态。 空间淡淡笼罩的那团昏眠雾瞬间消失。五山神感受到有人施法,“刷”同时现身在空中,喝到:“鬼族祸孽,还不束手就擒!” 九个鬼刚要张嘴,“嘭!嘭嘭嘭嘭……”九个鬼瞬间爆体,半个字都没说出来。正是初一给他们下了爆体咒! 就这样,初一没露面,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了此事,天族终不知凶手是谁。 尚烈靠在床头,“缭绕”伤得他如同大病一般,毫无力气。夕弦顿顿给他喂饭。东福宫外,依然是顿顿都有许多百姓自发地给他送饭,宫门入口的地上总是摆的一地。 尚烈不象上次闹绝食,他顿顿都大快朵颐吃得肚皮溜圆。 回来的初一,总是静静地站在内门口看着尚烈和夕弦。 尚烈渐渐说得动话了。 “你们鬼族真是,人家断头饭都是就一顿,你们给我这顿顿断头饭。” “哪有,这不是尊敬太子才给你送的。” 尚烈定定地看着夕弦。 “你这样看我干嘛?”夕弦似乎觉得尚烈的目光有些意味。 “你是真这么以为的吗?——有时我在想,我下界这场旅途是不是彻底的错误。” “你不下界我们怎么会遇到,怎么会相爱。”夕弦把一匙饭送到尚烈嘴前,笑津津地道。 “就是因为遇到你,爱上你,我才怀疑。你应该也是希望我为你们鬼族挡天劫的吧。” 夕弦的眼神驻住,不自觉把一匙饭撤了下来。 (一五四)竟得寄身 夕弦身下出现一条河,就见一个姑娘水已淹过了胸口,可她还在往前走,嘴里叫着“桶,桶。”她前方远些的水面上,一只桶摇晃晃在水面上随波漂流。 一个没走好,身子一矮,姑娘直接扑进水里。她没了顶,只有两只手臂露出水面胡乱地摇着挣扎,显见是不会游泳溺水了。 夕弦抬手,双指并拢往那姑娘的没点一指,随即往上一提,往后一甩。那姑娘的身体“哗啦”破出水面,直向夕弦身后飞去。 麒麟看到了夕弦救人,心里道:“如此时刻她还救人,——嗯?!”惊见那飞出水的姑娘迎面向自己砸来! 麒麟忙抬手施法停住那姑娘,将她从悬空轻轻放在岸滩上。麒麟再去看夕弦,经这一耽搁,夕弦已经逃很远了。 麒麟放弃继续追夕弦。他落下岸滩,看着倒在地上的姑娘,——她已人事不醒。 麒麟自语道:“我是救人,上天可鉴,不是对她非礼。”说罢,抬手放在姑娘的胃口处,帮姑娘挤灌进去的水。尒説书网 “咕嘟嘟,咕嘟嘟……”姑娘漾汤儿吐了不少口水,麒麟一手拍拍她的脸,“姑娘,姑娘。” 姑娘慢慢睁开眼,“腾”坐起来,双手抱住麒麟的手臂,叫道:“桶,桶,桶。” 麒麟都做好了这姑娘骂他非礼,或者打他一巴掌的准备,可姑娘完全没去那方向,只是抱着麒麟的手臂,还指着河,直叫着桶。麒麟发现,这姑娘眼神动时似乎流转得不太流畅,或者说可以看出来,她是一个傻姑娘。 麒麟头微转,心念忽动:若是她傻,那是不是说明她心境未受俗尘沾染,她心思纯净呢? 麒麟心中微微有些激动:得好好探一下。 “姑娘,会闭眼睛吗?听得懂我说话吗?”麒麟做示范,自己闭眼,“就这样,把眼睛闭上,桶就会回来。” 这姑娘真的把眼闭上了,麒麟心道:还好,听得懂简单的话。他道:“不要睁眼,不要睁眼。我数十个数,才可以睁眼,一,” 麒麟一抬手,一只桶凌空飞来没有声息地落在旁边。 “二,”麒麟一指她的头,又指向旁边的空中,一幅画面就出现在空中。 “三,”那画面里一个小姑娘飞快地活动,从小到大。麒麟从画面中得知,这姑娘是四岁时上树摘李子,从树上掉下来才傻的。如麒麟所愿,这姑娘果然心境毫未染尘。麒麟大喜。 “四,”麒麟看到她的生长环境也很好,村子里的人也都善良质朴,没有刁恶欺负人的。 麒麟快速认真地打量了下姑娘,体态康健,骨肉丰腴,不象有些女子,瘦弱娇软,似类病态。再看脸上,圆圆的脸,五官真是生的不错,虽然和九弱原来的容貌大不相同,可这放大版的年画娃娃容貌也着实上佳。心道:“嗯,这副躯体容貌不委屈九弱。就她了。” “五,”麒麟关了画面,把手轻轻放在她受伤的头骨处,一探,是头骨摔伤得有两块骨头向颅骨内支起来,挤压了大脑,还有两处血管被压得几乎断了供血。 “六,”麒麟运用仙力,把那变形的骨头多余的化去融掉,然后复位,又把血管复原疏通。 “七,”麒麟打开腰间的储灵罐,把九弱的灵识珠打进了这姑娘的大脑。 “八,”麒麟犹豫了一下后,封了九弱的神识。那犹豫是他想对九弱说点儿话,可是转念,还是别说了,帮九弱真的重新升仙之后再说吧。 “九,”他从自己头顶拽下一根头发变成簪子。 “十,好啦,睁眼吧。” 麒麟数这十个数就是正常数的速度,所以这一切过程做得非常迅速。 姑娘睁开眼,就见她的桶就在她旁边。拉过桶,站起来,又走向河边,也不在意自己一身的湿衣裙。 麒麟在身后追着道:“姑娘,我帮你吧。” 姑娘道:“娘,娘,小香会打水煮饭。” “我知道小香会打水,是——我能打到鱼。” “鱼?鱼好吃。”她猛地转身,直接把桶递过来。 麒麟差点笑出来。“你站这等着。” 麒麟就来到水边,打了一桶水,一指,桶里边立刻游着两条大鲤鱼。 回到她身旁,小香探头一看,真的有两条鱼。高兴地拍手道:“吃鱼喽,吃鱼喽。”动态和四岁时一般无二。 “我帮你送到家里吧,看鱼半路跑了。” 小香的注意力都在鱼上,跟着桶走在麒麟身后。 麒麟一伸手,把一只簪子举到小香眼前,“这是我在水里捡到的,给你了。记住了,这个一定要放在身上,扎在头上,放在兜里都行,一定要放在身上,不然你以后再也吃不到鱼了。” 小香愣愣的一会儿后,一把抢过簪子,放进了随身的花包包内,把包包口的绳系得紧紧的。 麒麟心道:“有了这根簪子,以后你再也不会受到摔伤落水等等各种无妄之灾了。” 麒麟一直把小香送到家,见了小香娘,“大娘,小香不小心摔水里了,我路过,帮她把漂走的桶捡回来了。” “谢谢公子了。小香,快谢谢哥哥。” “谢哥哥。” “不谢。不谢。” 离了小香家,麒麟飞回去找金朵。金朵已经不在山上了。 麒麟拂出刚才的画面,就见金朵受了那一掌,摔坐得很重,但并无大碍。鹅兵和蜘蛛兵变出身形,扶着她起身,三人一同下山,现在在一家小店落脚。 “刷”麒麟现身金朵房间窗外,他手指一指,一缕光丝游进窗去。蜘蛛兵和鹅兵立刻现身。三人站在高高的屋顶上,周围无人。 未等麒麟开口,鹅兵先道:“抓住了吗?谁呀那是,好像——”说着往斜下方金朵房间扭头看了一眼,“——是和夫人有仇啊。” 麒麟抬手在空中抹出他追夕弦的画面,道:“她是师兄的女朋友。” 话音刚落,二兵一起“啊?!”惊出声来。 鹅兵还结巴道:“她,她,她是鬼啊!” “倒是阴差阳错,我找到了九弱的寄身。” “九弱能复活?!”鹅兵惊喜道。 “现在说还为时尚早。”麒麟接着道:“我想拜托二位兄弟,之后,我每三天就会去给小香输灵力帮九弱修炼,常常不能在金朵近前。师兄这个女朋友,不知何故,以前她就上天过一次,趁我不在要把金朵从药仙宫弄走,恰巧我回来被我撞见,这次她又来偷袭。我想,她可能还会来,你们现在已认得她了,我请求你们,我不在时,一定要帮我看护好金朵。拜托了。”麒麟抱拳施礼。 鹅兵道:“你和你师兄有仇吗?” “没有。” 鹅兵搓着下巴,“这他女朋友来杀你老婆,这看不出关系啊。” 蜘蛛兵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保护好夫人,让你安心助九弱修仙。” “不错,咱们以后多往夫人头上,四周观察。”鹅兵道。 “麒麟拜谢。”说着又施一礼。 夕弦一手扶着扛在肩上甘蔗,甘蔗上还挂着个包袱,浅笑地走进东福宫门。进门前,她可是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一定不能不高兴,那样尚烈更不爱看她了。 夕弦走了,尚烈就躺在床上干转眼儿。他知道他说话把心里的气给带出来了,说完也看出来夕弦落寞了,他心里又有些舒服又有些后悔。先后悔“夕弦一定生气了,她会不会不理我了?”又后悔“诶呀!我计划要对她好的,让她离不开我,好救我,我怎么给忘了。”最后,左等右等夕弦不出现,就剩“夕弦,快回来啊,我不要自己呆着,我——,夕弦,我错了,我知道你爱我,你快回来。” 就在他心焦如油时,夕弦笑着进来了,听见声音尚烈一扭头,他费力地使了好几下劲撑坐起来,惊喜道:“你回来啦!” 夕弦就看到尚烈眼睛里满是喜悦的光,那一霎,夕弦心道:“他爱我,他爱我!” 夕弦忙来到床边,把甘蔗放下,把包袱顺下来放在床上,“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夕弦,你怎么去这么久,我都着急了。” “我去凡界了,可不得这么久。来,我们先把甘蔗消灭了。”说着拿起甘蔗,变出两个杯子,一施法,甘蔗汁注入杯中。 这是一根青甘蔗。青甘蔗榨汁得立刻喝了,久了就败味了。 尚烈喝完吧嗒吧嗒嘴。夕弦把包袱打开,“看,想你这些天吃鬼族的饭菜吃的腻,这些都是凡界应时的,阿秋,去把这大闸蟹烀了。” 夕弦一样一样往外拿,“白洋淀的鸭蛋,新疆的奶葡萄,瓜,这是多宝鱼,鸡头果,释迦,羔羊,小笨鸡,黄菇,……还有这个,这是凡界新出的游戏棋,一会儿我教你玩儿。” 夕弦拿东西这半天尚烈一直是痴看夕弦。现在,尚烈一把拉住夕弦的手,眼睛不错神地看着夕弦。尚烈握着夕弦的手,还不停地搓磨着,不说话,不说话,还不说话。 夕弦见过尚烈这神情,心里开心道:“这是在难受要不要开口认错。” “夕弦,”尚烈开口了,忽然提高声音横道:“以后快点儿飞!去太久了!” 夕弦应道:“哦。”心里可是乐开花。 (一五五)对弈破局 子夜,阴阳转换之时,小村庄黑漆漆的,静悄悄的,四下无人。麒麟站在小香的窗外,手施法术,一缕荧光旋转着钻进窗去,直钻进熟睡中小香的躯体。 眨眼麒麟给小香这样输灵力已经两年了。每次输一点点,小香是凡人,多了怕她受不了。 麒麟每三天来一次,然后再回去光明正大地尾随金朵。金朵抓祸害凡人的毒妖,游走在各处,常常三五天换个地方,十几天已然移动数百里。麒麟每次从各地不同的方向飞向小香家,纵然麒麟的方向感很好,可是,现在他还是感觉到,每次来都要辨别方位准确地在凡界找到这个小村庄,脑袋有些缠绕。 想想以后给小香可能还得输千年的灵力,麒麟今夜输完灵力,“刷”他飞上天层,夜色中,麒麟一施法术,就见下方整块地域腾空飞起,静悄悄落在蓝英河凡界那一侧。 他探查过,小香只有母亲,但是她家还有亲戚。村子中人都是彼此相熟的,而村民们互相结亲主要是周围七个小村。这七个村子自成体系。 让小香一个人消失,单独出来修炼是不可能了,那只好把七个村子都一并转移。 太阳升起,村庄亮了起来,麒麟悬在天层静静看着。他可是特意观察好的,原来,村民的耕地都在房子的左边,再左边村外是一条河,而往右走七个村子中间是个大集。麒麟想:“现在方位都没变,看看你们能不能发现你们住的地方换了。” 早起的人趁着没上太阳凉快都是不吃早饭先去地里干活。扛着锄头,打着醒哈儿出门左转干活,担水浇地都没毛病,可是很快,也就干完活回来吃早饭,人们就三三两两指着房子说话。 麒麟纳闷儿,仔细一听,“诶?咱们的房子怎么了?怎么都调个儿了?”“是啊,我一回来就觉得哪不对,窗户向太阳的,怎么都面阴了。”一村子的人都在自家院前对着房子皱眼咧嘴。 “哎呦!没想到,真没想到,以前村在河右岸,现在在河左岸,只顾着照顾地和河了,房子都反个儿了。” 夜晚,人们带着疑惑入睡了。麒麟一施法术,房子全都调过来。麒麟就在天上没动,等着看反应,毕竟地上一昼夜在天上看就是一首歌的时间。 早上,人们起来,扛着锄头出门左转下地去了。可是走了半天,“诶?!我家的地呢,这——,这怎么还走出村的道上来了!”往前看看,一个人瞪圆了眼跑回来,“陈哥是出村还是种地啊?”“种地啊!”“诶呀!别走了,我也是种地,我刚才迷迷糊糊地,一睁眼都走到大集了,不对劲啊!” 麒麟心道:“这样他们又找不到自家地了?” 他们回来,人们混乱了,有的看着房子高兴,“嘿,房子都面阳嘞!”那边的却苦脸道:“可是地变房右边了,房阴遮地。”那边两个道:“我的地好像是在左边吧?”“不对,现在在右边,你不是种的甜菜,看菜。”……都被麒麟看在眼中。 又是夜晚,麒麟一施法,房子面阳不动,地调在房左边,河在村右边,谁家的地用小土埂围在谁家,浇地离右边河太远的,麒麟手指往地里戳戳戳,直接造出来一口口深井。 麒麟道了句:“去右边河打水你们就慢慢适应吧。” 麒麟在天上看着,人们觉得这件事实在诡异,集体焚香祷告:“这样就很好了,不要再折腾我们了。”麒麟在天上看着好笑。 “以后找小香只要回蓝英河就行了!”麒麟心道。 麒麟又回了趟药仙宫,问问留守的七个兵做药种药的事可都还正常,——他时不时就会回药仙宫一趟看看,还会背些名贵矫情的药材种子亲自种种。 彩华殿内,伏青对鬼帝和大祭司道:“伏青拜见陛下,大祭司。” 礼罢,伏青从怀里拿出一叠折信呈上。 “安将命伏青回来送信,主要是两件事。安将已确定了九座山——” 鬼帝打开折信,大祭司把夹在其中最上的折张展开,是标着九座山位置的地图。 鬼帝手中信的第一页上写着:臣拜吾帝,九山已定, 苍梧山m..Com 九嶷山 七星山 丹凤山 摩洛山 崆山 小南海山 芙蓉山 紫云山 兴安山 “——安将说,最后两个紫云山和兴安山地理环境很合适,山体也大,但是山上的洞小,不合规格,拜请陛下派一支工队,把山洞扩到合规的空间。安将现就在紫云山等候。” “嗯。” “这是一件事,再一件是安将把所需物品和资源类别数量全都整理好了,陛下看——” 鬼帝往后翻信页,大祭司也一同在看。 “——安将说,现在就可以准备了,做好的第一批应用物品,让我带队送到相应山洞。” 鬼帝和大祭司看着纸上各批次,分别运送何物,送往何处都写得明明白白。 看了有那么一会儿后,鬼帝收起信,抬起头对伏青道:“我和大祭司稍后会着手安排,你在外奔波日久,等工匠制作这段时日,你就留下歇息歇息,做好后,你带队回去。” “陛下,扩洞的工队不用我带吗?” “哦,工队由梅将带去,这位置不是确定了么。”鬼帝看了眼大祭司,又道:“你在外这么久,现在回来,和大祭司团聚团聚。” 伏青施礼,“是,陛下。”又道:“臣退下了。” 府中方桌,伏青和大祭司临边而坐。 “伏青孩儿受累了。”大祭司举酒杯道。 伏青也举酒杯,一笑,“孩儿不累,多谢母亲挂念。” 吃了口菜,“伏青,太子回来了。” “哦?”伏青有点儿愣,心道:“太子,尚烈?对我提他是何意?”道:“母亲有什么吩咐,尽管交代孩儿。” 大祭司也不看伏青,自饮了一杯,心道:“这孩子真是聪明得紧。” “伏青,太子是被初一强带回来的,又对他用了缭绕,四十多天了,太子还起不来床,虽有夕弦陪着,也是枯燥得很,你和他没照过面儿,明日我带你去见他,你等待工期这些日子,有空去陪他多解解闷儿。话机合适,也劝劝他,毕竟他的心境你曾经历过,你最能懂。现在你已是鬼族人,就帮鬼族说两句话吧。”大祭司不紧不慢地道。 伏青听到最后,明白了,原来是让他当说客。 大祭司叹道:“唉!我们知道,这件事毕竟是我们亏欠他的。” 伏青则在心里陡然一惊,“明日我见他?我和我哥长的差不多,他看出我像天白怎么办?杀不了我哥还不得杀我?!” “伏青?” 伏青惊回神,“是,母亲,明天我随您前去。” 伏青随着大祭司来到东福宫大厅,从门口一进,尚烈抬眼一看,真正的目瞪口呆!这—— 就见伏青像一朵巨大的鸡冠花一样扭进来。那是!伏青起个大早,特意化妆,衣服黑袍,换!红袍;头上脏辫,拆!做火炬;羽毛头饰,改!满天星花;额上腮帮,贴钿描画,总之,就是看起来绝对联想不到天白就是目的。一早,这装扮把大祭司也惊吓了一跳,不过也没阻止。 大祭司道:“见过太子,这位是我的义子伏青,他回来休假,你们年龄相仿,我叫他来陪陪太子说话。伏青,来见太子。” 伏青站到尚烈面前,“伏青拜见太子。” 尚烈张了半天的嘴这才像被扭了开关,合起来,吸了口气,道:“好扮相!” “你们聊吧,太子,臣退下了。伏青,太子身虚,莫要劳累了太子。” “是。” 大祭司走了。 尚烈道:“你过来。”伏青站得更近了。尚烈这可是真正的从上到下打量。伏青心里直打鼓,“不会看出来了吧。” 尚烈一抬手,变出一支蓝不蓝绿不绿的花,然后道:“把头伸过来。”伏青弯腰低头。尚烈把花插在右头顶,道:“好了。去照照看。” 旁侧桌上就有镜子,伏青一照,他整个人多了一种说不清的诗意,就好比苍山黑岱,抹了一弯白水,相映成画。 “谢太子赐花。” 两人相对,没了话。一旁的夕弦道:“小祭司不如和太子下棋吧,这是我从凡界带回来的。”说着把棋盘端过来。 伏青看尚烈,尚烈道:“坐。” 两人便在床上对弈起来。 期间夕弦弱弱地问了句,“伏青,我父——何在,他还好吗?” “哦,安将在紫云山。挺好。” 不多,三盘,都是尚烈赢。 “太子休息吧,伏青明日再来。” “好。” 次日,次日,再次日,转眼月余。二人始终只下棋,不说棋外话。 这日下着当日的第三盘棋,尚烈道:“这么久每盘都是我赢,你是一直在让我吗?” “让太子快乐,应该的。” “我想要的快乐,更多。”尚烈意味深长地道。 伏青不说话。人要快乐更多,至少要活得更久。现在尚烈寿数嘎然而止千余日后几成定局,伏青再要接话,必然是涉及到尚烈为鬼族挡天劫。让尚烈欣然接受吗? 来见尚烈那日,伏青想了半宿,“为了鬼族,我自是应该劝尚烈应下挡天劫,他若定下来,哥哥也解除了危险,可是——,我当年也是不肯为鬼族挡天劫,他和我的处境一样,我当时心多愤怒多绝望,他此时也是如是,我如何违心地去劝他赴死啊!——啊!我也不左也不右,一碗水端平,一个字也不提!” 好一会儿,伏青道:“顺其自然不知道是不是独句。” 尚烈道:“不是。” 顺其自然就是独句。 尚烈一落棋子道:“你又让我快乐了。” 三盘已下完,伏青站起身,抱手道:“太子休息吧,伏青告退。” “明天起你不要来了,我不下棋了。” “是。” 伏青转身刚走三步,尚烈道:“等等。” 伏青站住,没有转回身,就听身后尚烈道:“我周围出现的恁许多鬼族人,你是唯一一个没让我想到自己时日无多的,我从来没有过朋友,你来做第一个吧?!” 伏青道了句,“荣幸之至。”也没回头,直接离去。 尚烈往后一倒,躺在床上,眼睛里闪出一股光亮。心中道:“顺其自然。” 傍晚,大祭司府中,大祭司道:“初一禀告,一个月来,你一句也没劝过太子,今日,太子还把你撵走了,拒绝再见,你对他做了什么?!” 伏青直接跪下,“如初一所见,我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大祭司言外之意是“我是让你做!” 伏青明白这句回问,道:“我原本是想劝说太子的,可是要说时,我开不了口,当年我都未能成功劝说自己接受,如何劝得了他。” 大祭司气得不说话,闭着眼吸了好几轮气,才消了气,道:“你起来吧。” 伏青站起来。大祭司道:“你还是接着做你的差事吧,这两日,物件就做齐了,后日,你就带队回凡界,继续辅助安将。” “是。” (一五六)东海之殇 “娘,月亮为什么挂在天上?它为什么胖瘦变来变去就是不变颜色?” “娘,为什么蝉天凉就不叫了?” “娘,我从哪来啊?” …… “啊呦,小香现在都成十万个为什么了。”小香娘搓洗着米笑着道。 其实,小香是接着它摔了头的四岁长,只是小香娘不知道。 见金朵杀毒妖空闲无事时,麒麟也会偶尔白天去看看小香。他现在隐身站在小香家的厨房内,听着小香和她娘的对话,麒麟心内很是高兴。 麒麟心道:“小香的体质非常好,两年的灵力注入一点儿也没生不好的反应,以后我可以适量多加一点儿灵力注入。——嗯,小香的状况很稳定,我该回天禀告天帝一声,告诉他,我已为九弱寻到了寄身,也问问还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 云霄侧殿内,“罪仙麒麟拜见陛下。” “嗯。” “陛下,麒麟已经找到九弱寄身,是个因头部受伤致傻的姑娘,我给她的头伤已经治好,并且给她传了两年灵力,她情况很稳定。” “放来看看。” 麒麟便把小香的画面放出来,此刻她正在和一群孩子在追跑玩耍。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小香傻。平时,小香除了帮娘干活,其余时间就是和村里的小孩一起玩,因为她的智力就是小孩。 麒麟解释道:“我把她所在的地域七个村子搬到蓝英河左岸,方便照看。” 天帝看了会儿,伸出手对着画面里的小香射去一缕荧光。天帝道:“不错,这个寄身非常好。可为她消了俗障?” 麒麟一愣。 “她已正常,继续长大免不了会懂事,不消俗障不是又会被俗尘污染?” 麒麟心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道:“一会儿回去我便给她施避浊,保持她的清澈。” “她的情况既然稳定,你可以把灵力注在一个她日日触摸的物件上,日日触摸,日日吸收灵力,你也不必频繁地奔走,偶尔探看即可。” “是。” “还有,到她飞升前她会活很久,别人就算了,给她的母亲设个不死,有个陪伴。” “我这就去办。” “嗯,去吧。” “麒麟告退。” 麒麟飞去了姻缘死命宫,对司命仙君道:“仙君,麒麟来给一人设长生。” “哪个?” “小香的娘。” 司命仙君找到小香的娘的名字,写到:“且不死。” 麒麟出了姻缘司命宫往外飞,就见黛须急急地在远处飞。麒麟一提速追了上去。 “黛须!” “麒麟。” “你这是何去?” “刚刚天门卫到军营,说东海来蛟急找我,不知何事。” 一同来到天门处,就见一条金鳞蛟悬在空中转游。麒麟一见,认识,帮着捆长毛巨虫时就有它,它是东海龙王的兵器,只是它还没化出人形。 “太子,桃角带了黑鲛突然到访龙宫,大王随即背手将我打出,告我速来找太子。我出东海时已是黑云压境,太子速回东海,东海恐怕要出事!”金鳞蛟急道。 麒麟抬手就抹出东海影像,可是黑云中紫光膜隐隐显露,完全看不到情况,东海被封了。 黛须失声惊叫:“父王!” 麒麟当机立断:“黛须,你别急,我与你同去。天门卫长,速去报天帝陛下,请求出兵东海。” “是!”卫长应道。 出了天门,来到蓝英河,麒麟道:“我稍微耽搁一下,很快。”他直落到小香玩耍的场地,一抬手,所有人被定住,他抬眼看到小香头上别的小梳子,拔下梳子,直接注入了一万年的灵力。把梳子又别回小香头上,同时施了“避浊”,而后撤了定术。 二人再次起飞,还有金鳞蛟一同疾飞向东海。 “桃角是谁?”麒麟问。 “是我大哥。”黛须顿了顿,“说来是家丑,大哥成年后,四处放荡,甚至有狐妖和鸟精争情打上门来,父王将他和他母一并赶出东海,不然,这太子是他的。” …… 桃角闭着眼,当年被赶走的画面又出现在眼前。 龙宫外狐妖和黄莺鸟精边骂边打,“他是我的!” “放屁,他娶你了吗?就算娶了,他也喜欢我,你还是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你这不要脸的骚鸟。” “你才是骚孤。” 东海龙宫内,龙王瞪着桃角,气愤地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桃角,你若娶妻就娶一个,就算纳妾也成,这样算什么?你野合过的总共不下二十个了吧?” “父王,您知道孩儿多多益善,妻妾几个怎么够用,还是这样好,让她们打去。” “放屁!你这思想就不对——” 龙王的王后,也就是桃角的娘道:“还说你儿子,你们龙淫,他还不是随你。” “我可没这样!我们龙爱美人,那都是光明正大,喜欢就是一百个也会都娶回来,哪像他,随地流泄,都是你这做娘的没教育好!你们听好,桃角,你淫秽乱情,败坏门风,屡教不改,令东海蒙羞,今日起,除去太子之位,滚出东海。” “大王!”王后叫道。 “你,纵子妄为,有失教化,愧为王后,你也不要做这王后了,也出东海!” 东海龙王重新择女娶妻,才有的黛须。有了前车之鉴,东海龙王对黛须的教育极为上心,甚至可以说是严苛。好在有金鳞蛟这个兄弟常常跟他聊天陪伴,他才明白父王的一片良苦用心。 桃角曾私下来找过黛须几次,还给他带来过玩具,黛须知道这是他大哥,一直也没发生什么事,也许是因为黛须身边总有一群人随着,特别是金鳞蛟。 …… 黛须飞进东海,一排黑鲛持叉道:“来者何人?” “东海太子,黛须。” 黑鲛兵竟直接放他二人进来。往里飞时,黛须看到,东海已经被无数鲛兵分块控制。黛须和麒麟来到龙宫,就见通身大红的桃角展着一把扇闲闲地坐在龙座上,另一边一个黑衣铠甲的黑鲛人站立,一看就是头领。 “父王何在?”黛须大叫道。 桃角拖着慢声道:“二弟呀,怎么见了面都不叫大哥一声。这位是——” “在下麒麟。” “麒麟?!可是那个天界当了新帅又卸任的麒麟?”桃角吃惊道,同时眼睛一转,放出惊喜的光亮。 “正是。”麒麟打量着这桃角,虽然高身红面,但是肉却有些塌,眼神也不是很亮,心道:果然是精亏之态。 “我问你父王呢?!”黛须又叫道。 “父王在寝宫休息,真是的,我能对父王做什么呀,我还能杀了父王吗?我可是父王的儿子呀。”桃角似是嗔怪地道。 黛须抬步就要往寝宫走,桃角道:“你现在见不了父王,待咱们兄弟说说话,说明白了,再见不迟。”m..Com 这话黛须一听,心道:父王定是被软禁了。 “说什么?!” 桃角看了眼麒麟,“我们兄弟说话,外人就退下吧。” 黛须见不得龙王,也只好和桃角对话才知道他的意图。转头对麒麟道:“你在此等候。”又对桃角道:“我们后堂说。” 可是桃角一招手,那个黑鲛将却一同进了内堂。 “二弟啊,你看他。”桃角指着黑鲛将。 黑鲛将竟然施礼道:“我乃黑鲛族二王,东海已经被我黑鲛族封锁。” “你想干什么?”黛须道。 “我黑鲛王失踪千余年,你兄说他在东海,可是我们前来,你的父王却说没有我黑鲛王,拒绝交出,我们已经确定我王定在凡界海域,所以,请你把我王交出来。” “什么鲛王,没有!” “二弟,藏了鲛王就会有数不尽的鲛珠,我已经知道了,我们不能因为爱财私扣鲛王,人家都找来了,交出来吧。” “大哥,你怎么可以胡说八道。二王,你不要信他,他已经被我父赶出东海了。” “我要我鲛王,对了,你兄还邀请我族以后长居东海。” “大哥!你不能害东海啊。他们黑鲛食量大,水族会被吃光的,大哥,没有鲛王,你告诉他,没有鲛王,让他们走!” 桃角面带微笑,对黛须道:“说说我们吧,我是父王的长子,这东海的龙王呢本就该由我继承,当然啦,为兄我也给你做了打算,外边那个麒麟,听说你一次两次的总输给他,我们把他留在东海,你再上天,火枭比不过你,那天帅就是你的了,我当龙王,你当天帅,多好?!” 黛须眼神不觉就动了动,真是,他和麒麟,从比武夺帅到军演,始终就是不分上下,可是他偏偏就总是比麒麟欠那么一点点,现在天帅帅位空悬,若是麒麟死了,那等新帅可能真的会作废,直接选新帅,那样,自己的可能性是最大的。——黛须心被说动了。 “二弟,为兄是不会亏待你的,听我的。” 黛须被桃角推着一同出了后堂,麒麟关切地问:“怎样?” 黛须道:“这黑鲛二王说失踪的鲛王在东海,让我交出来,可是从未听说东海有鲛王,我说没有他不信,他们黑鲛族还要长居东海。” 麒麟脱口而出,“开玩笑!” 黑鲛二王不觉就看向麒麟。 麒麟便也直视黑鲛二王:“说了没有你们鲛王就是没有,东海属仙界辖域,你们黑鲛数万年前就定居魔界,东海你们不能居住!” 黑鲛二王眉头皱起来,没想到麒麟话说的如此干脆。 桃角道:“仙界辖域又怎样,鬼呀妖的不都在凡界各踞地势,活得好好的吗,黑鲛族是我朋友,你不要多事。” 麒麟问黛须:“你同意?”黛须皱眉,麒麟心道:我多余问,他肯定是被胁迫了。 黑鲛二王开口道:“不如我们赌一场。若是我赢,东海交出我们大王,并且我鲛族从此长居东海。何人与某一战?” 桃角斜眼给了黛须一个眼神:别出声。黛须便没出声。按说是东海的事,应该是黛须应答的。 见黛须扁着嘴不言,麒麟想:大概是黛须没把握。可是也不能没人来啊。 “好!我战。若我赢,你们鲛族回你们来的地方,去别处找你们的大王!”麒麟朗声应道。 “一言为定。” 桃角就是利用黑鲛来帮自己夺回龙王之位,至于让他们住东海,他早就留了后招。没想到的是,本来打算杀黛须的,黛须竟带回来麒麟这个强有力的帮手,他脑袋转的快,便利用黛须的不甘,打算把麒麟也解决在这儿。 麒麟大叫一声:“天界辖属,寸域不失。”一团灵力柱砰然射出。二人杀得天昏地暗。 麒麟万没料到,这黑鲛二王是个兵家强者,实力完全不在自己之下。 在修炼这方面,麒麟起点高,又勤奋,早就突破了五万年灵力修为,就是给出去小香一万年,四万年灵力修为也是仙家能为里排前边的。 可是那黑鲛二王似乎比麒麟还要强一点点。麒麟打着,心道:“不能输,没退路,输了东海就没了。” 俩人人形打,变回真身打,又变回人形打,两败俱伤,就是不终了,最后黑鲛紫光飞转中攻向麒麟,麒麟左臂被瞬间显形的鲛刺狠狠的刺穿。 麒麟在错身的一刹,就用那受伤的左臂一激电火击晕了他。 麒麟赢了。 过了好一会儿,待黑鲛二王醒来,看到身上的毛还有甲都烧蜷了。麒麟在他晕后并没有趁机杀死他。 这场战斗打得太惨烈了,两人都身体多处受伤。那边鲛兵扶着他们的二王。黛须接住从天而落在麒麟,放在岛石旁。 “麒麟,你怎么样?”黛须问。 为了保住东海,麒麟战斗至此,黛须心里有小九九也不禁被触动。 就在他询问麒麟伤势时,麒麟猛地一把推出黛须,黛须甩头,就见一柄长剑洞穿麒麟中胸。黛须回头看去,身后持剑的正是桃角。剑一拔,麒麟“哇”一大口鲜血喷出来。 那一剑应该是刺向他黛须的! 黛须愣了片刻,麒麟在身负重伤之时还救了他一命,“我在做什么?!我竟然为了天帅之位同意桃角杀他!他是来帮我的人啊!” “原来你要杀我!”黛须脸瞬间冰冷了,站起来,注视着桃角道,吼道:“为什么?!” 桃角居然笑了,“不杀你,我怎么做得了龙王。” 黛须一切都明白了。没话,直接化龙变真身,两条龙打了起来,桃角是一条大红龙,黛须是一条大青龙,两条龙飞旋互打,都是不要命的架势。 桃角是壮年成龙,黛须是初成年的年轻新龙,尽管桃角睡了很多女的有些亏精,但还是桃角占上风。 不大会儿,金鳞蛟也不观望了,它也加入进来和黛须合打桃角。东海简直如炸翻天了一般。从天上打到海里,从海里打到天上。 就在打得难解难分之时,一只小乌龟慢叽叽飞到空中,道:“太子,龙王被桃角杀啦!” 抽空回身的大青龙黛须看向小乌龟,“你说的是真的?” “我是大王宝座的垫脚儿龟,我亲眼所见,就想找他不在时告诉太子。” 黛须想起来:龙王宝座有一个腿儿瘸,父王就垫了个小乌龟垫齐稳了,就是它,不会错! 黛须惊闻噩耗,“嗷——!!!”怒向桃角撞去,“你滚蛋!你连父王都杀!” “他赶我出东海,他就已经不是我父王。” “桃角,桃角,我要杀了你!啊——!!!” 黛须疯了般,他甚至都不顾及金鳞蛟的存在,疯狂地打桃角,金鳞蛟拼死缠住桃角中腰,黛须一口咬掉桃角半个龙尾,又一脑袋撞向桃角的下颈,一片红色龙鳞飞进天空,黛须挑了桃角的逆鳞。没了这片护命的鳞片,黛须一口咬穿了桃角的咽喉。 桃角的尸体软塌塌落入了东海中。黛须打得疯狂,他身上也是遍体鳞伤。他飞到麒麟落身的岛石,麒麟已经变不了人形,显出麒麟真身。 大青龙围着麒麟飞,黛须心道:“麒麟,对不起,对不起。” 它把麒麟兽驮在身上,摇摇晃晃飞向空中,正这时,四面杀声四起,天兵来了,鲛兵的结界被攻破了。 黛须驮着麒麟飞出结界裂口,就看到对面的三将军,黛须道:“救他!快!” 麒麟离了身,黛须撑不住,直接落进了东海里。 麒麟兽被三百名兵士一起施法极速运回天,赶来的天帝一见麒麟变回真身,抬手就给麒麟输灵力。 “帝令:麒麟为护东海身负重伤,天界仙家有相助之心的速来药仙宫平台。”帝令宣受天帝令宣道。 天界神仙大为震惊:麒麟为保护东海受伤了?!尽管他杀九弱不对,可是他保护东海,维护仙界,还是应该帮一帮。 不多时,就有仙家来药仙宫平台。看到麒麟时仙家都惊呆了,那五彩的麒麟兽现在浑身是血,成了一个血麒麟,也不知是受了多少伤。仙家们赶紧给麒麟输送灵力,每人都输一点,人多力量大,麒麟很快变回人形。 天帝道:“快送去壮阳池。” 天帝坐在壮阳池边,看着昏迷的麒麟浸在池水中。 天帝得到天门卫长的报告,立刻打开东海空璃镜。那是龙宫门口的一块内外皆露的石头。鲛人结界封锁了东海,从外边看不到东海里边发生了什么,可是这空璃镜是天界对龙宫视察的法器,用它却可以看到东海龙宫里边和海域的情况。 天帝一面召老元帅集结天兵出兵东海,一面借空璃镜关注着东海里的状况。 看到麒麟那一句“仙界辖属,寸域不失”,天帝不禁在心里赞道:“有志气!” 池边,天帝在心里想:“小小年纪,竟有一份天生的责任感。”又不禁自言自语道:“容不得仙域有失,你也拖延片刻,勇猛可嘉,可这伤多重。大概这就是年轻人吧。——好在还算细致,指使卫长及时通报,搬救兵。”天帝看着麒麟,脸上似乎浮现出一丝微笑。 昏茫茫东海之中,一个漩涡闪着荧光,坠空的黛须感觉到,它被吸向了那里,他试图摆脱,却无力改变,“嘭”他落入水底一个洞中,赫然看到东海龙王的尸体。洞壁上发着幽光的三个大字“吉洞凹”。 黛须涕泪齐下,“父王!父王!” 他苦笑地喃喃道:“吉洞凹原来是东海龙族的坟墓。”黛须便在此借助龙族遗骨的灵力慢慢修复创伤。 他抬起头,漫天的黑云已经散去,想是天兵已经打败了鲛族,收复了东海。 “我……我还有什么脸面对麒麟。” (一五七)鲛得新主 天帝静静地坐在壮阳池边,一个兵进来立定,抱拳秉道:“报陛下——” 天帝一抬手做制止状,他看了眼麒麟闭目死静的脸,道:“出去说。” 二人来到门外,老元帅就在门口。 “陛下,三将军命属下来报,东海鲛族已全部被控制,但是他们的头领,要求面见陛下。说:若见不到陛下,不认错,不认输,不认降,宁全死在东海也不撤离。若得见陛下,则认错认输认降,此番祸乱东海任由天族处置。三将军等候指令,请陛下定夺。” 天帝听报完,反问:“他们的头领真这么说?” “是这么说的。” 天帝道:“八大仙君云霄殿见。”随即凭空身影消失,现身在云霄殿中。八大仙君也立刻现身殿中。 天帝道:“鲛族进犯东海,三将军现已制服了来犯鲛族,然鲛族头领要求面见本帝,见,认错认输认降,任由天族处置;不见,三不认不说,宁可死在东海也不离开,诸卿以为鲛族见吾以图何?” 八大仙君听完,思考一会儿,皆想不出鲛族的心思。 雷君手指一点,道:“就见他一见!” 道玄和书君齐道:“不可!”书君接着道:“怎可被败军威胁。” 道玄道:“陛下,不要亲自面见,就用龙宫的空璃镜。” “不错!听听他说什么!”老将军道。 空璃镜视话打开。云霄殿中,仙君们一起都在,天帝道:“三将军,请鲛族头领。” 在东海的三将军就见龙宫门口的空璃镜,一道光柱从海到天射开绕了个满圆,随即光柱收灭,镜面人显现出天帝的影像。他对一旁的鲛族头领道:“请吧。” 二人一同飞来到空璃镜正前方。 就见这鲛族头领恭恭敬敬跪倒,“鲛族罪首拜见天地共主天帝陛下。” 天帝从镜中看到这一幕,眉头微微一动。其他八大仙君也一样,着实有点儿出乎意料,——太恭敬了,不是态度本来挺强硬的么! 天帝道:“你有什么话说吧。” 那头领跪地抱拳抬起头平静道:“我乃黑鲛二王,我黑鲛族大王曾说去云游,后即再无音讯,我们遍寻不得,现失踪已有千年之久。半年前,鲛王珠和大王兵刃突然感应,说明大王已现身,我等立刻在六界探寻,知在凡界某处,但没找到。桃角说在东海,我们便前来寻找我主。” 天帝道:“东海龙王说了,没有鲛王。” “我知道,我也相信没有。” 天帝怒道:“那为何打东海?” “桃角找我时说,让我族帮他重登龙王之位,我就知晓他是要利用我。他骗我他知道鲛王,我就想,我们是真找不到我们大王,不如就打东海,把事情闹大,我也利用他,到时,天族一定会来处理此事。天帝陛下当知,我们是魔,和仙说不上话,更别提见天帝您。况且一般神仙也不会知道我鲛王身在何处,只有见到天地共主的天帝,请您发令,所有神仙都听您的,求您施令来找到我鲛王身栖所在。” 这鲛二王俯身拜倒,“求天帝帮我鲛族寻回大王,鲛族侵犯东海之罪任凭处置。” 云霄殿上,八大仙君一片哗然:合着打东海的目的就是为了见天帝,让天帝下令找他家大王。 虽然令人生气,但必须说,这的确是最绝佳的办法,就是代价也巨大,还有,天帝的面子,就受他摆布?八大仙君齐刷刷看向天帝。 道玄的表情微变,就在天帝想要不要就此发令上界和下界众仙时,道玄的传音入密说道:“陛下,问他可有判断鲛王真身的法器。” 天帝道:“若是找到鲛王,他变了形象,你们可能认定他的身份?莫要到时说我们欺骗冒充。” 鲛族二王急道:“不会的,我们有感应珠,只要有鲛王生气,就会感应到!” 道玄直接开口道:“陛下,臣请亲自去东海处理此事,暂且不要发令。”天帝看着道玄,应道:“准。” 道玄“刷”就消失了,不大会儿,画面里道玄出现在鲛族二王身旁,道玄道:“我乃天界道玄仙君,你请起,随我去个地方。” 鲛族二王站起来有些慌,事没办成就要被私扣囚禁吗?他道:“我是求陛下发令,天族囚禁我也要先给我个我家大王的消息——” 道玄道:“你误会了,我们一起去看看,那是不是你家大王。” 三将军和一队兵也跟着,一起悬在南蛮山西麓。道玄一伸开掌,黄乎乎的土里“芜芜”飞出几个东西,落在道玄手中,立刻化去沾在表面的黄土,是五颗晶莹洁白的大珠子,每个都有汤圆大。m..Com 道玄举到二王面前,“看看。” 二王激动地拿起一颗,他一运功,这颗珠子“”穿空而逝。随后二王把一个茶壶盖儿样的物品悬在空中,就见这盖儿中立刻显出那飞行的珠子身影,穿云过海,下落潜水,一路从凡界飞到魔族鲛族宗地,最后飞到鲛王的鲛息珠身旁。 就见鲛息珠立刻腾起黑紫的气息,涌动不已。 二王大叫:“是我鲛王,是我鲛王!”对着道玄就拜:“请仙君告知我鲛王下落,鲛族感激涕零!” 道玄道:“你们的鲛王已经死了——” “不会!这是大王的。” “你听我说完,我的徒弟天白去杀一条巨猪婆龙被困腹中,机缘巧合绝境中得到你们大王的灵珠,他也是去那杀猪婆龙被困死在那儿。后来天白危机之时撒出这些鲛珠,他只知道他承的是一个鲛的灵力,并不知原来是你家大王。” “那您徒弟天白就是我们新任鲛王。” 道玄不解地问:“这个,你们鲛王丢失那么久,你就直接当了大王岂不更好。” “不!我们鲛族鲛王是由前王承袭的,不得承袭,不能为王。”二王认真地道。又追问道玄,“现在我家大王在哪里?我想拜迎我家大王回族。” 道玄一摆手,“你见不了,他在下界历轮转,之后会在仙界任职。” “仙君,他虽是您徒弟,但是他也是我们鲛族的新大王,我们理应拜见他,仙君不要打算抹去他鲛王的身份,我一定要见大王。” 道玄沉默,此时云霄殿中天帝和其他仙君一直通过空中的画面看着事情进展,也看到这一幕。 “这样吧,待天白凡界轮转结束,封领仙职前,我让你们一见,但是他如果不愿去魔界为王,你们不能勉强他。” “他是我们的大王,他怎么决定我们就怎么做,只要他承认是我们大王就行。” “好,一言为定。” “仙君,能否让我看看我家大王现在的样子?” 道玄心眼多,直接回绝,“本君说话算数,现在就免了吧。” “可是——”二王不死心,又道:“那还有多久,凡界轮转才结束?” 这个问题道玄答了,“他还有十二世。” 凡界的天白这眼皮跳的,嘟哝着:“这是谁啊,在说我坏话,眼皮跳三天了!” 旁边一起工作的厨子同事道:“莫不是你看了什么不该看的。” 天白颠着勺,左眼皮上贴着三根扫帚蘖,答话儿,“喝,那应该是长针眼,或者红眼病。” “不要想了,你肯定是要有好事,左眼皮跳跳,好事要来到。” 道玄和二王一行回到东海,二王满面喜色,大声道:“我鲛族大王找到了,虽不便见面,不久之后,他定来看顾我族!”鲛族众兵士无不喜上眉梢。 道玄对着空璃镜一施礼,“陛下。”意思是事情办完了。 空璃镜中天帝道:“既然如此,二王该履行承诺了。” “鲛族攻打东海,今,认错,认输,认降,听候天族发落!”二王抱拳朗声,说得铿锵慷慨。 天帝想:留在东海做劳役还得给他们提供食物,他们食量都大得很,不好。把他们都杀了,血染东海,六界知道,不明白的会传走样,别有用心的还会借机污蔑天族残暴。如果罚得轻了,也不行,以后再有谁无惧天族威严随意来凡界作乱,可就麻烦了。怎么罚呢?消减灵力修为的话,魔族善杀戮,他们少了灵力修为等于回去被屠杀,说到底,他们也是为了找回他们大王无计可施不得已而为之。——毕竟擅闯东海死了不少水族! 天帝道:“鲛族攻打东海,杀死东海龙王——” 二王截道:“那是桃角所杀。” “那众多反抗作战的水族呢?还有,麒麟?”最后这麒麟二字说的口气极重。 二王一下哑口无言了,默了会儿,轻轻问:“他还好吗?” 天帝没答他,道:“凡参与东海之鲛族,一律施鞭魂,直致东海天红!然后,滚回魔界。” 鞭魂并不损灵力修为,不致死,就是灵魂挨揍,也算是天帝用心良苦。 天界有施罚权的仙家全都来到东海上空,比如雷君电君火君还有部分仙使。施法开始,一时间,东海上空,整块天空雷电狂啸,还有附了拉拉藤,刺雷针的光链,缠丝样光滑的火鞭等等,简直让人见了眼花缭乱。 东海海面上,所有的鲛人全都站好,整齐的方阵,责罚落下,鲛人们有的抱头扭曲,有的直接扑倒,有的浑身抽搐……东海一片哀嚎痛叫,即便摔倒边爬边行,也躲不过天罚。 二王则高举着双手,“哈!哈!”笑着迎罚。不过很快就晕过去了。 晕过去的越来越多,天空渐渐转变着颜色。凡界的修真仙精灵怪们都看到了这鲛族被天族暴揍的情景,捂着自己的灵珠丹元,瑟瑟发抖:呀呀呀,看着就很痛苦,我可不能做惹到天族的事,呀呀呀,不敢看,好可怕。 天空红了,雷电刺光火鞭的都安静下来。 可惜尚烈此时在鬼族,他若在东海,那他就脱身了!可惜呀,凡界东海的天兵,上界的仙君这么多人都在的时候,他偏没在! 苏醒过来的鲛族人,互相扶着回到魔界。天白不让见,二王还是派了两个得力的,在天口侦查哪个是天白。二王有信心,天白大王轮转还有十二世,反复几十天回来一趟的人八成就是大王! 多日后,二王养好了伤。 云霄殿上,“报陛下,一个自称鲛族二王的在天门求见。” “带他去阳山。” “是。” 不大会儿,鲛族二王来到,天帝道:“所来何事?” “我来谢天帝陛下。” “没有可谢的。” 二王从怀里拿出两个扁盒,“这两样术法,劳烦陛下帮我转交。这个是给——我家大王的,聚灵斗,可以从外界吸收灵力帮助灵力提升,也能抵消部分攻击保护灵珠;这个是原壁甲,虽然不能阻止攻击,但是就算受伤,身体碎成粉末,它也能让身躯整个形状还是原形。死了留个全尸也好啊。” 天帝不爽了,一把抓下两个扁盒,“没有好听的话就回吧。” “额……额……,他好些了吗?” “进去自己看。”天帝眼神一望身后的壮阳池。 二王进来,天帝也一同进来。 就见麒麟仍在池水中死睡。二王便对着睡着的麒麟施礼,郑重道:“对不起了。” 二王走了,天帝看着托在手里的俩盒子,心道:“看这赠送,他还是偏心他家大王天白。” 人家这么给的,天帝便把那原壁甲的术书盒放在麒麟身旁水池沿儿上。 (一五八)明施援手 “那么好看的花麒麟,死了成一坨粉?一坨肉也比一坨粉好啊。”想至此,天帝就在壮阳池边“刷”身影消失,一下现身在蚕花娘子和黄道仙姑面前。天帝从没来过她们的仙居,如今一现身,把这二位弄一惊。 二人忙齐站好施礼:“拜见陛下。” 天帝道:“二位仙姑擅长线丝,可有什么妙法能使身躯完整,就算分成几块,也是整肉不散,莫要碎成齑粉。” 二位仙姑对视一眼,眼神交流:天帝何出此言。不过可不敢问,黄道仙姑答:“若是对战,灵力不敌,修为不济,败死实为天道应得,几块和齑粉有何区别。” 二人就见天帝少有地有着急的神色,“就算死,肉坨儿总比粉坨儿像个样子嘛。” 蚕花娘子道:“既是这样,小仙会织一种丝甲,自由伸缩,印住全身,可以保身躯不被击为粉末。” “能附减弱攻击力的功能吗?” “不能,它只是丝有保持兼黏连肉体的属性。” “也好,做一件。” “尊陛下令。” 天帝消失了。 二位仙姑不可置信地望着前方,神经兮兮地道:“天帝走了?” “走了。” “他是要自己穿吗?” “不知道。” 转日,天帝就把蚕花娘子交上来的丝甲送到了壮阳池,压在原壁甲术法盒下。看一下麒麟,还死睡着呢。 道玄仙宫,天白大步进来,“师傅,我太屈了,当街俩人打架,我路过,一青砖飞来,把我拍死了。” “怎样,可得情爱?”道玄却问。 “没有。——哎,师傅,我这世是厨子,会做很多好吃的,我多留几天,给师傅和月老做点好吃的?” 俩老头同时笑了。月老道:“孝心可嘉,可是我们都活多久了,什么好吃的没吃过?” 天白尬道:“是啊,呵呵。” “没什么事下去吧。” “是!”天白转身一阵风向外走去。 道玄又对着背影补了一嗓子,“记得悟爱!” 刚过四天,天白又回来了,“师傅,时运不济,我站我家马旁,它一抬腿把我踢死了。嘻嘻,师傅我下去了。” 又过五天,天白又回来了。 “这才五天怎么又回来了?”道玄问。 “那个,师傅我玩串串门帘打提溜吊荡,没成想,缠脖子上,系成死结把我自己勒死了。师傅我这就下去——” 道玄阻止,“你等等。”他一拂手,在空中抹出画面。有了尚烈的前事,这两世天白又是这么小连死,他怀疑:是不是又是尚烈出手捣乱了。 道玄把天白这两世边边角角看个仔仔细细,的确没有尚烈捣乱,这才道:“嗯,下去吧。” 这回也不算久,十六天,天白又回来了。 “咋又这么快上来?”道玄先问道。 “是我二弟把我毒死了,他想继承家产。我俩从小就一直打架。” 道玄听言很是无奈。 天白突然惊叫:“啊呀!小红!师傅,我先下去接下小红。” “站住,小红是谁?” “它是我表哥给我的鸟,我养了两年了,我可喜欢了,我去接它上来——”天白眉飞眼笑地道:“让它以后在天上陪我。” “胡闹!让你悟爱是喜欢人,你喜欢只鸟干什么!”道玄生气道。 月老竖抬起掌挡在嘴旁,凑身道:“道玄,你听到没,他喜欢。”重读那“喜欢”二字,眼睛直盯着道玄。 “啊,喜欢鸟,怎么了?”道玄侧头反问。 月老点着桌继续道:“他喜欢啊,他能喜欢鸟,就能喜欢人,他这是前进了一步啊。” 道玄猛然明白过来,“对啊!这可是头次听天白说喜欢二字。”他正色对天白道:“天白,你喜欢那鸟什么感觉?” “就是,很怕它饿着,渴着,每天我都给它粮水备足,还把笼子挂在树枝上,既能晒太阳,又有树叶摇晃拂荫。” 道玄听着,心道:“说的和悟爱啥用没有。” 天白惦记他的鸟又求道:“师傅,您就让我把它接上来吧。” 道玄一立眼,“不可!”天白一下就蔫了,神情有些痛苦,但不死心地又央、磨,“师傅,师傅,师傅……” 道玄看天白的神色,解释道:“你知道吗?它现在就是只凡鸟,不能直接上天。如果上天来那得是仙鸟,它和上天来之间还差着很大很大的逾越,要上天,它先得修出丹灵,这还不算,还得修出人形,之后还得修够级别才能上天。这种凡鸟到死都修不出丹灵的太多了。你还是忘了吧。” 天白眨眨眼,想到小红几年,不,天上数几天后就死了,没了,他咧开大嘴哭起来了,“我不要小红死,小红,啊呵呵……呵额……啊呵呵……呵额……” 本来道玄是解释要天白死心的,结果天白反而哭起来更不死心了。 “师傅,师傅您救救它,别让它死,我不要它死,师傅……师傅……” 俩老头看把孩子弄哭了,不禁对视一咧嘴。有那么一会儿后,月老对道玄一勾四指,道玄脑袋凑过来,月老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徒儿,你先莫哭,师傅给你想个处置,你听听。” 天白止住哭。 “额,师傅打算把它送铜壁山去,金凤仙君目前在那里,小红是只凡鸟,像它这样的鸟数十万只也没有几只能修出丹灵,到了那儿,金凤仙君接着养它,如果它能得了点悟自己修出丹灵,那它就不会死,以后也许你们还有相见之日,但是它仙君座下也没能修出丹灵,那就没什么说的了,该死就死,你也别怪师傅不帮你。” 月老也道:“这是勉为其难的办法,天白,这么做你师傅还得去求金凤仙君呢,凡鸟不能上天的。” 天白道:“那好吧,有劳师傅了。” “嗯,师傅同你一起去凡界,办完了,你放心了,再去历轮转。” 不到两刻,道玄独自回到道玄宫。坐下,道:“天白算这世就有八世,他能悟出来吗?” 月老应道:“不好说,悟不出来就别封职当个小仙子呗。过个几万年,再有轮到他考验时再历。” 道玄断然否道:“不行!他必须历过去、封仙职。” “耶,你个老头,那当仙子也是大有人在——” “月老,不是啊,天白和花仙那种不一样啊,他这历不过去属于蹲级,再说,别的宫仙徒历题人家都一次过了,我,我道玄仙君的徒弟过不去,我丢不起那个人。”道玄恨恨地道,说罢,他腾站起来,“不等了。” 月老仰头惊问:“你要干什么?!” 道玄道:“紫薇星君不是允我个帮助,可以在天白身边放三个女人么,我这就去找女仙帮忙。” “等等,你是要一起放三个?” “重病要用猛药。”说完一团光影飞出宫去。 道玄来到花浮山。花宫仙子多,内外人影出出入入,各忙各的。道玄走着物色着,来到一间房门口,看到迎春花仙桃花仙杏花仙梨花仙正在一起打麻将。这四位都是丑末履职,也就是凡界三月份时,白天都没事儿做。 听完道玄说明来意,桃花仙高兴地都跳起来了,“好诶!这可是得了紫薇星君准许,光明正大去当一世凡人!”四人一致同意,经过商量,迎春花仙留下,去的三仙把各自开花的法器“爆朵令”交给迎春花仙,她仨不在这段时日由她代为履职、执掌凡界四花开花。 道玄把桃花仙杏花仙梨花仙带到司命仙君处,说明让她们仨投凡帮天白悟爱时,桃花仙忽然精明道:“我把我的仙心留下,寄存在司命您这儿。” “为何?”杏花仙问。 “因为这样我就可以放肆地谈情说爱,但根本不会动心。”桃花仙俏皮道。 “嘁。那司命我要很妖媚,男人都喜欢我,尤其是天白,但我不结婚。”梨花仙道。 杏花仙道:“我没要求。” 司命道:“那说好了,一会儿就把你们投胎成真正的凡人了,没有记忆。我呢,也就随意安排你们的人生了,里边有什么不合意的,回天来时,你们多包涵。待到天白死去,你们三个也立刻死去升天,结束就任务了。” “嗯。”仨人齐答。 贝贝爪条儿乱飞地冲进洞来,“伏青!伏青!我找着你哥了!” 伏青一把托住贝贝,“快说,他在哪儿。” 贝贝道:“我喝口水,喝口水。”伏青几步来到桌边,把它放在茶壶盖上。 贝贝伸爪进壶喝了水,肉碗盖儿的身躯立刻饱满晶莹了一层。 “上次我从这儿走后,就凡界到处接着找,仔仔细细找,还是没有,我猛然想起,他轮转没完那肯定得回天啊,我就改去天口盯着,啊呀,这顿守啊,嘿!守了二十五年真让我守着了,他回天了!” “他现在在哪儿?” “凡界啊。他出现了我没急着回来,眼看着他落凡,四岁时他又死了,我跟着他又来到天口,他又落凡,五岁又死了,又上天——” “他在哪儿?!” “我看着他活到现在,二十岁,给给给给……” 贝贝一串“给给给给”地笑起来。 (一五九)一郎三花(上) “笑什么!” “要不随我去看看?”听着贝贝那猥琐的笑声,还有那花枝乱颤的体态,伏青知道肯定没好事儿。 “能保证不丢吗?”伏青问。 “能,我这回在他身上吐了很多很多口水,丢了你切丝捣蒜凉拌了我。” “好,那你继续看着他,哪世他将死前来通知我,我忙,就先不去了。”伏青继续把面前的单据分好,整理,夹住。 贝贝跳上伏青左肩头,“好!到时顺便也让你见见麒麟。” “麒麟?他也在凡界?那三个人选可齐了!”伏青内心“轰”一惊,心想,却侧头故作镇静道:“谁?” “麒麟啊,天界的那个新天帅。” “怎么可能,你见着他了?”伏青内心警惕地、表面装作漫不经心地探问。 贝贝爪条游动,骄傲得很:“嘿!就这么巧!——其实也不巧。我在凡界到处飞找你哥几百年,这不后期遇见了,三个飞天云水母,跟着个人在凡界走来走去,在凡界见着鬼族咱的同类,那咱自然跟踪,这不偷听他仨说话,嘿嘿,就知道啦。——你是没见着那麒麟,他长的可真酷!” “我哥都丢了你找他还开小差儿!”“还”字伏青说得音重。 贝贝突然话锋一转,也从肩头上飞到伏青对面,“听他们说话,里边有点儿奇怪欸!” 伏青没吱声。 贝贝便悬在空中爪条晃荡着,有两根还挠它那晃动的伞盖儿,继续道: “我偷听到它仨抱怨,说仅仅就它们三个监视麒麟,监视尚烈的飞天云水母可有几十个,它们跟初一都上报好几回了,可就是不给派增援,这要是把麒麟看丢了,它们失职受罚找谁说理去。听意思,监视麒麟和尚烈应该是同一个任务。你说,为啥区别对待?” 伏青眼神里似乎有一股波在迅速地游动。心道:“初一瞒报军情?——他为何这么做!” “贝贝,你个话唠有完没完了,还不快走!” “走走走走走。”贝贝一线飞去,还嘟哝着,“急什么撵我,你哥还得活很久呢。真是的,我还没说够呢。”边往外飞边回嘴。 伏青脑袋里在想:“我介入不介入这件事?” …… 天白十八成亲了,娘子是母亲挑的,名叫杏花。 她一身大红喜服坐着,等待着郎君为她掀起红盖头。很久很久,郎君不近床边。最后, 天白一身未解跳躺上床来,面上毫无喜色。 杏花先开口道:“我帮夫君解了衣靴吧,睡得舒服些。” 天白“腾”坐起来,“呲”扯下红头盖,冷颜冰语道:“解吧。” 杏花便凑近给他先脱了靴,再去解衣扣时,天白抱住两个肩头直接把杏花歪摁在床上。“别跟我套近乎,我娘看中你,我可没看中你。你老老实实的,有你一口饭,敢惹我,饿死你。” 天白早早考得个秀才,家里祖上有些家底收租养家,虽不是大富大贵,时常出去三五好友吃吃喝喝花销不在话下。上有一个健康的母亲,母亲确是会过日子,家里没有仆人,现在便是一家三口。 转眼五个月,爆满酒家的一桌席前,三个人正坐着吃,苟伟达跑进来,“天白兄,快快下楼去,你家娘子正背着半袋米走,她大着肚子,看掉了娃。” 天白冲下楼街上寻找,果然。天白一伸手夺过米袋,也不说话,一前一后,直到家里。天白放下米,叫道:“你是故意的吗?我吃个酒你背袋米满街走,你是让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坏人对不对?!” 杏花小声道:“没米了。” “没米饿着!” 天白娘从屋里出来道:“天白,这米就该你买,你整日不着家,米没了也不知道,还得你媳妇大着肚子运米。你媳妇嫁过来,什么都她做,这是多好的媳妇,你多在家呆呆,好好和她说话,不要吵。” 天白立刻应道:“知道了,娘。” 天白娘回屋了。天白低声道:“你还害我被我娘训!可恶!” 他回到酒席前,猛喝两口酒。 “天白兄,这是吵架了?”彭无非问。 “吵架就好了。” “怎么,天白兄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啊。”尤华新道。 天白端着酒杯抵在下唇边犹豫了一会儿,终还是道:“你们想多了,没事儿。” “真没事儿?没事儿我们可有事!嘿嘿嘿嘿……”尤华新道。 彭无非探过头来,“百花阁新来了个姑娘,吃完看看去?” 天白问:“好看?” 彭无非一脸销魂地道:“似狐似猫,妖娆且骚。” 百花阁中四人坐定,那姑娘上来,舞蹈随着乐曲,就那么扭了腰一后翘腿,一挥膀臂,天白一下就上头了。不只天白,很多男人都口水漏挂。这女人,似乎身上有什么魔法,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就是能挑动男人的神经,好像千万点的小针刺在男人的身上,皮肉,筋骨,连同毛孔都为她兴奋,舒服极了。 直到竞拍今晚谁合她,叫吵声才把天白惊回神。 “她叫什么?”天白问。 “梨花。”彭无非答。 “呀呀呀!你说一百两的,你看今天二百两。”苟伟达对彭无非抱怨道。此时竞拍的最后价钱出来是二百两。 尤华新道:“没事,明日我们再来。总有竞上的时候。” 几人坐了会儿后,站起来互相道别:“明日我们还是爆满酒家?” “爆满酒家见。”“嗯。”“明见。” 天白一路回走,脑袋里想着那流转的眼神,婀娜的舞姿,真是——“啊呦!”对面一个运陶罐的木车一下顶在他腿上,天白疼叫。 “怎么驾车呢!撞了人啦!” “公子,你在路中间不说,走的像缺脚蛛蛛,我们一路喊‘车来了,让开’,你嘛呢,想洞房呢到跟前了还不让道。” 天白一听是自己走神,觉得理亏,嘴上硬着:“不让道你就撞,撞死我啊,你赔得起吗?”人却边说边退躲走掉。 他抬眼一看,正退到一家米店门前。“呵!” 杏花走到院子里就见,两个伙计往里扛米。望去门口,那儿一整马车的米袋。天白重重地瞥了眼发愣的杏花。 一连几天,这四位都竞拍不到。天白看着那美艳芳菲的梨花,回来再看朴素的杏花,心里好窝火。他进门来。杏花在洗衣服,摇上一桶水来。偏巧母亲也在,道:“快,快帮你媳妇提水。” “不用,我能来。”杏花说。 “她说了她不用。” “她说不用就不用,她是你媳妇,你得心疼她,看看,这一家的衣服都她洗,一会儿再帮她把洗好的衣服晾上。”——天白娘总捉机会联络他二人促进感情。尒説书网 天白走过来把水提到木盆处,把水倒进去,这里离他娘坐的地方有点远,天白弯着腰小声道:“要我疼你,你配吗?你看看你,无黛眉无红唇,头上无花,身上无纱,说好听的是俭省无华,不好听的还以为是僵尸活化!” 也没帮晾衣服,他一转身,进屋再不出来。 杏花眨眨眼,——他是嫌我太素雅? 转日,天白一进门,着实一愣。 杏花今日可是化了妆,阳光下一站,任谁都会说:真漂亮! 天白努着嘴,心道:说起来她长的也不错。但他不想承认,其实杏花比梨花还好看,他因为反感是母亲选的,所以他心里抵触她。 天白走过来,盯着杏花,上手搓掉眉黛唇红,摘下头花扯下衣纱,道:“在家干活打扮成花母鸡是要干啥?是要红杏出墙吗?”摔下衣纱进屋去了。 桌上是现成的饭菜,杏花做的,他大口大口吃起来,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杏花和天白娘两人坐在屋前的阳光里,远远看着两个男仆人一个劈柴,一个在剥花生,她们二人则缝着婴儿的小衣服。 “王婶这事办的太慢,你才怀上我就招呼她雇人,五个月才送人来。” “她当时说了,家里有孕妇的约束多,不好找人。其实,我不娇气,不雇人也没事。” “这可不是娇气不娇气的事,肚子里娃要紧,咱雇得起。可了你这闺女,我那儿子,真不懂事。” 杏花轻轻地叹了句:“您是个好婆婆。” 天白姓朱,这四位“猪朋狗友”就在以为永远竞拍不到时,这日竟然老鸨说:“梨花姑娘提出一个新规则,一月中有一日不竞拍,改翻牌子,姑娘要是抽中谁的牌号,呵呵呵……”老鸨捂住笑了起来,接着道:“姑娘便与那位幸运之人……呵呵……,——阿皮,给诸位爷发号牌。” “是。” 尤华新笑道:“幸运抽奖,刺激!”四个人拿着自己的号牌,双掌捂着像拜神一样嘟哝着:“中我,中我,中我。” 红布带蒙着梨花的眼,两个姑娘扶着她来到满是号码的盘子前站定,梨花摸着了牌子们,抓住一个,举起它。 旁边的姑娘报道:“三十五号。” “哇!”天白的心咚咚咚狂跳起来,“中了,我中了!”他举起自己的牌子。在众人的艳羡目光包围里,天白挽着梨花的手双双去了小仙阁,——梨花的房间。 第二天醒来,美人在床头镜前梳妆,豆脂般的背露着,见天白醉眼缠绵地望着她,她轻提起背纱,遮上裸背,可是那背依然朦胧可辨。 天白起身又把梨花圈到怀里。梨花笑着:“真想不到公子功夫当排第一,以后,走后门。” 没几日,天白得梨花暴赞,功夫第一名扬八方,他的特权也人尽皆知,男人们又气又妒。 天白可是自此美死了,小仙阁旁居然有一间成了他的卧室,梨花空闲两个人便厮混。当然其他的客人梨花还是得接待,得给‘妈妈’挣银子。 天白边喝酒边吃花生,心里道:“你说,梨花怎么就不是个良家少女,上天真是不公平,这么的如奶如蜜,色彩明艳,言行斑斓,看着抱着日夜也不会够。” “你怎么还在这啊,嫂子生了!”苟伟达跑来道,“你娘到我铺子叫我找你。” “想不到这么快!上次还说有四个月呢。”天白道。 “可说呢,你四个月回有四趟家吗?” 天白看着布里裹的闭着眼的——“这是孩子吗?怎么这么丑,分明是猴子,随你。” 对杏花说完这一句,他转身又要走。 “你不在家陪陪嫂子?” “有我娘呢,我们去庆祝我得了——,娘,是一还是〇?” “是儿子,真是的,说话没正形。” 天白勾肩搭背和苟伟达走了。 老太太安慰杏花,“唉,我这儿子,大概是我怀他时洗衣服端大盆,天天用肚子顶着帮劲,脑袋伤了。你是多好的媳妇,他怎就不懂。唉,娘在,娘照顾你,你别和他计较。” 孩子生,天白不在跟前,生完他也没照顾。 四人在饭桌上,天白问:“几位兄弟帮我参谋一下,我确实贪馋梨花,我若是给梨花赎身,接到家里做妾,或另置一宅如何?” 尤华新最先道:“不可,她们这等风月场之人养到家里怎么会安分,再说,你这夺了多少人的心头爱。” “没错,我赞同尤兄,还有,虽说你现在和她好谁都知道,可别人还能想想,见见,摸摸。你把她弄到家里,那大家可就见不着,摸不着了,那想着想着,没准就给你弄百八十顶绿帽子戴。”彭无非道。 苟伟达道:“那赎身可不是小数目,你现在欢喜她就欢喜欢喜,买回去哪日不欢喜了,你还把她卖了?——” “对,还贬值。”彭无非插话道。 “给各位添酒。”小二把新一壶酒放在桌上。 “——不是自找麻烦!”苟伟达继续道。 天白用筷子指点这三位,“我看是你们都不想她离开百花阁。” 三个人嬉皮笑脸道:“还真就是。” “不光我们几个,整个云州的男人都这么想的。” “把她买走你就是我们的公敌。” 说完包括天白,四人哈哈大笑。 天白手撑着头侧躺在床,欣赏着梨花宽衣解带,“朋无肺,狗尾大,尤其花心,还有猪——天、天白活,你们几个怎么凑的,真正的猪朋狗友。” “怎么,听到传言生气了?”天白笑问。 “你要赎我还不去呢。” “为何?” “早有榜样,杜十娘听过没?虽然我不是良家少女,我和你们是一样的。” “一样,哪一样?”天白把上了床窝进他怀里卧下的梨花的发丝从肩弯撩到背后,顺势亲了一口梨花。 “一样的堕落。” “嗯,我们一同堕落。” “哗啦啦啦啦”一阵瓦片落下,连同两个翻滚的人,一个黑衣人捂着胸口口淌鲜血,叫道:“金小桃,我敌不过你,来日,我师门不会放过你的。” 对面早先于他站立起来的粉衣姑娘,冷面一绽,笑道:“你等邪门匪类,来一个我斩一个,来一门,我灭一门!” 那一刹,天白感觉眼前从空中打开一道的天光,天光中,这粉衣姑娘如一朵晶莹剔透的桃花,瞬间占据了他的心神。 姑娘抱拳道:“对不起,打扰二位,明日我会请人前来修补屋顶,这是押金。”说罢,把手中长剑扣在桌上。背起地上的死尸转身便走。那可是一百多斤的死尸啊。天白愣愣地,猛回神大叫一声:“姑娘绝不可失言!” 第二日修屋顶,天白不仅看,还不时给这位桃花姑娘送水,套到了桃花的身份信息。 她是扬威镖师之女,扬威的镖总是在云州城外被劫。她骊山学艺归来,誓要为家族扫清城外劫镖之贼。 二人这就算认识了,天白接下来便时常去扬威镖局拜访,甚至还照看她家生意,雇他们去帮他收租。 这位桃花小姐和梨花完全是不一样的风味,应该叫风采。 第五一章:不是邀请是命令 一直追到吉木国界关,啸鹰带住马高坐在上都没下马,掏出公主花令牌,问守关卫兵道:“刚才有草坦武士纵马出关吗?” “报公主,有,共二十二骑,交牌二十二面。” “少了两个!——留在吉木定是意欲日后接着危害吉木!哼!”啸鹰心道,攥着缰绳的手不禁恨恨地一叫劲。 进了草坦,一路疾行,也没追上前边的草坦武士团那些人。 来到王都,达合合把啸鹰一行领到驿馆“草丰”,——这是专门供外国使节居住的驿馆。 达合合嘱咐道:“我这就进宫见大王,我会说公主是我带回的砝码,日后召见说话你就当不知道,就以为是来当王妃。还有这个——”达合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道:“这是王宫地图,标了我母的位置,你快交给——给武功高的小英——”从兰花山之后,他们都没再看到小英出现。 啸鹰截道:“你行事的日子定了吗?” “图因已去准备。我推测,大王必会召见你我,到时就是小英救我母的时机,我母出,立刻行动。” “他去了就准能救出你母吗?”啸鹰问。 达合合面色凝重,“他去,应该没问题。” 啸鹰又道:“你母不相信他,不跟他走怎么办?” 达合合道:“每到此时节,采花做糕饼,我母听了这两句诗一定会跟小英走的。” “那好,我告诉他,你去吧。” 达合合刚走两步,站定转身又交代一句,“小英,谁来叫你离开此处都不要去,除了我和图因。” 啸鹰环看自己周围的护卫,——他已经看了半个时辰了,绕着屋中地心走了好几圈,就没人来近前要地图;他又来到门外院子,也走了几圈,看眼神,都没人来暗示他。 啸鹰心道:“看来这些人都不是小英。” 啸鹰也不能把地图随便扔地上吧,最后他站在屋门口,用屋内院中都听得见的声音叫道,“本公主刚画了张画,好看得很,尤其一朵朱砂花,谁要是能找来我画的花,本公主有赏。” 兵士们人未动转头看来,跟随在啸鹰身边的矮虎道:“公主的朱砂花和嫁衣一样红艳,你们有红嫁衣的、才可以过来。” 士兵们立刻把头都扭回去了。 啸鹰便站在院里仰天更大声喊:“红嫁衣!红嫁衣!”忽然一个声音在背后小声道:“他不在。” 啸鹰和矮虎猛转身。说话这人站在两人身后两步远处,探着头直给矮虎挤眼睛。——这兵竟不知何时蹭到他们身后。 “我青蛙啊!”蛤蟆小声道,还指指自己的脸。 矮虎上下一打量,可不是,胖胖的一身肉,声音也对,唯有脸易容了个新容貌。三人立刻进屋。 “我们比你们先到的,小英说先摸摸情况。你们进都来时我找到螃蟹,他带我进来的。”蛤蟆道。 啸鹰道:“这是达合合给的他母被关位置的地图,说大王召见他和我时动手最好。看我的眼睛多,你交给小英,还有两句诗‘每到此时节,采花做糕饼’,他母听了准会跟小英走。” 蛤蟆接过地图,“好!每到此时节,采花做糕饼,糕饼,糕饼,——我好饿。” 矮虎看着桌上的确有一盘糕点,但是不知道草坦在驿馆是否提前做了手脚,她眉头皱起,“忍忍吧,晚上咱们的人自己做的饭再吃。”说着,从自己随身的袋囊里掏出一块小饼递给蛤蟆。 乌森府内,一人跪地,正是素山,“头人,是达合合识破了属下,我已尽力想让吉木误会他——” “不要说了!破坏擂台不成,半路抢劫公主又不成,辅助巴烈杀他也失败!要你何用!现在还敢回这儿来,你是怕达合合不知道是我干的吗?当年我还向大王推荐你,你真是气死我!”乌森眼睛陡然微微收缩,射出狠厉的光。 素山本是半跪,突然一个健步向屋外冲去。 乌森就在同时大叫出口:“杀了他!”素山那句“将功赎罪”都没机会说出口。 瞬时,二十几个护卫拥向素山,素山拔弯刀战斗起来。几次险些被刺中砍中,好在素山武功的确不弱,躲将过去。可这实在不是久战之地,就在他冲杀寻找出路,有一人加入战斗,是青鹰。 素山心内惊叫:“完了!今日是死期了。” 青鹰与素山战在一处,众护卫不知觉间被青鹰竟然在中间扩出点空间。突然,青鹰一刀从左向右扫下盘,素山跃起躲刀,青鹰的刀却没转向,反而对着素山即将下落之处扎去。素山脚刚好落在悬空的刀面上,青鹰往上一拨,素山借力一个飞身跃出包围圈,夺路而逃。 这一切很快。素山跑出乌森府去,问自己:“青鹰是故意的吗?”素山一想:“乌森要杀我,我可去哪里呢?”他突然想到给达合合背货包时发的牌子,“诶!我也没处去了,乌森,我投靠达合合是你逼的。” 草坦王宫内,达合合道:“大王,臣弟已将砝码带回,为吉木公主小英,现安置在‘草丰’驿馆。” 敢干没有感情地(按说他应该惊喜)问:“不是说砝码是威宁侯的公子秦家宝吗?” “原定是秦家宝,但武科时小英打擂亮出身份竟是公主,她是舞姬时我就与她相识,便抓住机会临时改变策略,我在天下武者面前已和吉木大王提亲,小英现在是我未来的王妃,我也借带她回来完婚把她带来草坦,交给大王。” 敢干眼睛不时地骨碌着,他已经得到了雪片一样的密报,听言,达合合说的全都符合情况。 “好,既然砝码到手,你立了大功一件,后日带她进宫。下去吧。” “大王!臣弟任务完成,可能见我母亲了?” “急什么,稍后再说。退下。” 达合合只好退下。敢干狠瞪着达合合的背影,心内道:“假的也得给我变成真的!” 达合合亲自来通知啸鹰,“后日一同进宫见大王。”后,便离去。 是夜,啸鹰坐在驿馆的屋顶上。四个护卫:矮虎爬虾常玉郎蓝至诚。 雪月银勾,漫天晶星。 啸鹰回头,对站在身后侧三尺远的矮虎道:“坐。” 矮虎答:“还是警醒些。” 啸鹰用手一混划下边,那是院中各司其职站岗的护卫,“大家都守着呢,坐。” 矮虎没动。 啸鹰一拍身边的位置,“不是邀请是命令!”语气明显夹着气。 见矮虎坐到身边,啸鹰语气瞬间又柔和回来嘀咕道:“让你歇会儿还不领情。” 啸鹰仰头看向天空,“啊!草坦的星星们比咱吉木亮。”“看那颗红色的星!更清楚了。”“那三颗一条线排排站,它们永远也打不了架,只能斗嘴。”“天空这么低,如果有翅膀我就飞上去摘星星!”“有什么办法能把星星摘下来呢?”“诶,你喜欢哪颗?我摘给你。” 矮虎看向那微笑的脸,即便微笑也蕴着诡秘光彩的眼睛—— 啸鹰追问:“你怎么不说话啊?” 矮虎道:“公主今天话格外多,应该是紧张吧?” 啸鹰鼻子一挤,不忿道:“谁紧张!” 沉默了会儿,啸鹰道:“伸手。” 矮虎不明所以,就伸出左手,啸鹰一把抓住。“执子也罢,棋子也罢,留下就是胜利。还是好好看会儿星星吧。” 矮虎往回抽手,啸鹰却抓得紧得抽不回来。 在他们身后远远的一个屋顶处,一个孑立的黑影,悄无声息地盯着那握在一处的两只手。 从屋顶下来后巡岗,矮虎一人刚走过馆室的拐角蛤蟆守的岗位,一只手一下捂住她的口把她提到暗影里。矮虎刚要挣扎,就听耳边低低的一声:“是我,小英!” 矮虎扒下口上的手,转过来,就见对面是一张陌生的脸,而且是一身草坦兵的服装。 “你干什么!弄成这样到咱们的地方来!” 小英瞬间变回自己的容貌,答道:“当然是好办事。不过我这一来,就不知道是不是不该来。”说完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矮虎,两手不停地捏矮虎两个耳垂。 矮虎显见红云上脸,抬双臂把小英捏耳朵的两手抓住掰离耳朵。 “夫上和人屋顶观星,执手相握,怎么,这么快就喜新厌旧了。”说着双手又拉住矮虎的手,还不止拉过手,把整个人圈到怀里。 “哦~~~”矮虎心道:“小英这是吃醋了。”解释道:“那个,你那个弟弟你也知道,他向来行事自作主张——” 小英似乎不理会矮虎在说什么,把矮虎抱在怀里左右还晃啊晃的,“他握一双手,我抱一个人,他摘一颗星,我送满星空——” 矮虎想到,如果被人发现一个草坦兵抱着他一个吉木兵实在难解释,严肃道:“松开,这是什么时候!” 小英松开矮虎,脸对脸,“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要让他碰到你。” “他诡计多端的防不胜防!” “答应我。”小英盯着矮虎的眼睛坚持道。 矮虎应道:“好啦!应了你啦!” 矮虎刚从拐角出来一队巡逻兵就欻欻齐步过来,差点撞上矮虎。矮虎同时看见身旁一脸惊愕的蛤蟆瞪着他,脸上的肉还抽动了两下。刚才,蛤蟆放风听了他们的对话,脑袋里爆发出一串问号:公主是小英弟弟?那小英是男公主还是女公主?矮虎喜新厌旧?还夫上,那小英和矮虎是…… 他问号还没加工完矮虎就出来了。 兵甲整齐,达合合啸鹰众人并列走进草坦王宫。远远就见主殿上一方“平野阔”的牌匾。在外宫门处,啸鹰的护卫矮虎等人还有达合合的随从全被留下,禁止入内。 只有达合合啸鹰二人允许进入。在啸鹰转身欲迈步的刹那,矮虎失声叫道:“公主!”——是啊!这是就啸鹰一个人进到一群草坦人中间,如果达合合的话是假的,啸鹰实际是他带回的砝码,此去就是有去无回。 啸鹰看了一眼矮虎,目光坚定,什么也没说,迈步。 第五四章:王弟真是不小心 草坦是真用了重兵,一批射兵被定住,又有一批射兵补上来。小英手里的飞黄石用没了就直接用点穴,可是对方实在是人太多。小英心道:“再有几个帮手就好了。” 就在这时,一声高喊:“我们来啦!”石门楼顶上跃上四个身影,是丫头包子馒头馅饼哥。丫头窜身一梅花棒就向小英削来。小英叫道:“我是小英。”丫头这才在淡淡的烟雾中分辨出小英的容貌。 这几人的参战,空间中的箭立刻稀疏下去。小英战斗中抽眼观瞧,看着那高高的石门楼,心道:“看来只有把它移开才能脱困。” 一声高喊:“幺弟,大哥来啦!”小英窜向石门楼,看到石门外道上一人正身背两捆大绳飞身而来。一看这身法,“不比我差啊!”仔细再看,是钟高学。小英的心一下就有了落处。钟高学那也是绝高手。 此刻,石门外爬虾螃蟹蛤蟆三人嚎叫着,用他们的兵刃剑、刺、砍刀疯狂地劈着石门,“矮虎,矮虎,矮虎挺住!” 矮虎爬虾螃蟹蛤蟆四人是从小到大的生死兄弟,石门楼把队伍截为两段,单单矮虎一个人困在危境之地,这三位怎么受得了。 石门外双方也在厮杀,但是外边没有箭,状况比里边好点儿。有一人,是青鹰,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没有动手。小英眼见到他如此时,真是好生诧异。 钟高学入了交战场,只左左右右几个转身,就把敌方打瘫了一半。他窜身上了石门楼顶上。 小英和他一起把大绳缠扎在石门楼的角上。下边最后几个有战斗力的草坦兵也被解决了。众人拉住大绳,就像拔河那样,“嘿!嘿!”把石门拽开一个能过两人的开口。里边的人陆续从石门楼这开口窜出。 突然一声响彻天空的炸响“嗵”传来。 青鹰大喊:“停!停!停!”双方都停下来。也是,双方都打不动了。 大王和达合合的饭吃得沉默且慢。达合合道:“大王,今日可允我母子相见?” 大王手里颠了颠切肉的小刀,“不急,吃罢我们先去个地方。” 二人就这么散步走向落霞宫。 大王道:“巴烈说你要反了我。” 达合合心里呀道:“莫非他预判了我的预判?” 大王道:“你那些帮手的死尸就在前面。” 就在此时,天空中一声炸响“嗵”传来,——就是小英他们听到的那声。 从宫道一转露出来石门楼,大王敢干狠狠地吃了一惊:人怎么都在外边! 达合合心中不禁一颤,满眼猩红伤残的战场景象。可见这场仗,双方打得很是激烈。 啸鹰见达合合和大王一起散步走来了,他一个窜身至达合合面前,抬手一大耳光打在达合合脸上,“你什么意思?!” 达合合惊讶又关心地问:“公主怎么在此处?” “你的图因一早叫我来落霞宫见你你不知道?” 达合合道:“图因回家探亲未归,我从未派图因去见公主。” 达合合心里大致猜到几分,二人同时转头看向大王。 大王泰然道:“出来。”就见身后跟随的卫队中有一人侧步出列,“支孛听候差遣!” 这人长的和图因一模一样,啸鹰听出来了,声音不同!“难怪他来见面时从未开口讲话!” 这时,一个兵士急冲冲跑来,“报大王,白狼部攻破宫门?” 敢干惊道:“白狼部?”心道:白狼部不是被乌森部灭了吗?是没灭干净?还是乌森撒谎,假报军功? 随即两声巨大的炸响,“嗵!”“嗵!”听声音,比第一次的声音近了很多。 大王突然问道:“王弟,可有什么感觉?” 达合合身体忽然一晃,捂着肚子,道:“你,你给我下毒?” 大王带着一种很满意的表情道:“王弟真是不小心。你不是想见你的母亲吗?很快就能见到了,放心,我会把你们一同火葬。” 又一指面前的啸鹰他们,“你们,休想出得王宫!兵士们,杀了他们!” 啸鹰这边立刻紧张起来。刚才打了半天再打,确实会有些吃力。只见矮虎握着双枪,几步走到前边,用枪在地上划下一条短线,然后,左右分持两枪,摆定战式,咬着牙冷道:“过此线者死!”那杀气腾腾目空一切的英勇气势,小英见了都止不住一忽抖颤! 随即啸鹰这边的都手握兵器,像矮虎一样摆定招式,那气势就仿佛是一座座金刚临世! 就在这紧张得窒息的时刻,小英身影“嚓”一条线直接来到大王面前,手一下扣住大王敢干的颈脉。 大王敢干仍叫道:“不要管我,杀了他们!” 达合合这时忽然直起腰,脸上完全没有了刚才痛苦的表情,道:“大王,你看这是什么?” 大王看到达合合手里举出一个墨绿色的小圆药瓶。——那正是他给出的毒药瓶。 “你……你!——给我杀了他们!”大王敢干再次暴叫发令。 就在这时,一个兵跑到大王跟前:“报!乌森部被央美部围困,请大王派援军!” 又一个兵还没跑来,就在路上就喊:“报!图因带人杀进来了!” “报!央美部攻打朗金部燕翅湖!” 大王敢干气得吼道:“你舅舅!”央美是达合合的舅舅。 白狼部已经出现在大王卫队队伍的尾端。大王的卫队在犹豫,王宫已被攻破还要不要打。 达合合朗声道:“在场的将士都是我草坦的勇士,我们草坦的勇士是抵御外敌保护国家的,今日,失败的是敢干,和诸位勇士无关,诸位将士只要愿投靠我达合合的,我一律不会治罪,你们仍做我草坦的将士,是我草坦的英雄!” 说话这会儿,又有兵士不断涌向这里,敢干的卫队快要被包围了。 卫队的兵头直接拜道:“我等愿听候调遣!” 青鹰此刻突然也冒出声来道:“我等也愿听候差遣!”他手下那些兵完全没准备,全齐刷刷扭头看向青鹰。他们可全是乌森的人! 达合合看了眼图因,图因一抬手指,四个兵立刻来到敢干身旁,扭住他的胳膊押住。小英撤到一旁。 敢干暴跳如雷地咆哮道:“你勾结外敌,夺我王位占我草原,你就是个劫国贼,叛徒,草坦败类!” 达合合语气平和地道:“是我夺你王位占你草原,这事他们可没参与一点儿,他们来的作用,与你而言,就是一叶障目的叶。” “达合合!你这个混蛋!劫国贼!叛徒!败类!……”伴随着一路的骂声,敢干被押走了。 …… 草丰驿馆内,啸鹰急火火地问:“他们的伤好怎么样了?” 矮虎道:“这才三天,能好什么样。幸亏公主让大家一住进这驿馆就穿两层内甲,不然绝不会咱只死十一个人。”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们快点好?” “伤总得一点点长。——有事交给我来办。” 啸鹰看了眼矮虎道:“不是。”顿了顿解释道:“他已经成了大王,位置变了心思也会变,我们越快回吉木越好。” …… 矮虎当夜睡觉觉中,脸上痒痒的,伸手来挠,摸到毛绒绒的,虎眼立睁,暖黄的明光里,小英正满含笑意地探着身凝视着自己。他左手里捏着段燃着的小小蜡烛,还又用右手的皮毛球轻轻地在矮虎脸上扫了一下。 小英道:“出去逛逛。” 矮虎眼瞄了下窗外,还是黑乎乎的,道:“天还没亮呢。——我还得守卫公主呢!” 小英把蜡烛放到一边烛台上,“就是要天不亮,他门内美豆爬虾,门卫常玉郎蓝至诚,少你一个不少。”说着,把矮虎从被窝里抱抽出来。 矮虎享受了把婴儿被穿衣服的待遇。 二人出了房,路过内中庭,矮虎还特意看了眼正值岗的常玉郎。 上了馆外的两匹马,一路飞驰而去。 一直冲出城外,来到了大草原。 二人带住马。 此刻的天空澄净如洗,淳淳静谧,像一张弹指可破的嫩脸。嫩脸上星汉耀耀,似偷看又似在窃喜私语。草原上只有两个小点儿般的两骑,矮虎想到“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噫呼哉!一阵浸着草原清晨青草香的风吹来,矮虎饱吸了口,觉得整个身心都被荡涤了! 两骑策马奔驰起来。这真是一场豪迈极致的浪漫!尒説书网 两人跑了多时,缓了下来,任马儿踏着碎步,像处子的姑娘。 天边吐出一颗红珠,它滑利地、片刻不息地边长边浮,终于在变成一颗圆圆的红蛋时,一脚踹开地平线,跃进空中,同时迸射出万道金光。草原,薄云,飞鸟在这光芒里立刻显露了原来藏匿的身形。 小英一飞身,离了自己的马背,直接落骑在矮虎身后的马背上。他伸出两臂,从后面握住矮虎扳鞍持缰的两手,用怀抱抱住矮虎,头从矮虎的肩弯嵌停住,靠在矮虎的头旁,问道:“起个大早,值吗?” 矮虎也头偎依着小英的头,“值。” 两个人没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任天一点点变亮,大地上的景象在视野里越来越清晰可辨。 二人共乘一骑,用绳牵着另一骑,就这么一路溜达回城去。 第五五章:你究竟是敌是友 快进都城了,小英道:“跟啸鹰说,你们尽快回国。” 矮虎道:“昨天他也这么说的。对了,你把达合合娘交给达合合,他给你什么表示了吗?是大礼谢恩还是重金奖赏?” 小英不禁想到带达合合去太妃殿见达合合娘的情景。 …… 达合合豹目堕泪,颗粒如蛋,“阿妈!阿妈!” “儿啊!” 两人抱住哭得泣不成声。 “我一直相信一定能见到我的合合儿郎。” “是儿来晚了,阿妈放心,儿现在夺了敢干的王位,以后再不会让阿妈受苦。” 两个人搌去泪水,平复了些情绪。 “儿啊,这位小英姑娘,阿妈喜欢得很,这次多亏了她救出阿妈,你以后可得好好待她,定在几时完婚?” 一直在旁边站立观看的小英忙抢道:“您误会了,我是为了让您相信我、跟我走才那么说的。我不是他的未婚妻。” 达合合娘瞬间惊讶又失望地眼神看向达合合。 哪知达合合道:“她在和阿妈开玩笑,她就是我未来的王后。”说完瞄了一眼小英。 小英心道:“不和你争,我来去自如何须和你多言。”一拱手,“你们母子分别日久,一定有许多话说,小英先退下了。” 图因提醒道:“大王——” 达合合道:“由他去。” …… 矮虎催问:“你怎么不说话?” 小英回过神,答:“什么也没给。” 矮虎道:“不会吧。” 小英安慰道:“他能当上王,我们不已如愿了吗?” “那得看他守不守信用,是不是真如他说的能带来边疆无犯,两国和睦。” 进了城内,小英从矮虎马上下来,又骑自己的马。叮嘱道:“你们一定尽快回国,全都走。”说完自己一骑绝尘,飞驰而去。 “跑的倒快,哼!”矮虎心里哼了声,眼睛里却是含着笑意望着远去的背影。 图因向达合合报告:“朗金部被切成几块,不日就能彻底平灭,乌森部得知粮仓被夺,迟迟没有援军,已经精神涣散,央美已经动手了,但是乌森不知去向,这个巴烈部——巴烈应该是留在吉木了,军务都有夜掍执掌,他们在我们进发的方向上都布是牛群阵,派进去的使者全都没了消息,现在一直没动他们。他们也没来打咱们。” 达合合幽幽道:“巴烈是要和我分治草原吗?——看来我准备的东西该派上用场了。” “大王,怎么做?” “把我们从吉木背回的货包打开,待打乌森部和朗金部几近尾声,把收来的兵整编后合力攻打巴烈,炸开他们的牛群,只要撕开了口子,他们就再难封固战线抗住我们。” “嗯!”图因起劲地道:“也不枉我们大老远把火雷蛋弹运回来。” “禀大王,吉木公主派人来递官帖。”一个宫卫进来道,说着递上帖子。 达合合打开一看,“吉木纵队请大王批准通关归国。——小英。” 达合合把帖一合,往边上一放,“回复,多留几日。” 转眼一月,啸鹰眉头深皱,“这个达合合,递了三道回国通关申请,就是拖着不放,真要逼我打回去!” “那就打回去。”一旁的爬虾道。 矮虎道:“那么做毫无意义。” “那就让他把咱们都一直扣在这儿?”爬虾道。 韩义道:“他不会把咱们都当砝码扣住,去打咱吉木吧!”说完,觉得不吉利,“呸呸呸!” 美豆进来,“报公主,馆外青鹰求见——秦小侯,还说请带上双枪一人前去。” “啊?”屋里这几位一同惊讶出声。 爬虾气愤地一拍剑把对矮虎道:“宰了他!” 矮虎在脑袋里迅速地处理了下青鹰的所有信息,跨颈横担着双枪就出来了。公羊殿一战矮虎双枪已亮,当时达合合青鹰都在场,之后矮虎就没再易容,她知道当时在场的人都能明了她就是矮虎。 矮虎出了大门,就见青鹰背着刀伫候。青鹰先施礼, “秦公子可还记得武科别宴上的约定?” 矮虎面无表情道: “记得。你来只是为圆一战之约?” “昂!” 矮虎仔细看青鹰:他应答时并没伴随犹豫和杀气。 矮虎目光如炬道:“你究竟是敌是友?” 听问,青鹰那草原人特有的古肃神情居然绽然一笑,“不愧是——矮虎。随我去个地方,打过再说。” 青鹰大概是第一次说“矮虎”这两个字,想叫得表达亲熟些,却叫得如钢豆般恁听得生疏。 矮虎跟随而去,穿过三排房街,来到一片空地,——像是一个搞庆祝的场地。场地边时不时有通街而过的行人。视线越过房顶们,可以看到不远处一个高高的彩色大顶,在蓝天下很是夺目。 二人分开站好,各持兵器,矮虎一招袭来,青鹰首先喝道:“好!你功夫又长了!” 矮虎道:“当然!” 二人在武科时,矮虎因为经验欠缺短短对战就失误落在青鹰腿上被青鹰甩飞出去输了,可后来,矮虎跨组时竟然打到别组第一;而青鹰也跨另一组打到那组第一。 青鹰武功当时比矮虎是高的,武科宴时,矮虎在屋顶经钟高学指点,到现在这两个月,矮虎抽空就练枪默枪,武学又有了一些的进步。 “好!”“好!”稀稀拉拉聚来的二十多个围观者不时有喊好声。 这番对战,二人打得霹雳电闪,火星四射。 这是一场纯粹的较武,可是矮虎却轻易能看出来,青鹰几次刀滑脖颈,下扫腹部都留了分寸,没有要诛杀的毒绝。矮虎明了后,心里高兴,越发打得畅快。 二人皆有胜招有输招,打得正起劲,就听周围“哗哗哗哗,哒哒哒哒”军甲振动、马蹄纷踏的声音。二人枪刀对架停住,甩头看去。就见一群人,有的兵服有的便服,有的步行有的骑马,正迅速地奔来包围了他们身在的场地。看热闹的民众手刨脚挠地逃离场地。 原来在他们对战时,场边路过一人,见此二人对战,惊讶后转身就快步去庙里报信。 “头人,青鹰和一吉木兵在踏舞场过招。” 架着兵器的矮虎眼神立刻就变了,她怒斥青鹰道:“你设计我!” 青鹰一脸急色回道:“非也!” 二人撤开兵器站定,看向来兵中一匹马上的头领。那人愤恨地开口道:“把他们给我剁了!” 兵士们得令迎面杀来。矮虎不明白为何他们这群草坦人连青鹰也杀,趁敌兵未到面前,问道:“来者何人?为何杀你?” “乌森旧主。宫中杀你们就是受他令。” 矮虎心里的火“欻”就窜起来。 来兵举着刀迎面杀来,在青鹰眼里,这画面变成了慢放。一个月前,他和他们还是同僚下属,这些兵他都认识。青鹰握着刀的手不由得犹豫了下,那是他在想要不要下杀手。 敌兵已然举刀奔到眼前,青鹰僵站着不动。 矮虎看出来,一枪把拍醒青鹰:“叛了无需多言,你不杀他他杀你。” 敌兵得有几百人,矮虎和青鹰如同瞳孔眼轮般陷进包围中。此时在包围圈外有三人急得火上房。 那时,爬虾螃蟹见矮虎出去应约青鹰,他俩就互相一钩背凑到一起私语,啸鹰在身后道:“还商量什么!” 他俩出来时又看到蛤蟆,三人就偷偷地远远地尾随矮虎而来。到场边便藏在场外一座屋后远远观瞧。 爬虾原本是打算,看看有没有机会,比如矮虎离开后,他们揍青鹰一顿解恨。毕竟宫里青鹰他们和他们可杀了好一顿。 万没想到,冒出几百人杀矮虎和青鹰俩人。爬虾揪住一个路过的问:“这些是谁的兵,骑马的那人认识吗?” 那人顾着远离是非,都没注意是吉木的衣装就答:“乌森,乌森!” 那人脱手离去,爬虾望着乌呀呀鱼群样兵士短暂地愣了下,蛤蟆说道:“我去搬救兵!”螃蟹一把抓住他,“我去!” 一般跑腿的事儿都是蛤蟆去,可是这次不同,速度决定生死。但论功夫,螃蟹还是强于蛤蟆的。爬虾醒了愣道:“抢马,你去。”对着螃蟹。说罢三人从场外冲向围兵。 剑刀刺齐招呼,夺下一个骑兵的战马,螃蟹纵马狂奔离去。 加上爬虾蛤蟆,这人数对比四比大约五百,战斗可想而知。 螃蟹飞奔到草丰驿馆,“公主,乌森带人把矮虎包围打起来了。” 啸鹰“腾”从躺椅上跳下来,“说地方!” “北边三条街的空场,几百人。” 啸鹰叫道:“操家伙!你,速进宫,去报达合合!” 螃蟹应道:“是!” 螃蟹只到宫门就喊:“乌森带人诛杀公主啦!请大王速派兵营救!” 这宫卫怎可耽搁,飞跑进殿传话。 达合合迈步就要出来。他身边的珠木急拦住,“大王且慢!” “怎样?” “您不便亲自出面。”说完就看着达合合,不再多言。 达合合道:“速去!保护公主!” “怎么处置?” “都抓起来!” “遵命!” 珠木带了得有五千人,在螃蟹的引路下直扑战场。 青鹰和矮虎在包围圈内简直如同掉进了刀堆里,周身满眼都是刀,仗着这二位都是武功上乘,奋力拼杀,才一时半会没被砍死。 毕竟敌人太多,一个青鹰对比他弱的两三个尚可,七八个呢,二十个呢。 此种状况,唯一的要求就是别受伤,伤了必死。青鹰和矮虎在中间奋力地保住一定的空间。 爬虾蛤蟆努力地往里攻。就在彼此能看到时,爬虾喊着:“矮虎我们来啦!” 矮虎用枪扛着五把刀推出去,左边夺过了刺来的一刀。猛地,青鹰扑倒他身后,“啊!” 一声痛叫。 原来矮虎身后有人偷袭,青鹰刚砍退自己的对手,离矮虎有两人远的距离,边上又有人来攻击他,他只得挥刀磕击自己攻击,同时半转身扑倒矮虎身后。他的后背结结实实被劈开了一尺长的大口。 第五六章:你给我道个明白 矮虎已然看到,问:“还行吗?” 青鹰瞪着双眼紧盯敌人,“行!” 二人背对着背站立和敌人短暂地对峙。接着又开始打。就这时,啸鹰的人马出现在场外,这一百来人冲进了战场,二话不说开打。 而处于中心的青鹰因为受伤受掣,很快肋下被扎了一刀,矮虎竭力想护住青鹰,可是他也得对战,又一刀,砍在青鹰的中腹上。 青鹰浑身是血,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持刀防御着,但是他已经脚下站不稳,晃晃的。 这时美豆常玉郎一左一右开路护送着啸鹰冲了进来。“矮虎上马!” 矮虎道:“你护好他。”举枪又要去战。 爬虾也进到了这里,道:“护他做甚!应该杀了!” 矮虎肃然急道:“是他救了我!” 矮虎美豆常玉郎爬虾等人开出来一个空间,把啸鹰和青鹰护在里边。青鹰此时用刀杵着地瘫坐地上支撑着,啸鹰没有去扶他动他,只是坐在马上站在他旁边。 啸鹰这一百来人和乌森的约五百人混战着,“哗哗哗哗,哒哒哒哒!”几条通往这里的街道奔跑着涌进众多骑兵。五千的兵,把所有的人团团围住,被包围的场地根本塞不下这么多人,剩余的都挤在街道上,不得近前。 一声高喝:“都住手!” 战斗依然,那喊声增加,“住手!都住手!”依然无效。 只见这珠木一抬手,一排弓箭对准场中人,“刷刷刷”,箭都射在了对战的兵器上。“噹噹噹噹噹”箭头砸在兵器上的声音,像敲了一窜锣。 众人停下来。 一声令下,“全部抓住,如有反抗,就地诛杀!” 啸鹰等人全都回到驿馆。一间屋内,青鹰浑身包扎昏睡在床上。——那是珠木派兵专门把青鹰一同送到的驿馆。 床边,矮虎爬虾螃蟹蛤蟆站一排看着青鹰。 “把他放咱们这算怎么回事?”爬虾又道,“还是杀了保险。”说着手按剑。 矮虎道:“是他救了我。” 爬虾道:“难保不是苦肉计。” 矮虎道:“目的呢?” “和咱们一伙,然后……”爬虾想不出已经投靠新主、背叛旧主乌森的人能对他们做什么。 “我知道,给咱们下毒,把咱们毒死,去他新主那儿请功。”螃蟹道。 矮虎笑道:“嗤,他现在这样能干什么?” 王宫内,珠木道:“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想不到乌森藏在庙里。”达合合自叹了句。“这次碰巧引出了乌森。” “他是有意为之,这一战后我如何杀他。” 珠木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哦”了一声,似乎明白了。 “大王,恕臣直言,您——何时放他们回国?倘若以后公主的人再和草坦人有冲突发生,您不太好办。” “是啊,帮公主会让草坦百姓以为我果袒护吉木人,引起他们对我的对立。” “报,图因将军到。” “战况如何?”达合合对进来的图因问。 “前期比较拉扯,现在胜局已明,他们的军队正向南和西两个方向后退。但是里边似乎隐藏了部分巴烈的精兵。” 达合合道:“还有精兵?” “是的,巴烈可能想留下这些人翻身。” “图因,你有数,最终务必给我灭了他们!” “是!——大王,我回来时,听闻公主和乌森打起来了?” 珠木接道:“是,青鹰找矮虎比武,乌森突然现身,带人把他俩包围要杀了他们,公主带人去救,双方打起来。我刚才还在劝大王,该放公主他们回去了。”给了图因一个眼神,意思是你也劝两句。 达合合却幽幽地道:“我分不清他们两个,你们分得清吗?” 图因和珠木一时间不知达合合何意。 “这个,分不清。”图因道。 转眼七日,青鹰好了很多,虽然不大能动,脸上血色恢复了。 矮虎给他喂完炒饭,把碗放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青鹰。 “想问什么问吧。”青鹰道。 矮虎大吃了口气,带着不解的口气问:“只是吉木武科相识,你何至于替我挡刀?还有宫内那场诛杀,你掌推车轿,没那一掌公主绝对会被石门砸中,必死无疑;可是你那一掌虽看起来救了她的命,却也使她身困绝境,遭万箭射杀。你给我道个明白。” 青鹰看着矮虎轻笑不语,他感叹矮虎看懂了他的所做所为,这么注视了足有半阙歌的时间,才开口道:“自然是有原因的。说到武科——” 青鹰眼神飘远,眼前似乎浮现武科时的画面,“——那小郎,孤身入敌送伤药,别宴挺身解尴尬,台上,破境胜敌,台下,有情有义。若非形势敌对,我当时就愿与之结交。最后一双对盏,定了重逢之约。” “可是我们的重逢是宫内的那场暗杀!” “乌森主战,令我,要在公羊殿诛杀全部吉木来者,用石门砸死公主。可是那小郎就在她的轿旁,我只好现身——” “啊,原来如此。”矮虎心道。 “——我又不能不执行命令,所以在机关石门启动时,我提前把公主打进去,这样,你也就随进去了。虽是进入陷阱,我相信,你能活着出来。” 矮虎想起——我当时是易容的啊,“你如何知道那是我?” 青鹰哼了下,“红叶城外抢公主时,有个姑娘说个‘秦’字就被踢倒,还有兰花山上那场劫杀,你我都在。你不必用枪,我也不必看脸,就认得你。” 矮虎心里不禁笑了下,“这也算对我知之甚深。”同时也越发觉得青鹰这是在叙旧。 青鹰抬手从颈间拉出一串珠串,把那中间最圆最大的吊珠举到矮虎面前,“这上边的刺痕是你阿爸留下的。” 矮虎反应过来,“我爹?!”一下从坐的床边弹跳起身,站到床边三尺外。 “呵呵呵呵!”青鹰笑道:“是不是想到你阿爸可能杀了我阿爸?” “不是吗?”矮虎警惕疑吃地问。 “给你讲个全天下只有我知道的故事,你阿爸都不会告诉你的。” 矮虎一咧嘴,“你说。” “二十四年前,我阿爸奉军令带了二百兵去吉木抢秋收的粮食。” 根据青鹰的讲述,矮虎眼前展出一幅画面。 一队草坦兵趁着深夜,纵马冲向边界,砍伤守国界的吉木戍边守兵,进了村庄,迅速地装了粮车,一路疾驰回赶。他们已经返回进草坦的国界,就见一队吉木骑兵从边界远远追来,接近他们的队伍,从队伍尾开始,一个草坦兵,一个草坦兵接连不断地在奔袭中被斩落马下。草坦兵队伍前进着,奔跑着,不断缩短着,那没了掌控的粮车最后都停在染着鲜血的草地上。 队伍最前方的领兵奔跑中回过头看去——五个,四个,三个,两个,最后只剩他自己在奔跑。尽管疯狂地奔逃,他看到,那追击在头里接连砍下头颅的吉木军士一直紧追不放。他二人已经深入到草坦里三百多里,现在马已经首尾相接近在咫尺。尒説书网 月黑风高的草原这处,此刻只有这二人。 二人在马上就动起手来,一柄长刀砍向马腿,草坦领兵滚落马下。 这吉木军士居然自己跳下马来,对战十几招,草坦领兵已知道自己武功不敌面前这位。 长刀缠胸,再一挑,“呲!”胸前被开了个大口,“噹”弯刀随即脱手飞出。与此同时,一个手长的小布包顺着开口衣服抛落在地上,里边一颗大珠和小刀从破口的小布包里泄出来。吉木军士飞身窜到跟前,举刀往下——却听道一声暴喊:“不要!” 草坦领兵奔来却摔在地上,可他死死盯着地上那长刀底下的东西,举着手喊着:“不要!不要!”喊声带着凄厉的哀求。 吉木军士弯身拾起这布包和珠刀,看到布包里还有一些小珠,已经穿绳成串。 “松晶石,你孩儿的满月礼。”吉木军士掐着那最大的珠道。 草坦领兵非常吃惊:他居然知道这草坦的习俗。“嗯。”随即泪水滑落,“还给我,我并非不知抢夺吉木我方理屈,军令难为,今日既然必死,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难得听到草坦一句明白话。” “啪!”草坦领兵接住吉木军士抛来的布袋,——大珠和小刀都已被塞到布袋里——,草坦领兵吃惊地坐在地上看着吉木军士。 “你今日已经死了,这是看在你儿郎的份,倘若在吉木我再见到你,我就连你的儿郎一同诛杀,我秦惊鸿说到做到。” 草坦领兵心内一惊:原来这就是秦惊鸿! 青鹰道:“这松晶石上的刀痕就是那一夜留下的。我的父亲回来后没有回军营,他带着我阿妈和我连夜离开,去了没人愿意去的北方湿毯星子坨。那里很偏僻,记忆里,他话很少,母亲说他在想事情。他为了养活我,不停地干活改造湿毯,后来,教我功夫。他叮嘱我,记住秦惊鸿这个名字,他还说,我们草坦所缺的资源抢吉木的是不对的,但是他却想不出解决之法。直到我十八岁离开他,独自来王都发展,投身乌森。” “去吉木武科前,我对你们吉木毫无感觉,也无从谈什么侵犯亏欠。认识你之后,特别是知道你是秦惊鸿的儿子,我——,我承认,你没有给秦惊鸿丢脸,我没有失望,我觉得我阿爸说的有道理,吉木——的确——很好,也很冤。” 矮虎真是不禁噗笑,“你这话被你们草坦人听到,一定说你是叛国贼!” “我阿爸说,他很感谢你阿爸,是你阿爸让他有命能陪伴儿子的整个成长,成为一个真正的父亲。” “你的父亲也是个信守承诺的明白人,对得起我父亲的仁慈一放。”二人相视一笑。 “本来,我打算和你一战了结心愿后就离开王都回家,再不参与这朝堂纷争,没想到——挂彩了。” “你回家?那多可惜,你们新大王可是需要人才的。” “我是乌森下属,乌森部已归入图因部,作为乌森旧属,我不会被重用了,何必留在此处。” 第六十章:你能走为何不走 达合合正在上朝,一个兵飞跑进来,“报,一个持双枪的吉木兵要见吉木公主,已经闯进宫门。” 又一个兵来报:“报,有个吉木兵说要见小英公主,正在去向白月宫。” 达合合立刻道:“朝会暂停。众兵卫随孤去白月宫。” 来到白月宫,就见已有上百的兵持枪刀对着殿门封了门口。 达合合声音不大,“包围白月宫,别出声。”达合合把内五千人宫卫都带来了,白月宫立刻无声无息成了绝地。 小英眼神有些飘渺道:“怎么会。” “这宫墙拦不住你,又为何不走?” 小英看着矮虎,心道:“这一句两句也说不透。”于是道:“我送你出去,你立刻回国。” “我不走!”矮虎眼珠蒙泪,“达合合让我们来是要救他娘,现在我们已经帮他救了,我们不欠他的,他利用文牒扣你是他背信弃义,你能走为何不走,真要当他的王后吗?!” 心道:“看她这样子,还是说清楚吧。”小英抬手轻轻地放在矮虎头上,眼光柔和地道:“他现在是王,边境未来是和睦无犯、还是继续如前常常受侵犯,全在他一念之间——” 达合合轻轻站到白月宫外门边偷听。 “那怎样!咱们吉木从来也不怕他们草坦,来了就打,又不是打不过,还要因为期待他的和睦受制于他不成?” “不是这么说。三百年来,他是头一个有不侵犯想法的草坦人,他做了王,现在是我们两国离和睦止戈最近的时机,他既有此愿想,我们为何不促成实现呢。边境如果太平,戍边军队便可减少,到时也许还能开展边贸,多好的事。此刻我们这就都离开了,你想,留下达合合一个人独自努力,挨苦受累的,是不是太——孤苦伶仃了?!” 听言达合合嘴唇一柔,露出个舒心的浅笑。 “他为他的国那是应该的。” “可是我们的国也收益啊。” “可——他要娶你做王后!”矮虎急道。 小英却笑靥如花,“那不正好,以我和亲,和睦水到渠成。” 气得矮虎使劲一转身。“你还笑!我担心!” 小英却正经道:“你相信我吗?” “当然相信。” “我相信他。” 这一霎,达合合心中翻涌,差点掉泪。 “那你在这儿呆多久回去?” “不知道。”小英抱握住矮虎的手,“我承诺他他允许我离开再走,呵,我们会团聚的。” 小英和矮虎互相看着对方片臾,“我送你出去。” 达合合心中生出一股酸涩滋味。 一出门,矮虎看到达合合就在门边,脱口道:“卑鄙!” 二人看到眼前密密麻麻全都是锋头:箭头,枪头,刀头,小英忙道:“他只是来看看我。” 达合合道:“他应该在宫门外等候通报,他闯宫违反了邦交礼制。抓了。” 小英一下护在矮虎面前,“不可!” 达合合慢悠悠走到小英面前,突然箍抱住小英,往旁边一转,随即三张网射来裹住露出来的矮虎。 矮虎被生擒了,吊到殿门外的柱子勾上。所有的弓箭都对着矮虎。 达合合放开小英,“闯宫者,杀。不过公主不插手,我就不会杀他,公主进宫等候吧。” 小英把枪“腾”弹出,奔着矮虎冲去,达合合一下挡在前面,胸膛顶着枪尖儿,“救他先杀我。” 小英实难抉择,他枪一绕,掳了达合合,“放人。”达合合命令道:“不放!” 僵持几数,小英颤抖着放开达合合,“大王,打个商量,我替他受罚,杀了我也没怨言,放他离去。”m..Com 达合合没说话,拂袖离去。 小英被无数持兵利刃密密围着,那边箭丛中心,矮虎吊着。小英不能确定他动手会不会导致矮虎被杀。他紧握着长枪僵站着,不到半个时辰,天空“哇”下起瓢泼大雨。 小英把自己的枪扣回腰间,大声道:“下雨了,我只是解下他避雨,你们要杀杀我。”说完穿过兵丛,走入箭海,飞身上柱,把矮虎摘下来,落地,解开绑手绳。 周围的兵竟然都没放箭。小英拉着矮虎穿过兵群,把矮虎的双枪拾起,突然,小英用手里矮虎的枪拨开附近的兵,抓着矮虎的手,如海燕一般踏水飞跑而去。 兵士们本就被大雨迷了眼睛,都没反应过来。醒过神来立刻追,不过也没放箭。 “报大王,公主把他放下来,一起逃跑了。” “速备马!”达合合扔下大臣冲出平野阔,领着人在王宫宫道就骑马冒雨追出来。 大雨中,小英和矮虎手拉着手飞奔。前方兵士根本拦不住,用枪一拨就挑开了。 “都让开!”图因喊道。宫道上鱼群样持弓持刀枪先行追去的兵,忙向两边分开,马队飞驰穿过。 后边的马队疾驰而来,前方的宫门越来越近。 达合合在暴雨中喊:“小英!别走!” 身旁的图因喊道:“关闭宫门!” 达合合侧头喝道:“住口!” 图因一时有点懵。 小英和矮虎一直跑出宫门,小英道:“等我回国,快走!”把双枪摁进矮虎怀。 “一起走!” “我不走!你走!”一掌把矮虎推出去一丈。 达合合的马队奔到近前,就见小英站在宫门道正中央,长枪身前斜挡。微低视,目光如死,并不看人。 达合合的马队停下,马头几乎抵到小英的枪。 小英抬起脸,“不要追了,否则,我们之间真的会见血的。” 达合合稳了好一会儿,道:“他闯宫,我本想吊他一夜找个面子就把他放了,弓箭手我都交代了不要放箭,你的朋友我能杀了让你恨我吗?况且我身陷牢狱他曾奔走救过我。现在你私放罪徒,再看看你现站在哪儿,宫门外,你答应我没我允许不出宫的,失诺。这两过,你让我怎么对你?” 小英道:“只要不继续追他,你是王,怎么样你说了算。” “好。私放罪徒,我要换你一诺,除了先前不出宫,你在宫中不得对任何人使用武功。” 小英道:“行。” “失诺么,回去再说怎么罚。” 达合合横过马,一伸手,“收枪,上马。” 小英看着那伸出在面前的手,几数,把枪收了,一握达合合手,上了马背,二人就这么共乘一骑回来。 一回到平野阔,达合合下马就吩咐道:“快取干布,干衣,准备沐汤。你,去宣退朝。” “看都湿透了,一会儿温浴多泡会儿。”达合合心疼地对小英道。 “大王的沐池小英用不合适。”说着小英要走。 “罚你,留下,伴孤擦洗。” 干布宫奴送来,达合合拿起来抱住小英的头就揉擦湿发。“我自己来。”小英自己包着布巾边擦边走离开达合合。 达合合用正常的声量道:“图因,派人明盯着矮虎,让他知道孤不抓他了,护送他直到安全离开边境。” “是。” 小英擦发回看了达合合一眼。 “还有,”达合合从胸口拿出那个小圆瓶,扔给图因,“这个扔了,不需要了。” 大王的沐池果然气派。“过来。”达合合招呼小英。 “让她们都出去吧。”小英看了眼众宫奴。 达合合一个眼神,宫奴们都退出沐阁。小英站在池边有点犹豫。居然达合合也站在池边犹豫着。达合合道:“你先进。” “不是让我擦身吗?” “淋那么大雨,让你进就进。” 小英道了句,“那就不客气了。”伸手解衣服。达合合“刷”把身背过去,“你你你,你留件贴身的。” 小英好生奇怪,“真是,都是男人有什么怕的,矫情。”泡进水中,见达合合迟迟不回身,“我留了一件,你快下来吧。” 两个人泡在白汽氤氲的雾境温汤。 达合合道:“还生我气吗?” “是他给你添麻烦了。”小英答。 稍微沉默片臾。达合合问:“矮虎和你到底什么关系?” “救命关系。” “我看不只,你曾和我说过:他早不理你了,曾经他对你就是富家子弟的戏娱。” “我何时说过这话?!” 两人瞬间都沉默,同时都想到瞬间明白过来——一定是另一个小英说的。 “那这么说,矮虎还缠着你?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小英心道:“不能在这暴露矮虎是女儿身。”就道:“还能是什么关系,兄弟啊,就像你我一样。” 哪知达合合回道:“小英在我眼里从未变过,武科擂天下皆知。”眼睛毫不掩饰地直盯着小英。 武科擂天下皆知的是达合合和小英订婚! 小英的心不由得猛震一下,心道:“我猜中了。” 救完达合合娘,他们母子见面时,达合合就反驳小英,说他是他未来王后。小英就有预感。 “他知道了我男儿郎,却还不肯放下,还想继续之前的情感。”小英又想,“出国前长达两年他一直都以为我是女子,武科又定亲,在兰花山知道我是男儿郎后,到现在紧紧才一个月余,时间这么短,扭不过来弯儿有情可原。我还是花些时间,和缓地帮他走出来吧,别痛了他的心。” 小英忙打岔,“你泡好没,我该给你搓了吧。” 在池沿的一个平床般的区域,那是专门躺卧供搓擦的,达合合趴好。小英手裹布巾,心道:“就让你感受一下我的力度。看你还把我看成女子不!” 一掌搓下去,达合合“啊!”一声痛叫。 图因“噌”从外房冲进浴阁,“大王怎么了!”看到烟气里一立一卧两个肉影,赶紧背过身。同时也听到达合合道:“我没事,公主在给孤擦身,出去。” 图因站在浴阁门外,就听到“啊!”“呦!”“啊!”“呜呼~”“啊!”各种不同的惊悚痛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