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栖沧泱》 1. 相遇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大漠嘶吼的沙吹起的风里,卷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原本金黄色的沙土如今已是一片刺目的赤红。夕阳余晖下,一片焦土中满是战后的□□和骏马遗留的嘶鸣,远处的城墙上依旧冒着滚滚浓烟,破损的城门上残留着浴血奋战的痕迹,吊在半空中身体宣告着战败失守的讯息。 满目疮眼的城池宛如一片废墟,城内的街道上依稀辨认出曾经的繁华,横七竖八的倒着焦黑的身形,分不出男女老幼的遍布各个角落,唯一留下的是战马踏过的痕迹。城楼之上原本墨蓝色的旗帜被粗暴的扯下,换上了一枚猩红。 青石城壁上,放着沾染未干鲜血的将军头冠盔缨,所有将士们围在中间,单膝跪地,为这战甲的主人献上最崇高的敬意。 一个男子的缓缓拨开人群,看着面前浸满血的盔甲,一只手轻抚着战甲背后那被长□□穿的地方,另一只手掌摊开,将一枚写着“林” 字的兵符交还给了身旁的一位将领。 十九年后,承桑国京都, “哎,你听说了吗?皇上暴怒太医无能,如今张皇榜,全国重金悬赏医师为皇后看病。你说,这萧皇后这怪病,会不会是因为当年的事糟了报应?” “嘘~明日便是天中节,如今街上到处都是分发枭羹的官兵,这话若是让官家听了去,你怕不要命了?” “谁不知道,咱们这个皇上对当年北漠一战始终耿耿于怀。” “说来也怪,林渊将军当年可是皇上的伴读书童,对皇家可谓是马首是瞻,怎么就偏偏在北漠时私自出兵?” “还不是因为女人,听说时因为林将军对兰时公主爱而不得,这才在醉酒后犯下此等错事。” “哎,若不是因为当年的事,这太子之位怕是也轮不到萧家的那个皇子。” “即便没有那件事,我承桑国也不可能落在北漠血统的手里。” 次日清晨, 城内一处偏僻的街道,两旁地摊的商贩奋力的吆喝着自己的东西,角落里民宅升起的炊烟散发着艾草的淡淡清香。不算宽敞的民宅土路,偶尔路过一些挑担推车的壮汉,即便是繁忙,但在经过民宅,也不忘与门口正在清洗芦苇叶的人友善的打着招呼。孩童追逐的身影在胡同里时不时的穿梭,升起的袅袅炊烟诠释着这里安逸的烟火气。 街巷深处一户的茅草院门被从里推开,高挑纤瘦的身影从院内迈出,古玉色宽大的衣袍被微风轻轻吹起,被撩起的发丝被男人纤细的手指温柔的理了理,头顶发髻上插着一根普通的木簪,身后的竹篓里插着一把油纸伞,深邃狭长的双眸带着笑意看了看远处正在嬉闹的孩童。 “李大夫,又出门找人?” 一个粗狂的声音传来,说话的是一个挑着扁担,带着笑容的中年男人。 “林叔~只是外出置办些东西而已。” 李落凝拱手施礼,礼貌的回应了一句。 “哎,你都找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一点消息吗?林叔劝你一句,有些事该放下了。今年的沐兰汤你林大娘早就备好了,晚些时候会给街坊们送过去,你就不用特意一个人去买。等我送完这担米,就回去帮她准备。” 许是有些赶时间,林叔没有停下脚步做过多的交谈,只是丢下一句话便朝着前面匆匆走去。 李落凝眼角微微弯了弯,嘴角挂起一抹浅笑,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一路上经过的人们纷纷朝着他,友好的打着招呼,似乎每一个街坊都与他相识。 承桑国京都的中街路上格外热闹, 今日人稠物穰,百姓夹道两旁,挤挤挨挨的抻着脖子朝一个方向看去。 咚~咚~咚~浑厚有力的铜锣声开道,一列声势浩大的队伍由远及近。随着队伍进入城中,道路两旁的百姓也兴奋起来,擦肩接踵更是将原本就拥挤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一众官兵们高声提醒着百姓,在队伍的最前面拓开道路,身后的八匹骏马有序排列,带着随风飘扬的御龙旗,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三十二位侍奉,一个个面容娇好男绿女绢。紧随其后的便是被诸多御林军,被包围在其中金顶红帐外宝蓝色的穗子跟着马车的频率不断摇曳,六枚硕大的五明扇闪烁着孔雀漂亮的翎毛,一个由数十名宫女簇拥着的月光锦缎帐车跟在后面。 月光锦帐后紧随着的一个稍小一点的驹撵,四五个宫女太监紧随左右,一个看上去官职稍高一点的小太监低着头,眼睛不是的向四周窥视着,神色看上去有些紧张。 按照惯例,每年的天中节,承桑皇室都会外出到静远寺祈福并且当晚还会留在寺内过夜。每年这个时候,为能一睹圣驾,整个京都的八街九陌,处处人声鼎沸,人流如织。 李落凝挤出了人群,驻足在小巷,看着从面前经过的銮驾,眼前的这一幕也让他忍不住的回想起曾经的记忆碎片。 “御龙旗以遨游兮,回鸾驾而周章。” 一旁的人群中,传来欢呼,呐喊声和偶尔议论的声音, “不是说这萧皇后抱恙,怎么还有精力出宫呢?”一个中年男子低声对着身旁的另一人说道。 李落凝转身朝着不远处一个药铺走去。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朵雨云,短暂的遮住了太阳,唯有李落凝走的这条街巷的上空下起了稀稀疏疏的小雨,李落凝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油纸伞。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药铺里,一个十六七岁衣着华贵的少年,手里正提着几包药。看着面前的雨,又瞧了瞧远处的銮驾,宛如珍宝般将刚刚取来的药,小心翼翼的护在怀里,一只手挡在头顶,低着头朝着这边跑来。 少年完全没有注意前面的路,李落凝刚刚撑开伞,便与迎面的少年撞了个满怀, “小心!” 一声轻唤,少年的一只手臂被抓住,这才没有在雨里摔了个跟头。 油纸伞缓缓抬起,少年的一张清瘦面庞映入眼帘。 李落凝的油纸伞由上至下,目光最终落在少年的脸上。只觉得心口偷停了一拍,手不自觉的顿在了半空中,颤抖的双眸里满是不可思议的意外之情。 “这双眼睛!” 见自己不小心撞了人,少年慌忙的深鞠一躬,便匆朝着銮驾的方向跑去,只留下独自一人呆愣在原地的李落凝。 再次回过神来,刚刚的少年已经挤进了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似乎是在同一时间,李落凝手腕上的珠串突然有了反应,其中一颗更是泛着耀眼的金色光泽。 “海树玉珠居然对他有了反应?” 另一边的少年已经悄无声息的混进了队伍,神不知鬼不觉的爬上了銮驾后面的马车,将原本挂在马车窗口的飘带收了进去,随后在马车内壁上轻轻巧了两下。 察觉到了马车内的动静,小太监抬头看了看马车,这才发觉原本挂在窗口的飘带已经被收了回去,便知道车内之人已经回来,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哎,您可算是回来了。” 见到马车里的人已经回来,小太监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对着马车连连作揖道。 话音刚落,一只手又从马车里伸了出来,纤细的手在幔帐外晃了晃,示意一旁的小太监道。 “多多,你过来。这个是给你,你近来不是经常提起夜晚睡得不好,顺道给你拿了些安神的方子。” “谢主子赏~” 多总管连忙接过药包,低声谢道,随后又说道,“主子,以后像是这买药的小事,您还是让小的差人去做吧。再说了,这宫里有的是医师和药师,您何必自己跑一趟。您不在的这一会,奴才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那怎么行,母后的事情,我定是要亲力亲为的。哎,我离开这一会儿,没人发现吧?” 幔帐里的少年问道。 “没有,没有,主子您还真是有孝心,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定会十分欣慰。”多总管奉承道。 “这事还暂时不能让母后知道,等我准备好了再给她一个惊喜,你要给我保守秘密,知不知道!” 幔帐里的声音连忙叮嘱道。 “是,是,是,奴才多嘴了,奴才定会为太子殿下保守秘密。” 说话间,銮驾已经到了静远寺,队伍缓缓停了下来,静远寺主持方丈前来迎拜后将皇室接入寺内。 为街坊们发放完沐兰汤的药包后,已经是几近宵禁的时间。承桑国天中节原本没有宵禁一说,但十九年前的这一天,赤麟骑兵浴血奋战,林家将军战死北漠,皇上为了祭奠亡魂,自此之后每年天中节的夜晚,便有了宵禁的传统。 李落凝独自一人走在回家路上,依旧不断回想着今日偶遇到的那个少年,脑海中的画面不断的反复慢放二人四目相对的画面,油纸伞缓缓抬起的那一刻,甚至可以听到雨水滴落的声音和轻微的呼吸声。 少年那双眸独有的颜色和微颤的睫毛,还有眼角下的那一颗淡淡的泪痣,更是随着回忆的重复清晰可见。恍然间,少年的影子和李落凝脑海中的另一影子完美的重叠在了一起,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如出一辙,一时之间根本分不出究竟谁是谁。 李落凝心中止不住的疑问道, “就连沉睡多年的海树玉珠都有了反应,这个人和师妹究竟什么关系?” 想起自己看到今日的少年偷偷钻进了銮驾队伍的马车,再想到他身上那华贵的衣着,不禁心里疑惑道, “他是皇宫里的人?” 正想着,刚好路过张贴皇榜的告示,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借着手中微弱的灯光看着皇榜上的内容,深邃的双眸低沉了几秒。 静远寺内,闪烁的烛光下, 太子正全神贯注,小心翼翼的雕琢这手上的镂空木盒,深褐色的沉香木上,雍容华贵的牡丹花上站着一只仙鹤,雕工细腻栩栩如生,看似是花了不少功夫。 完成最后一笔时,轻柔地吹掉上面残留的木屑,甚是满意的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这才心满意足的浅笑了笑道, “医书上说,若是将这草药与沉香木一同常放在枕旁,可以很好的缓解母后如今的症状。一般的盒子透风性不好,样式上更是普通,母后素爱牡丹花,这雕花镂空图案既能让草药发挥作用,又不会显得过于平庸,母后或许会喜欢。” 木盒的一侧可以打开,太子将药囊小心翼翼的嵌入刚刚雕好的木盒里, 借着闪烁微弱的烛影,可以清楚的看到白皙娇嫩的指尖上几处清晰可见的伤口,继续将手里的镂空木盒反复查看了数遍,精心擦拭,打磨,再擦拭,反复了好几遍,所有细小的边角都不放过。 “太子殿下,时候不早了,您该歇了。明儿个还得早起回宫,可别误了时辰。” 门外传来多总管的声音。 “哦,知道了。” 将工具一个一个的收入手边的盒子,吹了灯,心满意足的将木盒抱在怀里,宛如一件来自心头的宝贝。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欣喜和兴奋。小太子在床榻上随意的拱了供,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这才心满意足的合上了眼睛。 几日后,皇后的寝殿, “哐当~咔吧~ 。” 寝殿内传来物品砸落在地上的声音,殿外几个候着的太监被吓得一哆嗦。 “承桑霁云!堂堂承桑国太子,雕琢木盒?市井贱民的手艺学的倒是快。怎么从来不见你在学业上这般精雕细琢!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和这朽木一样不可雕琢,...咳咳咳,玩物丧志,给哀家滚出去!” “皇后娘娘,莫要动怒,小心气坏了身子。”一旁的嬷嬷连忙上前搀扶着,口中劝阻道。 寝殿中央,承桑霁云直直的跪在地上,低垂着双眸,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似乎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责骂。毫无情绪的瞟了一眼不远处被摔的支离破碎的盒子和散落一地的草药,只是规规矩矩的行了叩首礼,便退出了寝殿。 “早该猜到又是这样的结果,在母后心里什么才是有用的事情?” 承桑霁云心道。 多总管自然是听到了殿内刚刚的响动,正有些不知所措,便见到太子从寝殿内走了出来,忙迎了上去道, “主子,咱们这是...” 在看到承桑霁云眼里那再熟悉不过的神情,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识趣的闭了嘴跟在身后。 从寝殿内出来的承桑霁云似乎有些丢了魂,他搞不懂,为什么每次自己满心欢喜的拿给母后的东西,得到的总是一顿埋怨和责骂。虽然知道母后这些年被怪症缠身,但自己也是在努力想要帮母后缓解症状,可偏偏每次越是努力靠近,越是被狠狠的伤了心。 “母后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承桑霁云只觉得心口有个很大洞,不断地朝着里面最柔软的地方挖去,疼的他一时之间忘记 2. 枭羹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你!此事关乎百姓安慰,身为臣子替陛下分忧,有何不妥。云青郡王莫要信口雌黄,将这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老夫身上。”萧永年愤恨的回应道,甩手背对着上官父子。 “我不过也是就事论事罢了,萧大人大人有大量,何须与我这个小辈计较动怒呢。” 上官纯一见好就收的应了一句,便站回到上官锦硕身旁。 “好了,不要吵了。” 承桑北昆自然是知道这两家历来是不对付的,但两边都是皇室姻亲,自己是一个都不想得罪。 “那就这样,户部按规矩从国库出银子全力救助中毒百姓。彻查中毒之事交由萧大人主理。七日之后,朕要听到你双方的结果,退朝。“ 被早朝之事吵闹的有些烦闷,离开朝堂的承桑北昆直奔御花园。 “皇上,您先前吩咐人的蒲架搭得了,奴才陪您过去瞧瞧如何?” 一旁的刘公公识趣的小声询问道。 “搭得了?走,过去瞧瞧。” 听到这话,承桑北昆瞬间来了兴趣。 承桑北昆少时虽是个驰骋沙场的皇子,但却十分喜欢花草农作。更是在继承王位后在皇宫内搭建了不少蔬果花草的院子。 临近路上,正见到几个太监,手里捧着一摞书,朝着太子的书房方向走去。 “这是...?” 看着从不远处走过的太监,每个人手里捧着齐额高的书落,承桑北昆不禁有些疑惑,指了指前面的太监,又看了看身旁的刘公公。 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刘公公吩咐一旁的小太监将几人拦下,打算问个究竟。 “哎~站住,站住,这着急忙慌的,是打算去哪儿啊?” “回公公,皇后娘娘命小的们将这些书搬到太子书房里去。” 走在队伍前面的小太监作揖回禀道。 “霁云的书房?一下子要搬这么多书过去做什么?” 说话间,承桑北昆已经走到近前。 “回皇上,皇后娘娘说,看太子进来有些闲暇,便是找了些书来打发时间。”太监回禀道。 “据朕所知,霁云每日的课程排的很紧,哪里来的闲暇时间?” 承桑北昆不解的问道。 “回皇上,娘娘说,既然太子有时间研究木雕,不如将这些时间多花在学业上,这才特意命人到国子学取了些书,叫小的们给送过去。” 小太监躬身应道。 “木雕?” 承桑北昆更是不解。 “皇上,......” 一旁的刘公公凑近了耳语了几句,将那日发生之事如实告知。 听懂了来龙去脉,承桑北昆眉头紧锁,沉默良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打发道, “朕知道了,下去吧。” 转回身继续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低着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刘公公。”承桑北昆突然侧头唤道。 “奴才在。” “霁云近来都在做些什么?” 承桑北昆问道。 “据老奴所知,太子每日勤于学业,课业精进,深得太傅称赞。这木雕的盒子也是为了给皇后娘娘减轻病症所制。” 一旁的刘公公赔笑道。 承桑北昆点了点头,而后道, “皇后对霁云确实苛责,但自古以来母厚爱处,子多败,也是难为她一片苦心了。你派人去选几件她平日喜欢的首饰布匹送过去,另外再派人给霁云送去一些他平日爱吃的东西。” “是,奴才这就差人去办。” 刘公公示意一旁的小太监赶紧去办。 另一边,几个太监从承桑霁云的书房里出来,刚好被前来拜访的上官纯一撞见。 以上官纯一这么多年的经验,只要在承桑霁云的地方遇见萧皇后宫里的人,准没好事,不禁挑了挑眉,眼神有些厌恶的问道。 “你们不是皇后寝宫里的太监,到霁云的书房里去做什么?” “回郡王,小的们奉皇后娘娘口谕,给太子送些书卷。” 为首的小太监回禀道。 “又送!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五趟了,真以为你们太子是神仙,能短时间内看完这么多本书啊?” 上官纯一愤愤不平道。 “皇后娘娘这也是关心太子的学业。” 太监回应道。 “行了行了,知道了,下去吧。” 上官纯一也懒得听他们废话,摆了摆手打发了这群太监,便径直朝着承桑霁云的书房走去。 “霁云~霁云~。” 还没踏进书房,上官纯一就忍不住的唤道。 承桑霁云原本还在书房里,无奈的翻看着手边刚刚送来的书籍,忽然听到唤声音,瞬间来了精神, “纯一哥!” 听到声音的承桑霁云连忙朝着门口迎了过去,差点和进来的上官纯一撞了个满怀。 上官纯一眼疾手快的接住了迎面跑来的承桑霁云,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微笑的温声道, “小心一点,莽莽撞撞的。” “纯一哥,你来啦!” 书房里另一与承桑霁云年龄相仿的伴读少年蹦跶的走上前道。 “淮初也在啊。”上官纯一也是一脸宠爱的打了个招呼。 “纯一哥,看你皱着个眉头,怎么啦?” 承桑霁云问道。 上官纯一来到一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 “我这不是刚下了朝,闷得慌,来你这坐坐。” “还能有让纯一哥憋闷的事?说来听听~” 看到上官纯一的表情,林淮初瞬间来了兴趣,走上前坐到了对面,眼睛闪闪的看着他,等待接下来的故事。 “还不是那个萧...” 刚要说出口,上官纯一看了一眼敞开的书房大门,欲言又止。 林淮初瞬间反映了过来,连忙来到书房门口,吩咐一旁的小太监们退下,关上了书房的大门。 “还不是那个萧永年,只要逮住机会,就一定要在朝堂上与上官家作对。我们好心好意的救治百姓,结果他居然还想让皇舅舅治我家的罪” 上官纯一愤愤道。 对于萧家和上官家互掐的事情,霁云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只是坐在那里等着上官纯一往下继续说。林淮初也走了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瓜子,分给霁云一半,又顺手倒了杯茶。二人很有默契的坐在一旁,一边吃,一边听。 上官纯一喝了一口茶,眼尾微微动了动,似乎对今日的茶十分满意,继续说道,“天中节那天的枭羹出了问题,好多臣子家眷和百姓吃过之后,都出现了中毒的迹象。” “中毒?这枭羹可是皇家钦赐,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这里面下毒。” 林淮初惊呼道。 霁云太子摆了摆手,示意他安静的听上官纯一继续说。 “说的也是,我爹为了这事,在家门口搭了几个棚子,还请了城里的大夫来医治。虽说这枭羹是下发到官员命令,但整个制作过程可都是由官员们各自在府上完成,只不过打的可是皇上赏赐的旗号。这在御赐食物里下毒,这不是明摆着和皇家作对,更何况如今百姓中毒,此事势必要严查到底。” 上官纯一继续说道,一旁的两小只认同的点了点头。 “本来一切都好,皇上对我爹的做法也是赞同,结果那个萧永年突然跳出来,说什么这本就是官员们恪尽职守的本分,但如若我家办不好这事,会因此而失了民心,对江山社稷不利,这不明摆着找麻烦?”上官纯一不高兴道。 “不就是治病救人,安抚百姓的事。怎么就扯到江山社稷上面去了?” 承桑霁云不解的问道。 “说的就是啊!这个萧永年,就是仗着有兵权在手,又是皇后的娘家人,总是不把我爹那样的文官放在眼里。皇亲国戚怎么啦,我娘还是长公主呢,也没像他这般嚣张。小霁云,你以后可不能学他们萧家的为人处世,知道吗?” 上官纯一无奈的摆了摆手,指了指面前的承桑霁云,叮嘱道。 承桑霁云点了点头问道, “那父皇最后是怎么定夺的?” 上官纯一撇了撇嘴,无奈的摇了摇头回应道, “还能怎么办,一碗水端平,两家都不得罪呗。” “如此看来,也只能是这样了,一边是皇上的姐姐,一边是皇上的岳父,一文一武两边都得罪不起。” 林淮初若有所思的举起自己的左右手看了看说道。 “户部,掌财政,管民生,这本就是你爹所管辖之事,加之上官家一直以来都好善乐施,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一直很高。这京都的百姓有难,自然是会第一时间想到上官府求助。不过这萧家是兵部,平时也就是维护治安,宵禁巡逻什么的,城内百姓民生之事,他跟着起什么哄。” 承桑霁云思索道。 上官纯一眉眼带笑的看着面前认真思考的承桑霁云,眼里满是宠溺和赞许,调侃道,“我们小霁云现在就开始关心朝政了,日后定会是一位好国君。” 听到这话,承桑霁云的脸上漏出了不自然的表情,收回伫在桌面上的手肘,坐直了身体,不自在的扯了扯衣服,道, “我...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况且,我也不是很想要这个皇位。” 承桑霁云后面那句话说的格外小声,但还是能听得到。 “你不想也没有用,整个承桑国皇室就你这一个独苗,你以为你有的选啊!” 一旁的林淮初说道。 “淮初!” 上官纯一自然是看出了承桑霁云眼里的神色,出声提醒道。 看着承桑霁云突然憋下去的心情,上官纯一心里不由得暗叹道, “这个霁云弟弟,生性纯善随和,骨子里认为天底下所有人都是好人,内心单纯干净的像一片雪花般难得。若是生在平常人家,定可以成为任何他想要成为的人,但偏偏生在了这帝王家,又加上承桑国王并无其他后宫,这未来的储君自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无论他愿意不愿意,这都是他必须走的路。” “不是还有漠哥哥,他是长子,又是文武双全,做一国之君不是挺好。”承桑霁云低声嘟囔道。 他口中的漠哥哥,是承桑国的大皇子承桑漠。承桑国君年少时,出征远战北漠,与北漠兰时公主生下一子。本想着两国联姻能是件好事,没成想林将军私自趁夜带着赤麟铁骑一夜间便踏平了北漠国都,以这种血腥的方式收复了北漠城池。而林将军也在那一日战死沙场,待到承桑北昆赶到时,一切早已经结束。兰时公主因无法接受国破家亡,最终将自己吊死在了北漠国的城门之上。 “这若是以前,或许你还有个指望,但是现在,就漠兰王现在那个身体,你还指望他继承皇位?我看他都够呛能活过不惑之年。” 林淮初毫不避讳的讥讽道。 见林淮初如此的口无遮拦,上官纯一忍不住呵斥道, “淮初,不得无礼。他再怎么说也是皇子,岂容你一个臣子在背后说三道四。” “怎么啦,我说的不对吗?你瞧他那个样子,瘦的就剩个骨头架子了,还未老先衰的一头发白,整日里咳嗽不止,连说话都没有力气。这若是在夜晚遇见,怕不是比见了鬼还要可怕。” 林淮初愤愤不平道,他不喜欢承桑漠,自从那件事以后,每次霁云与他碰面,都免不了被他讽刺刁难。 “住口!你再这样毫不顾忌,小心我告诉你大哥。” 上官纯一警告道。 “我大哥人在漠北驻守边疆,三两年才回来一次。等他回来,你们早就把这事忘得差不多了。”林淮初一脸得意的说道。 “你还不知道啊?” 上官纯一坏笑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林淮初表情和组件认真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问道, “知....知道什么?” “早在前几日,皇上就已经传令命他回京议事,按照时间算来...应该也快到了。” 上官纯一数了数手指头,冲着林淮初挑了挑眉毛。 听到这个消息,林淮初有些小埋怨的戳了戳承桑霁云,质问道, “什么!竟然有这事?我怎么都不知道?霁云,这事儿是真的吗?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我也是前几日才听说的,今日 3. 入宫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一声呼喊,上官府门外的小厮一拥而上,朝着李落凝扑了过来。 这几个杂碎的三脚猫功夫自然不是李落凝的对手,不想伤及无辜的闪过几招,李落凝尽可能将一众人引开到周边没人的地方,但奈何中毒的百姓太多,家丁不长眼的挥舞好几次都险些伤及无辜。见对方丝毫没有收敛,李落凝便毫不客气的三两下放倒了一众家丁。 门口的打斗声惊动了宅院内议事的两位大人, 上官锦硕与孟太医一前一后的从里面出来,问道。 “是何人在门外喧哗?” 听到自家老爷的声音,被打趴在地的小厮瞬间又有了底气,指着李落凝大声喊道,“老爷,就是他,打翻了汤药,还打伤我们家的人,分明就是过来找事的!” 上官锦硕见到门口被打翻在地的一种家丁,双眼微蹙,眉头轻轻皱了皱。上官家在京都城内颇得民心,从来没有人到府邸门口闹事,但眼前之人只是站在原地,情绪看上去十分平静,不像是个故意找茬闹事的刺头,上下打量着李落凝后,上官锦硕问道, “阁下究竟所因何打伤我的府中之人?” 李落凝施礼后解释道, “在下无意在您府门前闹事,只是这小厮煎给乡民们的药,不能喝!” “放肆!这药是我们孟太医亲自开的药方,你是什么人,胆敢在这里信口雌黄。”一旁的一个小太医怒斥道,但却被孟太医挥手拦下。 孟太医也是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 “阁下可懂医术?” “药理之事,略知一二。” 李落凝回应道。 上官锦硕和孟太医对视一眼,眼下他们确实没有办法解这燃眉之急。 “那你说说,老夫这药方怎么就不能喝了?” 孟太医问道。 李落凝端起一旁矮桌上的药碗问道, “敢问大人,这药方用的可是以毒攻毒的法子?” “正是。” “解毒用的药方里可还有附有少量的砒霜?” “不错。” “那这药便喝不得。” 听到李落凝如此斩钉截铁的定论,上官锦硕与孟太医更是有些不解,上官锦硕开口问道, “听你的意思,可是知道百姓中的什么毒?” “在下也只是猜测,如需确诊,还需大人的帮助。” 李落凝回应道。 “好,你若是能替在座百姓解了这毒症,刚刚一事本官既往不咎。但若你只是信口开河,解不了这毒...” 上官锦硕欲言又止道。 “若在下解不了这毒症,愿听大人发落。” 李落凝施礼道。 上官锦硕很欣赏李落凝的魄力,询问道, “一言为定!那你且说说,需要本官帮你做些什么?” “还请大人向所有奉旨分发枭羹的府邸,要一份当时枭羹的详细食材配料,精细到每一样。” 李落凝道。 一炷香的时间,上官锦硕便派人搜集到了所有枭羹的配料。李落凝接过配料放在手里仔细比对,拨弄着每家送来的每一样东西,偶尔用指尖捻起一点,放在鼻子旁边闻了闻,不多时便漏出了不出所料的神色。 一旁的孟太医见他微微点头,忙问道。“如何?” “回大人,通过刚刚的对比,在下可以确定,百姓们所中之毒,乃是砒霜。”李落凝回应道。 “胡说八道!若真是砒霜此等简单的毒症,我家大人怎么可能查不出来!” 一旁的小药师反驳道。 孟太医扬了扬手,言语谦逊的问道, “阁下属实是说笑了,如若是砒霜,老夫怎会诊不出来。” 李落凝倒也不觉得意外,浅笑了一下,说道, “我指的不是普通的砒霜,而是雄黄砒霜。” “雄黄砒霜?” “大人请看这两份盐,有何不同。”李落凝说着,便将两碟看上去几乎一样的盐碟推了过去。 上官锦硕自然是不懂其中道理,只是看了看孟太医。孟太医凑近看了看,又用手捏起来在指腹上撵了撵,拖起盐碟在阳光底下反复看了又看,似乎并没有找出不同之处,便将盐碟放了回去。 “除了零星颗粒稍有颜色,颗粒稍大粗糙外,并无不同。” 李落凝指着其中一个盐碟问道, “那大人再看一看这个?” 孟太医再次凑近查看了一番,依旧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李落凝将两碟盐各取出一小部分,放在石桌上用茶碗轻轻碾碎。只见第一碟盐,即便是被碾碎,也依旧是更细小的白色晶体颗粒。但是第二碟盐,被碾碎后,可以清楚的看到,白色颗粒里参杂着外红中白的细小颗粒。 “不过是颜色上稍有不同,一些寻常百姓家的粗盐偶尔会有这样的情况,官员们品级不同,所用粗盐的品质自然会有些参差不齐,这有何不妥之处?”上官锦硕看了看桌子上的两份盐问道。 “大人,这碟全白的盐,便是我们日常食盐无异,此盐是通过蒸煮提炼而成,色泽上清透白皙。但是这另一碟盐,却是完全另一种完全不同的东西,名为雄黄砒霜。大人行医多年,想必是知道砒霜的提炼过程。目前我们所用的砒霜,大多是通过火烧砒石,雄黄砒霜极其稀有,少部分砒霜来自于雄黄倒也不稀奇。” 李落凝慢条细理的解释道。 “确实如此,但这种雄黄砒霜的颜色以红黄色状如鸡冠者质,怎可能如此轻易的混入食盐中?” 孟太医认可道。 “这种雄黄,偶尔会有极少部分,成外红中外白,千百颗粒中会参杂着几十颗这样的粗盐。” 李落凝继续说道。 “即便如此,但这也是千里挑一的存在,难道是有人费尽心机的挑选出它们,然后再混入盐中售卖?如果是这样,少说也要不分昼夜的,由专人挑选数十日,怕也凑不齐二两,如此费工费力的事情怕是个赔本的买卖,先生如此猜测是说笑了。” 孟太医答道。 李落凝没有多说,只是小心翼翼的挑起几颗外红中白的食盐融入水中,递给了孟大人,道: “大人再看看。” 孟太医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插入了碗中探了探,拿出后不多时便看到手中的银针变得漆黑,不禁惊叹道, “果然是砒霜!” 见孟大人已经看清楚其中缘由,李落凝这才解释道, “大人让人熬制的药方里,带有砒霜。百姓本就是中了砒霜之毒,若是再服下刚刚的药,怕是...” “那依先生之意,这雄黄砒霜之毒症要如何化解呢?” 上官锦硕问道。 李落凝笑了笑,抓了一根干草,两颗绿豆放入碗中道, “将干草加入绿豆中,熬制成汤服用方可解毒。” 半盏茶的时间,喝过干草绿豆汤的百姓,毒症明显有了好转。 看着百姓们相安无事,上官锦硕这才面露平和之色。 见到百姓离开的差不多,李落凝便起身道, “如今百姓的毒症已解,在下也不便多留,二位大人,告辞。” 说罢便要离开。 “先生请留步。” 孟太医率先开口挽留道。 “大人可还有事?” 李落凝问道。 “敢问先生贵姓,师从何处?” 孟太医问道。 “在下姓李,不过是个喜欢研究药理的普通布衣罢了。” 李落凝笑了笑回应道。 “李先生自谦了,您学识广阔,洞察细微,做个普通的布衣怕是屈才。若您愿意,老夫可举荐您入太医院,为皇家效力。” 孟太医从医多年,从未碰到过对药理如此敏锐之人,顿时有了惜才爱将的心思。 “李某不过是一个江湖术士,哪里来的本事为皇上效力。大人真是说笑了。” 李落凝婉言拒绝道。 一旁的上官锦硕有些不解,轻轻扯了扯孟太医的衣袖,低声问道, “大人何出此意?” “萧皇后的病多年来一直不见起色,太医院如今已是束手无策。此人虽是平民布衣,只是闻了闻药碗就能辨别药房,可见其医术或许不在我之下。皇上已经张出皇榜数日,仍不见有人揭榜,如今遇到一个,姑且一试,又有何妨?” 孟太医低声解释道。 上官锦硕不禁点了点头,随即附和道,“先生医术卓绝,老夫愿为先生做保。” 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李落凝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仍是垂眸沉吟片刻,半晌抬起头施礼道,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七日后,皇宫御书房, “宣漠兰王进殿~” 话音刚落,只见殿门口缓缓走来一位身形瘦弱,身着锦缎石绿色衣袍,被风吹起的长发宛如千丝白雪般闪烁,英俊削瘦的脸颊上缺了几分气色,深邃的双眸里疲惫尽显。 “儿臣,参见父王。” 承桑漠跪拜道。 刚刚直起上身,只觉得面前有东西砸了过来,承桑漠本能的抬起手护住了头,基本奏折撞在手臂上,而后应声落在面前的地上。 “承桑漠,你好大的本事啊!看看你做的好事!五十几本折子,三十七本跟你有关。” 承桑北昆怒斥道。 早在来之前,承桑漠就已经猜出个大概,先前京都百姓中毒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皇上出去彻查的官员,翻来覆去的最后竟然查到了自己的头上。奈何此次主查的是兵部,这件事无论是不是自己做的,最终都会引火烧身,故此这日被召见,承桑漠自然知道所因何事。 跪在殿中的承桑漠,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为何不说话?” 见对方半天不出声,承桑北昆问道。 “儿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承桑漠的声音低柔,带着几分病气道。 漠兰王原本自小身强体健,武艺精湛,更是继承了母亲的北漠血脉,骑射技术精湛。原本所有人都认为他才是将会是储君的不二之选,却未曾想几年前春围狩猎,遭遇刺客后落水险些丧命,自此便留下病根,身体也是大不如前。有人怀疑那场刺杀是萧皇后指使,目的就是为了扶持自己的儿子承桑霁云躲得太子之位。自那之后,承桑漠便以需要静养为由,久居宫外的漠兰王府,鲜少入宫参与朝政。 “不知道说什么,城中百姓中毒一事,所有人都说与你有关。你难道就没有什么可解释的吗?” 承桑北昆追问道。 承桑漠压抑着轻咳了两声,忍不住握着拳头在唇边挡了一挡,平静些许后说道,“父皇若认为是我做的,便不会叫我前来。但父皇若不认为是我做的,却是想要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此事为何与儿臣有关,儿臣也不明白为何朝中大臣都认为是儿臣所谓,百姓中毒之事,对儿臣一点好处也没有,更何况儿臣久居皇城外多年,从不过问朝政,更是没有必要耍这些无畏的手段。儿臣手底下虽经营玉石开山,但手下并无任何关于雄黄的生意。若只是因为所开采的山石在这雄黄砒霜来源地的附近就被定罪,怕是有些牵强。” 承桑漠平心静气道。 “哦?听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陷害你?” 承桑北昆问道。 “儿臣不知,但父皇英明,这雄黄砒霜,晶白颗粒乃是千里挑一。竟能挑选出如此之多,并将其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官员家用来熬制御赐枭羹的盐中,儿臣自问,没这个本事。” 承桑漠继续道。 其实,承桑漠所说之事,承桑北昆不是没有想过。 朝中大臣因他有一半北漠血脉,对他素来排挤,承桑漠自从在宫外居住,便做起了玉石的生意,这帮大臣定不会放过这个栽赃他的机会。今日叫他前来,也只不过是想要看看他对这件事的态度。如今看他这副模样,倒像是与这件事毫无干系。 “你倒是思路清晰,想必是入宫前就找好了应对朕的说辞。”承桑北昆道。 “儿臣只是就事论事,此事看着复杂,但以父皇的才智,儿臣无需做过多说辞,您早已知晓其中缘由。” 承桑漠语气笃定道。 “漠儿,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既然没做过,便无需担心旁人怎么说。来人,赐座。” 承桑北昆指了指一旁的太监道。 有人抬过一张雕木的圈椅,这是承桑北昆特意命人给承桑漠定制的,特意命人备着的。 被左右两旁的人搀扶着落座,承桑漠这才从袖口掏出帕子,轻掩着口鼻猛咳了几声。 “漠儿,你这身体怎么始终不见好。送去府里的太医若是不管用,朕就再换几个过去给你看看。” 见到承桑漠咳的厉害,承桑北昆有些担忧的问道。 “多谢父皇关心,孩儿这病怕是落下了病根,即使治好了身体也会大不如前。好在御医给的方子能有 4. 再遇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跪在地上的承桑霁云这是才察觉到一旁的李落凝,先是看了一眼,只觉得有些眼熟,没有过多理会。思索了一会,猛然想起这人就是那日自己在巷尾不小心撞见的人,这才猛的转回头,满眼意外的看着李落凝,心道, “他怎么在这里?” 萧蕊皇后似乎是察觉到了承桑霁云的反应,问道, “云儿,你认识他?” “不...不认识。” 承桑霁云连忙否认的低下了头,若是让母后知道自己那日偷偷离队,恐怕整个太子府里的人都要跟着遭殃。 承桑霁云心虚之际,李落凝忽然开口道, “想必太子是鲜少与宫外之人接触,草民相貌丑陋,惊吓了太子殿下。” 萧蕊皇后瞪了一眼承桑霁云,道, “怯懦的样子,简直和你父皇一模一样。你若是闲来没事,便将我前几日送去的书读了,待我有空了,便会抽查。” “儿臣遵命。” 承桑霁云应道。 “下去,下去,别在这给哀家丢人显眼。” 萧皇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 承桑霁云再次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儿臣告退。” 目送着承桑霁云离开,萧蕊皇后轻闭双目,一只手轻柔着太阳穴。 “娘娘可是时常有这头疼的毛病。” 李落凝问道。 萧蕊皇后这才叹了口气道, “有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头疼。” 见过承桑霁云,李落凝对那双眼睛的熟悉是再清楚不过了。但他如若是萧皇后之子,那海树玉珠为何对他有反应? “太子尚且年幼,娘娘无需太过忧心,刚听闻娘娘想为太子在寻得一位先生。在下不才,曾在南国子学做过几年司马祭酒的门徒,若是皇后娘娘暂时没有人选,在下愿暂时代劳。” 李落凝自荐道,他自然不是司马祭酒的门徒,而是司马祭酒本人,但为了查明一些事情,不得不制造假死来掩盖身份,但这件事情没人知道。 “哦?如此甚好,久闻南国子学司马祭酒文韬武略,诗词歌赋,无一不通。听闻先皇曾几次诚请,想要请入宫为少时的皇上授课,都未能如愿,未曾想后来他竟然意外跌落山崖,还真是天妒英才啊。你既懂医理,又曾是司马祭酒的门下,这着实不错。眼下哀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那就这么定了,传哀家的令,即日起,李先生入太子府任太傅,掌管太子所有授课学业。原本的那位先生,既然他这么喜欢休沐,就让他休个够,此后不必再来。” 萧皇后吩咐道。 打发走李落凝后,一旁的嬷嬷凑到近前,问道, “娘娘,这医师是上官大人举荐入宫,您难道就这么轻易的让他留在太子身边?会不会有些不妥?” 萧蕊皇后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嗤之以鼻道, “我倒是想要看看,他上官家送了这么一个布衣到宫中,能搅出什么风云。暂且让他留在太子身边,静观其变,去派人通知我父亲,说我要见他。” 早朝已下,群臣三三两两的走在下朝的路上,彼此讨论着国事, 孟太医紧走了两步,赶上走在前面的上官锦硕, “尚书大人,借一步说话。” 随即便将其拉到一边。 “你可听闻,皇后娘娘将李落凝指做太傅一事?”孟太医紧张道。 “此事,我确实有耳闻。” 上官锦硕应道。 “我原本以为保他入太医院,可以让他有用武之地。但只是见了皇后一次便某得太傅之位,如此看来此人怕是居心叵测,故意利用盐毒之事入宫。” 孟太医担忧道。 “是狼是羊,如今还尚未可知,不过我早已派人暗中调查过此人。他是祖上世代从医也是真,原本确实是司马祭酒门下,但司马大人死后,他这才从南面来到北面,靠着给街坊看病过活,现在看来此人背景还算干净。”上官锦硕捋了捋胡子笑道。 “大人的意思是?” 孟太医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欲言又止道。 “既然此人身世清白,尚且颇有学识,处事沉着冷静,临危不乱。若是能为朝廷效力,自当是栋梁之材。我承桑国素来昔才,多年来六部之中,有四部是萧家的人掌管,往年调动收纳的官员也无不是为萧家的人效力。长久以往,怕是会对皇权不利,老夫借此机会保他入宫,便可越过吏部,将他按插在宫内。” 原来前太傅休沐之事是上官锦硕有意为之,前太傅本就是萧家之人,皇宫内捧高踩低,以萧皇后对的态度,霁云太子同他学习自然是吃了不少苦头。在查清楚李落凝的背景后,这才特意安排了这样一场休沐的计划。 先前的太傅仗着自己背后有萧家撑腰,对霁云太子过度苛责,有时候更是会为了邀功在萧太后面前编造一些不实的谎话,使得霁云太子经常被皇后责骂。萧蕊皇后本就对霁云太子管束严格,过度掌控,上官锦硕担心如若让太子再这样下去,怕是还未等到继承皇位,太子就患了心疾。 “大人是说,此人日后还有所用?”孟太医问道。 “能否有用,为谁所有,暂且还是个未知的定数,只希望老夫没有看走眼。” 上官锦硕道。 宫外的漠兰王府,透过窗边缝隙,承桑漠看着家丁打赏了从宫里来的人, 有人凑到承桑漠的耳边问道, “王爷,毒盐一事...” 承桑漠抬了下手,关上了面前的窗,在房中的书架上找到一个机关,进入了暗室。 借助暗室内昏暗的烛火,承桑漠原本虚浮的脚步变得平稳有力,握着白色丝绢的手只是轻轻用力,便可看到手上隆起的青筋,眼神里的怒意掩饰不住,抓过墙上的弓,快步来到箭筒旁抽出三支箭,轻松拉的满弓,随之松手,三支箭竟射穿了靶心,深深地插进箭靶后的木桩上。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完全没有了往日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一旁的暗卫低着头等在一旁,待承桑漠发泄完心中的怒火,这才缓缓放下弓箭问道, “讲!” “回王爷,毒盐的事,属下们查到,是几家售卖食盐的小店图便宜,从一只路过的罗刹国商队手里换来的,而后再以此为噱头,转手高价卖给各家官员。但罗刹国商队飘忽不定,也只是途径承桑国换取食物布匹,之后便朝着边疆的地方而去,进了大漠后...便不知所踪了。” 暗卫回禀道。 “罗刹商队?” 承桑漠重复了一遍,心道,“怎么就这么巧,偏偏都是同一时间被用在御赐的枭羹里?” “王爷,宫里传来消息,说是那个平息了毒盐的大夫,被封做了太子的新太傅。” 暗卫继续禀报道。 “大夫?太傅?萧皇后竟然能用上官家举荐的人,这么轻易的就留在太子的身边?可查过他究竟是何人?” 承桑漠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这个人似乎出现的太恰到好处。 “属下已经派人查过了,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市井大夫,并无特殊之处。”暗卫回道。 “此人能得到上官大人做保,又如此轻易的说服萧皇后让其留在宫中,其背后肯定不简单,给本王借着查。” 承桑漠总觉得李落凝的出现太过巧合,且不提上官锦硕是否信他,以萧蕊皇后的个性,断然不会随随便便的让一个市井大夫任命皇子的太傅一职。 另一边,同样是一处暗室,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正把玩着食指上的翠兰扳指,竹萃色的衣衫能看出其富贵气,棱角分明的下颚,应是个俊俏的面庞。 “主人。” 走来一个黑衣人,递来一封密函。 看过密函上的内容后,指尖把玩的动作忽然停住,嘴角了然轻笑。 京都最出名的烟花之地——醉仙楼, 楼顶用来招待贵客的雅间内,一个轻柔曼妙的身影依靠在半月形的窗边,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指捏着一根极其细长的白竹烟杆,半靠着身子撇看着楼下路过的行人,看到不远处一辆缓缓驶来的马车时,这才莞尔一笑,调转手里的烟杆,轻轻敲了敲半月的窗框,粉嫩的薄唇用着早有预料的语气,缓缓的吐出几个字, “终于还是来了。” 不多时,便听得大堂里吵吵闹闹,老鸨那洪亮且刺耳的声音顺着门缝飘了进来, “哎哟,上官公子,您可是好些日子没上我们这来了。” 上官纯一刚进门,便被姑娘们簇拥着走上了楼,走到一半,仿佛是想起了什么,转回身对着老鸨说道, “潘妈妈,本公子听闻,你这新来了一个倾国倾城的...的....” 上官纯一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不起来后面的话。 “官妓,是个小倌儿,是个比女人还美的小倌儿。不过公子不是一向都喜欢姑娘们陪着,怎么今儿个突然问起了小倌儿?” 老鸨眉开眼笑的问道,对于她来说,上官纯一就是她醉仙楼的财神爷,自然是分外热情的招呼着。 “姑娘嘛,近来也没什么新鲜玩意,不过本公子突然有些倦了。倒是你那小倌儿,听闻生了一副不错的皮囊,难得公子我今日有兴致,就叫你那头牌过来伺候吧。” 上官纯一吩咐了一句,便朝着往日常去的隔间走去。 “哎哟,公子,不是小的不懂事。只是这新来的小倌儿是个文姬,是不陪酒弹唱的主儿,您的喜好妈妈我是知道的,怕这小倌儿不懂礼数,扰了您的雅兴,要不您还是看看别的姑娘如何?” 老鸨小心问道。 “哟?听你这么一说,还挺有脾气。本公子倒是更有兴趣见一见了,说吧,要多少银两,本公子给便是了。”上官纯一毫不在乎的掏出一叠银票分发给围在身旁的姑娘们,更是拿出一大叠递给了面前的老鸨。 “这...上官公子,奴家真的不是有意要扫您的兴,但这小倌儿,他真只是个文姬,平日里也只是擅长些,点茶,作画,抚琴,对弈,从不陪酒待客,只怕是...” 看着面前的银两,老鸨着实有些为难,但还是身体诚实的接下了银票。 “你这醉仙楼什么时候开始做起这风雅文士的生意了?怎么着,你这是瞧不起我上官纯一不成!不就是饮茶抚琴,以为公子我不会怎么着?赶紧叫他出来给本公子点茶,不然我派人现在就拆了你这醉仙楼!” 见对方不买账,上官纯一高声呵斥的发起了脾气。 “让他上来吧。” 三楼的雅间里传来一个宛如清泉般灵动的声音,房门随即被左右拉开,随着一阵风从房里吹出,里面走出一个人影。 宽松的冰台色袍子,胸前的领口拉的很低,漏出他嫩白如雪的肌肤。纤纤三千丝随着微风被吹起几缕在空中轻轻飘动,撇向一侧的发丝漏出一只银色的翡翠耳坠,棱角分明的五官里,一双狐媚的眼睛尤为动人,眼尾处那本是带着折辱意义的官妓烙印,在他俊朗柔媚五官衬托下,更像是锦上添花般,使得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妖艳动人。 大厅内的所有人都被眼前这男子的样貌惊呆,说是男子,竟有比女子还有白嫩的肌肤和动人的样貌。 “那印记!难不成他就是当年那个开国以来,第一个被贬为官妓的男子!” 大厅内有人认出了那眼位处的烙印。 男人手里细长的白竹烟杆轻轻转了个方向,指着楼下的上官纯一道, “上官公子,里面请吧。” 三楼雅室,屏退左右,里只剩下上官纯一和面前的男子。 男子不紧不慢的坐下,有条不紊的准备点茶,垂下的双眸可以清楚看到他浓密的睫毛, “公子还请坐下稍等片刻,这茶水还要煮些时候。” 男子柔软的手掌轻轻摊开,示意面前的位置说道。 上官纯一收起刚刚在大堂内的笑容,此刻的眼神如炬,面无表情的盯着面前这个人,但身侧不由握紧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正在压抑的怒火。 撇了一眼上官纯一握紧的双拳,男子轻柔一笑,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公子怕不是要站着与我谈茶论曲?” 上官纯一这才走近,与男子相视而坐,眼神里是几近压抑不住的翻滚怒火。另一边,泡得了的茶也递到了上官纯一面前。 上官纯一突然握住男子的手 5. 归京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上官纯一抓着木槿叙白的衣领,用力到骨节发白,宛如刀子的眼眸恨不得看穿眼前之人,紧咬的后槽牙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额角凸起的青筋和他凝重的呼吸,仿佛下一秒就会将面前的人扔飞出去。 面前之人似乎毫不介意,只是缓缓的抬起一只手,拨开了落在额前的一缕发丝,浅笑道, “阔别五年,纯一哥哥就这样对待我这个重逢的老友?” 上官纯一稳了稳情绪,松开了木槿叙白的衣领,向后撤了两步问道, “你到底为什么要回来?” 木槿叙白不紧不慢的整理着被抓皱的衣领,神色慵懒的看了一眼上官纯一,光脚踩在地上,漫步走到窗边的榻旁坐下,一边摆弄着手中的棋子,一边半开玩笑说道, “闲来无趣,回来看看罢了。” “你!” 上官纯一被气的差点捡起个茶碗朝他丢过去。 五年前,礼部尚书木槿一家被指通敌卖国,满门抄斩,九族连坐。上官纯一在皇宫外跪了整整五天五夜,以木槿叙白对自己当年有救命之恩为由,才勉强留下了曾经他的性命。但萧皇后为了折辱木槿家,却还是落了个发配充当官妓。正因如此,木槿叙白便成为承桑开国以来的第一名男官妓。 即便如此,萧家暗地里并不打算放过木槿叙白。为了能让当年的木槿叙白平安逃出京都,上官纯一不得找一具一模一样的尸体,制造木槿叙白已死来蒙混过关,这才将他混在离京的队伍中逃出京都。本以为此生不会再见,未曾想,现在他竟如此招摇的回到了京都,更是做了醉仙楼的头牌。今日既然有人认出了他的烙印,这消息马上就会传入宫中萧家的耳朵里。 “上官公子,我如今的花名,是个伶字。” 木槿叙白一字一顿的轻声道,随即从宽大的袖口里逃出了一枚令牌,轻轻放在一旁。 看着银色令牌上一个半月的标志,上官纯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 “这是,追月阁的令牌!” “不堪月似镜,何处挂追思。” 木槿伶缓缓念道。 追月阁素来做的都是贩卖情报,领钱刺杀的买卖,分为南北两派,南金北银。阁内共分为伶,月,风,花,影几个等级。其中,影为影卫,主要负责探查和搜集情报。花为依人,负责消息传递。风为刺客,负责刺杀任务。月为统领,负责部署和管理。而伶,便是一阁之主。 “你做了追月阁的阁主?” 见到木槿伶手中的令牌,上官纯一原本绷着的神经多少放松了下来。毕竟追月阁这个保护伞,举国上下怕是没人能动得了他,追月阁素来不干涉朝政,但倘若是想要做出些翻云覆雨的事也同样是易如反掌。 “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稍微有那么点运气而已。” 木槿伶嗓音轻柔的调侃道。 “所以你这次回来,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你到底要做什么?” 上官纯一问道。 太子府,朝阳的书房里,飘来淡淡的茉莉花香, 离早课还有些时间,承桑霁云早早的来到了书房,桌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画本子,一旁的林淮初困倦的打着哈欠,抱怨道。 “霁云,皇后娘娘这是又给你换了个先生,这三年里的第五个了。她是真怕你闲着不成,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你留啊。” 承桑霁云翻着手里的一本怪妖杂记,津津乐道的看着,回道, “这天下的父母都是望子成龙,毕竟她就我这么一个皇子,自然是希望我早日成材,替父皇分忧。况且母后说,其他人家的公子课业比我繁重得多,身为皇子自然要更加努力些,以后才有本事引领朝堂众多臣子们共商国事。” “得了吧,别人家的公子平日里最多就是一个上午的早课,之后时间就是用来听小曲,品茶,抚琴,赏花,斗蛐蛐。哪有人像你这样,全年无休,全天无休。再说,别人家父母望子成龙,那是因为他们不是龙之子,你这生在帝王家的未来九五之尊,干嘛和自己过不去,每日里看不完的书。我要是你啊,早就一头撞死在这书山诗集上算了。” 林淮初无奈道。 “我倒是想要做个闲散王爷,但承桑国未来的栋梁之材,势必是要用功读书,格外刻苦勤奋才是。母后不会骗我的,我不能让她失望。” 承桑霁云浅笑着回应道。 “你呀,真是被皇后娘娘骗的不轻,你本就不想做个皇帝,却还要每日学习治国之道,你说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再生个皇子,让你自由自在的去做个闲散王爷。从小到大,他们哪里做过一件事,是你真正想要的。还不都是一句为你好,就强加给你,无论你愿不愿意。” 林淮初一屁股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有些打抱不平道。 “若不是当年漠哥哥伤了身子,想必这储君之位也轮不到我来做。” 说到这里,承桑霁云的双眸突然暗淡了许多。 他本与承桑漠感情还算不错,但自那次春猎,承桑漠险些丧命,有传闻这一切都是萧皇后背后指使。自那以后,他与漠哥哥的关系便一落千丈。原本那个对他百般宠爱的皇长兄,如今见了他便是冷言冷语,百般刁难。这不由得刺痛了承桑霁云的心,他在皇宫中能说真心话的人本就不多,而今更是所剩无几。 林淮初摆了摆手说道。“就算没有当年那事儿,漠兰王也继承不了这皇位。” “皇长兄文武兼备,才识出众,为何不能继承皇位?” 承桑霁云有些不解的问道。 林淮初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解释道, “漠兰王的母亲是北漠的兰时公主,当年若不是我爹一时糊涂,带着赤麟骑兵一夜屠城,兰时公主也不会因此吊死在城墙之上以此谢罪。皇上念在恩情上,这才免了林家的死罪,派我大哥常年驻守边疆。即便如此你觉得,承桑国怎么能让这个有着一半北漠血脉的人继承大统吗?就算是皇上同意,怕是朝中大臣也不会同意吧。” 承桑霁云思考了一下,认同的点了点头道, “其实,这么看来,也是有些道理...” 还未说完,便听到门外有说话声, “晨早阳光正好,太子这么早就在书房里闷着了?” 话音未落,李落凝便迈步进了书房,穿着他古玉色的轻纱长袍,挽起的发髻上依旧是朴素的木簪,丝毫不像这朝中的官员,反倒是有几分容易亲近的柔和之气。 听到声音的承桑霁云和林淮初,手忙脚乱的想要赶紧将书桌上的话本收好。慌乱中将刚刚的那本怪妖杂记甩飞了出去,刚好落在李落凝的脚下。 “哎,哎呀...完了,完了。” 看了一眼地上的书,林淮初忍不住掩面低语道。按照以往的经验,承桑霁云被抓到看这种与学业无关的话本,自己和他都少不了一顿手板。这本就是他偷偷带进宫给霁云解闷的,特意混藏在书房里。 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和那独特的瞳色,李落凝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许多记忆,一时之间有些出神。 承桑霁云见到新来的先生正拿着那本怪妖杂记顿在那里,乖顺的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过戒尺走到李落凝面前。 李落凝才回过神,看着面前的戒尺不由的一愣,停顿片刻才轻轻接过。 承桑霁云畏惧的闭上眼睛,将双手摊开伸了过去,身后的林淮初也是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等了半晌,也不见戒尺落下,承桑霁云这才小心翼翼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观察。 李落凝看到承桑霁云摊开的手掌上,还留着尚未痊愈的痕迹,有些地方甚至是旧伤复新伤的红肿结痂,不由得有些蹙眉,眼里满是心疼, “太子,经常被罚吗?” 承桑霁云将手缓缓放下,低头垂眸道, “学生愚笨,达不到先生的要求,自然是要被罚。” 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李落凝不由的轻笑,心道, “应该不会错,就连这动作都一模一样。” 随即拉过承桑霁云的手坐到一旁,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膏,轻柔的涂抹在他的手掌上。 林淮初睁开眼睛,见李落凝面色柔和的为承桑霁云涂抹药膏,有些疑惑的问道, “先生,不生气吗?” 李落凝眉头轻挑,嘴角微微上扬问道, “为何要生气?” 承桑霁云也十分意外,往日若是被发现看这种话本,手掌怕是早就被打烂了。但今日这位先生,不光没有处罚自己,反倒还细心的为自己手掌上的伤口涂药膏,还会轻柔的吹一吹,手掌上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先生,这些书...与课业无关,先生不气吗?”承桑霁云小声喃道。 李落凝倒是满脸的不在乎,抬起头头看了看面前的小太子,眼里满是温柔。 李落凝开口问道,“那依太子所见,什么书是与课业有关的?” “治国之道,排兵布阵,名士佳句,额...佛法...呃...还有...” 承桑霁云思索着回应道。 李落凝有些无奈,一个还未到加冠之年的孩子,这些书平日里连他都觉得晦涩无趣,还真是难为了他。看了看手里的怪妖杂记,说道, “太子既然对这本杂记感兴趣,那不如今日的课业我们便从这本书讲起。” “这本是讲妖怪的画本子,与朝堂国事可是相差甚远。先生如何要从这本书说起?”林淮初不解问道。 李落凝只是轻轻的笑,轻抿双唇道,“谁说妖怪之事就无关朝堂?太子可知道古往今来有多少皇帝得鬼怪相助?他们又是因何招惹到这些鬼怪前来的?可知皇帝一词的由来?所谓,黄帝者,少典之子。帝者,生物之主,兴益之宗...” 御书房内,老太监端着一盏茶走到承桑北昆耳旁,低声禀报道, “皇上,林将军到了。” 原本还在闭目养神的承桑北昆这才睁开了眼,接过茶碗说道,“宣。” 不多时便听到自门外传来厚重的脚步声,见一个年纪看上去有二十五六,身姿挺拔,气势傲阳,剑眉虎目的男子走进来。身上的铠甲烁烁放光,腰间佩剑上挂着一枚墨绿色的腰牌。 “臣,林牧川,参见陛下。” 说罢便单膝跪地,拱手抱拳施礼道。 “起来吧。” 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恍惚间承桑北昆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林将军。林家五代为将,对承桑国有着开拓疆土的汗马功劳,林牧川他爹林渊当年更是与自己一同长大,并肩作战数十载。 “川儿,许久未见,倒是比之前更健壮了许多,在边疆呆的可还习惯?” 承桑北昆询问道。 林牧川回应道,“谢陛下体恤,臣一切安好。” “此次唤你回来,倒也没有别的事。朕想着你已镇守北漠数十载,归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边疆平定,多年来相安无事,你也无需时刻守在那里。朕听闻你母亲近几年身体不好,你便留在京都,多陪陪她。” 承桑北昆说道。 先皇膝下曾育有两女一儿,长公主嘉云许给当时还是礼部侍郎的上官锦硕,小公主阳齐则是指给林渊将军。所以,从血缘上来说,林牧川更应该喊一声皇舅舅。不过他素来古板耿直,林家家风严谨,又是世代从军,自然是没有上官纯一性格那般随和。 一听到皇上要将调遣自己回到京都城,林牧川自然是愿意的,但一想到边疆不能无人驻守,有些不放心道, “臣谢皇上恩典,但边疆乃是边防重地,北漠人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啊。“ “这个你无需担心,朕已从兵部调了一支队伍过去顶替你林家的赤麟骑兵。你稍后便可传书给你林家的兵让他们归京,北漠已败国多年,更是没有皇室血脉遗留,想必也再闹不出什么波澜。你手下的 6. 相聚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林牧川和上官纯一正在中厅等候,小太监送上一盏茶便退下,只留下二人坐着等承桑霁云和林淮初过来。 “牧川,叙白回来了,你知道吗?” 上官纯一不紧不慢道。 “回来了?我派人在边疆整整找了他五年,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他不要命了!” 林牧川有些意外,也有些气愤。 先前将木槿叙白带到边疆,为了掩人耳目便将他安置在普通的村民家中,但突然有一日木槿叙白留下一封书信便没了踪迹。这五年里,林牧川最担心的就是他自投罗网,未曾想却还是一个没看住,让他回了京都。 上官纯一似乎对林牧川的反应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只是扇着扇子,微笑着喝茶。 一旁的林牧川倒是有些焦急,见到上官纯一这一副不担心的模样,埋怨道, “你怎么还有心思喝茶,还不赶快派人给他送出京都。迟了怕是就会被萧家人发现,倒时候再想走就难了。” 上官纯一被眼前的林牧川这难得的紧张状态给逗笑了,无奈的摇了摇头,依旧什么都没说,任由一旁的林牧川胡思乱想,焦急的满地转圈。 “皇上突然命我将赤麟骑兵调遣回京,难不成是知道了当年叙白一事?不行,此事等不得,他现在在哪里,我这就去找他,就是捆着今夜也要把他送出京都城。” 林牧川自言自语道,说罢便朝外走去。 “牧川~你先坐下听我把话说完。”上官纯一连忙劝阻道。 与此同时,李落凝刚好自太子的书房里出来,朝着门口走去。厅里的二人都注意到了不远处这个看上去气质截然不同之人。 “那就是霁云的新太傅?” 上官纯一不禁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周身上下萦绕着完全不同的气息,有些孤傲清雅,也有些似曾相识。 “他就是那个药师,太傅?”林牧川也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李落凝,“我听闻他曾是南国子监司徒祭酒的门下,那司马祭酒文韬武略无所不能,不知道他的身手如何?” 话音未落,林牧川便朝着李落凝走了过去。 “哎,牧川,牧川~” 上官纯一在身后唤道,见林牧川头也不回的追了过去,便也懒得追上去,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坐回去继续品茶。 即将走到门口的李落凝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伴随着的还有一道刀锋直奔他而来,低眉一笑,手指轻弹,一颗小石子悄无声息的滚落到林牧川的脚下。 本身就只是试探性的攻击,在踩到小石子时,中心虚晃,手中的刀移了重心,轻轻斩断了李落凝的一缕青丝。见对方毫无反应,身后的林牧川连忙收招,将佩刀收回鞘。 李落凝这才缓缓转过身,一副不知道发生何事的表情,上下打量了一番林牧川,随后拱手施礼道, “想必这位就是林将军,在下李落凝,是太子的授课先生。” “见过李太傅。” 林牧川回礼道。 “不知林将军找在下可是有事?” “我...” 林牧川刚刚脑子里光想着按照皇上的安排,试一试李落凝的伸手。却忘了给自己设计台词,这会儿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李落凝双唇轻抿,轻声道,“得知将军从边关归来,太子今日的课程以提早结束,将军这是打算离开了?” “我听闻先生曾在司马祭酒门下呆过几年,久闻司马祭酒文武双全,我林牧川是个武将,自然是不懂得什么诗词歌赋,不过倒是很想与先生切磋一下,不知先生能否赏脸?” 林牧川干脆单刀直入问道。 李落凝有些无奈的浅笑道, “司马先生文武双全属实不假,但在下不才,学的都是些书本上的知识,这若说是身手,怕是要让将军失望了。将军作为承桑国第一勇将,想必即便是司马先生本人,也只能在将军手下走上几个回合而已。” 正在两人交谈之际,身后传来了林淮初的声音, “哥!你在哪干嘛?” 只见林淮初一边喊着一边跑了过来,准是猜到自家大哥又是武痴上头,连忙上前阻止。 “先生,这是我大哥,是个只懂得带兵打仗的武将,您莫要将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林淮初连忙替自家哥哥解释道。 李落凝微笑的点了点头,并不介意。 林淮初用力的撞了一下林牧川,低声说道, “大哥,霁云很喜欢这个先生。你最好不要找他的麻烦。” 见没有别的事,李落凝拱手道, “若是没有别的事,那在下就不打扰您兄弟相聚,告辞。” 说罢便转身离开。 林牧川仔细段想着李落凝离去的背影,心想道, “此人足下虚浮,绵柔无力,气息紊乱,手掌细白,的确不像是个练武之人。” 京都城内,醉仙楼。 三楼雅室,木槿伶与承桑漠对视而坐,递过手中的茶调侃道, “漠兰王爷如今连逛个青楼都喜欢如此的大张旗鼓,这是生怕全京都城的人都不知道您来光顾我不成?” “谁能想倒名扬江湖的追月阁,阁主竟然会是京都城内的一个青楼小倌儿?”承桑漠接过茶,用极其细微的声音道。 木槿伶寓意深长的看了一眼承桑漠道, “我能有今日,还不是多亏了王爷的照拂。” 当年上官纯一以为假死一事瞒天过海的骗过了所有人将木槿叙白送出成去。但是以承桑漠对木槿叙白的了解,即便知道林牧川派的那几个人起不了什么作用,于是派了自己的人时刻盯着他。 果然不出所料,没多久便发现木槿叙白开始悄悄筹备,有想要返回京都的迹象。承桑漠深知他不可能轻易放弃,但当时的木槿叙白却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加上萧家的人似乎是看出了假死一事的破绽,正在四处搜查他的下落。 不得已,承桑漠动用自己在江湖中的关系,将少年木槿叙白丢进追月阁。本想着只要有一个地方能够保住他的性命便好,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来日方长。有追月阁这棵大树,萧家的人即便知道他还活着,也是无可奈何。可谓是一举两得的办法,却没成想木槿叙白竟然只用了短短五年,就坐到了阁主的位置上。 “你不恨我?” 承桑漠问道,其实当年他也犹豫过,毕竟追月阁可不是什么养闲人的地方,以木槿叙白当时的性子怕是要免不了在里面吃些苦口。 木槿伶嘲讽道, “恨,怎么不恨,你们承桑家的人,怕是不必萧家的人干净多少。不过我还要感谢漠兰王,若不是你当您将我丢给追月阁,恐怕也没有今日的木槿伶。” 承桑漠喝了一口茶,问道, “既然你都计划好了,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木槿伶轻轻吐了一口烟,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道, “不急,我既然能活下来,那么我与萧家之事,还是要慢慢消磨才有意思。” 承桑漠压低了声音警告道, “追月阁素来不掺和朝堂之事,你这么做怕是不合规矩。” 木槿伶毫不在乎的轻瞥了一眼,一只手拖着下巴看着眼前的承桑漠,片刻轻笑着问道, “我与萧家之事,应该算是私仇,也不算是坏了规矩。只不过...王爷这一副病恹恹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本王的事,不牢你操心。” 木槿伶表情嘲笑,一只手指挑起自己额头的发丝,绕在指尖,眼神里略带玩味的说道, “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要知道,当年我也只不过是一名风客,为了救王爷可是被罚了七十多鞭,差点丢了半条命呢。如若不是我及时出现,你怕早已是一滩血肉模糊的躯体了。”木槿伶言语里带着几分嘲讽之意。 当年在追月阁,还是风级刺客的木槿叙白,听闻了萧家春季围猎的计划,私自外出在深林里救下与伥鬼搏斗的承桑漠,并且顺水推舟的给他出了这装病的主意。 “我今日到醉仙楼来,就是为了让明眼人以为你身后有本王这棵大树。我漠兰王的势力虽不及追月阁,但在至少在京都可以帮你免了那些杂鱼烂虾的打扰。”承桑漠说道。 “那就多谢王爷美意了。” 皇宫内,皇后寝殿, 阳齐公主正在皇后这里做客,顺便带来了些林牧川从漠北带回的干果茶点。 “皇后近来神色不错,可是那新进宫的医师开的方子起了作用?” 阳齐公主问道。 萧皇后垂眸一笑,应道, “那个市井大夫倒还算有些本事,还多亏了他,本宫这身子才逐渐好转。刚好听闻他先前曾在司马祭酒门下带过一阵子,霁云的上一个太傅突然告病回乡,我便叫他来顶替。” “我经常听淮初提起这个新来的先生,好像与之前的太傅大有不同,我承桑国还真是不凡,就连一个市井布衣都有如此的本事。”阳齐公主感叹道。 说到这,萧皇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茶,忧心忡忡道, “霁云这孩子,生性软弱,做事优柔寡断,平日里也没有其他人那般勤勉,更是个练不得功夫的娇柔身子。我真担心这日后若是继承大统,恐怕难当大任。” “太子尚且年幼,更何况如今皇上身体康健,皇后何须如此多虑呢,日后还有的是时间慢慢教。淮初那孩子,若不是有他大哥经常派人看管着,怕早就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这文采学识怕是不及太子半分。” 阳齐公主回应道。 “哎,霁云这孩子,没能继承他父皇半分魄力,倒是把所有缺点都留在了身上。平日里不是对那些畜生感兴趣,就是喜欢侍弄些花草,一点皇子该有的样子都没有。还是你家牧川好啊,能文能武年纪轻轻就已经身经百战,这才是我承桑国的栋梁之材。“ 萧皇后夸赞道。 太子府上, 承桑霁云,上官纯一,林牧川,林淮初几人正围坐在凉亭内,屏退左右只留下多公公在一旁伺候着。 “牧川哥,父皇这次怎么突然召你回京?” 承桑霁云问道。 “哦,也没什么要紧事,说母亲近来身体不好,让我日后常伴左右多多照顾。” 林牧川回道。 “那也就是说,大哥你以后都不用走啦?”一旁的林淮初瞬间兴奋的问道。 上官纯一打趣的问道, “小淮初,你平日里不是最怕你大哥回来,怎么一听说他不用走,反倒是这么开心?” “我...我这不是替母亲高兴嘛,纯一个,你少胡说。再者说,大哥以后能留在京都,我们兄弟几人不是还能多聚一聚,是不是大哥?” 林淮初笑道。 “我看你啊,是巴不得我不在身边,省得有人管着你。” 林牧川撇了一眼赔笑的林淮初,没好气道。 承桑霁云问道。 “那边疆那边怎么办?总还是需要有人守着才放心吧?” “皇上已经从兵部调遣了一只军队过去,过去几年里,边疆都相安无事,想必只要有军队驻守看着便是。赤麟骑兵驻守多年,也该是时候回京休息一阵子了。” 林牧川一五一十的将之前在御书房的事情重复了一边。 听到这,上官纯一不仅陷入了思考,心中暗道, “赤麟骑兵驻守多年,对边疆一切甚是熟悉,皇上为何好端端的派一支新的队伍前往驻守?” 林淮初举杯道, “纯一哥,想什么呢?我哥能留在京都,这可是好事,还不赶紧喝一杯?” 上官纯一从思绪中抽出,温柔一笑道, “是该喝一杯,一来是庆祝牧川归京,二来...算是,祭奠一下你小子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你!纯一哥,你就不能说点高兴的事?再说,我大哥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有什么好祭奠的。” 林淮初一脸讨好的扯了扯林牧川的衣袖,像极了一只乖巧讨摸的小狗。 承桑霁云忍不住偷笑,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林淮初,最怕的就是他大哥。往年只有过年才会回来几日小住,再或者三两年才有一次常住的假期。没有林牧川在身边,林淮初像极了混世小霸王一样,虽说平日里在宫中还算是所收敛,但只要一出宫就差在街上横着走路。 “哦?” 上官纯一只是意有所指,坏笑的看着林淮初、 似乎是做贼心虚,林淮初慢慢的放下手中的酒杯,一脸讨好的看着一旁的自家大哥。 林牧川当然知道上官纯一是在故意逗他,倒也是配合着演戏,故作严肃的挑着眼尾看着林淮初,质问道, “哦?听这意思,你小子是有事情要跟我坦白啊?” 看到林牧 7. 祈福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深夜,萧皇后寝宫内, 已经熄灯的寝殿内,传来有人低语的声音, “娘娘,那个李落凝的背景属实查不出什么来。并且自他进宫以后,与上官家便再没有了联络。” 黑暗中一个身影,单膝跪地禀报道。 幔帐中的萧皇后披着头发,身着一席月光睡袍,退去珠钗锦缎的修饰,此刻的萧皇后眼神里更多的是狠毒。 “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市井大夫?” 萧皇后暗暗道,随即又问道, “那个头牌查的怎么样了?” “回娘娘,此人如今花名木槿伶,确实就是当年木槿家的余孽。如今在醉仙楼做了头牌小倌儿。,云青郡王和漠兰王都是他那里的常客,小人曾派人暗中试探过他几次,可是.....” 黑衣人欲言又止道。 “可是什么?” “可是,我们派去的人连醉仙楼都还没有接近,就莫名其妙的不见了踪影。想必这木槿伶背后定是有更强大的势力在暗中保护着他。” 黑衣人继续说道。 “连一个青楼小倌儿都摆不平,本宫养你们这群废物还有何用!” 萧皇后气恼道。 “娘娘息怒,是属下办事不力。”黑衣人连忙道歉道。 “罢了,他既然能回来,这背后肯定是有高人相助。我倒要看看,这个木槿家的小书生打的是什么算盘。” 萧皇后揉了揉额角说道。 “皇上驾到。” 门外突然传来声音,随即灯火通明。 萧皇后使了个眼色,黑人便从后窗悄无声息的翻出去,萧皇后随即上前将窗户关上,随手扯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迎了出去。 “参见皇上。” 在踏进寝殿的前一刻迎到了承桑北昆。 “嗯,起来吧。” 承桑北昆看上去很没有精神,应了一句便朝着萧皇后的床榻走去。 萧皇后跟在身后,瞧了瞧略带疲倦的皇上,关切的问道, “皇上今日这么晚了,怎么想着到臣妾这来?” 承桑北昆挑了挑眉,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道, “朕的后宫就你这么一个女人,不到你这里来,还能去找谁?” 当年萧家助承桑一族登上王位,条件就是日后娶萧家长女为后,且此后不得纳后宫。这么多年,但凡是让承桑北昆动过半分心思的女人,不久后都会消失不见。久而久之的,承桑北昆便也就倦了,不再提及此事。而萧皇后入宫以来,也只生下了承桑霁云一个皇子。 萧皇后自然是听出了承桑北昆的挖苦,只能带撒娇的语气说道, “皇上对臣妾的独宠,臣妾自然是记在心上。不过,臣妾看您今日这神态,怕不是近来又在忙着批折子,没休息好?” “你倒是懂得察言观色,朕近来确实睡的有些不好。夜晚只要入睡,就会梦到御书房门外有人啼哭,甚是叨扰,就想着到你这来休息一下,图个清静。” 承桑北昆侧卧在床上,闭目养神道。 “皇上莫不是...?” 萧皇后小声道。 承桑北昆缓缓睁开眼,神情复杂,叹了口气,道, “已过去多年,不知道他是否还在怪我。” 翌日清晨,李落凝刚走进书房,便看见承桑霁云背对着门口跪在地上,不禁有些不解的蹙眉问道, “太子为何跪着?” 承桑霁云听到声音,这才缓缓起身,给李落凝行礼后解释道, “父皇近日时长休息不好,噩梦缠身,难以安然入睡已有数十日。母后命我每天晨早提父皇祈福,以尽孝心。” 李落凝看了一眼蒲团上深深的印记,想必霁云太子已经在这里跪了许久。他平日里早课的时间本身就要早一些,如今又要祈福怕是连觉都没得睡了。 李落凝心道, “萧太后先前之所能让我如此轻易的留在霁云身旁,怕是想要看看上官家究竟下的如何一步棋。她既然能够如此轻易的换掉上一个太傅,必然能轻易的换掉我。若是想要留在宫中常伴霁云身边,确实得找个理由被重用才是。” “太子可知道,皇上每日梦里都发生何事?” 承桑霁云想了一下,说道, “听守夜的太监们说,父皇整日觉得御书房外有人啼哭,起初大家都以为是猫,但后来发现只有父皇一人能听到这啼哭声。更奇怪的是,凡是在御书房伺候的宫女们,一个接一个的生病,但只要不在御书房伺候,就没事。” “是祟鬼。” 李落凝心里道。 “先生问这个干嘛,难不成先生有办法?” 承桑霁云问道,而后又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听闻静远寺的祈福锦囊有保平安的作用,想着过几日替父皇求一个来。” 醉仙楼里, 上官纯一与木槿伶正在对弈,木槿伶捏着白色棋子,良久,浅浅一笑似乎是看出了破绽,将一子轻轻落下道, “上官公子,承让了。” 上官纯一看了看棋盘,抿了抿嘴,不服气道, “都过了这么多年,我的棋艺依旧不如你。” 木槿伶偏身从榻上下来,来到桌旁坐下,一边倒茶,一边说道, “你今日明显有意让我,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见木槿伶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上官纯一也走了过来,坐在对面表情认真说道, “我想借你追月阁为我查一个人。” 木槿伶看了他一眼,垂眸叹了口气道, “查不到。” 上官纯一疑惑道,“我还没说是谁呢,你怎么就说查不到。” “还能是谁,小太子身边新来的那个太傅呗。” 木槿伶捋了捋头发,捻起一旁的烟袋道。 “这你都知道,消息还真是灵通。不过,这人怎么会连你追月阁都查不到?”上官纯一有些不解道。 “我追月阁虽说是靠着贩卖情报为生,但有时候也有这接不了的买卖。你说的这个人,我早就替你查过了。整个追月阁都没有他的半点相关消息。” 木槿伶表情带着些许无奈,他的确花了大量人脉去查李落凝,但除了查到一些基本信息,几乎什么其他背景都没有查到。 “连追月阁都查不到,那这个人?” 上官纯一不由的有些紧张。 “那这个人,要么就是盗用了别人的身份,要么就是个真正隐居多年的高人,已经多年不过问凡事。” 木槿伶补充道。 “如果他是有意接近霁云,岂不是很危险?” 上官纯一问道。 木槿伶撇了一眼上官纯一,鼻音轻笑道, “你这个表哥,管的还真多。人家父皇母后都没说什么,你怎么还跟着瞎操心?再说,人是你老爹送进宫的,你就是不相信他,也总该相信你爹的眼光吧?” 听到木槿伶这么说,上官纯一的眼眸突然暗了下来,声音低沉道, “你不常出入宫中,不知道这其中缘由。霁云虽身为太子,但成为储君却是他最不想做的事。为了不让皇上和皇后失望,这些年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强迫自己变成另一个人,他如今做的所有事,都是身为一个皇室储君该做的事,而不是承桑霁云想做的事。我虽不是他的亲哥哥,可也算是看着他长大。我现在都不记得霁云上一次开心的笑是什么时候。” 上官纯一说罢,饮了一口茶,声音里满是无奈和心疼。 他属实是太了解承桑霁云,也是眼睁睁的看着皇上和皇后将他可以的规划到怎样的一条路上。而自己因为这个身份,能护他周全的事也十分有限,故此总是想要为他做更多的事。虽然承桑霁云不说,但他这个做兄长的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看着长大的这个小太子,宛如一盏漂亮的琉璃灯,周遭烧制的火烧的越旺,破碎的声音就越清晰。 木槿伶看着一旁出神的上官纯一,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既然查不出来,又不确定,那试试不就知道了。” 皇宫内,御书房, “启禀皇上,霁云太子求见。” 公公禀报道。 “嗯?霁云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宣他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霁云啊,你怎么这个时候来求见,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承桑北昆问道。 “回父王,儿臣听闻近几日父皇有些夜不能寐,特从先生那里求了些龙骨香,先生说有助眠安神的效果。” 承桑霁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双手拖着说道。 “你说的是那个李先生?哦,对,朕记得他是个药师,云儿有心了。” 承桑北昆点点头道。 一旁的太监将装着龙骨香的盒子呈上来,承桑北昆看着这个崭新精致的盒子问道, “云儿,这盒子...是你亲手所刻?” “...是。” 承桑霁云有些底气不足的回道,他本没打算告诉父皇盒子的事,怕的就是再像母后那样在面前摔的粉碎。 承桑北昆将盒子托在手里,反复看了几遍。 “嗯,不错。雕工细致精美,确实下了不少功夫。” 承桑霁云先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父皇刚刚夸赞自己,连忙谢恩, “谢父皇夸奖。” 承桑北昆将盒子递给身旁的太监,眼里带笑的问道, “懂得体恤孝顺父母,我云儿如今是长大了。说吧,想要什么奖赏?” 承桑霁云今日来确实有所求,这个礼物也是李落凝给他出的主意,果然不出所料,皇上会问,于是道, “父皇,儿臣想要...出宫...一日。” 说到后面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就连他自己也不确定父皇能不能答应。 “出宫?” 承桑北昆倒是对这个请求感到有些意外,继续问道, “云儿,怎么就想到要出宫了?” “回父皇,儿臣想要去一趟静远寺,为父皇祈福。相传静远寺诚心祈福的锦囊很是灵验,儿臣想去求个保佑父皇身体康健的锦囊。”承桑霁云回道。 承桑北昆不由得感到些许欣慰,自那个新太傅来了以后,承桑霁云的性子似乎变得更为开朗,脸上也逐渐有了笑容,于是道, “难得我儿有如此孝心,朕甚是感动。这出宫的事,朕准了。” “谢父皇。” 承桑霁云高兴的眼睛瞬间亮了,连忙叩谢道。 “不过,你不能一人前往。要让纯一和牧川跟着你一同前去,朕才放心。 ”承桑北昆叮嘱道。 “是,儿臣领旨。不过,父皇,母后那里...” 承桑霁云喃喃道。 “你母后那里,父皇去说。就说是静远寺方丈请你去习佛法,去吧。” 承桑北昆难得宠爱的看了看承桑霁云应允道。 “儿臣,谢主隆恩。” 几日后的京都城郊外, 承桑霁云同上官纯一,林牧川和林淮初骑马一同前往静远寺的路上。 “霁云,你是怎么说服皇上让你出宫的,萧皇后能同意吗?” 林淮初问道。 承桑霁云难得出宫,心情甚好的面带笑容回应道, “父皇说,就说是静远寺方丈找我去研习佛法,母后便不会拒绝。” “厉害啊,让皇上帮你一起诓骗皇后。”林淮初惊叹道。 承桑霁云连忙捂住林淮初的嘴,“说什么呢!我哪里有诓骗母后。我去静远寺,本身就是去给父皇母后祈福的,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了味道。这要是给母后听了去,我怕是以后都别想出宫了。” “哎呀,你紧张什么,我们现在是在宫外。再说了,我说的是实话,你这就今日出来一次,说是研习佛法。萧皇后又不是傻子,日后定会发现端倪,到时候不是更麻烦。” 林淮初擦了擦嘴提醒道。 承桑霁云属实没有想那么多,被林淮初已提醒,这才后知后觉的觉得有道理, “似乎,是这个道理。那怎么办啊...” 鬼灵精怪的林淮初在一旁想了想,一脸坏笑道, “你干脆就和方丈来个约定,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来静远寺研习佛法。这样你岂不是每个月都能出宫两次。” “这能行吗?”承桑霁云有些没底气道。 “怎么不行,静远寺的方丈本就那么好说话,你去和他说说不就成。” 承桑霁云有些犯难,一来是自己对佛法并不熟悉,二来自己也不是个能说会道之人。 承桑霁云低声道, “淮初,我怕是不行。你也知道,我这嘴不是会哄人的...” 林淮初似乎早就为他想好了人选,朝着上官纯一的方向使了个眼色道, “你是不 8. 祟鬼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没有理会身后之人,上官纯一已到了木槿伶的房门口,抬脚便踹掉了木槿伶雅室的一扇房门。 听到声音房间内的承桑漠和木槿伶双双抬头,看着飞出去的半扇门和怒气冲冲走进来的上官纯一。 “上官公子,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怕他冲动,木槿伶率先开口道。 上官纯一这才注意到房里的承桑漠,冷哼道, “漠兰王,别来无恙啊。” 承桑漠面无表情的看着上官纯一,良久才缓缓开口道, “云青郡王大清早就这么大的火气?” 自那件事之后,承桑漠便总是处处与承桑霁云作对,更是多次当众对承桑霁云恶语相向,上官纯一自然和他不对付,没好气的讥讽道, “漠兰王好兴致啊,都这幅残破身躯了,还不忘了逛青楼?怕是有些力不从心吧?” 承桑漠倒是垂眸撇笑,随即道, “本王的身体不劳烦云青郡王挂念。” 两个人的阴阳怪气,让一旁的木槿伶属实有些无奈,只能倚着额头靠在一旁看戏。 “我看王爷还是多花些时间,在府上调理身体最好。” 上官纯一回怼道。 承桑漠只是轻轻敲了敲桌子,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叹了一口气道, “云青郡王说的是,本王也该回去了。就不打扰二位叙旧了。”说罢便起身离开。 上官纯一撇眼看着承桑漠离开,停了片刻才转过头,满是愤怒的直奔木槿伶而来。 木槿伶还没有察觉到上官纯一的目光,正垂眸把玩着手上的烟袋,只觉得衣领一紧,便被上官纯一从中厅一路扯到了后面的内室,瘦弱的神情被微微提起,重重的推撞在墙上。 “木槿叙白,你疯了,拿毒箭去试探他。若是伤了霁云怎么办!” 上官纯一的声音低沉,仿佛下一秒即将爆发出火焰般可怕。 木槿伶不以为然,翻眼看了看上官纯一,声音轻柔妖媚道, “做戏做全套,是你叫我找人试试他的。怎么?不满意吗?” 上官纯一这才一把推开木槿伶,后退两步有些头疼的捏了捏山根,质问道,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他会及时赶到救下霁云?” “不确定,不过,他还是到了,不是吗?” 木槿伶一脸无所谓的回应道。 “你!若是他没有及时赶到,此刻躺在榻上受伤的便是霁云。你想过没有?”上官纯一愤恨的道。 木槿伶整理着领口,自顾自的从内室走到中厅,捡起自己掉落的烟袋,放在手里一边把玩一边道, “这个我自然是想过的,不过此人自称是个是药师,若是连个小小的金蝎毒都解不了,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更何况,你本就想知道他对霁云是否危险。若真是霁云中了毒,他不救,那此人便更留不得。” 上官纯一虽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对于他拿承桑霁云的性命来冒险,始终有些生气,警告道, “你早就把霁云可能会受伤计划在试探里面!我不管你此次回来会对萧家做什么,总之我警告你,不可伤害霁云半分,否则别怪我不念及同窗之情,对你不客气!” 木槿伶倒是完全不在乎的笑了笑,细软的手掌在上官纯一的胸口处拍了拍,柔声回应道, “知道啦,知道啦!我断然是有一百个胆子,不会动你那个心肝宝贝太子弟弟,上官公子放心便是。” 上官纯一这才勉强卸了心中的火气坐下来,刚拿起桌上的茶杯,想起这可能是承桑漠喝过的,嫌弃的放到了一旁。 木槿伶见状忙走过来,拿了个新的杯子又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声音讨好道, “好了上官公子,此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若日后我再有何计划,提前知会你便是了。这次算是我的不是,给你赔罪如何?” 上官纯一没好气的撇了一眼木槿伶,接过茶杯道, “下不为例。” 木槿伶又凑了凑前,脸上多了几分微笑的问道, “皇上那里,你打算如何交待此事?” 上官纯一属实是太了解木槿伶,知道他既然计划,必定十分周全,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我都说了做戏做全套,城北五十里,有一家名为来友的客栈。名义上是客栈,实则是萧皇后手底下的一支暗卫,专门负责搜集京都情报。我呢,好人做到底,人赃并获都替你绑好了,你叫牧川带一队人过去解决了便是。先前的毒盐和刺杀小太子都是他们做的,是一只来自北,漠,的刺客商队,已经被林将军,就!地!正!法!” 木槿伶一脸得意的点了点手指,字正腔圆道。 上官纯一听着木槿伶的安排,不由得哼笑道, “你倒是会一箭双雕,是算好了萧皇后不会就此彻查此事?” “萧家这么多年来,暗地里养了多少势力,皇上不会不知道。京都城外的暗部人数本就不多,大多都在追月阁的掌控之中。距离皇宫最近的暗部就在这间客栈内,若是能利用此事折了他们萧家在城中的暗卫,无论这事儿是不是真的,皇上都会希望他是真的。” 木槿伶胸有成竹的笑了笑说道。 木槿伶算的果然没错,承桑北昆在听到事情原委后,只是告知承桑霁云此后出行要格外小心,又赏了李落凝救驾有功,便就此作罢。 几日后的御书房外,承桑霁云正打算给父皇请安, 在转角处撞见刚刚从御书房出来的承桑漠,二人迎面而来,承桑霁云低下头不敢与承桑漠对视。 承桑漠走到霁云身旁,刻意停下来脚步,撇眼瞧着一旁的太子,出声道, “霁云弟弟如今好大的架子,做了太子之后,见了面连招呼都不打了?” “漠...漠哥,皇兄。” 承桑霁云只是低着头,轻声唤道。 “太子还是唤我漠兰王比较好,我可担不起你那一声哥哥,毕竟如今满朝文武都认为,那日宫外遇刺,是我派人对太子殿下,痛.下.杀.手。” 承桑漠俯身缓缓靠近低着头的承桑霁云,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重音。 原来今日一早皇上召他入宫,是询问太子刺杀一事,试探他对此事知道多少。 承桑漠虽然长在京都,但在所有人心中,但凡任何一点同北漠有关系的事情,都和他脱不开干系,只是因为他的生母是北漠公主,而他身上留着北漠一般的血脉。 因为当年一件事,承桑霁云在面对承桑漠时,总是觉得无比愧疚。毕竟所有人都说,是他的母后害得原本可以在马上驰骋的承桑漠,如今就连多走几步都咳嗽不止气喘吁吁。承桑漠恨他,也是情理之中。 “我....。” 承桑霁云有些委屈的红了眼眶,毕竟承桑漠曾经是他最亲近的人。如今怕是这宫墙内最为厌恶他的人,每每想到这事,承桑霁云的心上都仿佛被人扎了一枪。 没有理会一旁低头委屈的承桑霁云,承桑漠轻哼了一声,看也不看的便离开了。只留下承桑霁云一个人站在那里,努力的平复着心里委屈的情绪。 而这一切被不远处的萧皇后宫里的一个太监看了去,不多时便传到了萧皇后那里。 “皇上认为是承桑漠做的?” 萧皇后听着太监的禀报,自言自语道。 此次刺杀,太子虽说没事,但萧皇后属实是损失了一支精锐暗卫队伍。表面上来看皇上因此事怀疑到承桑漠,或许是多少动摇了他在皇上心中的位置。但实际上却是让萧家吃了个说不出的哑巴亏。 萧家组建这只暗卫客栈在京都潜伏多年,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被上官纯一和林牧川给误打误撞的斩了?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此事若不是承桑漠做的,那又会是谁能如此轻易就查到她萧家暗部所在地方? “把这个交给采买的太监,叫他立刻出宫去置办。”萧皇后指了指一旁桌上的信件,吩咐道。 御书房内,承桑霁云将从静远寺里求得的香囊献给皇上。 “霁云啊,此次静远寺一行,可谓是有惊无险。日后要多加小心才是,我已任命林牧川为你挑选贴身护卫,日后你若是再出宫,势必要陪伴左右,知道吗?”承桑北昆语重心长叮嘱道。 “父皇不怪我?” 承桑霁云有些意外,父皇不但没有禁止自己出宫,反倒是给自己配了护卫。 “云儿何罪之有啊?”承桑北昆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回应道。 听到自己并未因此事被禁止出宫,承桑霁云的心里多少还是很高兴的,随即说道, “这静远寺的祈福锦囊属实灵验,父皇乃九五之尊,本不应受邪祟叨扰。方丈叮嘱我要将这锦囊挂在帐上,便可以实时保佑父皇身体康健。” 承桑霁云恭敬的说道。 承桑北昆看似漫不经心的突然问道, “你去静远寺祈福,可是那李先生的主意?” “不是的,此次前去静远寺,若不是先生舍命相救,怕是今日倒在榻上之人便是儿臣了。” “嗯,朕知道了。云儿,你此次前行也受了惊吓,我命人准备了你最爱吃的桃花酥,另外同你母后那替你说得三日休沐,你好生休息。” “谢父皇。” 待到承桑霁云走后,承桑北昆的面容忽然变得严肃,垂眸沉思许久,这才唤来一旁的太监,低声吩咐道, “宣李落凝进宫。” 待到李落凝抵达御书房时,已经天色渐晚,宫墙内偶尔会见到提着灯笼路过的宫女太监。 一路被指引者来到御书房门口,小太监示意他稍等片刻,便前去禀报。 等在门外的李落凝左右瞧了瞧,确定四下无人,这才双指运力,在眼前轻轻划过。 再次睁开双眼,李落凝眼中所有的事物便唯有黑白灰三色。 看着御书房周围的环境,李落凝心道, “祟鬼存在素来多种多样形态依附在不同地方,但能让祟鬼一直围绕着一个地方作怪的,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将含冤之人的骸骨安置在附近。声音虽说是在御书房附近,但房屋内有神灵守护,一般的祟鬼不可能轻易进入,但如若将骸骨与想要复仇之人的物品一同埋在附近,便只有此人能够听到和看到祟鬼。” 正想着,便听得小太监叫他进去。 御书房内,承桑北昆看着面前的李落凝,上下打量一番后问道, “李先生既懂得药理艺术,又能入得了司马祭酒的门下,学识渊博自然是不在话下。只不过这医理,不知是师出何处啊?” 李落凝回应道, “回皇上,草民才疏学浅,所懂之事怕是不及司马先生半分。医理习得更不过是一些江湖巫医之法,不值一提。” “巫医?朕倒是听闻这医师的先祖们,几乎个个都是先有巫医,后有大夫。这么说来,你还懂巫?” 承桑北昆问道。 李落凝回应道, “草民不懂巫术,但确实对玄秘阴阳略知一二,想必皇上深夜找我前来,是因为太子殿下提到的梦魇一事。” ”承桑北昆自然是知道李落凝的用意,问道, “哦?如此说来,以你所见,朕这些时日的梦魇,所因何事啊? 李落凝这才抬头,在房间内环视一周,在他的眼中,身旁周遭所有都是黑白灰的颜色,唯独窗边的一棵盆栽正放着硕硕的诡异红光。随即便走上前去,将盆栽上的一节折断,转回身问道, “皇上近些时日可是有动土?” 这倒是将承桑北昆问了一愣,这皇宫动土施工,那可是大事,且不说他自己不知道,即便是真的动土,也应该看得到才是,回应道, “这皇宫内院不曾动土。” 一旁的太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走到承桑北昆耳边轻声道, “皇上,御书房后您命人新开的那片菜地。” 承桑北昆这才想起来,前几天确实命人在御书房后面开了一片小菜地,平日里批阅奏折累了还可以在那里歇歇,补充道, “不过倒是在御书房外开了片菜地。” 李落凝举着手里的一节盆栽问道, “此物,可是近几日才搬到这御书房的?” “李先生好眼力,这太平花可是罗刹国的贡品,前些日子才搬到御书房里摆着。皇 9. 酒楼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冷风瑟瑟,雨雾绵绵,竹林深处由远及近,急促的脚步声中夹杂着慌乱。 “追~别让她跑了,主子有令,杀无赦。” 月影下,依稀能够看到一个女人正拼命的奔跑,身后一群身影穷追不舍,手中的刀剑映射着冰冷的寒光,寂静的竹林内响起的脚步声宛如一道催命符,跑在前面的女人慌不择路,□□的双脚上看不清是泥是血,手臂上满是伤痕,漆黑的树林里看不清前面的路,女人一不留神被绊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往这边跑了,快追!” 领头的人指着女人摔倒的方向喊道。 想要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的女人,脚下一软再次踉跄的先写摔倒,这才发现,自己刚刚那一摔扭到了脚。身后追来的人声越来越近,女人的脸上满是惊恐与慌乱,努力支撑着躲到一旁的矮竹丛中,寻求暂时的隐蔽。 “真的逃不掉了吗?”女人心中暗叹。 天空不切时宜的下起来雨,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女人绝望的在地上缩做一团,身体看止不住的颤抖,不知是害怕还是太冷。 就在女人倍感绝望之际,只觉得面前忽然落下一道身影,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面庞,只听得耳边传来温柔的一句话, “跟我走。” 只觉得手腕被握住,整个人很轻松的被从地上拉起来,随后脚下一空。身后追捕的声音渐行渐远,过了许久,二人落在一处高崖的山洞内。许是惊魂未定,在脚下着地的瞬间,女人本能的推开刚刚救他的人,惊恐的跑到一颗石头后躲着。 过了好久,才敢慢慢探出头来查看,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了好久,这才看清楚那人的面庞,惊愕道, “你是?......公子!” 城内中街, 人声鼎沸,花天锦地,两旁边茶楼不时飘来奇妙的香气。店小二端着酒壶灵巧的穿梭在客人之间,酒楼里不时传来杯盏碰撞,豪迈猜拳的爽朗笑声。 看着身旁不时遇到的异国风情,和街道上熙熙攘攘看热闹的人群,承桑霁云忍不住问道, “淮初,城内今日怎么如此热闹?” 林淮初原本注意力全在街道两旁商贩身上,一边走一边嗑着瓜子,时不时看着摊贩手上的东西,听到承桑霁云问他,丢掉手里快要吃完的瓜子,拍了拍手一脸得意的说道, “这不是马上中秋节了吗?每年这个时候,许多商队从罗刹国而来,说是来咱们京都进货,罗刹国人出手向来阔绰,百姓自然是会搬出压箱底的好东西,希望能在这时候好好的赚上一笔。” 承桑霁云不由的蹙眉,疑惑的指了指不远处的城门问道, “罗刹国的商队?按理来说,应该有人入宫去拜请通关文牒才是,怎么这些人看上去都是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的?城门口的官兵也不见阻拦,查阅?” 林淮初倒是不以为然道, “罗刹商队每年都会来京都进货,他们的月光诞与我们的中秋节是同一天。两国素来有往来,走动的多了,自然就不用每一次都到皇上那里去要通关文牒。况且罗刹国的商队最多也就带上个两到三天就走,只要是十人以下的商队,根本没必要走繁琐的流程。” 承桑霁云点点头,但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道, “这样确实可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但也很容易让一些有心之人利用这几日混入城中。” 林淮初倒是不以为然,回道, “城内平日里有我大哥在,哪个不长眼的敢闹事?怕是没听说过我林家的本事不成?” 二人正说着话,林淮初就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清脆柔和的银铃声,伴随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承桑霁云顺着林淮初看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着薄纱红衣的女人,带着面纱缓缓走进了前面的醉仙楼。 “哇,醉仙楼这是又来了新的舞姬!看这装扮,怕不是特地从罗刹国挑选来的吧。”林淮初的眼睛都看直了,感觉下一刻口水便要流到地上。 “醉仙楼?” “你竟然不知道醉仙楼?”林淮初这才擦了擦口水,转头问道。 “那是?酒楼吗?” 林淮初顿时坏笑的凑了过来,神秘兮兮的说道, “醉仙楼,那个是个好地方。一个能让神仙都醉生梦死的...好地方,走,小爷今儿个就带你好好开开眼。” 说罢便拉着承桑霁云大步流星的朝着醉仙楼走去,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不远处,一个人影正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醉仙楼,二楼兰字号房内, 林淮初一脸享受的喝着酒,面前的桌上摆满各式各样的珍馐美味,几道招牌菜被放在精致的琉璃盏内呈上来,一旁的银色酒壶上镶嵌着几颗明亮的宝石,就连面前的碗筷都是精雕细琢过的摸样。 承桑霁云有些拘谨,刚刚迈入大厅的一瞬间,好几个人就扑上来,像是布袋一样挂在他的肩膀上,又像是乖顺的小猫一样不时的拦住他的手腕。刚刚在大厅停留的片刻,承桑霁云时不时还能感觉到有人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后颈,转头过去查看,却只问到一阵阵脂粉香和一片轻纱从面前一闪而过。这里的每一个人好像都有点过分热情,习惯了宫里每个人对自己的卑躬屈膝,这里的人与之截然相反的待人接物,反倒让承桑霁云有些不自在,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如此多好看的女人和男子。 “淮初,这地方看上去不像是我们平日去的酒楼啊?刚刚楼下的那些哥哥姐姐们好热情啊,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承桑霁云环顾四周打量着房内的布置,装点的虽然不如宫中那样气派,但也看得出是个富贵的地方。一旁的染墨屏风周边漆金的颜色显得过于雍容,就连面前的桌面都画着过于明艳的兰花,似乎生怕显不出这酒楼的庸俗阔气。 “不是吧,霁云,咱们都进来半天了,你还没看明白?” 林淮初惊讶道,他以为刚刚进门看到那种场面,承桑霁云自然就会明白,没成想这家伙还是一脸的不明所以。 承桑霁云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林淮初无奈,朝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一点,而后在他耳旁说着什么。 在听清楚林淮初说了什么,承桑霁云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涨红了脸道, “那不就是青楼!” “嘘~你小点声!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你不丢脸,小爷我还跟着丢脸呢。坐下,哎呀,你快坐下,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林淮初生拉硬拽,勉强将炸了毛的承桑霁云安抚着坐了下来。 “淮初,我们还是快走吧,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 承桑霁云紧张的拉着林淮初道。 “哎呀,我说霁云,你不是要道城中各处体察感受百姓生活,这地方也是百姓生活的一部分啊。再说了,这里是宫外,只要我不说,你不说,其他人是不会知道的。我们在这也不做什么,就是带你看看热闹开开眼,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好多文人雅士偶尔也是会来这里吟诗作对,偶尔放松一下也没什么,你不必那么紧张。来,尝尝这个,醉仙楼里的酒菜可比宫里那些好吃多。” 林淮初安慰道。 三楼的雅室,木槿伶正招待着房内的客人, 一个伙计悄无声息的走进来,在木槿伶身旁耳语了几句。 “我知道了,下去吧。” 木槿伶打发走了一旁的伙计,垂眸抬眼间,嘴角撇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 林淮初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的看了看桌上的杯盘狼藉,抹了抹嘴道, “我吃好了,我们走吧。” “去哪儿啊?” “当然是回去了啊?”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吃饭?” “不然呢?这醉仙楼的炖肉可是一绝,外酥里嫩,滑而不腻,入味三分,哎呀~全城都找不出这个味道。” 林淮初又擦了擦嘴角道。 “这就完了?” 承桑霁云问道,想着这怎么和自己在话本里面看到的剧情不一样呢,像林淮初这样的公子哥,到这种地方,不都是听曲点姑娘才对吗? 林淮初先是一愣,耿直的回应道, “没别的事了,我一般就是来着,吃饱了,就回去了,难道还要带回去一份不成?” 看着承桑霁云有些别扭的表情,林淮初瞬间明白过来,凑近后一脸坏笑问道, “哎哟,霁云你小子学坏了,你该不会真以为,我会带着你在这里....?哎~说,平时时不时偷看过话本子?” “我...我才没有,你别胡说!”承桑霁云有些不好意思,忙侧身掩饰道。 “还没有,你那脸都快跟晚霞一样红了,还不承认。” “你,你住口,我才没有!” “哈哈哈,霁云,你不用不好意思,你这想法属实很正常。不过,你也不想想,我若是真在这醉仙楼点曲儿,要是让我大哥知道,他还不打断我的腿!我今天就是突然想起来,好久没有吃到醉仙楼的招牌炖肉,这才拉着你进来的,想什么呢你。” 林淮初大笑道。 正说着,忽听到传来叩门声,房门被缓缓拉开,一个丫鬟站在门口说道, “听闻林家二公子在此,我家公子请您三楼一聚。” “三楼?你们醉仙楼的那个头牌!” 林淮初惊叹道。 “还请二位公子与奴家移步三楼雅阁,茶点都已备好。” 丫鬟道。 林淮初顿时来了兴致,转身在承桑霁云耳边低语道, “我听说这个头牌可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可不是有钱就能见的。听闻这人最擅诗词歌赋,点茶,抚琴,因此招待的都是些有才之士。今天能特意邀请我们过去,怕是对小爷的才华早有耳闻。”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兰字间的房门,跟着领路的丫头走了几步便来到楼梯口,刚刚抬脚踏上前往三楼的台阶,身后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云少爷!好巧啊?” 听到这声音,承桑霁云不由的心头一紧,脚下的步子顿在半空后缓缓的落下,有些僵硬的转过身去,表情不自然道, “漠...漠哥哥,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来人正是承桑漠,一袭飘飘银发与身上的深紫色锦缎尤为契合,清冽冷峻的五官,一双幽深的蓝色双眸正紧紧的盯着承桑霁云,眼尾眉梢更是轻挑了一下,说道, “我一个闲散王爷,出入这等场所再正常不过。倒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淮初听到声音转过身,刚要脱口而出的“漠兰王”,便被对方投来的冷冽目光吓得生生咽了回去。 “我...” 承桑霁云低着头,像是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虽然自己在这里也没做什么,但这肯定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来的地方,这一点他很清楚,本还抱着侥幸的心里,想要看看这话本子里说的烟花之地,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承桑漠。 没有理会低头发蔫儿的承桑霁云,承桑漠转头看向林淮初,语气冰冷的质问道, “林二公子,你这伴读的是哪一门课业啊?怎么都读到醉仙楼里来了?用不用我派人问问林将军?” 林淮初自知理亏,但却是一脸不服气的没有说话,只是将脸撇向别处。 承桑漠撇了一眼一旁等待二人的丫鬟,说道, “告诉你们主子,本王今日就不过去了。” 而后对身旁的手下吩咐道, “派人送二位公子回去。” 林府内,林牧川愤怒的声音震的连同窗框也跟着一起颤抖, “林淮初!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带着太子去逛青楼!来人,传家法!” 跪在地上的林淮初被吓得一哆嗦,一听到林牧川唤人传家法,更是紧张的呼吸急促,神色慌张连忙解释道, “大哥,我们什么都没做,就只是吃了个饭,真的只是吃了饭。” 林淮初心中暗道, “本想着带霁云见识些不一样的事情,谁能想到会在那碰到漠兰王啊。” 听到大哥要传家法,心里顿感不妙, “林牧川,他那可是驰骋沙场,舞刀弄枪的手,这家法要是真挨在身上,怕是半条命都没了!不行,好汉不吃眼前亏。” “整个京都城有多少家酒楼茶馆你不去,为什么偏偏要去醉仙楼。你平日里不成样子散漫懈怠也就罢了,竟然带着太子一同不务正业,他可是国之储君,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林牧川怒斥道,一把抓过家法直奔林淮初过去。 林淮初不是傻子,知道以林牧川目前这个愤怒,若是这几板子真挨上,非打断自己的骨头不可。瞬间从地上窜了起来,一边跑一边求饶道, “哥,你冷静,你那是战场上拿长枪的手。你这一板子下去,我的腿可就真的断了。” “我今天就是要打断你的腿,省得你再带太子去那种地方,省得你出去丢我们林家的脸。” 林淮初被吓的撒丫子就跑,看大哥这火气,若是在此刻被他抓住,怕是真的会打断自己的腿。来不及多想,林淮初转身朝跑出了房门,这个时候,保命要紧。 “林淮初,你给我站住!”林牧川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我不,谁站住,谁是傻子。” 林淮初回头应道。 身后的林牧川快要被他气死了,再次高声道,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给我滚回来,不然别怪我就对你不客气。” “我就是现在滚回去,你也不会对我客气。哥,你冷静,生气解决不了问题。” 林淮初在院中不断移动着位置,尽可能将自己与林牧川的距离保持在他认为安全的范围以内。 “解决不了问题,但我可以解决你。林淮初,这是你自找的!” 林牧川算是被彻底惹恼,眼见林淮初脚下轻点跳到房顶,下一刻打算跳墙而且出,林牧川抬腿一勾,抓地上的长枪,单手投掷朝着屋顶飞了过去。 林 10. 献舞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母后被我气病了,我真是个不孝的儿子。” 承桑霁云的语气里满是自责,刚刚来收花草的嬷嬷说,皇后今早宣了太医。 李落凝皱眉,有些欲言又止,他在来太子府以前,去过一趟过太医院。萧皇后今早确实宣过太医,但却只是开了几幅平平无奇的药方,与其说是身体抱恙,在他看来更像是平日调理身体的药方。 承桑霁云跪在地上,盯着墙角飘进的一片绿叶,自言自语道, “先生,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养尊处优的太子,国之储君。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不过是替承桑国延续香火的工具而已。母后需要的是一个好皇帝,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儿子,但我也希望得到寻常人家的母慈子孝。有时我犯错,更希望母后可以像寻常人家那样,打我,骂我,处罚我。至少会让我觉得,犯了错,挨了罚,这件事就可以过去了。” 李落凝看着承桑霁云眼里的暗淡,心头仿佛被人狠狠捅了一刀,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无声的用力攥紧。 “先生,书上说,驭才自明 ,驭庸自谦 ,举之勿遗 ,用之勿苛,待之勿薄 ,罚之勿轻。身为一国太子,却如此德行,日后又当如何统领承桑国繁盛?我在醉仙楼虽什么都没做,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本就不应该是一个太子该有的德行。” 承桑霁云说这句话时,脸上没有半分表情,过于平静的语气里满是自责与难过。修长的双眸控制不住的抖了抖,悄无声息的落下一颗泪珠,从眼角的泪痣划过。只觉得心口上被掏了个洞,深到感觉不到疼痛,但是心里空空如也,黑暗寂静的十分可怕。他宁可因为犯错而被处罚,也不愿意一次又一次承受这种毫无声息的心灵被鞭笞。他难过的不是自己去醉仙楼的过错,而是母后对待他的方式。有时候心底里有一个声音,故意教唆着自己去犯错,只是想要得到母后的关注,而不是这样一遍又一遍的折磨着自己的内心。 李落凝明白承桑霁云此刻心里所想,萧皇后用在承桑霁云心里上的折磨,会一遍又一遍蹂躏着他柔软的内心,此时的承桑霁云或许更需要的是一种真正的责罚,一种可以救赎他罪恶感的责罚。 李落凝站在那里许久后深深叹了口气,转身走到房间一侧,取下一旁架子上的戒尺,双唇轻抿,似乎是在下定决心。随后又缓步走到承桑霁云的面前,故意收起了眼里原本的疼惜,表情严厉的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承桑霁云。 承桑霁云的目光由下至上,抬起头眼眶里满是强忍的泪水,下撇的嘴角满是委屈,看着李落凝,这才注意到他手中的戒尺。 “伸手。”李落凝声音平静道。 承桑霁云的眼神里快速的闪过几种复杂的情绪,先是意外,再是本能的畏惧,随后快速的转为一种掺杂着委屈的感激之情,缓缓的抬起双手,掌心向上的停在半空中。 李落凝将戒尺的一段轻轻搭在承桑霁云一只手上,缓缓道, “太子殿下需铭记,无心非,名为错。有心非,名为恶。” 戒尺不急不缓的落下,清脆的拍在掌心,灼热感快速的在掌心散开。承桑霁云细微的蹙眉,眼眸微微抖了一下。 “无心而误,则谓之过。” 又是一下拍在与先前完全相同的地方,白皙的手掌泛起淡淡的红粉色。 李落凝有些不忍,想要简快结束这漫长的责罚,双唇微抿,深吸了一口气,狠了狠心,手中的力道也是加重了几分道, “善改过者,未禁其事,先明其理。” “呃...” 这一下属实是不轻,承桑霁云能明显的感觉到手掌上迅速窜起的灼烧火热,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过虽圣贤不能无。过者之患,不知而以为知。”李落凝语重心长道,手腕翻转手中的戒尺完成了最后一下,问道, “太子,可悟了?” 这最后一下刚好拍在刚刚窜起,正在灼热发烫的肉皮上,承桑霁云紧咬着牙才没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努力的平复疼痛带来的急促呼吸,这才缓缓收回手,应道, “霁云知错了,多谢先生责罚。”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整个皇城里灯火通明,从远处看去,夜空之下仿佛被一层金色的雾气笼罩。 深红色的宫墙之下,来来往往低头疾行的宫女太监,手中的珍馐美味即便借着月光也看得出秀色可餐。今日承桑北昆招待罗刹国使臣,此时的宫殿内金碧辉煌,上百盏烛灯将大殿之内照的灯火通明,就连殿内朱红色柱上的金龙都被映的栩栩如生。 承桑北昆与萧皇后在高台落座,金羽酒樽,翡翠果盘,食如画,酒气香,琴声不断,歌舞升平。 “今日中秋佳节,良宵月色美景,人天佳节盛平,既有爱卿左右相伴,又有使臣前来拜访。我承桑国可谓是一片祥和盛世啊。哈哈哈~” 承桑北昆手托金樽,看得出来今日心情甚是不错。 “难得今日月圆人团圆,本宫以为,这中秋佳节,明月相伴,桂酒相饮,不如借此情景,以此为题,让各位爱卿赋诗一首,以此助兴如何?” 萧皇后在一旁提议道。 听到萧皇后的话,承桑霁云的手不由得攥紧了衣角,心道, “又是这样,母后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这样的机会,将我推到在人前展示。” 承桑霁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即将被推上台展示的羔羊,最好立刻得到所有人的赞美,这样卖羊人才会觉得开心。 承桑北昆倒是十分赞同道, “皇后所言甚好,刚好今日罗刹国使臣也在,咱们不如就来个以诗会友如何?” 上官纯一自然是知道萧皇后打的什么算盘,毕竟这样的事情,从承桑霁云认字开始就时有发生。奈何霁云天生性格内向腼腆,多少都会因为怯场而发挥不佳,每每这个时候,都是自己站出来为他解围。随即便起身自荐,说道, “皇舅舅,这罗刹使臣只有一人,我承桑国诸多才子若是轮番上阵,即便是赢了,恐怕也是胜之不武。不如,就由我一人与使臣稍作切磋如何? “纯一所言有理,既如此就由你来代替承桑国与使臣以诗会友。我承桑国不会仗势欺人,此番比试若是罗刹使臣赢了,朕就将许给你的粮草牛马翻倍。倘若是输了,朕也将再送你百担粮草,以示安慰如何?哈哈哈~” 承桑北昆显然是有些酒醉,信口开河的条件让台下所有人都心中一惊,毕竟罗刹使臣还没有提出此次前来的条件,这么早就说会翻倍,属实是有些不妥。上官锦硕更是欲言又止,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多谢皇帝陛下慷慨相赠,那我罗刹国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罗刹使臣应道。 承桑霁云刚想偷偷松口气,便听到萧皇后出言阻止, “既然是两国之间切磋,自然要让罗刹使臣看到我国的诚意。纯一虽为皇亲国戚,但毕竟没有朝臣品级的郡王,若是传出去,还不得说是我承桑国对来往使臣不重视。此等关乎两国来往之事,倒不如由储君出马,以此以表我国同罗刹国长久结交的重视。” 承桑霁云暗暗叹了口气,“果真还是逃不掉。” 上官纯一刚想开口反驳,没想到萧皇后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继续道, “云青郡王确实学富五车,饱读诗书,但这文采难不成比太子还要高上几分?” 萧太后的这句话算是把上官纯一给堵死了,若他继续执意要比,那便是承认自己比储君还要更胜几分。台下的萧永年轻声笑了一下,一旁的上官锦硕也是冲着他摇了摇头,上官纯一只能满眼愧疚的看了看承桑霁云,无奈的回到了自己的桌前坐下。 “皇后所言甚好,我国与罗刹国交好已久,由我儿霁云出面也算是诚意。霁云啊,那就由你来试试吧。”承桑北昆挥挥手道。 承桑霁云抬头看了看萧皇后,又转过头看了一眼上官纯一,只能无奈的站起身来,应了声, “是。” “那这第一首诗,就由我罗刹国来写,太子意下如何?” 罗刹使臣问道。 “使臣,请~” 太监递上笔墨纸砚,罗刹使臣来到桌旁,刷刷点点便写下一首,一旁候着的太监随即便念了出来, “一杯独饮对月圆,两国同属一夜天。万里山河入苍海,实虚不知东南仙。” 罗刹使臣的诗词里,听上去是以中秋元月为题,但却暗自嘲讽承桑虽拥有大片疆土,是个名不属实的国家。 承桑霁云听出这其中的意思,垂眸沉思片刻后,提笔写道, “谁人独恋水中月,世人皆由炎黄生。刹使皓魄入金殿,酒樽未满出梦言。” 一旁朗读的太监话音未落,金殿之上便是赞许声不断。 承桑霁云这首恰到好处的对罗刹使臣的讥讽给以回击。 罗刹使臣此刻脸上有些不好看,本以为眼前这个未到加冠之年的小太子不足为惧,没成想还真的有些不好对付,认真思索片刻,再次提笔写下, “天河浸落石如月,宫阙有翡花无心。桂酿都当宴金娥,夜萤许视辰星河。” 这一次罗刹使臣诗句中字里行间的无礼更加明显,不仅讽刺承桑国拿石头比作月亮,皇宫看似华丽却开不出花来,用桂花酒宴请宾客属实寒酸,更是用夜间的萤火虫当做星河来看,仿佛是在嘲笑承桑国是一个没有见识的国都。 这一字一句间满是嘲讽,在场所有人自然也是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不由得为承桑霁云捏了一把汗,一旁的上官锦硕都不由得气愤,台下开始议论纷纷,窃窃私语声不断。 这首属实更有难度,承桑霁云额角微微冒气汗珠。虽说自己暂时没有想到,但一听到周围的人开始小声的议论,就免不了紧张,一紧张,思绪就开始变得缓慢许多。承桑霁云你深知,这场比试自己不仅不能输,还要赢得有气量。 罗刹使臣见太子没有立刻作答,有些狂妄的以为自己是赢定了,假意谦虚却一脸自大的讥讽道, “太子殿下刚刚那首已经很是不错,只不过毕竟还是年纪尚小,即便一时间对不上来也没有关系。日后勤加苦学,必定能赶上我罗刹国人的文学。” 说罢一脸得意的饮了一杯酒。 罗刹使臣的这番话,反倒是引得宫殿内逐渐开始有人窃窃私语起来,一旁端酒的宫女小声嘀咕道, “我看,霁云太子怕是对不出来。” “漠兰王在他这个年纪,怕是早就让使臣甘拜下风了。” “想不到咱们的这个太子,平日里的用功读书也只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还真是给皇室丢脸啊。” …… 周遭越来越繁密的议论声,让承桑霁云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去思考。越是紧张,他便越是想不出应对之策,额角和脖颈更是肉眼可见的有汗珠低落。 上官纯一看着承桑霁云紧张的样子,再看看高台上萧皇后逐渐冷下来的表情,不由得替他捏了一把汗。毕竟这种场合,技不如人是小,有失国体是大,若霁云真的败给这个罗刹使臣,怕是日后免不了被人诟病。 “纯一哥,怎么办啊,霁云好像有些紧张。”身后传来林淮初的声音。 “闭嘴!” 林牧川低声呵斥道,这个时候,除了承桑霁云,似乎任何人开口都不太合适。 “额,臣以为...” 上官锦硕也有些看不下去,刚要开口,便听得大门口传来声音。 “醉酒盛国心恋月,倚身皇恩窃失尊。难理天国富贵命,只因罗北小人心。” 众人随着声音处看去,只见李落凝身着一席华服缓步走进来。 林淮初兴奋道,“先生!” “皇上,臣来迟了。” 众人不禁感到意外,虽说李落凝名为太子先生,但实则在朝中并无官职,可以说只是个有名无实的教书先生,按理来说这种场合他根本没有出席的资格。 先前承桑霁云到御书房同皇上汇报课业的次数越来越多,承桑北昆便发现他如今进步飞快。更是对这个新的教书先生越来越感兴趣,加上先前除去祟鬼一事,承桑北昆心底开始有了想要重用李落凝的想法,便借着此次家宴之名将他邀请过来。 见对方诗句中毫不客气的明嘲,罗刹使臣一脸的难看,随即质问道, “你是何人?说好是与太子殿下切磋,竟然在皇帝陛下面前如此胆大,出言不逊。” 李落凝坦然自若,对着罗刹使臣拱手施礼,对道, “太子乃我国之储君,金口玉言,学识渊博,惜字如金是何等的尊贵。方才不是已经恩赐使臣诗句,稍后可由刘公公代笔抄写一份,使臣可以连同那数百担粮草一同带回到罗刹国留作纪念。若使臣还想领教我天国的诗词歌赋,那接下来的事,我可以代劳。” 上官纯一在一旁差点没笑出声来,李落凝这句话还真是杀人不见血,既解了承桑霁云的难,还叫罗刹国带着一个太监的笔墨回去挂起来,这个布衣先生果然有两下子。 “你!” 罗刹国使臣被怼的有些语塞道。 “在下只不过是京都城内一个布衣大夫罢了。不过我国素来是人才济济,若使臣连我这个布衣的文采都不及,那就更无需叨扰太子。” 李落凝声音平静,神态自若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承桑霁云,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安心就好。 “以先生的博学多才,这个使臣就等着输吧。” 林淮初在一旁窃喜道。 承桑霁云眼里满是感激之情,转回头见萧太后冰冷严肃的眼神,警告性的盯着自己,惭愧的低下头不敢言语。 “好了,李爱卿,你既然来晚了,那就赶快入座。罗刹使臣,你先前不是说带了个舞姬,不如现在就将其唤出来助兴,来人,奏乐,斟酒!” 承桑 11. 祭祀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中秋宴结束后,连续几个晚上,萧皇后都噩梦不断,深夜, “滚开,都给本宫滚开,你不要过来,我没有,没有~啊~” 萧皇后呼喊着惊醒,从床上猛的做起来,衣衫已被冷汗浸透,脸颊两侧黏贴着发丝,眼神惊恐,大口的穿着粗气。 “娘娘又做噩梦了?可需要奴婢去宣太医?” 伺候的宫女循声赶来。 “不必。” 萧蕊皇后吩咐道,而后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柜子。 太子府,早课后, 承桑霁云的书案上又是叠起高高的一摞书,李落凝随手翻看两本问道, “太子近来喜欢看祭祀内容的书?” 承桑霁云叹了口气,语气中多少带这些无奈道, “听闻母后要举办一场祭祀仪式,驱鬼辟邪,我怕到时候母后会问有关的问题,想要提前做些功课。” “祭祀的内容,太子也要懂?” 李落凝有些不解的问道。 承桑霁云点了点头,回应道, “母后说,一国之君要无不知百行通,别人懂的,我也应该懂,别人不懂的,我也要略知一二才行。如此才能成为一个好国君。” 李落凝无奈的捏了捏眉心,心道, “这个萧皇后,还真是想要让霁云无所不能。” “霁云,霁云,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门外传来林淮初的声音,不多时便听到由远及近奔跑的脚步声。 莽莽撞撞的林淮初没留神,差点被门绊个跟头,手里的盒子也随之飞了出去,刚好掉在李落凝的手上。 “啊!先...先生也在啊...” 林淮初没有想到李落凝还没走,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那里。 “林公子这是得了什么宝贝,这么开心?” 李落凝温柔的笑着将手里的盒子抵还给他。 “嘿嘿,先生说的没错,我确实得了个宝贝。这得天独厚的宝贝,陪霁云简直再合适不过,先生要不要也看看?” 林淮初一脸自豪道。 李落凝点了点头,说道,“好,看看。” 林淮初将盒子放到承桑霁云的桌上,一脸神秘兴奋的推了过去,将开口的方向转给承桑霁云,眼神示意他赶紧打开看看。 “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 承桑霁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林淮初平日里经常喜欢带一些新奇有趣的玩意来给他。 承桑霁云将手中的书放到一旁,看着林淮初笑而不语。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承桑霁云顿时愣住了。 只见这紫檀木的盒子里,躺着一枚晶莹剔透的云形汉白玉佩,颜色干净纯可透光。 “这玉佩!” 李落凝心头不由的一紧,这玉佩他简直是再熟悉不过,不禁陷入回忆, “师妹,今日是你生辰,这个送给你。” 年少的李落凝摊开手,那云朵玉佩赫然躺在他的掌心。 “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你看这雕工,看这成色,看着通透,尤其是这形状。简直就是为你量身打造,我刚一看到这玉佩的时候,就觉得这绝对是全天下都找不到的好东西,怎么样,我这个兄弟够不够意思!” 林淮初一脸自豪道。 “这玉佩怎么会出现在宫外,那霁云他?”李落凝心中思索了半天,而后问道, “林公子是从何处寻得这枚玉佩?” “在城里的当铺啊。嘿嘿,先生有所不知,霁云身上有处胎记,是一个类似于云朵的形状,十分特别。我见这玉佩的形状刚好与他胎记的形状相仿,便买下来送给霁云啦。” 林淮初解释道。 “淮初!” 承桑霁云有些不好意思,虽说身上有胎记不足为奇,但他母后似乎很讨厌他的那枚云朵胎记,他身上有胎记这事,几乎很少有人知道。 “怕什么,先生又不是别人。” 林淮初不以为然道。 李落凝的瞳孔微微颤抖了一下,不由得回想起那日的情形,站在那里不自觉的出了神。 “云形,胎记!”脑海中又再一次出现了那个影子,还有她手腕处那枚独有的云朵形胎记。 承桑霁云见李落凝半天都没有说话,以为他很在意自己有胎记,毕竟在绝大多数人心中,胎记更像是身上的一种诅咒,时常被视为不详。想到这,承桑霁云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身体,低头喃喃道, “先生也觉得这样的胎记很奇怪对不对?” 李落凝这才回过神,忙解释道, “啊不,我只不过是突然想起一个人旧人而已。” “想起一个人?先生想起的那个人,也是有印记吗?” 林淮初问道。 李落凝抬眼温柔的看着承桑霁云的那双别样瞳色,眉眼柔笑的轻声道, “嗯,也有。” 几日后,皇宫摆起了祭坛, 祭祀仪式如期举行,台上法师带着凶神恶煞的驱鬼面具,口中念念有词,手舞足蹈的挥舞着法器,不多时狂风大作,头顶乌云密布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 李落凝站在承桑霁云身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袖袍内一只手悄悄转动,口中掐诀念咒,待不多时便察觉到场内有一个看不见的鬼混正在四处游动,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不由的心道, “控鬼术!这阵仗不是在驱邪,而是在...引雷!” 察觉到不对,李落凝反手拿出一根草,悄无声息的掖在承桑霁云的脖颈后。 “夜悲鸣,式云边。神修惆怅,生死皆天。” 台上法师口中念念有词,周遭的狂风越发的凶猛,头顶更是乌云愈发疯狂,传来轰隆隆的雷声。 李落凝不断的环视四周,试图找到被控鬼的身影,心道, “这控鬼之人是在用鬼的眼睛探查祭坛四周情况,但这天雷......?究竟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正在思考之际,李落凝便感觉到自己手上的汗毛飘飘立起,连忙一把拉过承桑霁云压低他的身体带着跑出几丈远, “小心!” 与此同时,只听得震天巨响,一道破天的闪电劈在距离承桑北昆和萧皇后不远的位置。 场面瞬间乱作一团,所有宫女太监抱头鼠窜,不知道是谁喊道, “背信弃义,杀妻夺子,坏事做尽,必遭天谴。” 李落凝护着承桑霁云将他安置在角落,叮嘱道, “在这别动。” 说罢就要转身去救其他人,却被人一把拉住衣袖。 “先生,别走,我怕。” 李落凝还是第一次看到承桑霁云这样子,脸色惨白,眼中满是惊恐,拉着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承桑霁云自小就害怕打雷下雨,但却总是因此被母后训斥他胆小。六岁那年,被萧皇后强迫着在暴雨的亭子里独自呆了一夜,说是要锻炼他的胆量。那个漆黑的雨夜,除了电闪雷鸣,周遭没有一点亮光,除了能听见雨水砸在屋檐,其余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幼小的承桑霁云被吓的瑟瑟发抖,蜷缩在凉亭石桌下,惊恐的度过了一个夜晚。 自那之后,承桑霁云害怕雷雨天的毛病不但没有改变,反倒因此而变得更加严重,但为了不被母后发现,每次他都一个人蜷缩着躲在被子里,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直到后来皇上在宫中给他建太子府,准他一人居住,才敢让多总管在每个雨夜留下一盏长明灯作伴。 看着承桑霁云被下的惨白的脸,还有那控制不住瑟瑟发抖的手,独用的瞳色逐渐蒙上一层水雾。李落凝的心顿时被扭成一块,将蜷缩的承桑霁云拉入怀中,安慰道, “不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祭祀活动被这突如其来的天雷打断,场面乱作一团,太监宫女们忙搀扶着承桑北昆和萧皇后想要离开。但这雷电似乎是在追着皇室有意为之,无论萧皇后和承桑北昆朝着哪个方向逃跑,这雷电都会在距离面前几丈的地方砸下来,似乎是故意为之。 整个场面混乱不堪,甚至有不少人在慌乱之中受了伤倒地不起,李落凝实在是忍不住坐视不理,拉着承桑霁云被吓的冰凉的手,从地上站起来,在外围逐渐靠近承桑北昆和萧皇后的位置,高声喊道, “不要靠近祭坛,外面绕过去,进到屋子里,龙柱可以抵御雷击。” 听到的太监宫女连连点头,带着狼狈不堪的承桑北昆和萧皇后匆匆躲进了殿内。 李落凝从承桑霁云的脖领后取出嘉荣草,嘴唇微张,用极小的声音轻念口诀,将嘉荣草朝着天空中的雷眼抛过去。 随着嘉荣草进入云眼正中心,雷电戛然而止,头顶的乌云也逐渐消散,天空再次恢复平静,而原本的祭祀法师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地上一张诡异的面具。 第二日早朝,承桑北昆在朝堂之上大发雷霆, “朕让你找人祭祀驱邪,你倒想要了朕的命!居然还让行刺之人从朕的眼皮子底下逃跑了。来人,将礼部尚书朱免压下去斩了,诛九族!” “皇上,臣冤枉,冤枉啊。祭祀之时为何会引来天雷,臣真的不知道啊,皇上开恩啊。” 朝堂之上没有一个人敢替他求情,毕竟是朱免全权负责准备了这次祭祀,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这种危机皇家性命之事的发生,他都必死无疑。礼部尚书朱免是萧家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可以说是萧家操控礼部的一棵大树,但如今出了这事,即便萧家平日里再有权有势,也不能名正言顺的在这件事上为他求情。 “父皇,朱免毕竟是礼部尚书,因为一场天灾就将其处死,恐怕不妥。”承桑漠出言相劝道。 承桑北昆还在为刚刚的事情生气,但承桑漠的话不无道理。只不过君无戏言,这说出去的话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更何况无论这件事是不是朱免做的,眼下这黑锅总要有人来背。 “启禀皇上,臣以为...”一旁的萧永年刚刚开口,便被上官纯一打断。 “萧大人,听闻这朱免当年可是你一手提拔上来的,竟然敢借用祭祀之事谋害皇上,你说究竟是你背后指使,还是你萧大人当年有眼无珠呢?” 上官纯一在胸口轻轻煽动扇子,语气平和但却字字有力的质问道。 萧永年连忙跪倒在地,辩解道, “臣,绝无谋害皇命之心,那朱免所做之事老臣一概不知,还望皇上明鉴。” 承桑北昆没好气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萧永年,讥讽道, “你一概不知!你提拔上来的人,差点要了朕的命,你一概不知?” “皇上,当日之事臣也有所耳闻,臣的独女是您的皇后。虎毒不食子,若真是臣所为,又怎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此毒手。”萧永年解释道。 承桑北昆自然知道这事与萧永年无关,他说的也有道理。头疼的捏着眉心,心里乱的不行,双目紧闭道, “纯一,你去替朕拟一份礼部尚书候选人的名单,三日内交上来。” 几日后,醉仙楼, 上官纯一和木槿伶对视而坐,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 “你做的?” 上官纯一开门见山的问道。 祭祀那日的事,第二天就在京都城内传的沸沸扬扬,说是萧家皇后无德引天怒,所以才有了那日之事,民间甚至有了应该废后的议论。 上官纯一翻来想去,能和萧家有仇的,还能有本事做的这么干净,恐怕也就只有他追月阁能做的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只是,这次的事情属实太过离奇,他木槿伶的追月阁本事再大,也从来没听说能够呼风唤雨,难不成这追月阁在木槿伶的手底下练成仙了? “京都城中散播的留言吗?犯不着我出手,这全天下恨萧家的又不止我一人。闹出这么大阵仗,他萧家就是再有本事,也难堵这悠悠众口,想压也压不住。” 木槿伶品了口茶,声音轻柔的说道。 “我是说祭祀那日的天怒!” 上官纯一双指好似划重点的,轻拍了拍桌子问道。 木槿伶表情怪异的笑道, “纯一哥哥也太瞧得起我木槿伶了,我又不是神仙,哪来的那呼风唤雨的本事?” 上官纯一早知道木槿伶会这样说,他虽然不知道木槿伶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引来了那日的天雷,但这事肯定和他托不了干系。 上官纯一慢慢靠近木槿伶,两根手指勾着他的领口将他扯近,明知故问的语气道, “天雷不是你做的,那舞姬的事,怕是和你有关吧?” 木槿伶轻轻抬起手里的烟杆,挑开上官纯一的手,转身从榻上下来,光脚踩在地上语气轻松道, “你怎么认定是我,说不定就是罗刹国行刺呢?” 上官纯一摆弄的手中的棋子,不紧不慢的说道, “当日那舞姬其实本就没打算真正刺杀,那暗器的位置,即便皇上不躲也伤不到他。更何况那张脸,还有...” 上官纯一欲言又止,将手里的白字轻轻落下,又拾起一颗黑子继续说道, “皇上当日看到那舞姬之后那么激动,想必这天底下能让圣上激动的女人,也没几个。” 木槿伶的表情毫不在乎,只是赤着脚来到茶桌旁坐下,准备泡茶,嗤之以鼻道, “承桑北昆贪花恋酒,和天下的百姓不知道,你难道还不知道?” “哦?那我怎么听说,当年木槿府上的一个丫鬟和夫 12. 冬至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整日只知道在这些没用的东西上花费心思,怎么从来不见他对学业这般上心些。”萧皇后嗤之以鼻道。 “太子年纪尚小,还有时间慢慢教,娘娘放宽心,太子殿下日后必成大器。”一旁的嬷嬷柔声劝道。 “呵,年级尚小?本宫像他那个年纪时,诗词歌赋早已样样精通。你瞧他中秋宴伤那丢脸的模样,倒是和他那个废物父王像的很。” 萧皇后停住了脚步抱怨道。 “是是是,娘娘说的是。”身旁的嬷嬷附和道。 “若不是为了给承桑国延续香火,我才懒得在乎他的死活。平日里多给本宫长脸,不比送一万稀有支牡丹还管用。你去吩咐人将那些牡丹给本宫去了,别放在这里碍眼。”萧皇后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让人去办。” 等到一行人走远,李落凝这才从假山后缓缓走出来,心道, “那些牡丹花,霁云做了很久的功课,精心培育很久才有了如今的成果。这个萧皇后,竟然连看也不看,天底下真的有如此冷漠之人。” 刚转过身,便看到假山另一侧,红着眼眶,拳头紧握的承桑霁云站在那里。 李落凝一愣,连他都不知道承桑霁云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萧皇后的话怕是被躲在这里的承桑霁云全听了去,顿了顿问道, “太子,何时来的?” 承桑霁云握着拳头在眼前猛的蹭一下,仿佛是在用最快的速度擦掉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故作坚强道, “今日不宜在这里上课,先生还是随我回太子府书房吧。” “你刚刚......都听到了?” 李落凝问道。 承桑霁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桌上的一个雕刻摆件发呆。 那是他会雕工时,第一次雕给萧皇后的礼物,在用膳时送给了母后。未曾想,母后却因此在父皇面前啜泣,说这是玩物丧志,说她曾花费了许多心血而太子依旧这般不成气候。 那日,父皇因此勃然大怒,抬手朝他丢来的碗碟划破了眼尾和眉尾,而尚在年幼的霁云,能做的只是捂着眼睛轻声哭泣,跪在地上继续听着母后的数落和父皇的叹气声。 李落凝见他没有反应,知道他还在因为刚刚的那件事情,心里难受。浅浅的叹了口气,多少有些不知如何安慰承桑霁云,想了许久才开口道, “霁云,不如今日我们来学些不一样的课程,就比如,药理如何?” 承桑霁云被问的一愣,反问道, “先生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李落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冒出这一句,但好在这句话让承桑霁云有了反应。垂眸笑了笑,又摇了摇头道, “没什么,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太子若是想学,我便教你便是。” 几日后的清晨,在御书房外的转角处, 承桑漠看着不远处朝着御书房走去的承桑霁云,神情有些复杂,眼睛忽然落在了他腰间的玉佩上,总觉得这玉佩似曾相识,自己很早以前似乎在哪里见过,随即低声吩咐一旁的手下, “去查查太子腰间的那枚玉佩。” 太子府书房,这一年的冬至似乎没有特别的冷, “霁云,今日冬至,都城有庙会,咱们等下出宫去看看热闹吧。” 林淮初提议道。 “可是先生吩咐的这本书,我今日还没有看完。”承桑霁云也很想出去看看热闹,有些无奈道,撇眼偷偷瞧着一旁的李落凝。 “先生~” 林淮初是多聪明的脑袋,立马明白了承桑霁云的意思,马上转过头,嘟着嘴语气撒娇的,瞪大水灵灵的眼睛,满是可怜的忘着李落凝。 李落凝假装没听见两人刚刚的对话,抬眼不明所以的问道,“嗯?” 林淮初不死心的将俊俏的脸蛋侧趴在桌子上,圆润的大眼睛看着李落凝一眨一眨的,用满是撒娇的语气说道, “今日冬至,有庙会,有好吃的饺子。” “嗯,所以呢?” 李落凝明知故问道。 “所以,我们能不能出宫去凑凑热闹,那本书让霁云明日再看,行不行?” 林淮初扁着嘴,卖弄着他那满是少年感的可爱稚气。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林淮初这个小机灵鬼,早就将李落凝的脾气摸得清清楚楚,他也知道李落凝虽说是太子授课先生,但对霁云从不过分严苛,有些时候甚至还有些毫无缘由的纵容宠爱。因此这种事情,一般来说只要自己提霁云开口,先生一定会同意。 “今日不是太子出宫的日子。” 李落凝不买账的说道。 “可是庙会就只有今天啊。要不就调一日嘛,哎呀,先生,庙会很好玩的,就调这一次嘛,就一次!”林淮初不依不饶道。 李落凝虽然表面严肃,但是心底有些忍不住偷笑。嘴角刚刚上扬,就被一旁盯着的林淮初看到。 “先生笑了,霁云,先生同意了,走吧走吧。”林淮初高兴道。 李落凝立刻收回笑容,眼神里却依旧满是笑意,假装严肃的问道,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先生,你刚刚明明同意了。先生,就这一次,大不了明日回来,我再补交一份抄写嘛,您就答应了吧。”林淮初继续努力的争取道。 李落凝表情依旧没有变化的问道,“林公子一份抄写就把我打发了?” “那...要不两份?”林淮初缓缓的举起两根手指问道。 见李落凝依旧没有反应,林淮初心虚的又加了一根手指问道。 “三....三份。” 李落凝属实被他不情不愿犹豫不决的样子逗乐了,这才眉眼弯笑,嘴角上扬的点了点头道, “去吧。” “太好!先生您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先生,大恩不言谢。霁云,走吧。” 林淮初高兴的差点从地上蹦起来,拉起承桑霁云,飞快的朝着外面跑去。 “哎,淮初,我的书。” 承桑霁云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林淮初拉着往外跑,手中没拿稳的书顺手飞了出去。 “哎呀,书什么书,庙会不能等。回来再惦记你那些无聊的破纸吧。” 说话间,二人的身影便消失在太子府的转角处。 都城内,热闹非凡,街道两侧的商贩高声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 临近夜色,街道上张灯结彩,远远看上去像是灯市一般明亮,华光璀璨,宾客盈门,两旁的店家门旁立着硕大的牌匾,清楚着写着店内冬至的特色。 “哇,霁云,你看这家的饺子有羊肉馅儿的,还是北漠新鲜的羊羔肉。还有那家,那家有米酒,哎,还有还有,你看那边那家,他们家有海鲜馅儿的。哇,这么多,都不知道该去哪家才好。” 林淮初激动的搓着手。 “冬至时节,饺子当然一定要吃的。你难道没听说过那句话吗?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承桑霁云倒是比林淮初稳重一些,说着在林淮初的耳朵上轻弹了一下。 “哎~还别说,是有些冻耳朵。霁云,你喝过酿米酒没?我听说这可是当年姑苏人家的传统,是用糯米,黄酒,和桂花酿制,想想就觉得味道不错,要不咱俩等下去试试如何?” 林淮初有些兴奋的挑了挑眉毛问道。 承桑霁云转头侧目看了看身后不远处跟随的便衣护卫道, “不行,我们和先生说是出来逛庙会,吃饺子,没说会饮酒,这不合规矩。况且,这还有你大哥手底下的人跟着,肯定不能让咱俩点酒,你难道就不怕他们回去跟你大哥告状啊?” “哎呀,别管他们,你就说你想不想喝吧?你若是想尝尝,我自然是有办法。再说,我们又不喝醉,只是尝尝味道,之后回去睡一觉,又有谁知道我们在外饮酒?” 林淮初一脸坏笑道。 其实,刚刚从酿米酒的店铺门口经过,承桑霁云就已经闻到了一股味道独特的酒香。被林淮初这么一勾搭,内心更是蠢蠢欲动。但碍于平日里宫中规矩多,承桑霁云还是保持着一丝理智,勉强咽了咽口水,拒绝道, “不行,不行,你若是真想喝,就买回去喝,我就不喝了,我还是留着肚子等下吃饺子吧。” 林淮初看出承桑霁云是在故作坚持,但也属实不想错过这么好的米酒,说道, “哎,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饺子和酒,越喝越有!跟我走吧你!” 话音未落,林淮初拉起承桑霁云的手,飞快的朝前跑去。两个护卫反应过来后,连忙跟在后面追赶,但庙会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不一会就跟丢了两人。 “啊,呼~呼~呼~淮初,不行了,别~别跑了,跑~跑不动了。” 承桑霁云上气不接下气道。 林淮初这才停了下来,一脸自豪的看着承桑霁云道, “你看,这不就甩开他们了。不过是两个普通的护卫,还想追上小爷我。” 承桑霁云站在那里,弓着腰喘着粗气,努力的平息这呼吸问道, “然,然后呢,我们,我们现在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找米酒啊~!呐~就前面那家吧。” 林淮初指了指前面的酒楼说道。 酒楼对面的塔上,一个人影飘飘,面色平静的注视着下面的二人。 “师父,那酒楼是家黑店,你就这么看着他们进去?” 走近的女子问道。 “唯有见过世间百态,才能真正成长,我心里有数。” 李落凝看了一眼自己轻捏指头的左手,微笑着回应道。 “师父,今日冬至,你看下面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我能不能也......”少女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有些撒娇的看着李落凝。 李落凝垂眸笑了笑,轻声道,“去吧~” “好嘞~” 少女得了允许,顿时喜笑颜开,刚要飞身离开,又退了回来,将手伸到李落凝面前,摊开手掌勾了勾。 李落凝从怀中掏出钱袋,宠溺的轻拍在少女手里。 “多谢老板~!”少女这才心满意足的行了个礼,正要离开又被李落凝叫住。 “芝月,记住...” “不要与人起冲突,不能使用术法,不可以暴露身份,师父你每次都是这两句话,我耳朵都听烂了。” 花芝月不耐烦的重复道。 “记得就好,去吧。”李落凝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 每一次承桑霁云出宫,李落凝表面上说不跟着,实则都在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的盯着他,确保他的安全,今日更是算出他会有一个小的波折,这才一同跟了出来。 看着两个小孩快要到酒楼门口时,李落凝手在空中一挥,不知从哪里吹过一阵风,刚好吹落树上最后的一片树叶,飘飘然的落到不远处上官纯一的肩上。 被落叶吸引注意力的上官纯一刚一转头,便看到了不远处两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微微蹙眉, “他们俩怎么在这里?” 城墙之上,承桑漠身披一件深蓝色的毛领披风,怀里抱着白色的胖猫,正站在城楼上看着下方的万家灯火,耳边便听到有人来报, “王爷,有人在城中发现了太子和林二公子的踪迹。“ 承桑漠叹了口气,低头摸着怀里的小猫轻声道, “果然还是喜欢凑热闹,派人暗中盯着。” 承桑漠轻轻举起白猫,面对面的看着它,自言自语道,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危险的这个道理呢?” 酒楼里的承桑霁云和林淮初点了个上上间,一大桌子菜,还有几瓶米酒。 “二位客官,菜齐了,您慢用,小的给您把门带上。”店小二说着便转身退了出去。 “哇,霁云你快闻闻,这酒,哇~ 香~。”林淮初迫不及待的打开瓶塞,说道。 承桑霁云也被这米酒的味道吸引,但还是再三提醒,谨慎的说道, “淮初,事前说好,我们只喝一点点,尝尝味道就行了。” “哎呀,我知道了,真啰嗦,这酒你是喝是不喝?”林淮初有些不耐烦道。 承桑霁云刚刚举起酒杯,等着林淮初给他倒一杯,便听见身后的门被推开,林淮初没好气道, “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小爷,你脑子是不是让门挤了,听不明白小爷的......话。” 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后半句话便噎了回去,手里的动作也停在半空。 承桑霁云有些好奇,不过一个店小二,林淮初这反映也太奇怪了吧,这才回头看去,这一看差点没把手中的酒杯掉地上。 “纯...表哥。” 看清楚来人,承桑霁云连忙放下手中的杯子,如同做错事的孩子,连忙站起身有些束手无策。 林淮初也是连忙起身,两个人就这么一左一右的站在那里,看着从门口缓缓走进来,一脸审视的上官纯一慢悠悠的坐在二人之间,林淮初内心暗暗叫苦, “该死,我怎么这么背啊,一共就带着霁云去过两次酒楼,第一次是漠兰王,这一次是云青郡王。霁云就这么两个哥哥,还全都在不该遇见的时 13. 夜归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额,我的头,好痛~” 承桑霁云昏昏沉沉的醒来,头疼欲裂。伸手摸了摸,这才发现自己头上缠着,能感觉得到,自己好像是被放在一张圈椅上,还能闻到房间内淡淡的花香味。 “淮初,林淮初。” 承桑霁云试探着的在身边找了找,感觉触碰到一个人的脚,踢了踢喊道。 林淮初也慢慢的醒过来,左右挪了挪身子,似乎是也感觉到了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有些不一样。 “醒啦?”一个声音问道。 听到这声音,承桑霁云只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但又一时之间记不起来是谁的声音。 醒来是林淮初以为自己和承桑霁云还在那群人手里,不管不顾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怒骂道, “你们这群混蛋,把刚刚那人怎么啦!最好赶快把我放了,你们知道他是谁吗?知道我是谁吗?知道刚刚带出去的那个人是谁吗?我告诉你,你们就是有一百个脑袋,都赔不起他的命。我管你是认识李三还是李四,到了小爷这都是我孙子。我告诉你,休想动他一根头发,有什么事冲这我来,小爷要是哼一声,我就是你孙子...” 林淮初不知道这些人接下来想做什么,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让这些人冲自己来,或许可以给承桑霁云争取更多有转机的时间,所以便开始努力的破口大骂,试图激怒这帮人。 正在林淮初持续怒骂的时候,有人摘下了承桑霁云头上的布袋。逐渐从黑暗中适应过来的承桑霁云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连忙一个劲儿的提示着一旁还在持续怒骂的林淮初。 “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我告诉你...霁云,你别拉我,我就是要骂死这群混蛋,我告诉你,小爷我是条汉子,有种冲我来,告诉你老子在都城就没怕过谁。啊!霁云!你踩我干嘛!” 林淮初被承桑霁云狠狠的踩了一脚,这才停下来,忍不住抱怨道。 这时有人过来摘下了林淮初的头套,看清楚面前几个人时,林淮初恨不得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全都收回来咽回肚子了。 只见上官纯一安然无恙的煽着扇子坐在二人面前,他身后右侧的半月窗旁边,木槿伶悠哉靠在那里抽着烟袋,欣赏着窗外的夜色,再远一点后面站着的是面色铁青的林牧川。 承桑霁云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上官纯一好几遍,这才问道, “纯一哥,你没事啊?” “太子认为我该有什么事?” 上官纯一眉眼弯笑,嘴角挂着笑容的问道。 听到上官纯一这样称呼自己,向来敏感的承桑霁云心里咯噔一下,心道, “完了,纯一哥,这语气是......生气了。” 一想对自己言语温柔的上官纯一,往日里除非有父皇和母后在场,其余的时间上官纯一都不会称呼自己为太子。太子这个称呼便成了上官纯一对他最温柔的警示,一旦听到这个词,承桑霁云就知道,这个整日带笑的纯一哥,此刻是有火气的。 林淮初最先注意到的,是站在远处他哥那铁青的脸,一幅恨不得马上把他吃的表情,咽了一口口水,用极小的声音唤道。 “大...大哥...?” 林牧川之所以站的远,就是怕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在这就把林淮初给办了。但是原本还能压制住的火气,在刚刚林淮初的无脑怒骂中被一点点的给点起来。林淮初这一声怯懦懦的大哥,算是把林牧川的引线彻底点燃,四处寻找着什么东西,最后抓过一旁的一根细长铜棍就冲了上来。 林淮初被绑着,算是逃无可逃,只能死死的闭着眼睛说道, “哥,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 “林将军!” 窗边的木槿伶突然开口阻拦道, “我这可是做生意的地方,若是打算教训弟弟,自己领回家去。来人,把手上的绳子给他们解了吧。” “不许给他解!” 林淮初厉声阻止道,他可清楚的很,若是解开这小子怕不是马上就会跑。 承桑霁云活动了一下被绑的酸痛的手臂,看着一旁的木槿伶总觉得有些眼熟,便问道, “这位公子是...?” “在下,木槿伶。太子殿下刚刚受惊了。” 木槿伶朝着承桑霁云微微点了点头说道。 “哦!你就是传说中那个醉仙楼的头牌!还真是好看,比女子都好看。难怪城中那么多人排着队的想要见你一面。” 林淮初瞪大了眼睛惊叹道。 “林!淮!初!” 林牧川三步并做两步,上前一把拎起椅子上的林淮初,对着木槿伶礼道, “今日多谢你出手相救,我先带这小子回去了,改日再来登门道谢。” 木槿伶知道林牧川的脾气,摆了摆手说道, “小事一桩,小孩家偶尔闯祸也是常事。今日怕是也吓得不轻,你也不必太过生气,想必今日之事他们也是长了教训。” “对,对,对,木槿哥哥说的对,哥,我知道错了,真的...哎,哥你别扯我领子啊,哥,这是在外面,你给我留点面子。霁云,我...” 还没等林淮初说完,就被林牧川从后面扯着脖领子一路拖了出去。 看着林淮初被拎走,承桑霁云叹了口气喃喃道, “淮初这次怕是惨咯。” “你还有心思担心别人?” 上官纯一在一旁没好气的说道。 承桑霁云这才想起来,自己这边还有个上官纯一。后知后觉的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低着脑袋不说话。 上官纯一自然是生气的,今日若不是刚好被自己撞见,怕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纯一哥,对不起。” 承桑霁云怯生生的说道。 上官纯一眉头一挑,这件事是说对不起的问题吗?随即便问道, “那太子殿下说说,今日的事,错在哪儿了?” 承桑霁云的心里打着鼓,忐忑的不得了,长这么大以来,自己惹纯一哥生气的次数,一个手就数得过来,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或许是因为先前后颈挨了那么一下,此刻的脑子有些不太灵光,努力的平复一下呼吸说道, “对不起,害得你差点被那群人给埋了。” “我!” 上官纯一差点没背过气去,这是整件事情的重点吗?承桑霁云的脑袋是读书读傻了吗? “噗~” 木槿伶看热闹都没忍住的笑出声来,他没有想到这个皇家的小太子竟然还挺可爱的。自己刚刚都那般身处险境了,解救后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向上官纯一道歉。也难怪上官纯一如此疼爱重视他,这么柔善纯良的性格,和这简单的脑子,不护着点怕都长不到这么大。 “我说你这孩子!平日里的书都背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先生可曾教过你,防祸于先而不致于后伤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焉可等闲视之。林淮初胡闹,你就跟着他胡闹。身为储君,行事竟然如此莽撞,连随性侍卫都敢轻易甩掉,你想过后果没有!” 上官纯一责备道,手中的折扇合时宜的在桌在上敲了两下。 上官纯一说的这些,承桑霁云自然都懂。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这种偶尔跟着林淮初毫无顾忌的放肆,也是在所难免之事。有时候他只是想要偶尔忘记那些所谓的皇室,储君,只想要做一些寻常人家会做的事情。 承桑霁云始终觉得有点委屈,低着头的眼眶有些泛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不起。” “哎~” 上官纯一叹了口气,把头转向一侧,自己正在气头上,现在一点都不想搭理这个傻小子,真怕他再说出哪句不过脑子的话,起的自己直接跳起来揍他一顿,索性将承桑霁云晾在一边不想理他。 等了一会,见上官纯一半天都没有说话,承桑霁云便小步的蹭到上官纯一身旁,有些犹豫的缓缓抬起手,手掌朝上的伸过去,说道,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要不然,你打我消消气吧。” 说罢将一只手伸的更近上官纯一面前,别过头去。 上官纯一刚扬起手中的扇子,抬眼便瞄到承桑霁云脸颊上那个清楚的巴掌印。手里的扇子不轻不重的落下来,问道, “脸上的伤还疼吗?” 上官纯一没想到,当时承桑霁云为了自己竟然能那么拼命,自己当时就应该卸了那人的胳膊! “不疼。” 承桑霁云这才想起脸颊的伤,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后说道。 上官纯一的眼神逐渐柔和下来,满眼心疼的抬起手捏着承桑霁云的下颚,左右转动了俩下查看着伤势,语气凝重道, “肿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不疼。” 随后便起身走到一旁,对着还在看夜景的木槿伶,伸了伸手,勾了勾手掌。 “干嘛?” 木槿伶明知故问道。 “金疮药!” 上官纯一理所当然道。 木槿伶似乎是故意的,回道,“我怎么会有那东西。你自己的弟弟,自己找去。” “啧,你怎么就没有了。自己找就自己找。”上官纯一也懒得跟他废话,转身就进了内间翻找。 木槿伶倒也不介意,吸了一口烟袋,依靠在窗边看月亮。 “哎,纯一哥,我真的不疼了,不用找金疮药。” 承桑霁云随即便追了过去,虽然他不知道上官纯一和木槿伶的关系,但这样直接闯进别人房间里乱翻,属实有些不太好,连忙想要阻止。 承桑霁云刚绕过屏风转进木槿伶的内间时,就被一幅画给吸引了目光,心道, “这画中的女子,为何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画上的女人穿着一席淡色衣服,衣服上绣着木棉花,面容柔美动人,眼神更是灵动清澈,整个人看上去让人很容易亲近,又有些圣洁的遥不可攀,美的不可方物让人忍不住看的出神。女人的腰间,有一块云朵形状的白色玉佩。 “找了这么久,你是在找金疮药,还是在我房里偷东西啊?” 木槿伶这才缓缓走了进来,倚靠在屏风上看着房内的两个人。 “我怎么知道你把东西藏哪儿了?” 上官纯一回应道。 “我房里就这么点东西,有那么难找吗?”木槿伶从一旁的梳妆台的格子里拿起一个瓶子递给了上官纯一。 上官纯一请哼了一声,这才接过瓶子,走到承桑霁云身旁,问道,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说着便用手指沾了药膏小心翼翼的涂在承桑霁云的脸上。 “木槿公子,这画上的人是?” 承桑霁云问道。 “我娘生前的样子。” 木槿伶轻声回道。 承桑霁云看着画上的人,心想道, ”难怪木槿公子生的如此漂亮,和令堂相比,怕是只有她半分姿色。 “那这画上的玉佩是?“ 承桑霁云借着问道。 木槿伶吸了口烟袋,侧面撇了一眼,毫不在乎的回应道, “那是我娘的玉佩,只不过早年我为了生计,当掉了。” 承桑霁云连忙扯下自己腰间的玉佩,递给木槿伶问道, “木槿公子说的可是这枚玉佩?” 木槿伶没有接过玉佩,只是稍微凑近身子看了看,笑了笑说道, “就是这个,没想到这么多年,竟然能辗转到了太子的手里。” 承桑霁云将手中的玉佩伸得更近,有些紧张的说道, “既然是木槿公子的玉佩,那就应该物归原主。” 木槿伶又忍不住笑出了声,也不知道是因为皇室养尊处优,还是面前这个小太子天生就秉性善良,这枚汉白玉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成色,全天下只怕都找不出第二个来。他倒好,仅仅因为别人几句话,便双手奉上。 这时候的上官纯一涂抹好了药,拿过承桑霁云手中的玉佩看了看,问道, “你从哪得来的这枚玉佩?” 承桑霁云觉得自己仿佛是不小心拿了别人很珍贵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道, “淮初给我的,说是在城内的当铺买来的。” 上官纯一在手里摆弄的看了看,点了点头道, “嗯,是块不错的玉佩,和你身上那印记挺像的,留着吧。” 听到印记二字时,木槿伶的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丝波动,但面前的二人根本没有察觉。 承桑霁云连忙推辞道, “这东西多少也算是留个念想,还请木槿公子拿回去。” 木槿伶温柔的笑着摇了摇头,这东西确实是他娘亲留个他的念想,但如今将它留在身边反倒会是个麻烦,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 木槿伶将玉佩轻轻推回到承桑霁云面前,安抚道, “这玉佩既然能辗转到了太子手中,也算是缘分一场,我这个人素来相信缘分,既如此,殿下收下便是。” 承桑霁云依旧觉得有些不妥,执意要木槿伶收回玉佩,努力的解释道, “这玉佩是令堂的东西,木槿公子留下他,好歹有个念想。” 这玉 14. 夜查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来不及多想,上官纯一连忙将承桑霁云推入房内,一把捂住承桑霁云的嘴示意他不要出声,心中不禁暗道, “哪里来的弓箭手?” 上官纯一透过门缝朝外看去,只听得许多沉重的脚步声焦急的朝着门口聚集。不多时寝殿门外便已是灯火通明,为首的是萧永年手下的一名副将柳瑞泉,身后跟着二三十的兵,身上都配着武器。 “萧永年的兵,他们怎么会在这?” 上官纯一觉得很是奇怪。 门外的柳瑞泉单膝跪地道, “臣等前来护驾,不知太子殿下可安好?” 上官纯一松开堵住承桑霁云的嘴,抬眼示意他说话。 “啊...我刚刚不小心踢到了桌子,这才发出了响动。这大晚上的,柳副将怎么突然出现在我这里?” 承桑霁云搁着门问道。 这个柳瑞泉是个身高九尺的健壮中年男子,听到太子的问话,抬手抱拳回应道, “属下奉萧皇后之命前来保护太子安危,刚刚见到一个黑衣刺客潜入太子府,这才带兵来彻查,还请太子殿下开门让臣查看一二。” 门外的声音理直气壮,上官纯一心里暗道, “这帮人,仗着有萧家在背后撑腰,竟然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堂堂太子的寝殿,岂能他们这群带刀侍卫说进就能进的地方。这么早就埋伏在这附近,想必这其中必有蹊跷。” 承桑霁云当然知道不能让他们进来,推辞道, “想来柳副将刚刚是看错了,这房里只有我一人,哪里有什么刺客,夜色已深,柳副将还是请回吧。” “有没有刺客,一查便知道,还请太子开门,让臣带人搜查一遍好向皇后娘娘交差。” 门外的柳瑞泉咄咄逼人道。 听到声音的多总管姗姗来迟,看到门外这阵仗着实是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呼道, “哎呦喂,我的老天爷,这大半夜的,你们是要干什么?柳副将,我都和你说了,太子殿下早就已经歇了,你们怎么还没走?” 原来柳瑞泉这群人早些时候就来了,但被多总管以太子身体不适,已经睡下了为由给挡在了外面。没曾想这些人非但没有离去,反而还埋伏在寝殿门外伺机而动,似乎是算准了今晚将有事发生。 “看来,这群人是有备而来,难道是来抓我的,但我送霁云回来的事情,萧永年的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上官纯一有些不解道。 柳瑞泉并没有把多公公放在眼里,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强硬道, “太子殿下久久不开门,可是房中有旁人?如若太子再不开门,那就赎属下无礼了!” “放肆!太子寝殿,尔等胆敢放肆!” 多总管站在门口指责道。 “属下也是奉命行事,多公公得罪了。”柳瑞泉气焰嚣张,毫不客气的朝着太子寝殿门前走的靠近。 “柳副将,我太子府岂是任何人都可以随便进出的地方,宫中戒备森严,怎可单凭你一句话就随意搜查太子寝殿,你难道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 承桑霁云语气强硬了几分,他很清楚绝对不能让那个柳瑞泉进来。 “我等刚刚明明看到有一可疑之人进入,既然太子拒不配合,那臣只有得罪了。来人啊,有人夜闯太子府欲行刺太子殿下,给我搜!” 柳瑞泉一声令下,众人便朝着太子寝殿门口大步走去。 “哎呀,放肆,放肆,你们这群人,简直是放肆!” 多公公呵斥的挥动着手中的拂尘驱赶步步紧逼的众人,面前的一众侍卫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此刻门里门外双方剑拔弩张,场面一片混乱,门内的上官纯一脚尖缓缓挪动对向门口,一旁的承桑霁云也紧张到不行,门口的多公公即便吓得双腿直抖,却似乎不打算从门口让开。 “得罪了!” 正在柳瑞泉的手即将触碰到多公公的衣领,想要将他揪起来丢到一边时,偏殿的房门吱呀呀的被打开,众人闻声转头看去。 只见李落凝一席深色衣服,正拖着一个草竹簸箕,上面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光泽,随手捏起一个举起来查看,见到院子里的众人,问道, “怎么这么多人?多总管,发生什么事了吗?” 柳瑞泉不由的有些奇怪,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李落凝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语气平淡的解释道, “我刚刚去采了些草药,见天色太晚想必城门已经关了,索性就打算在太子为我准备的偏房里过一夜。出什么事了吗?这位是?” 多总管是何等的聪明,自然就明白了李落凝话里的意思,连忙附和道, “这位是柳瑞泉,柳副将。哎哟喂李先生,奴才不是特意叮嘱过您不要回来的太晚,您看这夜色已深,您又穿着这么一身衣服,难免不会让人误会。” “大晚上的出去采药?这是把别人当傻子不成?” 柳瑞泉嗤之以鼻道。 李落凝原本刚要转身回到房中去,听到柳瑞泉的这句话,又转回身来,神态自若,端着草竹簸箕不紧不慢的朝着这边走来,来到太子寝殿门口转过身,将手中的草药举到柳瑞泉面前,说道, “这东西,可不就是要晚上去才看得到吗?你若是不信,让你手下的人将火把熄了,一探便知。” 柳瑞泉将信将疑的看着面前的李落凝,不知道他在耍什么花样,便示意身后的侍卫将手中的火把熄灭。 在四周变得漆黑时,李落凝手中簸箕上的草药开始散发出点点光亮,宛如被摘下的星空般闪烁,所有人都被这难得一见的草药给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太子寝殿的偏窗悄无声息闪出一道黑影。 待到众人重新将火把点燃,多总管在一旁忍不住连连叫绝道, “哎哟喂,李先生是见多识广啊,想不到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稀奇的玩意儿,奴才今日算是跟着先生长见识了。” 李落凝面容波澜不惊,解释道, “此草名为水晶兰,是一种只在夜间才发出光亮的植物,我也是偶然在宫内一处荒废的庭院内发现的,今日便前去将他们采摘回来。柳副将,这下总该信了吧?” 柳瑞泉没想到李落凝手里的草药真的可以在夜间发光,一时之间也有些怀疑自己刚刚是否真的看到了刺客,毕竟他刚刚只是听到了推门声,便带着人冲了出来,表情更是有些不自然起来。 “柳副将,想必您定是将外出采药的李先生误认做了刺客,现在误会也解除了,您还是请回吧,免得打扰太子休息。” 多总管立刻板着个脸,下了逐客令。 柳瑞泉明显是心有不甘,但多少还是有些忌惮,毕竟如今李落凝在皇上面前可是个红人,自己没有必要得罪他,但萧永年确实得到消息,说今晚太子府里要抓到一个很重要的人,正在不知进退之时,太子寝殿的门应声而开。 承桑霁云披着一件深色的大氅,睡眼惺忪的从里面走了出来,问道, “柳副将,这人你也看了,东西你也查了,你到底是走还是不走?你若真的觉得有刺客,那本太子就让你搜便是了。” 说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大人,还搜吗?” 一旁的侍卫低声问道。 柳瑞泉看到太子这反应,便知道要抓的人已经逃走,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心有不甘道,“还搜个屁!” “深夜叨扰,是臣处事不周,还望太子莫要见怪,臣先回去复命。” 说罢行了个礼,头也不回的带着一众侍卫离去。 李落凝将手中的水晶兰放在门廊,回到自己的房里,轻轻关上门,垂眸道, “上官公子,出来吧。” 上官纯一的身影从书架后面闪出,伸手扯下了自己的面纱,拱手道谢, “刚刚多谢出手相救。” 李落凝走到桌旁缓缓的点了根蜡烛,说道, “上官公子不必客气,你父亲上官锦硕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这么做只不过是知恩图报而已。” 上官纯一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无奈道, “经过刚刚这么一闹,只怕是宫内的看守更为严格,我此刻怕是再难出宫去。” 李落凝继续着手里的动作,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倒不是介意上官公子今日留宿于此,只不过,以我所见,上官公子今夜是务必回到府上,柳瑞泉能在这里守株待兔,想必是有人给萧家透露了消息,十有八九已经认定了今夜来的人必定是你,故此才会如此咄咄逼人。若是我猜的没错,明日一早待宫门没开以前,萧永年便会带着人去上官府上找人。你若是不在府上 ,势必会引起怀疑。” 上官纯一点了点头,李落凝说的这些,他自然都清楚,但眼下若是想要出宫,可谓十分困难,他自问没有这个把握趁着夜色逃出宫去,但转念又一想,李落凝既然刚刚救了自己,又为他分析这其中缘由,便开口问道, “先生可是有办法?” 李落凝点了点头,从袖中掏出一枚项链,简单朴素,项坠是一颗兽齿,递给上官纯一说道, “这是昆仑雪豹的兽齿,是一位朋友当年送给我的礼物,有闭气融物的奇效。上官公子将他带在身上,若是途中遇到追捕的侍卫,只需闭气片刻便会与四周事物融为一体,有此物相助,公子便可以避开耳目返回到府内。” 上官纯一算是大开眼界,世界上竟然能有这么神奇的东西,怪不得承桑霁云自从换了这个先生,就对他赞不绝口,这个人果真是见多识广,博学多才。 “多谢先生。” 翌日一早,上官府门前就传来了吵闹声, 听管家来报,一大早萧永年就带了一大队兵闯入了府中。 “太子府昨夜遭到刺客,本官奉命搜查整个京都城,上官大人,得罪了。” 萧永年说道便挥手示意身后的兵进入上官府。 上官锦硕当然不知道昨晚的事,但他一个户部尚书的府邸,岂是说搜就搜的道理,高声呵斥道, “我看谁敢?我上官家岂是你们说搜就搜的地方,没有皇上的旨意,谁也别想踏入我上官府半步!” 上官锦硕并不清楚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十分确定一件事,那就是绝对不能让萧永年的人进到他的府上,无论他打的什么算盘。 “本官身为兵部尚书,守护皇城安慰,太子昨夜遇到刺客,为保安全怎么搜不得?难道说,上官大人是有意窝藏刺客不成?” 萧永年声音蛮横,强词夺理道。 “听萧大人的意思是要将整个京都城内,全都搜一遍不成?” 上官锦硕当然知道萧永年是在故意找茬,但以他对萧永年的了解,如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也不会如此莽撞的前来。 “若是能抓到刺客,此举也未尝不可。本官接到密报,说看到昨夜擅闯太子府之人,就是你上官家的人。如若本官猜的没错,上官公子此刻根本就不在府上吧?倘若本官今日见不到上官公子的身影,势必要启奏皇上,治他一个擅闯皇宫治罪!” 萧永年一口咬定道。 上官锦硕有些怒火中烧,高声呵斥道, “放肆!我儿纯一虽说没有官职在身,但可是圣上钦点的随朝听政,况且我上官家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怎可凭你毫无证据闯入我上官府随意搜查!你就不怕我这就写份奏折,呈给圣上,治你的罪!” “上官大人如此紧张,怕不是真的窝藏刺客不成?有没有昨夜的刺客,待我等搜一搜就知道,来人,给我搜!” 萧永年似乎认准了上官纯一此刻根本不在府上,朝着身后的侍卫挥了挥手,眼看就要硬闯。 “我看谁敢!萧永年,你不要欺人太甚!” 上官锦硕怒斥道。 二人正在争论之时,就慵懒的声音打断道, “爹,什么事啊?一早上就这么吵。哟!萧大人?这么早啊?用早膳了吗?” 上官纯一坦然自若的从后面走出来,身上穿着晨早刚刚熨烫熏好的衣服,举手投足见散发出淡淡的木兰香气,完全看不出一点彻夜未归的匆忙摸样。 “纯儿!” 上官锦硕多少也有些意外,他确实知道上官纯一昨夜并不在府上,但也没有多想。只是今早见到萧永年带兵来搜查,这才觉得许是出了什么事。但好在此刻上官纯一及时出现 15.争执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萧永年实在是太了解这个不求上进的萧世楷,仰仗着萧家这个背景,给他在西路混了个九品的巡检,平日里怕是没少捞油水,每次送东西过来时也会提一些要求,但大多都不难办到,几乎都是萧永年一句话的事。 萧世楷呲牙咧嘴一笑,漏出洁白的两排门牙,有所预谋的双眼弯笑挤出几道不怎么深的鱼尾纹,眼里满是充满神秘的奸魅,碧湖色锦缎的光泽映衬他今日的面庞过于白皙,手中的纸扇在掌心轻轻拍打着,意有所求的说道, “嘿嘿,舅舅,那个,我听说这醉仙楼新来了个小倌儿,那摸样别提多好看了。” 萧永年嗤之以鼻道,“一个不男不女的官妓,能好看到哪儿去。” “官妓?舅舅你知道那个人?” 萧世楷不禁感到意外。 萧永年哼了一声没有回应,只是问了句, “你若是想要去逛青楼,自己去账房拿银子便是了,何必特意跑来找我。” 萧世楷连连摆手,解释道, “不是,不是,我不缺银子,只是这头牌小倌儿平日里只接待一些文人雅士,或者是有身份的人。我来是想问舅舅有没有熟悉的人,能带我去一睹这小倌儿的样貌。” 萧永年有些无奈,轻声哼怨道, “你小子,逛个青楼也要老子给你走后门,你说你还能干点什么!” 萧世楷连连陪笑道, “舅舅神通广大,想必这事儿并不难。您看,我近来收了不少宝贝,有不少来自外邦的茶叶和人参,还有这个,舅舅你看,这双虎扳指,多精致啊,陪您这英勇神武的气质再合适不过。” 萧世楷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盒子,打开以后,里面是一枚雕工精美的翡翠扳指,颜色饱满晶莹剔透,一看就是做工不凡。 萧永年顿时眉开眼笑道, “还是你小子有孝心,知道舅舅我平日里最喜欢些什么,可比你那个不会下蛋的皇后姐姐有出息多了。” 萧世楷的眼睛滴溜溜乱转,看着满脸带笑的萧永年问道, “舅舅,那你看着醉仙楼?” 萧永年低沉着想了想,回应道, “嗯,这事不难。” “那我就当是舅舅答应啦?” 萧世楷脸上挂着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容。 萧皇后的寝殿, “父亲以为,那舞姬之事,是那个木槿叙白所为?” 萧皇后问道,自从那日见过舞姬的脸,她便彻夜难眠,派人差了许多时日,却未能查出半点端倪来。 萧永年点了点头,同意道, “可以找到如此相像之人,又一定要带入宫中,展示在你和皇上面前,除了他怕是不会有第二个人,虽说木槿家当年只有木槿叙白一子,但我听闻当年府上曾有过一个丫鬟,因为生的同木槿芷瑶年轻时十分相像,被认为了义女。当年木槿家奴尽数遣散,我们当年派出去的杀手也不可能保证将所有与当年有关之人全部产出。想必这女子刚好侥幸活了下来。” 萧皇后表情有些严肃,也有些不思其解的说道, “这木槿叙白当年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若不是当年有人伪造了他假死一事,怕早就是一具白骨。但即便如此,他如今也只不过是个在青楼卖艺不卖身的低贱之人,难道他真有这么大本事?” “那日在大殿之上,你可有察觉出什么异样?” 萧永年问道。 萧皇后沉思想了许久,忽然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的说道, “那日,好像是林牧川先喊出的护驾,而后那女子才行刺。难道是她与林家合谋想要害死本宫?” 萧永年想了想,觉得这好像有些说不通,林家历代忠良,为皇上马首是瞻,与萧家也从未结怨。而林牧川自年少之时便长镇守边疆塞外,对朝中之事更是了解甚少。 “难道!难不成有人知道了当年之事?” 萧皇后突然紧张的睁大了眼睛问道。 萧皇后口中的那件事,知道真相的除了萧永年就只有承桑北昆,但他不能傻到自己去揭露当年的罪证,这件事始终是埋在他们三人最深处的秘密。 萧永年摇了摇头,并不同意萧皇后的看法,反倒是另有见解道, “我会派人去查一下木槿叙白消失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眼下还有另一件事需要你来解决。霁云的那个先生,有些碍事。” 御书房内, 承桑霁云如往常一样前来请安,并递交了近些时日的宫外游记录。 承桑北昆认真的阅读了几页,忍不住的点头,夸赞道, “霁云啊,你这宫外杂记写的属实是不错,文笔流畅,用词精妙,就连朕都有些忍不住一直读下去。” 承桑霁云浅笑了一下,行礼道, “谢父皇夸奖,这还多亏了李先生教的好。” 承桑北昆倒也不意外,毕竟这个李落凝总是时不时的给人惊喜。自己也曾经在夜里多次召见过他,每一次都是收获颇丰,如今看他将霁云教授的这么好,对此人更是越发的满意。 身旁的老太监看着皇上手上的内容,忍不赞叹道, “太子殿下这字是写的越来越好了,行云流水见有一股雅正之风。皇上,老奴以为,不如就将太子每次的游记编著成册,供世人拜读一番。” 承桑北昆似乎很赞同这个看法,忍不住的连连点头道, “这个提议属实不错,那就由这个李先生来全权负责此事,将霁云所有的宫外游记记录在册,待到霁云加冠之年昭告天下。” 承桑霁云顿感喜出望外,连忙跪下谢恩, “儿臣,谢父皇恩典。” 承桑北昆也是欣慰的笑了笑,挥了挥手道, “去吧。” 待到承桑霁云离开御书房后,承桑北昆看着手里的宫外游记,问道, “刘公公,这个李先生,你怎么看?” 刘公公恭敬的朝着皇上凑了凑,声音谦卑带笑的说道, “奴才以为,此人既然能将全部心思用在太子身上,属实是一件好事。听闻李太傅平日里除了授课就是外出采药,从不与朝中臣子有任何往来,确实是与众不同。” 承桑北昆点了点头,同意道, “朕也尝试过问他一些众大臣提出的问题,但他似乎并无心参与政事,若是能一直留在霁云身边,日后他继位,此人或许将会是他最有用的臣子。难得霁云对他也是十分的喜欢,是该想个办法让他留在霁云身边才行。” 上官府,书房内, “纯儿,昨夜你当真到过太子府?” 上官锦硕问道。 上官纯一表情严肃,压低了声音道, “爹,昨晚我确实去过太子府,当时宫门已关,为了不让萧皇后找霁云的麻烦,我便连夜将他送回了宫。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叙白。” 上官锦硕眉头一紧,木槿叙白和上官纯一的关系他不是不知道,但倘若不是木槿叙白,还能有谁呢? 上官纯一猜到了自家老爹内心的嘀咕,继续说道, “此事肯定不是叙白所为,这一点孩可以用性命担保,只不过昨夜有一事属实可疑。” “何事可疑?” “那夜霁云和淮初被那家酒楼的伙计迷晕以后,我听到他们说是受人指使来给他们一个教训,这才被绑去了柴房去。”上官纯一表情严肃道。 上官锦硕的表情认真,问道,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谋害太子?” 上官纯一微微点了点头,但仍有些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如若真是有人想要谋害太子,那又是什么人去通知的叙白前去救我们?我本想要多听一些细节,但当时追月阁的风客属实是太快了,还来不及多问,那些人便被刀光剑影片刻间解决掉了。” “那你认为,想谋害太子的人,和想要救太子的人,可能不是同一个人?” 上官纯一点了点头,继续道, “如果是想要单纯的给太子一个教训,那么幕后之人便不难猜测。但若是想要借由此事将太子灭口,也不是没有可能。当晚若不是我恰巧见到他们二人,恐怕后果不堪设想。看来他已经安耐不住,开始动手了。” 醉仙楼, 萧世楷正一脸小人得志的坐在房内,一只脚弯曲踩在榻上,另一只脚耷拉下来随意的踢动着,像极了一个毫无规矩的登徒子。打在膝盖上的手里正握着一封信,很有节奏的敲击着,等待着木槿伶的到来。 不多时,房门被左右拉开,木槿伶一席青绿色薄纱长袍走进来,身后跟着醉仙楼的使唤丫头。 木槿伶快速的打量了一眼面前之人,微笑着说道, “让大人久等了。” 一边说着,一边坐到萧世楷的对面,抬手为他倒了一杯茶。 从木槿伶刚一迈入房间的大门,萧永年就被他这看成惊为天人的样貌给迷住,愣在那里半天才缓过神,连忙摆正了坐姿,眼睛嘴巴一样大,痴呆木讷的接过了木槿伶递来的茶,一饮而尽,这才如梦初醒的样子。 “美人儿果真如他们口中说的那样,生的如此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萧世楷忍不住赞叹道,手里的动作轻挑。 木槿伶没有回应,只是垂眸低笑了一下,看似不经意的躲开了萧世楷手中的动作。 这一笑,差点没吧萧世楷的魂儿给一并勾了去,只觉得后背发酥,止不住的摇头自言自语道, “想不到这世间还能有男子生的这般妩媚动人,若天下男子都生的如你这般,那叫女人们可还怎么活?” 说着,便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要抚摸木槿伶的脸颊。 “大人说,是带了份手书过来?”木槿伶微微先后扯了扯身子,柔声问道。 “哦,对对,这是萧大人让我给美人带来的手书,美人请过目。” 萧世楷这才想起来,将手中的书信双手奉上。 木槿伶纤细白皙的手指从萧世楷手中接过手书,指尖不经意的触碰到萧世楷的手掌。萧世楷只觉得刺激被触碰的那一点肌肤上,宛如一道泉水灌入身体般清润舒爽,身体忍不住的细微抖动了一下,表情像是猴子得了香蕉般,五官开心的挤到了一起。 木槿伶看着信上的内容,眸底一闪而过的不悦,将信递给一旁的丫鬟,笑着对萧世楷说道, “既然是萧大人介绍来的,自然就是这醉仙楼的座上宾。只是我今日房中还有客人,大人若是不介意,可以明晨早过来,我会为大人特别招待。” 木槿伶将特别招待几个字说得尤为刻意,朝着萧世楷轻吐了一口烟,浅浅一笑。 萧世楷一听,立马连连点头答应,脸上露出急不可耐的笑意,说道, “好,好,好,都听美人的,那在下就先告辞了。那美人明日一定要特别招待啊。明日,明日一定啊。” 木槿伶垂眸轻轻点头,抬眼巧妙的看了一眼萧世楷,双眸微笑道, “一定,劳烦大人今日白跑一趟。留香,送客吧。” 木槿伶对一旁的丫鬟说道,更是朝着萧世楷抛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媚眼。 “萧公子,请吧。” 一旁的使唤丫鬟走到萧世楷身旁说道。 “美人,我明日一定会来的,你要等我啊。一定要等我啊。” 送完萧世楷离开的使唤丫鬟回到木槿伶身旁复命, “阁主,已经送萧公子离开了。” 木槿伶此时脸色有些阴沉,眼神里少有的冰冷,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那个萧世楷看上去就是个仗着萧家势力的市井无赖,阁主为何要屈尊降贵的来接见他?” 丫鬟是追月阁的依人,平日里便潜伏在醉仙楼里负责传递任务消息。 “虽然是个酒囊饭袋,但是用对了地方,便是一只不错的狗。”木槿伶看着窗外的行人,随口说道。 太子府, 承桑霁云和林淮初一如既往的在书房上早课,忽听得门外传来声音, “皇后嫁到。” 书房里的三个人听到后,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出门跪拜迎接。 “儿臣参见母后。” “参见皇后。” 萧皇后轻哼了一声,并没有让几人平身的意思,满脸不悦的打量了太子院中,随即说道, “本宫听闻,李先生近来很喜欢出宫采集草药,这宫中不比寻常人家,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随意出入的。” 承桑霁云心里咯噔一下子,萧太后的这种开场白他实在是太清楚了,每次只要母后开始找麻烦,那么就意味着他很快就要换新 16.追忆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待到萧皇后一行人刚刚离开,林淮初噌的一下从地上窜起来,高兴的说道, “太好了!以后有皇上给先生撑腰,认这个萧皇后再有权有势,从不可能明这面的跟圣上叫板。这回谁也不能将先生从我们身边夺走了。” “没事吧?” 李落凝查看这承桑霁云脸上的伤势。 靠近一看,承桑霁云左右两边都有一个清晰红肿的掌印,左侧脸颊上还有一条被护甲套划伤的血痕。 “嘶~,我没事。太好了,先生以后有了官职在身,便再也不用担心被母后的人刁难。” 承桑霁云也属实开心道。 “霁云,你今天可真硬气,我还是头一次见你顶撞皇后娘娘,居然还是为了先生顶。是个爷们,小爷我佩服。” 林淮初顶了一下承桑霁云的肩膀说道。 承桑霁云苦笑着摇了摇头,虽说保住了先生,可是自己总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这一次和母后闹成这样,不知道之后还会生出什么他意想不到的事端,毕竟萧皇后可不是个能轻易让这件事情过去的性子。 “别说这么多了,先过来处理一下伤口。”李落凝拉着承桑霁云回了房间。 翌日早朝,萧永年联合诸多大臣,反对李落凝任职太傅一事。 “皇上,这李落凝先前只不过是一个市井布衣,任职太傅,太子太傅一事未免有些过于草率,还需谨慎考量,从长计议。”吏部尚书说道。 “哦?你的意思是?” 承桑北昆有些不太高兴,没好气道。 “臣以为,太子殿下乃国之未来,储君之教何等重任,辅佐授课理当挑选天下名士,他李落凝只不过是一届布衣出身,既没有参加过科举,也从未有过杰出文学贡献,如此看来恐难当此等大任。” 吏部尚书继续道。 上官锦硕则是立刻反驳道, “皇上,臣以为,李太傅能以简单的药房解盐毒,救百姓与水火。而后又能轻松化解皇后的疑难病症。此人曾是南国子监司马祭酒门下伴读,司马大人的文韬武略怕是举国皆知,能在他门下常伴左右的,作为太子辅佐太傅属实再合适不过。况且此人精通药理,医术更是有着惊为天人的本事,加之前更是在无惧天雷救下圣驾,此等有胆有识之人,确实该留在我京都为朝廷所用。” 承桑北昆点了点头同意道,“还是你看的明白。” 萧永年闪身走出,辩驳道, “皇上,臣以为,此人若真有如此博学,在太子身边辅佐授课自然是没有问题。只是这一品太傅一职位,怕是有些操之过急。” 上官纯一在一旁轻哼道, “萧大人可别忘了,先前萧皇后差点被天雷劈死,可是李太傅出手相救这才化解了危机。还有皇上之前的梦魇,也是只有李太傅知道如何医治。两次救驾换一个一品官职,怎么救操之过急了。李太傅既然还能有此等本事,怕是天下都找不到第二个吧?” 萧永年嗤之以鼻道, “装神弄鬼,雕虫小技,难登大雅。” 上官纯一朝他翻了个白眼,讥讽道, “难不成萧大人是因为他如今是正一品,与你平起平坐而心声嫉妒不成?需不需要我提醒一下大人,先前罗刹国出言刁难,也是李太傅从中化解,而当时大人你,好像什么都没做。” “你!” 萧永年毕竟是个武将,每次对上能言善道的上官纯一,也只能是被噎的半天说不出来话。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无需再议。纯一啊,你上次递上来的礼部尚书候选名单,朕已经看过了,就照你说的办。另外,朕的此次寿宴也交由这个人去办,顺便看看你推举上来的这个人,是不是有这本事。” 承桑北昆的寿宴将至,礼部尚书的职位一直空缺,因此诸多事情都没有被提上日程。 漠兰王府,暗室内, “事情都办妥了?” “回王爷,北边收到消息,朱大人一家已经与我们的人回合,并且被安置在寻常百姓住的地方,应该不会轻易被发现。” 侍卫回禀道。 “嗯,李三叶那边呢?” “已经查过了,李三叶的那个城门官儿是从萧永年的侄子萧世楷手里买的,而且这个萧世楷仗着有萧家势力撑腰,在西路巡查时更是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我们的人每次运进城内的东西,为了不被他发现,总是会单独给他准备一份礼物。光是今年从我们这里开销就足足有一万两。此人平日里嚣张跋扈至极,周边的百姓对此早不满。”侍卫继续回禀道。 “粮草库那边如何了?” “回王爷,这几个月已经陆陆续续的将看守的都换成了我们的人。”侍卫回应道。 承桑漠思索了一下,把玩着手中的箭头,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句,“萧世楷?” 醉仙楼,三楼。 “萧公子,里面请。” 一个婢女将萧世楷领入房内,并将他安置坐到摆满酒席的桌旁等候。 萧世楷第一次到醉仙楼三楼,看着四周清新淡雅的装饰,颜色单薄又不失素雅,瞪大了眼睛,伸着脖子四处张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坐下后见到一桌子的酒菜中大部分的食材都是自己没见过的,更是兴奋的抖动着双腿,满脸享受的凑近闻了闻,迫不及待的抓起筷子,嗦着口水将所有的菜都尝了个遍,一边嚼着一边发出赞叹的声音,自顾自的倒了口酒,一饮而尽。 “哈~,好酒,好酒。” 萧世楷忍不住感慨道,一杯酒下肚,不一会便神志不清,一头栽倒在桌上。 木槿伶这才从屏风后缓缓走了出来,满脸厌弃的看了一眼倒在一旁的萧世楷,抬起脚将他从凳子上踢了下去。 萧世楷喝的酒里面加了追月阁独有的蒙汗药,若是没有解药,几个时辰都醒不过来。 看着倒在地上像一头死猪一样的萧世楷,木槿伶吩咐手底下的人道, “叫几个姑娘来办事,我出去一趟。” 入夜的上官府上, 书房里的上官纯一正在复盘今日朝堂之事,自己始终查不出酒楼那日的背后指使,这让他一直有些惴惴不安。 “啪~啪嗒~” 小石子打在窗上的声音。 上官纯一有些疑惑,府上的人应该都已经睡了,是谁这么晚了来这里找他,还用这么幼稚的方法,推开了窗,便看到木槿伶一身白玉色锦衣,束带发冠,手中轻摇水墨竹扇,站在那里一脸顽皮的笑看着他。 明亮的月亮,将一席玉白色衣服的木槿伶映射的尤为好看,往日里散落的头发,今日整齐的束在头顶佩戴一枚玉色发冠。 看着这身打扮的木槿伶,上官纯一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多年前,二人还在书院的时候... “纯一哥,京都明日的诗会,你去不去?” 少年木槿叙白有些清瘦,发髻上的飘带随风飘动,屁颠屁颠的跑过来问道。 上官纯一手中的扇子挑了下刘海,满脸不屑的摇了摇头,回道, “我不去,多没意思啊。你整日听先生讲学还不够,居然还打算跑去那里凑热闹。” “我听我爹说了,今年京都的诗会来了许多名人雅士。还有好几位大家,若不去一睹风范,但是我不想一个人去,纯一哥,你能不能?” 少年木槿叙白凑近笑着说道。 上官纯一眼睛转了转,突然合上手中的扇子,挑起木槿叙白的下巴,看着他那精致稚嫩的脸庞,一脸坏笑的说道, “你若是叫我一声好哥哥,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木槿叙白没好气的推开上官纯一的扇子,翻了个白眼道, “不去就算了,我找漠哥陪我去。” 上官纯一连忙追了上去,喊道, “叙白,你就叫一声嘛,叫一声我就陪你去。” 二人的身影有说有笑,打打闹闹的渐行渐远。 第二日诗会上,原本看的津津有味的木槿叙白,突然觉得人群中有一个人,和周围的文人墨客不同,这个人的神情看上去尤为突兀,好像不是来参加诗会的,更像是在找人。他当时也没放在心上,以为是谁家的家丁来寻自己家的少爷,转回头便继续看起热闹。 临近傍晚,玩累的二人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刚转入一条小路就被人拦住了去路。木槿叙白一眼便认出了其中一人就是自己今日在诗会上见到的那个。 “上官公子,我家主子有命,让小的拿您的项上人头去换酒钱。” 为首的那人说道。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少年的上官纯一毫不畏惧的呵斥道。 “给我上!” 来人说罢便朝着身后的两个黑衣人挥了挥手叫他们一拥而上。 上官纯一虽然有些功夫,但始终双拳难第四手,而木槿叙白是个实打实的温柔书生,根本帮不上忙。 不多时,上官纯一的腿上就挂了伤,无力的单脚跪在地上,一个黑衣人举着刀从上方劈了下来,上官纯一抬起手臂本能的用手臂去挡。 利刃入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还来不及反应,另一个黑衣人就朝着上官纯一砍了过来。 上官纯一被压制的脱不开身,本能的闭紧了双眼,却只听到刀锋入肉的声音和喷溅在脸上温热的鲜血。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木槿叙白即将倒下的身体。 “你们干什么!” 林牧川的声音从巷口传来。 一行人显然是认识林牧川,自知打不过他,便连忙转身就跑。 “叙白!叙白!” 上官纯一抱着怀中不省人事的人大声唤道。 书房内的上官纯一看着月光下的木槿伶愣了神, “怎么,换了身衣服就不认识我了?纯一哥哥?” 木槿伶的脸上是难得一见的调皮笑容。 “木槿公子,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上官纯一没好气道,但还是很诚实的快步走出书房。 今夜的木槿伶与往日柔媚清冷截然不同,更像是一个有些顽皮的翩翩公子。扇着胸口的扇子,一步三摇的朝着上官纯一走来,说道, “正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上官公子,要不要一起去看个景?” 京都城西路,随着一声巨响,西城的粮草库燃起熊熊大火。 “走水啦,走水啦。” 火势越来越大,泛起的火光映红了京都城西边的夜空。 远处的屋顶上,坐着两个身影,正看着眼前的火势。 看累了的上官纯一随即躺倒,看着夜空,讨趣的说道, “你都多大的还玩火,也不怕尿床。” 木槿伶也顺势躺了下来,回道, “不怕,反正我也很少睡床。” 上官纯一没有多问,只是突然沉默下来,安安静静的看着星空。他不记得上一次和木槿叙白这样看着夜空,畅谈诗词歌赋是什么时候,一转眼两个人如今变化这么大。 “纯一,你打算保护那小太子到什么时候?”木槿伶突然问道。 一提到承桑霁云,上官纯一的眼神柔和了许多,平静的说道, “到他能自保到独当一面的那天。” 木槿伶轻哼了一声,转头看着上官纯一道, “你整日这样将他捧在手心里护着,他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自保?难道你真打算就这样保护他一辈子?” 上官纯一轻轻眨了眨眼,嘴角上扬,有些感慨的说道, “那就保护他一辈子吧,我和他既是表亲,但今后也只可能是君臣。如今我能做的就是保护他平安长大,待到他继位以后,我便替他守住这江山。” 木槿伶摇了摇头,又转回看着夜空,无奈道, “既然他不喜欢坐那个皇位,就别让他坐了。你既然这么在乎他,应该不难看出他本就对那个皇位没有任何期待,又为何要将他驾到那样一个高处不胜寒的地位呢?” 上官纯一轻哼了一声道, “说的轻巧,承桑国就他这一个皇子,皇上又不肯纳妃嫔,承桑漠又有着一半的的北漠血统,你难道想让一把年纪的萧皇后再生一个不成?” 木槿伶沉默了许久,思索半天缓缓起身,低垂双眸看着脚下的青瓦,低声说道, “皇帝这个位置,是个皇亲血脉就可以。况且,百姓在乎的是仁者明君,可以齐家治国平天下,但究竟谁来坐这个皇位,除了皇上和萧家,根本没有人那么在乎。 上官纯一似乎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一脸认真的也坐了起来,问道, “你想说什么?” 木槿伶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认真的看着上官纯一的脸,说道, “这个皇位,不如你来做。” “你疯了!那是谋反,是要诛九族的大罪你知道吗?” 上官纯一大声呵斥道。 木槿伶苦笑的摇了摇头,问道, “纯一,我现在做的事处处都是 17.寿礼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见到来人是上官纯一,承桑霁云心里暗道“不好!” 连忙转身想要回去。 “承桑霁云,林淮初,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随着上官纯一呵斥声,两个人同时定在了原地。 上官纯一快步走到林淮初的背后,质问道, “你们两个今天怎么回事?做了什么亏心事,还闭门不见客?” 林淮初见躲不过,这才缓缓转过身,笑嘻嘻的明知故问道, “嘿嘿,纯一哥,这么早啊。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上官纯一觉得有些奇怪,自己不是每个月都是固定的这几日过来,两个小子肯定有问题,眼神审视的说道, “你们俩,今天怎么感觉奇奇怪怪的?” “啊,没有啊,哪里怪啦?我们今日课业比较忙,不能耽搁太多时间,纯一哥,我们过几天到了出宫的日子再去找你玩啊。” 林淮初说罢便要转身跑进书房。 刚迈出一步,就觉得脖领子被上官纯一勾住。 “忙课业?糊弄鬼呢?李太傅今日一早就在御书房与皇上议事,根本不在太子府上,真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们两个有什么可忙的?” 上官纯一拆穿道。 林淮初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不敢回头,只能结结巴巴的回应道, “是...是...先生昨日留了抄写,我们还没抄完呢,嘿嘿,还没抄完。” 上官纯一始终都感觉得很不对头,勾住林淮初脖领的手指轻轻用力,就将面前的林淮初拉回来拎在手里,挑着眉毛看着他,好像在说,“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吗?” 看到上官纯一的眼神,林淮初逃避的别过头去,闭了闭眼睛,不敢与上官纯一对视,内心暗道,“完了,完了,我就知道一定瞒不住。” 上官纯一看着林淮初一脸的亏心,转过头望向承桑霁云,这才反应过来他一直是背对着自己站在那里。 “霁云,你怎么回事?我听多总管说,你今天身体不适,没让李太傅给你看看嘛?”上官纯一手里拎着林淮初问道。 承桑霁云背对着上官纯一,有些心虚的回应道, “啊...我,我没事,先生说休息几日就没事了。纯一哥,我染了风寒,怕是会传染给你,你还是先回去吧,等过几日我好点了你再来。” 听到承桑霁云说自己染了风寒,上官纯一忍不住担心。但转念一想不对啊,如果霁云染了风寒会传染,那林淮初这小子怎么在这?上官纯一给了林淮初一个眼神,示意他最好赶紧说实话。 林淮初连连摇头,更是抗拒的自己捂住了嘴巴。 上官纯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开口道, “霁云,你转过来。” 林淮初闭着眼睛忍不住低声,“哎呦。” 承桑霁云仍然不放弃,试图说服上官纯一离开,劝说道, “纯一哥,我这两天生病,脸色不好看。” “转过来!” 上官纯一提高了一个调门道。 “纯一哥,我...我先回去看书了。”承桑霁云见马上就要瞒不住了,连忙朝着书房门口走去。 “承桑霁云!别让我过去抓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转过身来!” 上官纯一再次提高了一个调门,声音里压抑着一丝怒火,整个人的气压突然骤降,吓得手里的林淮初一哆嗦。 承桑霁云这才不得不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龟速的缓缓转身,低着头不敢看上官纯一。 上官纯一起初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见他一直低着头,问道, “你是又惹了什么祸?有什么事,我帮你解决。干嘛一副垂头丧气的摸样?把头抬起来!” 承桑霁云这才不情不愿的抬起头,一旁的林淮初掩面咧着嘴不敢出声。 上官纯一这才看清楚,承桑霁云脸上一道清晰可见的红色疤痕。吓得立马丢下了手里的林淮初,快步走上前查看, “你的脸,怎么回事?” 承桑霁云别过脸去,不想让上官纯一继续盯着看,底气不足的说道, “没,没事什么,前两天不小心摔的。” 上官纯一没好气的捏住承桑霁云的下巴,仔细的看了看,这分明就是利器由下至上的一道斜口,不禁眉头紧锁,眼神关切的再次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遇到刺客了?” 承桑霁云推开上官纯一的手,眼神闪躲道, “都说了没事的,就前两天不小心摔倒,被树枝划伤了而已。” 见承桑霁云一直不肯说实话,上官纯一的火气顿时上来,双唇紧闭的瞪着眼睛盯着承桑霁云,长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道, “你最好给我说实话!我若是想查明白这件事,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承桑霁云了解上官纯一的脾气,若是真让他知道事情的缘由,怕是不会轻易的就此罢休。但是自己本就不擅长说谎,更不知道如何搪塞过去,索性便一直别过头,闭着嘴一言不发的看着地上。 上官纯一的眼睛里冒火,死死盯着承桑霁云半天,见他没有说实话的意思,猛的转头瞪着林淮初,呵斥道, “他不说,你说!” 林淮初被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又是一哆嗦,后退一步一脸为难道, “纯...纯一哥...我,不是....。” 林淮初嘴里结结巴巴,眼睛却是越过了上官纯一看向了正在冲着他摇头的承桑霁云。 上官纯一的好脾气快要被眼前的这两个小子给磨没了,一个两个的都在着给自己装什么闷葫芦,控制不住大吼道, “看他干什么,看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淮初!你要是敢撒谎,我现在就把你大哥把你领回去!” “别,别,纯一哥,我...我说,霁云,对不起啊。” 林淮初连连摆手,一脸歉意的看了一眼承桑霁云。 承桑霁云刚想要开口阻拦,就被上官纯一撇回去的一个眼神吓的闭上了嘴。 “到底怎么回事?” 上官纯一的声音生气有些颤抖的再次问道。 林淮初这才低着头,小声道, “霁云脸上的那个伤口,是...萧...皇后娘娘打的。” 上官纯一只觉得瞳孔一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上官纯一盯着林淮初,微微抬头,眼神示意的让他继续说下去。 “就是前几日,萧皇后无端端的跑过来找麻烦,烧了先生房间里的许多书籍,之后还想要将先生调到太医院去做医师,霁云不同意,便请皇后收回成命。没想到萧皇后听到后竟然大怒,抬手便扇了霁云两巴掌,手上的护甲套不小心划伤了霁云的脸。” 林淮初低着头一点点复述道。 上官纯一不可思议的转回头看向承桑霁云,问道, “所以,你就是为了隐瞒这件事,才对我避而不见?你们两个还真以为这种情能瞒得过我?” 承桑霁云默认的点了点头默认。 上官纯一举起手指了指承桑霁云,又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收回了手,双唇紧闭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在院子里踱步。 感觉到上官纯一抬起手,承桑霁云本能的微微闪躲,一脸做错事的表情就那样低着头站在那里。从小到大自己都很乖顺,即便是再大的麻烦,上官纯一都会替他解决,但能让上官纯一生气的事也就那么几件,承桑霁云自然是十分清楚。 上官纯一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是在气萧皇后打了霁云,还是气承桑霁云故意瞒着自己,只能不知道到底要干嘛,只是一个劲儿的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想要消化掉此刻心里的不悦。 李落凝刚好从御书房回来,走进院内,便看到院中的三人,不禁有些疑惑走近了问道, “云青郡王这是?” 上官纯一这才察觉到李落凝,转身行了个礼道,“李太傅,你可知太子今日闭门谢客?” 李落凝一脸茫然的看了看承桑霁云,自己刚刚进来时候没人拦着,也没有人事先通知自己今日不用过来了,便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 上官纯一转头狠狠的撇了一眼,心想:“合着你们两个小鬼不是闭门谢客,根本就是在闭着我呢是吧!” 李落凝知道上官纯一想问什么事,先开口说道, “太子殿下的伤已经上过药,不出三日便可痊愈。” 上官纯一这才放下心来,随即转回身戳了一下承桑霁云的脑袋埋怨道, “小霁云,你能耐了啊,这么大的事也敢瞒着我。” 说着便威胁性的抬起手。 承桑霁云闭着眼睛往后躲了躲,偷眼观瞧上官纯一的巴掌没有落下来,这才语气撒娇道, “纯一哥,我没事的。先生已经看过了,伤口也不深,过几日便会痊愈的。” “都破相了,还说没事。” 上官纯一再次捏起承桑霁云的下巴,仔细查看一番,眼里满是心疼。自己因为心疼他,从小到大连稍微锋利点的兵器都不让他碰,生怕他磕了碰了。虽说萧皇后是霁云的母亲,但看到霁云脸上的伤口,自己的心里就不是滋味。 看着面前有意闪躲的承桑霁云,上官纯一忍不住叹了口气,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我再看看,上一次上药是什么时候?上的什么药,拿给我看看?...” 林淮初一点一点的蹭到李落凝身旁,压低了声音说道, “先生,你有所不知,整个承桑国,怕是只有纯一哥最疼爱霁云。霁云若是打个喷嚏,纯一哥都能叫来四五个御医来,反复诊治才肯放心。” 萧尚书府上, “废物!连一个粮草库都看管不住,简直是废物!” 萧永年大动肝火,拍着桌子怒吼道。 萧世楷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粮草库走水被烧的一干二净,这可是要掉脑袋的罪过,恰巧自己那日还是擅离职守,宿醉在醉仙楼彻夜未归。 “舅舅,您可千万要救我啊,咱们萧家可就剩下我这一个独苗啦。我要是死了,咱们萧家以后就绝后了呀,舅舅,您可千万要替我想个办法呀。” 萧世楷跪在地上鬼哭狼嚎道。 萧永年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无奈道, “昨夜的火势烧的那么大,想不让人知道都难。”低头思索了半天,继续道, “皇上今晚寿宴,你去选一件好东西随我一同前去。这件事朝廷查下来还需要几日,若是能在殿前博取圣上满意,兴许还能勉强留下你这条狗命。” 萧世楷这才缓缓起身,舔了舔嘴唇一脸不舍的说道, “我...我一个巡检,哪有什么宝贝可以送给皇上的?” 萧永年气的直拍桌子,骂道, “蠢货!现在是你的命重要,还是你平日里搜过来的那些没用的东西重要!?” 皇帝寿宴,承桑举国欢庆。 皇家的夜宴设立在晚上,皓月当空,整个皇宫内灯火通明,夜上阑珊,正殿上鼓乐齐鸣,四处都是宫女和太监们忙碌的身影。 承桑霁云与林淮初正在一同前往寿宴的路上, “淮初,我父皇今日寿宴,你们林家准备了什么贺礼?” 林淮初一脸神秘道, “反正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怎么?你是怕我哥送太好的东西,把你的纯一哥哥比下去?” 承桑霁云无奈的摇摇头,浅笑一声说道, “纯一哥的性格素来很对父皇的脾气,而且每一年的贺礼都十分不俗。只是不知道,今年父皇是不是会喜欢我送的贺礼。” 承桑霁云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下来。以往每年,自己都会花费很多心思为父皇准备贺礼,但得到的都只是一句几近敷衍的,“很好。”而且无论自己送什么,从来都不见父皇用过,也从未在父皇的书房出现过。 林淮初突然一把搂住承桑霁云的脖子,说道, “别想那么多了,今年的寿宴可是由刚上任的礼部尚书承办,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好吃。” 正殿上, 承桑北昆与萧皇后位居高位, 被邀请的臣子分左右落座,一曲舞罢,刘公公开始宣读每家送来的贺礼, “林将军府,贺秀寿金枪。” 承桑北昆少时驰骋沙场,武将爱兵器,就像是美人爱英雄般。承桑北昆拿起呈上来的秀金环首刀,在手中摆弄了几下,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嗯,果然是柄趁手的长枪,牧川啊,有心了。朕已息武多年,这么好的兵刃,怕是只能陈列在御书房里心上了,此等难得一见的好枪,牧川,舍得吗?” 林牧川站起来,施礼道, “皇上骁勇善战,威风不减当年,正所谓宝刀配英雄,如此上乘兵器,只有圣上才能驾驭。” 承桑北 18.王府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几天以前,醉仙楼, “你就这么确定,那个萧世楷一定会将那东西献出去?” 上官纯一问道。 木槿伶悠闲的靠在半月窗旁,一只手拖着腮,另一只手的指在杯子上轻轻画着圈,不紧不慢的说道, “萧世楷这个人,虽然成不了大事,但是小石毁大墙这个道理你听说过没有?我在北漠时曾遇到过一位泥瓦匠,他告诉别看面前这面墙看上去结实,但其实找对了石子,一个八九岁的孩童都可以轻易弄倒它。如果说,萧皇后和萧永年这看似铜墙铁壁的高墙,那么萧世楷就是这记不起眼的石头。就算不能让高墙瞬间坍塌,但稍稍撼动,产生缝隙的本事还是有的。” 上官纯一沉吟片刻,思考了一下木槿伶所说的计划,似乎确实可行,但仍有些不确定的因素,问道, “那承桑漠呢?你确定他一定会帮你?” 木槿伶嘴角微微上扬道, “他的心思一点都不难猜,萧皇后和兵权便是他最关注的事情,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漠兰王又不是傻子。” …… 回到皇城寿宴上, 上官纯一起身走到大殿正中央,问道, “皇舅舅,这贺礼,可否让我一观?” 承桑北昆示意一旁的人将玉佩拿给上官纯一。 上官纯一从怀中掏出一枚白色丝绢手帕,隔着手帕捻起了玉佩。这个动作不仅引得众人议论纷纷,萧永年双眸微微聚拢思索了一下,转头看向萧世楷,一脸怒厉质问的神情。萧世楷则是耸了耸肩,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上官纯一在搞什么鬼。 上官纯一看了看手中的玉石,忍不住轻声笑了笑,随即将玉石高高举起道, “诸位,此石,乍一看属实与翡翠无疑,但它并不是翡翠。这东西的颜色乍一看,确实与上等的祖母绿石十分相似,甚至有之过而不不急。而这石头本身危害性并不大,若是单独放在一边,或许也没什么危险。但若是制成玉佩佩戴在身上,那恐怕就是一件杀人于无形的东西。” 话音刚落,大殿之上惊呼声此起彼伏,萧世楷第一个忍不住站起来斥责道, “你少血口喷人,这明明是一块颜色上好的玉佩,上面的形状更是天然形成,宛如一条真龙般栩栩如生。我看你们上官家就是嫉妒我们萧家送给圣上如此难得一见的宝贝,才在这里胡说八道。” 萧永年也有些坐不住了,若是这宝贝不值钱便也没什么,但被说成是谋害皇上,这罪名恐怕是太大,于是问道, “云青郡王何出此言?这不过就是一枚玉佩,怎么到你的嘴里就成了危险之物?若是真有人想要用玉佩行刺,怕也只有砸晕对方才行。” 大殿内哄堂大笑,承桑北昆也忍不住笑了笑,想要平息这件事劝解道, “纯一啊,不要闹了。这玉佩无论从色泽还是得天独厚的纹理上,是个不错的东西,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的危险之物呢,赶紧放好回去坐下吧。” 上官纯一倒是不慌不忙,手中的折扇指了指玉佩上那天然的花纹,解释道, “萧公子说的不错,这玉佩上确实有一道宛如天龙的花纹栩栩如生。只不过,他忽略了一个细节,那就是这天龙,只有四爪。” 大殿之上又是此起彼伏的质疑声,林淮初幸灾乐祸的低声道, “是龙,是蛟都分不清楚,萧家这次还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上官纯一继续解释道, “暂且不追究这究竟是龙还是蛟的问题,毕竟这样一个天然形成的图案,属实不易,况且这玉佩上的图案也并不大,萧尚书选礼物时没看清楚也是情有可原。但真正的问题是出在这玉佩的材质上。我刚刚说,这东西,不是翡翠,但至于它究竟是什么,我们不如让在场对玉石最了解的漠兰王给大家鉴别一下。” 上官纯一说着,便将玉佩托在手帕里走上前递给了承桑漠。 所有人都知道,漠兰王与云青郡王素来不对付,所以如果上官纯一所说并非事实,想必承桑漠也不肯能帮他圆这个谎。 承桑漠原本并不想要掺和这件事,但看着上官纯一已经拖着玉佩恭恭敬敬的站在自己面前,垂眸思索片刻瞬间就明白了上官纯一的用意。 承桑漠将玉佩放在手中反复查看,而后又举起来对着光亮仔仔细细的查看一番,不禁眉头紧皱,答道, “这东西,的确不是翡翠。” 这下所有人都坐不住了,一开始只是以为上官纯一在胡说,但以玉石为商的漠兰王都这么说,在场的众人这下便不得不信。 “漠儿,这东西不是翡翠,那是什么?” 承桑北昆也是十分好奇的问道。 承桑漠语气平淡,缓缓吐出四个字, “佟幽云母。” 萧皇后和萧永年都不由的一惊,小榻佟幽云母之事萧皇后并没有对外声张,甚至连皇上都不知道,虽然最后萧永年没有查出这件事情的背后真相,但萧家的人由始至终都觉得应该是承桑漠做的手脚。但如今日众目睽睽之下,承桑漠竟然会向所有人解释这佟幽云母,这反倒是洗脱了他的嫌疑。 萧皇后在高台上给了萧永年一个眼神。 “佟幽云母?那是何物?” 承桑北昆回问道。 承桑漠将手中的玉佩放回,习惯性的拿起自己的绢帕擦了擦手,解释道, “这佟幽云母乍一看确实与祖母绿翡翠十分相似,并且也是一种十分难寻得的矿石。色泽温润,颜色亮丽,但玉石生意从不使用这一类石头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它,有毒。” 此话一出,大殿之内所有人的神情都有了不同的变化。 萧世楷更是吓楞在原地张大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萧永年闭着眼睛正在努力平稳着呼吸,似乎是在思考接下来应该如何。 上官纯一轻轻煽动着手中的扇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表情一副看戏的模样。 承桑霁云眼神惊愕的看了一眼承桑漠,又转头看向高台的皇上。 李落凝微低着头,垂眸看着手中的酒杯,听着周围人的动静。 “漠兰王可是看清楚了,这可是是皇上贺寿的大礼,若是不清不楚,那可是随意扣下来一个刺杀的罪名,任谁也担当不起。”萧皇后质问道。 “千真万确!此石本身会散发出一种有毒的气体,若是长期放在身边就会对身体产生影响。父皇,皇后若是不信,可将其与一个活物关在一起,不出三日便会知晓。” 承桑漠表情严肃的保证道。 就在承桑漠说话之际,一个太监悄悄来到刘公公身边耳语了几句,刘公公听后表情一惊,连忙便将这内容转达给了皇上。 “何时的事?” 承桑北昆高声问道,台下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大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转头看向皇上。 “回皇上,就是昨儿个晚上的事。火势已经灭了,但西城粮草已经尽数燃尽,无半点残留。” 刘公公回禀道。 上官纯一低垂的双眸,用余光瞥了一眼高台的方向,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微笑,继续端起酒杯喝酒,反倒是承桑漠意味深长的瞟了一眼上官纯一。 啪嚓~ 承桑北昆将手中的酒樽狠狠的摔在地上,愤怒的大骂道, “好大的胆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报?粮草库走水,献毒石谋害,来人,将萧世楷给朕拖出去斩了!” “皇上饶命,走水一事纯属意外,下官已经正在查此事,本想着待到查明走水原因再一同禀报。至于玉佩之事,下官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佟幽云母啊,还望皇上开开恩,饶小人一命啊。” 萧世楷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叨扰道。 两个侍卫刚刚将萧世楷从地上架起,沉默了许久的萧永年终于开口道, “皇上,臣以为,走水一事属实蹊跷,待到查明此事以后再做定夺也不迟。至于这玉佩之事,刚刚漠兰王也说了,佟幽云母本就不常见,一般人更是很难分辨。小侄只不过对玉石并不了解,或许是错信了他人的话,倘若此石若真有毒,谅他有十个胆子,也不可能献给皇上作为贺礼,还望皇上念在臣的份上,饶小侄一命。” 承桑北昆被气得在高台上来回的踱步,无论何种原因,这都是京都百姓们半个冬季的粮草储备。但萧家在朝中的势力让承桑北昆始终都有所忌惮,若是此刻杀了萧世楷,入冬后若有战事,萧家拒绝出兵怕有事一场麻烦。况且眼下还有时间,若是能调动兵力前去南方运粮,或许来得及将粮草在入冬以前补齐全。 “好,朕就年在你萧永年的功劳,饶他一条狗命。刚刚漠儿不是说可以测试这玉石吗?就将他和这玉石一同关在房中三日,三日后若是命不该绝,朕就暂且饶你死罪。萧永年,朕给你三日时间,若是查不出西城粮草库走水一事,就等你萧家绝后吧!” 几日后,御书房内, “皇上,臣不同意。” 李落凝言语平静的说道。 “哎哟我的太傅大人,皇上赐您太傅府,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您怎么还不同意呢?” 刘公公柔声劝道。 承桑北昆先是一愣,但见李落凝拒绝的如此干脆,倒是想要听听他的理由, “说来听听。” “其一,西城粮草库之事,让国库吃紧,此时不宜做任何劳民伤财之事。其二,臣自己在城中有一处落脚之地,并且臣久在宫内,属实是用不上太大的宅院。其三,若是在京都城内建造太傅府太过招摇,难免不会有人前来拜访,臣的职责是为太子授课,无意参与其他朝堂政事。” 李落凝解释道。 承桑北昆听着李落凝的分析不住的点头,觉得他说的确实在理,但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都大不如前,若是真的在城内建府邸,免不了要应付朝中官员的拜访。 “皇上,太傅既然时常在太子身边授课,不如就将太子殿下东院那片地扩出来一间如何?” 刘公公提醒道。 “嗯,不错,就按照你说的办。”承桑北昆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李落凝微微点头,谢道,“都听皇上安排。” 实则心里很是满意这个结果,自己刚刚就是在为这件事画圈,没想到还是刘公公明事理,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 漠兰王府内, 承桑漠正在书房里安静的看书, “王爷。” 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讲。” “云青郡王求见。” 侍卫禀报道。 “他来做什么?我知道了。” 承桑漠有些疑惑,自己同上官纯一素来不对付,今日他竟然亲自到自己府上来拜访,也不知是按的什么心。 王府前厅内, 上官纯一端起手中的茶,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道, “堆金如玉的漠兰王府果然不一样,就连这茶闻上去都是飘香四溢,有钱的王爷喝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啊。” 伴随一阵轻咳声,承桑漠慢悠悠的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抱着他的白猫。 “谁能想到,一向为人冷淡的漠兰王,竟然有养狸奴的爱好。”上官纯一打趣道。 “你来找我所谓何事?” 承桑漠开门见山的问道。 上官纯一倒是不着急,喝了一口茶,这才说道, “没什么,先前皇上派我彻查萧世楷贪污的赃款,找出了一箱还贴着你庄子封条的玉石,这不就想着给你送来,毕竟我上官纯一从来不染指属于别人的东西。” 上官纯一的话里,自然是意有所指,他此次前来,送东西是假,试探承桑漠才是真。 承桑漠眼神微微变坏,没有做任何反应,依旧低着头,不紧不慢的摸着怀里的猫咪,回道, “云青郡王都不打开看看,怎么就知道这一定是我的东西?说不定是别人冒用了我庄子的封条也说不定。我听闻这萧世楷虽然捡了一条命,但多半也是活不长了,云青郡王还真是下了一步好棋啊,这一箭双雕的本领怕是有人传授吧?” “漠兰王不提醒,我都差点给忘了,谁能想到,原本只是普通的走水,为什么西城的粮草库能烧的那么快?一夜之间竟然烧的什么都不剩,难不成这粮草库里存的不单单是过冬的粮食,而是刚好有什么东西易燃?” 上官纯一看了一眼承桑漠,坏笑道。 “棋差一着而已,谁能想到家风严谨的上官家公子,竟然和一个青楼小倌儿走的这么近。“承桑漠嘲讽道。 “他的目的,你我都再清楚不过。只不过,有的东西,是谁的,终归还得是谁的。若是旁人想要借这东风,鸠占鹊巢,怕是有些自不量力。” 上官纯一白弄了一下手里的扇子回应道。 “鸠占鹊巢?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一只鹊,真正掌权的,始终都得是个鹰才行。更何况,他若是不喜欢,放他去过自己喜欢的生活便是。金丝雀固然漂亮,但再昂贵的牢笼也比不上自由来的珍贵。”承桑漠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白猫轻轻的放在地上。 承桑漠的这句话,不禁让上官纯一回 19.庙会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房顶上,李落凝和一个熟悉的身影并肩站在那里,看着承桑霁云和林淮初已经等在约定的地方。 “你当真认为他与师妹有关系?” 李落凝身边的那个人问道。 “十分确定。”李落凝声音平静道。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查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知道那块玉佩一旦被人看到,你的身份便会暴露。” 李落凝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珠串,又看了看下面等着的承桑霁云,语气平静的说道, “我知道。” 身旁的人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道, “你已不问世事多年,你师妹当年不告而别自然是有她的原因,你又何苦如此执着的寻找真相呢?” 李落凝看着不远处,声音平静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旁的人知道劝不动他,索性摇了摇头打算离去,刚走了几步转头对着花芝月说道, “小丫头,走吧。” 花芝月一脸兴奋的看着脚下京都的热闹,闪亮亮的大眼睛感觉都快不够用了,听到那人喊她,转头回道, “前辈,你先回去吧,这里这么热闹,我玩够了再回去陪你喝酒。” 一旁的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大过年的,居然留我孤家寡人,两个没小良心。 李落凝带着花芝月朝着约定的地方走去,林淮初离着老远就看到了他们,垫着脚朝他们招手道, “先生,这里!我们在这里!” 承桑霁云顺着林淮初指着的地方看去,眼睛不由自主的就落在花芝月的身上。 感觉一瞬间,周围所有的事物都慢下来,此刻他的眼睛里,只有那个穿着白色狐裘的灵动女子。 愣神的时候,二人已经到了近前,林淮初先开口问道, “你就是先生的徒弟,原来是个女子,我还以为会是个...” “是个什么?男子吗?” 花芝月笑嘻嘻的问道。 看到花芝月甜美的笑脸,林淮初一时之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没有说话。 李落凝最先注意到了一直盯着花芝月看的承桑霁云,低头笑而不语。 花芝月这个时候也注意到了盯着自己看的承桑霁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问道, “这位愣神的公子是?” 林淮初连忙用手肘推了推一旁愣神的承桑霁云,低语道, “霁云,不要这样盯着人家看,很不礼貌,问你呢。” “在下...姓,云。” 承桑霁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举手施礼道,这是在宫外,他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云公子是他在宫外常用的姓氏。 花芝月回了个礼道,“云公子有礼。” 一旁的林淮初也挥了挥手,自我介绍道, “我是林淮初,你叫我淮初就行。” 花芝月点了点头道,“淮初公子。” 林淮初倒是自来熟,热情道, “什么公子不公子的,我们看上去应该比你大几岁,你可以叫我淮初哥哥。” 承桑霁云连忙扯了扯林淮初,叫他适可而止。这小子,明显只是单纯的想要人家叫他哥哥,哪只眼睛看到自己比她大了? 花芝月看了看一旁的李落凝,又看了看一脸傻笑的林淮初, 随即回应了一个笑脸,叫道,“淮初哥哥。” 承桑霁云在一旁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只手扶着额头不想看。 林淮初倒是十分高兴,开心道, “好说好说,以后在城内有我罩着你,不用担心被人欺负。” “林二公子好大的面子啊。” 几人循着声音看过去,来人是上官纯一和木槿伶。 上官纯一身着空青色锦缎上绣月白色木兰花纹,极具质感的面料被街灯映射浮现着一层柔润的光泽,与他白皙的肌肤尤为相称,雅淡且不失风度。 相较于上官纯一,木槿伶的身形较为清瘦些,眼尾处为遮盖烙印画下的花瓣尤为动人。白青色锦袍外披着一件松石色狐裘,雪狐洁白如玉月的毛色伴随着微风轻轻摇动了几下,松散卷发轻捶下来,清澈如水般的漂亮双眸弯笑着朝着这边打招呼。 “纯一哥!” 林淮初原本刚要上前打招呼,目光却一下子就被一旁的木槿伶吸引了,紧走了两步凑的近一些,抬起头看着木槿伶精致的脸,一脸痴傻的说道, “伶哥哥,你今天,真好看。” 上官纯一抬手就是一扇子敲在林淮初的头顶,告诫的语气道, “没礼貌。” 林淮初被敲的吃痛的后退了两步,回到了承桑霁云的身旁,嘴里抱怨道, “纯一哥你干嘛,敲头会不长个的!” “你本身也长不了太高,敲不敲的没什么关系。” 上官纯一毫不在乎道,转回头便注意到他身后的女子,问道, “这位姑娘是?” 承桑霁云连忙介绍道, “这位姑娘是先生的弟子,叫...叫...” 这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花芝月笑着看了一眼承桑霁云的背影,而后自报家门道, “我叫花芝月。” 木槿伶觉得眼前的女子的气质,看上去确实有些与众不同,忍不住开口道, “芝兰仙气丽祥光,月下美人世无双。如此灵动的女子,确实配得上这么好听的名字。” 随后看向花芝月身旁对李落凝,说道, “这位,想必就是李太傅,久闻久仰。” 木槿伶举手施礼,李落凝微微点头以示还礼,落手间瞥了自己的手腕,眼里飞速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样情绪。 林淮初突然朝上官纯一伸了伸手,毫不客气的说道, “纯一哥,过年好,给红包!” 上官纯一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锦袋,放到了林淮初的手里,有些宠溺而温柔的埋怨道, “这么大了还要红包,小财迷。” 林淮初高高兴兴的结果红包,笑嘻嘻道, “就是长大了才更需要红包,你看着庙会上好吃的好玩的这么多,哪一个不需要银子。” 将上官纯一给的红包揣好,林淮初不怀好意的看着一旁的木槿伶,嘴角抿着笑。 “哎,哎,哎,臭小子,你别得寸进尺啊。” 上官纯一警告道。 木槿伶看了他一眼,微微抿嘴轻笑着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红包,递给了林淮初。 林淮初掂量了一下木槿伶递给自己的红包,又掂了掂刚刚上官纯一的红包,高兴的道, “伶老板大气啊!多谢伶哥哥的红包。” 朝着木槿伶行了个礼,转回头神采奕奕的看着承桑霁云,炫耀般摇晃着自己手里刚得的两个红包,蹦蹦跶跶的来到李落凝面前,笑嘻嘻的摊开双手等在那里。 若是平日里,承桑霁云怕是会和林淮初一样围着上官纯一要红包。只不过今日有花芝月在场,他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尴尬的将头撇到一旁,语气不在乎的说道, “你别看我,我可不像你,这么大的还到处要红包。” 林淮初美滋滋的一边接过李落凝的红包,一边回怼道, “你哪年落下啦?怎么今年突然就矜持起来了。我跟你说,等下银子花光了,可别找我要。” “你!” 被兄弟当年拆台,承桑霁云有些不好意思,看到一旁偷笑的花芝月,也懒得与林淮初计较。 “你什么你,我跟你说,再不快点,一会街角的那家糖葫芦可就卖完了。芝月妹妹,我带你去吃城内最好吃的糖葫芦,我跟你说啊,那个大叔的手艺可好了,我去年差一点就没抢到...” 林淮初一边说,一边带着花芝月朝前面走去,一行人不由自主的跟在后面。 “霁云。” 李落凝顿了两步,叫住了承桑霁云。 承桑霁云停住脚步转过头,见李落凝站在原地,便折返回来问道, “先生,有事?” 李落凝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色锦缎的小包,笑着递给他道, “给你的。” 承桑霁云接过锦缎小包,放在手里掂了掂,感觉不像是银子,小心翼翼的伸手进去试探,从里面拿出一块金丝玉佩,忍不住惊喜道, “哇,好漂亮的玉佩,我很喜欢。谢谢先生!” “我听淮初说,你很喜欢玉石,刚好我这里有一块成色不错的玉佩,便将它总给你当做 ‘压岁钱’ ,可还喜欢?” 李落凝眼里带笑的说道。 承桑霁云止不住的点头,开心的不得了,连忙谢道, “好啊,好啊,这玉佩的颜色属实不错见,这可比手多少压岁钱都划算。谢谢先生。” “霁云,嘛呢?你快点!再晚了就抢不到了~” 身后传来林淮初的催促声。 李落凝抬了抬下巴,示意承桑霁云赶紧过去,自己也缓步的跟了上去。 庙会的街道甚是热闹,小贩叫卖,烟火爆竹,酒楼唱曲,放眼望去,人群熙攘一片盛世繁华,安乐祥和之景。 看着不远处承桑霁云和林淮初嬉笑打闹,上官纯一忍不住有些感慨,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霁云这么开心的笑了。” “整日闷在那个金丝笼里,是我也笑不出来。” 木槿伶在一旁说道。 上官纯一叹了口气,回应道, “生在帝王家,有很多事情本就是身不由己。” 木槿伶脸上带笑的撇了一眼一旁正在多愁善感的上官纯一,说道, “确实是身不由己,但这帝王家的子嗣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干嘛非要把所有的责任都丢给他?快快乐乐的长大,过自己想过过的生活,不好吗?你我如今都没的选,但他不一样,他或许还有得选。” 上官纯一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李落凝,问道, “太傅觉得的呢?” 李落凝只是看着前面的三人,悠悠道, “真龙飞天欲琼游,九子心性亦不同。七彩祥瑞属天地,随愿平安只一生。” “随愿平安只一生...我们想要平平安安的过一生,却最终还是被破深陷这尘世的纷纷扰扰,即便想要与世无争,却始终不能独善其身。” 木槿伶说道。 上官纯一突然陷入了沉默,这几日,他想的最多的就是木槿伶和承桑漠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他若是不喜欢,那便不要让他坐这个位置就好。” “天上真正掌权的,始终都得是个鹰。” 木槿伶瞥了一眼旁边正看的出神的上官纯一,他很清楚,想要让上官纯一想明白这种事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需要时间慢慢考虑这件事,但如今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原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你们都在这啊!” 身后传来林牧川的声音。 几人转过身,正看见林牧川和几个巡逻的兵站在那里。 “太傅大人。” 林牧川走上前抱拳施礼道。 见到林牧川穿着软甲,上官纯一有些奇怪,问道, “牧川,你今日怎么还当差?京都城的治安巡逻不是一直由兵部负责,你怎么带着林家的兵在这巡逻?” 林牧川解释道, “西城粮草库一事后,皇上担心过冬的粮草不够,便从兵部掉了一部分人到南方去押韵粮草。这不巡逻的人手便不够了,这才叫林家的兵们前来帮忙。淮初呢?没和你们在一起吗?” 上官纯一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不远处的摊位,说道, “在那呢,霁云的吃喝玩乐,向来不都是你家那林二公子负责。” 林牧川看了看不远处玩的正高兴的林淮初,无奈道, “这小子,学别的不行,吃喝玩乐那一套倒是琢磨的明明白白。” 林淮初刚好也看到自己大哥,在不远处垫着脚,咧着嘴高兴的朝着这边挥手。 “小心点,别弄得脏兮兮的。” 林牧川高声叮嘱道。 林淮初朝着他做了个鬼脸,便转回身继续刚刚手里的事情。 木槿伶不禁有些奇怪,喃喃道, “兵部去运粮?往年这不都是户部和工部共同负责的事吗?” 上官纯一解释道, “原本往年是要交由户部和工部办理的,但是之前萧世楷一事,萧家想要将功补过,漠兰王便提议让兵部自己出钱出力,负责主办这件事。” “承桑漠倒是会算计,这样以来削减了朝廷的开销,又能在萧家面前做一把好人,两边都是他在做好人。” 木槿伶不懈道。 “不和你们多说了,我还要到前面再看看,过几日到我府上一聚,我娘准备好酒好菜。李太傅也一起前来啊,我娘想要当面感谢您这些时日对淮初的教导,她常说自从李太傅开始授课,淮初上课就变得特别积极。” 林牧川抱拳拱手道,便带着身后的兵离开。 “每逢佳节倍思亲,一个两个的,都是有娘疼有娘爱的人,就我一个是孤家寡 20.围猎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霁云,我刚刚在那边买到糖炒栗子,可甜了,你快尝尝!” 气氛瞬间被林淮初的声音给打断,二人连忙各自转过身去来缓解一下刚刚发生的尴尬。 承桑霁云轻咳了一下,看似随意的打量着身旁的小摊。 不明所以的林淮初嘴里塞着一颗栗子,一脸疑惑的看着两个人,问道, “怎么啦” “没,没什么。”承桑霁云回应道。 林淮初觉得这两个人有些奇怪,转头看向花芝月,问道, “芝月妹妹,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太冷了吗?要不要到对面茶楼里歇歇?” 花芝月有些慌张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连忙岔开话题,指着自己头上的发簪问道, “淮初哥哥,好看吗?” 林淮初这才注意到花芝月头上的发簪,赞不绝口道, “好看,好看,芝月妹妹生的温婉动人,自然是戴什么都好看。哎,先生他们呢?” 三个人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和身后几人走散了。 “没看到,要不要回去找一找他们?”承桑霁云抻着脖子看了好久后说道。 林淮初将手里还热着的栗子塞给承桑霁云,不耐烦道, “找什么找,他们三个大人还能走丢了不成,估计是觉得陪我们逛太无聊,找地方喝酒去了。没他们更好,我们自己玩不也一样开心。对了芝月妹妹,庙会过后的三天是祭祀,到时候城外可以狩猎,你要不要一起来?” 承桑霁云翻了个白眼,偷偷踢了一脚林淮初,心道, “这家伙是傻子吗?哪有人邀请姑娘去狩猎的。” 花芝月笑了笑,回应道, “我就不去了,明日我还要去拜访一个老头,给他送点今天买到的东西。之后会和师父去祭奠一位故友,估计要几日后才能回来。” 林淮初点了点头,回应道,“哦哦,那好吧。” “先生要出城?没听他提起呢。” 承桑霁云疑惑道。 花芝月点了点头,问道, “师父没同你们说吗?每年的这几日,他都会去祭拜一位故友,在那山里的屋子呆上几天才会出来。” 林淮初和承桑霁云摇了摇头,但转念一想,朝中所有大臣都要正月十五以后才上朝,先生如果只是去几日,倒也没有必要特意告知。 酒楼里, 平稳情绪的南珠与承桑漠对视而坐,这才娓娓道来, “你母亲兰时公主,是北漠皇族的独女,自幼聪慧过人,对骑射极具天赋,十四岁时便能与兵王打成平手,功夫更是了得。我们北漠不像承桑国,无论男女都可以继承王位,老国王病逝后,公主便顺理成章的接管国事。没想到当时的承桑皇上见北漠是一个女子为王,便想要以和亲为由,收复北漠疆土。公主不同意,便将人打发回去,结果第二年承桑北昆便前来征讨北漠。” “我们北漠虽然是个小地方,但却不愿意成为其他国土的一部分。北漠人崇尚自由与天空,没有承桑国那么多的规矩。当年林将军带领一队赤麟骑兵与公主在战场上交锋,二人许久未能分出胜负。几场仗打下来,林将军与公主彼此十分欣赏,便私下会面交谈,二人十分投缘,没多久便互生情愫,偶尔深夜见面。” 南珠的讲述,就像是一个正在缓缓打开的大门,即便知道门内或许布满荆棘,充满恐惧与诱惑,但是确是了解真相的必经之路。承桑漠不由的握紧了手里的杯子,他有种说不出的预感,不知是好是坏。 “原本公主为了能和林将军在一起,便想要与承桑北昆谈和,条件是只要不强迫北漠人们更改习俗,保持他们原有的生活。她便嫁给林渊将军,以此和亲。” “但是按照时间上来算,林渊将军当时已有家室,还育有一子。” 承桑漠说道。 南珠点点头,说道, “林将军当年的确如实告知,但公主并不介意。公主与林将军是真心相爱,只要能和将军在一起,公主不在乎嫁入林府委身为妾。” 南珠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当年整个北漠捧在掌心长大的公主,为了能够与林将军长相守,不惜成为别人的妾室,这让她怎么能不难过。 南珠擦了擦眼泪,稳了稳心神,继续说道, “本以为承桑北昆答应了此事,还特地设宴款待。没想到,承桑北昆那个卑鄙小人,竟然在公主的酒里面下药。承桑北昆这个禽兽,趁着公主酒醉无力反抗,竟然......” 南珠的声音颤抖,泣不成声没有办法将最后的一句话说出口。 啪~ 承桑漠自然是知道最后那句话是什么,心中不断燃气的情绪,毫不知情下将手中的杯子捏碎,微微颤抖的手滴着鲜红的血。 “殿下,您流血了!” 南珠连忙抓过一旁的绢帕帮承桑漠压在手里。 承桑漠不知道自己此刻是生气,还是震惊,只是觉得气息不稳,声音颤抖的说道, “说下去。” “殿下,还是先处理一下伤口。”南珠用丝绢包裹着伤口,紧张的说道。 “我叫你继续说下去!”承桑漠突然暴怒的大吼道。 迫切想要知道一切真相的承桑漠有些失了理智,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随着刚刚的讲述,在一点点的陷入黄沙里,呼吸困难,无法抽离。 南珠被吓了一跳,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继续说下去, “自那之后,承桑北昆就将公主软禁起来,派人交给林将军一封手书,谎称公主已经被送回了北漠,说是需要一些时日安排举过上下大小事务。之后又将林夫人接到军营里,直到后来林夫人有了身孕,这才放她回去。” 承桑漠控制不住的颤抖,问道, “那当年林渊又为何要血洗北漠?” “承桑北昆以为,公主看在孩子的份上一切都还有商量的余地。没想到林将军得知真相后,想要密谋想要将公主救出逃走。承桑北昆一面说想要与林将军谈一谈,另一面,派出一队兵前往北漠屠杀百姓,并且传了一份加的消息给赤麟骑兵,想要借此嫁祸给林家。公主得知承桑北昆的计划后,拼死冲了出去,但还是晚了一步,看到承桑北昆将长枪从林将军的身后抽出,整个北漠都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公主悲痛欲绝,最终不忍国破家亡,爱人惨死,将自己吊死在城墙之上。” 南珠悲痛的闭紧双眼,却阻止不了泪水止不住的流淌。 承桑漠虽是表情淡然的听完了这一切,但眼角滑落的一滴泪还是倾诉着他内心的难过。他有想过这件事背后的真相,但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搭上数百条人命,满是自私和占有的,血淋淋的真相。 醉仙楼房里飘着淡淡的酒香, 有些微醺的木槿伶光着脚,独自一人在房间里翩翩起舞。单薄轻盈的身形宛如一片竹叶色的薄纱,随着半月窗吹进来的寒风,时而飞起,时而飘飘落下。手中握着一杆笔,沾着清茶在地上刷刷点点的写着几行字, “故人犹若故人依,故人未识故人昔。前路茫茫疑凶恶,归途冥蒙不知期。” 当年还是木槿叙白的时候,他便是整个京都城中家喻户晓的才子,诗词歌赋更是有信手拈来的本领,更是写的一手好字。若不是当年木槿家吐糟变故,此时的木槿叙白或许早已高中状元,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 木槿伶丢下手中的笔,任由字迹逐渐消散,一个人摇摇晃晃的朝着内室走去。 整个醉仙楼的三楼只有木槿伶一间雅室,进门口的中厅是近乎一面墙大小的半月窗,一旁搭建着一张榻子,榻上放着一张不大不小的方桌。中厅的正当中是一张八仙桌配有几张圆凳,东面有一面竹子拼出的弓门作为隔断,弓门两侧垂落这淡雅的白纱,里面的景色若隐若现,那是平日里木槿伶抚琴的地方。西面厅内硕大的竹影屏风前摆着一张矮脚长桌,桌上朴素的茶具一旁的香炉缓缓的冒着烟,地上放着几张软垫和几把凭几。屏风背后便是木槿伶平日休息的内室,只是一张挂着轻纱的美人榻,一个梳妆台和一个衣柜,简单至极。 上官纯一就曾问过他,“卧房和中厅只有一面屏风隔着,你就不怕不安全?” “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何必搞的太过富丽堂皇。再说,是否安全和我睡在哪儿毫无关系。”木槿伶当时是这样答复他的。 以他如今追月阁阁主的身份,身边时刻有风客守护着,即便是睡在树上也是十分安全,毕竟之所以命名为“风”,就是因为所有的刺客几乎都被训练的如风一般,速度极快且来去无踪。 “娘,你当年是不是什么都知道?那我应该让他知道吗?” 跳累了木槿伶跪倒在地上,醉眼迷离问道。 十八年前, 萧皇后邀请六部夫人到后宫赴宴,共赏牡丹。 当晚宴会结束,只有吏部尚书木槿芷瑶没有回到府上。 当时的吏部尚书是木槿千沐。派人到宫里询问,说是木槿夫人当晚不胜酒力,被皇后娘娘留宿宫中。 那晚之后,木槿夫人便被以各种理由囚禁宫中许久之久。在这期间,千沐尚书虽然会时常收到夫人的手书,说是在宫中陪伴皇后娘娘左右,并告知一切安好无需挂念,但却从未真正与夫人见过面,甚至没有任何人在宫中见过木槿夫人。 木槿叙白当时年幼,对这些事情记得并不是很清楚。但当年无论千沐尚书如何恳求,皇上都以各种理由推脱。木槿家三代都是文官,骨子里多少有些柔软,无奈之下便就这样苦苦等了一年多。 从宫中再次回到府上的木槿夫人,与之前判若两人,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经常一个人望着皇宫的方向发呆。木槿千沐与夫人素来琴瑟和鸣,夫妻和睦,但自那一年之后,木槿夫人却总是有意疏远千沐尚书。 木槿叙白14岁那年,父亲被诬陷,通敌叛国被贬入狱,木槿夫人听到后却没有一丝意外,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切将会发生,只是悠悠的说了一句, “终究还是天意难违。” 而后留下一封手书,第二日便被发现死在木槿家的祠堂里。 也正是那一年,木槿叙白从京都城最有名的才子,一夜之间变成了阶下囚,即便当年上官纯一冒死救下他一命,但萧家为了折辱木槿家,更是将木槿家唯一的男丁,贬为承桑国史上第一名官妓。 皇宫内, 承桑霁云正一个人望着那个原本是假山的空地发呆,不远处承桑漠刚好路过,便有些好奇的站在原地看了看。 “太子殿下。” 路过的太监宫女请安道。 承桑霁云的表情看不出一丝情绪,抬手指了指原本假山的位置,问道, “这山石,是母后让人挪走的?” 太监和宫女面面相觑,迟疑了一下才应道, “皇后娘娘说这山石年头已久,担心容易倒塌,放在这里太过危险,怕会误伤到太子,便叫人将其挪了去。” 承桑霁云看着地上的那个印记,双眼无神直勾勾的发愣。 一旁的太监宫女很识趣的行了个礼便退下,毕竟这样的事情在皇后和太子之间内时有发生,他们也知道太子殿下不会怪罪,索性说完后便行礼离开,留下承桑霁云一个人站在眼里,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地上的印记发呆。 承桑霁云听到身后传来缓慢的脚步声,因为是多总管来催他回去了,没有转头自顾自的说道, “多多,是不是但凡被我染指过的东西,都不能留在这个宫里?母后为何连一个喘息的地方都不给我留下?” 见身后的人没有回应,承桑霁云继续说道, “其实,我应该感觉到幸福才对,身为太子,储君,一呼百应,身边有那么多人围着我。李太傅的课很有趣,淮初经常会逗我开心,纯一哥哥事事都护着我,牧川哥哥无时无刻的保护着我,我应该做的就是一心一意的做好储君之位,努力成为一个好的国君才是,可是为什么,这里,总是觉得很空空的,很难受。” 承桑霁云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心口的位置,这才叹了一口气转过身。 承桑漠站在那里,听着承桑霁云的话,心里免不了有些不悦。他难过的时候,想起了所有人,唯独没有提到他的名字,原来他这个皇长兄,在他这里早就变得不值得一提了。 “漠哥...漠兰王。” 承桑漠的心头一紧,好一句漠兰王,果然自己由始至终都只不过是一个外人。承桑漠眼尾微微抽动,随即便要转身离去。 承桑霁云抬起手,轻轻的叫住了正要离开的承桑漠, “漠哥哥。” “我.....我前几日在庙会上,买了这个,想着作为新年礼物,漠哥...漠兰王可能会喜欢。” 承桑霁云从怀里掏出一个锦袋,小心翼翼的递上前去。 承桑漠转过头,看了一眼承桑霁云手上的锦袋,又看了看低着头不敢自己对视的小太子,不由得想起那日南珠讲给他的身世。 自那日在酒楼听到南珠的讲述以后,他花了好几日去消化内心的情绪。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好的处理这段情绪,但是在听到承桑霁云喊自己“漠哥哥”时,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小霁云,如今与他竟然这般生疏。 承桑漠最终还是缓缓的拿过了那个锦袋,在承桑霁云面前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木雕的马。 “这是上好的沉香木说制,带...带在身边,对,对你身体很好。”承桑霁云低着头,吞吞吐吐道。 承桑漠看着手里的木雕,若换做是从前,怕是忍不住嘴角上扬,声音低沉冰冷的问道, “送我的?” 承桑霁云用力的点了点头,下一秒便被承桑漠捏起下巴,与承桑漠对视。 承桑漠突然缓缓的俯下身子,带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感,双眸距离承桑霁云越来越近,问道, “小云儿,这东西,既然是送我的,是不是就任由我处置?” 承桑霁云睫毛微微闪烁,不明所以的轻轻点头,正有些疑惑,便看到承桑漠举起木雕在自己面前稍稍停顿,而后扬起手毫不在乎的丢进了一旁的莲花池。 承桑漠这才松开了承桑霁云的下巴,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不过本王不喜欢这种幼稚的东西,太子殿下以后还是不要花这 21.刺客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殿下,萧家派去运送粮草的兵,如今已经尽数换成了我们的人。北漠那边也传来消息,会将另一批货尽快送过来,我家主人说,会全力支持您完成大业。” 一个身穿异国服饰的蒙面人对着面前的承桑漠单膝跪地说道。 承桑漠看了一眼面前的人,说道,“你家主人要找到人,本王已经替他找到,你此次护送她一同回到北漠好生安置。” “是,属下明白。” 这时,承桑漠的随从突然走到他身旁耳语了几句。 承桑漠的表情瞬间阴沉,有些警惕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 随从回答道。 “你先离开,我之后会再派人与你联系。” 承桑漠对面前的人说道,随后飞身上马离开。 看着承桑霁云张开双臂的背影,林淮初有些感慨,他很少见到霁云的表情如此轻松。他与霁云自小就认识,他虽说是太子,储君,眼前这天下的一切属于他,但眼前这一切,却偏偏是他最不想要的。他想要只是最简单的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但这看似容易的一句话,却偏偏不能属于他。他亲眼看着霁云不得不将原本的自己一点点的捏碎,然后再小心翼翼的黏成所有人眼里,未来国君该有的模样。 林淮初与霁云年龄相仿,但确是在母亲和大哥的庇护下长大。他自小体弱,不善习武,即使林家世代武将,但他大哥也没有要他必须上阵拿枪。他不记得他爹的样子,但他至少有大哥护着,有母亲爱着,没有人可以强迫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他不用担林家的重担,也不用为了所谓的顾全大局而委屈自己。 但霁云和他不一样,自他出生的那一天起,他的人生就已经被写好。他必须做萧皇后眼里既孝顺又才华横溢的皇子,又要做到承桑北昆心中那个坚强果敢有勇有谋的储君。没有人在乎他是不是喜欢,身为未来的国君,他必须是所有皇亲国戚中最优秀的那一个,必须是朝中大臣争相夸赞的典范,每一步都必须要踏在格子里,不得有半点偏差。 在林淮初的记忆力,几乎极少能看到霁云有这般自由享受天地的时间。在所有人眼中,承桑霁云是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皇子。但在林淮初看来,霁云不过就是这皇城中被强行折断翅膀的的金翅鸟,他被关在昂贵的笼子里,内心确那么的渴望自由和翱翔。 忽然,林牧川的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开始焦躁不安的踏步,随即更是嘶鸣起来。 “怎么啦?” 林淮初动了动耳朵,察觉到四周的声音,连忙对着承桑霁云比了个手势叫他不要出声。而后一把拉过马的缰绳,将霁云拉过来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四周。 突然从茂密的树丛中射出一道飞刀,林淮初眼疾手快的闪躲,飞刀紧贴着林淮初的鼻尖飞了过去。 “霁云,上马!” 对方来者不善,林淮初飞身上马,一把将承桑霁云拉上来。 林淮初调转马头,说道,“霁云,抓紧我,驾~” 马儿得到命令,便开始奋力的朝前奔去。林淮初和承桑霁云尽可能压低身子,伏在马背上,在茂密的山林中飞驰前行。 林牧川的骏马是难得一寻的宝马良驹,日行千里,速度极快,可是身旁追赶的脚步声确依旧仅仅追赶。林淮初看不到刺客的身影,却能够听到不下五人的脚步声在林间快速的穿梭追赶。 “好快的脚步,竟然和千里马速度不相上下,怕不是普通的刺客这么简单。”林淮初心里暗道,随即便抓过挂在一旁的弓箭朝着密林之中射去。 林淮初不时调转身下马匹的奔跑路线,想要借此来扰乱刺客的追赶,就在马匹飞跃过面前横在路上的树干之时,一道箭从林中飞出,林淮初本能的闪躲,而后俯下身,借着骏马奔驰颠簸的空隙,从马鞍与马背极小的缝隙内飞快的抽出一样东西。 骏马继续奔跑,承桑霁云这才看清楚,林淮初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件披风,随手抖开的黑色披风闪烁着点点金色的光线,林淮初一只手握紧缰绳,一只手将披风递给身后的承桑霁云,说道, “霁云,你把他穿上。” 承桑霁云很听话的将披风快速穿好,刚一系好领口,身下的马儿嘶鸣一声,随即被惊吓着立了起来,将背上的二人重重的摔在地上。 林淮初连忙爬起身,这才看清楚前面几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看着他们手中泛着寒光的长剑,林淮初对着骏马大喊了一声,“黑风,去找我大哥!” 。 还没等承桑霁云看清楚眼前的状况,就觉得自己被林淮初一把扛在肩上,飞快的朝着丛林深处跑去。 另一边,承桑漠正骑着马朝着山下走去,忽然就看到一匹黑色的骏马从自己面前飞快的跑了过去,正觉得这马似乎有些眼熟,猛然想起来,刚刚在路口处相遇,林淮初骑得正是这匹马。 身旁的随从也认出了这匹马,说道,“王爷,这好像是林二公子今早骑的马。” “林淮初的马空着?难道,糟了!” 承桑漠暗道不好,忙调转方向朝着黑马来的时候飞奔而去。 此事的承桑霁云正被林淮初背在身上飞快的向前跑去, “淮初,什么时候学会的轻功?” 正纳闷,转头便见到身旁的黑衣人已经追了上来,反手甩出一道暗器。 “淮初小心!” 承桑霁云提醒道。 林淮初目光如剑,察觉到黑衣人的动作,连忙单手从背后环住承桑霁云,一个侧翻躲过了飞来的暗器,即使身上背着承桑霁云,动作却依旧十分灵活的躲过。 “好快的身法!” 承桑霁云忍不住心里暗叹,原来自己都不知道,整齐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林淮初身手竟然如此了得。 刚钻出一片密林,林淮初猛得停了下来,面前是几十丈高的山崖。 “糟了,没路了!” 刚想转身去找别的出路,面前不远处跳下来几个人,堵住了唯一的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 林淮初一改往日的气质,语气里带着冷冽的质问道。 “我家主人有令,请云公子和我们走一趟。至于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黑衣人手中的长剑翻转,朝着林淮初刺了过来。 林淮初紧走了几步,一个闪躲踹在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被踹的紧退了几步,林淮初连忙步步紧跟到近前,再次出招,尽可能的将面前的黑衣人带离承桑霁云身边。身后的承桑霁云看到后不由得担心,但恍惚间却看到林淮初从腰间做了一抽出的动作。 承桑霁云觉得林淮初手上好像没拿兵器,但他的动作看上去又仿佛是手中有剑,那些黑衣人的长剑都被一道看不到的力量一次次的挡了下来,甚至看不见兵器寒光,几个黑衣人的身上就被划出了伤口。 承桑霁云正紧张的盯着林淮初,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一不留神便被一条绳索从身后套住,一时间失了重心,被朝着身后拉过去。 “哎,淮初~,救我!” 承桑霁云看不到身后的人,两只手刚好被捆在使不上劲的位置上,只能高声呼喊着林淮初。 听到声音的林淮初看过来,只见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山崖峭壁一侧爬上来,手中的绳子正套住承桑霁云,一点一点的往山崖边扯去,看这架势是要打算往下跳。 “霁云!” 林淮初单手甩了过去,他手上用的兵器,是用特殊材质打造,一对极其轻薄细软的双股剑,可以以柔克刚,软硬兼备,是世间难得的罕见奇兵刃。工艺精巧到几乎没有重量和颜色,不仔细看几乎很难察觉,平日里便藏在束带里,不到万不得已时,更是不会轻易使用。 飞出的软剑斩断绳子,重心不稳的黑衣人晃了晃身体,看看这马上就要朝着山崖下摔了去,却猛的从怀里掏出一把粉末,飞快的丢在承桑霁云的脸上。承桑霁云被粉末呛到,往旁边挪了一步,猛的咳嗽起来,刚好踩在悬崖边上一块松动的石头上,只觉得脚下一空。 承桑霁云本能的转过头看向林淮初的方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身体失了重心的向后倒去,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林淮初大惊失色的朝自己跑过来,本以为自己会这样跌落山崖,却在最后一刻被林淮初一把抓住胸前的衣领。 没有身后黑衣人的负重束缚,承桑霁云双臂上的绳子也随之脱落,刚想庆幸自己被林淮初抓住,正打算伸出手让林淮初将自己拉上去,这才漏出半分笑容便见到林淮初身后的黑衣人提剑朝他背刺过来,连忙扬起手将林淮初推至一旁。 林淮初被承桑霁云猛的一推,原本抓在手里的衣领顺势从手中滑出去,一道冷箭从二人之间穿了过去。 林淮初一个确被人用药粉遮住了双眼。不顾上自己,听到身后碎石掉落的声音,林淮初循着声音,转身想要再次抓住承桑霁云,但奋力的双手却在面前扑了个空。 “霁云!” 刚刚用力推开林淮初的同时,承桑霁云也彻底输了重心,身体不受控制的朝着山崖落了下去。 一想到自己或许就这样结束此生,脸上却浮现出欣慰的笑容,下一秒却变得不可置信的一脸惊愕。 营帐中, “今日参加祭祀围猎的还有什么人?” 上官纯一问道。 “还有漠兰王,太子殿下和林二公子。” 那人回禀道。 正想着,忽然听到营帐外马鸣声嘶吼,不多时便传来林牧川的声音, “黑风?你怎么回来了?淮初呢?” 上官纯一连忙起身朝着营帐之外走去,直奔林牧川的位置,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席卷他的全身,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独自跑回来的黑风,上官纯一只觉得从头冷到了脚。 林牧川原本以为林淮初已经回来了,爱惜的拍了拍马头,调侃道, “是不是林淮初那小子没给你喂草料?跑步过来同我告状?” 黑风急躁的嘶鸣,局促不安的喘着气,马蹄在地上不断的踩踏着。林牧川不禁有些奇怪,他从来没见过黑风这个样子,问道, “怎么啦?黑风?你怎么了” 随即在黑风的周身上下查看一番,很快便发现了马腿上的一道伤口。 “这是,剑伤!” 林牧川身经百战,一眼便认出了这伤口,连忙起身在黑风的马鞍下面摩挲。果然,黑纱披风不见了,出事了! 那黑纱披风是林家祖传的宝贝,轻薄柔软却刀枪不入。常年藏在林家战马的马鞍下,是只有林家人才知道的事情。这黑纱披风就是以备不时之需,但真正能用到的时候少之又少,只要不是万不得已之时,林家的人都不会用它。今日,黑纱披风不在,林淮初怕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怎么回事?” 上官纯一此时也来到了牧川的近前问道。 林牧川来不及解释,这是一边飞身上马,一边说道, “黑风不会自己跑回来,肯定是出事了。所有人听令,立刻点齐两队人马,一对人随我全力搜寻太子和林二公子。另一队人封锁下山的必经之路,仔细排查所有人,一个人都不许放过。” 说罢便策马而去。 上官纯一抢过一旁副将的马,一同跟上去,临走前朝着自己的营帐中使了个眼色,似乎是在传递某种消息。 承桑漠和随从骑着马在林中搜索,不多时便听到了不远处的打斗声。但当承桑漠循着声音找过来时,正看到承桑霁云跌落山崖,紧接着便看到林淮初毫不犹豫的也跳了下去。 黑衣人见有人来了,举剑便要刺过去,可是刚刚交手,便听得几声怪异的鸟鸣声。为首之人朝着承桑漠脚下丢了一枚雾,随即便消失不见。待到烟雾散去,承桑漠来到山崖边向下望去,想要找寻二人的身影,在地上发现一枚闪烁的令牌。 皇宫内,御书房。 “坠崖!” 承桑北昆听到消息被吓得差点从龙椅上跌落下来,还好被一旁眼疾手快的刘公公扶住。 “可有找到尸首?” 刘公公问道。 “回皇上,暂时还没找到太子和林二公子的尸首。”侍卫禀报道。 承桑北昆颤抖的手,指着跪在地上的侍卫,暴怒道, “还不立刻给朕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三日内找不到太子,朕要你们所有人与他陪葬。” 山上入夜后,林牧川依旧派人举着火把到处寻找,派人在任何可以看到的高处都分别驻扎了几个空的营帐,叮嘱他们在营帐前点燃火把,希望山林中迷路的太子和林淮初能够看到。 营帐内的承桑漠看着手中的令牌发呆,门外传来声音, “参见云青郡王。” 上官纯一气势汹汹,快步的从营帐外面走进来,直奔承桑漠。 承桑漠心想他此刻来找自己做什么?还没等他反应,脸上便 22.援救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醉仙楼,木槿伶看着月色,轻薄的双唇微张,缓缓的吐出一缕宛如鬼魅的白色, 虽然看上去云淡风轻,另一只手附在窗旁,不断摩挲的指尖却能看出他似乎在担心着什么事情。 “阁主。”一个影卫轻飘飘从房上下来,跪在地上。 “如何了?” 木槿伶问道。 “回阁主,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将云公子和林二公子安顿好。”暗卫回禀道。 “可有受伤?” 木槿伶问道。 “我们的人在崖下设了金刚网,两位公子都没有受伤,只二人都中了迷散,估计要修养几日后才能恢复。” 木槿伶对这个结果还算是满意,手指轻轻挥动,房内的暗卫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叩叩~ 木槿伶用手中的烟袋头敲了敲窗框。 房间的门被最有拉开,外面走进来一个女子。 “派两人过去,照顾他们一下。” 木槿伶吩咐道。 承桑霁云头痛欲裂的醒来,只觉得全身上下仿佛被马车碾般疼痛。 挪动了一下身体,这才发觉一旁还躺着一个人。承桑霁云扭过头查看 ,躺在自己身旁的人正是林淮初,只不过双眼上蒙着白布。 刚想开口唤他,承桑霁云只觉得自己的喉咙撕扯般疼痛,无论用多大的力气,却怎么都发不出半点声音来,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话,只能奋力的摇晃着一旁还在昏迷的林淮初。 “小公子,你醒来。”一个妇人端着簸箕从门口进来。 承桑霁云转过身,一脸茫然的看了看妇人,本想打个招呼,但却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点了点头,举手抱拳来表示打招呼。 妇人放下手里的东西,掀开灶台的锅盖,舀了一碗水递倒在一旁的碗里,又丢进碗里一颗果子,递给承桑霁云,说道, “也不知道你们是谁家的孩子,大半夜的出现在这深山老林里。要不是我当家的刚好路过,你们两个那晚怕是要喂了狼。” 承桑霁云接过碗,喝了一口水,水的味道十分甘甜,温热的水划过喉咙时很舒服,原本的撕裂感也好了许多,便忍不住多喝了几口。放下碗后,承桑霁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还在昏迷不醒的林淮初。 妇人看着承桑霁云比比划划的,愣了一下这才慈孝的说道, “小公子是想问你朋友怎么啦?” 承桑霁云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位小公子的眼睛并无大碍,不过已经找人看过了,一些时日就没事了,小公子不必担心,你这嗓子估计也是一样,喝几碗水就没事了。” 妇人说着,递给承桑霁云一套粗布衣裳,指了指他身上那套说道, “你身上那套都刮破了,脱下来,婶子给你补一补。” 说罢便从外面带上了门。 承桑霁云本有些欲言又止,但想起来自己此刻也说不出话,便也没有过多询问。刚换好了一副,便听到床上的林淮初传来喃喃声,连忙跑上前努力的摇着他的手臂。 “呃~啊!霁云,霁云!” 林淮初还是有些惊魂未定的呼唤着承桑霁云的名字。 承桑霁云连忙拉住他到处乱抓的手,连忙安抚,但自己又发不出声音,只能抓着他的手干着急。 林淮初发觉此刻自己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抬起手摸了摸眼睛上的布条,忍不住低声喃喃道, “我怎么?看不见了?” 这时脑子忽然回想起,在跳崖前,自己确实被那黑衣人的药粉眯了眼睛。 承桑霁云没有办法,拉过林淮初的一只手,在他掌心写字。 “云。” 林淮初缓缓的读出来,立即抓着他的手问道, “是霁云吗?霁云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我们这是在哪啊?被他们抓住了吗?” 林淮初一连串问了几个问题,忍不住的用手上下摸索着,检查他有没有受伤。承桑霁云直挠头,这两个人一个看不见,一个说不出,真是要急死个人。 林淮初这时候也发觉,自己问了这么多问题,怎么不见承桑霁云回答,焦急的在身旁摸索着上前问道,“霁云,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你没事吧?怎么回事啊?” 看不见的林淮初在床榻上一阵胡乱摩挲,险些一个扑空从床上一头栽下去,好在承桑霁云的手臂倘住了他的下巴,林淮初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香薰味道,这才确定眼前之人就是承桑霁云。 承桑霁云有些无奈,将他拉回床上靠好,又拉过他的手,在上面写字, “失。” 猜出字的林淮初瞬间炸了毛,差点从床上再次跳起来,吃惊的声音差一点就把房顶刺穿,问道, “失?失什么?失声了?你哑了?你不能说话?怎么回事啊?他们欺负你了?你受伤了?流血了吗?” 承桑霁云这会都快要急死了,他本来就不能说话,林淮初还一连串的问了这么一大堆问题,这叫他怎么回答。 “小公子,你换好了吗?我进来啦。” 妇人在门外扣了扣门,推门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几个果子。 “什么人!” 林淮初警惕的将承桑霁云护在身后,面朝妇人的方向质问道。 妇人被问的一愣,顿了一下脚步,见到林淮初也醒了过来,这才继续这手里的动作,边说边走到二人面前的桌上,将手里的果子放下道, “这位小公子也醒了,我刚还和你那位朋友讲,你们这有钱人家的小少爷,胆子可真大,大半夜的跑到深山老林里面去玩,就不怕被狼吃了。” 林淮初还是比较警觉,质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少爷?” “二位身上的衣着,一看就知道。我虽然不怎么出山,但是京都城还是去过几次的,有钱人家公子的样子,我年轻时候也是见过的,不会错的。”妇人解释道。 心思单纯的承桑霁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他和林淮初这身衣服,放在京都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做工,从农户家妇人刚刚给他的换洗衣裳来看,想必任何一个京都城的百姓都要比她穿的好一些。 但是一旁的林淮初却听出了这其中的问题,谨慎的问道, “你刚刚说,不出山?城内也只是去过几次?这里是哪里?” 妇人倒是自来熟的语气,转身收拾着一旁灶台上的东西说道, “我们这距离京都城还有一段距离,我们是阿米什族,平日都住在山里,男耕女织春种秋收,极少与山外的人接触。” 承桑霁云这才想起,自己曾经在书里看过,相传城郊外的深山里,很多年以前就已经住着这样一个民族,他们以农作自给自足为生计,极少与自己族人意外的人接触。族人的祖训就是信仰天地,每家每户都以搭理着上一辈人留下的农务为生,族人们之间十分团结,无论是修建房子,还是婚丧嫁娶,都是一呼百应互相帮忙。 “阿米什族?” 林淮初重复道,感觉到一旁的承桑霁云摇了摇自己的手,猜想虽然自己不知道这个民族,但是看霁云的反应,他是知道的。 “这位姐姐,可否劳烦您去一趟城里,帮忙通知我们的家里人接我们回去。” 林淮初问道,无论她说的事真的假的,现在最紧要的还是先回去再说。 妇人的语气瞬间变得有些为难,说道, “哎哟,小公子,不是我不想送你们回去。我们这是深山里,每家每户也只不过有一辆马车,我男人昨天刚拉了一车东西到城里去卖,估计要有些日子才能回来。这要是脚程,即便是一个精壮男子,去一趟单程也要走上个六七天,我一个妇道人家,怕是吃不了这个苦,更何况我家里还有个老娘要照顾。你看要不这样,你二人先再次住下,等我当家的从城里回来,就让他送你们回京都城,你看行不?” “这么远!” 承桑霁云心里感叹道,他本以为自己最多也就是在京都城外的山里,怎么就睡了一觉就被人拉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林淮初也有些意外,这距离京都城也太远了,就算是传讯回去,一来一回也要半个月的时间。更何况现在他和霁云一个哑一个瞎,怕是还没等回到城里,就死在路上了也说不定。 醉仙楼门外, 吆五喝六的官兵扩开一条道路,萧永年翻身从马上下来。 楼上的木槿伶居高临下的看着,嘴角扬起一丝意料之中的神色。 雅室的房门被拉开,萧永年挎着刀从外面走进来。 木槿伶手中的茶时候刚好,轻点一杯放到桌对面的位置,说道, “萧大人好大的排场,逛青楼都要人吆五喝六的开道。” “罪臣之子,你还敢回来!” 萧永年粗重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怒恶。 木槿伶知道萧永年来者不善,继续这手里的动作道, “木槿家全族已死,我如今只不过是一个官妓,在这醉仙楼里混口饭吃而已。况且,当年的木槿叙白不是已经死了,尸首都被萧大人抬走沉河,哪里平白无故跑出来一个什么罪臣之子呢?” 萧永年厚重的手掌狠狠的拍在桌上,呵斥道, “少跟老夫在这装糊涂,你是什么人,以为我不清楚?捉拿罪臣之子还用得着我兵部尚书亲自动手,应该是你这坯子的荣幸。” 萧永年话音刚落,便抬手示意身后的侍卫将木槿伶拿下。 “萧大人,这么巧,你也喜欢一早来这里喝茶?” 承桑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漠兰王?大清早的,你怎么到这来了?” “我来这不稀奇,毕竟我与伶公子早就约好品茶。倒是你,占了我的雅间不说,还将楼下的路堵得水泄不通,害得本王连马车都过不来。” 承桑漠说着便缓缓走到窗边的塌上坐下。 木槿伶递过来一杯茶,故作妖媚的说道, “王爷若是再晚到一刻,就过了这茶最好的时候,奴家又要从新冲泡了。” 说罢便柔软娇媚的坐在了地上,将头轻靠在承桑漠的小腿外侧。 萧永年站起身来施礼道, “有人怀疑,太子坠崖失踪,与这叛国余孽有关系,本官是奉命前来捉拿嫌犯。 承桑漠抿了一口手里的茶,眼皮都没撇一下的问道, “我刚从父皇哪里回来,未听说他今日曾下旨捉拿任何人,不知萧大人是奉谁的命?更何况,太子如今生死未卜,你抓紧时间派人去找,反倒是来这里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过不去。怎么?萧大人的兵部什么时候也关心起了民间百姓之事了?” “臣之事奉旨办事,还望漠兰王不要刻意阻拦。”听萧永年的意思,今日怕是一定要将木槿伶从这里带走。 承桑漠转过身子,依靠着一侧的凭几,抬手撩起衣襟,翘上二郎腿,一副完全没有把萧永年放在眼里的样子,问道, “萧大人怎么如此肯定,这个青楼的小倌会与太子有关系?难道就单凭你萧大人的一句话不成?如果是这样,那本王倒是觉得这事和萧大人也脱不了干系呢?” 萧永年的表情严肃,目不斜视的盯着承桑漠,语调强硬道, “事关重大,漠兰王切莫要信口雌黄,胡乱冤枉。” 承桑漠也没搭理他,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哎呀,弟弟丢了,我这个做皇长兄的,自然要去找一找。只不过,好巧不巧的,偏偏那日被我在山崖上,找到了这个。” 说罢从怀里掏出那日的令牌晃了晃。 这东西萧永年自然是认识的,不由得心头一紧,强装镇定道, “不过是一块遗落的令牌,能代表什么?” 承桑漠许是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笑着随手将令牌往面前随意一丢,轻声道, “本王倒是不知道能代表什么,不过,如是若本王将这令牌交给父皇。在这个太子依旧下落不明的时候,这令牌代表什么,那恐怕就不是本王能说的算的事了。” 萧永年默默的皱起了眉,他没有想到漠兰王竟然会如此护着木槿伶,正思考着下一步应该如何时,一旁的侍卫走上前来在他身旁不知说了什么,萧永年听后脸色大变,问道, “当真?” 承桑漠和木槿伶垂眸的眼神同时有了些许变化,十分默契的没有任何反应。 此时承桑漠主动开口道, “萧大人,想必你还有其他的公务要处理,就不要在这里我们彼此浪费时间。本王,还有话要同伶公子讲,萧大人难道要留下来旁听不成?” < 23.乡村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大娘,平日家里就只有你和阿婆两个人吗?怎么不见您的孩子?” 承桑霁云和邱大娘坐在一处背阴的地方,一边啃着瓜,一边看着远处嬉闹的孩子们。 这句话仿佛是说中了邱大娘的伤心事,长叹了口气答道, “我儿若是还在,孙儿估计应该也有你这么大了。” 承桑霁云听到后,放下了手里的瓜,小心翼翼的问道, “令郎他?” “死了,当年进城卖药材,被官家的人打死了。”邱大娘声音颤抖的说道,忍不住红了眼眶。 “什么人这么大胆?” 承桑霁云不可置信道。 邱大娘用力的吸了一口气,看着远处的孩童,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你眼前的这片地,原本种的是一片桔梗。我儿媳妇心灵手巧十分聪慧,桔梗的花晒干了制成香囊,好一些茎秆就会卖给药铺,品相一般的则是用梨果搅拌后制成干菜拿到城里去卖。” “那不是挺好的,本本分分的做买卖,怎么就招惹到了官兵?” 承桑霁云问道。 邱大娘眼里含泪继续说道, “那年我儿媳妇刚有了身孕,想着卖完最后一批药材就安心在家中养胎。没成想刚到那城中的药铺就遇到一群官兵,说我儿媳妇卖给他们的桔梗茎里面掺了别的东西,害得他家小姐生了病。我儿媳妇气不过便与他们理论了几句,就被他们从台阶上推了下去摔破了头。我儿子冲上去与他们拼命,便也一同被被那些官兵打死。” “草菅人命,竟然这样无法无天!” 承桑霁云听到后,气的差点捏碎手里的瓜。 邱大娘擦了擦眼角的泪,无奈道, “我们阿米什的族人素来与世无争,遇到这样的事也只能是自认倒霉,怪也只能怪我们命不好,只能就这么算了。” 承桑霁云被气的不行,拳头被握的咯咯作响,青筋凸显,愤愤道, “不能就这么算了,邱大娘你可还记得那些是谁的兵。” 邱大娘有些迷茫道,“谁家的兵?都城不全都是皇上的兵?” 承桑霁云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和邱大娘解释,于是将问题简化的问道, “那些兵,穿着什么样的衣服?邱大娘可还记得?” “衣服?我当时也不在场,不过听说是穿着朱红色巡逻的官兵,这个消息是同村人告诉我的。” 邱大娘想了一下后说道。 “朱红色!萧家的兵!” 承桑霁云不仅心头一颤。 都城的兵力分布有三,赤麟骑兵是林家自训精锐,自小训练而成,衣服以银色和墨绿色骑行马靴兵装。皇上手中的兵权以御林军为首,为皇家指派调遣,身着金色软甲。萧永年手底下的兵部则是整个都城数量最多,以暗红金,银色为主的布衣兵衣。这样看来,当年杀害邱大娘儿子的兵,是萧家的兵没有任何异议。 漠兰王府,密室内的昏暗地牢, 木槿伶轻踱着脚步,顺手摆弄着一旁架子上的刑具,脸上看不出丝毫畏惧,反倒一一幅耐人寻味的享受。 不多时,牢房门打开,承桑漠身着一身紧趁利落的黑色锦缎走了进来,身后的人将椅子摆在牢房的正中央,两个人走上前,一左一右从后面架起木槿伶的胳膊,照着他的膝盖窝猛踹了一脚。 “咔吧~咔吧~” 随着两声清脆,木槿伶的两只胳膊被瞬间抻脱臼,毫无力气跪在承桑漠面前。 承桑漠示意身旁人退下,手托腮的看着面前的木槿伶,语气讥讽道, “不愧是追月阁的阁主,胳膊脱臼,眼睛都不眨一下。看来,本王是小看了你。” 木槿伶当然知道承桑漠把他关在这里的目的,却依旧是满不在乎的说道, “漠兰王客气了,当年若不是你叫人将我送入追月阁,怕是也不会有如今的木槿伶。更何况,你牢房里面的这些家伙,我很多年都已经尝试过了。” 承桑漠冷笑的轻哼道, “呵,说的也是。当年木槿家投敌叛国,想必在牢房里也没少被人优待。” “王爷抓我来,难道就是为了展示这房里的刑具?” 承桑漠低头垂眸,无奈的摇了摇头,撇头嘴角缓缓的扬起一抹弧线,而后猛的一把掐住木槿伶的脖子,眼神锋利带着警告的盯着他问道, “本王没有心思和你在这浪费时间,说,你命人把霁云藏哪儿去了?” 木槿伶只觉得能呼吸道的空气越来越少,却依旧毫不示弱的邪笑道, “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 承桑漠手中的力道加重了几分,眼神凶狠宛如一匹沙漠中的孤狼,似乎下一秒就可以轻易的捏断木槿伶的脖子。 “我再问你一遍,你把霁云,藏哪儿了?” 承桑漠十分艰辛承桑霁云还活着,他了解木槿伶,即便是再怎么不择手段,但也不会随意的伤及无辜,更何况那个人是承桑国太子。但同时也因为木槿伶把承桑霁云牵扯进来而感到生气,压抑了几日的怒意毫不掩饰的用在了木槿伶的身上。 木槿伶的呼吸越发困难,眼前更是有些模糊,甚至可以清楚感觉到自己涨红发烫的脸和额角被迫凸起的青筋,用极小的声音说出一句话。 承桑漠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便将他拉倒耳边,想要听个仔细些。 “杀了我,你就永远别想找到他。” 听清楚木槿伶的话,承桑漠愤怒的一下将他摔在了带上,另一只手上的鞭子忍不住握的更紧。 木槿伶猛咳了几声,平稳呼吸后,瞟了一眼他手上的小动作,不懈道, “王爷该不会真的想要打到我说出来吧?我好害怕啊。” 轻蔑的嘲笑了两声。 承桑漠心里一沉,他确实想的太简单,他能做到阁主这个位置,任何的刑法对他来说都不足挂齿。能在追月阁暗室里活下来的,不说是铜皮铁骨,也大多是意志力极其顽强之人。且不说木槿伶在追月阁时被罚过多少次,单凭他当年能偷跑出去救自己,这一件事的处罚怕是就能撕掉他一层皮,即使是这样也能安然挺过去,最终坐在阁主的位置上,单瓶这一点,就知道他的意志力远超常人。 “怎么?王爷怕不是下不了手?没关系,奴家有的是时间。”木槿伶毫不在乎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承桑漠愤怒而又无奈的问道。 “我能怎么样?我想怎么样,王爷不是很清楚。”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伤及无辜?”承桑漠的声音有些颤抖。 木槿伶哼笑了一下,顿了顿,又忍不住逐渐放声大笑了起来,问道, “想不到平日里看起来拒人于千里的漠兰王,也有让人意想不到的软肋,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阿米什村, 承桑霁云正在收拾着碗筷, “霁云,让你这个主子伺候我的衣食起居,真是不好意思啊。”林淮初有些难为情道。 承桑霁云确毫不在乎道,“那日若不是有你拼死保护我,只怕我现在早就成了别人碗里的肉,你同我还客气什么。” 林淮初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 “说起来,我们当日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怎么一点事也没有呢?” 说起这个,承桑霁云也觉得有些意外,他之记得自己坠落山崖时意识便逐渐开始模糊,再醒来就和林淮初在邱大娘的家里了。想到这里承桑霁云突然走过来,用手里的筷子猛敲了一下林淮初的脑袋。 看不见的林淮初,脑袋上被结结实实的敲了一下,疼的他连忙捂住脑袋,语气委屈的质问道, “哎哟,霁云你干嘛打我!嘶~哈~。” 承桑霁云上前一把揪住林淮初的鼻子,质问道, “还敢说,我问你,那日我跌落时,你怎么想也不想的就跟着跳下来了,你不要命啦!” 刚刚林淮初这么一提,承桑霁云突然就想到那日的情景。那日自己跌落山崖时,本以为就要这样完了,却没成想山崖边的林淮初居然毫不犹豫的也跟着跳了下来。承桑霁云陷入昏迷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眼睁睁的看着林淮初从山崖上跳下来,朝他伸出手。 “哎哟,霁云,你放手,快放手,鼻子都酸了。”林淮初被捏的连连求饶。 承桑霁云这才松手,埋怨道, “那断崖那么高,你怎么想都不想的就跟下来了,还好现在咱俩都没事。若是有事,你大哥和你娘指不定得多伤心呢。” 林淮初揉了揉鼻子,反倒并没有把这事看的很严重,语气轻松的说道, “我当时哪有时间想那么多啊,再说了,我林淮初是谁,那是你忠肝义胆的好兄弟。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和林家上下也活不长的好吗?我要么救你,要么以身殉职。” 承桑霁云撇嘴笑了笑,他自然是明白林淮初对他的兄弟情义,不禁心中暗暗感叹自己此生能有他这么一个为自己不畏生死的挚友而庆幸。 “对了淮初,我以前怎么都不知道你轻功如此了得?那日在林中,你的身手好看,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厉害?” 想起那日在山里,林淮初扛着自己还能闪闪腾挪跑的那么快,这么好的身手承桑霁云先前竟然完全不知道。 林淮初似乎是有什么不想说的秘密,打着马虎眼道, “我...我那不是赶着逃命吗,当然是使出吃奶的劲儿跑。” 承桑霁云做到他身旁,拱了下他的肩膀,不相信道, “你少来,谁家跑路能踏叶而行的?你真当我是傻子,轻功和快跑都分不清楚吗?说说,什么时候学的,跟谁学的?” “哎呀,没有,你看错了,真的不是。” 林淮初似乎很不想承认自己会轻功这件事,一个劲儿的否认。 “说说嘛,功夫了得是好事,有什么不能说的。”承桑霁云还是不依不饶的问道。 正当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房门被缓缓推开,一道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 “先生!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见到来人,承桑霁云开心蹦起来,一旁的林淮初听到连忙问道, “先生?什么先生?是李先生吗?霁云,霁云,怎么回事啊?” 李落凝看着面前二人相安无事,脸上算是漏出了些许轻松的笑容,但在看到林淮初眼睛上的纱布时,还是忍不住蹙了蹙眉。 “是李太傅,没想到竟然是他最先找到我们的。”承桑霁云给一旁的林淮初解释道。 林淮初高兴的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被走上前的李落凝一把按住,而后坐到他对面,看了看承桑霁云问道,“没事吧?” “没事。”承桑霁云摇了摇头答道。 李落凝还是听出了他声音的变化,朝着层桑霁云招了招手叫他靠近一些。 承桑霁云眨了眨眼睛靠近些,不知道李落凝要做什么。 李落凝一只手轻轻捏在承桑霁云的脉上,示意他张嘴,又看了看,而后抬起手在承桑霁云的胸口和颈部快速的点了几下。 承桑霁云只觉得一阵热流从咽喉一路消失在体内,忍不住咳嗽两下后发现嗓子明显轻松许多,而后尝试着清了清嗓子,原本的症状一瞬间全都消失了。 “先生,好厉害。”承桑霁云忍不住赞许道。 林淮初也听出了承桑霁云声音的变化,连忙指着自己眼上的纱布道, “先生,那我这个呢?” 李落凝解下林淮初眼睛上的纱布,替他做了简单的查看,又搭了搭他的脉象,这才松了口气道, “并无大碍,稍加调理几日后方可痊愈。” “太好了!我还以为要瞎了呢。先生,你简直就是菩萨转世,在世的华佗扁鹊,总能在我们需要的时候出现。”林淮初一听自己没事,赶忙拍起马屁。 承桑霁云这才想起什么似得朝着门口看了看,问道, “先生,纯一哥和牧川哥呢?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我已经飞鸽传书告知他们位置,想必他们现在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我和这里的村民比较熟悉,也是恰巧路过听他们说来了两个人需要医治,所以才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是你们两个,发生什么事了?” 李落凝语气平和的问道。 皇后寝殿, “这个承桑漠,连本宫的事也敢阻碍,简直是不把我萧家放在眼里,当年就应该对他斩草除根。”萧皇后听到消息后,狠狠的拍在桌子上,愤愤道。 萧永年坐在一旁叹了口气,说道, “本想借此机会直接解决那个木槿家的余孽,没想到漠兰王竟然护着他。话说回来,他与那木槿叙白少时的交情也算一般,怎么想也不至于为了他与萧家为敌才对。” 萧皇后想了一下,说道, “看他那如今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就是再折腾,还能翻出花来不成。” “皇上驾到。” 门外传来通报声。 承桑北昆一脸愁容背着手从门外走进来,见到萧永年在这里,似乎是有些不高兴。 “臣妾参见皇上。” “臣参见皇上。” “嗯。” 承桑北昆应了一声便坐了下来,一脸不悦的撇了一眼萧永年说道, “萧尚书,吏部尚书之死查清楚了吗?” 萧永年俯身回话道,“臣已派人在查,目前还尚未知晓其中缘由。” 承桑北昆叹了口气,意有所指的说道,“那就继续去查,太子生死未卜,朝中大臣无辜暴毙,你身为朕的左膀右臂自当为朕分忧。朕有些倦了,你退下吧,以后非探望之日,不可随意进出后宫。” 承桑北昆的话显而易见,直接 24.返程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萧尚书府内, “查的怎么样了?” 萧永年闭目养神,靠在一旁的太师椅上问道。 “回大人,已经验过尸身,没有找到任何伤口,体内也并无中毒迹象。” 萧永年眉头紧锁,重重的叹了口气,不解道, “好端端,人怎么就死了。这其中肯定不简单,继续查,另外除了孙万山的直系亲属外,其余人全都给我押入大牢严刑拷问。” 萧永年这边还没说完,门口快步走进来一个兵,单膝跪地禀报道, “启禀大人,刑部尚书周云海,暴毙。” “什么!” 萧永年听到这个消息,颤抖的手,杯子从手中脱落摔碎地上。 “死在何处?” “死在......死在。”前来禀报的兵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说出口。 萧永年没有那个耐性,走上前去一把扯住兵丁的衣领问道, “死在何处?” 兵丁被吓的瞪大了双眼,连忙脱口而出, “据说周大人是因为昨夜服用了过量的魅春丹,死在了,死在了醉仙楼姑娘的床上。” 萧永年脚下一软,后退两步,一脸的不可置信。吏部尚书孙万山,刑部尚书周云海,这二人是自己在朝中势力的左膀右臂,也是自己多年来一手提拔到如今的这个位置上。正是因为这二人对自己的言听计从,萧家在朝中才可以掌控觉大多事情的局面。如今这二人先后暴毙,想必这幕后之人就是奔着萧家而来。 “传我令,即可查封醉仙楼,将相关人等压入大牢,一并候审。” 萧永年一边说,一边气势汹汹的朝着门口走去。 醉仙楼内,大堂内凌乱不堪,地上哆哆嗦嗦的跪着一排姑娘。 “大人,所有人都在这了,没有发现木槿伶的身影。” 身旁的副将禀报道。 “没有?” 萧永年有些不可思议,一把扯过一边的老鸨问道, “你们那个头牌呢?赶紧给老子交出来!” “大人,您前几日前脚刚走,后脚漠兰王就带着伶公子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一旁的老鸨早已吓得瑟瑟发抖。 萧永年一把将老鸨摔在地上,暗暗道,“承桑漠!” 阿米什村,清晨一早, 李落凝算了一下时间,上官纯一和林牧川应该是快到了。 “先生,用膳了。” 承桑霁云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脸脏兮兮的林淮初。 经过这几日的调养,林淮初的眼睛已经恢复的很好。 “霁云,林将军他们应该就快到了。”李落凝说道。 “我大哥来接我们了,太好了!”听到这个消息林淮初高兴道。 承桑霁云似乎是看出了李落凝有话要说,问道, “先生可是有事要说?” 李落凝轻点了一下头,说道,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们暂且不要让林将军知道我来过。若是他知道我在这里,估计要同他一起回去与皇上复命。” 林淮初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笑着说道,“哦,我知道,先生的假期还没到,不想这么早就回到宫里,我懂,我懂。” 而后转头意有所指的看了看一旁的承桑霁云。 承桑霁云这才想起,先前花芝月和他说过,李落凝每年都会去祭拜一位故友。想必正是因为自己这件事,才耽搁了,于是懂事的点了点头道, “先生若是有还未处理完的事情,就无需急着回宫。此次回去,想必淮初也要些时日调理身体,怕是几日都不会有早课,先生可以安心处理好您的事情再回来也不迟。” 李落凝轻轻点头,承桑霁云素来十分懂事,又善解人意,不该问的自然也不会去问,只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林淮初,似乎是担心他不小心会说漏嘴。 林淮初正一门心思的吃饭,察觉到身旁二人盯着自己,这才缓缓抬起头左右看了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 “看我干什么,我当然不会说了。我是瞎的,今天早上才痊愈,之前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翌日一早,再次醒来后果然找不到李落凝的影子, 承桑霁云刚走出房门,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霁云~!” 远处传来上官纯一的呼唤声。 “纯一哥!” 承桑霁云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 上官纯一日夜兼程,脸上多少有些疲惫,但在见到承桑霁云安然无恙的那一刻,连马都不顾上勒稳,便从马背上跳下来,朝着他跑过去。 “可算是找到你了,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上官纯一抓着承桑霁云的肩膀,将他前前后后的转了好几遍,上下打量着。 房间里刚刚走出来的林淮初正伸着懒腰,听到声音后转头看过去,随即连蹦带跳的也跑过来,高兴的挥着手唤道, “大哥!” 林牧川从马上下来,快步朝着林淮初的方向走过去。 林淮初猛跑几步,噌的一下窜到林牧川身上,像个布袋子一样的挂在林牧川的胸前,一脸卖惨道, “啊,大哥,你可算来了,吓死我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可想死你了。” 林牧川眼里带着几分心疼,揉了揉林淮初的脑袋,语气温柔道, “没事就好,快下来,像什么样子。” 林淮初这才从林牧川身上下来,朝着一旁的上官纯一打了个招呼,“纯一哥。” 上官纯一走过来,定睛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小家伙。这些时日削瘦许多,也晒黑了,但霁云似乎看上去比以往结实了些许。好在二人现在都相安无事,自己这些时日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而后朝着院子里打量了一圈,似乎是在找寻着什么。 “纯一哥,找什么呢?” 承桑霁云问道。 “哦,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霁云,你们这些天就住在这里吗?”上官纯一问道。 “嗯,那日从崖上摔下来后,就被邱大娘的丈夫救回了这里。”承桑霁云应道。 确定了二人相安无事,上官纯一这些天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常常出了一口气,问道, “还好两个人都没事,霁云,你们坠崖的那个地方,不在当日的狩猎范围之内,你们两个怎么跑哪儿去了?” 这两个人之所以被人刺杀,主要原因就是私自跑出原本的围猎范围,这才给了那些刺客可乘之机。 承桑霁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一脸不知所措的看向一旁的林淮初。 看到承桑霁云抛过来的眼神,林淮初瞬间慌了神,心虚的朝身后退了两步,刚好撞在林牧川身上,底气不足道, “不,不是,我,我没有。霁云,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要不是为了带你散心,我也不....” 上官纯一早就猜出有事林淮初这小子的主意,只是抱着手臂站在那里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林淮初,又示意他转头看看身旁一脸黑线的林牧川。 林淮初只觉得脊背发凉,缓缓的转过头,正对上林牧川眼里射来的两道寒光,,吓得连忙缩着脖子转了回去,小声的说道, “大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想着带霁云去那里看看风景,没想到会有一群刺客窜出来......” “就知道又是你小子,给我进来。”林牧川一把扯过林淮初的衣领就朝屋子里走去。 林淮初这个悔啊,怎么每次都是自己倒霉,连忙朝着承桑霁云求救道, “霁云,看在我对你有救命之恩的份儿上,你得救我啊。大哥,你听我解释,我怎么说也算是救驾有功,将功补过行不行。大哥~哎,大哥,咱们回家再说好不好,大哥~哎,你放我下来。” 估计是觉得扯着林淮初有些费劲,林牧川一个抬手,毫不费力的将林淮初打横夹在身侧,朝着房内走去。 承桑霁云正傻笑的目送林淮初,突然觉得耳朵被扯住,这才想起自己这边还有个上官纯一在。 “你以为,把锅甩给他,你就没事了?他平日里胡闹惯了,你就跟着他一起胡闹不成?” 上官纯一扯着承桑霁云的耳朵问道。 “纯一哥,我...不是的...我这不是没事么。”承桑霁云本想给自己解释,话还没出口,就被扯着耳朵朝着房间走去。 两位兄长一路快马加鞭赶到这里,身后的兵还没有追上来,此时小院里就他们两对兄弟,自然不必顾及外人眼中的皇室尊卑。这个时候,是哥哥教训弟弟的时间。 “哎呦,纯一哥,哥,轻点,耳朵,我的耳朵,疼,疼。” 皇宫内,这几日,因为承桑霁云的事情,皇上寝食难安。 这一日不知不觉便到了太子府门口,在门口愣了一会便走了进去。院内的多总管正一个人黯然神伤的扫地,完全没有察觉皇上自门口进来,以为只是普通的小太监来更换太子平日里的用件儿,随口说了句, “就放在那就行了,等下我自己收拾。”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等了半天见没人回应,这才转头看去,吓得大惊失色。 “皇...皇上。奴才参见皇上。” 多总管吓得连忙跪倒。 看着面前空落落的院子,承桑北昆只觉得心里也跟着一起空荡荡的。似乎是有些感慨,自己都不记得上一次来太子府是什么时候,太子院内什么时候变的如此荒凉?指了指院内空无一物的空地问道, “朕记得霁云这院子里,原本有些草木的?” “回皇上,皇后娘娘怕太子殿下操劳,便命人将他们都挪到御花园去,吩咐专人照料。”多总管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承桑北昆叹了口气说道, “霁云本不擅长种养花草,但自从知道皇后喜爱牡丹,潜下心思来钻研了许久。挪了也好,他倒是可以花费些心思在其他喜欢做的事情上。” 承桑北昆便朝着承桑霁云的书房走去。 站在书房门口稍稍停顿了一下,环视着房内的一切,一旁的刘公公识趣的朝着左侧的书案抬了抬手,示意这边是太子殿下的书案,承桑北昆这才朝着书案走了过去。 干净整洁的书案上,左手边放着十几本古籍,正中央是一张尚未写完的文稿,只见之上工工整整的写着,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这不禁让承桑北昆回想起一段记忆, “父皇,先生说勤有功,戏无益。是不是说,只要一直勤奋好学,想要做的事情一定会成功?” 幼年的承桑霁云奶声奶气的问道。 “云儿好聪明,确实如此,凡事只要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就一定会学有所成,有所回报。”承桑北昆伸手将承桑霁云抱进怀里说道。 “那是不是只要我肯努力,就一定会做成想做的事情?”小承桑霁云又问道。 承桑北昆看着怀里稚嫩的笑脸大笑了起来,说道, “没错,不亏是我的儿子,云儿你记住,只要是你想要的,就要想尽办法去得到它。” 不知不觉,承桑北昆已经在太子府坐了许久,宫墙下传来敲更,刘公公这才悄悄上前轻声提醒道, “皇上,夜深了,咱回吧。” “嗯,”承桑北昆点了点头,疲惫的从椅子上站起身,绕过书案时被一旁架子上的一个木盒吸引了目光,停住了脚步指着盒子说道, “刘公公,那是什么?” 刘公公顺着皇上的手方向看去,随即上前拿过木盒,看到上面的图案,内心不由的一颤,转过头神色有些犹豫道, “皇上,太子殿下平日里就喜欢雕刻些小玩意,只是平日里随便的一个盒子,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嗯?霁云刻的?给朕拿过来看看!” 承桑北昆伸手道。 刘公公有些犹豫,但还是无奈的呈上手中的盒子。 待到看清楚盒子上的样式,承桑北昆不由的一惊,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漠兰王府,暗室地牢, 木槿伶轻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手里的草棍,看了一眼窗外约算了一下时辰,撇嘴一笑继续专注着手里的动作,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果然,不多时牢房的门开了,承桑漠走了进来。 “想不到王爷这么快就想我了?”木槿伶嘲讽道。 今日一早,承桑漠确实收到了两条消息,一个是上官纯一和林牧川已经找到了承桑霁云,另一个就是周云海的死。 “朝廷尚书之死,是你命人做的?” 承桑漠问道。 木槿伶不以为然,继续玩弄着自己手中的草棍,说道, “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 承桑漠走了两步坐在牢房内的矮桌上,说道, “本王今早收到消息,醉仙楼,已经被萧尚书带人查封,醉仙楼全员被压入大牢,等待查明真相。” 木槿伶手里的动作先是一顿,眼里一闪而过的担忧,而后继续道, “醉仙楼不过是把我买了去 25.竹园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山林之中雾气缭绕,一条曲靖小路一路延伸来到一处别院门前。青瓦白墙,竹林紧促的院内是一间淡雅而不失气派的大殿,门口的正上方写着三个大字——独冥轩。 “可有眉目了?” 听到有人走进来,一个声音悠悠的问道。 来人是独冥轩的一个地听,专门负责打听大小消息。 “主人吩咐的几件事情都查到些内容。” “说来听听。”说话的人这才坐直了身子,将手中的茶盏轻轻的放在一旁。 “据属下所知,太子遇刺确实是追月阁的影卫无疑,另有几名是风级刺客一同前往,大约有不下十人。”地听禀报道。 “然后呢?” “我们的人在落崖的下方,找到几处极其不寻常的痕迹,依照属下的经验,这应该是追月阁的独有的金刚网留下的痕迹。” 地听解释道。 “金刚网?刺杀又不伤人,坠崖又要保护?追月阁这是在耍什么花样?” “先前城中对于林渊将军的传言,似乎与漠兰王府有关。属下曾派人前往北漠,但是当年经历过那场战争,留下的北漠遗孤寥寥无几,只有极少数的人躲过了屠城,但提起林渊将军时,却都是十分的敬重感恩,按理来说若当年真的是林将军带兵屠城,当地人不应该对林家和赤麟铁骑怀有如此感激之情,这件事应该是另有隐情。”地听禀报了第二件事。 “就连林牧川都认为,当年是赤麟铁骑血洗了北漠。为什么这些北漠遗孤却不这么想?” 男人白皙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下巴,轻轻摩挲着思考的自言自语道。 “还有吗?” 男人的手指在一旁的有节奏轻轻的敲动,另一只手依在一旁的桌子上,一只脚踩在榻上,问道。 “孙万山和周云海死的那两日,木槿伶都被漠兰王关在府内,这两件事目前还不能确定是追月阁的做的。” 地听继续回禀道。 听着禀报的人会心得笑了笑,深邃的双眸透着耐人寻味的意思,扬起的嘴角漏出一拍洁白的牙齿, “吏部尚书自缢,刑部尚书暴毙。这两件事情发生时,有可能被怀疑的人,要么不在城内,要么不在现场,拿皇长子漠兰王来当证人,以救太子的名义调开其他人,这个追月阁主人,果然是心思缜密,下的一部好棋。” 漠兰王府, 上官纯一在正厅里抚摸着承桑漠的猫,又白又胖的猫咪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不多时,承桑漠便走了进来。 “才几日没见,你看这家伙,又胖了。”上官纯一抓了抓猫咪的下巴,声音柔软宠溺的说道。 承桑漠端起茶碗,问道, “云青郡王今日到我这里来,怕不只是逗猫吧?” 上官纯一打开扇子在胸口轻轻挥动,面带笑容道, “我等下还要进宫去见霁云,就不在这跟你兜圈子,叙白呢?交出来。” 承桑漠挑眉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能这么直接,放下手里的茶,问道, “我若是不给呢?郡王还要明抢不成?” 上官纯一笑了几声,踱步道, “我上官纯一从来不喜欢明抢,只不过,王爷可想清楚了,毕竟我这嘴可没个把门的,若是等下再宫内遇到了皇上,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本王如今已是恹恹病体,倒是不怕再被多加些莫须有的罪名。”承桑漠嘴角上扬,表情毫不在乎道。 上官纯一似乎是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我当然知道你不在乎,只不过,若是皇舅舅如果知道,当日西城粮草库为什么会烧的那么快,这粮草库里究竟存的事什么东西,不知道会不会彻查牵连?” “你威胁我?”承桑漠的表情有些严肃,上挑的眉尾带着一丝危险。 上官纯一垂眸低笑,坐回到一旁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道, “我可不敢,皇舅舅信任我,这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事情,这次又是我救霁云回来的,这稍稍吹一点耳边风的本事,还是有的。” 承桑漠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翻眼看向上官纯一,眼神里满是警告, “上官纯一,你最好不要欺人太甚。” “承桑漠,你也不要得寸进尺。” 上官纯一停下了手里煽动的扇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二人的目光电光火石,房间内的气氛更是剑拔弩张,谁都不肯后退一步。 “想不到我木槿伶还有这等本事,能让都城内最有名气的两位皇室,为了我而争风吃醋。”木槿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叙白!你没事吧?”上官纯一见到来人,连忙上去问道。 承桑漠似乎是有些意外,轻轻蹙眉,表情严肃,眼神审视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木槿伶轻轻拍了拍走上前关心他的上官纯一,安慰道, “我没事。”随后走上前,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说道, “王爷该不会真的以为一个地牢就能困住我吧?” 二人随后便一前一后的大摇大摆走出了漠兰王府。 桌面上躺着碎成两半的地牢门锁,还有大厅内清楚听到承桑漠攥紧拳头的骨节声。 “你这是打算把我带回家去?”木槿伶看了一眼马车外的路线问道。 “我怎么敢,你现在是都城的头牌,把你带回家去,我怕我爹会打断我的腿。”上官纯一打趣道。 木槿伶虽然与上官大人一家认识,但自己如今的身份已是大不如前,即便别人不介意,自己也还是要识趣些。 “醉仙楼现在还在萧永年手里,我在城郊有一处庄园,平日里前院用来约见一些商友,其他时候很少有人打扰。庄园地处特殊,若是没有人引路,平常人是不可能路过那里的。后院有一个闲置的别院,倚靠在山脚下有一处密道。你若是需要处理追月阁的事情,可以放心叫人前来。东北角有一处暖泉,你自小体寒怕冷,平日里在暖泉里泡一泡对身体也好。我先暂且将你送过去,待到醉仙楼一事平息,你若是想回来就再回来。”上官纯一解释道。 木槿伶不由得笑出声来,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但凡是上官纯一经手的事情,每一件都会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无微不至,不会遗漏任何细节,这也难怪承桑北昆对他如此偏爱,做事周密谨慎,能把所有可能发生和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思考的面面俱到。 “早知道上官公子有这么有钱,我还去那醉仙楼做什么头牌,直接抱上你这个金主的大腿就衣食无忧了。”木槿伶笑着说道。 “谁叫你也不同我商量一下,就私自跑回来。”上官纯一用扇子敲了一下木槿伶的腿,埋怨道。 这句话让木槿伶陷入了沉默,心道, “我又何尝不想告诉你这些年发生的所有事情,但倘若事情败露,你们整个上官府怕是会背上与木槿家当年同样的罪名。我如今已是孤身一人,放手一搏,若是败了倒就任命,但若是拉上你一家与我陪葬,那我就是堕入阿鼻地狱也不足以偿还这辈子欠你的恩情。” “叙白,你那天说的事,是认真的吗?” 上官纯一突然问道。 木槿伶一愣,转头问道,“哪件事?” “霁云的事。”上官纯一平静的说道。 木槿伶表情严肃了些许,认真道,“你若是决定了,我便帮你,你若是不想趟这趟浑水,我也有法子让你置身事外。” 上官纯一叹了口气道, “如今看来,承桑漠怕是早已有夺嫡之心。霁云在宫里,即便我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时刻护他周全。眼下我还不清楚承桑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动手,若是真的让承桑漠有了可乘之机,就凭萧皇后当年对承桑漠做的那些事,我怕他是不可能让霁云活着离开皇宫。一旦承桑漠继承了皇位,别说是萧家,林家和上官家怕是一个都活不了。我对他虽然不了解,但我承桑的国土不可能落入一个北漠人手里。” 木槿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歪头看了一眼上官纯一道, “你既决定了,那日后我整个追月阁便听你调遣。只不过,若是想要座上那个位置,怕是还缺了些兵力。” “你想要拉拢牧川?” 上官纯一问道,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妥道,“这恐怕是行不通,林家几代效忠,算得上是开国元老的忠臣良将,效忠皇上是他们几代人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你叫他造反,这不就是要了他林家的命,他不会同意的。” 木槿伶摇了摇头说道, “萧家一倒,皇上总有一天要退位,你和承桑漠他总还是要选一边站。林家效忠的从来都不是皇上,而是为百姓守护平安。谁能齐家治国平天下,林家就是谁手底下的铁血骑兵,你我从小与牧川一同长大,自然是了解他的脾气。牧川虽说是个武将,但可比他爹聪明,这其中的利弊不用我们解释,牧川自然是能够自己辨别。更何况...” “何况什么?” 上官纯一好奇木槿伶为何欲言又止。 只见木槿伶嘴角翘起,眉眼间漏出几分故作神秘,问道, “以林渊将军的为人,你真的相信他当年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去屠城?” 皇宫内,承桑霁云按照惯例来皇后寝殿请安。 “儿臣给母后请安。” 等了许久都不见回应,承桑霁云心底习惯心情的一沉,抬起头跪直了身子。 萧皇后自顾自的摆弄着面前的翡翠首饰,正眼都没有瞧霁云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嬷嬷凑近萧皇后耳边,低声说道, “娘娘,皇上派人过来,说是传太子殿下去御书房。” 萧皇后这才叹了口气说道, “哀家听说,坊间有句老话: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你若是没有承桑漠那齐射的本事,就不要随便出去给本宫丢脸。堂堂承桑国太子,连几个刺客都对付不了,竟然能被逼到靠跳崖来活命,传出去也不怕被人沦为笑柄。罢了,本宫也懒得看你,下去吧。” 退出皇后寝殿的承桑霁云内心很是难过,在他看来,自己此次算是死里逃生,可是母后见到他,不仅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甚至还认为他是因为贪生怕死才会坠落山崖的。 “难道一直以来,我在母后的眼中都是这么的懦弱无能?即便是死里逃生,母后却连关心的话都不愿意多问一句。” 承桑霁云质问自己。 御书房内, 承桑北昆看着面前的玉佩,不由得回想起十几年前的一些画面,一个女人的面庞浮现在脑海之中。 “皇上,太子殿下到了。” 刘公公禀报。 承桑北昆将自己从回忆中抽离,调整了一下呼吸,吩咐道, “让他进来。” 承桑霁云如往常一样进了御书房,抱拳俯首道,“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 承桑霁云刚刚抬起头,便看到了摊在书案上的玉佩。 “霁云啊,这玉佩你是从何而来?” 承桑北昆问道。 “回父皇,这玉佩是淮初送给我的。”承桑霁云如实答道。 “林淮初?” 承桑北昆默念着思索道。 承桑霁云多少有些不解,这云朵玉佩虽成色尚佳,但还不至于珍奇到连父皇都感兴趣的地步,便问道, “父皇可是喜欢这玉佩?淮初说,他那在市集无意间看到这块玉佩,觉得和我的胎记很像,于是便买下来送给我。” 承桑霁云解释道。 “所以,这玉佩是林淮初无意间所得?” 承桑北昆问道。 霁云点了点头应道,“是的父皇,父皇若是喜欢,儿臣可将这枚玉佩赠与父皇。” 承桑北昆顿了顿,看着眼前这枚玉佩愣神,半晌才问道, “霁云,你素来喜爱玉石,这枚玉佩可是上等的成色,你可舍得?” 承桑霁云只是弯弯一笑,应道, “父皇对儿臣有养育之恩,莫不是说这一枚小小的玉佩,若是要儿臣的命,也丝毫不会犹豫。” “好!我儿有魄力。霁云啊,此次围猎可有什么收获?” 承桑北昆放下手里的玉佩,批阅起奏折问道。 听到这个,承桑霁云连忙再次跪倒在地,说道, “父皇,儿臣知错。” 承桑北昆撇了一眼面前的承桑霁云,故作生气的语气道, “你何错之有啊?死里逃生不抓紧回来给父皇保平安,竟然躲在那深山里,帮一群山野村民去种田。” 从外面回来的承桑霁云确实是又瘦又黑,虽说看上去比往常健壮了些许,但完全没有了皇室往日的尊贵气质,看上去更像是个穿了华贵衣服的耕地少年。 “父皇,负恩必须酬,施恩慎勿色。那家人不仅救了我和淮初的命,还收留我们住了那么多天,帮我和淮初医病,我只是帮助他们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承桑霁云解释道。 承桑北昆道也不是真的因为这件事情生气,只是这一次着实是有惊无险,不然自己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国都怕是就要绝后了。 “既然他们对你有救命之恩,稍 26.兵权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竹园内, 木槿伶换下以往穿着的轻衣薄纱,穿着墨绿色的锦缎,将原本散落的头发梳理的利落,完全看不出往日的缥缈轻浮之感,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的那个谦谦公子的时候。 上官纯一接过木槿伶递来的茶时问道。 “你为何要派人劫走霁云?” 木槿伶不慌不忙的继续着手里的动作,解释道 “有些事情,置身事外,对大家都有好处。我原本想着让他在那呆上十天半月的,以来还有些事情没做,二来也让这个金丝雀享受一下天空的自由,没成想这中间竟然还杀出来个李太傅。” 上官纯一顿了顿道, “你早就有这计划,为何不提前知会我一声?” 木槿伶轻哼道, “我所谋划之事,你和牧川知道的越少越好。毕竟我孤家寡人,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但是你和林牧川可不一样,萧家这根狼牙棒,不会错过任何一次砸下来的机会。只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他是如何知道太子所在位置的。” 上官纯一有些犹豫,虽然自己先前答应了李太傅不会将此事与旁人提起,但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木槿伶真相,毕竟两边人情比起来,他还是与木槿伶更为亲近些。 木槿伶看了看上官纯一有些为难的表情,已经猜到了个大概,道, “南国子学的司马祭酒,当年的确有一个门徒,但他不叫李落凝,而且这个人后来死在了一次山难中。如今我们眼前的这个人,应该是司马祭酒本人。追月阁的依人查到,当年司马祭酒有一个师妹,自幼便懂得龟卜之术,曾是追月阁北部的阁主。追月阁不参与朝政,但她在一日算出自己将会为帝王之家延续子嗣时,下定决心想要替自己逆天改命,自此后便消失的杳无音信。直到后来,司马祭酒收到了一样东西,第二日便传出他身亡,这一切不是巧合。” “你的意思是?” 上官纯一问道。 木槿伶其实早就察觉到李落凝的不一般,先前更是与他隔空交手过两次,李落凝懂得术法之事,他早就知道。 “我想他此次前来,就是来寻找他师妹的下落,只不过,他为什么会对太子感兴趣,这我就不知道了。” 木屋内,李落凝将自己在都城查到的消息告诉了花芝月, 花芝月还沉浸在刚刚的故事里,半天才反应过来,问道, “所以,师父是觉得?霁云和师叔有关系?” 山林的一处别院, 一个人走进来,对着一张俊美的脸耳边低语几句。 ”这个萧永年,还真是狗胆滔天。既然萧家的人都这么急着去投胎,那就成全他们吧。这么看来,皇宫里是越来越热闹了。“ 翌日早朝,上官纯一与萧永年在朝堂之上吵起来。 “ 萧永年,随意徒害百姓是会挑起民怨的,更何况阿米什人素来与世无争,不问世事的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他们族人如今不仅对太子有救命之恩,更是不可能与任何人勾结来陷害朝廷,你如此做法简直就是在乱用职权欺压百姓。” 上官纯一怒斥道。 萧永年没有证明回应上官纯一,双手抱拳禀报道, “皇上,臣收到密报,这群人确实与刺杀太子有关,他们救走太子,不过是为了日后作为威胁,整个村落的人都是谋反的叛军。本想将人抓回来审问,没成想他们竟然顽固抵抗。” “萧永年,单凭你一面之词,就想要蒙混过关,你当我们所有人都是傻子不成?” 上官纯一低声怒骂道。 承桑北昆向上官纯一挥了挥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而后问道, “萧卿,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刺杀太子与这群村民有关?” 萧永年似乎是早有准备,招了招手,便有人呈上来一样证物。只见一旁太监的托盘内放着一个木盒,里面放着一块皮肉,这引得在场众人纷纷掩住口鼻。 “皇上,这块皮是从那村妇的后背上取得,这个突然,是追月阁花依人独有的。先前在山崖之下搜查时,在周边的树上发现许多追月阁金刚网的痕迹。这追月阁的金刚网,又特质的金蚕丝用特殊手法编制而成,轻薄且任性极强,极难被破坏。而当日山崖之下,竟然有十几张重叠在一起,而位置刚好就是太子掉落的方向。由此可见,这追月阁的人对此件事情早有预谋。” 上官纯一面色铁青,虽然已经不断告诉自己,切莫因动怒而乱了分寸,但一想到萧永年带兵屠杀全村几十条人命,双手攥拳,发白的骨节咯咯作响。 “这追月阁,朕也是有所耳闻,但相传这追月阁做的只是贩卖情报,赏金猎人的活。国都历经几代都不曾听说追月阁涉足朝政,即便那村妇是追月阁的依人,也不足以证明她与太子刺杀有关。” 承桑北昆问道。 萧永年继续解释道, “皇上有所不知,追月阁实际上分为南北两部,自从追月阁北派阁主无故消失,追月阁因没有少阁主继承,曾销声匿迹许久。但几年前又开始在江湖活跃,相传是找到了流落在外的少阁主。但自从这个少阁主接管追月阁以后,北派追月阁做的就不再是原本的生意。如今,只要有人给足银两,追月阁就会接下生意,几乎是什么都做。况且,一旦成为追月阁,不得成家立业,不得退出,不得繁衍子嗣。由此看来,这整个阿米什村都是追月阁在都城附近的一个据点。” “萧卿的意思,是有人在追月阁花钱,让他们掳走太子?”承桑北昆问道。 “确实如此。”萧永年十分肯定道。 上官纯一忍不住嘲讽道, “追月阁行迹隐秘,影,花,风,月,更是来无影去无踪,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萧尚书,您这分明是想用一些不可信的江湖传言来蒙骗皇上,替自己开脱,你此举,分明就是有意为之!” “老夫与那阿米什村人无冤无仇,若不是查到他们掳走太子,何必自找麻烦的前去将他们捉拿。” 萧永年刚想要开口辩驳,便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父皇,儿臣有事起奏。” 承桑漠的声音从大殿外传来。 听到声音的朝臣一阵骚动,漠兰王不理朝政几乎是人尽皆知,能让他亲自前来的事情肯定事关重大。 随着一阵轻咳声,承桑漠从大殿外缓缓的走进来,行礼道, “父皇,儿臣有本启奏。” 看到承桑漠,承桑北昆也是一愣,示意一旁的刘公公给他看座,而后才问道, “漠儿,你有何事要启奏?” 承桑漠不慌不忙的掩面轻咳,而后说道, “启禀皇上,据臣所知,萧大人之所以派兵屠村,纯粹是私怨。” “私怨?” 萧永年面色瞬间不对,一本正经道, “漠兰王久居府内,怕是对很多事情不了解,还是不要随意胡说,免得冤枉好人。” 承桑漠撇了一眼身后的萧永年,没有搭理他,继续说道, “皇上,儿臣手下的商队与阿米什族人有生意上的往来,每次商队途径村庄时,会帮忙带一些他们平日所需之物,偶尔也会在村中留宿几日躲避天气。据臣得到的消息,多年前村妇的儿子和儿媳进城采买,因为一些误会死在萧家巡城兵的手里。这次太子殿下之事,让萧尚书再次寻得这家村妇,想必便借着这此太子被掳走一事将村妇一家杀害。” “无稽之谈,漠兰王不要因为旁人几句话,就随意编排冤枉老夫。我萧永年再怎么说也是兵部尚书,当朝皇后的父亲,犯不着为了这么一个巡城兵的私人恩怨去屠杀一个村子的人。他们的族人与追月阁有关联,并且此次竟然密谋劫走太子并且将其囚禁,这根本就是意图谋反。漠兰王若是没有证据,可不要妄言此事,强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萧永年的声音有些激动回应道。 上官纯一双眸微微聚拢,思索着承桑漠刚刚的话,按理来说即便是不小心打死了人,确实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在十几年后屠村。但如果若是此事与萧皇后有关,那就说不定了,难道当年那人知道些什么,所以即便时隔多年,萧永年也要不惜一切代价,杀掉全村的人来守住这个秘密? “殿下,不能进去啊,太子殿下...” 门外传来吵闹声。 承桑北昆本就被这件事情吵得头疼,听到门外声音更是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聚了聚神想要看清楚是怎么回事。 承桑霁云满脸怒意的出现在朝堂门口,被门口的侍卫拦住。 “滚开!” 承桑霁云推开侍卫的阻拦,迈步走进朝堂,身后的多公公由于身份,不得不止步在门外,附身叩头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霁云!你干什么!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见到来人,上官纯一抢着几步将承桑霁云拦在门口,抓着他的胳膊低声说道。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承桑霁云如此毫不顾忌,怒气冲冲的走进来。 被扯住的承桑霁云,在看到上官纯一的脸时,这才恢复了些许的清醒,随即眼眶微微泛红,颤抖的声音问道, “纯一哥,邱大娘他们全村,是不是?” 上官纯一早就命人不许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太子,但没想到还是让他知道了。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不忍的闭紧双眼,想要调整一下呼吸再同他解释这件事情。承桑霁云见到上官纯一的表情,就已经有了答案,眼中怒意翻滚,后槽牙紧咬,用尽全身里甩开上官纯一的手,大步朝里走去。 “父皇,邱大娘一家是儿臣的救命恩人,也从来不曾加害儿臣半分,求父皇为他们主持公道。”承桑霁云一边说,一边跪倒在地上叩拜。 承桑漠的表情一沉,他知道消息早晚会传到承桑霁云那里,但是皇子未经召见私闯朝堂,自然是不合规矩。明眼人都看得出,承桑霁云此时的愤怒和不理智,况且皇上先前曾告诫过承霁云,未满加冠,不得参政。霁云这个时候,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太子未经传唤,擅闯朝堂,成何体统!” 对于霁云的突然出现,承桑北昆明显有些不高兴,声音低沉的质问道。 承桑霁云跪直身子,表情严肃而认真的说道, “启禀父皇,萧永年滥用兵权,无故欺压平民百姓,擅自调兵血洗村庄,此等行事作风简直是天理难容,身为朝堂重臣,竟然视人命如草芥,若不严惩只怕传扬出去,恐失民心危害国策。” 承桑漠抬眼皮看了看承桑霁云,对于他此番说辞感到有些意外,自己记忆中那个奶声奶气,有些怯懦的小霁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长大了。 上官纯一垂眸思索许久,虽然皇上曾命令霁云不得参政,此事与他有关,无论如何必然都没有办法置之不理,更何况霁云本就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为救命恩人莽撞行事皇上多少也能理解。不过,既然今日霁云前来,也算是帮上大忙,上官纯一在心中默默更改了原本的计划,心想道, “萧永年,今日这么好的机会,我若是再放过你们萧家,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承桑霁云身上,没有人察觉垂眸许久的上官纯一,悄悄的漏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萧永年有些不高兴,再次进言道, “太子殿下涉世未深,这世间人心叵测,任何人都不可轻信。这群人形迹可疑,刺杀节奏太子,心思恶毒,此等危险之人,断然是留不得。臣只是担心太子殿下安慰,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此等道理,待到日后太子自然会明白老夫的一番良苦用心。” 承桑霁云泛红的眼眶里,犹如熔浆般的怒火呼啸翻滚,看向萧永年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想要将他撕碎,若不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怕是此刻早已起身冲上去与萧永年拼个你死我活。 看出了承桑霁云的心思,上官纯一决定替他出这口恶气,迈步走上前高升反驳道, “好一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依照萧大人的想法,是不是这世上的人,但凡有一丁点嫌疑,都可以先斩后奏。此事萧大人连审都不审,直接调兵屠村,难道皇上给兵部的权利就是这么用的?萧大人这么做,可是有把皇权放在眼里,把圣上至于何地?” “放肆!上官纯一,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胡言乱语!老夫好歹是一品尚书,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毫无品级的郡王在这指手画脚?” 萧永年对着上官纯一指骂道。 听到萧永年对自己的指骂,上官纯一表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心里却知道此刻萧永年已经被自己一步步代入计划中。 上官纯一没有品级,是皇上的意思。萧永年如此狂妄的用品级来压他,这无疑是触碰了皇上的禁区。承桑北昆虽然偶尔会偏袒萧家,但对上官家的扶持也是明眼可见,更何况皇上不给上官纯一品级的意思很明显,让他不属文官,不从武职,只听从自己的调遣,上官纯一深得皇上信任是众人皆知的事情。虽然萧永年一直以来,以三朝元老,手握兵权,皇亲国戚自尊,但所有人都知道,上官纯一才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 “萧大人此次私自调兵屠杀百姓,若不严惩,怕是下一次怕是要起兵造反了!” 承桑霁云呵斥道,虽说从血缘上萧永年是他的外公,但从小到大霁云从来没有感受到他半分的宠爱,而萧永年对待他更像是一个对待外人的态度,即便是有血缘上的情分,但在承桑霁云眼里他不过是个外人。 “够了!” 承桑北昆目光落在一脸淡定的承桑漠身上,开口问道, “漠儿,这件事,你怎么看?” 承桑漠低垂的双眸动了动,抬眼看了看跪这承桑霁云,又看了看一脸怒气的萧永年,最后将目光落在上官纯一的身上,再次低头思索了片刻后,这才说道, “父皇,太子当日遇刺,儿臣刚好也在山崖附近。” 此话一出,朝堂上议论纷纷, “漠兰王也在场!” “难道王爷和刺杀一事有关?” “莫非是漠兰王...” … 上官纯一听后,嘴角飞快的扬起一丝微笑,眼里略过早有预料的神色。 “你也在?” 承桑北昆有些意外的问道。 承桑漠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朝着高位拱手行礼,继续说道, “那日儿臣与随从见风和日丽,正直围猎的好时节,故此打算上山去转转。在路过一出丛林时,听到打斗声,儿臣便追过去查看。待到悬崖边时,刚好看到刺客将林二公子推下山崖,刺客见有人来后便四散而逃,不过...儿臣在崖边捡到了一样东西。” 承桑漠说罢,从袖口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一旁的太监。太监托着手中的东西朝承桑北昆越走越近,台下几人的表情也逐渐有了变化。 承桑霁云表情严肃的盯着高台之上,萧永年则是眉头紧蹙,只有上官纯一知道承桑漠拿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摊开扇子在胸前轻轻的扇动着。 承桑北昆接过太监递上来的东西,放到近前一看,顿时勃然大怒道, “萧永年,你自己看!”抬手将东西丢了下来。 皇上震怒,台下众人纷纷跪倒在地,萧永年见到掉落脚步的东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跪倒高声道, “皇上,这令牌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赃给老臣,还望皇上明察。” 承桑北昆怒骂道, “刺杀太子在先,斩草除根在后,漠儿与你无冤无仇,难不成故意找来这样一块令牌加害与你不成?萧尚书,你可真是下的一步好棋啊,若不是被漠儿恰巧路过,朕还真就被你这一招借刀杀人给骗过去了!竟然打着太子的旗号去屠杀百姓,你是想要他还没继位就失了民心不成?” 萧永年缓缓抬起头,又再次定睛仔细的看了看面前的东西。 令牌上面一个明晃晃的萧字。 萧永年有些不敢置信的转头,表情不可思议的看着承桑漠。 一旁的承桑漠确表情严肃毫不在意的撇了他一眼。 “皇上,这...这...这分明就是有人栽赃陷害,太子殿下毕竟与臣有着血脉相连,臣绝对不可能对自己的孙儿痛下杀手啊,还望皇上明鉴。”萧永年 27.乌羽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十九年前, 大漠风沙四起,吹不灭燃烧已故士兵们身体上的火焰。残破的城门旁随风摇晃的尸首,滴落的血迹宛如一道颇具讽刺的丝绢,马蹄缓缓的从上面踏过,城中的道路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北漠城内浓烟扑面,空气中满是令人作呕的血腥,满身血污的百姓和士兵们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路上,远处偶尔传来战马的锤死争鸣。 “咻~” 一道长箭划破天空,不远处一个原本垂死挣扎的骑兵应声毙命。 “殿下好箭法。” 副将奉承道。 承桑北昆满意的笑了笑,问道, “赤麟骑兵的先锋营一共来了多少人?” “林家派出四十五人先锋兵,已经全部斩杀。” 承桑北昆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又问道, “其余的兵呢?” “其余的骑兵正在赶来的路上,这么看来应该再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到城口。” 承桑北昆将手中的弓丢给身后侧的副将,吩咐道, “林家骑兵先锋营,宿醉侵敌,违抗军令,夜袭北漠城,已全军覆没,林将军战死沙场。” 话音刚落,身后的城墙上传来满是绝望的破音嘶吼声, “承桑北昆!” 承桑北昆掉转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女子身着北漠服饰,正站立在城墙边上,身上淡蓝色的衣服被风沙用力的朝一侧吹去,显出她瘦削的身形。女人面色惨白,双眸怒厉含泪,苍白颤抖着嘴唇怒骂道, “承桑北昆,你这个不忠不义的东西!杀我爱人,夺我城池,屠我百姓,辱我清白,我兰时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用我的生命诅咒你,诅咒你终将自食恶果,众叛亲离,这一辈子不得善终!” 在看清楚城墙上女人时,承桑北昆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慌乱,连忙高升呼喊道, “兰时,你不要乱来!” 兰时的眼神里是无尽的空洞,似乎是已经做了决定,缓缓的上前一步,来到了城墙的最边缘。 承桑北昆见状立刻策马朝着这边狂奔,口中喊道, “兰时,你不要冲动,就算不为了我,也要想想漠儿。” 站在城墙边的兰时公主,此刻宛如一片即将飘落的淡蓝色树叶,在风中摇曳般轻轻晃动身体,嘴角突然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似乎是说了句什么,但却淹没在承桑北昆狂奔的马蹄声中。兰时绝望的眼神里,划过最后一滴泪,毫不犹豫的前踏了一步。城墙高出,宛如晴天霹雳般清楚的断骨声和绝望的吼声戛然而止。 “不!” 龙床上,承桑北昆惊恐的坐起。 幔帐外候着的刘公公问道, “皇上可是又做梦了?要不要叫李太傅过来看看?” 承桑北昆起身下了龙床,刘公公顺势将一件衣服披在他的身上,跟在后面朝着门外走去。 “刘公公,漠儿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回皇上,还有一个月,下个月初三是漠兰王的生辰。”刘公公回道。 承桑北昆叹了口气,这几日他总是觉得心神不宁,思索了一会吩咐一旁的刘公公, “吩咐下去,今年的生辰就让他在京都过吧。” 竹园, “萧家那枚令牌,是你故意留给承桑漠的?” 上官纯一喝着茶问道。 “什么令牌?”木槿伶轻轻吐着烟丝道。 “你早就算计好了,要帮他夺走萧永年的兵权,是不是?”上官纯一的表情突然沉了下来,一脸严肃的盯着木槿伶问道。 “我不过是换他一个人情罢了,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木槿伶漏出一席邪魅且耐人寻味的微笑,眼神里满是阴险。 上官纯一突然握紧了拳头,不轻不重的砸在桌面上,低怒道, “兵权是什么分量的东西,你不会不清楚。难道你那日同我所说的话,无非就是想让我误以为可以暗中拉拢承桑漠出掉萧家,木槿叙白,连我你都算计!” 木槿伶握着烟杆,双眉轻挑了一下,似乎没有料到上官纯一会这么生气,缓缓吐出口中的烟,略带安抚道, “你不是一直都好奇,我是如何座上追月阁少阁主的位置的?其实当年,就是漠兰王将我送进了追月阁,这才让我彻底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巧的是,当时北派追月阁发现了我身上的玉佩,这才让我得知,我娘就是当年那个消失的追月阁北派阁主。所以,就当是我欠了他承桑漠一个人情,他白送了我这么大个势力,那我是不是也要还一份厚礼才是。” “所以,你就将整个国都的兵权,对他拱手相让?” 上官纯一质问道。 “也不全是,就算是寄存在他那里的。我能让他拿到兵权,自然也有办法让他丢了这兵权。再说,你有我整个追月阁对你俯首称臣,还有林牧川的骑兵,何必去计较那一点点兵权的归属。”木槿伶安慰道。 上官纯一突然垂眸,语气里瞬间没了底气道, “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同牧川说,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帮我。” 漠兰王府, “王爷,宫里来人传话,说今年的生辰,皇上命人在宫中为您摆宴。” 府中侍卫禀报道。 承桑漠眉头一簇,以往每年他都会借着思念母亲而前往北漠,原本是计划借由此次谋划接下来的事情,如今看来就是要另想个法子才行。 “无缘无故的,怎么突然想起要在宫中摆宴?” 承桑漠自言自语道。 承桑漠若有所思,没再说什么,等了一会见身旁的人还没有退下的意思,便问道, “还有事?” “有人在两个月前就送了贺礼,说是让您生辰时打开,但如今皇上为您在宫中设宴,那您是否需要现在打开?” “早三个月的贺礼?” 承桑漠有些意外,思索片刻还是决定让人拿上来看看。 一个做工精美的盒子里淡蓝色的丝绢包裹着什么东西,上面放着一封信。 “殿下,这是公主当年赠与我的东西,恰逢您生辰之际,将他赠回与您。公主常说,玉露醉春草,金沙映晚霞。北漠的子民相信,有朝一日殿下定能重振旗鼓,还北漠一片极乐净土。” 掀开蓝色的丝绢,映入眼帘的试一把极具北漠特色,小巧精致的弯刀。 太子府, “万物得其本者生,百事得其道者成...” 李落凝正念着手中的书,发觉一旁的承桑霁云确坐在那里,两眼直直的发愣。 自从知道阿米什族人一事后,霁云的性情就开始有些奇怪,经常盯着一处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落凝两根手指轻轻敲了敲承桑霁云的桌角以示提醒,对面的林淮初也察觉到了这几日霁云的不一样,问道, “霁云,你这阵子是怎么了?怎么老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啊,先生,对不起,我可能...是累了。”承桑霁云这才从游离中回神,解释道。 李落凝放下手里的书,看着承桑霁云问道, “想说说吗?” 承桑霁犹豫着思索了一会,这才点了点头,问道, “先生,书上说,其身不正,虽令不行;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身者,所为也;天下者,所以为也。全身者为上,亏生者次之,死次之,迫斯为下矣。但我身为太子,却连救命恩人都保护不了,就更别提日后保护黎民百姓。若是连权利,地位都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那这皇权,势力又有何用?” 阿米什村的事,对承桑霁云刺激不小。虽说屠村的是萧永年的个人行为,但天性敏感的承桑霁云始终都觉得,如果当初不是他们救了自己,或许也不会引来杀身之祸。 人性本善,书上所有的道理,从来都是用来教心善之人认清丑恶,宽容罪恶,释然悲惨。但却从来没有人能够解释,为什么有些人会无故生恶,为什么有的人生来注定权势滔天,可以无所顾忌,但有的人却生来衣不果腹,生命宛如蝼蚁般不值一提。 承桑霁云生性纯良,内心柔软,甚至有些敏感脆弱。在他看来,这世间原本一切本都应该是公平的。只要能够真诚的,友善的对待每一个人,那么身边的人也会投桃报李,赤诚相待。阴阳相生相克,因果报应循环,但为什么如今他看到的一切都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对母后,对兄长孝悌力田 ,但得到的确是母后的冷言冷语,兄长的尖酸刻薄。他对邱大娘一家知恩图报,但让他们因此而惹来杀身之祸,祸及全族。这所有的一切,他做过的和他得到的,永远都不公平,不对等。 “殿下,殿下,不好了,不好了。”门外忽然传来多总管慌慌张张的声音。 只见多总管上气不接下气的从外面快步走进来。 “出什么事了?” 承桑霁云问道。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知为什么,突然开始在寝殿里胡言乱语,宫女嬷嬷们根本就拦不住,您和李太傅赶紧过去看看吧。” 多公公禀报道。皇后寝殿内, 时不时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伴随着萧皇后嘶吼般的胡言乱语。 “娘娘,娘娘,小心啊...”殿内的宫女们不断劝阻,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滚,都给本宫滚,你们这群想要勾引皇上的小贱人。本宫就是再无能,也轮不到你们对皇上投怀送抱。” 萧皇后的发丝凌乱,眼神错乱无神,朝着身边的人不断丢着东西。 承桑霁云和李落凝赶到时,刚好一个茶碗从房内飞出来,被李落凝眼疾手快的接住。 “母后?” 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寝殿,承桑霁云忍不住出声唤道。 听到承桑霁云的呼唤,萧皇后顿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朝门口看去,原本有些怪异的眼神突然变得平静许多,举手投足更是恢复了往日的端庄,一步步朝着承桑霁云走来。 “霁云,皇后娘娘的样子,好像有点不太对。”一旁的林淮初小声提醒道。 承桑霁云也看出了一些不妥,但仍是站在原地,看着萧皇后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 李落凝刚一踏入皇后的寝殿,不由的眉头紧锁,环视四周,鼻翼轻轻动了动,似乎是闻到了什么味道。 “云儿,你怎么来了?” 萧皇后走到近前,两只手捧着承桑霁云的脸问道。 承桑霁云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这个举动属实有些反常,答道, “听闻母后身体欠安,儿臣特地前来探望,母后不如让李太傅为您诊治查看一下可好?” 萧皇后没有回答,只是垂眸思索了好一会,而后眼睛又再次回到了承桑霁云的脸上,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子,猛的掐住了承桑霁云的脖子,恶狠狠的说道, “像,太像了,这双眼睛简直太像了。若不是本宫当年被奸人所害,哪里轮得到你去S吧,统统给本宫去S吧!” 谁也没想到萧皇后会突然掐住承桑霁云的脖子,林淮初更是吓了一跳,连忙上手将承桑霁云朝后拉去,但是奈何萧皇后掐的太紧,费了好大力气都没有起作用。 “母后,(咳咳)母~” 承桑霁云被掐的一时之间上不来气。 李落凝抬手在萧皇后身上的穴位轻点几下,萧皇后随即便瘫软在地上。身后的宫女嬷嬷赶忙上来将人扶到榻上靠着。 “没事吧?” 李落凝问道,转头眼神中带着怒意和疑惑的看着萧皇后,心道,“她刚刚说的......” 承桑霁云摸着脖子摇了摇头,问道, “先生,母后这是?” “皇后娘娘莫不是因为萧永年被打入大牢得了失心疯?” 林淮初小声道。 李落凝继续环顾四周,似乎实在寻找着什么,解释道,“是迷幻剂。” 李落凝在房间寻找了一番,目光突然落到一盏香炉上,打开香炉取出一点香灰在手上轻轻揉搓,问道, “娘娘进来可是用过安神香?” “回太傅大人,娘娘经常有说不踏实的毛病,这安神香已是十几年来不便的习惯。” 李落凝拿起放在一旁还未用的安神香看了看,而后放下闻了闻手上的味道。 “先生,是这香有什么问题吗?” 承桑霁云问道。 李落凝摇了摇头,轻轻打开香炉的顶盖说道, “有问题的不是香。” 随即将香炉的顶盖反过来,随手拿过皇后梳妆台上的一个发簪,对着顶盖内壁轻轻拨弄了两下。 几颗黑漆漆的小药丸便被从被熏黑的香炉顶盖内部上拨了下来。 “这是?” 看着这细小的黑色颗粒,承桑霁云问道。 “是乌羽香,这是一种能够让人产生幻觉的特质香料。”李落凝解释道。 “藏的这么隐秘,若不是先生,怕是任谁也找不到吧。”林淮初不仅感叹道。 李落凝不禁也有些担忧,心道 “究竟是什么人,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在皇后的寝殿里,两次下毒,而且都做的如此隐秘。此人若是只与皇后有过节还好,若是用在霁云身上...” “皇上嫁到!” 听到声音的几人连忙叩拜。 “起来吧。”承桑北昆说道。 承桑北昆的表情有些不对,看上去似乎不是来探望萧皇后的,身后还跟了一队御林军。 承桑北昆只是看了一眼晕倒在一旁的萧皇后,抬手示意,身后的御林军便进入了萧皇后的寝殿,开始翻找。 承桑霁云,李落凝和林淮初几人一脸懵,几个人不明所以的站在原地,难道皇上也是再找乌羽香?三个人此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找到了。”突然有人喊道。 承桑北昆听到后,快步来到那人跟前,只见萧皇后床铺下方有一个暗格,里面藏着一个盒子和几封信件。 有人将东西呈到承桑北昆面前,快速的看完了手里一封又一封的信件,随后接过一旁的盒子,将上面的罩子拿下来。 林淮初目不转睛的盯着发生的这一切,在看清楚盒子里面的东西,惊吓的睁大双眼,猛的吸了一口气,站在那连大气儿都不敢喘,连忙疯狂摇晃着一旁承桑霁云的胳膊。 承桑霁云原本还没反应过来,他所处的位置刚好在皇上的正后方,根本看不到对方此刻手里拿的是什么。 “干嘛?” 承桑霁云低声问道。 林淮初紧张的一个劲的比比划划,就是不说话。比划了半天,见承桑霁云不明白,便猛的将他往旁边扯了一下,表情惊恐的指了指皇上的方向。 承桑霁云顺着林淮初指着的方向看去,这个位置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承桑北昆手里拿着几封信,还有一个......玉玺。 承桑 28.蓇蓉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让纯一哥进来吧。”承桑霁云吩咐道。 门外传来脚步声,上官纯一原本是来找李落凝询问霁云的状况。快步走进来,习惯性的朝着床的方向看去,这才看到承桑霁云一脸憔悴的靠在那里,冲着自己微笑, “霁云,你醒了。感觉怎么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承桑霁云轻轻推开上官纯一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声音轻柔的说道, “纯一哥,我没事。” “你最好没事,小小年纪居然能急火攻心到晕厥,还真得让李太傅好好给你调理一番才行。”上官纯一忍不住埋怨道。 “我真的没事,纯一哥,多谢你来看我。” 承桑霁云眼神温柔的安慰道。 上官纯一长叹了口气,拉过承桑霁云的手说道, “你这突然就病倒了,我怎么可能不来看你。哎,霁云,你母后...萧皇后的事,皇上那里,你不要去管。” 上官纯一有些担心霁云会像上次那样冲动的跑去与皇上理论,然而承桑霁云只是平静垂眸的点了点头,将手抽了回来,声音轻柔道, “谋朝篡位是死罪,她虽是我的生身之母,但后宫不得干政,更别说她是想着要自立为帝,这事不再是家事,而是国事。父皇还未许我参与朝堂之事,国事不归我管,即便是想要护得母后周全,也是无能为力。滔滔不自辨,役役且何成。患至而后图,智者有不能。” 萧家九族被诛,朝堂上所有萧永年当年提拔上来的人,统统被承桑北昆全部换掉,如今整个朝堂之上大换血,上官纯一和承桑漠为了能够安插自己的人,在朝堂之上明里暗里的针锋相对。 上官纯一乎是察觉到什么,手中的动作一顿,眉头微蹙抬眼看了看床榻上的承桑霁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承桑霁云醒过来后,与自己生分了许多。 上官纯一若有所思,双唇用力的抿了抿,轻声道, “你先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 承桑霁云顺从的点了点头,上官纯一宠溺的在他头上摸了摸便要起身离开。 “纯一哥。”承桑霁云突然拉住上官纯一的衣袖,小声的问道, “能否帮我留她一条性命,算是我报答她的养育之恩?” 上官纯一轻轻拍了拍承桑霁云扯住自己衣袖的手,说道, “我尽力而为。” 承桑霁云这才松开扯住上官纯一的手。 “李太傅,可否借一步说话?” 上官纯一问道。 李落凝点了点头,便朝着门外走去。 上官纯一则是跟在后面,路过林淮初身旁时用扇子猛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啊!谁!谁打我?” 睡得正流口水的林淮初突然被叫醒,双眼迷离的四处查看着,看清楚床榻上靠着的承桑霁云,瞬间清醒了过来, “霁云!你终于醒了。” 林淮初完全没有看到上官纯一,径直朝着承桑霁云的床榻走去。 庭院内,李落凝和上官纯一在亭内对面而坐。 “不知云青郡王找在下何事?”李落凝问道。 “太傅精通药理,可曾听闻过有一味药,名为:蓇蓉?” 上官纯一问道。 李落凝点了点头,回道, “确实有这样一味药,但蓇蓉并不常见,多生长在人迹罕至山林之中,寻常采药的范围几乎很少能触及到,医术上对于蓇蓉也是极少用到。” “那不知这蓇蓉的药效是?”上官纯一追问道。 “与其说蓇蓉是一味中药,我更愿意称它为一味毒药。”李落凝答道。 “毒药?”上官纯一疑惑道。 李落凝继续解释道, “蓇蓉一般不会出现在给病人的任何药方中,因为蓇蓉的主要作用是,绝嗣。” “绝嗣!” 上官纯一手中的茶碗瞬间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李落凝被上官纯一的反应搞的一愣,毕竟在他的印象里,上官纯一是一个稳重之人,随即问道, “郡王如此意外,难道是府中有人误食了此药?” 上官纯一咳嗽着连连摆手,打发走前来收拾的太监,这才顺了顺气道, “没有,没有,我只不过是偶然听到有人提起这味药,觉得有些好奇所以特来请教。(咳,咳)敢问太傅,这蓇蓉可有解药?” “依照在下目前知道的记载来看,蓇蓉没有解药。”李落凝答道。 一个月后,月初三, 皇宫内歌舞升平,华丽喧闹的庆生宴,众宾客推杯换盏,朝臣之间相互吹捧奉承,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平日的样子,似乎没有人记得一个月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承桑漠觉得有些憋闷,一个人出来透气。 月光下的莲花池,镜花水月倒影出天上的点点繁星,这不禁让承桑漠想起那个夜晚。 忽听得身后有脚步声,承桑漠转过身,看到的一席墨兰锦缎华袍的承桑霁云。自从上次醒来,承桑霁云整个人就变得有些不一样,沉默寡言了许多,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清减了不少。在他的印象中,几乎很少看到霁云穿这么深的颜色,夜空下墨兰锦缎泛着淡淡的光泽,映衬的承桑霁云格外忧郁。 “漠兰王。” 承桑霁云只是轻声唤了句,便只是点了个头与承桑漠擦肩而过。 这一声漠兰王像是一把无声的坚韧利剑,随着他轻柔的声音狠狠的插进了承桑漠的心里。原本以为,没有了萧皇后,他与霁云的关系或许可以回到从前那般亲近。但即便是在以前,霁云也从来没有用这种冰冷的语气,这样默然的态度同他讲过话,眼前的这个承桑霁云,整个人看上去疏远和冰冷还有陌生。 承桑霁云一个人走到莲花池旁,坐在那块他以前经常停留的山石上,若有所思的盯着水中倒影的月亮。 承桑漠本想就这样离开,但一想到承桑霁云刚刚的眼神,还是忍不住转身看向他,手中的动作犹豫不决。 承桑霁云似乎是料到承桑漠并不会就此离开,没有回头,自顾自的说道, “朝堂多变故,心忆无旧人。漠瑟如月影,云寂未人心。漠兰王,我早该认清,自从当年那场春猎后,你我便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看着霁云的背影,承桑漠忍不住的心疼,短短一个月,从众人吹捧的太子,变成了皇宫内最大的笑话,如今宫墙内,所有人都在背后议论这个太子,祖父意图谋反,母后狼子野心,甚至还有人认为他终将会弑父篡位。若不是皇室嗣子本就不多,只怕霁云这会已经同萧皇后一起下了大牢。 “霁云,我...” 承桑漠的内心很复杂,眼前这个人,曾经是自己最想保护的人,也正因为想要保护他,才会在自己最无权无势的时候,尽可能疏离他,不想让他被牵连。如今萧家倒台,萧皇后入狱,朝堂上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对他这个皇长子示好投奔。自己如今手握兵权,朝势日益壮大,但那个曾经最想保护的人,如今却与自己这般陌生疏远。 “漠哥哥,做皇帝,到底有什么好的?我这个所谓的太子身份,可不可以不要?”承桑霁云突然开口问道,声音轻柔的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懵懂无知的小皇子模样。 所有人都知道,承桑霁云本就不是做储君的料,朝中大臣也认为霁云太子为人太过宽厚仁慈,不适合成为储君;不懂朝政的百姓认为,霁云是萧皇后的子嗣,担心他未来将会成为一名暴君。如今萧家失势,就连皇上也对他避而不见,整个宫墙之内所有人都对他避而不见,废太子怕是早晚的事。 先前卧病在床时,承桑霁云就不断复盘所有的事情。自己的母后萧家,掌控的权利与地位不可能单凭这一件事就动摇。原本他以为那日在朝堂之上,上官纯一和承桑漠只是针对萧永年所做之事,要求父皇惩处。但随着萧永年入狱,紧接着母后的寝殿便被搜查出谋反的证据,这一切似乎发生的过于巧合。并且在搜到玉玺后,连问都不问就将母后打入大牢,一日夫妻百日恩,父皇的此番举动,更像是恨不得马上找个理由除掉母后。 承桑霁云虽不懂太多朝堂之事,但毕竟十分聪慧。将这几件事情联系在一起,经过简单的分析,便不难得想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如今自己的处境,倘若皇上真的有一天要废太子,那么自己将会变成这宫里,就成了任人随意践踏的废物皇子。他不知道如今身边的人,到那一日又将如何对待自己?如今他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如果这些人连一国之母都可以如此轻易的拉下马,那如今在这深宫之中,他这个无权无势的太子就更加的不足为惧。 “承桑霁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承桑漠声音严肃的质问道。 承桑霁云毫不在乎的朝着身后侧的承桑漠瞟了一眼,长叹了一声道, “如果不是生在这个帝王之家,我或许可以活的很精彩,可以是跑江湖说书先生,救死扶伤的医师大夫;也可以是隐居山林的农夫,每日与鸟鸣声作伴,总之做什么都好,至少可以双亲健在,承欢膝下。那把龙椅我从来都不稀罕,也从来都不想要。” 承桑漠突然僵愣在原地,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根本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他眼睛里透出的神色与往日大不相同,除了增添几分阴郁的忧伤外,竟然还能在不经意间看到了决绝,甚至能捕捉到一丝难以捉摸的寒意。 “大晚上的,在这发什么呆。”上官纯一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漠兰王。” 上官纯一刚刚见承桑霁云出去许久,有些担心便出来寻人。 “郡王。”承桑漠面无表情的回了个礼。 “夜晚寒凉,你大病初愈,不要长时间坐在水塘边,不小心掉下去怎么办?”上官纯一将手里的一件轻薄披风搭在承桑霁云身上,柔声埋怨道。 承桑霁云任由上官纯一给自己系着披风,看了一眼莲花池道, “无妨,这池水的每一处,都不深。” 承桑漠背在身后的手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心道, “他那日,竟然寻遍了池底的每一处?” 系好披风的上官纯一这才转过身说道, “今日是皇上特地为漠兰王设的宴,王爷怎么还跑到外面来赏月,留下一众宾客在那里,不是有些不妥?” “本王只是出来透透气,不牢郡王费心。”承桑漠一脸严肃道,随即转身要走。 “漠兰王,霁云今日喝了点酒,胡言乱语的话,王爷不必当真。”上官纯一忽然叫住他,说道。 承桑漠没有转头,只是冷冷的丢下一句,“本王知道。” 见承桑漠已经走远,上官纯一这才转过身,坐到承桑霁云的身旁看着天上的月亮,语气故作轻松的感叹道, “今夜的月色真不错啊,霁云你还真会选地方,莲花池,夜空月,水中影,别有一番滋味。” 这一个月来,上官纯一总是想尽各种办法开导承桑霁云。即便能感觉到他对自己可疑的疏远和沉默也毫不在意。毕竟在他看来,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霁云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 承桑霁云没有抬头,盯着水中的月亮,平静的回应道, “困在池水中的月亮,再美也不过是一抹虚浮的残影。” 走在路上的承桑漠忽然听到不远处的两个宫女窃窃私语, “皇上怎么突然想要给漠兰王在宫中办生辰了,往年不都是叫他一个人去北漠过吗?”一个宫女疑惑道。 “这往年不是碍于萧皇后本,再加上萧家多年来兵权在手,皇上不得不对萧家白班忍让。如今萧家威风不在,皇上怕不是想要从新提拔漠兰王为储君也说不定。” 另一个年龄少大一些的宫女说道。 “哎,漠兰王原本就天选储君,文武双全,就连出生比别人早三个月,但身体依旧十分健壮。若不是因为当年被萧皇后迫害,这储君之位怕是也轮不上咱们那个温弱无能的太子。如今萧皇后不在,这废太子怕是早晚的事。” “就说是呢,当年那事闹得沸沸扬扬,最终皇上还不是为了估计萧家的颜面压了下来。现在萧家风光不再,这储君之位怕是只能是漠兰王。” 宫女的话被承桑漠一字不差的听了去,其他内容倒是没有引起他的格外注意,只是听到其中一个宫女说自己比别人早三个月降生,又联想到南珠提前送来的礼物,承桑漠觉得有些不对劲。 在回府的路上,上官纯一仔细拼凑着脑海中的线索。 “萧皇后在嫁入皇宫以前便误食了蓇蓉,阿米什人在救了霁云后,萧永年为了掩盖当年的秘密,不惜铤而走险,用屠村这样残忍的方式来守住这个秘密。但他没有想到,追月阁的势力大到真的可以在后宫掀起风浪。如果说萧蕊皇后当年误食了蓇蓉后嫁入皇室,那也就是说,当年萧家之所以支持皇上继位,迎娶萧家独女为后便是其中一个条件。那如果这样的话,霁云就不是萧皇后之子。依照萧皇后这么多年来对待霁云的态度来看,这件事,皇上怕是不一定知道,但是萧皇后由始至终都知道!那霁云的生母,又会是谁?” 忽然上官纯一忽然想到了什么,敲了敲马车说道, “去一趟大牢。” 大牢内, 萧皇后狼狈不堪的坐在地上,身后墙上是被炭火映照拉长的身影。 牢门被打开,上官纯一走进来。 萧皇后原本空洞无神的双眼有了些许反应,稍微坐正了身子,想要让自己看上去依旧像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声音中依旧带着那熟悉的傲慢问道, “你怎么来了?” 上官纯一的脸上难得的严肃,眼神冰冷居高临下审视着萧皇后,良久才开口问道, “萧皇后当年还未出格时,是否误食了一味药材,名为蓇蓉?” 听到这句话,萧皇后的眼神从原本的泰然自若,瞬间肉眼可见的变为 29.真相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花芝月带着承桑霁云在都城内转了几圈, 在路过一条贩卖牲畜家禽的路口,承桑霁云无意间瞟到一只关在笼子里的大白鹅,突然就停住了脚步。 “怎么啦?”花芝月也停下脚步,顺着承桑霁云的目光看了过去。 “芝月,你说这些被关起来的家禽,会不会知道自己最终的结果,是任人宰割?”承桑霁云声音犹豫的问道。 花芝月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走上前轻声安抚道, “霁云,我相信他们当中会有被好心主人买走,逃脱被宰杀命运。” 承桑霁云继续盯着笼子里的那只大白鹅,说道, “你看它,把头伸到笼子外面,毫无顾忌的吃着别人投喂的饲料,看似相安无事,却不知自己的脖子即将被笼子挤压的不能呼吸,也不知自己已经再也飞不起来了。” “霁云......”花芝月明白他其实是在说自己如今的处境,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这位公子怎么就知道这些牲畜一定会被宰杀?” 突然一个人出现在承桑霁云身旁说道。 花芝月和承桑霁云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冰台绿锦缎的男人正站在二人身旁。 “好清秀俊美的一张脸。”花芝月不仅感叹道。 就连一旁的承桑霁云也看呆了,身旁这个男人白皙的面庞上,深邃的双眸宛如一滩泉水般清透明亮,眼角下有一颗和自己一样的泪痣,棱角分明的轮廓下,嘴唇与下颚的比例恰到好处,嘴角微微上扬,脸颊两侧有两个不深不浅的酒窝,即使有些清瘦却丝毫掩盖不了他出众的美貌与气质。 “这天底下,竟然有比木槿公子还好看的男子!”承桑霁云心中暗叹道。毕竟在他认识的人当中,木槿伶算是最好看的一个。 “今日这条街上贩卖的所有家畜,本公子全买下了,带到城外去放生。”男人说着招了招手,身后便有人上前为商贩逐一的方法银两,而后又有人过来将笼子一个一个的搬上了马车。 “这......”承桑霁云先是一愣,指了指面前的街道,又看了看身旁的男人,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男人友善的微笑,举手施礼道, “在下崔易,初来乍到,今日买下这些家畜放生,就当是为我初到都城为自己图个好彩头。” “在下姓云,这位是芝月姑娘。”承桑霁云介绍道。 “云公子,芝月姑娘。二位也算是心善之人,崔某初到都城,不知可否有幸请二位小叙一杯,就当是交个朋友。” 崔易抬手邀请道。 酒楼内,上等包房内, “崔某初到都城,能够有幸在进城第一日就结实新朋友,真是荣幸之至。”崔易一边说,一边替承桑霁云倒了一杯酒,随后又换了茶壶为花芝月倒了一杯,解释道, “这是我从家乡带来的花茶,既甘甜可口,又可以美容养颜。崔某虽是商人,但并不喜可疑推使女子与我饮酒,姑娘若是喜欢,可以以茶代酒。” 承桑霁云心道, “如此尊重女子的男人,还真是不多见。” 花芝月笑了笑,毫不介意道, “崔公子今日放生乃是仁善之举,单凭这一点,我花芝月就要敬你一杯。”说罢举起酒杯,毫不客气的干了一杯。 “芝月姑娘豪爽,既如此那崔某也先干为敬。”说罢便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花芝月推了推一旁的承桑霁云,小声道, “想什么呢?人家有意和你交朋友,别这么冷冰冰的,多没礼貌。” 承桑霁云这才反应过来,将手中的酒杯举起,跟着一饮而尽。 “刚刚在路口听云公子的话,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崔易问道。 “嗯,家遭变故,只是有感而发。”承桑霁云轻飘飘的说道。 崔易则是一脸失色,忙惭愧道, “是崔某失礼,还望云公子见谅。” “无妨,崔公子无需介怀。”承桑霁云声音平淡道。 “哦,对了崔公子,你刚刚说你是今日才到的都城,可是选好了落脚的地方?”花芝月问道。 “暂时还没有,姑娘可有熟悉的地方,可否帮在下引荐?” 崔易浅笑着问道。 花芝月想了一下,扯了扯承桑霁云的袖子窃窃私语道, “霁云,城东面是不是有一家皇家的客栈?你能不能帮忙让崔公子住在那里?” “为什么?” 承桑霁云问道。 “哎呀,人家今天就因为你一句话,买下整条街的家禽牲畜来放生,分明是有意识好,礼尚往来,你也要表示一下嘛。再说,你这不出钱不出力的,就是帮他安排个地方而已,既然他是来都城做生意的,你结交他这么个有钱的朋友又不吃亏。”花芝月说道。 承桑霁云低头思索了一下,觉得花芝月说的多少有些道理,开口道, “崔公子,城东有一家名为储御客栈,那里距离皇城较近,治安也更为严密。我看公子的马车也是不少,一般的客栈怕是也容不下这么多货物。我与那客栈的掌柜算是有几分交情,可以安排崔公子在那里落脚。” “那真是太好了,多谢云公子,崔某再干一杯,以表谢意。”崔易说着,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储御客栈门口,三人从马车上下来, “崔公子在此稍等,我进去稍作打点。”承桑霁云转头对崔易说道。 “有劳云公子。”崔易抱拳拱手道谢。 “崔公子,你是做什么生意的?”花芝月问道。 “在下只是做一些丝绸布匹,茶叶首饰的生意。”崔易谦虚道。 虽然崔易说的轻松,但花芝月先前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自然知道这些东西的价格,忍不住惊叹道, “大买卖啊,难怪刚刚崔公子买下一整条街的家禽,眼睛都不眨一下。” “芝月姑娘过奖了,不过是些用来糊口谋生的小买卖。崔某信佛,相信日行一善,所以平日里经常喜欢救助一些牲畜,许是受他们的保佑,生意才会一路顺风顺水。” 崔易笑了笑说道。 “崔公子谦虚了,既是商人,又能保持一颗慈悲心肠,难怪你会发财。”花芝月说道。 “芝月姑娘过奖了。” 储御客栈内,承桑霁云走到柜台,亮出了皇家的信物,吩咐道, “门口有位姓崔的公子,给他安排一间上房,并将他带来的马车一并安置妥当。” 储御客场向来只接受有通关文书的朝堂关于和皇亲国戚,对这些信物的样式了如指掌。掌柜在看到霁云亮出的信物就知道,他是宫里的人,自然是不敢怠慢的连连点头道, “是,是是,大人放心,小的肯定按照您吩咐的办。保障让那位崔公子满意,肯定不会丢了大人的脸面。” 承桑霁云只是应了一声,随后转身朝着门外走去。抬眼刚好看到花芝月与崔易站在门口相谈甚欢,脚下的动作一顿,心道, “他们看上去,好像笑的很开心。” 看着门口有说有笑的二人,承桑霁云忽然觉得自己和面前的二人隔着一条看不见的河。自己这一边阴雨绵绵,四周死寂阴霾,空气稀薄到令人窒息。而河堤对面则是阳光明媚,春暖花开,一片祥和之气。 “霁云,办好了吗?”正愣神,花芝月突然冲这边喊道。 承桑霁云这才回过神,微笑着轻轻点头。 见承桑霁云点头,花芝月开心的笑了笑,冲他比了一个赞许的手势,而后拍了拍身旁的崔公子,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竹园,上官纯一气冲冲的闯进来,一巴掌拍在木槿伶的书案上质问道, “不是说好了,留萧皇后一条命?” 木槿伶的消息很灵通,早就听说了萧皇后的事。也是觉得事有蹊跷,便派人去查,但还没查明白,上官纯一就过来兴师问罪了。 木槿伶放下手中的笔,动作轻唤的抬头看着上官纯一,眼神坚定的回道, “不是我。” 上官纯一本来准备好了一肚子的火,却被木槿伶这幅神态的回答给硬生生噎了回去。他本以为,除了木槿伶不会有人对萧皇后如此恨之入骨。但同时他也了解木槿伶,若真的是他追月阁所为 ,他自然会承认。但如今看木槿伶这模样,似乎真的不是他所谓。 “不是你?除了你,还有谁会想要她的命......难道?” 上官纯一话还没说完,似乎就想到了这个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陷入了沉思。 “也不是他。” 木槿伶当然知道上官纯一在想什么,自己早就派人查过,萧皇后的死与承桑漠也没有关系。 “不是他?那还能有谁?”上官纯一这下彻底想不通了,虽说萧家这些年来树敌无数,但是能混入大牢内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木槿伶轻轻捏起烟杆,从书案后面走出来,思索着说道, “这我也觉得奇怪,已经派人去暗中调查此事。” “我答应过霁云,会留她一命,如今却这......,这让我如何同他交代。”上官纯一懊恼道,脑子里很混乱,努力思索着究竟是什么人有可能会去做这件事。 猛然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神情紧张道, “叙白,你难道已经知道霁云他......”上官纯一还是有些犹豫,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他。 “纯一,你可还记得,我母亲当年被留在宫中一年多,对外声称是因为深得萧皇后喜爱,留在宫中作伴。”木槿伶吸了一口烟,缓缓的吐出细细的烟雾,缭绕轻柔的飘在空中的烟丝,仿佛就像是他此时的语气一般,轻飘飘的毫不在乎。 “木槿夫人当年确实是奉旨留在宫中,但这和霁云有什么关系。”上官纯一有些不解,虽然心中多少有些猜测,但还是不敢轻易的妄下结论。 木槿伶从怀中掏出那枚云朵玉佩,一根手指挑起玉佩上的墨绿色的锦绳,在面前轻轻晃动着,继续说道, “当年萧永年之所以会扶持承桑北昆,其中的条件就是要迎娶萧家独女为后,且后宫不得纳入妃嫔。只因为萧永年早就知道,萧蕊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子嗣。” 上官纯一双眸微微颤抖,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勇气继续听下去,但还是强装镇定的站在一旁,努力的调整呼吸让自己看上去比较平静。 “萧皇后自知不可能为皇家诞下子嗣,因此借赏花之名邀请六部夫人们入宫。赏宴期间,便在承桑北昆和我娘的酒里,下了药。”木槿伶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玉佩被攥在手里,指甲深深的扣入掌心的肉里。 “将别的女人送上自己夫君的床,这种毫无廉耻之举,亏萧家想得出来!”上官纯一的手狠狠垂在一旁的柱子上。 木槿伶闭了闭双眸,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 “我娘被他们下了软骨散,并已木槿家上下性命相要挟,被萧皇后软禁在她寝殿的密室之中。却对外谎称是对我母亲十分欣赏,故此想让她在宫中常住些时日。” 上官纯一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问道, “但是当年木槿夫人被留在宫中,皇上也是知道的,难道这件事是萧家与皇上有意为之?” 木槿伶低头苦笑道, “这便是萧家当年的高明之处,当时承桑北昆已经喝的酩酊大醉,第二天一早醒来是在萧皇后的寝殿中,便自然而然的以为,那晚与之过夜的就是萧皇后。直至后来,萧皇后以有了身孕,需要安胎为由在寝殿内闭门不出,承桑北昆也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妥。” “那之后木槿家被强加罪名,被灭口,又是为什么?如果是为了隐藏这个秘密,又何必要等这么多年?”上官纯一问道。 木槿伶再次摊开手心,玉佩已经被染的血红,看着掌心血淋淋的玉佩,就仿佛是回到了那年被满门抄斩的刑场, “是因为,那枚胎记。” “胎记?” “我之所以能成为追月阁的少阁主,主要的原因是我娘,就是当年追月阁北派阁主——江芷瑶。” 木槿伶声音严肃道。 “是那个能逆天改命的神邸江芷瑶?”上官纯一意外道。 “当年我私自外出救下承桑漠,不小心在手肘出留下了一道酷似云朵形状的伤疤,但追月阁的人错把这道伤疤当做了胎记。我娘当年在追月阁留下手书,说若是日后 遇到有云朵之人,便是天选少阁主。”木槿伶继续解释道。 “云朵胎记!”那是承桑霁云的胎记,这一点上官纯一十分清楚。 木槿伶继续说 30.狸奴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太子府的书房,李落凝看着手中的海树玉珠,思索着, “海树玉珠对木槿伶和霁云都有反应,如果按照师妹隐匿的时间来推算,木槿伶的年龄还算勉强对的上,但是如果霁云不是师妹的孩子,但他的瞳色和师妹的眼睛简直是一模一样。” 想起承桑霁云的瞳色,李落凝不经意间被拉进了回忆。 “芷瑶,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少年李落凝从门口走进来,手里提着一包桃花酥。刚走进门就看见书案上摆放的东西,木槿花,金雕龙头,龟甲,一小碟浸血朱砂。 “这是?” 低头查看物件时,李落凝察觉到了书案上写的两行字, 九天芷云成绝世,五命遥伶槿囚之。 “师兄?你找我?” 少年江芷瑶从门外走进来,手中握着一节刚摘下来的金枝槐。 “哦,给你带了桃花酥。”少年李落凝提着手里的纸包说道,随后又指了指书案上的东西,问道, “师妹,你这是?” 江芷瑶走到书案旁,看着上面的两行字,无奈的叹了口气,解释道, “师父不是叫我接管追月阁,可是我的命格里说是要为皇室繁衍子嗣。追月阁不参与朝政,所以我就想试着把自己的命格从皇室里剥离出来。结果弄了一早上,才得到这么两句,我也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听到江芷瑶的话,少年李落凝瞬间不淡定,语气责备道, “你又打算逆天改命?你明知道每次改命,你的身体都会遭到反噬 ,普通人的命格也就算了,你这要改的可是天子之命,你知道这要承受多大的反噬吗?” 江芷瑶却是不以为然,嘴角轻轻撇笑,温柔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单纯的甜美,说道, “不然怎么办?是让追月阁掺和进朝堂,还是师兄你来接管追月阁,然后我顺应天命嫁入皇室?” “我......”少年李落凝有些语塞,不知要如何回答。 他与江芷瑶本是师父捡来的孩子,原本是打算将追月阁传给李落凝接管,但他的心思只在研究一些术法和奇珍异宝上面,实在是不适合坐那个位置。而江芷瑶就不一样,虽说天生就有知天命的本事,但十分善于部署管理,因此便接下了掌管追月阁的责任。 “好了师兄,不会又是的,你呢就安心去做你想做的事,追月阁的事你就不必有心,我心里自有分寸便是了。”江芷瑶安慰着,冲着少年李落凝眨了眨眼睛。 思绪被拉回,李落凝轻轻揉搓着手中的海树玉珠, “追月阁如今的阁主,是那个木槿伶,但霁云的身上为什么会有那枚胎记?那孩子无论从相貌和性格上,都和芷瑶更加相像,那个萧蕊又是怎么回事?上官纯一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蓇蓉?” “霁云,霁云,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林淮初的声音由远及近,从门口一口气跑到书房,举着手里的盒子喊道。 “他不在。” 李落凝放下手中的书本,微笑着对林淮初说道。 “不在?我刚从我哥那要来个不错的宝贝,还想着送给他呢。先生可知道霁云去了哪里?”林淮初问道。 “他和芝月出宫去了,说是去见一个新交的朋友。”李落凝说道。 一听说承桑霁云和花芝月出宫去了,还不是去找自己,并且还结交了新的朋友,林淮初顿时有些吃醋道, “啊~承桑霁云你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结识了新朋友就不要我这个老友了,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忘恩负义,亏我还想着那些东西来给你解闷,小没良心的!” 李落凝双眼玩笑的看着站在那里生闷气的林淮初,无奈的轻轻摇头,打趣道, “他是和芝月出宫去了,但也没说不回去林府找你啊?林二公子这是吃醋了?” 被说中的林淮初一脸的不服气,连忙解释道, “谁会没事吃他的飞醋,再说他愿意同芝月妹妹出宫去到处逛逛散心,我自然是替他高兴,只不过有了新朋友就把我忘的一干二净了,喜新厌旧的家伙。” 李落凝继续温柔的笑着,什么都没有说,继续看起了手中的书。 林淮初看了看手里的盒子,扁着嘴有些赌气的走到承桑霁云的书案前,将手中的盒子轻轻丢在上面,喃喃道, “害我白跑一趟,小爷我真是......”突然眼睛一转,思索半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过身走进李落凝的方向,问道, “先生,霁云和你徒弟走的这么近,你都不介意的吗?” 李落凝再次抬起头,看着林淮初眯缝着眼睛,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放下手里的书本,一只手在书案上轻轻敲动几下,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随后道, “林公子是怕霁云会吃亏,还是怕芝月会被欺负?” “我可没这么说啊,是先生你自己这么认为的。”林淮初连忙撇清关系道。 李落凝当然是看出了林淮初想要问什么,轻抿双唇忍不住的笑了笑,说道, “我虽然是芝月的师父,但是她喜欢的事情我从不妄加评论,芝月不是小孩子,自然是能够分清事情的好坏轻重。至于霁云,他是太子,出了这书房,自然就不归我管。” “那先生,你觉得霁云和芝月,他们俩......” 林淮初一脸坏笑的在面前做了个收拾问道。 李落凝挑了挑眉毛,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提起书挡在自己和林淮初之间,身子朝后靠了靠,语气悠哉道, “那是他们俩个人的事,也不归我管。”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林淮初一脸扫兴的轻哼了一声,埋怨道, “切,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倒是觉得芝月妹妹和霁云挺般配的。算了,我还是先回去吧,东西我就放着了,劳烦先生帮我知会一声。” 储御客栈,后院马棚内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嘶鸣, 只见一匹枣红马倒在地上,身下的鲜血还在不断渗出。枣红马的鼻孔穿着粗气,每一次的轻微挪动都伴随着疼痛的嘶鸣,身体后方可以一席见到一对幼小的马蹄。但是无论枣红马多么努力,那对小马蹄始终没有挪动的迹象。 承桑霁云和花芝月赶到时,正看见崔易跪在枣红马的身旁,抚摸着她已经冰冷的身体。血水染红了他的锦缎长衫,一旁的草垛上躺着一匹毫无声息的小马驹。 “崔公子,这是?” 看着眼前的情景,承桑霁云忍不住开口问道。 听到承桑霁云的声音,崔易转过头,原本清澈柔美的双眸里含着一层水雾,浓密的睫毛上依稀可以看到挂在上面的细小泪珠,脸颊上无意蹭上的血迹显得肌肤比往日更加苍白。 “云公子,芝月姑娘。” 看清楚来人后,崔易只是打个招呼,而后转回头,缓缓靠近,在枣红马的额头轻轻亲吻了一下。他紧闭的双眸和悲伤的神情,仿佛是在温柔的轻吻刚刚逝去的恋人。随后抬起手在枣红马的脖颈上轻轻抚摸了几下,这才站起身朝着二人走来。 房间内,已经换了身衣服的崔易有些歉意的说道, “让二位久等了,实在是抱歉,邀请两位过来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崔公子,刚刚那匹马?”承桑霁云问道。 一提到马,崔易的眼眶有些微微泛红,长叹了一口气,语气愧疚的说道, “那匹马叫如烟,是我在来的路上从一位屠户的手里买下的。有人因为先前她年事已高,便将她转手卖给了屠户。我在路过之事发觉她已经怀有小驹,便从那屠户的手中买了下来好生照料,本想着等到了都城安顿好一切就找人来帮忙看看,没想到她今早突然难产死在了这马厩里,小马也未能存活。想必是这一路之上赶路操劳,忘记了她已经年事已高,没有照顾好她,所以才.........” 崔易有些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崔公子不必自责,我想如烟也能明白你的一番好意,不会怪你。”花芝月开口宽慰道。 承桑霁云坐在一旁也是暗自神伤,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那匹马时,自己突然想到了已故的萧皇后,“母后生我的时候也是这般危险吗?”心中想道。 “不说这些了,不知二位今日来找崔某,可是有什么事?” 崔易故意岔开话题问道。 “哦,是这样的,我和霁云想着,你初来都城想必是要找个落脚的地方。刚好霁云堂兄的朋友有这方面的人脉,就想着来问问你。”花芝月解释道。 崔易听了十分高兴道, “那真是太好了,云公子有心了。实不相瞒,崔某这几日刚好在为选取宅院的事情发愁,没想到二位竟然早就想到这一点了,真是万分感谢。” “崔公子客气了,这都城内宽敞较大的别院,还在出售的也就那几家,还不知崔公子看了后是否能满意。”承桑霁云说道。 “崔某对居住没有太大的要求,只求有足够的后院可以容纳我的这些马匹家畜,四周环境安静,不会惊吓到他们就好。”崔易说道。 “这一点霁云早就替你想到了,还特意筛选了别院的清单。崔公子若是有空,我们今日就可以去看看。”花芝月说道。 “云公子真是太有心了,我这就安排人备马。”崔易说着示意一旁的仆人。 马车之上, “实在是太感谢了,崔某初到都城,承蒙二位照顾才得一切顺利。”崔易再次感谢道。 “崔公子不必如此客气,当日你只因在下一句话,便救下一条街的生灵,此等善心非寻常人可比,能与崔兄结实也是一种缘分。”承桑霁云道。 三人一下午看了几处别院,崔易最后选了一套靠近城边的荒废旧宅。 “崔兄,你确定要选这套吗?前面看的那几套都要好很多,更何况这套别院的位置在城边上,从后门出去走一段,跨过那条河就出城了,是不是太偏僻了些?”花芝月多少有些没有看中这套最不起眼的旧房子。 崔易倒是有自己的想法,微笑着解释道, “芝月姑娘所说的确实在理,不过在下也有自己的考量。这院子虽然看上去有些陈旧,但大多都是些杂草,房屋建筑看上去其实还算比较新,简单清理一下便可以入住。另外这所庭院应该是我们看过当中最大的一间,价格上也还算公道,崔某虽说是个商人,但也称不上家财万贯,自然是能省则省。虽说这里地处偏僻,但也正因如此若是我日后想要饲养些骡马牲畜,这里的环境更适合他们。况且,正如姑娘所说,宅子后面有一条河,若是我日后经商走水路,运送卸货也是方便得多。” 承桑霁云也觉得崔易说的在理,点头认同道, “这么说来,这座宅院倒是非常符合崔公子的要求。” 花芝月认真的听着,也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我刚刚跟管家交流了一下,他说明日便可安排人过来打扫,七日内方可入住。崔某在都城也有些商贸上面的朋友,这样,十五日之后在我府上,摆宴乔迁,到时候云公子和芝月姑娘可以叫上三五好友一同前来。”崔易说道。 “那是一定,我就住在城东的那条民巷,到时候可以把请柬送到那里去。”花芝月说道。 “一定,一定。不知云公子的请柬,在下应派人送往何处?”崔易问道。 “我......”承桑霁云有些犹豫,往日他都会叫人送到上官府上,但自从萧皇后过世,没没想到上官纯一,承桑霁云都想要可以的回避。 “就送到林府吧。”承桑霁云想了想说道。 崔易先是一顿,嘴角划过一丝微笑,随即问道, “林府?是那个几代忠臣良将的林将军府上吗?” 承桑霁云轻轻点了点头。 “原来云公子是林家的人,难怪在都城内能有这么多朋友。”崔易笑着说道,而后稍微顿了顿,神色稍稍有些暗淡,问道, “崔某还有一事想要向二位请教。不知这附近可有寺庙,崔某想要为如烟求一份往生咒来超度她的亡魂,希望她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崔公子是打算自己为如烟诵读往生咒?” 花芝月问道。 “正是。崔某听闻,牲畜若是能得到主人的超度,那么来世便不会再入畜生轮回,可以转世为人。”崔易点头说道。 承桑霁云思索了一下,说道, “在下手里刚好有一份静远寺方丈亲自抄写的往生咒,可以送给崔公子。” “云公子太客气了,你这又是帮我找别院,又是送经书给我的,这让崔某如何担当的起啊。” “崔公子菩萨心肠,能与您这样的人相识,才是在下的荣幸。”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承桑霁云是真的很喜欢崔易。他和自己一 31.手书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它不是我的猫。”承桑霁云的突然出现在门口,声音平淡的说道。 承桑漠转过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承桑霁云,只是数日没见,他仿佛又清减了许多。阳光从他身后投来,将他的身影在房间内拉扯的细长。即便衣服并不算轻薄却还是能清楚的看到他两侧肩骨的位置,腰间的黑色束带,更是让他的腰看上起也不过是一扎来长的宽度,身上的衣服明显宽大了许多。 听到有人来了,小狸奴从承桑漠的肩膀上跳下来,而后跳到地上朝着后厅堂跑去。 “不知皇兄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承桑霁云问道,他不再称呼他为漠兰王。 承桑漠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心道, “这才几日,霁云眼中往日的光不见了,神色更是暗淡了几分,周身上下是一股忧郁和冷漠。” “我的商队刚刚从外面回来,带了批不错的石料,我挑了几个给你送过来,你看看若是有喜欢的,我命人将他雕了送过来。”承桑漠指了指一旁的礼盒说道。 承桑霁云没有拒绝,只是默默地走上去,扫了一圈桌上摆放的石料,确实都是他平日里喜欢的石料和颜色。 “怎么样?有喜欢的吗?”承桑漠问道。 承桑霁云眼中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只是微微点头道, “嗯,喜欢。” 听到霁云说喜欢,承桑漠嘴角漏出了欣慰的笑容,走到跟前指着石料说, “那我叫人雕好了,过几日再给你送过来。你想要什么?印章?镇纸?你看这块的成色,制成茶盏如何?还有这块,是紫玉。” “镯子。”承桑霁云看着那块紫玉,轻轻的说了一句。 “镯子?” 承桑漠先是一愣,随后瞬间反应过来霁云为什么想要制成镯子,便也没有多问,连忙答应道, “好,就制成镯子。” 承桑霁云表情没有变化的点了点头,若是往日里承桑漠如此主动的与他示好,他怕是要高兴个几天几夜,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里没有半点的情绪起伏。仿佛这一切都和自己无关,自己只不过在代替外面的这个躯壳做出正常的反应而已。 “皇兄还有其他的事吗?” 承桑霁云突然开口问道。 承桑漠突然愣在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有些尴尬的说了句, “没,没有了。” 承桑霁云垂眸行礼道, “若是没有其他的事,那我就先回书房了,皇兄请自便。”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霁云。”承桑漠突然开口叫住他。 承桑霁云站住脚步,转过身恭敬行礼,问道, “皇兄可还有吩咐?” 承桑漠眉头微蹙,他不知道承桑霁云为何对他如此冷淡陌生,但似乎也不是只对他一个人冷淡。这段时间,霁云似乎是有意疏远身边的每一个人,就连平日里对他百般呵护的上官纯一,偶尔都会被拒之门外。他明白霁云心里的难过,但是他不喜欢这样,也不习惯他这样,于是开口问道, “霁云,你知道如今没有人会责备你与我走的亲近。” 承桑漠的言下之意很清楚,萧皇后死了,再也不会有人因为他所做的任何事情责备他,自己也不会因为承桑霁云的亲近而受到牵连,他无需再如此处处严苛着自己的行为举止。 承桑霁云站在原地,依旧低垂着双眸,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宛如一个木桩,承桑漠的每一句话都不曾在他的眼中泛起涟漪。 承桑漠看不惯他这个样子,甚至对他这段时间,对身边所有关心他的人如此淡漠感到有些恼火。随即走上前去双手握住他瘦弱的双臂,摇晃着他的身体,眼神中满是心疼和几分哀求的说道, “霁云,一切都过去了,都结束了。你可以做你自己,做你想做的所有事情。没有人会因为任何事责备你,处罚你,恐吓你,再也不会了。” 承桑霁云被轻轻的摇晃着,他的身体那么单薄,像是一片秋末的落叶,稍稍用力就很可能会碎成残片。他的下颚线比以往更加的突出,颧骨也因为削瘦显得格外明显,面颊上失了几分该有的红晕,眼眶更是有轻微的凹陷。而他的双眸依旧低垂,宛如月光下的黑石,黯淡无光冰冷生硬。 承桑漠看着他如今这幅模样,他想不明白,曾经萧皇后那样对待他,而霁云却因为她的死,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 “霁云,你难道还不明白?我隐忍多年,刻意疏远你的真正原因,是希望有一天能放你自由,让你可以像其他人那样,养花养鸟养狸奴。可以买自己喜欢的话本,也可以潜心雕琢,亦或是出宫游玩,怎么样都好。我想要你快乐,想看到你像一个普通孩子那样生活,不必再整日提心吊胆,如履薄冰,时时刻刻都活在苛责的规矩之中,你明不明白?” 承桑霁云木讷的转过头,眼中依旧没有半分情绪,声音冰冷而平静的问道, “隐忍?疏远?普通孩子的生活?所以,这就是皇兄杀害我母后的原因?” 承桑漠瞳孔一震,握住承桑霁云双臂的手突然停在了空中。一瞬间只觉得从头顶到脚底的血被瞬间抽干,双眸止不住的颤抖,嘴唇一开一合了好几次都发不出声音,本能性的朝后退了两步,努力控制住紊乱的呼吸,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承桑霁云,许久才颤抖的说出两个字, “什么?” 承桑霁云终于抬起头,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成熟和寒冷,双眼直直的盯着面前的承桑漠,又说了一遍, “皇兄杀了我母后,是觉得母后限制了我的自由?” 承桑漠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问道, “你觉得,是我杀了萧皇后?” 承桑霁云神情淡漠的骗了一下头,垂眸后再次抬起眼睛盯着面前的承桑漠,眼神里带着几分忧伤和质疑的问道, “难道不是吗?皇兄,或是郡王,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母后,只不过是你朝堂斗争的牺牲品罢了。如今朝堂上最大的势力已经被你们铲除,接下来又会轮到谁呢?是我吗?” 承桑漠这才明白,为什么一开始无论自己同霁云说什么,他都是点头答应。原来,在他看来,自己如今在皇宫中竟然会是这般处境,是身处在权谋利益的牺牲品之中,所以他才不会反抗,逆来顺受的接受自己和上官纯一给他的所有东西。 “不是的,霁云,不是你想的那样。”承桑漠不知道应该如何向他解释这其中的复杂,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霁云他误会了,亦或者他是对的,萧皇后不过就是他和上官纯一朝堂纷争时的绊脚石,她不死自己就永远不可能达到目的。但他的确没有杀掉她,更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霁云。 “皇兄无需同我解释,我如今不过是这宫墙之内,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罢了。是去,是留,如何使用,恐怕早就已经在别人的计划之中。毕竟历代朝堂纷争,总是要有人流血牺牲,我只不过是一开始就站错了队伍而已。”承桑霁云的声音冰冷而平静,一字一句说的那般清楚,就像他此刻看的那般清楚一样。 承桑漠伸出手,想要解释,可是他不知如何开口。他想要拉住霁云,为他这段时间瞬间成长的感到心疼,可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眼前的这个人,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那张看着长大的面庞,陌生的则是他眼中的那份冰冷。 承桑漠的眼眶有些微微翻红,他当年的隐忍,这么多年的暗地筹谋,如今在承桑霁云看来,都是朝堂之上,权力之争的手段。他最想保护的那个人,如今可能是这世界上,最恨他的人。 “霁云,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的。”承桑漠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要解释。 承桑霁云却突然仰起脸,抿着嘴唇苦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又悲伤逐渐变得悲怒,咬着牙压低了声音质问道, “我看的样子?皇兄以为,我看的是什么样?我所能看到的,是为了私怨而屠村灭口的冷血;我所看到的,是为了私欲谋朝篡位的野心;我所看到的,是为了那个我曾经最讨厌的权位之争,让我变成了丧母父厌的弃子,让我成为整个国都最大的笑话。我是从不参与朝政,但我承桑霁云不是个白痴,你们到底在挣什么,到底在抢什么?这个储君之位,这个太子的头衔,皇兄想要大可拿去,何必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承桑霁云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最后甚至是嘶吼咆哮着说出最后几句话,眼角的泪水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一下又一下的砸在承桑漠的心上。 “霁云,怎么啦?” 听到声音的林淮初和李落凝一前一后的赶了过来,正看到房间内两位皇子面对面的站在那里。 承桑漠没有想到霁云的情绪会如此激动,也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原本还想要继续的承桑漠,看到有人来了,收回眼里的难过,低下头快速整理了情绪后说道, “太子许是累了,本王改日再来拜访。”随后从霁云身边走过,看都没看门口的林淮初和李落凝,便快步离开了这里。 承桑霁云身体轻微摇晃,难过的闭紧双眼,只觉得心口处被千吨黄金浇注,滚烫灼伤沉重的透不过气。 “霁云,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吵起来了?你哭了?” 林淮初走上前关切的询问道。 “没事。” 承桑霁云快速的擦拭过眼角的湿润,故作镇定的回应道,似乎是有意想要岔开话题,问道, “淮初,我先前同芝月出宫,认识了一位新朋友,名叫崔易。” 林淮初点了点头,应道, “我听先生提起过,他前几日还往林府送了拜帖,说是乔迁设宴。我今早就将帖子给你带过来了,就放在你书房里。” 承桑霁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声音轻柔的说道, “你同我一起去吧,顺便介绍你们认识。” “好啊!那先生也一起去吧,顺便叫上芝月妹妹。”林淮初兴奋的说道。 李落凝原本还有些担心承桑霁云,但看到他提出要带林淮初去见朋友,悬着的心多少也算是放下了,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我还有些事要办,就不同你们一起去拜访。日后有机会再介绍给我认识也不迟,芝月确实也收到了拜帖,到时候我会叫她来找你们一同前去。” 几日后, 马车缓缓停靠,林淮初最先下车,而后扶着承桑霁云和花芝月从车上下来。崔易正站在宅院门口,迎接着前来拜访的客人。 “崔宅,这名字挺起来还挺像是催债的。”林淮初看了一眼宅院上方的牌匾,打趣的说道。 “别胡说,那人家崔公子的本姓是这个,宅院也只能叫这个。”花芝月反驳道。 承桑霁云站在二人之间,只是浅浅的微笑,抬眼便见到崔易正朝着他们走来。 “云公子,芝月姑娘,多谢二位赏脸光临寒舍。”崔易举手施礼道。 承桑霁云回了个礼道, “今日是崔兄乔迁之喜,我和芝月自然是不可能缺席。这位是我先前同您提到的林家二公子,林淮初。” 崔易转头看向林淮初,再次举手施礼,客气道, “这位就是林家二公子,久仰久仰,虎父无犬子,林二公子果然是仪表堂堂,器宇不凡。” 被夸奖的林淮初瞬间漏出沾沾自喜的笑容,抱拳拱手回礼道, “崔公子客气了,听闻今日是您的乔迁之喜,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说罢冲身旁的小厮挥了挥手,一旁的小厮托过来摞在一起的两个盒子。 “上面这个稍小一点的,是我送的。下面那个大的,是霁云送的。”林淮初指了指一旁的礼盒说道。 管家上前接过盒子,崔易连连道谢,一边说着,一边将几人让进了别院。 “多谢,多谢。几位里面请,我让管家带几位参观一下。今日来的都是崔某生意上的朋友,不过宴会之后,崔某特地准备了一桌酒菜,咱们到时候单独喝几杯。” 竹园,管家来报, “木槿公子,门外有人求见。” 木槿伶似乎早就猜到有 32.后林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承桑霁云整个人瘫软在河岸旁的一颗树下,脸色惨白,眼神空洞,目光呆滞,仿佛灵魂被抽离了身体。面颊两侧是未干的泪水,偶尔可以看到泪水不受控制的顺着痕迹悄悄滑落,下嘴唇有一道深深的咬痕,嘴唇上沾染着几近干涸的血渍。一只手死死的捏着一张纸,上面的内容宛如诅咒般,一遍又一遍的在承桑霁云的脑海中重复。 “圣上宿酒,夜闯罗帷,娼妓而出,皇室血脉,萧后代养。品行端正,宗嗣传代。难当大任,废之后行。” 只是短短的几个字,却将承桑霁云的身世说的明明白白。娼妓,代养,这些字眼,明白,清楚,明确的写着,萧皇后根本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承桑霁云看到信上的内容时,如坠冰窟的愣在原地,许久之后脚下一软,重重的摔坐在地上。 “我不是母后亲生的孩子。夜闯罗帷,娼妓而出,我是父皇当年的一时糊涂,娼妓之子?” 承桑霁云自言自语的有些想不明白,他的思路混乱,脑子里疯狂的回忆着自己成长过程中,与萧皇后的所有回忆,原本他不能理解萧皇后看他的眼神,不能理解萧皇后对他的态度,如今因这封信有了答案。难怪萧皇后每次看他的眼神里找不到一点慈爱,更多的时候更是充满了厌恶,难怪他每次犯错都不是责罚,而是会受到有辱尊严的告诫,这一切都因为他不过是一个娼妓所生,只不过是皇上当年的一夜风流。 “呵,呵呵,呵呵呵,太子?我?呵呵,国之储君?难怪从小打到你都这样对我,无论我多么努力,你从来不会真正看我一眼。原来,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儿子,难怪你一直以来都这么讨厌我。原来,我只不过是你们皇室眼里,传宗接代的工具,就像种下的一颗树苗,若是长的不够端正,随时都可以将我砍去。原来,母后一直都知道,只是我不知道。”承桑霁云自嘲着低声的念叨着,眼中大颗的泪水一滴滴的砸在手里的纸上。 忽然一阵风,手中的信没有握紧被吹落河水中,承桑霁云本能的跪着向前蹭了两步,想要抓住那封手书,俯身上前时只觉得从怀中掉出一样东西,低头查看,发现是林淮初先前送他的那柄弯刀。 许是年头有些久,刀鞘松动,掉落时刀身便滑落出来。掉落在手边的弯刀,仿佛有着某种召唤,承桑霁云鬼使神差的将它捡起,紧紧的握在了手里。 信纸顺着河水缓缓的飘离,信上的字迹也随之慢慢化开,消失不见。 “娼妓之子,宗嗣传代。”承桑霁云口中喃喃的不断重复着这几个字,缓缓的提起自己的衣袖,漏出手臂上的那枚胎记,眼神冰冷的盯着看了很久,脑海中闪出无数关于自己与萧皇后曾经的回忆, “低贱粗鄙,难成大器。” “若不是为了给皇室传宗接代,我才懒得管他。” “当年就是养一只狗,都比养你强。” “这点内容都背不下来,真是个蠢钝愚笨的木头。” “给你请了最好的先生,在你身上花费这么多心血,这就是你的回报?” “想要人称赞你的进步,你配吗?” “遮住你身上那该死的印记,本宫看了就觉得恶心。” …… 先前萧皇后对他的这枚胎记很是厌恶,他始终不理解,而今算是彻底的明白了。此时这枚并不起眼的胎记,在承桑霁云的眼中像是一枚烧红的烙铁,狠狠的烙在肌肤上,滚烫的落在他的心上,灼伤了他的双眼。 “所以,这就是她讨厌我的理由?这就是父皇一夜风流的罪证?这就是我身上永远洗不掉的耻辱?”承桑霁云死死的盯着自己的手臂,语气厌恶的说道。 此时,他能感觉到那枚印记在不断发热发烫,烫得他难受,烫得他痛苦,烫得他难以容忍,烫得他恨不得立刻将它从自己身上甩下去。 手中的弯刀缓缓举起朝着手臂上的印记缓慢的逼近,刀锋划开皮肉的那一刻,感受到的不是疼痛,而是那枚烧红“烙铁”被寒光强迫降温的舒适感。 “呵,呵呵,不烫了,不要了......” 承桑霁云小声嘟囔着,只觉得身体的温度逐渐降下来,身体原本的温热滚烫逐渐平复下来。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沉重的双眼,从未有过的解脱与疲惫,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 此刻他好想睡觉,或许再次醒来,这一切终究只是他的一场恶梦。 崔宅门口,飞驰而来的上官纯一从马上面跳下来,径直朝里面走去。 “哎,你是什么人。”门口的小厮上前阻拦,却被身后的兵拦了下去。 “霁云,霁云~” 上官纯一快步朝着宅院走去,一边走一边呼喊着。 突然闯入的官兵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前来参加宴席的宾客纷纷愣在原地,议论纷纷。 崔易循声过来,问道, “不知阁下是哪位?为何带人擅闯我家宅院?” 上官纯一没有时间和他解释,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立刻找到承桑霁云,绝对不能让他知道真相。 上官纯一上下打量了一遍崔易,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这宅子的主人,问道, “承桑霁云,他在哪里?” “承桑....霁云?阁下是来找云公子的吗?那敢为阁下是哪位?找云弟有何贵干?” 崔易问道。 崔易的那一声“云弟”尤为刺耳,上官纯一两步上前一把抓住崔易的衣领,将他拉至面前,声音几近低吼的问道, “谁是你的云弟,我再问你一遍,承桑霁云,他在哪里?” “纯一哥,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这边的动静,林淮初和花芝月匆匆赶过来,刚好见到上官纯一正一脸愤怒的提着崔易的衣领。 上官纯一这才放下手里的崔易,径直朝着林淮初走去,声音暴怒的吼道, “林淮初,霁云他人呢?” 林淮初从来没见过上官纯一如此气势,吓了一跳,四处看了看,一脸无辜道, “刚还在这呢,应该还在这宅子里。” 崔易整理着被上官纯一抓过的衣领,走上前说道, “既然林二公子和这位官家认识,想必公子也云公子的朋友。云公子刚刚在后院将经书交给我时,从里面掉出来一封手书。云公子说是他母亲留下来的遗物,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便独自一人离开,看方向应该是朝着后面的山林去了。” “糟了!”上官纯一知道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 “母亲,遗物?”林淮初嘟囔了一句,又看了看上官纯一此刻的表情,也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连忙说道, “纯一哥,你别着急,我们这就去找。芝月妹妹,你在这等着,我去找霁云。” “淮初,我同你一起去。”花芝月一同追了上去。 上官纯一转过身,朝着带来的官兵高声呵斥道, “还愣着干什么,立刻给我去找,若是今日找不到太子,谁也别想离开!”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寻找太子承桑霁云,没有人注意到,一旁站着的崔易嘴角扬起的那一抹邪笑。 竹园, “事情就是这样,如今萧家倒了,萧蕊死了,我娘的仇也算是报了一半。”木槿伶长出了一口气道。 李落凝平稳了一下呼吸,将自己从木槿伶刚刚讲述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即便一只手仍旧握紧拳头,但仍是努力的控制住,声音平静的问道, “一半?你还有另一半的计划?” 木槿伶嘴角微微扬起,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烟杆,说道, “不是还有一个人没解决呢吗?” 丛林中,林淮初,花芝月和一众士兵到处呼喊寻找承桑霁云。 花芝月记得师父曾经说过,他送给承桑霁云的那枚玉佩上附上了法术,必要的时候可以准确的查找到他的位置。 “淮初,我们分头去找,你去那边看看。”花芝月想要找个机会支开林淮初。 “嗯,好。” 林淮初没有多想,朝着一个方向一路呼喊着跑下去。 花芝月避开所有人,独自一人来到角落,一只手掌摊开,另一只手双指并拢,掐诀念咒在眉心引出一道术法,在摊开的手掌上写了一张符,说了声, “去~” 只见一道金色的术法自她的掌心飞出,朝着一个方向迅速的飞了过去。花芝月见状,跟着术法飞出的方向跑了过去。 “刚刚那是,李太傅的术法?” 一闪而过的术法引起了上官纯一的主意,他也一同跟了过去。 术法最终落在了一棵树上,花芝月远远的跑过来就看到树下漏出的半个身子, “霁云!” 花芝月连忙跑上前去,刚到近前便看到了承桑霁云那几乎被血水染红的裤子,顺着血液的方向查找来源,便看到了他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霁云,霁云你醒醒,霁云。” 花芝月努力摇晃着承桑霁云,见他没有半点反应,伸手去探查他的脉搏。这才发现霁云此刻的脉搏十分微弱,几乎快要察觉不到。看着满身是血,昏迷不醒的承桑霁云,还有他逐渐冰冷的身体,花芝月焦急万分,内心纠结了一下,见四下无人,便再次调动体内的术法试图护住承桑霁云的心脉。 “霁云,霁云你醒醒,别睡,不能睡。”花芝月不断呼唤着。 承桑霁云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这才勉强撑开疲惫的双眼,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 “芝月,我,不是......” 花芝月想要凑近一些,听清楚他想说什么。但还未等听清楚,承桑霁云身子一歪,一头栽倒在地上。 “霁云!”花芝月手中的术法被打断,连忙俯下身去扶倒在地上的承桑霁云。 这时上官纯一也找了过来,刚好看到花芝月正在扶起地上的承桑霁云,连忙跑上前去帮忙。 竹园,一只蝴蝶翩翩飞入院中, 李落凝轻轻抬起手,让蝴蝶落在掌心。 “好漂亮的蝴蝶,想不到师叔不仅动术法,竟然还懂得操控蝴蝶。”一旁的木槿伶说道。 “这是芝月与我传递消息的方式。”李落凝回应道,在看清楚蝴蝶翅膀下被可以涂抹上的一道朱砂,李落凝连忙起身说道, “出事了。” 崔宅客房门外, 上官纯一,木槿伶,林淮初,等在门外,不多时门被从里面打开。 “进来吧。”花芝月说道。 承桑霁云已经清醒,靠坐在床上,面色苍白,但从眼神可以看出已无大碍。一旁的李落凝微微蹙眉,表情严肃的正在整理着药箱,见几人进来便开口道, “太子的伤口我已经处理过了,只是失血过多,刀口虽然有些深,但好在发现的及时,已经没什么大碍,修养些时日,再服用一些补气补血的方子,过阵子就没事了。”李落凝的声音严肃,不太高兴的撇了一眼承桑霁云,站起身将药箱放到了房间的另一边。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承桑霁云为什么会昏迷在树底下,花芝月发现他的时候,他的手里还紧紧的握着那柄弯刀。林淮初因为看到那把弯刀而自责不已,这会儿从进门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上官纯一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三步并做两步的走到床边,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扬起手狠狠的一巴掌抽在承桑霁云的脸上。 突然传来的清脆响亮,让房间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承桑霁云本就失血虚弱的身体,更是被这一巴掌抽的眼冒金星,耳鸣的听不清东西,身子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抽的栽倒在床里侧,过了好半天才感觉到脸上逐渐涨起的滚烫,嘴角的一抹咸烫的温热,用手一抹才发现流血,转过头眼神倔强的朝上官纯一看去。 被承桑霁云看了这么一眼,上官纯一扬起手想要再次上前,出于本能床上的承桑霁云缩了缩脖子,身体紧绷的歪倒在 33.探望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承桑漠拿出随身携带的弯刀,将信将疑的看了看,随后抬起手将刀柄处凸起的位置凑了过去。 “咔哒。” 只听见轻微的脆响声,刀柄处与那枚金色的尾环严丝合缝的连在一起。 看着那金色尾环另一头,承桑漠意识到应该还有一把弯刀。 “相传兰时公主自小就武艺非凡,更是善于近战,这把翠蓝双月弯刀便是她当年随身携带的一件兵刃。这其中一把在你这,而另一把当年则是作为信物送给了林渊将军。” 木槿伶说道。 承桑漠僵直着身体,眼神一下子变得冷寒幽深,颤抖着的双眸,想要极力掩饰此刻一脸的不可置信,垂下的一只手指尖微微颤抖,只是一瞬间便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凝固,脑海中逐渐变得一片空白。 承桑漠缓缓的吐出一句话,声音发紧的问道, “本王凭什么相信你?” “王爷不用信我,是不是真的,一查便知。另一把如今就在林淮初的手上,王爷若是不信,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不过,若是王爷不想知道真相,大可不必去证实此事。我追月阁做的是生意,这么有价值的消息,若是没人出个大价钱来问,我自然是不会对任何人提起。这也算是我作为旧友,白送给你的消息,日后若是再想打听什么,可是要按照追月阁的规矩,向王爷你收取报酬。毕竟你现在想要的,是原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我只是觉得吧,这身在故事里的人,有必要知道真相。” 木槿伶说完轻轻拍了拍承桑漠的肩膀,离开了山林。 崔宅,客房内, 承桑霁云这几日几乎不走出房间,绝大部分时间都窝在房间里,送来的餐食也吃的很少,更是很少与旁人聊天。 “云弟。” 房门开着,崔易从外面走进来。 “崔大哥。”看见来人,承桑霁云想要起身下床。 崔易连忙走上前,按住他想要掀开被子的手,说道, “无需起身,我就是来看看你。府上的住的是否习惯?若是有什么需要,大可跟哥哥说,我叫手下人去置办。” 承桑霁云有些惭愧道, “给崔兄添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实在是过意不去。” 崔易并不在乎,摆了摆手,说道, “云弟思母心切,伯俞泣杖 ,再加上那日我府上准备的酒确实烈了些,一时酒醉糊涂。哥哥我啊,能理解。这种痛失亲友的苦楚,也只有身在其中之人才能够明白。哥哥我当年痛失挚友之时,整日只知道饮酒买醉,宛如一滩烂泥,浑浑噩噩的度过了许久。云弟啊,人世间的生老病死,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将会经历的事情。而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是看着在乎的人先自己而去。但既然老天让你活下来,你就应该好好想一想,自己的命不该绝究竟为何?每个人还留在这个世上,都有他存在的意义。” 承桑霁云能听得出,想必上官纯一没有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崔易。但一想到上官纯一如此大张旗鼓的闯入崔宅,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随即问道, “崔兄,有一事,我先前没有如实告知。” “你是想说身份之事?太子殿下?” 崔易侧过脸轻笑着问道。 承桑霁云意外道, “看来崔兄已经知道了。” ,思索片刻后又问道,“既然崔兄已经知道,那我们先前结拜的事,是否还算数?” “当然算数!我崔某不是什么攀附权贵之人,崔易与之结拜的,是那个宫墙外的云公子,是与我兴趣相同的云老弟。而太子承桑霁云,应该被留在宫里。出了宫门,你便是云公子,是那个你想成为的人,做你想做的事。”崔易笑了笑,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承桑霁云的肩膀。 “公子,门外有人求见。”管家在门外禀报道。 “知道了,先将人让到厅中等候,我这就过去。”崔易回应道,随后转过头看向承桑霁云,说道, “你暂且在此修养,安心的在这呆上些时日,不要去想其他的事情。我先去招待下客人,晚膳时候过来同你一起用。” 目送着崔易离开,承桑霁云默默念叨着最后一句话, “太子,应该被留在宫里。宫墙外的是云公子......” 承桑霁云仔细品琢磨着这句话,自他出生以来,他是皇子,后来是太子,是储君,是所有人眼中,整个国都的未来。在萧皇后那里,他须是完美的儿子;在皇上那里,他须是懂事的臣子;在上官纯一眼中,他是永远都需要保护的弟弟;在承桑漠眼里,是那个恶毒女人的孩子。他在每一个人眼中,都有着不同的模样,但却都不是他自己的模样,真正的承桑霁云,究竟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正当想的出神,一只鸟从窗外飞进来,轻轻的落在床架上,歪着脑袋看着倚靠在床上的承桑霁云。 “云落山不知,风起木栖鸟。” 承桑霁云看着面前的鸟儿再次飞出窗外,不禁感叹道。 前厅中,承桑漠正端坐在一旁。 “不知是漠兰王驾到,草民未曾前来迎接,实在是有些不恭。” 只一眼崔易便认出来人是谁,毕竟这国都之中的白发王爷,也就只有皇长子承桑漠一人。如今太子承桑霁云在自己府上修养,这个时候来的人若是自己不认识,那么就肯定是同太子有着亲密的关系。 “崔公子不必多礼,听闻幼弟身体不适,又执意要在贵府修养,本王特地前来探望,太子年幼任性,给崔公子添麻烦了。”承桑漠将崔易扶起后说道。 “王爷哪里的话,太子愿意在我这陋室多住几日,算是对我崔某人的抬举。崔某也是刚刚才从太子的房间过来,太子这几日恢复的不错,在下这就带王爷前去探望。”崔易一边说,一边举手示意道。 承桑漠抬手阻拦,似乎是并不着急,语气亲和的问道, “不急,本王听闻,崔公子此次到都城来是做生意。不知这商铺的位置,可选妥当了?” 崔易拱手施礼回答道, “回王爷,这店面之事还在筹办。崔某此次前来,多少还是有些准备不周,加之这宅子我实在是喜欢,头脑一热便买下了。如今,这预算上自然是有些吃紧,因此店面的选择上,多少会有些限制。” 承桑漠听着崔易的话,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动,似乎是思索着什么,他此次前来本就有心想要拉拢崔易,霁云如今对他十分排斥,但却很喜欢往崔易这里跑,那他便投其所好,帮助他的朋友,这样或许可以慢慢缓和自己与霁云的关系。 既然崔易刚好有些需求,自己不如就帮他一把,随后说道, “本王在中街上刚好还有一家闲置的商铺,崔公子若是不介意,可以先用着。” “这怎么好意思,这中街可是都城内最繁华的地段,以崔某现在的这个情况,怕是付不起这店铺的费用。”崔易面露难色的说道。 承桑漠说道, “崔公子既然是霁云的朋友,那我这个做长兄的自然也不会那你当外人。本王也是个生意人,自然是明白崔公子的难处,这店面就当是本王替霁云送给崔公子的见面礼,若是崔公子能将生意在都城做的风生水起,这日后霁云在宫外也算是有个放心的去处。” 承桑漠这是很明显的示好,崔易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笑着应了下来, “既如此,那崔某便恭敬不如从命,待崔某周转过来,店铺的租金会一并补上。” “这些事情以后都好说。崔公子,我们去看看霁云吧。”承桑漠说道。 承桑霁云听到有人走进来,以为是花芝月来了,手中拿着一本书,也没看便说道, “芝月,你这几日辛苦了,我......” 刚一抬头,目光正对上站在床边的承桑漠。 承桑漠缓步从门口走进来站在一旁,俯视打量着靠坐在床上的承桑霁云,苍白的脸颊上已是看不到二两肉,裂开的领口漏出明显的锁骨,若不是看到仍有几分血色的肌肤,怕不是以为这是具骨头架子在撑着外面的衣服。承桑漠皱了皱眉,目光在承桑霁云身上游走后停在他手臂包裹的地方,即便外面穿着白色的外袍,但丝毫不影响承桑漠精准察觉到伤口包扎的位置。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承桑漠顺势做到一旁的凳子上问道。 承桑霁云没有想到他会来,微微坐直了身子,似乎是完全不想要见到他,脸色逐渐冷下来,问道, “王爷这是来看看我死了没?” 承桑漠嘴角抿笑,早就猜到他会是这个态度。从前那只乖顺的小白兔,如今像是被解除封印一般,变成了一只时刻都在炸毛的小刺猬。 承桑漠盯着承桑霁云手上有些渗血的纱布,声音温柔平和的问道, “疼吗?”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承桑霁云明显一愣,顿了顿本能的柔声应道, “已经不疼了。” 承桑漠轻轻拿起霁云的手,指尖小心翼翼的抚摸着纱布,又问道, “我是问,伤害自己的时候,疼吗?” 承桑霁云垂下双眸,什么都没说。他不知道要如何解释,也不知道如今承桑漠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他不敢想,也不打算猜测。 承桑漠叹了口气,将霁云的手臂用被子轻轻盖好,问道, “霁云,萧皇后的死,真的对你打击这么大吗?即使她以前那样对你,也值得你如今因为思念她而选择伤害自己?亦或者你真的认为是我派人杀了她?” 承桑霁云一惊,心道, “难道,漠哥哥他,不知道这件事的缘由?!” “她,毕竟对我有生......养育之恩。况且,纯一哥之前答应过我,会留她一命的。”承桑霁云道。 承桑漠缓缓的站起身,背对着霁云,似乎是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此刻眼中的情绪,继续问道, “就因为他曾答应过你,你就单纯的认为,是我杀了萧皇后?在你心里,你的皇长兄就是这样一个不择手段之人吗?” 承桑霁云一时语塞,低着头没有回应。承桑漠说的有道理,虽然上官纯一曾经答应过自己,但这并不能证明一定是承桑漠杀了萧皇后。况且,承桑漠的为人他自小就了解,他心目中的漠哥哥是个处事坦荡的君子,这种背地里是手段的方式,确实不像他的行事。自己只是因为旁人的只言片语和毫无证据的猜测,就认定了萧皇后死与他有关,这一点确实不公平。 “霁云,在某一个瞬间,就没有值得你挂念的人吗?”承桑漠以为,霁云是因为想不开,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承桑霁云原本以为,承桑漠会像上官纯一那样劈头盖脸的骂自己一顿。却没想在他的言语之中听到了久别的疼惜。 承桑霁云有些犹豫,要不要将真相告诉他?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还会像以前一样看待自己吗?但是如果自己不告诉他,承桑漠怕是早晚都会知道的吧?到那个时候,自己又将如何面对面前的这位皇长兄? “漠哥哥,其实我......” 承桑霁云刚开口说,话音就被从外面闯进来的花芝月打断。 “霁云,崔大哥刚买匹小马,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花芝月刚跑进房间,便看到站在那里的承桑漠,又看了看床上的承桑霁云,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进来的不是时候。 “芝月,这位是我皇兄,漠兰王。”承桑霁云主动介绍道。 花芝月举手施礼道,“漠兰王。” 她虽说从来没有见过承桑漠,但是之前听霁云提起过。心道,“霁云不是说,他一直以来都十分冷漠疏远吗?怎么会特地跑到崔大哥这里来看他?” 承桑漠快速的打量了一下花芝月,欣慰自家弟弟的眼光确实不错。如此清新灵动的女子,即便是都城内不常见。突然想起,先前霁云让自己做的镯子刚好带在身上,便拿出来放到了桌上,说道, “时候不早了,本王就先回去了。” 说罢便离。 “这就,走了?” 花芝月指着离开的承桑漠,又是一脸懵的看了看承桑霁云。 承桑霁云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心情因为承桑漠的拜访稍稍好了些,在看到他留在桌上的那个锦帕,就猜到里面是什么东西,微笑的对花芝月说道, “芝月,那个。” 眼神示意让花芝月将锦帕拿过来。 花芝月不明所以的拿起锦帕,能感觉到里面包裹着什么东西,走回到床边递给承桑霁云。 “打开看看。 34.信物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李落凝跟着木槿伶和上官纯一从房内出来,房间内留下花芝月和林淮初照顾承桑霁云。 “纯一,你是怎么知道那封手书的?”木槿伶问道。 上官纯一整理了一下情绪,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萧皇后死的那晚,我确实去过大牢,就是去逼问霁云的生母是谁。但她那日没有告诉我,还问我若是霁云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那日我便知道萧皇后肯定留下了什么,虽说这期间我也有派人查找,但始终没有发现半点端倪,所以就一直派人盯着霁云的一举一动。今日下人来报,说是见到太子递给别人的经书里掉出一封书信,我便觉得大事不妙。本想着在他看完那封信以前赶过来,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么偏激的举动。” 李落凝微微点头,问道, “那日你去问过萧皇后之后,她当晚便被杀害,会不会是有人想要隐瞒霁云生母一事?” 上官纯一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木槿伶,似乎是有些意外李太傅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木槿伶心领神会,垂眸轻笑了一下,抬手说道, “我想要重新认识一下了,纯一,李太傅真正的身份,其实是我的,师叔。” “你师叔?” 上官纯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着木槿伶比了个手势,反应了一下后问道, “所以,你早就在霁云身边安排了追月阁的人!等等,如果他是你师叔,那他不就是...那个收藏天下奇珍异宝的李岚星?难怪那日,您会有昆仑雪豹的兽齿。” 李落凝低头苦笑道, “那日,在下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不过好在能帮到上官公子。” “那日若不是承蒙李太傅出手相救,在下怕是没有那么轻易脱身。”上官纯一道。 “好了,要道谢的话日后有的是时间。眼下你要如何解决里面那个?” 木槿伶看了一眼里面,语重心长的问道。 一提到承桑霁云,上官纯一的表情再次凝重道, “他现在情绪如此激动,我实在是不放心放他回宫。不如就先将他送到竹园去,由你和李太傅一同照顾些时日再说。” 木槿伶抿着嘴,点了点头,看似同意了这说法,开口问道, “那皇上那里呢?你怎么解释?还有漠兰王那里,今天你这么大阵仗的闯进一个百姓的家里,你觉得瞒得住吗?若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和太子发生了争执,那他的身世之事只怕是瞒不了多久。” “霁云虽然伤的不重,但眼下还是不宜随意到处走动。竹园虽然路途不算遥远,但他目前的伤口不易马上颠簸。眼下看来,只有上官府和林府是最好的去处。”李落凝思考了一下后说道。 上官纯一摇了摇头道, “上官府肯定是不行,霁云去了免不了要应付我娘和我爹,我爹若是知道霁云受伤,肯定要问个明白。林府就更不行,林牧川和林淮初,我更不放心。” 三个人不由得陷入沉默,眼下看来确实不知道该把霁云送到哪里去安置才最为妥当。 “不如就让云公子暂且住在我的府上?” 崔易从一旁走来,看来刚刚几人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上官纯一显然是对这个崔易心存戒备,毕竟如果不是他,霁云也不可能在他之前发现萧太后的手书。更何况他竟然在自己面前称呼霁云为云弟,更是让他这个兄长对眼前之人满是敌意。 察觉到上官纯一的敌意,木槿伶很识趣的挡在他面前,施礼先开口, “在下木槿伶,今日冒然之举打扰了阁下的酒宴,实感抱歉。阁下想必就是这宅院的主人。” 崔易微笑着,似乎完全没有因为这群人的闯入而感到气恼,回礼后说道, “在下崔易,是这宅院的主人。今日是我这宅院的乔迁之喜,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还好各位赶来的及时,若是太子殿下真的稍有不测,那崔某可就是罪该万死。” 李落凝在一旁拱手施礼道, “在下李落凝,是太子的授课先生,崔公子未因我们扰乱宴席而怪罪,实在是大人有大量。” “过奖,今日虽说是崔某设宴,但孰轻孰重在下还是分的清楚。只是不知道云弟...太子殿下为何会因为一封手书,而做出如此偏激之举?”崔易问道。 木槿伶瞟了一眼上官纯一,这本应该是他来回答最合适,但见他仍是一脸的不乐意,只能无奈的主动回答, “想必崔公子也知道,不久前萧皇后驾崩,太子正是因为此事而一直郁郁寡欢。今日又偶然发现了先后留下的手信,一时间悲伤成疾,加之许是在宴席上喝了些酒,思母心切,在不清醒之下做下糊涂之事。” 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无论是皇家还是木槿家,都不可能让一个外人知道。这番说辞此刻怕是可以勉强搪塞过去,虽然知道这个崔易不可能完全相信,但眼下暂时也没有人能够想到更好的话来搪塞。 崔易点了点头,叹息道, “我听闻,先皇后膝下只育有一子,这也难怪太子殿下与先皇后能有如此亲近,思母成忧亦是可以理解。”顿了顿,又说道, “我刚刚走到这里,听闻几位正在讨论殿下的去处。崔某虽说是个商户,不太懂的朝堂之事,但身为朋友,崔某以为,眼下或许可以让太子殿下暂且留在我府上。我这地处城边,环境安静事宜修养,况且殿下如今的状态,若是直接回宫怕是几位都不好交代,若是不放心大可留下一些人手来照顾太子殿下。” 崔易算是说到了问题所在,太子宫外受伤,眼前的这几个人,除了木槿伶怕是谁也免不了被皇上问责。 上官纯一还是觉得不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觉得这个崔易是在故意接近霁云,并且从一个兄长的直觉来判断,总觉得这家伙没安好心,说道, “不用劳烦崔公子,我手上还有一处宅子,离这也不远,可以到那里去修养。” “崔公子是从南边来,敢为阁下与崔裕敖是什么关系?” 李落凝突然开口问道。 “先生认识家父?”崔易问道。 李落凝眼前一亮,又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确实与崔裕敖有几分相像,自己当年在南边时,确实听说他膝下育有一子,但从未见过,问道, “你是崔裕敖之子?我与你父亲之前在南边有过几面之缘,你父亲可否一切安好?” “多谢先生记挂,家父一切安好。没想到竟然能在北边遇到家父的故交,晚辈失礼了。”崔易再次施礼道。 刚刚二人交谈之际,木槿伶就已经在上官纯一耳边低语道, “你别意气用事,那个崔易说的对,眼下将霁云留在他这里最合适不过。对外就说是他在新友家暂住,皇上知道他近来心情不好,自然是不会引起怀疑。你们两个刚刚在房间里闹成那个样子,想必如今来自你的任何安排,他都会极其排斥。既然师叔和这个崔易的父亲认识,就暂且让霁云留在这里,有我师叔在不会有事的,你若还是不放心就派一些人守在这里。” “想不到二位竟然还有这等缘分,崔公子若是不介意,不如我们坐下聊?” 木槿伶提议道。 “好,这边请。” 木槿伶快走两步到李落凝身旁,低语道, “还真让师叔蒙对了。” 其实刚刚李落凝一开口,木槿伶就知道他是故意岔开话题,没想到竟然真给他歪打正着,刚好猜对了关系。 李落凝抿嘴一下,低声回应道, “侥幸而已。” 漠兰王府, “王爷,云青郡王今日带兵闯入一家商户的府上。” 下人禀报道。 “商户?是那个崔易?” 承桑漠问道。 “正是。据说是带了一队兵,到处搜查太子殿下。”下人继续说道。 “搜查太子?这个上官纯一,有必要将霁云看的这么紧吗?太子那边什么态度?” “听说好像太子是喝醉了被寻到,带回去以后和郡王在房间里发生了争执,现在更是住在崔易的府上,拒绝回宫。” 看来承桑霁云不仅仅是对自己有成见,就对待上官纯一的态度也是截然不同,公然在别人家里与他发生争执,这还真不是他印象中那个曾经柔善的霁云弟弟。 原本想着,承桑漠还觉得有些好笑,然而转念一想,又有些忍不住担忧,心道, “霁云身边,原本能说话的人就不多。如今他连上官纯一都不再相信,那在他需要时,又有谁能守在他身旁,听他诉说呢?” “王爷,此事是否有必要传到皇上哪里去?” 下人低声问道。 “要传,不过不是太子与郡王发生争执。而是云青郡王有意限制太子,带兵私闯民宅,太子为保护百姓而与之发生争执。不过,我想这折子应该到不了皇上那,不过这样也好,这整个都城谁不知道,风流倜傥,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云青郡王,最怕的还是他那个墨守成规的老子。” 承桑漠邪魅一笑。 上官府书房内,上官锦硕将一本折子狠狠的拍在桌案上。 “跪下!” 上官锦硕呵斥道。 上官纯一先是愣了一下,这才表情极不情愿的慢慢跪下去,说道, “不过是一个商户,爹你何必如此大动肝火?” 上官锦硕是个守死规矩的老臣,但却没想到生出了上官纯一这么个随心所欲的性子。但皇上又偏偏就喜欢他这性格,准他无官入朝堂,旁听朝事出谋划策。虽说上官锦硕一直都知道,上官纯一所做之事处处都是在维护太子,但如今朝堂有变,废太子之事更是传的风言风语,即便自己也不希望储君之位落入承桑漠之手,但皇上似乎有扶持漠兰王的意思,只剩下为数不多的老臣们还一直坚持太子之位。倘若真的行差踏错让漠兰王逮到机会,那朝政怕是要迎来一次大的风波。 上官锦硕愤愤道, “纯一,你虽然生性随心所欲,但好在能够分清事情轻重缓急。带兵私闯民宅,与太子在别人府上闹出这么大动静,若不是我今早拦下这折子,这消息怕是早就已经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了。萧皇后的死,你本就嫌疑最大,如今不懂得避嫌,以下犯上,公然场合与太子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关于霁云的身事,上官锦硕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事自然就不好与上官锦硕解释,上官纯一只能以兄长的身份给自己找个借口,委屈道, “那我是他兄长,不让他随随便便的在宫外交朋友,这有错吗?” “你是他的兄长这没有有错,但是也要看清楚场合,霁云虽说是你弟弟,但是他毕竟是太子。更何况,如今朝堂的这个形式,连皇上都不管他了,你又何必去管?”上官锦硕道。 “正是因为皇上不管,我才更要看管好他。霁云本就心思单纯,总以为身边所有人都是好人,与人相交毫不保留,我若是不看紧他,只怕是会被有心之人在这个时候钻了空子。”上官纯一不服气道。 “那你也要看清楚场合啊!在百姓的宅子里对着太子大呼小叫的,你的规矩礼数都学到哪里去了?他再怎么说也是太子,你如此做法,把皇家颜面置于何地?”上官锦硕质问道。 上官纯一自知理亏,这件事上他爹说的在理,自己当时的确太过冲动,忘记考虑这件事情如若传出去后的利弊关系。但只要一想到霁云对他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还有他当时看自己的那个眼神,和说的那些混账话,即便已经过去几日,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恼火。 上官锦硕叹了口气,说道, “这段时间你就呆在府中,哪儿也不许去。等过几日太子的气消了,你再亲自上门去赔个不是,接太子回宫。皇上那边,我会去帮你打点。” 一听不让出门,上官纯一顿时抗议,自己毕竟这么大个人,竟然被自家老子禁足,传出去他云青郡王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爹~” “爹什么爹,你再惹出些事来,我都快要叫你爹了。这事没得商量,你若是再没完没了,我就去问问你娘这事怎么办?” 上官锦硕呵斥道,还搬出了自家夫人 35.城郊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林淮初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下巴抵在桌子上,声音悲叹道, “霁云出事的那把刀,是我送他的。这两天我时常在想,若是我当时没有将这把刀送给他,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日的事。还有,我明知道他近来心情不好,怎么还让他一个人呆着,我应该一直待在他身边才是啊。” 承桑霁云的事,林淮初很是自责。总觉得如实那日自己时时刻刻的待在他身边,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现在,即使知道霁云在崔宅养着,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总觉得这件事情上,他有一半的责任。 林牧川看着无精打采的林淮初,不由得有些欣慰,想不到这个一向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毛头小子,如今也学会了担心和愧疚。 “淮初,依你看,霁云究竟为何会那么做?”林牧川问道。 “当然是因为....” 林淮初刚想说,突然想起那日之事,上官纯一再三叮嘱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就连他大哥也不行。只能是将话咽了回去,说道, “当然是因为他孝顺呗。萧皇后虽然对霁云不怎么样,但毕竟是他的母后,血缘至亲。加上先前纯一哥答应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留她一条性命,结果还是让她死在了牢里。萧家一倒,整个朝堂如今便成了漠兰王和云青郡王两家的纷争。这情况在霁云看来,分明就是自己的这两个兄长为了争夺权势而杀了自己的母后,这种事情换做是谁也不可能轻易释怀吧。” 林牧川认真的听着,随即点了点头,又问道, “那你觉得,萧皇后的死,和谁的关系最大?” 林淮初想了想,说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也很少过问朝堂之事。不过,如果是我的话,倒是觉得漠兰王的嫌疑最大,当年围猎之事闹的沸沸扬扬,想必他就是为报当年之仇,才派人杀了萧皇后的。” 林牧川没有反驳,又问道, “淮初,你可还记得我们林家的家训是什么?” “誓死效忠国都,捍卫百姓生活,守护边疆安定,绝不参与党政。”林淮初将烂熟于心的家训脱口而出,毕竟从他开始会讲话,这就是他每天都要重复的东西,就像是刻在脑子里一样,完全不需要思考的东西。 林牧川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 “你与霁云从小一起长大,你心疼他如今的状况属实是应该。但是,萧家之所以倒台,和朝堂的纷争并不大大。萧家掌权十余年,六部势力皆有他们背后暗中操控。这中做法无疑是威胁到了皇权,即便萧家曾是两代老臣,但任何危及到皇权的势力都不可能长久。况且,萧家手底下的人多年来仰仗着他们的名声,在外面嚣张跋扈为非作歹的大有人在。你想想,在此之前,除了上官家和林家,哪还有人敢对任何萧家手底下的人不客气。这种侵皇威,害百姓的臣子,留在朝中早晚是隐患。” 林淮初仔仔细细的听着,眼珠转了转,这才反应过来, “所以,除掉萧家,其实是皇上的意思?” 林牧川微微点头,继续道, “这件事情从霁云的角度来看,虽然对他打击很大。但是从整个朝堂国政上来看,未必是一件坏事。毕竟,没有一个国君能够容忍朝中任何一位大臣几乎可以权倾朝野的掌控。皇上如今容忍漠兰王和纯一的朝堂之争,无非就是一种制衡的手段,只有将权利分散开来,才能更好的掌控,所以他们两个人之所以会互相争抢,这和萧家没有一点关系。” 林淮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问道, “可是大哥,你看霁云如今这个样子,我应该怎么帮他呢?” 林牧川撇嘴笑了笑,伸手在林淮初的脑袋上揉了揉,说道, “你不是最会吃喝玩乐了,难得这段时间所有人都无暇顾及他,你就好好带他在宫外玩一阵子。等到六部形势已定,他怕是很快就会被纯一接回宫去了。” “可是他现在最好的朋友是那个崔易,又不是我。”林淮初扁着嘴嘟囔道。 林牧川忍不住笑出声来,调侃道, “哟,我们的林家二少爷这是吃醋了?哈哈哈哈。” “大哥!你又没正行!” 林淮初愤愤道。 林牧川笑了几下便识趣的停了下来,说道, “好了不闹了,那个崔易就算再厉害,还能有你和霁云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深厚?他平日在宫里,本就没什么朋友,难得交了新朋友,你该替他高兴才是。好了,我今晚要到城郊去剿匪,可能要过几日回来,你这几天就好好在家呆着,别给我出去惹是生非知道吗?“ 林牧川说罢又揉了揉林淮初的脑袋,起身朝外走去。 “知道了,大哥你路上小心啊。”林淮初朝着他大哥离开的背影叮嘱道。 朝堂之上,承桑北昆扫视了一圈朝臣,问道 “漠儿今日怎么没有来?” 一旁的刘公公连忙凑上前,低声提醒道道, “回皇上,行清的日子快到了,王爷前几便已出发去了北漠。” 承桑北昆这才想起此事,点了点头。而后开始讨论起朝政之事,指着上官锦硕问道, “西部祁县的赋税迟迟尚未交齐,但是据朕所知,这个祁县距离都城并不远,去年一年也从未听说有任何天灾发生,但这税款迟迟未到,究竟所为何事啊?上官大人?” 上官锦硕迈步走出队伍,施礼应答道, “回陛下,臣也为此事几度催缴过祁县的赋税,但是派去的人不是杳无音信,就是当地府衙闭门不见。” 承桑北昆怒哼道, “好大的胆子,天子脚下的小县城,居然如此目无王法。纯一,你父亲年事已高,这件事你就替朕跑一趟,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若是当地府衙再度如此抗旨不尊,朕准你将相关人员一并抓获带回候审。” “上官纯一遵旨。” 几日后的崔宅, 这几日承桑霁云明显好了许多,此刻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书。 林淮初这些日子也时常往这里跑,崔府的管家和小厮也都认识他,便没有人阻拦他。 “霁云,看什么呢?”林淮初手上拖着一包点心,走过来。 “先生这几日不在,我便自己找些书来看,打发一下时间。”承桑霁云答道,看了看他手中的东西,问道,“淮初,你手里拿的什么啊?” 林淮初嬉皮笑脸的凑上前,做到桌旁说道, “我拿的,当然是......你最爱吃的桃花酥。” 随即将手里的点心放在桌上打开外面的油纸平铺在桌上,又给霁云倒了杯茶。 承桑霁云笑了笑道, “你明知道先生和芝月特地叮嘱我,不能吃这些东西。” 林淮初倒是毫不在乎道, “难得他们两个都不在,又没人看见,就这么一次,你赶紧吃。每天看他们给你熬的那些药和那些什么滋补的汤,我都替你腻得慌。”说罢举起一块桃花酥递到承桑霁云面前。 承桑霁云接过桃花酥,心满意足的咬了一口,其实他想吃桃花酥很久了,但是最近一直在吃药,李落凝和花芝月两个人看着不许他吃甜食,他又不能偷偷溜出去买,就前两天同林淮初发了句牢骚,想不到这家伙就记住了。 “霁云,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宫去?总不能一直住在崔易这里吧?” 林淮初问道。 承桑霁云缓缓放下手里的桃花酥,点了点头道, “嗯,过几日吧。行清的日子刚过,正是踏青的好日子,我想再去城外走走就回去。” “的确是踏青的好日子。”崔易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崔兄。” 承桑霁云放下手中的点心,行礼道。 崔易身穿一席早春色薄袍,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从外面进来,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干净利落,面带笑意的说道, “云弟刚刚说想要去踏青,巧了,我前些日子命人订制的马车,今早刚刚送到。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日就去城郊走一走,顺便试试马车如何?” 马车上,承桑霁云看着窗外的风景,轻柔的微风扑面而来,眼前的一切都是一片新绿,到处一片生机安然,不由的感叹道: “想不到城北的郊外,还有这么一番景色。鲜少有如此安逸的时候,下次再出城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承桑霁云清楚,如今朝堂上基本恢复正常,待到上官纯一从祁县回来,自己怕是就会再次被接回那个深宫牢笼之中去,没的选择,这宫外的景色下一次再见到怕是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一旁的林淮初安慰道, “别那么悲观嘛,有以后你若是想出来,再叫崔大哥带你出来便是了。” 崔易也连连点头道, “云弟,只要你开口,想去哪儿哥哥我都送你去。” 承桑霁云嘴角上扬,看似微笑,眼底却含着一抹无奈道, “如今我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父皇已经下旨同意我参与朝政,怕是过不了几日,我便要回去做那个他们需要的太子了。” “云弟,成为太子虽然是你的身份,但你还年轻,还有机会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事情。还记得我先前和你说过的吗?上天既然让你活在这世上,就必定有为你所用之地。你要做的,只是问清楚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崔易拍了拍承桑霁云的肩膀说道。 林淮初也说道, “就是,先生之前不是教过,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你还这么年少,这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再说了......” 林淮初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马夫一声呜咽便没了动静,随后一只冷箭嗖的一下从马车的窗□□进来。 “小心!” 林淮初眼疾手快的将承桑霁云推到一旁避开,随即道“有刺客,下马车。” 说罢便一脚踹开了马车的门,随后扯下腰间的束带轻轻一抖,随后披在承桑霁云的身上。自从上次承桑霁云在崖边遇袭后,林淮初就将黑纱披风时刻带在身上,没想到今日再次派上了用场。 密密麻麻的箭雨从四面八方朝着马车射过来,几只箭射在马的身上,一声嘶鸣马车被惊的狂奔。几人在马惊以前跳下车,朝着密林的方向跑去。 “怎么每次只要我们出门,就一定会遇到刺客,这帮家伙是算好了的不成?” 林淮初一边跑,一边抱怨道。 承桑霁云虽说恢复的不错,但身体还是很虚弱,没跑多久便体力不支脚下一软差点摔倒。还好林淮初眼疾手快的扶住他,一把将他架到肩膀上,继续朝前跑去。身后的崔易跟着二人,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慢慢落在后面,而后只听得一声哀嚎。 “崔大哥!” 承桑霁云转头看去,发现崔易摔倒在地上。 林淮初连忙将霁云放在原地,然后朝着崔易跑过去。距离崔易还有几步之遥,便听得耳边传来刀锋,林淮初一个歪头便躲过了身后的偷袭,随即一个后踢翻身将身后之人踢出几步开外。此时又有几个黑衣人从树丛中窜了出来,朝着林淮初袭来。 承桑霁云此刻也来到崔易身旁,试着扶起倒在地上的崔易, “崔大哥,没事吧,快起来。” 崔易勉强起了起身,许是摔倒时不慎崴到脚,没走两步又栽了下去,推着霁云说道, “云弟,别管我,快跑。” “不行,要走一起走。”承桑霁云扔不放弃的想要再次扶起倒在地上的崔易。 此时的林淮初已经被四个黑人人包围,眨眼间四人掏出锁链,几个回合便将林淮初牢牢锁住,眼看着另外有一个人朝着承桑霁云而去,自己却被拦在这里根本过不去,拥挤全身力气几乎破音的喊道, “霁云,跑!快跑!” 听到林淮初的呼喊,承桑霁云刚抬起头,便见到一个黑衣人正跳起来朝着自己的面门批下来,本能的抬起手臂闭眼抵挡。 “呃~” 一声呜咽,一把冒着寒光的长刀掉落在承桑霁云的身旁,刚刚的黑衣人应声倒地,脖颈处插着一枚贯穿喉咙的长箭。 惊魂未定的承桑霁云顺着箭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一匹黑色的骏马上坐着一位白发飘飘的男人。 “漠哥哥。” 即便是离得很远,但凭身形承桑霁云一眼便能认出马上之人。 与此同时,禁锢着林淮初的几个黑衣人也应声倒地。 “没事吧。”承桑漠 36.月刀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御书房的门缓缓打开,等在外面的林淮初快步走进来, “林淮初参见陛下。” “淮初啊,朕问你,今日刺客供出的名字,你可听到?” 承桑北昆问道。 林淮初心里不由一惊,刺客口中的名字他当然听清楚了,但是他绝对不相信那刺客的话,但事发突然,林淮初根本没有机会思考这件事便被一同带进了宫。 “听,听到了。”林淮初很是犹豫,倒不是他没听到,而是这听到的名字不能让皇上知道。 这时,一旁的太监送来两幅笔墨纸砚,分别放在承桑漠和林淮初的面前。 承桑北昆说道, “既然你二人都听到姓名,那就分别将自己听到的名字写下,呈上来。” 林淮初眼神飘忽闪躲,肉眼可见的慌乱,但还是犹豫中拿起了笔。 承桑漠最先写完,将写好的内容对折,放回到一旁。 林淮初迟迟不肯落笔,握笔的手甚至有些颤抖。一旁的承桑霁云也察觉到了这一情景,压低了声音问道, “淮初,写啊。怎么啦?” 林淮初此刻觉得自己手中握着的根本不是一杆笔,而是一把即将落下的刀,若是自己真的将听到的内容写下,那么单瓶这几个字很难不联想到上官纯一,即便现在没有证据,也会为他找来麻烦。但当时只有自己和承桑漠距离刺客最近,若是现在反悔说自己没有听清楚,怕是根本不可能。思考了许久,林淮初眉头紧锁,紧闭双唇,无奈的写下。 待到二人都写好后,一旁的太监将两份内容呈到承桑北昆面前。 承桑霁云当时距离比较远,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这会跪在那抻着脖子朝书案上看去。 承桑漠用余光撇了一眼林淮初,一副早有预料的神情。 只有林淮初低着头,闭着眼睛,拳头在身侧紧握,心中暗暗祈祷着。 随着左右两份内容打开,承桑北昆凑上前去看,带着疑问的语气读出纸上的内容, “王?这是何人?” 听到承桑北昆读出的字,林淮初一惊,猛的抬起头看向承桑漠。 原来,林淮初为了不将上官纯一卷进来,就只在纸上写了个王字。这样一来,无论承桑漠些什么,自己都可以说只听清楚最后的一个字。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承桑漠居然也只写了个王字。 承桑北昆左右反复看了看,问道, “就这个?一个王字,漠儿,这就是你所说的顾虑?” 承桑漠似乎早就猜出林淮初会只写一个字,答道, “那刺客濒死之际,言语含糊不清,儿臣当时只听清楚这一个字,因此不敢妄言。” 承桑北昆无奈的将两张纸丢在桌上,说道, “这也不能算是什么线索,总不能让朕将所有姓王的都彻查一边吧?这件事就交由刑部去查。你们两个!”承桑北昆说着,又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两个儿子,说道, “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一个装病多年,一个离家出走。罚你们两个禁足三月,罚抄孝经三十遍。” 几日后竹园, “你确定当时听到的是这几个字?” 木槿伶问道。 林淮初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 “我本以为漠兰王会借此机会,在皇上面前告纯一哥的状,所以我就只写了个王字。可是没想到,他居然也只写了个王字。” 木槿伶倒是嘴角撇笑,轻声感叹道, “这个承桑漠,还真是十分小心谨慎,哎,不好对付啊。” “怎么讲?”林淮初不解道。 木槿伶笑而不语,看了一眼一旁的李落凝,示意他给林淮初解释一下。 “这其一,漠兰王和云青郡王本就在朝堂之上对立,若是如此直截了当的说出他的名字,不免惹人怀疑是有意为之。其二,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若是他一口要定是云青郡王,但如若这件事情是上官公子自导自演,那么漠兰王就会将自己陷入被动。所以,与其供出上官公子,不如先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若是猜的没错,他很快就会来找上官公子,旁敲侧击这件事情。” 李落凝解释道。 林淮初认真的听着点了点头,思考了一下后问道, “那他怎么知道我会只写个王字就呈上去?还和我写一样的内容。” “你听到的那几个字,只有这个王字的异议最小,也是怀疑范围最广的一个字。若是一定要你写下,那么肯定就是这个字。”木槿伶补充道,而后看了一眼坐在那许久一言不发的上官纯一,问道, “你这云青郡王是在外面欠了什么风流债?人家都找到你那个宝贝弟弟去寻仇了,怎么还这么沉得住气?往日不是谁动一下那个小金豆,都会像是触及你上官纯一的逆鳞一样暴躁吗?今日怎么一言不发的?” 从刚才上官纯一就一直在思考着这件事情,总觉得处处都透露着诡异,抬眼看着林淮初问道, “淮初,你与那些人过招时,可察觉到什么?” 林淮初努力回想了一下,点头说道, “好像是...这些人在与我交手时似乎并没有下死手,他们明明可以先杀了我,再杀霁云。可是那几个人却偏偏用锁链将我困住,然后其中一个人才跑过去刺杀霁云,就好像是要我看着这件事情发生一样。” “你觉得有问题?” 木槿伶瞬间明白了上官纯一的意思,问道。 上官纯一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分析道, “我先前去到祁县质问税款一事,奇怪的是我爹先前几次派人过去,府衙的人不是闭门不见,就是派去的人半路失踪。但我此次前去,路上并没有半点阻拦,府衙的人也是没有半点犹豫的就交出了拖欠的税款,还说想要留我住上几日。我刚开始还以为是因为身份,对方会这样,但还是婉言拒绝。在回来的路上,原本的路被山上掉落的石头堵住,我们不得不绕行,这才耽搁了时间。” “所以,你认为这一次行刺,是有人蓄谋已久?”木槿伶问道。 李落凝思索了一下后说道, “不止如此,这些人选择动手的时间,刚好是我们所有人都不在霁云身边。” 木槿伶想了一下说道, “承桑漠每年这个时间都在北漠,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我同师叔去给我娘扫墓,是出发前几日才定下的。牧川去城外剿匪未归,你又恰巧被派去祁县,回程的路上耽搁了时间。所以,这人是算准了我们这个时间都不在,才会对霁云动手的。” 李落凝认同的点了点头,补充道, “想必这背后之人不仅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而且还提前布局此事。但他唯一没有算到的是漠兰王的赶路时间,许是以为一个病体王爷不可能独自骑马赶路,因此算错了他的时间,这才恰巧被他撞见救下了霁云。” 上官纯一的神色凝重,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正是我担心的一点,对方不仅对我们所有人的行踪了如指掌,甚至还有本事操控朝堂官员为他办事,而他的目标似乎很明确,就是想要霁云的命。” 太子府,书房内, 承桑霁云看着窗外发呆,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崔易之前对他说过的话, “上天既然让你活在这世上,就必定有为你所用之地。只是问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想要,做什么?想要,得到什么?”承桑霁云喃喃道。 多总管从门外走进来,身后的小太监拖着几个托盘,上面放着锦盒。 “主子,漠兰王托人送来的,说是前段时间主子选的石料都做好了。您要不要看看?” “嗯,放那吧,我一会看。”承桑霁云心不在焉的答道,而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脸神秘的拉过多总管,抬手示意一旁的小太监们先下去。 “多多,我问你,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是特别想要做的事情?”承桑霁云问道。 多总管被扯的一个趔趄,站稳了身子扶了扶帽子,说道, “哎哟,主子赏什么,奴才就要什么,哪儿还有挑三拣四的道理。” 承桑霁云摆了摆手,说道, “我说的不是物件,是你这一生有没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或者是期盼去做的事情。” 多总管想了想,回到道, “奴才伺候殿下这么多年,只要看着殿下您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奴才就心满意足了。奴才这辈子不图别的,只希望能有福气一直陪在太子殿下身边,将来殿下成婚,奴才就继续帮您照顾小殿下,父慈子孝,承欢膝下的多好。哎呀~如今殿下身边的几位堂兄对您的百般照顾,奴才也是看在眼里,连枝同气的多好。” “承欢膝下,连枝同气......”承桑霁云喃喃道,眼中参杂着难懂的情绪。 漠兰王府,书房内, 承桑漠看着书案上的那柄弯刀,缓缓打开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自己的那一把。看着面前的两柄弯刀,承桑漠此时内心十分矛盾,脑海中不断回想起木槿伶对自己说过的话, “兰时公主与林渊将军之事,王爷究竟知道多少?”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承桑漠左手拿起从林淮初拿得来的弯刀,右手则是将带有尾环的弯刀,缓缓的将两把刀靠近。 “咔吧~”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动,两把弯刀在尾环的地方完美的连接在一起。 承桑漠看着眼前这两把严丝合缝的弯刀,只觉得心口处压着一块石头,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呼吸都感觉不到周围的空气。握紧弯刀的两只手越来越紧,双手因为情绪的激动而微微颤抖着,死死的握住刀柄不远松开。 恍然见,承桑漠感觉到手上的刀柄似乎有些松动,拿到眼前认真的看了看后,双手握住刀柄左右两侧旋转,两把弯刀的刀柄处应声弹开,看来刀柄内还藏有秘密。 承桑漠先打开了林淮初的那柄内的信件,只见上面写到, “情已爱已难自己,犹见寻见时时见。如君逢君怀忆君,姘识念识忆梦识。” “如君逢君怀忆君,姘识念识忆梦识。”承桑漠以一种不敢相信的口吻,低声喃喃的重复了最后两句,握在手中的东西颤抖着掉落在书案上。 “你一个北漠的落魄皇子,跟着起什么哄啊?”木槿伶的话再次在承桑漠的脑中响起。 承桑漠只觉得房间越来越小,周围的墙体正在快速的朝着自己的身体挤压而来,胸口上的那几斤千斤的重量更是越压越紧,胸膛起伏的速度愈发紊乱,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而亡。原本他以为,自己是承桑北昆棒打鸳鸯后的结果已经让人难以接受,却没想到自己由始至终都不是他的骨肉,而这个秘密似乎也只有兰时公主一人知道。 颤抖着的双手,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另一封信。那动作仿佛是干渴多日之人,第一次见到能喝的水源般急不可耐。 “我儿兰漠,林将为父。寇仇北昆,弑兄辱母。北漠重振,国仇家恨,不共戴天。” 一处幽暗的走廊,一双白底青靴从转角处出现,轻声疾步的朝前走去,身上的斗篷跟随着脚步在身后不断的抖动。墙壁上闪烁的火把将来人的影子映在墙上,仿佛正跟随着这个身影一同走向走廊深处的那个房间内。 “参见主人。” 斗篷的主人单膝跪地说道。 “居然有脸来见我?” 一个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满腹的低怒说道。 身穿斗篷之人瞬间将头埋得更深,声音诚恳而卑微的解释道, “请主人息怒,属下没有想到那个漠兰王多年来一直以病体伪装,这才对他疏忽大意使得此次行刺失败。” 沙哑嗓音的主人缓缓转过身,暗色面具下是一双细长锐利的双眸,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目光,棱角分明的半张脸,虽然皮肤白皙,也能感觉到是个面容俊朗之人,但眉宇间透露着一股戾气,即便脸上留着胡须,但几近七尺的挺拔身姿却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质。 “想不到这个承桑漠隐忍这么多年,竟然为了承桑霁云那小子而甘愿暴露。看来他二人的关心并不像是传闻中的那样。” 戴面具的人用低沉沙哑的嗓音说道。 “主人,翠兰双月刀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如今已经落入承桑漠的手里。不知主人下一步作何打算? 37.隐写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芝月,刚刚那个是?” 承桑霁云明显是看到了那道突然飞走的蓝色光亮。 花芝月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一时情急在承桑霁云面前用了术法,心道, “该死,一时情急居然忘了将术法隐藏了再用。” 承桑霁云朝着花芝月走过来,一脸懵的指着李落凝的书案,问道, “刚刚那个?是怎么回事啊?” “啊?什么啊?” 花芝月把手背到身后,抻着脖子朝书案的方向看了看问道。 “就是刚刚飞到你手上的那道亮光,我看见了。”承桑霁云不依不饶道。 花芝月快速的将海树玉珠掖在后腰的束带里,伸出双手在承桑霁云面前晃了晃,说道, “什么亮光,我怎么没看到,霁云你是不是书看的太久,眼睛花了?我没见到什么光亮啊。” 承桑霁云看着花芝月晃动的双手上空空如也,可是自己刚刚明明看到了一串发光的珠串,而且它还在自己面前飞到了花芝月的手中,千真万确不可能看错。 “怎么回事?” 李落凝刚好在这个时候回来,见到两个人在书房门口争执,便上前询问道。 “师父,没什么,霁云想必是今日看的书有些多,一时眼花,看错了。”花芝月连忙打马虎眼,这样要是让师父知道自己在霁云面前用了术法,那自己可就惨了,说罢连忙扯着霁云就往外走。 “不是,我刚刚明明看到了。”承桑霁云还想辩解道。 花芝月不由分说的继续将他往门外拉扯,口中不断敷衍道, “哎呀你看见什么看见,你什么都没看见,走吧走吧。” “不是,我刚刚真的.......” 承桑霁云还没说完,便被花芝月推推搡搡的出了书房。 李落凝看了一眼书案,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随即开口道, “等一下。” 被突然叫住,花芝月一副被抓包的表情,磨蹭了半天这才转过身来,心虚道, “师父......” 李落凝上前两步说道, “芝月,既然太子殿下看到了,你就大方拿出来便是。” 花芝月的眼神里先是不解,随后有些迟疑的问道, “可是师父,你不是说......” 李落凝笑着将手伸向她背后,再次收回手时,掌心上正拖着的并不是海树玉珠, “芝月说先前收了太子送的玉镯,礼尚往来的也准备了一件礼物,让我帮忙保管,不过既然太子殿下已经看到了,那就送给殿下便是。” 花芝月看了一眼李落凝手上的珠串,这个可是她先前求了好几次,师父都不给她的那串手珠,极不情愿的指了指珠串,又指了指李落凝,随即扁着嘴将头扭到一边去生闷气。 李落凝居高临下的撇了她一眼,眉尾轻轻上扬,仿佛再说:这就是对你的惩罚。 承桑霁云虽然觉得眼前的这珠串似乎并不是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个,但还是被正在发光的珠串深深吸引,问道, “这是什么石料,竟然如此特别?” “这叫尤珀,几百年都碰不到一颗,更别说是一串了,偷着乐吧你。”花芝月转过头说了一句,随即又咬牙切齿的背过身去。 “尤珀?”承桑霁云还是第一听到这个名字,不由的重复了一遍。 李落凝解释道, “尤珀是夜石的一种,通过吸收白日的光泽而在夜晚产生光亮,是莱特国的宝物。” “莱特国?那个传说中喜欢用各种漂亮石头铸造房子的地方?原来真的存在啊!”承桑霁云兴奋道,正因为对玉石的喜爱,关于莱特国的传说他简直再熟悉不过,如果说这世上最让他魂牵梦萦的几个地方,那么莱特国肯定是位居榜首。 “哇,这简直就是将一串夜明珠戴在手上。”承桑霁云爱不释手的样子,让一旁的花芝月嫉妒的吹胡子瞪眼睛,但还要在承桑霁云抬头看她时,努力的挤出笑容。 “这可比夜明珠难得的多了,对吧师父!” 花芝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她此时就差要把:我很嫉妒。光明正大的写在脸上了,只不过承桑霁云的注意力都在珠串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她此时的表情。 “芝月姑娘还厉害,居然寻了这么难得的宝贝给我,谢谢你。”承桑霁云此刻的眼睛都直了,他本就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石头,自然是爱不释手。 花芝月嫉妒的牙都要咬碎了,忽然只觉得腰间一空,原本藏在后腰的海树玉珠便被李落凝召回到手腕上,还好似炫耀的在她面前抬手晃了晃。 “芝月!” 承桑霁云突然抬起头喊道。 “啊?怎么啦?” 花芝月被吓了一跳,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我就算给了你一个不值钱的镯子,你也没有必要送我这么珍贵的东西。不行,我得再送你几样东西,这样才公平,你跟我来,我书房里的东西你随便选就是了。”承桑霁云说罢,便拉着花芝月朝着自己的院内走去。 “哎,不用,不是,师父,我......”花芝月本还想要说什么,一转头便看到李落凝正站在书房门口,一脸幸灾乐祸的朝自己挥了挥手。 林府, 林牧川用匕首将奏折的一角轻轻撬开,而后小心翼翼的将上层的纸撕下来,对着阳光看了看,又看了看留在下面那一层,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又反反复复的摸了好几遍,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翻了翻一旁平日里用过的奏折,又看了看刚刚那本,奇怪道, “摸起来,这纸张确实要比平日里要厚一些,纸感更是稍稍有些粗糙。但是这里面既没有夹层,透过光亮更是没有看到半点字迹,这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想必这纸上的文字另有玄机,不如我们去找叙白,他在追月阁消息灵通,见多识广,说不定能破解这纸上的秘密。”上官纯一说道。 竹园, 木槿伶用木夹捻起纸张的一角,将它平铺在茶台上,而后又从旁边端过一杯水,轻轻浇在纸上,不多时便显现出一段文字。 “你这个云青郡王平日里难道一点话本都不看的吗?”木槿伶嘲笑道。 上官纯一不明所以的问道, “这和话本有什么关系?” 木槿伶无奈的摇了摇头,解释道, “隐写术,遇水则现。这个道理怕是连林淮初都知道,怎么到了你这突然就转不过来弯儿。” 上官纯一正一脸不服气的想要开口反驳,林牧川便过来,毫不顾忌纸张还湿着,将纸拿走读了起来,木槿伶本想伸手拦住,欲言又止的摇了摇头。 “城内有异,赤麟速往。南林,皇子已只身,林将护驾。” 右下角印着一枚五足虎符印。 读完纸上的内容,林牧川怔怔的愣在了原地,说道, “所以,当年私自行动的不是我父亲,而是皇上。” “单凭这么一张纸,怕是证明不了什么,怕是都不知道真假。”木槿伶捻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而后抓起细长的烟杆靠在一旁说道。 林牧川则不这么认为,摇了摇头转过身指着右下角的五足虎符印说道, “这印记是当年战场上加急密报的凭证,也只有领军将领和副将才认识,我在我爹留下的行军笔记里读到过,千真万确不会错的。” 上官纯一想了想,说道,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幕后之人不仅知道真相,看这样子是想让牧川为林将军洗刷冤屈?哎~如果是这样,可就不好办了。” 木槿伶转眼看向上官纯一,似乎是有些意外他的叹气。 “看我干什么,你那么聪明,这个道理就用不着我过多解释了吧。如果这信上的内容是假的,那就是有人想要挑拨林家和皇室的关系,但所有人都知道林家三代忠良,怎么可能单凭一封来路不明的信件就动摇了忠君报国之心。但是,如果这信上的内容是真的,那也就是说当年还是皇子的圣上收复北漠后撒了谎。可是即便如此,他现在是谁?当今皇上!你难道想让林牧川打着三代忠臣良将的旗号,去跟皇上翻脸不成?”上官纯一喝了口茶解释道。 林牧川似乎并不在乎,紧走了两步凑到近前,木槿伶本能的朝后躲了一下,搞的林淮初一愣,在自己身上闻了闻,以为是身上有汗味,但也没有太在乎,双手扯着信纸的两侧,有些情绪激动的说道, “如若真是这样,那么我爹当年很可能根本不是为了个女人屠城,林家赤麟骑兵的死也或许另有隐情,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将这件事情查清楚,叙白,能不能拜托你的追月阁帮我追查这封信的来历。” 木槿伶用手帕在鼻唇间轻擦了擦,说道, “查这个倒是不难,但如果真的查出了真相,你打算怎么办?拿着查到的真相去质问皇上?” 林牧川被问的一愣,但仍有些心有不甘道, “那我总不能让我爹尸骨蒙冤,让赤麟骑兵白白牺牲吧?这件事情,总要有个交代。” 上官纯一了解林牧川,知道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要查清楚,于是说道, “叙白,这件事你就先帮牧川去查一下,朝堂那边我来想办法。若林将军当真是被冤枉的,定要还林家一个公道,还赤麟骑兵一份安息。” 木槿伶叹了口气,答应道, “好吧,我这就命人去查,但这其中的费用怕是要上官公子来出了。” 上官纯一双眸弯弯,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少阁主还真是亲兄弟,明算账啊。” 而后发现他一直用手中的丝绢遮掩着口鼻,不由得有些奇怪,问道,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不舒服吗?” 木槿伶一脸的无奈,眼前这两个呆头呆脑的家伙,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发现这纸上的问题,随手拿过木夹,轻轻夹住信纸的一角提起来,解释道, “隐写术呢,大多用的都是明矾,再或者是球葱挤压出来的汁水来书写。唯有北漠不同,因地处荒漠,粮草本就匮乏,不可能用球葱的汁液来书写密函,而明矾呢又是可以拿来治疗吐利风热等一些疾病药材,战场上更是稀缺之物。” 林牧川伸手拿过信纸,再次举起来看了看,问道, “那不是明矾,也不是球葱汁,那用什么?” 木槿伶将一旁的茶杯递给上官纯一看了看, “你这杯里今日喝的怎么不是茶水?”上官纯一问道。 木槿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林牧川,还有他手上那滴着淡黄色水滴的信纸,继续说道, “想必你们也都知道,北漠那种干涸之地,若是有加急密函呢,传信的士兵大多都会就地取材。” “就地取材?”上官纯一疑惑道。 “所以,这封信上的隐写术是用什么写的。”林牧川再次举起手中的信纸看了看后问道。 “尿液。” 在木槿伶说出这两个字之时,上官纯一和林牧川原地愣了一会。林牧川更是缓缓的举起双手,不可置信的看了看。 “哕(yue)~” 一想到自己刚刚拿着被沾湿的信纸在房内走来走去,先前更是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林牧川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快步朝着门口走去,刚迈出房门半步便忍不住干呕起来。 坐在木槿伶身旁的上官纯一也忍不住的反胃,刚想用手捂住嘴巴,这才想起自己刚刚也拿过那张信纸,这会儿是捂也不是,不捂也不是,强压着胃里的恶心,大声吩咐道, “来人,打盆水来,算了,还是沐浴更衣吧,快点~呕~” 木槿伶双唇紧抿,眉头微蹙,一脸嫌弃的递过一张丝绢。 漠兰王府, “没想到皇上不仅拒绝了南部免除赋税的请求,竟然还命人前去南部查看水灾情况,认为这其中是南部官员从中弄虚作假,这才派了工部侍郎叶哲明前去核实。”承桑漠书房内的以为大臣 38.商铺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出于江湖人的本能,李落凝朝着声音的方向弹出一枚石子,清楚的听到石子似乎是击中了什么东西,而后只见一个黑影翻身从宫墙上下来,快步朝着李落凝跑过来。 李落凝朝后撤了一步,用最快的速度打量着来人的身形,暗道, “足下轻巧,下盘稳固,肩胛宽厚,应该是个硬功高手,但却能落地悄无声息,伸手轻快动作迅速,应该是经特殊训练过。” 正想着,黑衣人已到了近前,伸手虎爪的直奔李落凝的脖颈抓来。李落凝侧身闪躲,同时右手手掌举起,双指树立,指尖翻转在来人的虎口处手腕用力一弹,黑衣人的手便被轻松弹开。 李落凝撇嘴笑了笑,根本没有将眼前这个人的招式放在眼里。 黑衣人似乎是不死心,翻转手中动作,换了招式再次朝李落凝袭来。这一次则是直奔李落凝的肩骨,即便是用尽全力的左右开攻,依旧不能靠近李落凝半分,反倒是一个没留神被李落凝闪躲后,在后背上狠狠的拍了一掌,踉跄着朝面前跌跑了两步,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阁下放着好的的本事不用,竟然跑来夜闯皇宫,不知所为何事啊?”李落凝调侃道,借着月色隐约可以看到黑衣人的身形高大,肩骨宽厚双臂有力,虽然带着面纱,上半张脸却依旧带着面具。 “多管闲事。”黑衣人有些不耐烦的回应道。 “什么人?” 远处一个提灯的宫女听到这边的动静,张口问道。 黑衣人见有人来,朝着宫女的方向丢出一样东西,随即几步便飞上了宫墙。 李落凝的位置距离宫女较远,本想伸手拦住黑衣人丢出的东西,但奈何自己的距离实在是追不上,就在距离指尖半尺不到的距离,李落凝不得已唤出术法,这才将这东西吸到手中,还好宫女当时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然而这一切全都被站在宫墙上的黑衣人尽收眼底。 “天渊之气?” 黑衣人似乎是认出了这术法,心中暗念道。 李落凝缓缓的摊开手查看,本以为刚刚的黑衣人朝着宫女丢出的是什么暗器,没想到却是一枚绿色的宝石。 李落凝一眼便认出了这东西。 竹园, “佟幽云母?”看着桌子上的东西,上官纯一也觉得奇怪,继续道, “按理来说,这东西本就不常见,怎么短短几年已经见过三次了。叙白,你确定这不是你的人干的?” 木槿伶转动着手里的烟杆,也是有些想不明白道, “大半夜的潜入宫去,就为了偷这佟幽云母?我的人可没那么闲。” 李落凝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道, “我原本以为是个什么普通的毛贼,我与他交手之时,发现此人虽说轻功了得,但却是后来修炼的。若是我猜的没错,此人先前应该是刀枪这一类的硬功夫的高手,从他的身形和出掌力道来看,功力至少在二十年以上。” “会用硬功又有如此轻功的,怕是江湖上也没有几个吧。”上官纯一感叹道。 “你身边不就有一个。”木槿伶撇了一眼打趣道。 “我身边?” 上官纯一不明所以的看了看木槿伶。 “林牧川啊!论这舞刀弄枪的硬功夫,这都城内排得上的,怕也只有他了。”木槿伶依靠在一旁,慢悠悠的说道。 上官纯一朝他翻了个白眼,嫌弃的说道, “牧川确实功夫了得,马上驰骋,战场长枪他倒是在行,你还想让他飞檐走壁,几百片瓦都不够他碎的,更别说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跑的那么快。” 木槿伶同意的点了点头,假装豁然开朗道, “所以你才会教林淮初轻功。” 上官纯一也是懒得搭理他,转回头继续问道, “这个人,好像是故意留下这东西,可是究竟是什么人,手里能有这么多的佟幽云母,如此频繁?。” 李落凝想了一下,随后来到书案前面,提笔画了画后说道, “我发现他的地方,刚好是在御书房和太子府之间。虽说不知道此人的目的,但基本可以断定,是冲着皇上或者太子来的,而且看样子,此人对宫中的位置十分熟悉。” 上官纯一点了点头道, “既对宫中布局熟悉,又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潜入皇宫。看来霁云那里要加派些人手看管才行。” 李落凝点了点头,但转念一想又说道, “霁云那里,我可以添置几道结界,若是有人闯入我便会知晓。若是突然在太子府外增添人手,反倒有些引人注意。” 上官纯一很同意李落凝的说法,转头训起了木槿伶, “你怎么还这么坐得住,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都已经被杀手顶上好几次了。你这个少阁主就不知道做点什么吗?” 木槿伶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而后身子往旁边歪了歪,一只手拖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旁边的轻轻敲打着说道, “谁说我只有一个亲人了?不是还有你和师叔在么。再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他在宫里有师叔的法阵,在宫外有你派人跟着,哪还有人动得了他。我如今的任务就是尽快查出先前想要刺杀他的那些人从何人来。” “那查到了没有啊?” 上官纯一没好气的问道。 木槿伶从旁边撤出一封信,在手上晃了晃道, “幕后主使没查到,不过倒是查到些其他的东西。” 上官纯一走上前,一把抢过信封,打开后仔细阅读着上面的内容,一旁的木槿伶继续说道, “自从上次西城粮草库的事以后,承桑漠似乎再没有往都城内运猛水油。还记得先前罗刹国要的那些粮草吗?那个使臣在还没有出城以前,就将粮草换成了骡子布匹。” “那这些粮草去哪儿了?” 上官纯一问道。 木槿伶手中的烟袋轻轻敲了敲桌角,说道, “这就是其中问题所在,这些粮草被送去了哪里?我查过近两年的出入城记录,发现根本没有大批粮草运出城的记录,城内也没听说那家店铺收购了打量的粮草。与此同时,近几年都城内似乎来了许多人,入城的人数是历年来的三倍,有一些更是祖上几代都在都城做生意,突然就觉得举家搬迁。” 上官纯一仔细想了想,说道, “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那户部的记录上应该都能看到。但是我看这两年户部的记录没有问题,一如往年一样,就连土地变更易主的也不多。” “这就是其中可疑的部分。按道理,这些人祖上几代留下的产业是不会轻易转手让人的,即便是转手在户部也应该记录在册才是。但户部上却没有任何土地变卖的记录,如果这些地方已经被买卖,那也就是说购买土地的人并不想让朝廷知道,如果是光明正大的做生意,为什么不走朝廷正常的手续呢?” 木槿伶解释道。 李落凝也觉得奇怪,想了一下后说道, “土地易主的每一次变更,都会涉及到一些税款,会不会是这些人并不想要支付这些银两,因此才没有将变更一事上报?” 上官纯一倒是不同意这个看法,说道, “虽说土地变更是会收取一定的税款,但绝大部分都是在百姓们承受的起的范围以内。若是一时之间拿不出,户部也是允许他们每年分期来还。况且,能让人将祖上几代的土地转让,如果不是用刀架在脖子威胁,就一定是给出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若是出得起价格,自然也不会在乎这点税款的缴纳。” “这偷缴税款违反法规之事,无非就是些脑子不灵光的金主,自以为上报税款,就是眼睁睁的将自己辛苦赚来的钱,白白送进一个他眼中什么都没干的部门口袋里面去。你爹是户部尚书,这种事情怕是不用我说,你也清楚的很。况且进今年,你们在都城内查缴的未缴纳税款的主还少吗?要我说啊,你爹还是太仁慈,罚的太少才让这些人总抱着侥幸心理。” 木槿伶说道。 “法度一视同仁,不可能因为是赚的少就免除税款,同样的也不可能因为他们赚的钱多就刻意的增加税款,我爹也只不过是按照规矩办事而已。哎呀,先别说这个,先说说你究竟查到了什么,还有那些粮草都到哪里去了?”上官纯一问道。 “若是承桑漠有意将那些粮草藏起来,我或许还会花费一些时间去找。但他似乎并没有打算隐瞒,而是将这些粮草平均分配到了他城外几十家店铺的库房内存放。而每次进城卖粮的商队,那些店都会或多或少的买一些粮食存放起来。但我查过他那些店铺的情况,根本没有那么多伙计,更用不上这么多粮,那就是说还有别的打算。”木槿伶陷入了沉思,一只手放在后颈处轻轻的抚摸,那是他每次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上官纯一点了点头,语重心长道, “如今承桑漠手中掌管着礼部,兵部和工部,此次工部侍郎南下,一来是想要核实南部水灾情况,二来是要想办法解决这一问题。皇上不愿免除赋税,南方百姓这半年来保守水灾迫害,怕是到年底也将是颗粒无收。如若再发生粮草库那样的事,怕是整个国家的冬天都不好过。” 说到这,李落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道, “如果今年冬天,再发生一次类似先前粮草库被烧一事,到时候百姓怕是会慌乱不堪,甚至可能会发生抢购粮食这样的事情。” 上官纯一占了眨眼睛,跟着这个思路说道, “以承桑漠的财力,定是不会想要借此发财。但倘若粮食短缺的时候,做一些其他的事情来掌握主动权,比如,起兵造反,只需要从外围封城,慢慢等待想要的结果即可。而到那时,我定不会坐视不管的看着城中百姓饿死,定会一意孤行的要求皇上开仓放粮。即便以最快的速度召回边疆和北漠驻守的部队,远水接不了近渴,他要做的就是逼皇上退位,到时民怨四起百姓叫苦连天,即便承桑北昆在不愿意,怕是也别无选择。” 木槿伶暗暗的点了点头,随后问道, “纯一,工部侍郎出发时,可是借口带走了一些兵?” 上官纯一想了想,回道, “确实是带了一只五百人的部队,说是特地挑选了一些熟悉南部情况的兵们,想要帮助南部百姓重建家园。我当时还觉得这人数似乎有些多,但一想着是出城的兵,就没有太过在意,现在看来是我大意了。” “但如果漠兰王已经有了起兵造反的念头,那又为何要在城中购入诸多商户的地皮?”对于这一点,李落凝一直想不明白。 “师叔的意思是,这城内土地的变动,是另外有人为之?”木槿伶问道。 都城中街,今日是崔易在城中商行开业的日子。 这家位于中街黄金地段的商行,是一个三层楼高的店铺。一楼一半是茶室,另一半则是贩卖茶叶的地方,客人可以在这里聚会饮茶,也可以只是过来购买一些茶叶。二楼则是丝绢布匹,首饰珠钗,做的则是女子们的生意。商铺的后院有直接通往二楼的楼梯,若是未出阁的姑娘,或是不喜被人看到的富家小姐前来,可以将马车停至后院,避开一楼的生意直接上去。三楼则是用来招待贵宾的地方,无论是买茶还是布匹,只要是上等贵客都可以到三楼等候商谈生意。 因为做的是文人雅士,大家闺秀的买卖,崔易便没有大张旗鼓的开业,只是在门口坐了基本的布置,加之他本就是初来都城,自然没有太多的熟人过来祝贺,只不过挂着红丝绢的新店铺,还是吸引了不少人前来。 “茶绣坊。” 林淮初抬头看着高高挂起的金字牌匾,伸出手指了指,一字一句的念道,而后转过身对承桑霁云说道, “霁云,想不到你这字写的还挺漂亮的。” “若不是崔大哥一再恳求,我怕也不会来献这个丑。”承桑霁云应道。 原来,先前崔易一再 39.破庙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承桑霁云看着眼前的东西,手中的动作也顿在了半空中,盒子的盖子随即翻开,不远处带着疑问的三个人,这才看清楚盒子里的东西——一个火药筒。而刚刚那奇怪的声音,正是正在燃烧的引线发出的声响。 “霁云!小心!” 林淮初反应过来,连忙朝着承桑霁云的方向跑去。 此时的引线所剩不多,承桑霁云更是在打开后愣着看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手里捧着的是什么东西。 林淮初感觉自己已经用尽全力朝着承桑霁云跑去,但这仿佛是他跑过最长最久的一段距离,眼看着引线即将燃尽,而自己距离承桑霁云还有一段距离,林淮初的眼神里透露着惊恐与绝望。 正当所有人都不知所措时,一把白色扇子快速的从承桑霁云面前飞过,不偏不倚的将木盒中的火药筒击了出去,随后从房顶跳下一个身影,一只手扯着条幅,一只手抓住承桑霁云的束腰,还来不及反应便已经被带离了半空。 被弹飞的火药筒落在对面街道的墙下,随即发出剧烈的轰鸣声,街对面的商铺逐渐被淹没在溅起的尘土之中,看热闹的人群一哄而散,更是有一些人因为爆炸飞来的杂物而受伤,街道上下顿时场面一片换乱。 林淮初被这爆炸的力道震飞出去,后脑重重的撞在一旁栓马的木桩上昏了过去。 还未从惊恐中反应过来的承桑霁云,只听到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没事吧?” 这才僵硬的抬起头,瞪大了双眼,在看清楚面前之人,这才缓缓的吐出两个字, “先生。” 李落凝微微点头,眉头紧锁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问道, “可有哪里受伤?” 承桑霁云僵直的摇了摇头,惊魂未定的他此刻就连呼吸都格外小心。这时从屋顶的另一侧飘落一个人,快走两步来到承桑霁云身边,声音关切焦急的问道, “霁云,没事吧?” 来人是上官纯一,刚刚击飞火药筒的扇子就是他丢出去的。还没等楼顶三人彻底搞清楚状况,就听到下方花芝月的呼喊声, “淮初!” 三人俯身朝下看去,花芝月嘴角挂血倒在一旁,一个黑衣人正扛着林淮初,跳上斜对面的屋顶想要离开。 “追!” 早就埋伏在附近的林牧川带着兵追了上去。 上官纯一高声命令着赶来的士兵,与李落凝对了个眼神,二人很有默契的点了点头,上官纯一随即便追了出去。 黑衣人对都城的街道似乎十分熟悉,逃跑的路线看似混乱,但实则是为了甩开地上的追兵。林牧川借着摊位和矮房的位置飞身上了屋顶,紧紧的跟在黑衣人的身后穷追不舍。 “这方向,不像是出城的方向?”林牧川不由得疑惑。 在追到一处房顶时,黑衣人似乎是故意停了下来,转过身快速的击出一掌。 林牧川来不及停止,黑衣人站的地方刚好是对面的房檐边,而自己刚刚起跳边见到对方停住脚步转过身。待到林牧川意识到不好,连忙利用刀侧横在面前来抵挡,黑衣人挥出的一掌已经结结实实的拍在了刀面上,掌力之大更是将林牧川直接打进了对面房子的偏窗里。 林牧川只觉得背脊吃痛,背后传来窗子破裂的声音,随后感到自己结结实实的摔在了什么东西上面,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感觉到身体从高处坠落时该有的疼痛。林牧川连忙低头查看,发现自己摔进的是一家粮店的谷仓,身下接住自己的正是囤房的干草。 “该死!” 待到林牧川从谷仓出来,外面早已没有了黑衣人的影子。林牧川顿感愤怒,将手中的佩刀狠狠的摔在地上道。 茶绣坊,三楼包厢。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那人会出现?但确没有告诉我们!” 听到解释的承桑霁云愤怒的一掌拍在桌在上,站起身看着面前的几人。 上官纯一解释道, “我们确实猜到他们可能会再次动手,但确实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的明目张胆。竟然在人群之中使用火药桶,完全不顾百姓的死活。” 承桑霁云的脸色很难看,原本拍在桌上的手又锤了一下,语气埋怨的质问道, “不顾百姓的死活,你们有人估计过淮初的安慰吗?没想到算是什么解释,现在淮初被他劫走,生死未卜,现在怎么办?” “林二公子不会有事的。”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木槿伶的身上,只见他双手环抱在胸前,若有所思的说道。 “怎么讲?” 承桑霁云问道。 木槿伶缓步走过来,脸上表情认真,却并没有其他人看上去那么紧张,一只手的手臂托住另一只手的手肘,右手食指中部轻轻抵在他淡粉色的唇瓣上,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一旁脸颊的肌肤,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随后抬起头说道, “那些人从来就没打算伤害林二公子,相反的比起太子殿下的安危,他们似乎更在意林淮初的死活。因为在第一次行刺之时,那群刺客本就有充足的时间和机会,他们完全可以先杀了林二公子,然后再对太子行刺,但是他们是怎么做的?” 承桑霁云瞥眼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的确如此,当时的一群黑衣人在对付林淮初时,甚至连刀都没用,只是单纯的用锁链将他困住,而唯一拿刀的刺客,那时候完全可以先解决掉林淮初,但他似乎只是看了一眼,便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砍过来。 “伶公子的意思是,这群人的目的原本就不是我?”承桑霁云问道。 “是,也不是。按照行刺的方式来看,这群人的确是冲着太子殿下来的。但是他们为什么要抓林二公子,这个我如今还不太清楚,不过经过今天的事情来看,这群人对带林家两位都是格外的手下留情。”木槿伶若有所思的解释道。 林牧川努力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点头同意道, “现在看来,那个人当时是故意在那个地方等我,似乎知道对面的那是一座谷仓。况且,按照一般刺客的行迹,当时的那个位置,他完全可以回身给我一刀,但他却选择一掌劈在过来,这么看来确实像叙白刚刚说的那样,似乎只是不想让我继续追下去而已。” “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人和林家有关系。”上官纯一想了想沉吟道,随后又问道, “究竟是什么人,既不想伤害林家人,同时又想要当朝太子的命?”脑海中思索着各种可能,毕竟林家和皇室的关系密切,而这些人的关系似乎是在这二者之间,这怎么说都觉得有些奇怪。 “若是太子遇刺,最大的收益人会是谁?”李落凝在一旁意有所指道。 众人听了这句话后,似乎是想到了同一个人,几个人的表情各有不同,只有一旁的木槿伶双眸微聚,眉头微微锦簇,似乎是想到了不一样的答案。 回宫的马车上, 承桑霁云一言不发的坐着,李落凝坐在他左侧闭目养神,右侧是一脸担忧的花芝月。 “霁云,淮初真的不会有事吗?” 花芝月问道。 承桑霁云收起眼中原本复杂的情绪,看向花芝月的眼神里透着温柔,双眸微微弯起,声音轻柔的安慰道, “放心吧,淮初不会有事的。倒是你,被黑衣人打的那一掌,有没有受伤,回去后还是要叫先生再帮你查看一下才好。” “我的伤不碍事,师父先前已经帮我看过了。倒是那些人为什么会抓走淮初?他们会不会伤害他?又或者逼他服下什么毒药之类的来控制他?” 花芝月神情紧张道。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些人抓林淮初到目的,但先前木槿伶分析的很对,这群人似乎并不想要伤害林家的人。 “淮初不会有事的,他多少懂一些拳脚,必要时会保护自己。”承桑霁云再次安慰道。 花芝月只是坐在那里,安静了片刻,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紧张兮兮的问道, “那如果他被绑着怎么办?倒是会多少拳脚功夫也使不上力。你说这群人为什么要抓走淮初呢?难不成是想要以此来要挟林将军?“ 听到花芝月的这句话,原本闭目养神的李落凝突然张开双眼,眼神变得锐利,似乎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林府,林牧川书房内, 上官纯一和木槿伶落座左右。 房间内,林牧川在房内来回踱步,身为统帅,怕是嫌少有人看到过他如此局促不安的神色。 “淮初被劫走的事情,千万不可让我娘知道,我就跟他说霁云想要留他在宫里住上些时日。”林牧川突然止住脚步说道。 随后又开始在房间中来回踱步,这或许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焦躁不安,相比较,一旁的上官纯一和木槿伶则是颇为镇定,可以说是神态自若的喝着茶。 看到上官纯一不紧不慢的摆弄着茶盖,林牧川上前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茶碗,语气里带着埋怨的说道, “你怎么还这么沉的住气,若是此刻被劫走的是霁云,你还有心思在这喝茶?” 上官纯一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温柔一笑的问道,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 林牧川被问的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为了不打草惊蛇,便不能动用大量兵力全程搜捕,只能派出一些林家的兵,乔装打扮暗地打探情况。 木槿伶轻轻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烟杆,宽慰道, “牧川,你先冷静些,我已经派出追月阁的依人们去打听此事,看看近来是否有陌生人在城中出入,若是一有消息我便会知道。况且,追月阁的影卫也不是吃闲饭的。”话音刚落便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对面的上官纯一。 林牧川看着木槿伶递给他的眼神,又看了看上官纯一笑而不语的表情,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问道,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上官纯一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几声后便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林牧川。 几天前, “这计划能行吗?”林淮初担忧的问道。 “我会派追月阁的影卫暗中保护你,刚刚给你的那枚簪子,遇到危急时刻就将上面的玉佩拆下来,无论你在什么地方,风客都会立即出来保护你。”木槿伶叮嘱的指了指林淮初手里的发簪道。 林淮初依旧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你们就这么确定那个黑衣人会把我劫走?真的不用告知我大哥一声吗?若是他将黑衣人拦下来,那计划不是就不能顺利进行啦?” “你大哥呢,自然是要拼尽全力去追你,这样才不会有破绽。牧川的轻功一般,我倒不担心他会轻易的追上你们。倒是你,可要演的像一点才行。”上官纯一叮嘱道。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们计划好的?” 林牧川恍然大悟。 上官纯一点了点头,解释道, “上次在郊外遇袭后,我特地让淮初回忆了遇刺时的所有细节。看样子若是他们那日刺杀霁云成功,便会计划帮走淮初。既然是这样,那么一旦有机会对淮初下手,这群人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可是,你们如何确定淮初一定会安全,毕竟他也不会什么拳脚功夫,若是真打起来,怕根本不是那群人的对手。”林牧川紧张的问道。 上官纯一挑了挑眉毛,示意性的看向对面的木槿伶,说道, “那就要看追月阁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般厉害了?” 木槿伶也不甘示弱的在一旁打折哑谜道, “谁教的本事谁知道,追月阁的本事我清楚,某人逃跑的本事如何,怕是也只有某些人清楚。” 漠兰王府, “和上次刺杀的是同一批人?太子可有事?” 承桑漠问道。 前来禀报的侍卫点了点头道, “看上去应该是同一批人,原本我们以为这次的主要目标看上去还是太子殿下。却没想到,那黑人却趁乱劫走了林家二公子,王爷派我们的人要时刻盯紧太子殿下,因此便没有派人去追那黑衣人。” 承桑漠对于林淮初被劫走感到有些意外, “既然上官纯一已有准备,那么定会安排林牧川在附近。” “林将军当时的确在场,但听说追了两条街就被那黑衣人从房上一掌拍了下来。” “掌力?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将林牧 40.揭穿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太子身边的那个李落凝,殿下可知他为何会出现在都城?” 男人问道。 “李太傅?这件事同他有什么关系?” 承桑漠不解的问道。 “你可曾听说江湖上有句话,逆天改命江芷瑶,旷世珍宝李岚星。当年的木槿芷瑶便是这江湖中传闻能够观天命,改天命的追月阁阁主,江芷瑶。当年为了能再次见到承桑霁云一面,木槿芷瑶便同意为皇上算上一卦。”男人继续说道。 “这和霁云有什么关系?” 男人忍不住轻声笑了笑,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看来,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那我不如就直说,皇室所谓的那个霁云太子,不过是承桑北昆与木槿芷瑶一夜风流的产物而已。萧蕊年少时因一次意外,自此后便不能怀孕,这才以木槿家性命相要挟,将木槿芷瑶强行留在宫中一年,产下皇子。只不过,你那个可怜的父皇到现在怕是都不知道这件事。” 承桑漠不由得有些震惊,他曾经怀疑过自己的身份,却从未想过霁云也是这样的身份,此刻他脑海中突然想起承桑霁云在崔宅时的样子,看来他那些时日病倒在崔宅,就是因为知道了整件事的真相。他了解霁云,当时他就觉得霁云的眼神有些不同,那种神情是他这么多年从未见过的破碎感,如今算是明白了一切。 见承桑漠还沉浸在回忆中,男人扬天笑了笑,语气轻蔑的说道, “承桑北昆怕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仅有的两个皇子,竟然是这么来的。可笑,报应。” 男人口中的报应二字,此刻显得尤为刺耳。听了这么久的承桑漠逐渐陷入了沉默,思索这这其中所有的关系,随后缓缓的抬起头问道, “你为什么帮我?”他的眼神变得不一样,没有了原本漠兰王的冰冷,更多的是一种带着寒意的坚定。 宫内,太子府,书房内, 承桑霁云坐在书案旁发呆,脑中却不断回想起那日崔易对他说过的一番话。 “云弟,你对自己的将来作何打算?” 崔易问道。 “崔大哥是指?”承桑霁云问道。 “如今全都城都知道,朝堂上是漠兰王与云青郡王的势力。你虽说身为太子,但毕竟还未登上那个皇位,一切皆有变数。我虽不知你与漠兰王的关系,但想必这朝堂之事与商场之上也并无他样,弱肉强食成王败寇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倘若他日你没了这身份,在宫中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啊。“ 崔易神色担忧道。 承桑霁云有些意外,没想到崔易竟然会为他如今的处境着想。自从萧家不再,皇上便鲜少召见他,与他的关系是肉眼可见的疏远。萧皇后之死让他与上官纯一之间生了嫌隙,承桑漠虽有意修好二人关系,可却总觉得他仍旧有事瞒着自己。就连一向只关心教书育人的先生,近来也是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探查些什么事情。这么久以来,崔易是第一个为他如今处境着想的人。 “崔大哥多虑了,云青郡王是看着我长大的,若是没有他,我在宫中的日子怕是早就水深火热了。”承桑霁云浅笑的说道。 崔易长叹了口气,表情里带着几分担忧道, “如若真是这样便好,我到这都城也有些时日。云弟的事情也听说了些,按理来说这是你的家务事,哥哥我不该多说,可是坊间传闻都说是云青郡王逼死了萧皇后,倘若云弟你信他,那哥哥我也没什么担心的,就怕这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崔家世代经商,见过世间各种嘴脸,你本就心思单纯善良,我只是怕有人一直在利用这一点,为自己谋私利啊。云弟你要知道,世间险恶,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秘密和私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私心吗?” 承桑霁云看着面前的一个字,若有所思的喃喃道,“每个人吗?” 正在这时,多总管进来送茶,承桑霁云问道, “多多,先生今日来过吗?” “回殿下,李太傅早些时候来过了,但只在东院呆了不到一个时辰。”多总管回应道。 “嗯,我知道了。” 承桑霁云应了一句,这几日所有人都在忙着找林淮初,对他自然是有些无暇顾及,除了每日到御书房请安,便是在书房内看书。平日里总觉得林淮初特别的吵,突然一日不在身边,承桑霁云顿时觉得安静的有些压抑。 “殿下,奴才吩咐小厨房准备了您最爱吃的桃花酥,一会就给您送过来。”多总管说道。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晚上就不回来用膳了,也可能晚上不回来了,要是有人来问,就说我今天不舒服,提早睡下了。”承桑霁云说着便朝外走去。 林府, 这几日算是将整个都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林淮初的影子。但却查出了许多承桑漠藏私兵的地方。 “想不到,这漠兰王竟然不知不觉的在都城内藏了这么多私兵。”李落凝看着手里的地图说道。 “先前萧家派出城的兵,有一大部分都是在萧尚书入狱以后才陆续召回的。想必承桑漠就是利用那个时间,将这些兵换成了自己的人。”上官纯一思来想去,怕是也只有那段时间是动手的最佳时间。 “从图中标记来看,漠兰王在城中的私兵还算比较分散,而绝大部分更是安置在萧府附近。也对,如今也就只有西北角的地方最不引人注意。”木槿伶说道,随后转过身看向李落凝问道, “师叔可是在宫中查到了什么?” 李落凝点了点头,道, “我查过多年前的入宫记录,在木槿家被定罪以前,皇上曾深夜召见过芷瑶一次。而那便是她最后一次出入宫的记录,也是她在宫内产下霁云后,多年来第一次入宫。” “师叔说的这件事,我先前也派人调查过,只不过没查出什么来,之后便不了了之,师叔是觉得这件事和之后木槿家的事有关?” 木槿伶问道。 “昨夜我偷偷潜入萧皇后先前住过的寝殿,确实在她床帐后面发现了一个暗室,并且在里面找到了这个。”李落凝说着将手中一个写有朱砂字的龟壳放在桌上。 “这是,一个龟壳?” 这东西本就不稀奇,更何况是在江芷瑶曾经呆过的地方找到。 “木槿夫人本就能知天命,改天命,在她曾经被囚禁的地方找到这么一个龟壳也不足为奇。”上官纯一道。 “确实不足为奇,但这个龟壳与她平日里用的有些不同。” 李落凝解释道。 上官纯一和木槿伶凑近看了看,只见龟壳上用混合着金粉的朱砂写了一排生辰八字。 “这是,皇上的生辰八字!”上官纯一惊叹道。 “这更不是普通的龟壳,而是帝龟。”李落凝解释道。 木槿伶整理了一下思绪,便明白了李落凝想要说什么, “师叔是怀疑,我娘曾为皇上改过命?” 李落凝确摇了摇头道, “据我所知,在接手追月阁之前,芷瑶曾算出自己与皇室将有一段孽缘,曾改过一次天命。命不二改,逆天折寿,所以我推测,当日皇上宣她入宫,只是让她推算一下命格而已。” 木槿伶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嘴角冷笑道, “想必,这才是当年木槿家被灭口的原因。” 次日朝堂之上, 杨展(兵部侍郎):“按照三年一换的规矩,本就该在年底前更换驻守的战士们回家。” 上官锦硕:“确实是这个道理,招兵买马,调兵遣将哪一个不是需要国库开销。先前水灾刚刚平息,眼下马上入冬,国库如今怕是没有这笔支出的预算。” 杨展:“先前水患已经被工部处理的明明白白,不仅解了百姓的燃眉之急,更是发展了当地的水运,根本没花户部一分银钱,怎么就拿不出钱来?” 上官锦硕:“话虽如此,但国之大用到钱的地方有很多,以国库如今的状况,确实是吃紧。” 杨展:“上官大人怕不是故意想要为难?” “好了,不要吵了。李卿,这件事你有何简介?” 承桑北昆问道。 “臣以为,既然眼下国库吃紧,此时便不宜更换驻边将领。大可等到来年春季再做更换,倒是皇上可以增添些赏赐,来犒赏三军。”李落凝说道。 今日上朝前,李落凝和上官锦硕碰过面,告知他无论如何不可让兵部在冬季前有动作。如果承桑漠计划在今年冬季动手,那么这次的三年换兵就是他最好的时机。倘若真的让新兵出城,老兵归巢,那恐怕到时候所有的兵力都将会被围困在城中。 “儿臣以为,李太傅的话,信不得。”承桑漠的声音突然从一旁响起。 李落凝微微蹙眉,承桑漠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反对,这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漠兰王此话怎讲?” 上官锦硕问道。 承桑漠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李落凝,问道, “李太傅,是你自己说?还是要本王帮你说?” “在下不太明白王爷的意思。”李落凝觉得有些奇怪,自己与承桑漠平日里几乎没什么接触,更不可能有结仇的可能,但今日承桑漠看他的眼神,似乎隐藏着某种阴谋。 “李太傅还真是会装糊涂,也的确这满朝文武都被你玩弄于鼓掌,就连皇上都一直被你蒙骗其中,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轻易的露出破绽,我说的对面?司徒祭酒大人?” 承桑漠一字一顿的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朝堂上震惊不已,随即被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覆盖。 “李太傅是司徒祭酒?这怎么可能?” 承桑北昆也是被承桑漠的话搞得有些糊涂,双眼审视的看了一眼李落凝,又转回头看向承桑漠,问道, “漠儿,此话怎讲?” 李落凝强装镇定,垂眼盯着承桑漠,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南国子学的司徒祭酒,当年只是收到一份书信,第二日便坠崖身亡。试问,司徒祭酒文韬武略,才貌双全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因为一份信函就自我了断。更何况,可有人看到过司徒大人的尸体?唯一的一种可能,便是想要假死来掩盖身份。”承桑漠道。 “司徒大人的才略举国上下人尽皆知,李某只不过是曾在其门下听读两年,远比不上祭酒大人的本事,漠兰王怕是说笑了。”李落凝笑着否认道。 见李落凝不承认,承桑漠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说道, “司徒祭酒门下确实曾有过门徒,但基本都是学期两年后便会被遣散。本王已经派人到南国子学核实过,一众门徒之下,从未有过一个叫李落凝的徒弟。说来也巧,国子学内仍留有一些司徒祭酒的手书,而这上面的字迹,与李大人的字迹如出一辙。” 承桑北昆示意一旁的太监将承桑漠手中的书信呈上来,放到李落凝的奏折字迹中比较,确实是一模一样。 “李卿,你有什么话想说?” 承桑北昆问道。 李落凝依旧不打算承认,回道, “天下人万千,字迹相同之人怕是也不难找。更何况我曾在司徒大人门下学习过,临摹效仿他的字迹也不足为奇。” “话虽不假,为了不冤枉李大人,我特地命人送了一副您的画像过去。经国子学五位博士确认无误,并且其中一位博士如今正在本王的府上做客,李大人是否需要让人请来当面对质?“承桑漠一脸坏笑的问道。 李落凝没有想到承桑漠会在朝堂上当面揭穿他,也更是想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用意。但眼下看来,也只能承认自己的身份,只是他有些奇怪,这种连追月阁都查不到的消息,承桑漠是怎么查到的? 在大臣的议论声沉默许久,李落凝最终还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说道, “漠兰王说的没错,在下的确就是南国子学的司马祭酒。” 此话一出,就连承桑北昆都尤为震惊,朝堂上一片哗然后,议论声此起彼伏, “难怪李太傅能有如此学识,原来他就是司马祭酒啊!” “那他又为何在南国子学假死?” “李太傅可是为太子授课之人,连身份都作假, 41.暗阁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暗牢的石门被缓缓打开,几个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林淮初背对着牢门躺在床上,紧张的听着牢内每一个细小的声音。此时刚刚来送饭的黑衣人正坐在桌旁,同样背对着牢门。 脚步声在牢门口停下,听得出是两个人的声音。 “嘿,叫你来给林二公子送饭,你小子怎么还自己吃上了,活腻了是不是?” 一个声音说道,而后一脚踹开牢门,上前推了一把椅子上坐着的人。 被进来的人一推,椅子上的人绵软无力的被推到在一旁。进来的人一惊,还没反过劲儿来,只觉得迎面被踢了一脚,几个踉跄朝着旁边倒下摔晕了过去。 林淮初见解决了这个人,转头便朝着另一个带着半张面具的黑衣人攻去。 带着半张面具的黑衣人原本还背着双手,见林淮初朝自己攻来却没有半分挪动的意思,只用一只手迎战。 林淮初本想朝着这个人的头侧踢去,却没想到这个人于此之高,自己用尽全力也只能踢到他的肩骨。被轻松当下后,又是反手一掌想要劈上对方的面门,但没想到那人只是微微后撤了一步便轻松躲开。林淮初气不过,又再次使出几招,都被此人原地不动的化解,并且自己每次踢到他手臂和腰间之时,他都不躲,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反倒是林淮初的腿像是踢到了铸铁的枪杆上,被咯的生疼。 几个回合下来,带着半张面具的黑衣人依旧站在牢房门口纹丝不动,林淮初则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一只腿更是被刚刚对方震的有些微微颤抖,不敢着地。 “这个人,不好对付啊。”林淮初调整了一下姿势,心里暗道。 “这就是你这些年在林家军学到的本事?” 男人的声音低沉且沧桑,语气里夹杂着几分嘲笑的问道。 “关你屁事!”林淮初回了一句,再次起身朝着男人挥出一拳。 和刚才一样,男人还是轻松躲过,但这次却反手给了林淮初一掌。 林淮初被这一掌直接击了回去,后背重重的撞在墙壁上,垂直摔回到床上,猛咳了两声,嘴角挂着血。 “不成体统,林牧川这些年就是这么教你的?” 男人的声音怒厉道。 “呸,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提我大哥的名字。我告诉你,最好赶紧把小爷我给放了,不然等我大哥找过来,要你好看!” 林淮初的眼神里满是不服气的倔强,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支撑着坐直了身体,男人刚刚那一掌震断了他的一根肋骨。 “哈哈,小子,有点脾气,是条汉子。那我就看看,你大哥究竟什么时候能找到这里。”男人说罢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林淮初则是坐在那里,表情严肃紧张,在听到石门再次一开一合以后,缓缓的抬起手,拔出头顶的那枚发簪,拇指轻轻一推,镶嵌在顶端的宝石随即滑落,一阵香气扑面而来。 林府,上官纯一与林牧川今日告假,本想着在计划搜寻林淮初的计划。 “纯一,牧川。”木槿伶声音紧张,推门而入。 上官纯一很少见到木槿伶这么莽撞,意识到怕是出了什么事,问道, “叙白,发生什么事?” “师叔的身份暴露了,如今皇上正调动全城的兵,挨家挨户的搜寻他的下落。”木槿伶道。 上官纯一不禁眉头紧锁,表情凝重思索道, “李太傅的身份也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暴露了?” “是承桑漠,他今日在朝堂之上当面揭穿了师叔的身份。”木槿伶解释道。 “承桑漠?他是怎么知道的?”上官纯一意外道。 木槿伶摇了摇头,说道, “目前还不知道,追月阁的人说他前几日,只身去了一趟西城郊的破庙,似乎是去见了什么人,当时北漠余党统帅北玉叶在场。” “莫不是承桑漠发现了什,打算提前行动?” 林牧川问道。 三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承桑漠的这一招确实打的他们措手不及。眼下皇上调动兵力全城搜捕李太傅,虽说并不担心他会被找到,但平日里有李落凝留在宫中,留在承桑霁云身边,多少也是让人放心。如今林淮初下落不明,李落凝又被破不能现身,眼下的局势怕是有些不好办。 木槿伶正想着,鼻翼微微聚拢,似乎是闻到了什么,便顺着气味一点一点的在房中寻找。 “叙白,怎么啦?” 林牧川看着他在房中四处搜寻,忍不住问道。 木槿伶寻找的脚步停在一个陈旧的书架前面,问道, “牧川,林家的宅内,可有暗室?” 林牧川想了想,摇了摇头道, “这书房原本是我爹的,他或者的时候我都鲜少出入。但是这房内之前从新布置过,若是有暗格密道,我自然是能发现的。” “叙白,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上官纯一说道。 木槿伶认真的点了点头,解释道, “我给淮初的那只发簪内,藏着追月阁独有的隐魂香。这香极其不易察觉,只有追月阁受过训练的风客和影卫才能分辨得出,我刚刚在这书架后面闻到了隐魂香的味道。” 林牧川见状,二话不说的就将面前的书架推开。不过映入眼帘的只是一面普通的墙体,上官纯一四处敲了敲,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响,问道, “这面墙没有任何暗格,敲上去也和周围的墙壁声音一致,叙白你是不是闻错了,毕竟我和牧川都没有闻到任何味道。” 木槿伶表情认真,声音十分笃定道, “不会错的。香气就是从这面墙后传来的。” 说罢抬手调动内力,一掌劈了过去。 随着一声轰鸣,面前的墙体应声碎裂,石块纷纷掉落。木槿伶走上前,捻起一撮泥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说道, “林家祖上三代都住在这里,墙体内的泥土应该是旧土。这墙壁上的泥土,是这些年才刚刚开始使用的砌墙方式,而且看这样子应该是从另一边砌起的,这面墙是近几年才垒起来的。” 木槿伶说罢,闭上双眼集中注意力侧耳聆听,果然在砖缝之间听到了风声。掌心贴在那块砖附近,手腕用力一推,面前的墙体缓缓的倒了下去,漏出后面一条幽暗的通道。 “还真有暗室!”林牧川不仅惊叹道,随后在一旁的书架上翻找,拿过来两个火折子,吹亮后将其中一个交又上官纯一手中。 此时的暗室,林淮初刚刚发出信号不久,便听到石门被挪动的声音。 随后不远处传来难以察觉的呜咽声,像是被人堵住了嘴巴。林淮初天生五感敏锐,这种声音换做是平常人,怕是很难察觉。随后便听到了极其轻微快速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走了。 林淮初大概猜到是自己刚刚放出的讯号引来了追月阁的风刺客,但还是小心为妙,一个人退到了牢房内阴暗的角落里,静观其变。 果然,不多时一个人影出现在牢房门口,手中的短刀轻轻一挥,面前的铁链便断开。 “林二公子,请随在下离开。”风刺客朝着林淮初隐匿的角落说道。 “追月阁的风客果然厉害,我藏得这么好都能被你发现。”林淮初说道。 “此地不宜久留,林二公子请随在下离开。” 风客话音未落,侧耳轻动便听到了陌生的脚步声,连忙上前一把扯住林淮初的束带,带着他轻快的跳到了房梁之上。 “哎,我说。” 林淮初蹲在房梁上,刚想要问些什么,便被风客制止。 借着昏暗的火光,依稀可以看得出是三个人影在移动,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在路过石门口时,林牧川和上官纯一对了下眼神,便一个人朝着石门外走去,上官纯一则是跟着木槿伶继续前进。 在距离牢房不远的地方,木槿伶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挥手示意上官纯一停下,而后声音严肃低沉的说道, “出来吧。” 风客这才带着林淮初跳了下来,快步走到木槿伶面前,单膝跪地道, “属下参见阁主。” 木槿伶微微点了一下头,问道, “可留有活口?” 风客回禀道, “门外的看守应尚有一口气。” “纯一哥!伶哥哥!”林淮初高兴的呼唤着走了过来。 “淮初,没事吧?”上官纯一拉过林淮初,借着微弱的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询问道。 林淮初虽然发髻稍显凌乱,脸上也有些脏兮兮的,嘴角依稀还能看到未擦干净的血迹,但仍是面带微笑的摇了摇头,随后问道,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大哥呢?” “他在外面。”上官纯一对着石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说道。 木槿伶朝着风客挥了挥手,而后转过身看向林淮初,似乎是从他刚刚的呼吸声中听出了什么,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抬手在林淮初的肋骨上快速的推转捏。 “啊!伶哥哥,你干什么。” 林淮初吃痛的说道,随即便听到身体里一声闷响,肋骨处比刚刚舒服了许多,有些意外的朝着原本疼痛的地方摸了摸。 木槿伶这才转回身,说道, “这会才叫没事。”说罢便朝着石门的方向走去。 石门外,是一处百姓家的柴房,从柴房内走出,刚好见到林牧川将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提在手上。 “大哥!” 林淮初兴奋的扑了上去。 林牧川也是一把推开手里的人质,接住了跳上来想要熊抱的林淮初,声音关切的问道, “没事吧?快下来让我看看。” 林淮初听话的从林牧川身上下来,在自己身上随意的拍了拍,宽慰道, “我没事,要不是那个戴面具的黑衣人太厉害,我早就逃出来与你们汇合了。” “戴面具的黑衣人?”林牧川疑惑道。 林淮初点了点头,说道, “是啊,那人功夫很厉害,我用全力也打不过他,还被他震断了两根肋骨。” 一听说林淮初受伤了,林牧川的眼神顿时紧张起来,问道, “震断了肋骨?怎么这么不小心,明知打不过还要硬碰硬。” 一旁的上官纯一和木槿伶笑而不语的在一旁看热闹,还随手掐了一节草棍在手里肆意的摆弄着。 林淮初推开林牧川检查自己的手,说道, “哎呀,已经没事了,刚刚在里面,木槿哥哥已经帮我接好了,你看我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的一个,你看,啊~我的肋骨。” 本想着蹦两下让林牧川放心,却没想到刚刚跳起来熊抱的时候用力过猛,原本接好的肋骨又开始疼起来。 木槿伶垂眸无奈的撇嘴一笑,说道, “我刚刚确实帮你接上了,不过还需要你再静养一段时间才能康复。你刚刚那一蹦,估计又将刚接好的地方弄错位了,等下回去怕是要再从新接一次。” 林淮初瞬间蔫儿了下来,刚刚那一下属实疼的后背汗毛直立,虽说只有一下,但那疼痛感仍心有余悸,这听到木槿伶说等下还要再重复一次,瞬间连连摆手道, “不,不用麻烦木槿哥哥了,回头我自己叫个大夫就行。” 上官纯一是知道林淮初的,在一旁添油加醋道, “那怎么行,放着你伶哥哥这么厉害的妙手回春不用,何必多此一举的到外面去请大夫。” 林淮初刚想要对着上官纯一咬牙切齿,紧被子瞪眼睛的,余光就撇到刚刚林牧川手里的那个人,正打算逃跑,连忙指着喊道, “哎,跑了。” 木槿伶抬手将原本摆弄的草棍挥出,断开的草棍分制两届,分别插入了那人的双腿。 破败萧府门口,乔装打扮的承桑霁云左右看了看,随即流入府内。 “参见太子殿下。”柳瑞泉一身粗布麻衣单膝跪地,身后跟着几个随从。 承桑霁云缓缓转过身,表情是少有的成熟冷漠,声音沉稳道, “柳大人对萧家果然是忠心耿耿,不知道本太子有没有这个本事调遣你们这群残兵老蒋?” “承蒙太子殿下不弃,柳瑞泉愿为您效犬马之劳。”柳瑞泉说道。 承桑霁云鼻音轻笑,讥讽道, “我想你们之前也是这么承诺萧家的吧?” “属下当年有眼无珠,本以为萧大人忠臣良将,一心为国,没想到他竟有如此狼子野心,这才导致我们这些忠肝义胆的兄弟们惨遭牵连。承蒙太子圣恩,我等这才捡回一条性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等愿为殿下马首是瞻。”柳瑞泉将头埋进手臂,声音浑厚有力道。 42.梦魇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让二位久等了,我刚刚有几个商会的朋友过来,这一谈起生意就忘了时间,属实是对不住。”崔易走到近前连连道歉。 承桑霁云抬手施礼,说道, “崔大哥无需在意,我们也只不过是刚到,刚好有时间看看你这院里新来的一些朋友们。” 一提到后院的这些新到的牲畜,崔易顿时眉开眼笑道, “哎呀,你都不知道,我是在后山的河边找到的这群小家伙。母羊看样子是溺水了,几个小东西着急就在岸上咩咩的直叫,我看它们的年纪应该是还没断奶,刚好我院里的羊前几日刚下了崽,就将带回来一并喂养。” “崔大哥还真是菩萨心肠。”承桑霁云眉眼微笑的说道。 “崔大哥,你今天找我们来所为何事啊?”林淮初开门见山的问道。 崔易的表情有半分的迟疑,但随即又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 “实不相瞒,今日是崔某的诞辰,便想着找几个相熟的朋友到府上一聚,我在都城内最亲近的朋友,就当属你们几人了。” “诞辰!你怎么不早说,我和霁云好为你准备贺礼,这两手空空的来拜访,都不好。”林淮初惊道。 崔易摆了摆手,说道, “不必,不必,我之所以没在信中提到,一来,就是不想让你们破费。二来,我更担心有人像上次那样,在你们准备的东西里面做手脚。” 承桑霁云倒是同意林淮初的说法,点了点头道, “上次的那件事,很显然是冲着我和淮初来的。不过崔兄的担心我确实能够理解,这样待我回去后派人为崔兄补上贺礼,让手下的人送过来。” 林淮初在一旁用力的点头认可。 “既然云弟坚持,那我这个做哥哥的就不再三阻拦了。我今日准备了几样家中的小菜,二位不如同我移步厅堂。”崔易说着,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崔大哥,芝月妹妹今日不来吗?” 林淮初问道。 崔易的表情突然严肃道, “芝月姑娘前几日确实来过,说是要同她师父出城一段时日。李太傅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他真的是江湖上那位赫赫有名的李岚星?” “先生的过往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眼下看来,似乎是要有一段时日见不到他们师徒二人了。”承桑霁云苦笑道。 崔易看着承桑霁云的神色变化,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说道, “都怪我不好,不该提起这事。走吧,我们厅堂慢慢聊,我今日还准备了几坛子好酒,咱们呐,不醉不归。”说罢便同承桑霁云一同朝前走去。 崔易刚刚的话,让林淮初有些蹙眉,脚下短暂的停顿,但还是跟了上去。 厅堂内,三人分宾主落座, “云弟,这可是我老家的好酒,名为清浊锱铢,酒香四溢,柔而不烈,入口后丝滑。算是哥哥我平日最喜欢的一款好酒,你快来尝尝。” 说着崔易便抬起手为承桑霁云倒了一杯,而后又为林淮初倒了一杯。 林淮初将酒杯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一脸的享受,称赞道, “果然是好酒,小爷我也算是喝过不少的酒,这款清浊锱铢确实是与众不同啊。” 说罢便一饮而尽,轻轻擦了擦嘴角,又说道, “崔大哥,你这酒确实是入口绵柔丝滑,不过这度数倒是不小啊。霁云不胜酒力,估计不出三杯酒就会不省人事了。” 崔易放下手中的酒,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承桑霁云,说道, “这样啊,是我疏忽了。认识这么久,我还从未与云弟痛快的喝上一顿,实在是不知道你的酒量。今日我本意是要把酒言欢喝个痛快,但倘若云弟不胜酒力,也不变勉强。”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招呼来一旁服侍的小厮,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别听淮初胡说,我虽不胜酒力,但也不至于三杯倒。今日既然是崔大哥的诞辰,那一定要喝个痛快,来,我先干为敬。”承桑霁云说罢,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崔易欲言又止的想要阻拦,但想想还是算了,只是举起手中的酒杯跟着喝了一杯。 不多时,小厮便端着另一个酒壶进来,并将他放到承桑霁云的手边。 “这是?” 承桑霁云看了一眼送来的酒壶,不禁有些疑惑。 崔易笑了笑,拎起酒壶一边道一边说道, “今天虽然值得高兴,但云弟既然不胜酒力又想尽兴,我便命人拿来了自酿的果酒。这酒的度数不高,但味道也是不错,云弟尝尝。” 承桑霁云闻了闻,这酒的味道确实要更清甜一些,喝了一小块,在嘴里品了品味道,点了点头道, “确实如此,既保留了酒的口感,也没有破坏酒的味道,反倒是因为泛着淡淡果香,让整体更加柔和清淡的味道。” 林淮初笑嘻嘻的递过自己的酒杯,承桑霁云为他倒了一杯。 “嗯,崔大哥,这酒是你自己酿的?好厉害啊,这味道真不错。”喝下一口后连连称赞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此时已是入夜,林淮初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趴在桌子旁呼呼大睡,承桑霁云此刻也觉得有些微醺。 只有崔易还保持着清醒,朝着手下人使了个眼色,两个小厮便上前,将林淮初架起。 “林公子怕是醉了,你们将他送至客房去吧。”崔易说道。 随后接过婢女端来的茶递给承桑霁云,语气轻柔道, “云弟?云弟?来,这是我命人为你泡得茶,可以解酒,你喝两口。” 承桑霁云已是微醺,迷迷糊糊的接过崔易递来的茶碗。或许是刚刚喝了酒,此刻多少有些口渴,茶水的温度正合适,便大口大口的喝下。 承桑霁云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崔易眼神里闪过满是算计的目光。 客房内,已经入睡的承桑霁云是不是的抽搐着身体,眉头紧锁,表情扭曲,额头上冒着冷汗。 “你不过是一个娼妓之子,本宫养着你已是莫大的恩情。”梦中,萧皇后狠狠的掐住承桑霁云的脖子,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的盯着他,惨白的面庞没有一丁点血色,发丝凌乱的披散下来,身上却依旧穿着皇后的衣服。 “不要,母后,放开,放开我。”承桑霁云奋力的挣扎着,脖子被死死掐住,窒息感让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面颊逐渐滚烫,额角跳动的脉搏十分清楚。 就在承桑霁云觉得意识即将模糊的前一刻,萧皇后松开握紧的双手,将他狠狠的摔在地上。 摔倒在地的承桑霁云猛烈的咳嗽,快速呼吸着,即使已经努力的控制胸膛的起伏,却也难以掩饰此刻的狼狈。 “尽然我并不是母后所生,又为何要将我留在身边,对我栽培教导甚至是扶我登上储君之位?” 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承桑霁云问道。 萧皇后先是轻笑,随后笑声越来越大直至放声大笑,而后猛的转过身,死死的捏住承桑霁云的下巴,语气厌恶的说道, “若不是当年本宫的肚子不争气,怎会犯得着借别人的肚子来产子。本宫身为皇后,倘若膝下无子岂不让天下人所耻笑。再者说,如果本宫没有子嗣,那日后皇位就会落到承桑漠的手里,到时候怕是第一个被出掉就是我们萧家。” 承桑霁云的眼眶微微泛红,支撑在地上的手指狠狠的向下扣去,声音颤抖的问道, “所以,我只不过是你用来谋权的一个工具?倘若有一日我真的继位,你便将会以此来掌控整个朝堂?” 萧皇后抬手掩主口鼻,发出好似大家闺秀办稍有礼数的笑声,随后拉过一缕发丝在手指尖缠绕,说道, “是又如何?这皇宫里的人,哪一个不是为了权力与利益,你难道真以为在这帝王之家有什么情谊深厚,待人真诚这样的啥话吧?啧啧啧,这个道理到现在你都不明白,还真是可怜呐。” 萧皇后一边说,一边摇头朝后退去,随后化作一道烟雾消失在梦境里。 承桑霁云不相信的摇头,眼神有些呆滞的盯着地面,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萧皇后刚刚的话,忽然一双黑色银绣的鞋子出现在面前,顺着方向由下至上的看去,在看清楚来人的面庞时,说道, “漠哥哥。” 许是因为在梦中,在见到承桑漠出现在面前的那一刻,承桑霁云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两圈缓缓的从眼角滑落,跪立在地上一把抱住承桑漠的大腿,声音颤抖的说道, “漠哥哥,母后其实还是爱我的对不对?即便我不是她所生,但至少是她所养,她对我多少还是会有几分情谊所在的,对不对?” 承桑漠缓缓蹲下,抬手擦拭着承桑霁云脸颊上的泪痕。他的手有些冰冷,银白色的发丝和月光锦缎映衬的面庞比往日更加阴冷。两片薄唇更是少了几分血色,深邃的双眸仿佛嵌入了一汪深泉,没有光亮深不见底。 承桑漠用拇指擦拭着承桑霁云的泪水,另外四根手指顺势朝着耳后伸去,缓缓的插入他的发丝,顺着他纤细的脖颈微微下滑,拇指划过脸颊的位置停在了耳朵的后方,手中的力道逐渐加重。 承桑霁云原本闭着眼睛,想要止住泪水,但在感觉到承桑漠手掌的力道时,睁开了双眼轻轻扭动着脖子想要闪躲,可奈何后颈被承桑漠的打手掐的越来越紧。承桑霁云看着他的眼神从原本的委屈逐渐变得有些畏惧,颤抖的说道, “漠哥哥,疼。” 承桑漠似乎根本没听到,冷漠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随着力道的加重,缓缓地站起身,连带着原本跪在地上的承桑霁云一并提了起来。 “漠哥哥,放手,你弄疼我了。” 承桑霁云开始挣扎着想要摆脱后颈的牵制,但无论如何挣扎,却丝毫不起任何作用,无奈之下伸出拳头朝着承桑漠挥去。然而,就在拳头挥出一般的时候,承桑漠掐住他的手腕一用力,承桑霁云整个人被牵制着脖子一把按了下去,半弓着的身体让他根本看不到承桑漠的表情,是他感到更加的紧张与不安。 梦里的承桑漠,从怀中缓缓的抽出一把刀,眉尾轻轻调动了几下,眼里带着享受的看着刀刃泛起的寒光,开口说道, “在北漠,不听话的羔羊,只要被扼住后颈,任人宰杀的命运。” 随即将手中的刀朝着承桑霁云而去。 承桑霁云虽然看不到身后的动作,但承桑漠的这一句话着实让他脊背发凉,在感觉到承桑漠的动作时,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承桑漠的身体推了一把,随着后颈牵制的力道消失,承桑霁云踉跄的跌出几步,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短刀,眼里满是惊恐。 “不是的,不会的,漠哥哥不会想要杀我,这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做梦。”承桑霁云只觉得脊背发凉,大口的喘着粗气,低声喃喃的安慰着自己。 “太子殿下?” 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 坐在地上的承桑霁云一个激灵,惶恐的看向四周,一片漆黑的梦境中见不到一个人影。 “谁?谁在哪?” “太子殿下,没事吧?”声音再次传来。 “先生!这是先生的声音。”承桑霁云猛的记起,随后起身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先生,先生,你在哪?”承桑霁云不断的呼喊,但一望无际的黑暗没有给他半点回应。 “霁云别怕,有先生在。”声音再次传来。 承桑霁云毫无目标的走在黑暗中,看不清楚眼前的路,也看不到想要找的人。猛然间,只觉得自己身后撞上一个人。停顿了一下,承桑霁云缓缓转过头,正见到承桑北昆穿着一身战甲,低头一脸慈笑的看着他。 “父,父皇。”承桑霁云面对着后退了两步说道。有了刚刚的教训,宛如一只惊弓之鸟,更何况记忆中承桑北昆极少对他漏出这样的笑容,这看上去所谓慈爱的笑容,此时在承桑霁云的眼中显得尤为诡异违和。 “云儿,怎么与朕这般疏远?过来,让朕看看云儿是不是又长高了?” 承桑北昆说着招了招手示意承桑霁云靠近些。 此刻的承桑霁云对刚刚发生的事情仍心有余悸,缓缓的摇了摇头,又朝着身后退了两步。 承桑北昆微微蹙眉,眼里是一闪而过的不悦,随即很快又恢复到刚刚一幅慈父模样,继续朝着承桑霁云招手说道, “云儿,过来,让父皇看看你。” 承桑霁云明显感觉到眼前的这个人不是自己的父皇,记忆中九岁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这样称呼过自己,也是自那年以后父皇从未 43.起兵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承桑霁云忍不住的憋笑,心道, “好你个林淮初,居然跑到这个地方私会女子。要是被你大哥知道,你就完蛋了。不过,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姑娘,能有幸被林淮初这个家伙看上。” “芝月~” 承桑霁云的脑子嗡的一下,明明是身在暖泉,却觉得从头冷到脚。 “我总觉得霁云这段时间很奇怪,林公子,你说他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怎么可能,这件事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会知道。等他登上皇位,到时候你估计就是皇后,有了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不知过了多久,承桑霁云才木讷的从水中站起来,任由浑身湿透的衣服滴着水,湿润的发丝紧贴在脸颊,泡久了的嘴唇有些发皱。此刻,他脑海中全是刚刚听到的对话,光着脚失魂落魄的朝着崔宅走去。 “崔大哥,见到霁云了吗?”清早在宅子里转了一圈的林淮初问道。 “我今日一早也在找他,到处都没见他的影子,他房里的被子是掀开的,衣服也不见了,我想着或许是宫里有事,一早便回去了吧。”崔易说道。 “宫里有事?怎么也没叫上我一起呢?那我也不久留了,改日再来府上拜访。”林淮初抱拳拱手后便告辞离开。 看着林淮初远去的背影,崔易的嘴角微微上扬,眼里是奸计得逞的神情。 大约一炷香后,承桑霁云才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崔宅的后门走进来。后门进去便是饲养牲畜的地方,一旁咩咩叫的小羊吸引了承桑霁云的主意,许是太疲惫,承桑霁云缓步走到干草垛旁,一头便砸了下去。 这一幕刚好被前来喂马的小厮看到,连忙跑去通知了管家。 “云弟,云弟。” 承桑霁云被崔易轻轻的唤醒,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房内的床上。 见承桑霁云苏醒过来,崔易脸上的紧张才轻松下来,带着担忧和埋怨的说道, “哎呀,云弟你怎么睡在那里啊?你看你,怕不是在夜里吹了凉风,这身子烫的。”说罢用手试了试承桑霁云额头的温度。 承桑霁云只觉得分外疲惫,但此刻却只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因为总是能不知觉得想到夜里听到的事情,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要如何同崔易解释,索性笑了笑说道, “我怕是翻了夜游症,这才在后院睡了一夜。” “云弟有夜游症?”崔易问道,随手递过一晚药。 承桑霁云僵硬的点了点头,接过药喝了一口,而后说道, “偶尔会有,不过好在宫里一直都备着些药。能不能劳烦崔大哥帮我叫辆马车,送我回去。” 崔易点了点头,但表情依旧担忧道, “送你回去倒是没有问题,只不过你这还病着,一个人回去,我怕是不放心呐。” 承桑霁云苦笑,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道, “如今,我不就只剩下一个人。我这身边,怕是再无可信之人。” 林府,林牧川书房。 上官纯一有些愤怒的拍在一旁的桌上,低怒道, “这个霁云,我今日早朝堂之上都已经说的这么明显了,他居然还执意将到手的兵权交了出去。兵部侍郎杨展原本是效力于萧家,如今借此机会交由霁云管理,本没有什么问题,这下好了,到手的兵权又原封不动的交还给皇上了。” 林淮初则是一脸的生无可恋,趴在书案上,叹气道, “也不知道霁云是怎么了,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每次去找他,都被多总管各种挡在门外。” 木槿伶倒是觉得承桑霁云对林淮初避而不见并没有什么不妥,说道, “他若是有心参与朝堂之事,对你疏远其实也并无坏处。毕竟林家养兵,如今皇上准许他参与朝政,以他的身份,兵权二字就会颇为显眼,无论是林家的兵还是兵部,若是他不想引起皇上的戒备,远离这些事自然是没有坏处。” “哎,希望如此吧。我这段时间闲着没事,依照先生传来的消息,已经将漠兰王在都城内的据点都查的差不多了,就画在我大哥的地图上。出了一些明面上漠兰王的生意店铺,还有一些经常有人出入的奇怪的店铺也一并标记出来了。”林淮初扬起下巴示意着对面桌子上的地图说道。 上官纯一和木槿伶一同走到地图前查看,仔细查看着地图上被标记的位置,试图寻找规律。 “先生信里说,如今已是冬季,这些店铺的人流却比其他季节增添了数倍,很多更是只进不出,这属实有些奇怪。”林淮初继续补充道。 上官纯一指着地图上的标记,似乎是看出了什么规律。 “从途中标记来看,师叔所说的奇怪之处,总共是分布在城中的十五家商铺。而这些商铺的位置,都是在上官府,漠兰王府,林府的东南西北四个角上。”木槿伶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没错,林府的东北角虽然看上去没有被标记,但是上次我们找到关押淮初的那个暗室,正好是在林府的东北角。”上官纯一点头同意道。 正说着,林牧川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走进来, “出事了,探子来报,在都城的西面和东面,有两队兵朝着都城的方向而来,预计不下两万人。我已经申请调遣一些兵力前去驻守,另外将林家的两队精英也一同调了过去。” “两万人? 我本以为,以承桑漠的财力,最多也只能养几千精兵的本事,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么多的私兵。” 上官纯一不禁感到意外。 林牧川眉头紧锁继续道,“已经将急报快马加鞭送入宫中,我也是回来同你们商量一下此事。”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上官纯一话音未落,就听到震天一般的爆炸声,牵动着这个林府也跟着摇晃。 几人连忙出来查看,这震天的响动同时惊动了街上的百姓。林淮初脚下轻点跳上屋顶,脚下灵敏飞快的朝着刚刚声音的地方飞去。 林牧川和上官纯一来到林府门口四处张望,可以看到远处溅起的尘土飞扬,同时还能听到另外的几处爆炸声。木槿伶则是在院内唤出了影卫,让他去查看一下情况。 不多时,林淮初便回来,说道, “是路口的那间商铺,可能是不小心引了什么炸了房子而已。” 追月阁的影卫也在几乎同一时间赶回,在木槿伶耳边轻语几句。 听到影卫的禀报,木槿伶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连忙转身回到林牧川的书房内,上官纯一见状也一同跟了上去。 只见木槿伶在地图上将从影卫口中听到的爆炸点全部圈了出来,再三确认后说道, “那间商铺的爆炸不是偶然,刚刚影卫来报,说另外的几处爆炸分别在这几个地方,能看出什么问题吗?” 几人围着地图查看,林牧川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所在,惊道, “这几处,是林府,上官府还有漠兰王府进宫的必经之路!” “没错,如果我猜的没错,刚刚的急报根本不可能送入宫中,这两队兵很可能只会在城下按兵不动。而真正的兵力,应该是会从南门进入,中街本就是城中最宽的街道,北门又距离林家太近,所以承桑漠的兵只可能从南边走中街进入皇宫。”木槿伶指着地图上说道。 “事不宜迟,我得马上进宫。”上官纯一说道。 与此同时,崔宅后山的河岸,一搜船只缓缓停靠。崔易站在岸边,一脸兴奋的等待着穿上的人。 一个高大的身形从船舱内闪出,黑色的斗篷盖住全身,即便看不清楚面容,但不怒自威的气势却丝毫不减。 “参见主人。”崔易单膝跪地道。 “事情都安排好了吗?”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几分岁月沉淀的老练。 “回主人,地道已经挖通,可以从地道直接进入皇宫。”崔易说着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男人见状便朝着他指引的方向快步走去。 皇宫内,书房里的承桑霁云也听到了那几声爆炸,却没有丝毫惊慌,只是眼里闪过一丝不舍,默默的自言自语道,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说罢便起身从身后的架子上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是几颗银色的珠子。 都城内,林牧川和上官纯一几人兵分两路,林牧川独自前往南门尽可能的争取时间。上官纯一则是带着木槿伶和林淮初尽快的入宫,如果他们猜想的没错,此刻的承桑漠或许已经在皇宫里。 御书房内的承桑北昆也听到了动静,但深宫之中,这爆炸声几乎很难察觉。承桑北昆只当是百姓提早在城内燃放了爆竹,并没有过多在意,还饶有兴致的调侃道, “刘公公,你看这城内百姓都等不到过年,现在就开始燃放爆竹了,你瞧瞧这声音还不小。” 刘公公在一旁赔笑,这时一个小太监走进来禀报道, “启禀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宣他进来。” 承桑北昆有些意外,自从萧皇后过世,霁云的性格就越发变得古怪。自己也觉得对他有愧,所以便对他不再多家管束,好在霁云也算是有些分寸,除了性子比往日更加平静意外,也没见有什么大的变化,反倒是觉得他这些时日更加正常稳重了许多,但除了请安以外的时间主动求见,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 “参见父皇。”承桑霁云行礼道。 承桑北昆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以为他终于看开了萧皇后的死,这才主动来找自己想要拉进一下二人的关系,于是关切的问道, “霁云呐,突然来找朕,所为何事啊?” “儿臣有话想要问,还请父皇屏退左右。”承桑霁云语气认真的说道。 承桑北昆倒是难得见他一幅严肃认真的模样,想着已是许久没有同霁云单独相处,便示意刘公公带着人出去。 待到御书房内的人都推下去,承桑北昆这才说道, “好了,现在没人了,有什么话你就问吧。” 承桑霁云撩起衣服双膝跪地,对着承桑北昆磕了一个头,说道, “儿臣接下来说的话,无论父皇怒与不怒,儿臣都要问个究竟。” 承桑北昆倒是不以为然,撇嘴笑了笑道, “你平日里乖巧懂事,还有什么事能让朕大动干戈不成?但说无妨。” 得到应允的承桑霁云又磕了一个头,跪在地上双手举礼,声音清楚语气平静的问道, “儿臣想问,父皇可知儿臣的生身之母究竟所为何人?” 南中街,林牧川在茶绣坊的门口遇到了承桑漠,身后是一队装备齐全的兵马。今日的承桑漠身穿一席金色战甲,束发冠搞搞挑起,原本的白发银丝早已不见,随风飘摆的黑色发丝映衬的皮肤比往日更加白皙,只是眼里是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坚定杀气。 “漠兰王,您这带着一队兵,是急着去哪儿啊?” 林牧川质问道。 马上的承桑漠挥手示意身后的兵停下,看到前来拦路的人是林牧川,一点都不意外,低头笑了笑嘲讽道, “小林将军什么时候有了这拦路含冤的兴致?” 林牧川将手中的长枪转动,呵斥道, “承桑漠,任何兵马未经传召不得进入都城,所有进入都城的兵马,更是不得携带兵器,卸甲轻装,这些你难道都不知道吗?现在立刻带着你的兵滚出都城,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承桑漠顿时仰天长啸,随后说道, “林牧川,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觉得同我讲这些还有用吗?还是你是专程跑来与我说笑的?认清现实,如今城内的道路都被封住,即便是你手底下的林家骑兵,怕是一时半会也赶不过来,你难不成真的要以一己之身,阻挡本王身后的千军万马不成?林牧川,你若是现在投降,待本王继位,念在你林家几代效忠的份上,还可以留着你这将军之位。” 林牧川依旧不为所动,眼神坚定死死的瞪着承桑 44.林渊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启禀皇上,漠兰王已经起兵造反。” 上官纯一快步来到御书房深处,对着坐在书案后正在揉着额角头疼不已的承桑北昆禀报道。 承桑北昆猛地抬头,但从表情上看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先前承桑漠的一举一动他早就从上官纯一那里得知,自然也做好了对付他的准备,抬了抬手示意一旁的刘公公将东西递给他。只见刘公公从一旁拿过一个金色的哨子,递到了上官纯一的手上。 上官纯一接到哨子后来到一旁的窗边,深吸一口气吹响了金哨。灵动的哨声从皇城飞出去,进入到城中布置好的暗兵据点。 几个月前, 李落凝:“皇上请看,此物名为凤鸣沙和龙吟摇,一只凤鸣沙可以在千里之外同时唤响多个龙吟摇,当凤鸣沙被吹响,龙吟摇就会接收到并且摇晃发出声响。” 早在几个月以前,上官纯一就已经将承桑漠的野心上报给皇上,他们便想出了这个将计就计的对策。由看似出逃在外的李落凝在城中暗中调查,并将军队埋伏在承桑漠兵变的必经之路上,只要承桑漠的兵力进入都城,那么他们便可以关闭城门来个瓮中捉鳖。 果不其然,城南和城北的街道上,在听到信号后窜出了许多的兵,更是从城门外飞驰而来一群林家赤麟骑兵,将承桑漠的人团团围住。 还在打斗的林牧川一招虚晃,朝着身后退了几步,口哨一吹唤来了自己的马,翻身上马后笑着说道, “想必漠兰王平日里兵书还是看得少,这么危险孤注一掷的打法,只需稍稍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如何破解。你若是现在缴械投降,我们便也可少些血溅当场的街道。” 承桑漠垂眸沉默不语,半晌这才抬起头,嘴角的微笑看着胆寒,意味深长的说道, “小林将军说的不错,孤注一掷确实不是明智之举。不过身为将军,你也应该懂得兵不厌诈这个道理,起兵这种大事,本王怎么可能如此草率的只带一队兵进城?又或者,我的本意根本就不是要入宫呢?若不是我答应了人不取你性命,真恨不得现在就跟你痛快的比上一场,看看你这个少年封将如今到底能有多厉害?” 林牧川不禁眉头紧锁,仔细思考着承桑漠的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闪出不可置信的神情,随后将手中的长枪握的更紧。 此时,城中两个军队的位置早已发生了改变,如今的位置是赤麟骑兵背靠城门,而承桑漠带着一队兵则是背靠皇城。承桑漠原本就没打算带兵杀入皇宫,而是在此拦截住想要进宫救驾的人。 “承桑漠起兵造反,却不入宫,他这是打的什么算盘?”林牧川心中暗道不好。 皇宫内,萧皇后废弃的寝殿大门缓缓打开,一双黑色纹龙的长靴从门内迈出,带着半张面具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崔易和另外几个人。这是一条从萧府通往后宫的密道,当年萧家为了以防万一,便私自挖出了这条隧道。而崔易所需要做的,就是找一处可以避开城门进入都城的地方,而那套宅院紧挨着的后山河道正好满足这个要求。 御书房的大门应声被撞开,原本守在门口的太监被踢到房中,两个打手拿短刀眼里满是凶光的蒙面人从门外走进来。 “来人,护~” 刘公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黑衣人手中弹出的银针射中,咣当一声头栽倒在地。 上官纯一快步上前拉过承桑霁云护在身后,慢慢的朝着书案承桑北昆的位置退去。他没想到竟然能有人如此毫无阻拦的闯入御书房,承桑北昆则是抓过一旁的宝剑,顺势将剑拔了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行刺皇上。”上官纯一呵斥道。 “崔兄?”迈进来的人群之中有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承桑霁云一眼便认出。 崔易只是微笑的朝着承桑霁云挥了挥手,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黑衣人又看了看承桑霁云,意味深长的撇起一抹微笑,但是他看向霁云的眼神里满是嘲笑。 承桑霁云一下子便回想起,自己先前与崔易相处时,不知不觉间向他透露了许多皇宫的信息。例如皇上的作息,皇宫中大部分宫殿的位置,甚至是宫中侍卫的换班等等内容,都在不知不觉间被崔易套了出来。想到这,承桑霁云不可思议的张开嘴倒吸了两口气,努力平复此刻的心情,原来这个崔易从一开始接近他,就是有意为之。 打手们走进来一字排开,站在中间的便是那带着半张面具身形高大的男人,崔易则是含笑的站在男人的左手边。而承桑北昆,上官纯一和承桑霁云被围困在御书房深处,毫无退路。 “承桑北昆,好久不见啊。”带着半张面具的男人说道。 “这声音?你是何人?” 承桑北昆明显是认出了这声音,眼神惊恐的看向对方连连摇头,一脸的不敢置信质问道。 男人似乎对承桑北昆的意外和惊恐很是满意,向前走了两步,抬起双手退下了头顶的斗篷。即便是在半张面具的遮掩下,也可以看出男人身上的戾气,眼神里那令人胆寒的杀气。 “怎么?久别重逢的老友,你难道一点都不高兴吗?” 男人说着又上前两步,但却被窗外射来的暗器逼退。 一旁的窗子应声而碎,木槿伶和林淮初从外面跳了进来。 被暗器逼退的男人,将身上的斗篷彻底卸下露出健硕高大的身形,即便身穿黑色软件,也能看出男人那硬朗的轮廓,周身上下更是萦绕着几分将才之气。 “追月阁不理朝事,这可是江湖中的规矩,我劝阁主还是少管闲事。”男人看了一眼木槿伶说道。 木槿伶随即微笑着说道, “追月阁确实不理朝事,但这件事刚好也是我木槿家的家事,更何况淮初是我的干弟弟,这种事我总不能坐视不理。” 林淮初一脸纳闷的指了指自己,疑惑道, “我?这件事同我有什么关系,他们不是来刺杀皇舅舅的吗?” 上官纯一和承桑霁云也是两脸懵的看向木槿伶,只有书案后的承桑北昆低垂着双眸不做声。 “呵呵,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那你应该也知道我今日来此的原因,我劝你最好不要参与此事。”男人低沉着声音警告道。 木槿伶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道, “你若是回来认亲的,我自然不会管。我同你一样,也巴不得将承桑北昆这个昏君千刀万剐,以解我心头之恨,用他的血来危机我木槿家数十口人命。”木槿伶的声音里满是仇恨,甚至有几个字可以听出是紧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 “但是这老话说的好,国不能一日无君,若是现在杀了他 ,岂不是便宜了承桑漠这个外人。这个承桑北昆怎么说也是我弟弟的亲爹,至少现在还杀不得。” 说罢朝着一旁的承桑霁云眨了下眼睛。 “承桑北昆的命,我今日要定了。”男人咬牙切齿道。 木槿伶则是不紧不慢的走到书案旁,跳坐在书案上,随手拿过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说道, “要不要他的命,这个我们等一下再论。只不过都到了这时候,你的那半张面具怕是也该摘下来了吧?我说的对吗?林·将·军?”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木槿伶最后那一字一顿的名字给震惊到,林淮初更是不可置信的看了看眼前的黑衣人,眼神里满是惶恐错愕,又转回头看向木槿伶,摇头道, “伶哥,你别闹,这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我大哥啊?” 木槿伶伸出手指推了一下林淮初的脑袋,说道, “傻小子,你大哥哪有这么老。熟悉皇宫密道,对都城兵力部署了如指掌,对林家赤麟骑兵一清二楚,更是对皇上的处事习惯,皇宫内的宫殿布局无一不知,洞悉敏锐,谋划周密又身手矫健功夫了得,这挺拔俊俏的身姿还有这高超的武义,全天下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吧?” 男人听了木槿伶的话放声大笑,道, “不知道阁主是在夸奖我,还是在吹嘘自己追月阁调查的本事?” 随着面具应声落在地上,几个人的表情各异,承桑北昆的眼神里是震惊和不可思议,木槿伶则是垂眸继续喝茶,上官纯一和承桑霁云还有林淮初则是一脸茫然。 “木槿哥称这个人为林将军,可是看淮初的表情似乎并不认识他?看这人的年龄似乎和父皇相仿,那按照刚刚所说,莫非这个人是!” 承桑霁云心中暗道,看了一眼林将军,又转过头看向林淮初。 木槿伶放下手中的茶碗,从书案上跳下来,朝着林将军伸了伸手,回头对着一脸懵的几个人解释道, “介绍一下,当年战无不胜的将军,皇上曾经的伴读,林家当年的家主,当年兰时公主的心上人,承桑漠的血缘亲爹——林渊。” 林渊这两个字犹如撞钟办在林淮初的脑子里炸开,他从未见过林将军,关于他的事情都是听大哥和娘亲告诉自己的,在他心里自己的父亲林渊一直都是个骁勇善战保家卫国的英雄,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父亲,如今竟是以主谋刺客的身份在御书房里以这样一种方式同自己见面。 上官纯一和承桑霁云也颇为震惊,木槿伶这句话中包含着太多的信息,几个人的脑子一时间都有些转不过来,这个林渊将军当年不是战死沙场了?还有,承桑漠的亲爹是怎么回事? 南中街那边,林牧川和承桑漠在这里僵持不下,但都没有轻举妄动。 承桑漠没有逼宫,而是带兵守在皇城外,若是林牧川在不知道宫中情况之下,率先动手,若是宫中没有变数,自己这么做与造反无疑。 承桑漠坐在马上打了个哈欠,声音慵懒道, “林牧川,我劝你还是退兵吧。这么僵持下去,你我二人都挺累的。况且你现在也不知道宫里的情况,若我只是带兵在城中转一圈,最多也不过是个私养精兵的罪过。你就不一样了,若是动手那便是谋反,到时候不光是你,你们林家几代忠烈怕是就要毁在你手上,而你身后的这些赤麟骑兵都将要为你的冲动陪葬。” 承桑漠似乎看准了林牧川不敢动手,索性出言挑衅。 “你!北漠中山狼,修得在此狂妄。” 林牧川呵斥道,话音刚落一个身影落在二人中间。 “李先生?” 李落凝抬手丢给林牧川一颗丹药,说道, “把这个吃了。” 承桑漠坐在马上笑道, “李太傅,这么久不见,怎么?当不了太子太傅,跑去炼丹了?这个时候来送补药,未免太晚了些。” 李落凝转过身看向承桑漠,面不改色的说道, “漠兰王,在下奉劝您就此收手,城北的北漠叛军已被尽数斩杀,您若是执意与林将军开战怕只会是两败俱伤。我刚刚给林将军的是牛伤,服下后可免于刀伤,您是打不过他的。” 承桑漠嗤之以鼻,毫不在乎道, “本王早就听说江湖传闻,李岚星藏宝无数,想不到还有这样稀奇古怪的东西,早知道当年就应该将你收入我的帐下。只不过这种江湖术士的把戏想要拿来欺骗本王,未免有些拙劣。” 二人说话间,一只流光蝶缓缓的从空中飘落,李落凝伸出手接住后看了看,眼神有了明显变化,随即缓缓的合上了手,流光蝶也在手中消失不见。 “呵呵,看来李岚星不光是收藏无数,还会这江湖戏法的小玩意。”承桑漠嘲讽道。 李落凝清楚,承桑漠在这里拦住林牧川的用意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但同时他也清楚,即便林牧川不出现,承桑漠也不会入宫,他今日的任务就是守在皇城外,阻止任何想要入宫营救的兵力。 “牧川,动手。” 李落凝向后撤了两步,语气坚定的说道。 御书房内, “想不到一向以效忠皇室为家训的林家,如今竟然成了叛军。”木槿伶说道。 “叙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当年林渊将军不是战死在北漠屠城一战之中了?” 上官纯一问道。 木槿伶抿嘴笑了笑,转回头看向躲在书案后低着头一脸愧疚的承桑北昆 45.淮初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不可能!我承桑皇室之人,天生都有胎记,朕当年亲自查看过,不可能有错。”承桑北昆颤抖的声音,不可置信道。 木槿伶轻笑道, “胎记?皇上可知道我娘在嫁入木槿家以前,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江芷瑶,是这追月阁的老阁主,在霁云身上伪造一个所谓的胎记,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承桑北昆依旧不愿相信,拼命的摇着头,继续回忆着说道, “不可能,皇后当日临盆之时,朕就在她寝殿之外,殿内除了宫女和嬷嬷,还有......” 话说道一般就突然顿住,宛如喉咙中卡住了一块石头,半张着嘴却发不出声来。 “当日陪在萧皇后身旁的,除了宫女嬷嬷以外,还有就是在她养胎期间,陪在左右的木槿芷瑶。萧皇后当年找了个借口将我娘留在宫中将近一年的时间,这期间,皇上可见过她?” 木槿伶问道。 承桑北昆刚刚的话停顿没有说完,就是因为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萧皇后当年将木槿芷瑶留在身边,那时木槿千沐曾多次请求想要见自己夫人一面,都被萧皇后婉言拒绝,现在看来这其中确有蹊跷。 “不会的,不会的,霁云是朕的子嗣,是朕同萧皇后所生,是我承桑的皇室血脉。”承桑北昆始终不愿相信眼前这一切,不住地摇头否认道。 林渊突然扬天大笑,说道, “承桑北昆,还真是报应,想不到你自以为的机关算尽,最后还是被人算计了。这么多年不单单是替我白养了儿子,还替木槿家养了一个,这么多年的绿帽子,你戴的可还适应。”说着便将手中的承桑霁云放开,推了一把。 上官纯一再次将承桑霁云拉回来,护在身后,完全没注意到承桑霁云此刻的神情有了变化。 “母非母,父非父,兄非兄,原来我这一生都生活在所有人的谎言之中,我的存在究竟是为了什么?” 承桑霁云心中思索道。 “废话说了这么多,接下来林将军打算怎么办?”木槿伶转动着手中的烟杆,吸了口烟吐出后说道。 林渊自然清楚追月阁的本事,也知道他们手底下风客的厉害,若是没有风客帮忙,眼下这几人怕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但倘若有风客在,那就不好说了,于是试探性的说道, “少阁主这么说,可是备好了风客在一旁伺机而动?” “够了!” 林淮初突然高声呵斥道,随后抬起头,红着眼眶看向林渊,质问道, “誓死效忠国都,捍卫百姓生活,守护边疆安定,绝不参与党争。这是我林家祖上传下来的家训,我爹是个守护百姓安定,忠君忠国的大将军,绝对不是你这种为了一己私欲而谋权篡位的逆党,我林淮初也不可能是你这种人的儿子。” 林渊剑眉微微上挑,撇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忠君忠国,确实有我林家风范。但这忠不是愚忠,忠君不是效忠昏君,我如今这么做只不过是为民除害罢了。” 林淮初上前一步,撕心裂肺的怒喊道, “你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给那个贱女人报仇,扶持你的私生子上位,你所做的这一切和林家毫无关系,你根本就不配姓林,更不配我做我爹!” “放肆!” 林渊大怒,推出一道掌风狠狠的打在林淮初胸口将他震飞出去。 还好身后的木槿伶运用内力化解了掌风,将林淮初稳稳的接住。 “林将军,你下手可真重啊。不是每一个林家的子嗣,都像林牧川那样从小习武,刚刚那一掌若不是被我化解,都可以要了林淮初的命。”木槿伶语气轻柔道。 “呵,我林家之子,居然连这点内力都接不住,简直就是废物一个。”林渊还不客气的讥讽道。 这句话宛如一杆射出的长枪,将林淮初最后的一点希望击的粉碎。这么多年以来,父亲在大哥口中一直都是为国效忠的英雄,自己虽然从未见过他,但却视他为榜样,在林淮初的心目中,父亲的形象是骁勇善战的将军,是上阵杀敌的英勇,是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样子,绝对不是眼前这个人。 林淮初摇晃着身体,垂眸苦笑着摇了摇头,轻哼了两声,双眸止不住颤抖,似乎是在极力的阻止泪水决堤而出,随后又点了点头,舌尖轻轻舔了舔干涩的上嘴唇,又忍不住的紧咬下嘴唇,语气里带着看透一切的绝望,颤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道, “对,没错,我林淮初是个废物,那还不是因为我有这么一个不忠不义的老子!” “逆子!” 被彻底激怒的林渊迎面朝着林淮初再次击出一掌。 这一掌的速度本就不快,可林淮初只是看着朝自己迎面而来的林渊,苦笑了一下缓缓的闭上双眼,眼角滴落一颗失望又绝望的泪珠。林淮初虽然功夫不如林牧川,但天生五感极其敏感,即便不能接下林渊这一掌,可是如果想要避开也是易如反掌之事,然而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他打击属实太大,当看到林渊毫不犹豫的再次朝自己劈出一掌,林淮初却好不避让。 一旁的上官纯一最先反应过来,朝着林淮初扑过去,想要奋力推开他。然而谁也没想到,再见到承桑霁云没有了上官纯一的保护,沉默许久的崔易突然眼前一亮,从怀中掏出一枚暗器朝着承桑霁云射了过去。 原本闭着眼睛的林淮初耳廓微微晃动,猛的睁开眼睛,见到崔易手中射出一道寒光。只是一个转身就轻松躲过了林渊劈来这一掌,更是以极快的速度避开上官纯一,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挡在了承桑霁云面前。 “噗~” 这一刻,御书房内的所有人都愣在原地,承桑霁云错愕的瞪大了双眼,嘴巴慢慢长大,感觉过来好久才有力气喊出, “淮初!” 只见一把三棱镖泛着寒光直直的插入林淮初的胸口,镖头已经深到几乎看不见,只留下二寸长的镖柄和尾部轻轻晃动的圆环。随着一滴血轻轻的滴落,林淮初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朝着身后倒去。 “淮初!” 上官纯一和木槿伶惊呼着围了上来,承桑霁云伸出手接住了倒下的林淮初。 崔易没有想到,林淮初的身法居然这么快,竟然毫不顾忌性命的挡在承桑霁云面前。此时的崔易也是惊恐的瞪大了双眼,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的双眼看向的则是一旁的林渊,恐慑颤抖的摇着头,脚下一点点的朝后退去,口中不断哀求道, “我,我没有想到他会冲出来,主人,主人,我不是故意的。” 林渊在看到林淮初胸口的三棱镖,顿时额角青筋暴起,回身抽过一旁的长刀,干净利落的抹了崔易的脖子。 “淮初!淮初!你看看我,林淮初,林淮初,你不能死,我不让你死。”承桑霁云的泪水夺眶而出,声音破碎而颤抖的呼喊着怀里的林淮初。 “霁云,时刻保护你,我做到了。”林淮初的声音微弱,逐渐苍白的脸上却漏出意思笑容,缓缓的抬起一只手,满眼不舍的看着承桑霁云。 承桑霁云一把握住林淮初的手,眼泪大颗的砸下来,止不住的摇着头,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一切,声音破碎带着乞求的哭喊着, “淮初,你会没事的。你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去找先生,他会有办法救你的,你在坚持一下。” 林淮初无力的摇了摇头,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逐渐冰冷的身体,用最后的力气死死的握住承桑霁云的手,说话的声音被口中的血液呛的有些模糊, “霁云,来不及了,答应我......” “我答应你,只要你不死,我什么都答应你。”承桑霁云已经泣不成声,声音里满是绝望和哀求。 林淮初强撑着挤出一个笑容,有气无力的说道, “霁云,我以后不能再带你出去玩了,(咳咳咳。)” 喉咙的血越来越多,刚刚说出一半的话被打断。 “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我们是最好的兄弟,你不能失言,林淮初,你不能死,我不准你死,你若是死了,我会恨你一辈子的。”承桑霁云激动的摇晃着怀里的林淮初,哭的像个孩子。 “(咳咳咳咳),霁云,你以后,要过得幸福快乐,不要,不要总是想那么多。”林淮初说着,看似盯着承桑霁云的眼神却穿他而过,看向他身后的上官纯一,眼里是最后的请求。 上官纯一表情沉重,但看到林淮初的眼神时,默默的点了点头,眼眶红润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我不想,什么都不想。淮初,你不可以死,我不准你死。” 承桑霁云哭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林淮初的连,生怕下一秒这个此生最好的兄弟就会从眼前消失。 见自己的请求被答应,林淮初的脸上漏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 “告诉我大哥,我今晚......不能回家吃......饭。” 在说出最后一个字时,林淮初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淮初!林淮初!” 看着怀里的人逐渐失去了温度,承桑霁云彻底失去理智,撕心裂肺用几近破音的声音拼命呼喊,即便口中的名字再也得不到回应,但他仍一遍又一遍的喊着那个他每天都会喊的名字,摇晃着这个同他一起长大的兄弟。 林淮初自小便被送到宫里与霁云伴读,两个人一起读书,一起闯祸,一起成长。在这冰冷的深宫之中,林淮初总是能找到各种办法逗得承桑霁云开心,总是偷偷的将宫外好吃的好玩的带进宫给他解闷,在承桑霁云灰暗无光的生活里,林淮初是他生活里唯一的光亮,他用独有的方式照亮着他平淡无味的生活。如果说在这宫里,上官纯一是那个护着他的人,那么林淮初就是那个最懂他的人。 一抹身影飞奔进了御书房,在见到承桑霁云怀里的林淮初时,怔在原地低声喃喃道, “还是来迟了。” 花芝月死死的攥紧手中的瓶子,红着眼眶慢慢的朝着林淮初走过来。 承桑霁云缓缓的抬起头,失神而无助的看着花芝月,声音微弱的说道, “芝月。” 花芝月跪倒在林淮初身旁,轻轻握住他的手,在感觉到他冰冷的身体时,泪水决堤而出,语气温柔的说道, “淮初哥哥,师父叫我将这个拿给你。可我,还是来迟了一步。” 就在说有人都沉寂在悲伤之中,承桑北昆突然开口说道, “虎毒不食子,林家几代忠烈,开国将领,你居然为了当年的一个女人变成这副模样。林渊,你疯了。” 林渊低着头,一时之间看不到表情,只能看到他微微颤抖的肩膀,随着抖动的频率越发激烈,林渊最终抬起头表情扭曲的扬天大笑,低哑的嗓音里满是病态的宣泄, “承桑北昆,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当年若不是你抢占兰时,若不是你暗害与我,若不是你为了提早登上帝位血洗北漠,今天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承桑北昆,若是真的要怪,就只能怪你当年犯下的错,就只能怪你这个昏君!” “淮初已经因你而死,就算你今日杀了我,又有什么好处?你林家自此便会背负弑君叛国的骂名,兰时也不会死而复生。”承桑北昆冷厉的说道。 “住口!你不配提她的名字。我杀你不光是为了兰时,还有当年被你屠杀的北漠百姓,还有我林家赤麟骑兵的亡魂。当年若不是你一己私欲,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承桑北昆,你膝下无子嗣,这就是老天爷对你当年所犯之事的报应。我要让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在意的皇位,落入我们林家子嗣的手里,从此这个江山不再需要你这样的卑鄙小人!” 林渊的双瞳燃烧着仇恨的怒火,脖颈青筋暴起,嘴角挂着即将嗜血 46.夜浊 《云落栖沧泱》全本免费阅读 二人不由分说的在御书房内打了起来,而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们两个的事,也就没有人上前帮忙,看来今日只有这样才能将当年的一切做个了断。 然而,承桑北昆始终是不敌林渊,十几个回合后便被林渊一掌打飞在墙壁上,重重的摔在地上,手中的长剑也落在了地上。 林渊抬脚提起长剑握在手里,一步一步的朝着承桑北昆走去,眼神里是盖不住的杀意。 “不要,林渊,渊弟,不要杀朕。朕错了,朕会将真相昭告天下,还你和赤麟骑兵一个清白。”承桑北昆求饶道。 “当年你是怎么眼睁睁的看着我死的?今日我便如数奉还。”林渊说着便将手中的长剑高高举起便要刺下去。 “噗~” 一声闷响,林渊举着手中的长剑,不可思议的低下头看着胸口冒出的枪尖,缓缓的转过头想要看向身后的林牧川。 “臣之心,利社稷。”林牧川双眼,说道。 他在为臣,为子之间,选择了前者。与其让林家背上谋朝篡位的千古骂名,他更愿意将那个将军父亲留在多年以前的沙场之上。他固然是恨承桑北昆当年的背叛,但也痛恨林渊因为一个女人造成的这一切。如若没有这一切,林淮初就不会死,自己也不用面对一个从忠肝义胆变为丧心病狂的反臣贼父。 看着在面前倒下的林渊,林牧川也一同瘫软在地上。所有的这一切,在这一刻,似乎都改结束了。 “霁云?” 正当所有人紧绷的终于可以放松下来的时候,上官纯一这才发现,承桑霁云早已不见。 “走水了,太子府走水了!” 门外传来太监们的声音。 此时的太子府大门紧闭,房子四周逐渐升起一片火海,不时传出刺鼻的气味,站在门口的多总管带着哭腔焦急的指挥着太监宫女人灭火, “快灭火,快点灭火,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还在里面呐。” 众人焦急的感到太子府门口,却见到大门紧闭并且从里面上了锁,就连东院的侧门也一并被锁上。 “多公公,怎么回事?”李落凝问道。 多总管看到来的这些人,连忙跪倒连连磕头乞求道, “李太傅,云青郡王,奴才求求你们了,救救太子殿下吧。他刚刚将奴才们全赶了出来,然后就放了这把火,太子殿下这是要想不开啊。求求你们,快救救太子殿下吧,奴才求您了,奴才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太子殿下的命啊。” “霁云在里面!”上官纯一听到后就要往里面冲,却被李落凝一把拦住。 “李太傅你干什么,霁云在里面,我得去救他。”上官纯一焦急的说道。 “这不是普通的火。”李落凝说道,随后朝着正在泼水的宫女太监们说道,“停止泼水,水只会让这火势越烧越旺。” “不是普通的火是什么意思,不泼水难道让霁云活活烧死在里面吗?” 上官纯一努力想要挣脱李落凝的阻拦。 “这是夜浊,遇水则燃,只能用土来灭。”李落凝解释道, “好在这火不像寻常火势烧的那么快,我先进去找他,你们尽快想办法降火扑灭。”说罢便飞身一个人越过燃烧的围墙。 “多公公,你都听到了,现在赶快给我就地挖土,快点!” 上官纯一焦急的吩咐道,随后有些不解, “夜浊?” 木槿伶解释道, “这是一种提炼出来的东西,遇水则会瞬间燃爆。多年前罗刹国用它来开采山石,后来被用到战场上,但因这东西极其害怕潮湿,非常容易自燃,不宜行军随身携带,久而久之便没有人再用了。” “提炼出来的?他从哪搞来的这东西?” 上官纯一不解道。 木槿伶也觉得有些奇怪,思索了许久,恍然大悟道, “是盐!纯一,你可还记得先前查货的那匹毒盐?” “我记得,当时李先生正是因为化解了这批毒盐,才被我爹引进入宫的。那批盐不是你派人兜售的吗?”上官纯一问道。 木槿伶摇了摇头,当时的盐毒确实不是他派人做的,而他也只不过是借着这件事,完成了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那这批盐究竟是什么人的手笔?猛然间木槿伶想到了一个细节,先前崔易的出现他就觉得过于巧合,也曾经派人查过他,但当时除了查出他曾经与罗刹人做丝绸生意外,也没查出其他的来,但是能知道这夜浊提炼方法的,怕是也只有长期和罗刹国有来往的人才知道。 李落凝直奔书房,推开半掩着的房门,就看到承桑霁云正坐在林淮初的书案旁,摆弄着手里的刻刀,书案的一侧还放着几盏茶碗。 “先生,这刻刀是当年纯一哥送我的。他告诉我,长大后无论我想做什么都可以。”承桑霁云晃动着手里的刻刀,语气平淡眼里没有一点光亮。 “霁云,跟我出去。”李落凝焦急的上前几步,想要伸手去拉承桑霁云。 突然,承桑霁云举起另一只手,指尖捏着一颗夜浊,停在一旁的茶盏上。 李落凝见状便不敢上前,问道, “你疯了,到底要干什么?” “父非父,母非母,兄非兄,我的身世先生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承桑霁云质问道。 李落凝为了稳定住承桑霁云此刻的情绪,只能如实回答道, “知道。” 承桑霁云其实早就知道答案,但在真正听到时,还是忍不住嘲笑自己的愚蠢,而后又说道, “当我相信萧皇后的书信,相信自己是娼妓之子时,先生也知道我说的不对,是不是?” 李落凝没有回答,他其实一直都想找机会告诉承桑霁云他的真是身份,但始终都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让自己开口,就这样一拖再拖直至现在。 承桑霁云放下手上的刻刀,又拿起了一旁的小马,说道, “这是我亲手刻的,本想送给漠哥哥,这木料说是对身体好。但他不喜欢,丢进了莲花池里,那天我找了整整一晚,摸遍了池水下的每一块石头缝隙,但池水一点都不冷,因为我根本就感觉不到。” “霁云,漠兰王起兵造反是迟早的事,他是北漠的血脉,自然是为了复兴北漠才这么做的。”李落凝说道。 “呵,血脉,谁的血脉真的这么重要吗?我不一样不是皇室血脉,可还是坐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养尊处优收人膜拜。”承桑霁云将手里的木马放下,又再次拿起了刻刀。 “他们口口声声说呼我周全,说会给我想要的生活,全都是在骗我!” 说着,承桑霁云将手里的刻刀狠狠的札在木马上。 李落凝终于开始意识到承桑霁云的神智有些不对劲,垂眸思索着对策。 “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骗我说会让我做想做的事,骗我说只要遵从教导就能成为惹人喜爱的太子,骗我谋权夺利是为了稳固江山,骗我情意相投是命中注定,骗我,究竟对你们这些人有什么好处。”承桑霁云的情绪激动,将夜浊攥在手里狠狠的砸在书案上。 李落凝的心猛的提起,跟随着承桑霁云落下的手一起落下, “霁云,你冷静点,这东西不是闹着玩的,把他放下。” 承桑霁云将夜浊换到另一只手里,而后拿起一旁的一杯茶,泼到了墙上,说道, “我厌倦了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的生活,甚至有些分不清楚,你们这么做究竟是为了我好,还是想要利用我?难道我承桑霁云在你们所有人眼里,就像个傻子一样容易被蒙骗吗?” 承桑霁云一边说,一边将另外的几杯茶,以自己为中心前前后后的泼了出去。 “霁云,我们从来都不是有心想要骗你,只是想要保护你,很多事情,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说而已。你把它放下,我们坐下来慢慢聊一聊,把一切都说开就好了。”李落凝轻声安慰道,一点一点的朝着承桑霁云靠近。 “聊聊?有什么好聊的?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把我像傻子一样骗的团团转?先生,对亏了您的教诲,我如今,学聪明了。”承桑霁云缓缓的抬眼,眼神里透着瘆人的笑意,嘴角撇起一抹弧线,扬起手将桌面上所有的夜浊都丢了出去。 随着几声巨响,太子府的书房燃起熊熊大火。 承桑一六七年,皇长子承桑漠予以谋反,被驱逐出境终身不得踏入国都半步。太子承桑霁云命丧火海,承桑皇室从此再无子嗣,皇帝承桑北昆悲痛欲绝,一病不起短短几日便无力回天。皇帝临终,将皇位传于皇侄上官纯一,改国号沧泱。林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