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一渔猎西北》 第一章 重生不圣母 北疆，八一年，腊月。 近半米深的雪将田野盖的严严实实。 厨房外面屋檐上因一冷一热，导致屋顶雪水融化，悬下来的冰溜子有近一米长，看着就挺危险。 出来撒尿的李龙抬头看了看，四下找了找，从墙跟拿起一把铁锹，把那冰溜子都敲了下来。 他隐约记得似乎这一年侄女李娟的头被冰溜子给砸伤了，养了好久才好。但即使好了，脸上也留了一个疤。因为这个疤还被人嘲笑过，这让李娟产生了挺严重自卑心理。 重生一回，怎么说也不能再让悲剧再来一回。 怎么重生的，李龙不清楚，他就记得自己死了，然后一迷糊，就到了现在这个时候。 上一世李龙无病无灾活到六十七岁，在自家屋子里打苍蝇的时候跳了一下，结果脑溢血，当场就死了，没受啥罪。 但上一世疼爱他的哥哥李建国为了他早早就摔死了，嫂子和侄子侄女因此和他形同仇人。他们虽然在同一个村，但李龙过得像个孤家寡人。即使后来和别人搭伙过日子，但没有亲戚，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多余的。 老天爷让他重活一回，他再不会让这些事情发生。 不过，眼下要解决的，是柴火和口粮的问题。 北疆天太冷，生产队入冬前给每户发两百公斤煤，供取暖使用。 这点煤肯定是不够的，李龙记得后世哪一家不存个七八吨煤，毕竟是要烧半年的。 现在煤不够，那么入冬前，各家各户就会去北面的沙窝子里挖红柳根、梭梭柴——这些行为在后世来看是极大破坏环境的，但眼下却是在解决活人生存问题。 原本李家的煤加上挖来的柴火是够烧一冬天了。 但李龙回来了。 入冬前李建国花钱把李龙送到乌城八一食品厂去当工人。这年头能当工人那是非常光荣的事情——当然，更让人眼热的是因为工人有工资，一个月几十块钱现钱在手里拿着，想咋花咋花，那多得劲！ 毕竟在队里干活，没包产到户前，一年干到头，结算的时候，才能分到粮食和一点钱。 当然，许多农户家里甚至要倒贴钱，毕竟干活统计的工分是实打实的，干不好，或者队里的收成不好，那就没得分。 所以李龙一度是队里年轻人羡慕的对象，而他去的第二个月，队里最漂亮的女孩吴淑芬就主动和李龙好上了。 但现在李龙被食品厂开除，而他知道就在两天后，当队里的大嘴巴顾二毛把自己被工厂开除的消息放出去后，吴淑芬就会过来和自己分手。 上一世这件事对李龙打击很大，甚至算是影响到他的一些行事风格，也是导致李建国摔死的间接原因。 但这事现在只是小事，李龙回来了，对于吴淑芬这种爱慕虚荣的女人，他觉得分手最好。就算吴淑芬不提，他也会主动分手。 但他也不可能和大哥李建国一家挤一个炕。所以他中午回来，下午李建国就把原来他住的东屋收拾出来，架上炉子烧上炕安排他住下了。但这样一来，李家的煤和柴火肯定就不够了，别说烧到三月开春，就是想坚持到过年都难。 李龙十二岁的时候，父亲李青侠把他从老家送过来交在大哥李建国手上。李龙记得很清楚，当时送自己来的父亲对大哥大嫂说： “老家吃不起饭了。只要你们把小龙管好，我这辈子就心安了。养我老、身后事不需要你们管，你们就管好小龙就算尽孝了。” 在老家李建国还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李龙最小，也最受父母宠爱，但老家地少，日子不如这里，所以李龙才会被送过来。 而李建国也的确如李青侠所要求的那样，尽心的照顾着李龙。家里分的粮食是八分粗粮和两分细粮。李建国和妻子梁月梅只吃粗粮，两分细粮都给了李龙和侄女李娟、侄子李强吃。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李龙正处于长身体的时候，饭量比李建国还大。李建国只能想着法子淘换着好东西给他，甚至还会因此委屈自己的子女。 为此梁月梅多次和他吵架。 但李建国把“长兄为父”这话记得太牢了，甚至为此丢掉了性命。 这辈子，李龙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好在这里距离天山不很远。山里除了有用不完的风倒木，还有浑身是宝的马鹿、哈熊，以及野猪、黄羊，还有憨憨的，在后世活成网红的旱獭，也就是土拔鼠。 趁着野生动物保护法还没起来，只要勤快点儿，头脑灵活点儿，怎么都能在两三年内搞出个万元户来！ 哦，先解决尿的问题再说！ 快速顺着雪里踩出来的小路走到院外用芦苇扎出来的厕所边上，李龙解开裤子，对着雪地就一顿乱泚。 雪地立刻就被泚出一片黄色的印子来，形成一个奇怪的图形，像S，又像8。 尿完打了个寒颤，李龙快速系上棉裤，转身往回跑。这零下三十多度，很快就能把人冻透。 到了门口，还没进屋他就听到西屋大哥李建国和嫂子梁月梅的声音。 “你不是说小龙不回来吗？这人回来了，咱们家烧的炭不够咋办？大冬天的，挖红柳根也挖不出来啊？” “这事你不管了，我有办法。”李建国的声音有些低沉。 “你有个屁办法！你去队里借？这一借至少得五百公斤炭！到时咋还？一年挣的钱都不够还的！” “给你说你不管了，我来想办法。总不能让小龙冻着！” “那干得好好的，怎么就回来了？还开除……哪个好人能被厂子里开除？你也没问问为啥开除？当时花了五十块钱的，那钱能要回来不？” “钱都花了，咋能要回来？” “那你问问小龙，这几个月的工资有多少？能剩下一点的话，拿钱买也行……” “问那个干啥？要有钱的话他还不拿出来了？在乌城就他一个，人生地不熟的，能不花钱？别问了。给你说了，我来想办法！” “行行行，你就充大头吧！反正我不管，不能再把小娟和强强冻着……” “妈，我想吃肉……”侄子李强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哥大嫂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李龙叹了口气，推门走进了自己所在的东屋。 西屋是主屋，进门是走廊兼灶房，三两间暗房分别是卧室和厨房，以及放杂物的闲房子。卧室兼具客厅的功能。而东屋原本是库房，只有一间，不过火炉、火墙和炕倒是都有。 感受着屋子里的温度，李龙知道自己得好好计划一下接下来怎么搞了。 上一世自己是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大哥大嫂的付出，丝毫没有去想大哥为了自己怎么省吃俭用的。 而李龙性格又有些虚荣和热心肠，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有些圣母，经常拿着大哥大嫂家的东西去帮别人。 结果当了许多次的冤大头。 这一世，李龙再不会这么做了。 不过他是这么想的，但别人可不会这么想。 李龙刚想出一点眉目来，院子里就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然后就有人拍着隔壁的门。 李建国打开门，看到是队里的青年顾二毛，便问道： “二毛，啥事？” “建国哥，我听说李龙回来了，在哪儿呢？” “在那边。有啥事？”李建国对顾二毛不放心，这人在村里就是个混子，他想要问出具体的事情来。 在李建国的眼里李龙还是孩子，办事不牢靠，他得给把关。 李龙听着声音拉开了门，寒风一下子吹了进来。 “二毛，啥事？” “你真回来了？”裹着烂棉袄的顾二毛看到李龙，眼睛一亮，猛吸了一下鼻涕，一手推着他进了东屋： “走，进去说！” 李建国原本想跟着进去，结果顾二毛进屋后就拉上了门。 身后的梁月梅埋怨道： “还不把门关上？热气都跑完了！” 李建国关上了门。 东屋，顾二毛对李龙说道： “李龙，兄弟我现在有难了，得找你帮忙。” “有啥事，你先说说我听听，不过我可不一定能帮上。”李龙微笑着说着他的心已经警惕起来。顾二毛虽然人跟个混子一样，但嘴甜，经常把李龙哄的心花怒放，以为对方是真的敬佩自己。 后来才明白，这个二毛只不过是想蹭自己的钱而已。 “你现在身上还有多少钱？我明天要去三队相看对象，现在手里没钱买东西，你借我些钱。” 他的话说的特别的理所当然，仿佛李龙借给他钱是天经地义一样。 上一世，李龙为了充大方，把身上的十多块钱都借给了顾二毛。结果家里没钱买炭，李建国去队里借炭，欠的账压了三年才还清。 而顾二毛借的钱，却一直到李龙死都没还上。 这一世，他还会借？ 不可能的。 收起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第二章 叔，我想吃肉 “我也没钱啊。” “没钱？怎么可能没钱？”顾二毛一脸的惊愕，“你在食品厂工作，就算是学徒，一个月也有十几二十几块钱吧？三个月没存下钱来？不可能，肯定不可能！ 小龙，咱们是兄弟呢，兄弟有事你怎么能不帮呢？以前有啥事你可是第一个冲上来的，我的事不就是你的事吗？我看看，钱在哪里……” 说着就上手要翻李龙的兜。 “啪！”李龙一巴掌把他的手给打掉了，嘴里不客气的说道： “干嘛？” 顾二毛以前经常翻李龙的兜，他习惯了。而李龙也从来没有拒绝过。每次只要说上几句好话，李龙拉不下那个脸，肯定就顺着顾二毛的意思来了。 今天没想到李龙会翻脸，顾二毛愣了一下，才涨红了脸问道： “干嘛？我说了啊，借我一些钱。放心，我肯定还的！” “给你说了没钱！”李龙加大了声音，“我挣工资是不假，难道我不花吗？我住我哥嫂家，吃我哥嫂的，难道我不给他们交点钱？再说了，你有难处怎么不找你哥去？找我干嘛？我又不是你亲哥！” 一顿毫不留情的输出，让顾二毛懵了，随即他涨红了脸，生气的说道： “不借就不借，哪有那么多屁话！李龙，我算是看错你了！以后你别说我是你兄弟！你也就是这点本事了，怪不得被开除了，我看你是活该！有本事以后你别来找我！看我还带不带你跟毛蛋他们玩！” 说完，气愤的摔门而去。 顾二毛走出去的时候，心里默默数着。 一，二，三…… 以往，只要自己生气了，通常情况下李龙会在十个数内赶出来，陪着笑脸哄自己。他清楚李龙是个非常虚荣的人，不希望别人说他不好。毕竟李龙不是本村土生土长的人，他希望得到本村其他同龄人的认同。而自己，是最先认同他的人。 但今天，一直数到五十，都没见李龙出来，顾二毛想不明白了。李龙变了吗？还是真没钱了？ 但话已经放了出来，他是不可能回头去再找李龙了。钱没借到，只好另想办法。不过，他也不会让李龙好过。 “你既然不给我面子，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把你的事捅到吴淑芬那里了！” 其实李龙也知道，不过明天，顾二毛就会把自己被开除的消息给放出去，而明天，听到消息的吴淑芬就会来找自己要求分手。 正好。 西屋里，听到动静的李建国夫妇两个对视一眼，都有点不明白。 因为双方声音很大，他们隐约听到顾二毛和李龙的对话。只是他们也没想通，以往对顾二毛言听计从的李龙今天反应怎么这么剧烈？ “食品厂开除那事，让小龙改性子了？”梁月梅猜测着。 “也可能是。小龙也不傻，经一事长一智，可能想通了，不能再让别人利用了。总之是好事。” “那钱……” “钱让他自己决定。”李建国摇头，“年轻人，又谈对象呢，没钱咋能行？” 正说着，东屋门开了，两个人立刻就住了嘴。 西屋门被推开，李龙走了进来。 他掏出十块钱来递给梁月梅： “嫂子，我回来比较突然。家里柴火应该不够了，这钱买些炭吧。这两天我去找些柴火回来，你别担心。” “你找啥？”李建国一瞪眼：“这大冷天，零下三十多度，哪找柴火去？” “对对对，钱你收起来，年轻人身上得装点钱。”梁月梅其实对李龙并没有太大的意见，小叔子有这个态度，她就挺满意了。 “嫂子，你收起来吧。”李龙把钱塞到梁月梅手上，“不能光让你们给我花钱。我好歹也是大人了……哥，” 他又对李建国说道： “我都快二十了，先前有些不长脑子，做了一些错事，我现在也知道那些事做的不对。天冷没啥，穿厚点就行了，这个你别管了。反正冬天也没啥事……好了，我回屋了。” 说完，就转身出了西屋，回到了东屋。 长出一口气，李龙觉得自己好歹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上一世后半辈子每每回忆起自己以前做的那些蠢事，就觉得后悔。现在有机会重来一回，他怎么可能还会重蹈覆辙？ 只是这会儿，有点饿啊。 农村冬天通常吃两顿。本身活动量不大，而口粮分的也不多，冬天更是要精细着算着吃了。 现在又加上自己，哥嫂家的口粮恐怕很难熬到春天。 自己还真是个“祸害”。以往只知道吃穿没的问哥要，而且要的理直气壮，根本不会去想那些东西怎么来。 现在想想真是气人！ 他还在自责着，门响了。 抬头一看，推门的，是五岁的小侄子李强。 “叔，俺找你……玩。”李强穿的厚，他用袖子抹了一把鼻涕说道，“你那么远回来，带啥好玩的没有？” 李龙有些惭愧。自己从乌城回来还真啥也没买。不说给哥嫂的东西了，就连侄女李娟、侄子李强也没给买点啥礼物。 他翻了翻自己的包，只掏出一盒糯米纸来。 这个是食品厂里包糖果用的。牛奶糖加工好后，用糯米纸包上，然后再用糖纸包好。 糯米纸在食品厂很常见，但在这年头村子里，几乎见不到。 李龙拿起一张对李强说道： “你把手伸开。” 李强依言把手伸开。 李龙把糯米纸放在他的手上，然后对他说道： “你别动，你看清楚，马上这纸就会动了。” 李强很听话，手伸直直的，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的盯着那纸。 果然，糯米纸动了，慢慢卷曲着。 “动了，叔，它动了！” 李强惊喜的叫着。 李龙笑笑，两世为人，他知道糯米纸动的原理。不过现在知道的人并不多，所以李强会惊奇。 李强的声音很大，没一会儿李娟也推门进来，她警惕的看着李龙。 李娟十岁了，上小学，还经常帮家里干活——甚至干一些李龙都不干的活。 这让李娟对李龙挺讨厌的。如果李龙不在，那她干活没啥。差不多大的孩子都帮家里干活。但李龙在，偏偏李龙不干，却要她干，那心里明显会感觉不公平。 “姐，姐！你看，这个会动……呀？怎么化了？”李强刚要给李娟说，但看到手里的糯米纸却粘在了手上。 “没事，还有。”李龙又给李强手上放了一个。李强像好奇宝宝一样给姐姐说着。 李龙给李娟手上也放一个，李娟没拒绝，却也没说话。 十岁的小女孩虽然有情绪，但也正是好奇的时候，看着手里的糯米纸在动，她也很惊奇，只是她并没有问。 “叔，为啥呢？”李强可不管，直接就问了李龙，“它为啥会动？” “因为这个东西它对温度很敏感，就是说屋子里热，它就会收缩，会化。跟塑料遇火一样。”李龙简要的解释着，“这个也能吃。” “能吃？”李强一听，眼睛一亮，然后低头就舔了下去。 “嗯，化了。不过没肉好吃。”李强看了李龙一眼： “叔，我想吃肉。” 第三章 先解解馋 吃肉？ 李龙有些意外，看了李娟一眼，问道： “家里今年没杀猪？” 他记得哥嫂家里是养着一头猪的。 现在还没包产到户，但每家每户还是让养猪的，只是不让养多而已。 哥嫂都是勤快人，过两年包产到户后，哥哥李建国还成了队上的养猪专业户，队里还专门给分了一块猪饲料地给家里。 每到冬天下大雪前，家家户户杀猪，然后就可以把肉冻到雪里，这样能一直吃到开春。 哥嫂家里虽然不富裕，但偶尔猪肉还是能吃到的吧？ 李娟没说话，只是看着已经快化掉的糯米纸不吱声。 李强抢着说道： “叔，家里的猪……是迷信猪，不能吃，埋了。” 迷信猪？李龙突然反应过来，是啊，他想起来了。 前世这一年，家里养了一头猪，到初冬的时候宰完发现肉里全是一个个小米粒一样的虫卵。 这玩意儿自然是不能吃的，就只好埋掉了。 然后这一冬，基本上就没怎么吃肉。 他抬头看李娟的时候，正好看到李娟的脸上露出一丝愧疚来。 李龙很快就反应过来。李娟放学的时候，会去地里割猪草，然后背回来剁碎，拌上一些麸皮和糠煮了给猪吃。 她可能觉得，自家的猪变成迷信猪很大原因是自己造成的吧？ “娟，你别多想。迷信猪好多原因呢。喝水，吃的东西当然是其中之一，但也有可能就是哪只鸟拉一泡屎到猪圈里，猪拱了就染上了。” “叔，这是真的？”李娟头一次和李龙说话，李龙明显能看出来她眼睛里闪着晶莹的光。 自己这侄女心思重，这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啊！ “当然是真的。你叔我可是从乌城回来的，又在食品厂工作过，这些知识那厂里的专家都讲呢。” “那……”李娟一下子轻松了许多，“那真不全是因为吃东西？” “当然了。苍蝇身上都有可能带着虫卵和细菌，这些都不好说。”李龙明白了李娟的想法，开解着她，“再说了，没肉吃还没鱼吗？明天我去砸冰窟窿抓鱼，保证咱们过年吃上多多的鱼！” “我今天就想吃……”李强小声的说道。 李娟对李龙的观感有了很大的改变，她训斥着弟弟： “想啥想？不吃肉也不会死！天快黑了，快回去准备睡觉去！” 屋子里的确暗了下来。这年头队里还没拉上电，晚上照明用煤油灯。李家有一个比较高级的煤油灯，上面有着薄薄的玻璃罩子。李龙回来的时候，李建国把家里的另外一个马灯提了过来给他用。 李龙看了看外面，笑着对李娟和李龙说道： “你们等一会儿，我给你们抓几个老雀烤着吃。” “真的？”李强抽了抽鼻子，又用袖子抹了一把，“叔，真的能抓上？” “能。”李龙看着李强绿色的衣服，袖子那里已经抹得包了浆一样油光发亮，无奈的说道： “强啊，你擤一下鼻子去，你看袖子都成那样了……” “没事，叔，你啥时候抓老雀啊？” “现在就抓，你们等着。” “俺跟你一起去。”李强兴冲冲的说道。 “不行，外面太冷了。” “俺不怕。白天俺在外面打了一天老牛呢。” 打老牛，也就是打陀螺。村里的孩子自制的玩具，制式一点儿的，大的用卡车轮胎上的螺母里砸进一个鸽蛋大小的钢珠，小的用火花塞，把瓷敲掉，里面的点火头冲下来，然后砸进一个小钢珠。 打老牛用的鞭子，好点儿的用的拖拉机胶皮带里抽出来的丝线三股绞一起做出来的，差点儿的就用尼龙绳子，或者布条搓出来的。 冬天队里的孩子能玩的，除了滑冰斗鸡，就只有这个了。 “那你去戴个帽子。”李龙想了想说道。 农村的孩子都是冻大的，还真不怎么怕。 “叔，我也想去。”李娟小声说道。 “那行，你也跟着。先去把厚衣服穿上。” 李龙从挎包里取出自己唯一的家用电器——手电筒，然后戴上皮帽子走了出去。 皮帽子是军用款，花了他大半个月的工资，看着比村里人戴的要神气的多。 所以当李娟和李强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一看到他，眼睛立刻就亮了。 脚上的棉胶鞋也比李娟和李强脚上的布棉鞋要好的多，他的那些工资，基本上就花在这上面了。 “娟，咱家的抄网在哪里？” “在棚里放着呢。”李娟一指东屋东面搭的草棚子。这里面放着一些不需要往屋里拿的工具。 李龙过去打着手电把抄网找到——天已经黑了下来，现在逮老雀正当时。老雀就是麻雀，这里人叫老雀，因为啥李龙也不清楚。 这时候还没有动物保护法。而冬天的老雀只吃粮食和草籽，在农村人眼里是能吃的。等到了夏天，老雀吃虫子，那时候就不能吃了。 “叔，怎么抓？这也看不到啊？”李强戴着大一号的棉帽子，快把眼睛都蒙住了。他把帽子扶了扶，又往袖子上抹了一把鼻涕问道。 李娟也好奇的看着李龙。刚才李龙的解释让她心底的压力成功消除，因此对这个小叔的感观好了不少。 “跟我来。”李龙指了指棚上面垛的草垛子说道： “冬天老雀不垒窝，都藏这里面。只要用手电照着，抄网一扑就能逮着。你们呆会儿要帮着拿。” 说着便拿着手电开始在草垛上寻找起来。 棚子上面的草垛的整整齐齐，这都是冬天架炉子引火用的。而如果借用生产队的牲口也需要用这些草料来喂养。 “叔，看到没有……”李强看李龙在照着，比较心急，开口问道。 “别说话！”李娟拍了他一下，“没看叔正在找着呢嘛！” 李龙也好久没有干这活了，他无比庆幸，重生后眼睛真好啊！ 很快，他就发现了一对亮晶晶的眼睛，找到了！ “来，娟，你就照到我现在照的地方。”李龙扭头对李娟说道，“我拿抄网来捂。” “好。”李娟接过手电，晃了一下，然后瞄向了草垛上，问道： “叔，是这个地方吗？” “嗯。别动，别说话了。”李龙拿起抄网，往前两步，小心翼翼的举起来，从下面慢慢靠近手电照的地方，在即将接近的时候，猛的往上一捂！ “扑楞楞！” 一只老雀惊惶失措的飞起来，钻进了抄网里。 “抓到了！”李强拍着手激动的说道。 第四章 简陋牌烧烤老雀 李龙还没取下抄网，就听到“扑楞楞”一声，抄网边上不远处一只老雀被惊飞了出去。 可惜了。 李龙看了一眼老雀飞走的方向，然后小心翼翼的把抄网取了下来，然后快速伸手进去，把老雀给抓住。 老雀伸嘴啄着李龙，李龙攥着小家伙的手略微一收紧，然后就感觉手指头那里一湿，这家伙拉了。 “强强，给，你抓好了。”李龙把老雀递了过去，“可不要松手，不然呆会儿没有老雀吃了。” “叔，我知道了。”李强郑重的点点头，然后小心的把老雀接了过来。 李娟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李龙。 李龙笑了笑，接过手电继续照。 冬天老雀过夜比较困难，所以草垛里肯定不止这两只。 果然，很快他就又发现了一只老雀，成功的逮到了。 李娟的手里也有了一只。 这垛草里，李龙一共逮了四只老雀，跑了两只，然后就没有了。 “叔，前院何家还有垛草！”一手一只老雀的李强吸了吸鼻子主动说道。 “在院子里还是院子外？” “在院子里面。” “那不行。”李龙摇头。为了几只老雀进人家院子，而且这么晚了，这不合规矩。 “那……”李娟想了想说，“后院第三家，叔你还记得不，高家院子偏房上有垛草，那垛子朝外，在院子外面就能看到。” “那行，咱们去看看。”李龙也觉得四只老雀实在是有点少，不够两个侄子侄女塞牙缝的。 院外靠近野地，几十厘米厚的雪趟起来可不容易。李龙走在前面踩出脚印，李娟和李强两个在后面照着脚印往前走。 即使如此，等到了高家草垛那里，三个人的鞋里已经全都是雪了。 不过没有人说冷，包括李龙都有些期待的看着那个比自己家草垛要大个三分之一的大垛子。 院子里有狗叫了起来，然后隐约听到有人喝斥着。 李龙打开手电往草垛里照了过去。 只不到十秒，他就发现了一个目标。 不过这一次李龙聪明了，他并没有立刻用抄网逮，而是把整个草垛都看了一遍后，数到有九只老雀，然后从左下角开始一只只去扑。 成功的捉到了六只。 这些老雀没办法再放手里了，所以捉到了老雀李龙直接拧断了脖子，丢在雪上，等全部抓到后，再一起拿回去。 “叔，再往后，秦家还有一个草垛……”李娟意犹未尽的说道。 “不抓了。现在鞋子都湿了，等回去你妈该说你们了。走，回！” “那……回吧。”两个小的还有些不满足。 老雀再小也是肉啊。 三个人回到院子里，梁月梅听到动静快速走了出来，在李龙手电光中看到两个孩子的裤腿上都是雪，喝斥道： “跑哪里去了？怎么都是雪？冻不冻？快进屋换鞋子去！” “我不，我要吃老雀！”李强倔强的举着手里的老雀，“我要吃肉！” “行行行，”李龙不等嫂子开口，笑着说道，“你们先去换鞋，就算要吃老雀，也得让我先把老雀的毛拔掉、肚子里的东西掏掉吧。” “好吧……”李强觉得很有理，和李娟一起把老雀交给李龙，进屋换鞋去了。 “你就惯着他们吧……”梁月梅埋怨了李龙一句，“你也快去换鞋，都湿了！” “嗯。”李龙笑着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屋。 换了千层底布鞋——这是嫂子给他做的，李龙把棉胶鞋放火墙上烤着，然后开始处理老雀。 有着前世的经验，老雀处理起来很容易。毛都不用拔，直接把头拧掉，拉着脖子上的皮往下一扯，连皮带毛就都掉了下来。 可能听着很残忍，但对于常年没肉吃的孩子来说，什么是残忍？吃不饱吃不上肉才是残忍！ 把十只老雀都拔了毛，然后把肚子里的东西扒拉出来放在一边，李龙拿扫炕的扫把把炉子上的铁皮盖子扫一扫，然后就把老雀一一摆了上去。 出门前他把炉火用煤沫子压住了，这时候铁皮盖子挺热，但还没烧红，烤着刚好。 这炉子是土砖垒起来的，中间的炉盘是用四根铁棍充当。上面的铁皮是柴油桶铁皮裁的。现阶段，队里还没几家能买得起制式的铁皮炉子。虽然土炉子导热性不太好，但胜在便宜方便。 他把老雀摆好，刚站起来，李娟和李强就闯了进来。 看着摆在炉盖子上的老雀，李强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叔，啥时能吃？”他仰着头问李龙。 “等会儿，我去拿盐和辣面子。”李龙说道，“耐心一点儿。” “好。”出乎意料的，李强答应了下来。 李龙去了西屋，见李建国和梁月梅在说话，便说道： “嫂子，我拿些盐和辣面子。” “行，我给你拿。” 知道这作料是给自己家的儿女烤老雀吃，梁月梅笑着说道： “小龙，你还怪能的，这老雀捉的不少啊。” “嘿嘿。”李龙笑笑。放前世他根本不会去做这些，但现在能让侄子侄女少受点苦，这又算啥？ 拿了两个碗里盛的作料，又拿了两个家里盛菜用搪瓷盘子，李龙回了东屋，关好门，让李娟和李强两个不要急，他把碗放在土炉子边沿，然后分别捏起辣椒面和盐，均匀的洒在老雀上面。 辣面子是自家菜地里产的，盐是买来的，一点都不能浪费。这年头，浪费真的是可耻的，可不像后世，烧烤的时候好像调料不要钱一样随便乱洒。 一面小心翼翼的洒完，然后翻面又洒。 很快，屋子里弥漫开了混合着麻辣气息的肉香味儿。李龙有些遗憾，要有孜然就更好了。 这回，就连李娟也忍不住咽了口水，盯着炉盖子上的老雀，眼睛一眨也不眨。 翻了三次后，李龙取两个老雀放进搪瓷盘子里，对他们说道： “熟了。拿着，去给你爸妈，这得他们先吃！” 李强有些不解，但李娟是明事理的，她认真的小心的接过盘子，一手开门一手端着盘子往西屋而去。 李强还有些不解，李龙问他： “家里没肉，你爸你妈是不是也吃不到？” “嗯。” “他们最辛苦是不是？” “是！” “那他们是不是应该先吃啊？” “应该！” 听到这声音，李龙满意的点点头，拿起一只老雀，等凉了一点后，递给了李强。 第五章 呱呱鸡才是好的 一家人分吃了十只老雀。李建国夫妇各吃一个，李龙吃了两个，剩下的两个孩子每人三个。 老雀身上的肉主要就是腿上和胸脯上那么一点儿。但李强和李娟两个吃起来是一点肉都不放过，大点骨头都唆的干干净净，而小点的骨头就直接嚼碎咽了下去，不带吐的。吃完后，还把手舔得干干净净。 李龙看着心酸，这俩孩子真是缺肉了啊。想想自己在乌城当学徒工的时候可没亏待过自己。发了工资，除了买衣服，剩下的就去国营卤肉店买杂碎解馋了。那时候，真的是一点都没想过侄子侄女——自己真不是人呐！ 看着李娟李强吃完还意犹未尽的样子，李龙心里是真的过意不去。 三只老雀能有多少肉？ 原本打算休息的他又起了新的心思。 反正没事，而自己手头又有手电，趁着这机会，晚上再出去一趟呗。 不过他并没有声张，吃完老雀后就把李娟和李强两个赶着去了西屋让早点睡觉。他收拾收拾，换上还没完全烤干的棉胶鞋，穿上棉大衣，戴上皮帽子，拿着手电就走了出去。在院子里拿着抄网，又到棚子下面找了一个尿素袋子，提着出了院子。 西屋，去看着李娟和李强已经睡着了，梁月梅小声的对丈夫说道： “小龙变了啊。以前和娟、强强没那么亲的，现在你看……” “那他是叔呢。”李建国卷着莫合烟，语气满是理所当然，“我照顾他，他不得照顾好自己的侄子侄女？” “是这个理。”梁月梅笑着说，“虽然是开除了，但看着感觉长大了，懂事了。那钱没白花！” “懂事就好啊。”李建国其实也挺欣慰的。弟弟以前是啥货色他也清楚。但那是弟弟，不是儿子，他不好多教育，就只希望自己多做一些，能感化他。 现在李龙这么懂事，李建国甚至还有些不适应了。 “刚才听他出去了，不知道……”梁月梅一边纳着鞋底一边说道。 “不管。他都那么大了，该知道做啥。”李建国说道，“这大冬天的能干啥？各人家里都有人呢，他也不能在外面呆多久。可能是串门去了。” 李龙出去后就往东面走。 队里往东面有一片野地，再往东走就是开垦出来的耕地。边上有不少开荒平地耙地时留下来的大大小小的土堆。秋天收获后，地里的一些杂草和庄稼根就洒在这里。 而这里正是呱呱鸡最喜欢呆的地方。 现在因为缺粮食、营养不足，晚上人大都有夜麻子眼，也就是夜盲症。 而手电筒这种“家用电器”，全队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家是没有的。 因此在后世村里人都知道呱呱鸡喜欢呆的地方，在这个时候还不为人所知。 即使知道这些人也不好去逮——一没工具，二是眼神不好。 李龙两者都不缺——在食品厂工作管饭。虽然不说吃多好，但营养比在队里要好一些。 他深一脚浅一脚走着，倒也没特意去隐藏自己的脚步声。 呱呱鸡这种禽类其实挺笨的。至少在李龙看来是这样。这个呱呱鸡“栖息地”是一个放羊的老汉发现的。 据那老汉说，当时放羊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透了。他也累了，看着有一片黑块块，以为是露在雪地里的石头，就一屁股坐了下去。结果还没坐到那“石头”就跑走了。原来是一群呱呱鸡。 也就是说，除非不得已，这玩意儿通常情况下是不跑的。 毕竟找到一片栖息地不容易，好不容易卧半天暖和了，再跑那得消耗多少热量？冬天积攒点能量不容易啊！ 李龙其实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有的话当然最好，如果没有，反正现在晚上也看不上电视，刷不了手机，也没朋友可谈，出来走走消耗消耗精力也好。 那地方距离队里差不多一公里的样子，李龙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到——主要是雪太厚了。等到了地方，他感觉身上已经有薄薄一层汗了。 但一停下来，寒意立刻就往身上钻，这零下三十度可不是说着玩的。 李龙打开手电立刻开始寻找起来，不能在外面呆得太久。肚子里没有多少食，热量供不上，难受。 眼前有几个明显的隆起，这是土堆被雪盖住了。 他有些失望——雪太大，土堆被盖住了，那就很难吸引到呱呱鸡。 他打着手电继续往前，一个个土堆看过去。 很快，李龙就发现，在靠近耕地的土堆那里，雪有被扒过的痕迹，露出了下面的枯草和庄稼杆子。 有门！ 他继续往前，很快就发现前面有一个个灰黑色的东西趴在雪里。 呱呱鸡！ 粗略一数，足有十几只呱呱鸡卧在那里。有的已经闭上了眼睛，有的被手电光吸引，警惕的看着这边。 李龙关了手电，闭上眼睛开始适应。 过了一分多钟，他再睁开眼睛，勉强能看到前面的东西。 仔细往呱呱鸡的方向看过去，他勉强能看到黑影，便一步步走了过去。 在靠近最近的呱呱鸡不到一米的地方，李龙停下来，拿起抄网慢慢举了起来。 慢慢又扣了下去。 呱呱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扣在抄网里。 它只是扑腾了一下，就被李龙伸手掏了出来装进了尿素口袋。 这一只个头不小，重也有半公斤，顶十几只老雀了。 李龙很开心。 附近的呱呱鸡有两只惊慌的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有舍得肚子下面温暖小窝，没离开。 然后这两只也被李龙给一网扑住，装进了尿素袋子。 然后有一只呱呱鸡飞走了。 其他的呱呱鸡也有开始活动，李龙立刻挥着抄网扑了过去。这时候动作要慢了那就啥也没有了。 接连又扑中两只呱呱鸡，其他的呱呱鸡才后知后觉的扑楞楞的飞走了。 一共五只，李龙看着呱呱鸡飞走的方向，最终还是没继续追。 雪太厚，加上肚子里没食，他没劲了。 就这一会儿的剧烈动作，他都出虚汗了。现在一停下来，汗又变冷，感觉很难受。 李龙知道回去要尽快泡个脚，不然明天铁定得病一场。 但有五只呱呱鸡在手里，李龙心情很好，和打胜仗的将军一样。 明天有好吃的了！ 第六章 不要我，要我的鸡？ 第二天一早，李龙起来的时候，感觉屋子里温度已经很低了。他搓了搓手脚，三下五除二把衣服穿好，走到炉子跟前，拿火钩子捅了捅，发现炉子里的火早灭了。 昨天晚上回来后累得够呛，就没从煤棚里续煤，现在还得重新架火。 推门出去，李龙搓了搓手，小跑着去到煤棚那里，扯了几根芦苇引火用，又抓了一捧苞米芯子，带着两根劈柴匆匆回到了屋里。 就这一会儿功夫，耳朵已经冻红了。 把炉子门打开，用火钩子把里面的炉灰清干净，放上芦苇，铺好玉米芯子，再放上劈柴，盖上炉盖子，取出自己的煤油打火机，弯腰从炉门那里点燃专门留出来的芦苇毛子，看火着了起来，便关上了炉门。 他正收拾炉灰的时候，门被推开，李强搓着手走了进来： “叔，俺妈喊你过去洗脸准备吃饭呢。” “啥饭？”李龙一边撮炉灰一边问。 “苞谷面糊糊，咸菜，苞谷面饼子，对了，还有馒头！”李强的眼睛亮亮的。 “挺好的。”李龙笑着说。 “不好，俺还想吃肉。”李强小声说，“俺姐不让俺说，其实俺知道，她也想……” “那中午咱们吃肉。”李龙端着用撮箕装的炉灰出门，边走边说道：“好不好？” “好！叔，吃啥肉？”李强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问，“还是吃老雀肉吗？那个好吃，就是肉太少了。” “呱呱鸡。”李龙摸了摸李强的脑袋说，“不急啊，先吃早饭。” “呱呱鸡是啥？家里的鸡俺妈可不让宰，说明年下鸡蛋呢。” “不是家里的。”李龙出去把炉灰倒了，撮箕放在门口，领着李强进了西屋。 做饭烧水的蒸气让外间厨房有些潮，梁月梅正在炒咸菜，看到李龙进来后，一边翻炒一边说道： “小龙，快洗脸，准备吃饭了。” “好。”李龙应了一声，去角落脸盆架那里，看里面是换过的清水，便匆匆洗了一把。 李强已经跑进了他和李娟的房间，大声对姐姐说道： “姐，叔说中午吃呱呱鸡！” “啥？”李娟正在收拾她和李强的枕头被子，没听清。 但外面的李建国听到了，喝斥了一句： “吃啥呱呱鸡？现在哪抓呱呱鸡去？” 李强有些委屈，走到李建国那里，倔强的说道： “是我叔说的，我叔说中午吃呱呱鸡。” 李建国和梁月梅都看向了李龙。 “我昨天晚上逮了几个。”李龙指了指外面，“放雪里了。呆会儿吃过早饭打算拔毛收拾一下。” “几个？”李建国一脸的惊奇，自己的弟弟啥成色他很清楚。别说逮呱呱鸡了，就是家里宰鸡他都不上前帮一把手的，这是啥附体了？ “五个。”李龙有些得意的伸出手，用五根手指头比划着。 “走，去看看！”李建国有些不相信。 “我也要去看！”李强大声喊着，然后跟在了李龙身后。 李娟不吭声，但也跟在了后面。 梁月梅也想跟着的，不过锅里有菜，只好听着动静。 李龙走到院子墙跟的雪堆那里，用铲雪的木锹揭开雪壳子，扒拉了两下，露出了里面放在一起的呱呱鸡。 “一只，两只，三只……五只！姐，真有五只！”李强看着李龙把呱呱鸡一只只摆开，开心的数着。 “行了行了，别说了。”李建国瞪了他一眼，低声对李龙说道： “小龙，哪逮的？” “地头那里。”李龙指了指东面，正打算说详细的地方，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狗叫声。 李龙想要尽快把呱呱鸡放起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个女孩出现在了大门口。 李龙看了一眼，没说话。 李建国笑了笑，主动打着招呼： “淑芬来了啊？” 吴淑芬没想到李建国李龙兄弟两个，加上两个小孩都在屋外面，愣了一下。 当再看到李龙脚下的那几只呱呱鸡的时候，嘴里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刚才在路上想了好一会儿，准备好要说的话，这时候说不出来了。 听到李建国的招呼，吴淑芬表情略显慌乱，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看着呱呱鸡，吴淑芬心想，提分手的话，其实也可以晚一两天没关系的。 实话说，吴淑芬长的还是挺漂亮的。虽然现在穿的大花棉袄，但棉裤明显改的修身的，脚下也是时兴的棉胶鞋，头上包的花头巾也很时髦——李龙当时也是看上了这张漂亮的脸，以及会打扮的她。 只可惜，当时没看清这张漂亮的脸背后，是见异思迁嫌贫爱富的心思。 李建国见吴淑芬紧紧盯着呱呱鸡，想着这是弟弟的对象，便笑着说道： “那个……淑芬啊，你看，这呱呱鸡是小龙昨天逮的，要不……” “大哥，”李龙一听就知道了李建国的心思，立刻开口打断了他的话，看了吴淑芬一眼，然后继续说道： “大哥，你等我问几句话。” 李建国知道李龙和吴淑芬两个谈对象，自家弟弟是处于弱势地位的。毕竟吴淑芬长得好看，追求的人不少。现在弟弟突然主动起来，他倒是觉得挺好的，便说道： “你问吧。” 然后扭头对李娟和李强说道： “你们两个快进屋去。” 然后自己也扭头往屋子里走去。 谈对象的两个人说话，少听为好。 不过李龙并不在意别人在不在，他直接问吴淑芬： “你是不是从顾二毛那里听说我被开除了，所以过来要和我分手？” 啥？分手？ 李建国猛的停下了脚步，扭头有些意外的看向了李龙，随即又看向了吴淑芬。 吴淑芬没想到李龙率先把这话题说了出来，她顿时就陷入了被动。 但分手肯定是要分的。她担心李龙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便急忙开口： “是的，分了吧。你都被开除了，肯定是没干啥好事！咱们谈对象，本身就是你追的我，我当时也是觉得你心诚，有前途。只是没想到你品性这么不好，被开除可是影响一辈子的事情，我可不想以后被……牵连……” 说到这里，吴淑芬没再继续下去。 她知道李龙的脾气，虚荣，好面子。分了就分了吧，只是可惜这呱呱鸡——要是没分手，李龙指定会送自己两只甚至三只鸡。 也许他为了挽回，也会直接送给自己一只鸡？自己要不要呢？ 李龙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这女孩想啥了。 想和我分手可以，想吃我的鸡？ 没门！ 第七章 去山里？不要命了？ “那咱们就分手吧。”李龙说道，“我不连累你，你也可以对外说我们两分手，没有关系了。” 李龙的表情很平静，这让吴淑芬觉得很不解也很意外，她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这太不像是李龙的性格了。按李龙的脾气，不应该纠缠自己，哀求自己不要分手吗？ 怎么回事，难道这一次他去乌城有了新的对象？ 上个月回来见面的时候，吴淑芬记得自己只是略微表示了一下这么长时间不见的不满，李龙就立刻掏工资去公社门市部买了头花来哄自己。 怎么这一次，他表现的这么平淡？ 不过吴淑花也是有自尊的，她听着李龙这么说，虽然心里有些想不通，但当着李建国和李娟、李强的面，她也不可能去和李龙说不分，所以吴淑芬忍着不看那呱呱鸡，一脸严肃的对李龙说： “那就分手吧，你以后也别对人说是我的对象！” 说完扭头就往外走去，步子很大，很快就消失在房子后面。 “小龙，没事吧？”李建国看着李龙，觉得弟弟今天有些奇怪。 “没事，大哥。咱们得把呱呱鸡放屋子里，等化了之后，好拔毛。” “行。”李建国也不好多问，和李龙一起提着呱呱鸡进了屋。 李强和李娟两个耳朵冻的通红，使劲的揉搓着，他们对小叔和别人分手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看着呱呱鸡的目光还是很兴奋。 “真有五只啊。”梁月梅也很开心。家养的猪成了迷信猪，这个冬天不好过。现在小叔子逮到了呱呱鸡，虽然不说能解决多大的问题，但至少儿子女儿能吃上肉了。 这年头，能吃顿肉真的是很难得的。 “嗯，其实有十几只。不过逮了五只后，其他的被惊动了。”李龙说道，“天太晚，一惊动后就不好追了。” “五只也不少了。”李建国说道，“雪这么大，呱呱鸡可不好抓。咱们队上就没几家吃过，今天中午咱们就做。” “做几只？”梁月梅把锅里的咸菜盛了出来，把锅从炉子上端下后，用熥好的玉米饼子在锅里擦了擦，把里面都抹了干净。 粘着菜油和咸菜渣的玉米饼子让梁月梅分成两半，李娟和李强一人一半，两个人一个手接着玉米渣一个手拿着吃，不过目光还是在盯着呱呱鸡。 李建国的目光看向了李龙。呱呱鸡是李龙逮的，他最有发言权。 “做两只吧。”李龙想了想说，“两只收拾出来拿给娟她外爷那里去，剩下一只留着备用，哥，嫂子，你们看怎么样？” 李建国和梁月梅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目光中的惊讶和意外。 李娟的外爷就是外公，梁月梅的父亲，李建国的老丈人家里。以前李龙有啥好事是从来不会想着梁家的。 这是彻底的长大了？ 李建国再联系起先前李龙和吴淑芬说的那些话，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那就这么着。”他说道，“呆会儿吃过饭我们就收拾。” 饭菜上桌，李龙等李建国坐好拿筷子的时候，才动手。 这咸菜，他真的是想了好久了。 上一世一直到大哥李建国意外去世前，他都在哥嫂家里吃饭，冬天的咸菜是必不可少的。哪怕后来日子富裕了，每年冬天也是必腌一缸咸菜的。 只是等李建国因为李龙摔死后，梁月梅视李龙为仇人，就不再让他在家里吃饭。李龙晃荡着到四十多岁，才娶了一个二婚带孩子的女人。 两个人搭伙过日子，那女人虽然也腌咸菜，但味道却远不如梁月梅腌的。 大口吃着咸菜，就着馒头，李龙心里百感交集。 重活一世，他一定要活出个样儿来。也一定要避免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吃过饭，梁月梅烧水烫鸡毛，李强和李娟两个则从呱呱鸡身上挑着好看的毛，准备收集起来扎毽子——这年头，谁家里都有一些铜钱，大部分的用途就是来扎毽子。 看着两个人挑着好看的鸡毛，李龙突然想到自己的大哥说过十几年前他跟着生产队拖拉机犁地的时候，犁出一个庙的钱窖，挖出一大堆铜钱来，和其他人一起卖了几百块钱。 那可是六几年的几百块钱啊，那时候一公斤铜才一块钱，而据李建国说，当时铜钱的数量很多，不过绝大多数都已经锈成渣了。 等天热了，有空去那里看看，说不定能捡点漏呢。 这年头没有动物保护法，这些已经被犁出来的钱窖也不在保护之列，倒是可以看看。 不过是以后的事情了。 毕竟两世为人，现在的李龙眼界开阔得很。山里的宝贝多了去了，鹿茸、鹿角、鹿鞭、贝母等等，不光国营药店收，私人也有人收购，价格都不低。 而且这年头每年基干民兵集训三五个月，枪是直接发到手里的。到了秋天为了护秋，靠近山区的村镇还会组织民兵上山集中打一次野猪。有枪在手，山里的好东西，那不是手到擒来吗？ 上一世李龙是扎扎实实的参与了基干民兵集训的。在九几年枪收归县武装部之前，每年入冬时的民兵比武，李龙的射击成绩在全队都是排得上号的。 不说是神枪手，至少打个野猪是没问题的。 思绪飘飞，直到李建国喊着他打下手开剥呱呱鸡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呱呱鸡看着挺大，但去了毛和内脏，基本上不到半公斤。鸡胗子是要留下来的，心和肝也是，这是炒鸡杂的主要原料。 李建国还专门把鸡内金剥出来——呱呱鸡也是有那一层黄皮的。剥下来后放在火墙上焙干，等收集起来碾碎了，就是治小孩脾胃不好的良药。 五只鸡很快就收拾好，梁月梅把两只鸡拿去放案板上准备剁了。李建国则把两只包起来放外面冻上准备等有空带到梁家去，剩下的一只则挂到闲房子，备用。 收拾完之后，李龙对李建国说： “大哥，我打算明天借队里的马车，去山里拉点木头回来。” “不去！”李建国听了瞪着他，对李龙的话十分意外，也有些抗拒：“现在那么冷，山里的路都不一定通，人生地不熟的，你怎么去？去了能干啥？别木头没拉上，人丢山里就麻烦了！” 李龙胸有成竹的说道： “我在食品厂里一个同事家就在清水河公社。那里已经在山边上了，他和我一起回来的，这一次我去找他，他带我进山。我早早出发，争取当天就赶回来——” 看着李龙坚定的目光，李建国犹豫了。 第八章 砸冰捞鱼送人情 李建国最终同意了李龙的想法，不过他要跟着李龙一起去。 “不用。大哥，我一个人去还能多拉点儿。咱们生产队里的马原本就不够膘，到时再多坐一个人，那不少拉几十公斤木头了嘛。” 李建国竟然无言以对。 “那你等着，我呆会儿去借马。”李建国退而求其次。他总是把李龙当成孩子，觉得什么事情都得自己来办稳妥一些。 虽然这一次觉得李龙说的有道理，但自己不做点什么总是不得劲。 “空口白牙队长可不一定给借。”李龙胸有成竹，“大哥这事你不用管了，我来办。” “你来办？你怎么办？”李建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自己的这个弟弟，现在就像换了个人一样。这种“大事”他来办？他怎么可能办好？ “小龙，你是不是觉得从生产队里借马很容易？”李建国问了李龙一句，“咱们队里一共就三架马车，三匹马，两头驴。 冬天你要拉木头肯定是得用马车。那马可是明年咱们队耕地拉东西的主力——拖拉机就一台，轮不过来。你也知道空口白牙不给借，难不成……你想给队长送个呱呱鸡？” “呱呱鸡不能送，我弄点其他东西来。”李龙站起身说道，“哥，嫂子，你们先忙活着中午饭的事情，我出去一趟。下午弄着点东西了，那就按我说的来，如果没弄到，那晚上我再看看能不能弄到呱呱鸡。” 李龙去东屋了。李建国和梁月梅两个面面相觑。 “我觉得小龙这一趟去工厂里，没白去。”梁月梅原本还有点心疼给别人送的那五十块钱，但从昨天到今天，看到李龙的变化，她觉得哪怕工作丢了，也值了。 替公公养小叔子，梁月梅没觉得有啥错处。毕竟李建国是老大。 但如果养只喂不熟的狼，那真就白瞎，她不乐意。 以前看李龙就感觉喂不熟一样，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梁月梅是真切的感受到了李龙的变化。 懂得关心人了，知道疼侄子侄女，也知道替大哥分忧了。 有责任心了，那梁月梅觉得就当多养个儿子，也没啥。 李建国摇了摇头说： “先看他怎么做。实在不行我就去张这个口，大不了晚上我和小龙一起去套呱呱鸡。” 家里养出一头迷信猪，一家人吃不上肉，这对李建国来说也是个心病。李龙一回来，他还愁着烧炭的事情。 但现在一看，仿佛一切问题，好像都不是问题了。 李建国也回过味来，只要自己的弟弟懂事了，那这些问题，还真都能克服。 以前自己怎么就没想过去山里拉木头呢？ 他并不知道这是个眼界问题。村里人就算秋天知道炭不够，也只会想着去村后面沙窝那边挖红柳根，而不会想着去二十公里外的山里拉风倒木——除了极个别了解山里情况的人，其他人并不知道山里啥情况。 所以，对未知的东西，他们天生有种恐惧心理，不愿意去尝试。 而愿意尝试的人，早早的就发了家。 吴淑芬回到家里，有点魂不守舍。 她的母亲王玉珍看到女儿这副模样，立刻问道： “淑芬，那李家小子没同意分手？还打算纠缠你？” “没有，他同意分了。” “那不挺好的嘛。”王玉珍一听分手的事情很顺利，脸上露出笑容，“赶明儿妈让人给你寻摸寻摸，咱一定找个工人，进城里去吃皇粮！那李龙我一看就不是城里生活的料，果然还是回来了！” 王玉珍原以为女儿和李龙分手了会开心一些，但看吴淑芬一脸不开心，便关心的问道： “淑芬，和他分了是好事儿，你怎么看着不高兴？” 吴淑芬忍不住说道： “我去的时候，看到他家正在拔呱呱鸡的毛，妈，你知道李龙昨天逮到几只呱呱鸡吗？五只啊！” 她比划了一巴掌： “足足五只！他都没想着给我一只——就算分手了我们也能做朋友的嘛，那呱呱鸡要放以前他肯定会给我一只，不，两只的！结果他连留我都没留……” 李龙要听到吴淑芬的话，立刻就会意识到，小仙女可不是后世独有的。 有些人天生就觉得全世界人都得宠着他，买个肉夹馍，陌生男孩不付钱都觉得对方下头！ 王玉珍倒没这么多想，她安慰吴淑芬： “淑芬啊，咱别想那呱呱鸡的事情。李龙他哥家出了迷信猪，没肉吃才去搞那什么呱呱鸡。咱家杀猪了，中午妈给你炒肉吃啊！” 虽然那肉是要吃差不多一年的——带膘的肉早就熬油后埋在猪油里，但女儿想吃，那就做吧。 “妈，我想吃肉，我也想吃呱呱鸡……” 王玉珍扭头冲躺着炕上打盹的吴老汉喊道： “他爹，淑芬要吃呱呱鸡，你还不去给她逮去？” “去球！我到哪里逮呱呱鸡去？这大雪天出门冻个半死，我才不去！” 吴淑芬撅起了嘴巴，不开心了。 李龙进了东屋后，找到十字镐，撬棒，用化肥袋子装了放在门边，然后戴棉帽子，穿大衣，脚上套上毡袜，踩着皮窝子——这玩意儿用整张的牛皮裁出来，边缘用打孔器打好孔，再用牛皮绳穿起来。冬天冻的梆硬，但加上毡袜好歹比棉胶鞋抗冻。 他要去小海子里凿冰捞鱼，穿棉胶鞋可不行。 村里附近有几处水洼。这年头只要有活水，里面都有鱼——主要是鲫鱼，大板鲫，家鲫，还有鲤鱼、草鱼和鲢鱼。 小海子存在的年份久了，据李建国说，原来他们从全国各地来到这里的时候，小海子就存在了，里面的鱼没绝过。 再过几年，一场大洪水把改造成水库的小海子堤坝冲垮，里面的鱼被冲到下游的苇湖里去。村里的青壮都带着自制的鱼叉去捞鱼，李龙见过最大的鱼有近一米五长，二三十公斤重。 自那以后小海子里便再没有大鱼了。 他估计现在小海子里冰至少得有三四十厘米厚，想要凿开冰窟窿捞鱼，绝对是个力气活。 但想要人前显圣，就得做好人后遭罪的准备，没有什么事情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出了门，李龙又去棚里把抄网带上。凿冰窟窿至少得一两个小时，通常凿开后鱼并不会立刻过来，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不过现在冰冻的结实，小海子里鱼本身就多，虽然长了些芦苇能给水下的鱼提供点氧气，但并不多。所以他觉得说不定等冰窟窿打开后，等会儿有可能等到鱼呢。 李龙开门的声音惊动了李强，或者说小家伙早就等着了。他从西屋跑出来，看到李龙“全副武装”，立刻嚷嚷着要跟过去。 “今天你不能跟，我去的地方雪很深，顾不上你。”李龙拒绝了李强，然后扛着东西往村南走去。 冬天这么大的雪，大家通常就只把村里的路扫开，再就是通往乡里的路。 而往小海子的路则是被厚厚的雪覆盖着，一脚下去，没到膝盖。 他形只影单，慢慢消失在雪地里。 第九章 砸冰也是需要技术的 李龙在快到小海子的时候，听到有人喊他。 他扭头看，发现来人是村里的陶大强。 陶大强是村里的大个子，比李龙小一岁，有点憨，村里年轻人不怎么带他玩。李龙刚来的时候和他关系还不错，后来和顾二毛混在一起后，也就随大流疏远了他。 只是陶大强每次见到李龙还是乐呵呵的打招呼，挺开心的样子，还是把李龙当哥们。 后世陶大强在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家里的地由父亲做主给哥哥种了，他没地种，就去山里跟那些挖贝母的一起搞起了副业，一开始每年还回来一两次，每次回来的时候还会去看看李龙。 每次看李龙的时候还会带些东西。 但再后来，就好几年不回来，再后来李龙只是听他家人说陶大强在山里成了家，然后被野猪给拱断了腿，再后来就没消息了。 这是个老实孩子，李龙觉得上一世还真对不起对方的真诚。 “大强，你来干嘛？” “我听说你回来了，上午过来找你玩。结果你家人说你来小海子抓鱼了。”陶大强气喘吁吁的走到李龙跟前，接过他手里的袋子说道，“袋子给我，你当工人的，干这个不如我。” 李龙笑了，他捶了陶大强一下，说道： “那行，等逮到鱼咱们一人一半。” “嘿嘿。”陶大强笑了。 有了伴，往小海子走就轻松了一些。 “看，有兔子脚印，还不少呢。”陶大强指着旁边红柳丛里的印子说道。 “搞点细铁丝的话，下一些套子，说不定能套到。”李龙看了看那脚印还挺新鲜，说道。 “你会下？”陶大强有些意外的看了李龙一眼。 “我在厂子里的时候，有个工友是清水河那边的，他们那里猎户多，给我说过。”李龙现在撒谎脸皮都不带红的，“有空了试试。” 家里没有猪肉，想要吃肉就得自己想办法。 好在现在外面野生动物比较多，而村里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农民出身。这时候搞这些还不像后世手机上有各种各样的视频能教，就算有和李龙一样心思的人，多数也才开始摸索。 所以，机会多的很。 到了小海子，李龙选了一大片靠近芦苇的平整冰面，和陶大强先把冰上的雪清出来。 这主要是陶大强在干，他把雪清开后才问道： “龙哥，为啥要把地方选这里？” “因为咱们这水里主要是鲤鱼和鲫鱼之类，这些鱼胆小，又恋草，所以冬天冷的话，主要就在芦苇边上抱团取暖。” “原来这样啊！”陶大强恍然大悟，一副长知识的样子。 李龙笑笑，开始拿撬棍，在选好的点上砸了下去。 这冰冻得很结实，螺纹钢制的撬棍捣下去就一个不到拳头大的小坑，手还震的生疼。 “我来！”陶大强取过十字镐，举过头顶，对准那个小坑狠狠砸了下去。 李龙看到他砸实的时候，手有个虚握的动作，暗自点头，这样至少不会把手震坏。 十字镐的威力很大，这一下子刨下去，盘子大小的一块冰被刨了出来。 而李龙则利用这个间隙，又一棍捣了下去。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下我一下，不到十分钟，就掏出一个半米见方，深也有二十多厘米坑来。 “试试大小。”李龙停了手，放下撬棍取过抄网试了试，发现口子还有点小，陶大强便拿着十字镐开始扩大坑口。 就这一会儿功夫，两个人头上都冒起了热气，脸上也见了汗。 李龙见这情况，转身去了芦苇那边，捡别人割掉不要的毛苇子抱了一大抱子来到清出来的冰面上，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起火来。 芦苇在这个年代可是好东西。冬天可以编苇席、扎盖房子用的苇把子。而县造纸厂也收苇捆子用来造纸。 村里四周有两个苇湖，还有小海子里也生长了不少的芦苇，不过在冬天刚来临不久，冰面上冻上能经得住人的时候，村里就会组织人收割，作为副业收入，也算是年底算账的一笔收入。 现在小海子里长得高的芦苇都已经割完了，只剩下一些毛苇子，不成材，就被丢弃了。 这是典型的靠山吃山，这时候也会抓住一切机会挣钱。不像后世，苇子除了端午节叶子能包粽子外，剩下的就没啥用处了。而芦苇当年不收割，反倒会影响次年新苇的生长。 所以在李龙重生前，村里四周的苇湖都已经消失了，而小海子里一年年积下来的陈苇也让新苇再不复当年的郁郁葱葱。 有了热气，两个人不担心出汗会着凉感冒，但这时候烤火基本上是面上烧的慌，背后透心凉，所以他们也没停多久，便拿着工具继续开干。 不到一个小时，冰窟窿就凿完了。 陶大强迫不及待的丢掉十字镐，取过抄网弯腰往水里捞去。 抄网拿起来，结果除了半网碎冰，啥也没有。 看着陶大强一脸失望的表情，李龙笑着说道： “别着急，这冰开了洞，你也得等鱼有个反应过程才好嘛。” 陶大强讪讪的说道： “这冬天来之前，吃鱼还很方便。结果这一结了冰，好久都没尝到肉味了……” 李龙听着觉得奇怪。陶大强家里也是有养猪的，怎么可能吃不到肉？ “你家猪也变迷信猪了？”他忍不住问道。 “没有。我家杀的猪，肉让我爸卖了一半，剩下的大部分在我哥家，平时家里也不做，我妈说过年再吃……” 好吧，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看陶大强低头，李龙急忙转移话题，指了指十几米外的地方说道： “趁着有时间，咱们在那里再开个窟窿。” “行，你说了算。” 这次熟了，四十分钟后，又一个冰窟窿搞定。 “大强，走，看前面那里面有没有鱼。”李龙提着抄网说道。 “好！”陶大强满怀期待的跟着李龙去往先前那个窟窿处。 这个冰窟窿上现在已经结了一层薄冰，李龙先下到冰窟窿半截凿好的脚踩处，然后用拳头轻轻敲破薄冰，他看到有鱼影在水里一闪而过。 心里略微有些激动，有些期待，李龙拿着抄网慢慢伸到水里，然后双手持网，弯腰斜着身子在水里使劲一搅！ 感觉到抄网里有东西在动弹，李龙立刻往回一收，整个身子靠在后面的冰上，用力把抄网提了上来！ “鱼，有鱼！大鱼！大板鲫！”陶大强的声音都变调了！ 第十章 没有什么比美美吃一顿更幸福的了 这一抄网，捞出来七八条鱼，有鲫鱼，鲤鱼，还有李龙非常喜欢的狗鱼和一条五道黑鱼。 差不多有三四公斤重。 李龙把鱼甩在冰面上，然后转个身子换个方向，又捞了一网。 这一网只有四条鱼，最重的一条不到一公斤的鲤鱼。 “我来，我来一网！”陶大强央求着。 “行，你来吧！”李龙把网交给他，自己上了冰面。 刚才甩出来的鱼，现在已经冻上了。 陶大强一脸兴奋的接过网子，然后去到另外那个冰窟窿跟前，踩了下去。 “大强，脚下踩好，这水可深，至少两三米，你下去就救不上来了。”李龙提醒了一声，“千万踩好！” “知道了。”陶大强原本准备下抄网了，听李龙这么一说，脚下又使劲踩了踩，才弯腰将网伸进了水里。 李龙伸出手凑近火堆烤着，眼睛盯着陶大强那边的情况。 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 好在心思大半在别处，所以李龙一时半会儿也不感觉难受，只觉得手热了一下之后，就抽着一根苇子，开始将快冻住的鱼腮盖揭开，然后用苇子当绳穿进去，再从嘴里穿出来，十来条鱼穿成一串儿放一起。 “哗啦！” 陶大强猛的一提网，然后将网里的东西甩在了冰面上。 大大小小的碎冰块带着五六条鱼，那些鱼一上岸拼命的蹦着，不过蹦了几下便没了力气——冰上温度比水下温度低太多，很快就冻僵了。 李龙如法炮制，又拿过一条苇子把鱼穿了起来。 这几条鱼同样是杂鱼比较多，其中最大的竟然是一条五道黑，这玩意儿学名赤鲈，肉食鱼，很凶。眼前这一条近三公斤，看着就挺肥。 五道黑炖着吃是蒜瓣肉，很有嚼头。李龙记得再过七八年，这海子里的五道黑就消失不见了，连带着小狗鱼也消失了，直到他死前一两前，水质变好后才又出现了。 开心的把鱼窜起来，李龙对陶大强说道： “大强不错啊！这条五道黑，拿到县里至少能卖两块钱！” “真的？”陶大强刚把抄网伸到水里，听李龙这么一说，一下子就震惊了，“真能卖这么多？” 这个时候，一公斤猪肉才一块六七，一公斤羊肉一块二。夏天有人去卖鱼，不过两三毛钱一公斤，要的人还少，毕竟这县里人口不算多，有钱吃这些河鲜的就更少了。 “当然啊。”李龙笑着说道，“你想啊，现在大冬天，快过年了，那些城里人想吃鱼不得出的价钱高点儿？” “那龙哥，你说咱们逮鱼到县里卖怎么样？能挣不少呢！” “那也遭罪。”李龙摇头，“现在零下三十多度，咱们又没车，等去到县里鱼都冻硬了。卖鱼除非你碰到要的多的能一下子买光，不然光等人来买，可能一个小时，也可能几个小时，说不定鱼没卖完，人冻坏了。” “我不怕！”陶大强一脸的坚定，“就怕没钱啊！” 看陶大强坚定的眼神，李龙想了想说道： “我明天要去山里拉木头，等我回来再说吧。” 陶大强想要逮鱼卖鱼就只能靠自己，毕竟现在不是谁家都能有条抄网的。 生产队里的人来自五湖四海，其中有些人甚至以前从来没吃过鱼，即使夏天地里浇水有鱼跳到脚边都不知道捡，因为拿回去也不会做。 路遥的《平凡的世界》里讲的那黄土高原里有些人不吃鱼、不会吃鱼，是真事。 据李龙所知，全队四五十户人家里，有抄网的不超过五家。李龙拿的这抄网还是夏天李建国在农闲时到水库渔场打零工时，用一片破渔网改造过来的。 这年头啥东西都缺，后世烂大街的东西，在这时代都是宝贝。 “去山里拉木头？你一个人吗？”陶大强问道。 “嗯，我一个人。” “那我跟你去！”陶大强眼睛一亮，“我还没出过咱们乡呢。夏天村里副业组的人进山不带我，嫌我笨……” “那你得穿厚点儿。”李龙觉得带上陶大强倒也没啥。他不让李建国去，纯是因为自己想搞点其他事情，大哥跟着自己就不好做主。 但自己带着陶大强去，那自然是以自己为主了。 至于说带一个人少拉几十公斤木头——大不了多去一趟。今天晚上把鱼往队长家里一送，他还能不让自己用马车？ 算盘打的好好的，李龙心情愉悦，陶大强也开心，两个人又各自守着不同的冰窟窿抄了几网，一共捞出十几公斤鱼来，李龙感觉累的受不了了，便对陶大强说： “大强，不干了，走，回去吃饭。” “龙哥，再捞几网吧。”陶大强还不满足，“我看每一网都有鱼，说不定呆会儿还有大的呢。” 怪不得老人说鱼身上有火，只要逮鱼有收获，人就不知道累和冷，看陶大强就知道了，这铁定是真的。 “不能再等了。”李龙断然拒绝，“你看看你身上，衣服都湿透了，再呆下去，非重病一场不可！” 李龙的声音不容置疑，陶大强这才收起抄网，爬上了冰面。 “我耳朵快冻掉了！”陶大强上了冰面，这才感觉到空气里的寒冷，他捂着耳朵在原地跳着，“脚都快没知觉了。” “那你还不想上来。”李龙一边收拾着工具和鱼一边说道，“走，快到我家烤火，对了，你在路上拿雪搓一下耳朵，别真冻坏了。” 后世许多人说拿雪搓耳朵不好，是错误的。但这个时候在野外也只有这种办法，硬烤火的话，耳朵就会起泡流脓，那时候真就坏了。 “没事，捂一下就好了。”陶大强又捂了一下，然后提起两串鱼来，大步往回走。 陶大强提着十几公斤重的鱼在前面趟雪，李龙提着工具在后面，走起来会轻松一些。 李龙知道这是陶大强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感谢——他也就受了。 太阳已经升到最高，在南边一半的位置，阳光有点暖，但更多的还是来自空气中的寒意。 两个人吃喘吁吁的赶回到李家的时候，已经是四十分钟以后的事情了。 “快进屋！”听到脚步声的李建国开门出来，看到两个人一身冰壳子，立刻招呼着，“把东西扔地上，先去烤火换衣服！东屋火架着呢，你们过去换！” 李龙和陶大强急忙进了东屋，把大衣脱下来，靠在火墙边上烤着，然后脱鞋子。 皮窝子冻的梆硬，脱下来的时候里面还带着一层雪，脚已经有点麻木了。 屋里的炉子上有一盆水，李龙试了试，感觉温度有些热，他匆匆跑出去，铲了一些雪回来扔进盆里，等雪化完后，伸手试了感觉水温了，便把盆端下来，对陶大强说： “来，泡泡脚，不然明天就得起冻疮！” 要说两个大男人在一盆里泡脚有些怪，但这时候哪管那么多。 泡了几分钟，感觉好多了，李龙擦脚换布鞋，伸了个懒腰，对陶大强说道： “呆会儿就在我家吃中午饭，吃过休息一下，咱们再去捞一次鱼，估计到时候鱼更多。” “好。”陶大强使劲的点头。 他没有工具，没有门路，只有一把子力气。现在李龙肯带他，他自然万分愿意。 第十一章 一顿饭收买一个人 暖和了一会儿，李强推开门，抹了一把鼻子说道： “叔，我妈让我喊你们吃饭了。” “好，我们马上过去。”李龙站起来，和陶大强跟着李强去了西屋。 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子浓烈的香味儿。 西边房子八仙桌上，摆着一大盆土豆炖呱呱鸡，六个碗六双筷子摆开。 李龙知道坐北朝南是一家之主李建国的位子，现在他已经坐在炕上，见人进来，先招呼着陶大强坐在他的右手边。 这里没有女人小孩不上桌的习惯，梁月梅很快就带着李娟和李强坐了下来。 “累坏了吧，我看你们捉的鱼可不小。晚上咱们熬鱼汤喝！”梁月梅一脸笑意。寒冬腊月，现在桌上的呱呱鸡，厨房里解冻的鱼，都昭示着后面一些天伙食不错。 而更让她欣慰的是小叔子上进了，知道往家里弄东西了。 毕竟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最难为的是主妇。现在能吃上鸡鱼，已经是比过年还要好的伙食了。 “好了，吃吧。”李建国说道，“大强，别客气，尽管吃。” “就是，吃饱了，我们还得去一趟小海子。”李龙说道，“砸个冰窟窿不容易，不能浪费了。” “咋？还要去？”李建国问道。 “我们砸的冰得有半米深了。”李龙说道，“海子里鱼多，等一段时间，冰窟窿那里聚的鱼更多，下午再去一回，说不定能搞更多的鱼。” “那我一起去。”李建国立刻说道，“多弄点，回来冻上能吃到过年！” “我也要去！”李强一听要去逮鱼，也要跟着去，梁月梅一瞪眼睛： “不准去！你去能干啥？捣乱吗？” 李强不服气，又委屈的低下头。 “好了好了，吃吧。”李建国夹起一块鸡腿放进李娟的碗里，又夹起一块放进李强的碗里，对陶大强说： “大强，你别客气啊，快吃。” 说完又看向李龙，李龙急忙说： “我自己来！”说完夹起一块土豆。 陶大强也依样学样，夹起一块土豆吃了起来。 这一大盆菜里，多半是土豆少半是肉，混合着一点辣皮子，味道相当的好。土豆是自家菜地里种的，冬天放进菜窖里存着，这炖的很沙，很入味。 因为炖的时间比较长，呱呱鸡的肉很容易就脱骨，大家吃的很专注，桌上很快就堆起了骨头。 “大强，你吃些肉。”李龙见陶大强只顾低头往嘴里扒拉着土豆，说道，“肉还有呢。” “就是，大强，别装假。”梁月梅说道，“呆会儿还要去网鱼，现在多吃点，吃肉。” “大强哥，吃肉。”李强也学着大人说道。 “嘿嘿嘿。”李龙笑了，李强很给力嘛。 很快，一盆菜即将见底，下面还有少半盆汤，梁月梅去下了一笊篱宽面倒进盆里。李建国拌了一下，说道： “吃吧，这面可有味道了。” 这一顿把一盆菜带一笊篱面吃的干干净净，最后每个人喝碗汤化一化食，李龙是一点也不想动弹了。 “叔，太好吃了，过两天你能再捉呱呱鸡吗？” “试试，不一定能抓到。”李龙可不敢保证。他相信自己捉到呱呱鸡的事情，绝对已经通过吴淑芬的嘴传遍了村子。有收获，自然会有人动心思，顺着脚印就能找到地方，晚上去还有没有，真不敢保证。 “没有呱呱鸡，有鱼也好啊。”李娟插嘴说，“我刚才看了，那大板鲫可漂亮了，我两个巴掌那么宽，肚子上肥肥的，一看就好吃！” 说话的时候，李娟的眼睛亮晶晶的，很认真。 “就是，呱呱鸡不保证，鱼肯定不会少。”李龙站起来帮着梁月梅收拾碗筷，让梁月梅觉得，自己的小叔子是真变了。 这样的事情，以前他是不可能做的！ 休息了半个小时，李龙回屋看衣服差不多烤干了，便给大哥李建国说，最好现在就去。 李建国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便穿戴好，出门。 “拿两个化肥袋子，不然鱼不好拿。”李龙提醒了一句，“冰窟窿可能会冻上薄薄的一层，铁锹就能砸开。” “那行。”李建国把工具准备好，然后跟着李龙和陶大强就往小海子而去。 梁月梅目送三人离去，然后带着李娟和李强收拾那些鱼来。所有的鱼都放进一个椭圆形的洗衣盆里，李娟刮鳞，李强帮着抠腮，梁月梅拿着剪刀开剥。 第一条大板鲫肚子剖开后，她看到果然鱼肚子那里肥得很，便笑了。 真好。 想想丈夫跟着李龙他们去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梁月梅觉得有些好笑。 如果她理解的话，应该明白这叫“男人至死是少年”，对于逮鱼摸虾这种事情，十八岁和八十岁的男人，通常兴趣是一致的。 陶大强再次一马当先，在前面开路。走过两趟后，膝盖深的雪已经被趟出一条窄路来，再走的时候就没那么困难了。 二十几分钟后，三个人来到了冰窟窿的位置。 果然，原本的水面已经冰上了薄薄的一层冰。陶大强用铁锹通通几下将冰砸碎，然后用抄网把碎冰捞走，当先下去，站好后开始“抄鱼”。 李龙也没闲着，他又聚拢了一堆毛苇子，开始点火。 第一网出来，三四条鱼跟着碎冰一起被陶大强倒在了冰面上，都是一公斤以上的鲤鱼和草鱼。 李建国急忙往尿素袋子里捡鱼，边捡边不时往陶大强那边看着，他有些迫切的想要试一网。 第二网出来，一个黑呼呼的东西跟着三四条鱼被倒了出来——李建国看着吓了一跳！ 李龙眼尖，看到这玩意儿后，大喜着说道： “大哥，这是水老鼠，快拍死！” 水老鼠？ 水老鼠是啥？ 李建国虽然没明白是啥东西，但反应却不慢，抄起铁锹狠狠的将那个行动缓慢的家伙给拍在了冰面上。 这玩意儿前头整个就像一大号的老鼠，比兔子小不了多少，尾巴却非常奇怪，硬硬的，没有毛，像个竖着的扁棍子。 虽然行动缓慢，但这家伙的嘴里那两颗大牙可一点也不慢，被压在那里，只好咯吱吱啃着冰面，很快就啃出一个坑来！ 李建国急忙又拍了两下，把这玩意儿给拍死了。 他看向李龙，想听听弟弟怎么解释这玩意儿。 第十二章 李龙出息了 “这家伙是水老鼠，官名叫麝鼠，”李龙解释着，“又叫青根貂，皮很值钱，这一张，至少能卖个五块钱！” “五块？”一听一张这水老鼠的皮能卖五块，李建国和陶大强两个眼睛都亮了起来。 现阶段，在生产队里，出一个工年底算钱，八分！好一点有点副业的生产队能有个一毛二，那是顶天了。 五块钱，得干多少个工才能挣出来？ 这年头因为北疆地块大，种出来的粮食多，怎么说也能混个温饱，但想要挣到钱就不容易了。 吃肉还主要就靠家养的猪。要说钱，基本上是没有的。 李龙记得去年生产队里年底算账的时候，李建国全家最后结余十二块八，就这还算是队里比较富裕的人家了。 有近一半的农户是欠生产队钱的！ 工分不值钱，想要挣钱就比较困难。生产队夏季有副业队去山里挖贝母、党参，但那东西是需要技术的——普通人过去了，一天挖不了多少，虽然工分比普通干活的多，但也累。 “大强，快捞一下，看看还有没有！”李建国立刻说道。 陶大强也反应过来，立刻弯下腰往冰窟窿里掏去。 为了尽可能的把范围扩大，陶大强伸直了胳膊，用抄网在冰底划了一个半圆，然后才提了上来。 网很重，他提上来的时候，冰水漓漓拉拉的把他衣服都弄湿了。 这一网足有七八条鱼，加起来得近二十公斤了。 但再没有水老鼠。 如果放先前看到这鱼他还开心，但现在这鱼也不那么香了。陶大强有些不甘心，把鱼倒掉后，再来一网，这一网只有两条小鱼了。 “大强，你上来，我去那边冰窟窿试试！”李建国迫不及待的说道，“你上来烤烤火，看你衣服都湿了！” 水老鼠成功的将李建国和陶大强的积极性又往高的调动了一下。 这年头，没钱啥都难啊。 不过李龙并不乐观——能在冰窟窿那里逮到水老鼠算很大的运气了。这玩意儿不像鱼，它在水下打洞，有多个出口，不定岸边哪丛芦苇里就有它的洞口。 大概率是被游动的鱼吸引过来，结果进了网。 果然，李建国在另外那个冰窟窿两网掏出七八条鱼来，却没见水老鼠的踪影。 “大哥，大强，现在不急。这水老鼠一到春天化冰的时候，一窝一窝的出来，到时就好逮了。” 李建国虽然有些不甘心，但知道也只能这样了。 三个人轮换着用抄网掏着冰窟窿，一直到太阳西斜快落下去的时候，才确定回去。回去之前，李龙将冰窟窿用雪给盖住了。 “过两天不还用吗？”陶大强对他的动作有些不解。 “要不盖的话，过两天水会慢慢溢出来，到时砸起来麻烦。现在用雪盖住，到时铲掉雪，下面冰冻的就没那么厚。” 陶大强觉得李龙说得好有道理。 两个尿素袋子都装了大半，扛着比较累，干脆就把鱼放袋子里，袋子放在铁锹头上，用铁锹当雪橇拉着走，省劲很多。 鱼身上果然有火。捞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往回走的时候，感觉整个身子都是冰的，深身上下没有一处热呼的，小鸟都快缩回去了。 三个人紧赶慢赶的在太阳落下之前到了李家。这边梁月梅已经用一条鲢鱼熬好了鱼汤，三个人进屋后先各喝了一碗，感觉身子一下子就暖了过来。 “建国哥，龙哥，我先回去了。”陶大强喝了一碗鱼汤说道。 “先把衣服烤干，不然的话回去你爸肯定也要报怨。” “不能说我。”陶大强认真的说道，“我拿几条鱼回去，他肯定高兴呢！” “那也烤干，明天我一早就走，你要跟我去，得把衣服穿厚点儿。” 李龙好说歹说，让陶大强又喝了一碗鱼汤，然后才提着鱼回去了。 原本李龙的意思，那水老鼠是他网上来的，就该陶大强带走，但陶大强坚决不要，说是用李家的网网的。他能拿到鱼已经很感谢李家了。 原本李龙打算把鱼平均分成三份，一份得有十几公斤，但陶大强只用芦苇穿了五条鱼，提着就回去了。 “大强这人……不傻。”李建国看着陶大强离开，说道。 李龙自然知道陶大强不傻，只是别人以为他又笨又傻，他的家人同样是这样认为的。 鱼先放在一边，一家人开开心心喝着鱼汤。梁月梅用的是一条三公斤的大鲢鱼，熬的时间长，鱼肉几乎都化在了汤里。家里人每人一个碗，苞谷面发糕直接泡鱼汤里，吃着味道那叫一个鲜啊。 李龙心想这如果能再有点新鲜的葱花或芫荽，就完美了！ 李娟小口小口的喝着，眼睛弯成了月牙，心情好得不行。 昨天上午之前，还连肉都吃不上，就一天的时间，先是老雀，然后是呱呱鸡，现在又是鱼管够，厨房里还有几十条鱼——这日子，真幸福啊！ 李强也端着大碗，用筷子挑着里面的鱼肉吃，不时抹一下鼻子，他偶尔还会看一下李龙，心想着后面怎么能跟小叔说一声，让自己也去逮鱼啊。 “大哥，我提两条鱼去许队长家里，顺便说一说借马车的事情。”李龙喝完鱼汤，感觉浑身都暖烘烘的，便站起来说道。 “两条，是不是有点少？”李建国迟疑了一下说道。 “不少了。两条两公斤的鲤鱼，很不错了。”李龙说道，“他借马车也不可能因为这鱼白借，咱没必要多拿东西。” 升米恩斗米仇，这一次两条鱼就好，如果拿多了，下一次再借没鱼了咋办？ 再说了，你借马车拿好多鱼，别人借的时候怎么说？ 李龙以前从来不会考虑这些事情的。但上一世大哥去世，嫂子一家恨他，他算是无依无靠，最后和一个寡妇搭伙过日子，吃了不少亏算是把日子过明白了。 那些日子他时常想着，如果先前自己没有那么混蛋，大哥还在，该多好啊。 现在这日子，他倍加珍惜。 从那些鱼里挑出两条比较匀称的，李龙拿芦苇穿了提着出了门。 这年头野生鲤鱼非常的漂亮，红头红尾，两条长须，鳞片闪光，看着就让人欢喜。 然后出门没多久，李龙就碰到了顾二毛。 顾二毛看到李龙，一脸笑意迎了上来： “小龙，你逮到鱼了？分我一条呗！” 李龙被这个贱人气乐了。 第十三章 借马车也要出工钱 顾二毛后世就靠着这股子没脸没皮的劲头，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只是可惜他不正干，不好好过日子，隔三岔五打媳妇、赌博，最后媳妇跑了。 然后他就继续混着日子。因为村里每个人分的地不少，他父母的地也是他管着，等承包地的租金高了起来的时候，顾二毛便一下子把地租了十年，拿到手的十几万租金一晚上就输个精光。 李龙离世前那两年，顾二毛过的就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村里工作组要给他扶贫，但这货属于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 比李龙早几年就病死在自己家的土房子里。 现在看着那张脸，李龙真的是讨厌，一把打掉他的手说道： “我有正事，没空和你在这里皮，让开。” 顾二毛收回手，双手笼进袖子，嬉皮笑脸的说道： “咋还生气了呢？我和你开玩笑呢！乡里赵长江家里买了电视，我刚得到的消息，专门过来约你过去看看。那可是电视！家里的小电影啊！想看什么看什么，吴淑芬也要去看，你快回去准备准备啊！” 说着还看了一眼李龙手里的鱼。 这鱼，可真大，真漂亮！ 每次只要自己一说吴淑芬去哪里，李龙哪怕不想去，肯定也就改主意了。 虽然听说吴淑芬已经和李龙提了分手，想来李龙肯定不愿意吧？ 听说李龙昨天晚上逮了呱呱鸡，今天又抓了鱼。这人去了乌城是学能耐了啊。虽然昨天顾二毛已经下决心要给李龙点颜色看看，但想想李龙能逮到东西吃到肉的本事，顾二毛决定还是不能断了和他的朋友关系。 不然上哪里吃肉去？ “没空。”李龙摆手，丝毫没理会吴淑芬的事情，“我有事要办，你想看自己去看吧。” 说完李龙绕过顾二毛，往队长许成军家里走去。 顾二毛在后面连喊几声，李龙都装没听到。 重活一世，有些没意义的关系就不必去维持了。上一世活得真够蠢的。 许成军家里同样点着煤油灯，灯的样式和李建国家一样的。 李龙敲门，许成军的孩子许明娃开的门。明娃九岁，抬头看了李龙一眼，扭头往屋里喊着： “爸，李强他叔来了！还提着鱼！” 许成军是从部队复员下来的，先是在生产队当了民兵队长，因为年富力强，做事果断，干了五年民兵队长后，老队长解任后就接上了队长的职位。 干上队长后，他行事也果断，利用战友的关系，组建了副业队，到山里挖贝母、党参卖到县收购站，每年能给队里各户分到一些现钱，因此很受大家的拥护。 “小龙来了啊。”许成军正在炕上听着收音机，在这年头，收音机可算是大件了，听儿子说李龙提着鱼，便从炕上下来，拖拉着鞋站起来笑着说道： “过来就过来，怎么还带上鱼了？听说你不在乌城厂子里干了？” “嗯，能力有限，咱上学少，知识水平有限，有些活干不了，就回来了。这是今天从小海子里逮的鲤鱼，我提过来两条你们尝尝。” “这鱼不小呢！”许成军的媳妇马红梅看着那两条鱼，脸上都笑开了花，“砸冰窟窿可不容易吧。” “还行，我们年轻嘛。”李龙把鱼交给马红梅，对着许成军说道，“队长，我有事和你商量一下。” “啥事你说。”许成军掐了烟，这年头男人抽烟基本上不避小孩，也没有二手烟危害那么一说，“能办的原则下我都给你办。” “队长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这我回来了，我哥准备的炭和柴火不够了，我想借队里的马车去山里拉些柴火回来。” “那不成吧？”许成军听了微微摇头，“且不说山里那么远，你人生地不熟的能不能找到柴火。就那山里的情况那么复杂，你去了迷路了，回不来了，我咋和你哥交待？” “队长，我知道你的意思。”李龙笑了笑，“我一个工友就是清水河的。我们关系不错，他和我一起回来了。我这趟先去他们家，也不进深山，从他们那里整点不成材的木头就行。” “这样啊……”许成军思索了一下，然后对李龙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也不劝，不过公事公办。咱们队里就这几匹马，出车的话那是要算工分的。” “多少工分？”李龙早就知道这一项，因此并不意外。 许成军见李龙没有意外，也没有反驳，心里有点高看这小伙子一眼了，他以为李龙提了鱼过来，自己说工分的事情，他肯定是要驳一下的。 挺有城府啊。小伙子在乌城锻炼了几个月，成熟了啊。 “常人夏天一天一个工，冬天两个工。马的工是人的十倍，也就是二十个工。现在算平均工，一个工八分钱，马一天就是一块六，车就不给你钱工了，怎么样？” “行。”李龙当场就掏钱。 许成军也不含糊，李龙把钱交给他，他就给李龙写了条子。 “兹给予我队李龙借马一匹，马车一辆，队长许成军，X年X月X日。” “那行，队长你们早点休息，我现在去马号看看，和罗叔提前打个招呼。” “好。”许成军也不留人，等李龙出去后，便关了门。 “这李龙出息了啊。”马红梅等李龙走了后感叹着。 “我听李强说，他们家今天中午吃的呱呱鸡，也是他叔抓的。”许明娃盯着正那两条鱼，然后用胳膊抹了一下鼻涕，想象着鱼的味道。 “嗯，看着和以前不一样了。这城里就是锻炼人。”许成军点点头，“就是被开除了，有点可怜。” “管他呢，这鱼不错，明天咱们做鱼吃。” 李龙回到家里，又提了一条鱼，去了马号。 马号是生产队养马的地方，有专门的人喂马。冬夏马都在这里，养马的姓罗，大名李龙也不知道，就跟着村里人叫老罗。 老罗有点罗锅，五十多岁的样子，住在马号边上的小房子里。这里也盘了炕，有炉子。 看到李龙提的鱼，又有许成军的条子，老罗笑着答应李龙，一定把最好的马给他备好。 陶大强兴冲冲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并没有给自己留饭。 他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第十四章 走着瞧吧 “爸，咋没做饭呢？”陶大强把两条鱼放到厨房，冲里屋的父亲喊了一声。 陶大强的父亲陶建设正倚在炕头上抽烟锅，听到小儿子的声音，取下烟锅磕了磕说道： “做了，你那么晚都没回来，你侄子毛蛋过来，说玩的饿了，把给你留的饭给他吃了。你要饿了，厨房还有洋芋，你搁炉子下面烤两个吃吧。” 陶建设这话说的心平气和，陶大强听着也觉得没啥。陶大强的哥哥陶大勇已经结婚了，生了儿子毛蛋，那可是全家的宝。 要放以前，陶大强还真就喜欢烤个洋芋吃了，他原本就从小到大就被家里说笨，父亲哥哥包括嫂子也是这么说，逆来顺受习惯了的。 但今天在李家先吃了呱呱鸡，又喝了鱼汤，自己又逮到了鱼，他觉得自己还是有用的，便提高了嗓子说道： “爸，我逮回来鱼了，我要做鱼吃！” “你逮回来鱼了？啥鱼？”陶建一听陶大强逮回来鱼了，有些意外，从炕头上爬起来，喊了一声： “拿过来看看。” 陶大强就提着鱼，自豪的从厨房走了过来。 “哟，这鱼不错啊！”陶建设原以为儿子拿回来的最多不过是那种巴掌大的鲫鱼，毕竟这种鲫鱼最容易抓到，结果都是一两公斤以上的大鱼，那可就真少见了，“哪里抓的？” “和龙哥去小海子里抓的。”陶大强很自豪的说道。 “龙哥？谁？”陶建设没搞明白。 “李龙，李建国的弟弟。”陶大强说道。 “你说那个混子？”陶建设不屑的说道，“他有那本事？肯定是李建国带着抓的吧？” 陶大强想了想，点了点头。 “行吧。管他谁带的，你把这鱼拿你哥家里去吧。”陶建设说道，“家里油不多了，做鱼不得用油啊？” “我不用油，我炖鱼汤！”陶大强想着晚上在李家喝的鱼汤，福至心灵，说道，“就光用水！” 陶建设突然发了火，拿烟锅敲了一下陶大强的脑袋： “你咋这么笨呢？光用水？那不得烧炉子费炭？光想着你自己，后面你咋办？你妈死的早，等我死了，你这么笨，不得靠你哥生活？现在你不巴结着你哥，等到时候你连饭都吃不上！” “我能吃上！”陶大强今天犯了倔，就是不送，“我跟着我哥——这一冬还没吃饱过呢。我晚饭还让毛蛋给吃掉了！我跟着龙哥都还能吃饱，还能吃鸡，还能吃鱼！” “我叫你吃鸡！我叫你吃鱼！”陶建设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儿子竟然敢反驳自己，和自己顶嘴，气得火冒三丈，拿着烟锅劈头盖脸就往陶大强头上砸去，陶大强硬挨了几下，看父亲竟然一点也不留力，气的拉开门往外跑去，风中留下了气愤的声音： “我不吃鱼了，你想给谁给谁去吧！” 陶建设举着烟锅有些茫然，好一会儿，屋子里的热气被门外的寒意带完了，他感觉到了刺骨的冷，才慌忙的关上了门，气得骂着： “这兔崽子，翅膀硬了，不听话了！还反了他了！” 看着脚下的鱼，陶建设叹了口气，弯腰把鱼拿了起来，放进了厨房，打算明天陶大勇过来的时候，把鱼分三条让他带回去。 现在自己在，大儿子看着自己的面子，还是能答应照顾小儿子的。 李龙从马号回来的时候，看到自己家院门外面有一个黑大个在晃着，他立刻警惕起来，四下寻摸了一下，从后院的墙上掰下一块土块，大声喝道： “谁？” “龙哥，是我，大强。”陶大强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龙放下心来，心说平时没感觉到，这黑灯瞎火的，大块头还挺有压迫感的。 “你来干啥？”李龙走近问道，“明天一早就要走，咋不早点睡觉去？” “我……我睡不着。”陶大强吞吞吐吐的说，“我想住你家，明天好……和你一起走。” “那行吧。”李龙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既然陶大强都来了，总不能把人赶回去，“走，我已经把马车借好了，回去和我哥说一声，咱们早点休息，明天早点走。” 陶大强见李龙没多问，就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李龙先去了西屋，给李建国说了一声借马车，和陶大强今晚和自己住一起两件事。 李建国听着李龙把马车已经借好了，便说道： “那行，今天累了一天，你们早点休息睡觉吧。明天早点出发，早去早回。对了小龙，我把那个水老鼠的皮扒了，你们明天赶到县收购站，看能卖几块钱，路上买点吃的。” “我明天早起给他们蒸些发糕带上。”梁月梅说道，“拿笼布包好，装挎包里放好就行。” “好。”李龙点点头说，“那我们去睡了。” “你们那边炉子里煤多压一些。”李建国又叮嘱一句，“不然后半夜冷。” 他没多说，两个大小伙子盖一床被子肯定挤，但现在谁家基本上都没多的被子，好在李龙那边有个大衣勉强能对付一下。 李龙本身也是这个想法，炕烧热点儿，再加上棉大衣，一晚上能对付过去。 第二天一早，天刚麻麻亮，李龙就醒了，叫醒了陶大强，两个人快速的穿好衣服，出门到了西屋。 梁月梅已经在做饭了，李娟和李强两个也都起来了。李娟在扫地，李强在洗脸。 早饭是昨天剩下的鱼汤，炒的咸菜，烧的苞谷面糊糊。 看着桌上的鱼汤，陶大强没来由的一阵难过，他急忙去洗脸掩饰了过去。 早饭吃完，李建国把包好的水老鼠皮卷起来装到了尿素袋子里。梁月梅则把包着发糕的挎包交给了李龙，叮嘱他： “你们两个路上饿了就吃，别不舍得。” 告别了家里人，李龙带着陶大强去马号。在老罗的帮助下，套好马车，装了两捆草料，两个人坐上马车，赶着就往县城方向而去。 山在南面，但路却是向西，往西走出五公里到公社，然后往南三公里到县里，从县里往西南十来公里是清水河公社。再往里走五公里才能进山——其实哪怕是马车，光路上就得走近三十公里。 就这还没到目的地。 李龙走后不久，李家来了第一个串门的人，对门的陆家大嫂。 来者是客，李建国带着李娟和李强在东屋收拾鱼，梁月梅把人让进来，等坐下来，五十多岁的陆家大嫂问道： “他家婶子，听说你小叔子回来了？被开除了？今天还去山里拉木头？这村里不够他折腾了啊！这出的是啥洋相啊！” 在村里，李龙，其实挺像一个笑话的。 千辛万苦进了厂，结果被开除了。 好不容易追到了村里的漂亮女孩，结果还被甩了。 现在又出洋相，花钱买马的工分，赶马车去山里拉木头——那山里木头是好拉的？他那样，能不能找到进山的路都两说呢！ 第十五章 败家子能出息吗？ 李家的李龙是个败家子，这在生产队里是公认的。 自家活不好好干，队里出工不好好出，别人家有什么事倒是热心的很。他哥李建国招呼不动，那些狐朋狗友，或者对象吴淑芬说一声，那干活跑得快得很。 也难怪陆家大嫂会跑来专门给梁月梅说这事情。 其实她未尝没有看热闹的想法。 以往梁月梅听到这话，通常都会埋怨小叔子一顿，但这一次梁月梅却替李龙开脱着： “小龙这回是真的打算弄些木头回来。他有这心，我们肯定也是要支持的对吧。” 陆大嫂有些意外，梁月梅怎么转性了？ “你小叔子都被工厂给开除了，你们花出去的钱都抓瞎了，我看你还跟没事人一样啊。”顾家大嫂摇了摇头，“要是我，我早就骂去了！” 梁月梅一边纳着鞋底一边笑着说： “谁还没有个犯错的时候？能改，有进步就行。我感觉小龙这一次变化挺大的，让开除了也算是好事，老人不是常说吃一堑长一智嘛。” 她心说，就李龙前天逮的呱呱鸡，昨天逮的那些鱼，真要卖钱，也不少了。 再说昨天去借马车，这事办得漂亮，压根不像以前的那个败家子。变化这么大，自己欣慰还来不及，还要说？ “大姐夫，大姐，我来了！”外面传来了一个招呼声，梁月梅一听，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应了一声： “文玉，快进屋来！”说着过去开门。 来人是梁月梅的弟弟梁文玉。 他手里提着一袋子东西走了进来，把东西放在墙边上，摘下棉帽子，冲陆家大嫂笑笑，然后问梁月梅： “我大姐夫呢？听说李龙回来了？他不干了？” 梁月梅倒是没想到事情传的这么快，有外人在，她也不好多说，点点头说道： “嗯，你大姐夫在东屋忙着呢，你咋来了？” “老爹老娘让我过来看看你们，带些东西过来。”梁文玉说道，“对了，娟和强强呢？” “也在东屋，你过去看看吧。”梁月梅说道。 陆家大嫂其实想看看热闹的。梁文玉虽然年纪不大，但作为梁家长子是比较强势的。他一向看不上李龙，这事作为邻居的陆大嫂也有所耳闻。 但现在李家来客了，她也不好多呆，便起身和梁月梅招呼了一声，回家去了。 人走以后，梁文玉才说道： “老爹让我带些白面，还有二十块钱。李龙回来，你们家的炭肯定不够烧，老爹的意思是先在队里买一些，熬过去再说……” 梁月梅听得出来，弟弟的话里有怨气，她笑着说道： “不用了。李龙去山里拉木头了，今天就能回来。木头拉回来，我们家的柴火就够烧一冬了。对了，走，东屋看看去，你姐夫在整鱼呢，你回的时候带几条回去。” “鱼？哪来的鱼？”梁文玉一听有鱼，眼睛放光。他所在的生产队在西南面，那里浇地用水是以前县打井连统一打的机井。 生产队地块小，没有海子也没有河之类的，吃不到鱼。李建国所在的生产队位置算是得天独厚，几乎有水的地方就有鱼，所以李建国经常给丈人家里送鱼，梁文玉吃的最多。 “李龙带着你姐夫去小海子里砸冰窟窿逮的，不少呢。” “那怪受罪的吧！这么冷的天，也亏李龙能想出来。”梁文玉一边跟着姐姐去东屋一边说道，“他也就知道玩了。” 梁文玉对李龙有意见这事李建国和梁月梅都清楚，毕竟李龙以前是真的不成器。梁文玉和李龙年纪相仿，基本上已经可以在家里挑大梁了。而李龙还跟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吊儿郎当，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进了东屋，梁文玉一看洗衣盆里的那么多鱼，大感意外： “大姐夫，你们这鱼，整得也太多了吧！” “文玉来了啊！”李建国正在剖鱼，李娟和李强两个在帮忙，看到梁月梅身后的梁文玉，都打着招呼。 “这鱼是小龙砸的冰窟窿搞得。我也没想到冬天砸两个冰窟窿能搞到这么多鱼，个头还这么大！小龙走的时候说，等回来要给你们送一些过去，对了还有两只呱呱鸡。” “你说这是李龙整的？还有呱呱鸡？”梁文玉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就那个啥事都干不成的李龙？ “是啊。”李建国看梁文玉的表情，有些想笑，又有些自豪，“这回虽然他被开除了，但变化很大。” “大舅，呱呱鸡真是我叔逮的，好吃的很！”李强抹了一把鼻涕大声说着。 他和李娟不一样。李娟还记得自己得帮家里干活，李龙却不用。李强就记得小叔给自己烤老雀吃、逮呱呱鸡吃、逮鱼吃，还有那个好玩的糯米纸。 “好好。”梁文玉带着一肚子的疑问，蹲下来和李建国一起收拾。 一家人一起干活，速度快了不少，不到中午饭的时间鱼就已经收拾好了。 “文玉，你拿十条回去，冬天给老爹老娘炖鱼汤喝。”李建国说道，“等年前我们再整一回，到过年给你们再送过去。” “十条——这一条可不小，我拿着可费劲。”梁文玉说是这么说，却没有拒绝。这些鱼光一公斤以上的就有三四十条，巴掌大的鲫鱼更多，他也就不客气了。 李建国把鱼放雪里冻上，然后一家人洗手到了西屋，梁文玉问道： “大姐夫，李龙去山里拉木头了？那能行吗？山里那地方人少又没啥好路，不能成吧？” “他说他一个工友是清水河公社的，就在山边上住。”李建国坐在炕头上卷了一根莫合烟，狠狠抽了一口，感觉缓过来了后才说道： “小龙这次回来变化挺大，这事他自己去借的马车，计划的好好的，那就由着他折腾去吧。反正冬天也没啥事。” “行吧，可惜了那工作了。”梁文玉叹了口气，其实他也挺想去乌城工作的，只是作为家里的老大，自然是要呆在父母身上。就是觉得那工作可惜了。 “也没啥可惜的。”李建国笑笑，“一个工作的机会，能换来小龙吃到教训也行了。” “他没了工作，他对象能行？”梁文玉又问道。 “吹了。”李建国摇了摇头，“队上传开了，说他让人家开除了，那丫头过来给小龙说不能成了。不成就不成吧，后面再说，不急。” 李建国对自己的弟弟还是挺有信心的。 当然，队里的人并不这么想。就这一天的时间，队里已经传开了，李家的败家子出了工分钱借了队里的马车去山里拉木头。 不少人都在等着看李龙的笑话。 第十六章 进山也要做准备 李龙并不知道村里人对他现在的看法，不过他也并不在意。 坐上马车，试着赶了五百米，他就熟练起来。 前世干过类似的活。李建国虽然是队里率先买得起拖拉机的人家之一，但在买拖拉机之前那几年，家里主要的运输工具就是毛驴车。 李龙不仅能赶驴车，还会骑驴，在上一世过世前，他还曾经想过养驴，毕竟驴这玩意儿生病少，好养活，卖价越来越高。 “龙哥，你什么时候学的赶马车啊？”陶大强坐在马车上的草捆子上，羡慕的说道。 “这算啥啊。”李龙坐在马车架子上说着，“这路这么平，咱队里的马本身就温顺，只要不刺激它，时不时的关注着让它往前走就是了。” 当然，说的简单，实际上没这么简单。只是李龙觉得没必要说得那么详细。 一路到乡里，路上没几个人，两个人帽沿上、眉毛上包括嘴唇上下那才长起来的绒毛上，都已经是白白的一层霜了。 太阳升了起来，温度略微有点上升，但李龙觉得脚已经冻麻了，他下了车，赶着马车顺着大路往县里走。 从乡里到县里的路要好不少，有卡车经过，路面压的比较宽，偶尔能看到有驴粪蛋马粪蛋。李龙记得曾经冬天步行往县里走的时候，无聊就踢这玩意儿，最好的是骆驼粪蛋儿，纯圆的，踢一下能滚好远。驴粪蛋和马粪蛋都是椭圆还扁的，踢着滚着都是不规则路线。 然后就看到有个老人背着粪框在捡粪。 这倒少见。北疆因为土地面积大，所以已经开始大面积使用化肥，捡粪这种事情李龙在老家常见，来这边还真没怎么见过。 马车赶到县里的时候，无论是马还是人身上都已经是白色。李龙找到了收购站，把马车赶到路边，从车上抽出几把子草让马在那里吃，他告诉陶大强： “大强，你在这里看着马车，我进去看看那水老鼠的皮啥价钱。” “好哩。”陶大强使劲点点头。他觉得自己终于有点用了。 李龙拿着卷着水老鼠皮的包推门进了收购站，看到柜台后面有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椅子上看报纸。 这人身穿蓝色的中山装，头发四六分，看着挺精神——就是那个时代的干部模样。 收购站里架着炉子，炉火很旺，发出轰隆隆的声音，不用看李龙就知道，这炉子里一定塞满了煤——真奢侈啊！ “同志，我想问问这东西你们收不收。”李龙一边开口一边取出水老鼠的皮放在柜台上。 陈红军上下打量了一下李龙，然后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那皮子，问道： “你知道不知道这啥皮？” 收购站冬天基本上没啥生意，所以这里的人都是轮班，一人一天，跟值班一样。 好不容易有个来送东西的，他倒也没显得太过于冷淡。 “水老鼠皮嘛，对了，这玩意儿又叫麝鼠是吧？” “对。小伙子懂的挺多嘛。”陈红军点点头，摸了摸皮子，又拿起来看了看，问：“新皮？” “嗯，昨天掏出来的，算是意外吧。这玩意儿春天好搞，现在只说运气好。” “皮子不错，这张给你五块钱。”陈红军把皮子收了起来，“后面有的话，就按这个价——你应该知道，这算高价了。” 的确是高价，再过两年才能涨到十块钱一张。 “行。”李龙已经很满意了。 拿了五块钱，李龙出了收购站，他有些后悔，应该让陶大强进来暖和一下的。 不过接下来还有事，还有机会。 “卖了多少钱？”陶大强见李龙手里的包薄了不少，立刻问道。 “五块。”李龙比划了一下，笑着说道： “走，去百货大楼，咱们买点吃的再走。” “这么贵！”陶大强眼睛顿时就亮了，“那真要能多弄几张……” “春天吧。现在小海子结着冰，能弄到一个就已经是运气好了。”李龙把马没吃完的草收起来放到车上，赶着往百货大楼走去。 到了百货大楼，李龙拿出那张五块炼钢工人纸钞对陶大强说： “大强，你先进去，买一公斤芝麻饼，两块砖茶，然后暖和一会儿再出来换我。” “我……我不敢去。”陶大强一听让自己去买东西，顿时有些结巴： “小龙哥，还是你去吧。” “我让你去，是让你暖和一下。咱们两个不能同时进去，买这东西又不需要讲价，给钱拿东西就行了。” 李龙催促了两回，陶大强才拿着钱犹豫着走了进去，不到五分钟他就走了出来，提着一袋东西给李龙： “龙哥，买了。芝麻饼一块两毛八，砖茶九毛，这是找回来的钱。” 李龙接过钱，把东西放马车上，自己又走了进去。 百货大楼比收购站要大许多，三层楼，一层卖的是食品、烟酒、家用针线之类。 李龙掏钱又买了一公斤芝麻饼，想了想又买了一袋食盐，转了一圈，暖和了一下走了出去。 陶大强正在马车边上兜着圈子，李龙解开拴马的绳子说道： “走了，现在进山！” “好哩！”陶大强也坐上了马车，李龙挥了一下鞭子，马车向着山里快速赶去。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来到了清水河公社。 “龙哥，你的工友就住在这里吗？” “嗯。”李龙含糊了一句，“不过先不去了，咱们直接进山。” 对于李龙直接进山的事情，陶大强没问为啥，龙哥说啥就是啥了。 要是一般人到这里，想要进山就得问一下本地人，不然还真不一定知道进山的路。 但李龙前一世多次进山，路熟悉的很，他赶着马车过了清水河公社，然后拐到一条小路上，七拐八拐，就进了山口。 再往前，虽然还有车辙印，但雪更厚，马走起来比较困难，李龙和陶大强两个都从车上下来，遇到雪厚的地方，陶大强还在后面推一下车子。 南山有好几道，普通人看到最外面一层是土山，基本上没什么植被，往里走两层山，才会出现稀疏的灌木，再往里走，山势才连绵起来，山上会有草原、松林、灌木丛等。 等李龙赶着马车到达有松树林子的山里时，时间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他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然后就开始寻找目标。 很快，在松林后面，他看到了自己想要找的目标：冬窝子。 第十七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龙哥，我看那边雪下面应该就有倒下的树，我们就在这里开干吧！”陶大强喘着气看着四周，指了指远处山坡下一棵风倒木说道。 “不了，继续往前再走一段。”李龙指了指冬窝子边上的坡地说道，“那里位置最好。” “可是前面没路了。再往上走，咱们的马车不一定能上去。”陶大强有些为难。 “推吧。”李龙看着冬窝子里冒着的烟气，笑着说道，“这点困难难不倒咱吧。” 于是他在前面拉，陶大强在后面推，把马车推到了前面的缓坡上。 “行了，就在这里吧。”李龙看了看地势，觉得这里不错，然后指了指冬窝子说道： “走，咱们过去吃个中午饭，然后再干活。” “去那里……吃中午饭？”陶大强有些意外，“那人家能让吃吗？” “放心吧，那些人很好客。”李龙指了指马车上带的茶叶和盐说道，“咱们也不是恶客，可是带了东西来的。” 冬窝子是山里的牧民在冬季固定放牧居住的地方。夏天他们会到海拔更高的高山草原去放牧，那里叫夏草场。冬天就到海拔低些的地方来，住冬窝子，在冬草场放牧，中间的过程叫转场。 这山里放牧的大部分是哈萨克族，在新世纪到来后，官方把他们组织起来搬到了山下，划好的地给他们，让这些人从游牧变成了固定放牧。 李龙所在的村子里就分到了几户，所以他对于这里的情况还是挺清楚的。 哈萨克族非常好客，以往陌生人到了他们的毡房前，通常也会拿出奶疙瘩、馕和奶茶来请人吃。 冬窝子其实是在山坡上挖进去一个三角形，以山体为后墙，以木头为支撑，然后盖一排房子，其中有牛羊的暖圈，和人住的地方，外面通常会堆积大量的牛羊粪便。 李龙还打算等到了春天，到这里来拉些粪，因为他记得到了春天，第一轮的土地承包就开始了。 虽然那时每人才分到两亩地，但那可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土地！ 卸了马车，把马拉到了冬窝子跟前，就看到两条狗冲了过来，对着李龙陶大强和马在那里狂叫。 冬窝子的门打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了出来，看到李龙他们有些意外。 “你好，我们是过来拉木头的，走累了，能在你们这里休息一下吗？”李龙笑着说道。 那个中年人警惕的打量了李龙他们之后，点点头，喝斥了一声狗，走出来指了指冬窝子不远处的木头桩子。 李龙知道他的意思是把马拴到那里，便把马牵了过去。那人从冬窝子边上的草垛那里拽了一捆草过来放在马边上，李龙牵过来的马立刻低头吃了起来。 李龙拴好马，看到不远处牧民自己的三匹马也在那边吃草，笑了。 果然和自己前世遇到的一样，真的很热情。 男人带着李龙他们进了冬窝子，眼前瞬间就暗了下来。 等适应了这里的光线，李龙看到冬窝子不是很大，木头炕，上面摆着炕桌，一个小火炉正烧着，上面放着一个茶壶。 屋子里还有一个老太太坐在木炕边上低头摆弄着一团羊毛，一个三十岁左右包着头巾的女人正局促着看着他们。 木炕上铺着毛毯，两个小孩正在上面玩耍着一堆羊髀石，也在看着他们。 李龙把包里的砖茶和盐拿出来递给中年男人说道： “这是送给你们的。” 陶大强有些心疼，这两样加起来好几块钱呢。中午饭完全可以在外面解决，那么多的芝麻饼，那玩意儿只有过年才有可能吃一块！这么奢侈的午餐，为什么还要到这里来？ 不过龙哥既然做了决定，那肯定是有理由的吧。 “……谢谢。”男人看到李龙拿出来的茶叶，有些意外，还有些激动。 他扭头看了看女人，又看了看老太太，然后才接了过来。 老太太和女人都笑了。李龙能看出来，他们是真心喜欢这礼物。 男人把李龙和陶大强请上了炕，让他们靠里面坐，老太太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床单包裹，在炕桌上打开，那里面是掰成小块的馕。女人开始兑奶茶，男人则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的是一条风干的羊腿，示意李龙他们削着吃，然后抽了刀子打算出去。 “不不不，不用那么麻烦，我们要很快吃完，然后装木头回去。”李龙见这一家人似乎要搞大动作，立刻摆手，“这些就够了。” 男人不愿意，李龙直接拉住了他。他看得出来，如果自己不拉着他，他大概率是要出去宰只羊的。 那搞大了。 现在的羊对于牧民来说虽然不算值钱，但平时他们自己也是不舍得吃的。 老太太冲男人说了一句哈语，男人要挣脱李龙出去，李龙情急之下，四下看了看，然后指着炉子边上的一个东西说道： “不要宰羊，把那个送给我就好了！” 男人看着那东西愣了一下。 李龙一看有门，笑着说道： “我就要那个……这个出去能卖钱呢。” 他看出来了，那是鹿角。 再过几十年，鹿角不怎么值钱了，毕竟那时候养殖鹿已经非常普遍了。那时候鹿茸的价格都降了不少，何况鹿角呢。 但这个时候，养殖鹿还是个非常稀罕的事务，普通人基本上看不到。 山里的雄马鹿鹿角长到一定阶段就要脱落，捡到的鹿角是真的可以卖钱的。 “真的？”男人疑惑的问。 “真的，一公斤一块钱呢。”李龙胡乱说道，“这个给我就够了。” 这枝鹿角有三个分杈，看样子怎么也得两三公斤，肯定够了。 男人这才放下了刀子，不过他想了想，又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等女人已经兑好奶茶双手端给李龙的时候，男人又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支鹿角和另外一枝放在一起。 李龙看得出来，这枝鹿角断了一截，没原来的好看，也没那个重。 “这是纳森在林子里捡的。”男人指了指炕上的小男孩说道： “原本我们打算当柴火烧了的。” 当柴火？暴殄天物啊！ 第十八章 冻死的能不能吃？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李龙右手抚胸，左手接过中年女人递过来的奶茶碗喝了一口。热呼呼的奶茶入口，一股子暖流从嘴一直到喉咙，身上顿时就暖了起来。 这不比吃着冷发糕舒服的多？ 陶大强也喝了一口，然后低声对李龙说： “龙哥，你是不是早就计划着到这里来这么干？” “是啊。”李龙说道，“咱们这趟过来可不仅仅是拉木头，还得想点挣钱的路子。山里他们比咱们要熟，来钱的路子也多。” “比如那个鹿角？” “对，这只是其中之一。”李龙一边喝着奶茶，吃着馕一边打量着毡房里，然后挂墙上的一个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指了指那玩意儿对男主人说道： “这是你自己的？” “嗯，早两年发给我们的。”中年男人指了指自己： “我叫哈里木，你呢？” “李龙。”李龙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陶大强：“他叫陶大强，我们家里柴火不够了，过来拉一些。” 他看到哈里木家里烧的是煤，就问道： “哈里木大哥，你们的煤是买的吗？” “不不不，是从那边山里挖的。” “挖的？”李龙顿时就来了兴趣，“远不远？” “挺远的，有一公里吧。”哈里木指了指山里，“没有路，现在不好走了。” 好吧。李龙有些失望，如果能挖到煤的话，拉些煤回去就更好了。 哈里木把切好的风干羊肉放盘子里摆在中间让李龙他们吃。 两个人各拿起一块嚼了起来——很有嚼劲，也不是特别干。 两个小孩也爬了过来，哈里木拿过两块羊肉递给他们，摸了摸孩子的头让他们吃去了。 李龙问哈里木： “你有枪，那就不会怕狼了吧。对了，这山里有狼吧？”墙上挂的是一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扁刺是打开的。 “有狼。”哈里木闷声说道，“咬死过三只羊，前几天下大雪又冻死两只羊。” “为什么不打狼？”陶大强忍不住问道。 “因为没子弹了。”哈里木说道，“我们去年发的子弹不多，刚入冬的时候野猪比较多，打过几次，子弹打完了。” 李龙和陶大强对视了一眼，然后他说道： “我能搞到子弹。” 乡里每年都会搞民兵集训，李龙现在的户口就在生产队，是基干民兵，有打靶任务的。练习用的子弹他余下有十几颗。 “真的？”哈里木眼睛亮了起来，“你要能搞到，我拿羊和你换！” “不用不用，”李龙摆手，“有空我拿上来，对了，你们冻死的羊哪里去了？” “扔后面雪里了。”哈里木说道，“也不知道在不在。” “冻死的羊给我就行。”李龙说道。 他知道少数民族牧民是不吃冻死的牛羊的，但对于自己而言，冻死的，和杀死的又有什么区别？ 陶大强也激动起来，这要能拉只羊回去，那……自己分条羊腿也行啊！ 他轻轻碰了一下李龙，小声说道： “龙哥，我也有几发子弹……” “嗯，留好，有用。”李龙点头。 “那你……什么时候能再次上来？”哈里木有些迫切的问道。大雪灾，受灾的可不仅仅是牧民，狼缺了食物，也会冒险袭击牧民的暖圈。 “明后天吧。”李龙想了想说，“我尽量提前，但今天得把木头先拉回去。明后天能不能借来马还不清楚。” “那我等你，到时给你羊，死羊就算了，我给你活羊！” “不用不用。”李龙也不是圣母，他说道：“我还有其他事情找你帮忙呢。啥时候野猪下来，你要打到了，给我留着。对了，狼也是，你们要狼皮，我要狼骨头、狼肉之类的。” “行。”哈里木痛快的答应了。 李龙一口喝干奶茶，站了起来说道： “我能去看看那冻死的羊在不在吗？” “行，我带你们去。” 哈里木带着李龙他们去了毡房的后面，那里雪已经齐腰深了。 拿着木头杆子探着雪，最终李龙他们只找到一头冻死的羊。 “其他的应该被狼叼走了。”哈里木有些遗憾。 “哈里木大哥，你知道不知道其他牧民在哪里？既然雪灾了，其他人那里应该也有冻死的羊吧？你要能找到，我都收。用茶叶、盐或者其他东西换都行。” “行。我明天去问问。”哈里木点头。虽然每户牧民相距比较远，但骑马的话，一个小时总能去到一家。 看完冻羊，李龙他们就下到沟底，从马车上取下斧头，找一处风倒木，开始砍木头。 哈里木也跟着帮忙，两个小孩穿得厚厚的就在远处看着。 用来烧柴的木头不需要太规则，哈里木是这里的常客，知道哪里木头比较多，带着李龙他们去到沟里一处地方，他指了指雪下说道： “秋天有一次发洪水，那里有许多冲下来的木头，你们可以看看。” 陶大强立刻过去，扒开雪一看，果然那里堆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树枝。 很快，马车边上的木头就堆了一大堆，李龙又把那只冻死的羊拉过来放在马车上，然后牵马过来，架好马车后装车。 最后用绳子把木头绑好，哈里木又拉着李龙他们进毡房喝了奶茶，拿着鹿角后，送着他们离开。 这时候，太阳才西斜。 “龙哥，咱们这一趟，真是收获大了！”陶大强有些激动，“光这些木头，就够烧好久了！” “嗯，可惜煤那边离的远，不然搞点煤就更好了。”李龙还有些不满足。 两个人都步行着，虽然走在雪里一深一浅，但两个人心情都不错。 李龙心里默默算着，两只鹿角加起来有六七公斤，卖个十块钱应该没问题。 一只冻羊重差不多十五六公斤，除皮和内脏差不多也有个十公斤，现在羊肉一块二，也十几块钱。 这些柴火就不算了，如果明天还能搞到冻羊，那这几天的收入，比城里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都要高！ 重点是，这活是可以持续干的！ 一冬天只要跑得勤快一些，等到春天，攒个买自行车的钱是没问题的！ 眼前虽然是满是白雪，但李龙的眼里，却看到了希望。 活得更好的希望！ 第十九章 败家子出息了？ 李龙和陶大强两个牵着马车来到县城的时候，还没到下班时间。 “大强，咱们去收购站先把鹿角卖掉，然后再买点东西回家。” “好。”陶大强自然没意见，他也想知道那鹿角能卖多少钱。 两个人到了收购站，陶大强在外面看着马车，李龙拿着鹿角进了收购站。 陈红军已经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 看到李龙进来，有些不悦，谁这么不长眼，偏偏赶到下班过来？ 不过看到李龙手里拿的东西后，陈红军脸上立刻就挂上了笑容。 “小同志……咦？上午你是不是来过？” “嗯，同志你好，我想问问这鹿角你们这里收吧？” “收收收。”陈红军心说这冬天还有一些任务没完成呢，这下不就来货了？ “你这鹿角——山里收的？”陈红军让李龙把鹿角放在柜台上，他拿起完整的看了起来，“还行，这支挺完整的，这一支……有点缺。” “一公斤多少钱收？”李龙着急的先问价钱。 “这鹿角应该是去年秋天脱落的，成色还不错。”陈红军说道，“一公斤给你三块，不少了。” “行。”这价格可比李龙心目中的价要高不少，他点头说道：“就这价了。” 陈红军拿秤称了一下，说道：“六公斤七，我给你算一下，三七二十一，三六十八，二十块一毛钱，来，把钱拿好。” 李龙把钱数了数，收了起来。 “小伙子，以后有啥好东西就拿过来，我给你好价钱。”陈红军见李龙要走，急忙说道，“我星期一三五都在。” “好。”李龙爽快的答应了，然后走了出去。 走到马车跟前，李龙拿出一张五块的钱递给陶大强： “大强，这是分给你的。等回去的时候，再给你家卸一些木头。” “龙哥，我不能要。”陶大强立刻把钱推了回来，“我就跟着帮忙来的，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拿着，这是你应得的。”李龙没想着给陶大强分一半，那不是在帮他而是害他。 “龙哥，我真不拿……”陶大强拒绝的也很坚决，“这钱要放我手里，最后肯定还得让我爸收走。” “那我给你买些东西吧。”李龙想想也是，便改了主意，“东西买了你爸总不能收走吧。对了，你没手套，看你手上的冻疮，走，去百货大楼给你买双手套，回去就说我给你买的，别让你爸再给了你哥。” 两个人牵着马车去了百货大楼，看着马上下班了，李龙也没办法再挑，拿了一双带绳子的，不分四指的棉手套，掏了四块钱就出来了。 “这手套你戴上，别给别人了。”李龙把手套给了陶大强，“回家的时候，你拿一公斤芝麻饼，再卸些木头，这样你爸也不会说你了。” “好。”陶大强戴上手套，感觉暖暖的。 两个人牵着马车赶回生产队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了下去。 马车还没到李家，就有不少人看到了，跟着过来看。 “哟，李龙还真把木头给拉回来了！” “这一车柴火，不少啊！” “看样子得有几百公斤，能够烧一两个月了吧？” “没想到李龙这小子出息了啊？” “看那木头都是松木，这木头烧了可惜了！” …… 李强在路上打老牛玩，看到李龙和陶大强赶着马车回来，冲过来跟着马车，李龙从兜里掏出一块芝麻饼给他，然后让他跑回去给李建国报信。 “爸，爸！我叔回来了！拉了一车木头！”李强拿着咬了两口的芝麻饼冲进了屋里，“好多人跟着！” 李建国急忙走了出去，看到李龙已经把车子赶到了院门口，他等李龙把车赶进院子，问道： “一路上都挺顺利？” “挺顺利的。”李龙笑着说道，“还有其他收获。” “其他收获？”李建国上下打量了一下李龙，又看了看陶大强，没有发现两个人受伤，放下心来，“啥收获？” “搞了一只冻羊回来。”李龙把马缰绳交给陶大强，指了指马车里说道：“能吃几天肉了。” “冻羊？”李建国还想问，看到许多人在院外围着，有人已经进来看热闹了，七嘴八舌的问李龙这木头是哪里拉的、怎么拉的，便招呼一声： “先别问了，帮着把木头卸下来再说！” 来的人不少，大家七手八脚，很快就把木头卸了下来，李龙趁机把装东西的袋子交给李强，让他拿回屋里去。 李强先前就见到李龙是从这袋子里取的芝麻饼，立刻就提着袋子进了屋，交给了母亲。 木头卸到了院子角落堆柴火的地方，李龙喊着： “留三根木头，要拉到大强家里去。” “还给大强啊，李龙挺仗义的。” “咦？那是羊？”有人眼尖，看到了木头下面冻死的羊。 “嗯，羊，在山里捡了一只冻死的羊。”李龙说道。 “捡的？”陆大嫂惊呼：“这运气也太好了吧？不过这该不会被毒死的羊吧？” “不好说。” 围观的不少人露出羡慕嫉妒的目光，有些人则恶意的揣测着羊的死因。 羊不大，不好给每家人都分，李建国让李龙和陶大强进屋休息，他先把马车放好。 李龙摇头说： “哥，我先把木头送大强家里去，然后把马车还了。” 李建国知道这是正理，也没拦着，他还要处理那只冻羊。 其他人见没热闹可看了，纷纷散去。李龙进了屋，拿了一公斤芝麻饼出来，塞陶大强手里，然后一起往外走去。 把木头卸到陶大强家里，李龙又独自去马号还了马，这才回到家里。 “小龙，这羊真是捡的？”李建国不放心的问道。 李娟和李强两个眼巴巴看着芝麻饼的袋子，没注意。 “不是，我卖了水老鼠的皮，五块钱买的茶叶和盐，去山里和牧民换的。”李龙小声说道，“这羊是前两天山里下大雪牧民那里冻死的，才死三五天，好着呢！” “那就好，”李建国放下心来，“等化开了我把羊皮剥了，那肉得给大强家拿些。” “嗯，拿条腿去就行了。”李龙点头，“他那个家……一条腿够了。” 第二十章 还要借马车？ “你跑出去一天，就拿回来几根木头，这么一公斤芝麻饼？那李家小子捡回来一只羊，咋就没你的份？” 原本开开心心进家门的陶大强，在把芝麻饼交给父亲的时候，没想到挨了陶建设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他被父亲给骂晕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辩解着： “那羊是龙哥搞到的，自然是人家的啊。我去帮忙，龙哥还给我买了双手套呢！”他把新兔皮手套亮给父亲看。 “就一双手套就收买你了！”陶建设原本也是挺开心的，但后来有人告诉他李龙拉回来一只羊，他就想着自己儿子跟过去了，怎么说也得分些肉吧？ “那我还在人家家里吃饭呢，我回家连饭都没有！我拿回来的鱼我自己都吃不上，我就算拿回来肉，有啥用？”放以前，陶大强是不敢顶嘴的，但今天回来同样是没饭，鱼也没了。他忍不住冲着陶建设吼着： “好歹人家还给我东西了呢！” 儿子竟然冲自己吼，陶建设愣了一下，眼神慌乱了一下，随后拿起烟锅冲着陶大强头上就砸了下去： “出去两天你翅膀硬了是吧？敢跟你老子顶嘴了是吧？有本事你跟别人过去啊！有本事你不要姓陶！既然你姓陶，你既然在这家里，那这家就是我说了算！想吃？自己做去！” 陶大强憋屈的喘气如牛，陶建设也气得连连咳嗽，这个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 “谁？”陶建设没好气的问。 “建设叔，是我，李龙。”外面传来了李龙的声音。 陶建设顿时有些慌，刚才还说人家坏话呢，现在人就在外面了。 他不好开口，冲陶大强使了个眼色。 陶大强没看到父亲的眼色，不过他已经走过去开门了。 “建设叔，大强。那冻的羊我们已经解掉了，这只羊腿是该大强的。”李龙提着一只羊腿递给大强，然后对陶建设说道： “建设叔你放心，这羊肉是好肉，能吃。我们家已经在煮羊杂汤了。” “小龙啊，还麻烦你专门把羊腿送过来，你看看你看看……”陶建设脸臊得慌，他急忙坐起来说道，“让大强拿去就行了……快进来坐！” “不坐了，我还得去队长家里，明天还要用马车，我得给他说一声。” “明天还去啊？”陶建设听了，立刻问道，“那带上大强不？” 李龙看向陶大强，问道： “那大强你……” “明天早上我去你家。”陶大强说道。 “行，那明天我等你。” 李龙离开，从外面雪地里抽出一条羊腿，提着就去了许成军家里。 “你说你还要借马车？”看着李龙拿来的羊腿，许成军有些犹豫，“那工分钱……” “我照掏。”李龙指了指羊腿说，“这羊腿是干净的。山里冻死的羊，牧民家里的，我专门问过的。我家在煮羊杂汤呢，能吃。” “行。你把工分钱放下，我写条子，不过明天得换匹马了。” “队长咋说我就咋办。”李龙笑着掏钱。 李家，李娟和李强两个抱着芝麻饼边吃边看着锅里的羊杂汤。 “你说小龙这变化真大。”梁月梅感叹着，“明天借马车的事情，知道给队长家里拿条羊腿去，也不知道队长家敢不敢吃。” “那有啥不敢吃的。”李建国还在那里分解羊肉。羊皮已经挂在外面冻上了，杂碎是最先处理好的，屋子里弥漫的都是淡淡的腥气，和煮羊杂的香味儿。 “按小龙说的，明天指不定还能拿回来羊，那咱们家这冬天就能好好过了。就是这羊不太肥……” “有肉吃就行了。原本想着咋家今年冬天难过呢。”李建国笑着说，“有鱼，有羊，还有呱呱鸡，这日子神仙都不换！” “还真是！这冬天，咱们能好好过个年了！”梁月梅笑着说，“柴火也不缺了，小龙真是能干！” “哎，我也没想到小龙变化这么大。” “我叔还说要逮鱼去县里卖呢。”李强突然插了一句，“说一条鱼能卖一块多！” 李建国和梁月梅两个互相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李龙像是能卖货的人吗？ 想想以前肯定是不会的。 但这两天的事情，还真不好说！ 没过多久，李龙就从外面推门进来。 “事都办好了？”李建国停下切肉，抬头问道。 “办好了。”李龙说，“明天一早赶车还要去。”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十块钱递给梁月梅： “嫂子，这是今天赚的十块钱，你拿着。” “这钱我不能收。”梁月梅急忙摆手，“你先前就给了十块了，家里也不缺这钱，你拿着。” “嫂子，你先收了，听我说。”李龙把钱推过去，“我还有事找我哥呢。” 梁月梅看了李建设一眼，李建设点头说： “你先收起来吧。小龙，啥事你说。” “我今天去到牧民家里，他家有枪，没子弹，说有狼，我想着哥你这里是不是还有五六半的子弹，能给我一些不？” “有个几十发，你都拿去吧。”李建国站起来，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找到一把打开卧室角落的五斗橱，从里面取出一个纸包递给了李龙。 这五斗橱是李建国结婚的时候买的木料找人打的，现在已经开始掉漆，但用着还好。李家值钱点的东西都在里面。 “人家给了这冻羊，那是得感谢人家。”梁月梅已经知道这冻羊是哈里木家的，说道，“等你再去了，给人家再买点茶叶啥的。” 一只羊几十块钱，一包茶叶才一两块钱，不能净占人家的便宜。这是梁月梅的朴素想法。 “我知道了。”李龙点点头说，“山里值钱的东西多，以后多搞点东西，咱们家也能富起来。” “爸，等吃羊腿的时候，髀石给我和我弟一人一个啊。”李娟看李建国继续解肉，立刻说道。 李龙想起来哈里木家里纳森他们玩的髀石，心头一动。 那木炕上几十个髀石，要几个应该没事吧？ 这年头女娃娃的玩具真的太少，能有几个髀石抓着玩的，那都是孩子中的皇帝一样的人物，和男孩手里有两个铁老牛一样厉害。 这一晚上，队里不少人家在讨论着李家的事情。 有许多人甚至因此失眠了。 第二十一章 来买肉的晓霞 在屋子里喝完羊杂汤，又聊了一会儿家常，在煤油灯下听大哥李建国给侄女侄子出一些诸如鸡兔同笼的问题，李龙觉得这就是幸福。 虽然清贫，但安宁。 看时间不短了，李龙起身和李建国说一声，回到了东屋。 东屋的炉子先前煤火压着，他用炉勾子捅了捅火，一股子烟火冲了起来，等这一股子烟火冲开，李龙勾开炉盖，往里面放几块块煤，盖上炉盖子，开始盘点今天的收获，并计划着明天的事。 鹿角、水老鼠皮的收益，除去芝麻饼、买茶叶和给陶大强买的手套，还有给大嫂的十块，现在手里加上自己原来的钱，还有不到十块钱。 但有了大哥给的一包子弹，李龙有把握明天还能换回一到两头冻羊来。 他打算明天再买些茶叶、盐之类的，就算哈里木家里够了，也可以放在他那里，然后去和别家牧民那里换其他东西。 牧民的冬窝子虽然距离山下不远，但他们的顾虑更多，而且手里没有余钱，很少下山买东西。 但他们手里有东西，这些东西李龙就可以换回来，去收购站卖钱。 看看时间，不过十点，他还没睡意，想着用什么来打发剩下的时间。 这年头，没有收音机电视机，更别提手机了，想要打发时间还真比较困难。 李龙在想着要不要去谁家打扑克，他隐约记得这年头斗地主还没兴起，只有甩二子和争上游。 八十年代的娱乐活动非常的少，不然也不可能顾二毛叫李龙去看别人的家的电视机了。 到目前为止，全生产队都没有一台电视机——甚至连常明电都没拉上。 正想着，外面传来了狗叫和脚步声。 李龙披好衣服走了出去。 院门外站着一个人，看身影是个女孩。 李龙喊了一声： “谁？” “李龙，是我，顾晓霞。”女孩应了一声。 顾晓霞？ 李龙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生产队唯一一个大学生顾博远的女儿。据大哥李建国说，顾博远是十几年前带着女儿来到生产队的。当时队长听说这是个大学生的时候，惊呆了。 那年代别说大学生，就是初中生都已经是知识分子了。 顾博远为什么会到这鸟当初都不怎么拉屎的地方来，生产队里没多少人清楚。但队里来了个大才，而且想留下来，那必然是欢迎的。 顾博远来的时候，女儿才三四岁，现在算算应该不到二十吧。 因为特殊原因，顾晓霞初中毕业就没再上学，在李龙的记忆里，上一世顾晓霞好像因为顾二毛的纠缠，最后嫁给了他，然后又因为家暴离婚，再往后不知所踪。 “晓霞来了啊，你爸好的吧？”李建国这时候也开门走了出来，看到是顾晓霞，笑着问道，“进屋来。” “不……不了。建国叔，我……我想从你家买些羊肉。我爸病了，我想给他补补。”顾晓霞的声音很低，能听出来，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挺难为情的。 “你爸病了？喝药了没有？啥病？”李建国关切的问道。 他是初中毕业，虽然没顾博远学历高，但也算是生产队里为数不多的“知识分子”了，两家关系不错。 “喝了，我爸说没事，着凉了。” “那你等着，我给你切块羊肉。”李建国急忙转回屋，拿了一块羊肉就出来，不过他并没有交给顾晓霞，而是递给李龙： “小龙，你送晓霞回去，这黑灯瞎火的，不安全！” 顾晓霞并没有拒绝。 李龙回屋戴上帽子，提着羊肉就往外走去。 顾晓霞默默的跟在他身边，两个人距离一米五。 这年头，人言可畏。 “你爸啥时候病的？”李龙问道。 “昨天。昨天我家的柴火不多了，我爸在院子里劈柴，出汗着凉了。” “那不算重，发发汗就好了。”李龙点点头，“家里还有药吧？” “有的。”李龙问一句顾晓霞回一句。她始终半低着头。 李龙觉得没啥意思，便也不说话了。 大哥李建国的意思外面不安全，这是真的不安全。别看这里距离山里二十几公里，但就在个把月前，有狼在生产队外面的芦苇荡里出没。队里养的狗也不是善茬，这时候土狗长的都比较高大，凶得很。 而更危险的是那些晚上不好好休息，精力得不到发泄的二流子。 不然也不可能过两年搞严打。 李家距离顾家差不多三百米。晚上月亮还没升起来，但有雪映射天光，勉强能看见路。李龙带着手电，虽然没打开，但时刻做着准备。 就在走到一半，要拐弯的时候，李龙听到了对面不远处有脚步声，身后的顾晓霞往后靠了靠，他立刻反应过来，大声喊了一句： “谁？” 喊的时候，手电光已经打亮，向着拐角照了过去。 有一个黑影快速的往远处跑去，很快就窜进了谁家的院子后面，不见了。 一阵狗叫在那边响了起来。 “没事了，可能有谁路过。”李龙扭头对顾晓霞说道，“走吧。” 顾晓霞心有余悸，她大概率知道那黑影是想做什么，只是没想到以前听说挺怂的李龙这时候竟然这么“猛”？ 接下来一直走到顾家门口李龙都没有说话，进了院子，顾晓霞快走两步打开了门。 李龙提着肉进屋，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顾博远。 他正在睡觉，没听到动静。 李龙看屋里还算暖和，便说道： “给你爸身边准备好温水，多喝水好的快。”说完放下肉就转身出去了。 “给你钱！”顾晓霞追了出来喊了一句。 “这是我大哥说的，给你爸治病的，不要钱。”李龙摆摆手，回去了。 好像李建国提了一嘴，顾家年底挣的工分比自己家还少，没分到几个钱还倒贴了。 好在李龙记得，明年开春，生产队改村，村小学就开了，村里只教一二年级，三年级去大队上。到时顾晓霞好像在村小里当老师，他家的生活就好起来了。 他边往回走边想着先前的那个黑影。 那会是谁？ 看身影，怎么那么熟悉呢？ 第二十二章 顾二毛堵门 第二天天麻麻亮，李龙就爬了起来。 收拾好东西，把炉子压好煤他就去了东屋。 那边灯早早就点亮了，李龙过去洗漱的时候，嫂子梁月梅正在炒菜，李建国已经在给他装发糕了。 “大哥，别装那么多，吃不了。”李龙说了一声便去洗脸了。 搪瓷洗脸盆里有双喜字，这是大哥结婚的时候置办的，这一转眼就是十来年了。 想想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以大哥的勤劳和嫂子的俭朴，大哥家应该过得更好。 “多装点没事，吃不了带回来。”李建国低头边装边说，“那要是干活饿了，难受着呢。穷家富路，家里怎么都好说，在外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麻烦。” “就是，多带点，对了，昨天晚上煮了些羊肉也带上。”嫂子梁月梅一边炒菜一边说道，“吃肉干活有劲。” 李强在里屋炕上嚷着： “妈，我也要吃肉！” “吃吃吃，就知道吃！”梁月梅一听儿子的话，直接就怼了回去，“昨天晚上还没吃够？你叔是要干活去呢！” 李强顿时就不说话了。家里两个孩子都怕梁月梅，老话说是严父慈母，在李家是反过来了。 李龙洗完脸，李建国把挎包递给他说道： “水壶里也装了温开水，不过也就上半天能喝点，到下半天就冻了，渴了吃把雪吧。” 这时候还没出现保温杯，外出渴了，碰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把雪就解决问题了。 早饭是红薯稀饭，发糕，炒咸菜。 梁月梅把昨天剩下的羊杂汤盛了，给李龙一碗，剩下的一点分给了李娟和李强。而为数不多的羊杂基本上都盛到了李龙的那一碗里。 李龙看着梁月梅习惯性的动作，鼻子有点酸，他把自己的那一碗里的羊杂分到了李娟和李强的碗里，笑着说道： “我喝汤就好——嫂子还把我当孩子呢。” “那你在我们面前不就是个孩子嘛。”李建国夹着咸菜吃着说，“你才多大？没结婚那都是孩子。” “好吧。”李龙低头喝汤，“这羊汤味道真好！” 梁月梅笑着说： “那等你们回来我还熬汤。昨天就切了一些羊心羊肝，今天你哥把羊肚子收拾出来晚上煮上。” “好。指不定晚上我还能拉来一只羊呢。”李龙喝完汤，抹了一把嘴说，“要拉来了，到时给俺梁叔那边送半个去。” 梁月梅和李建国对视一眼，她说道： “昨天文玉过来了，我让他带了些鱼过去，这肉就不送了……” “那不一样。”李龙记得很清楚，前面几年，一直到后面几年，李家没少接梁家的接济，最大的原因就是自己。先是工作，然后是分家置办东西。 他觉得能重活一回真好，还债的感觉真不错！ “吃法不一样啊。羊肉是羊肉的味儿，鱼是鱼的味。年前我能多跑两趟，说不定能多带回几只羊，到时咱们家过个肥年！” “过个肥年……叔，啥叫肥年？”李强嘴里嚼着一块羊心抬头问道。 “就是……”李龙想了想说，“过年的时候，让你大块吃羊肉，想吃多少吃多少！” “真的吗？”李强一听这话，眼睛里都冒起了星星。 李娟也是一脸的向往。 “真的，肯定是真的。”李龙拍了胸脯。就冲李强这话，他也得好好干！ 吃过饭，过东屋穿戴整齐，李龙背上挎包就走了出去。 刚到门外，就看到顾二毛正在外面，李龙有些意外。 这货不是和自己闹掰了吗？ “小龙啊，听说你要进山，带我一个呗？”顾二毛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带不了。”李龙断然拒绝，“我和大强约好了，那马车不能带多人，带多了拉不了东西。” “小龙，”顾二毛见李龙直接拒绝，急忙解释说：“你听我说，我也不是故意把你被开除的话传给吴淑芬的，她那人就那样，你相信我，其实……” 李龙已经甩开他往马号走去。 顾二毛还要跟着，奈何李龙走的快，他又在外面冻了好一会儿，跟不上，就被落下了。 “特么的，不带我是吧？你能去，我也能去！”顾二毛发了狠，“不就是山里吗？当谁不能去一样！” 李龙还在奇怪陶大强怎么没出现，等到了马号才发现，陶大强正在马号外面墙角蹲着呢。 “大强，怎么不去我家？”李龙奇怪的问道，“怎么在这里窝着？” “我看到二毛过你家去了。”陶大强低声说道，“我猜他肯定也找你去山里，想着他要去，我就不一定能去了……” 陶大强不笨啊。 李龙笑着说： “我不是给你说了嘛，我们两个去，不带他。以后去也是咱们两个，知道吗？” “好哩！”一听李龙这么说，陶大强立刻就开心起来，“就我们两个！” 他早上起来往外走的时候，父亲陶建设给他说了一句话，让陶大强半天没缓过来。 “大强啊，你看你跟李龙去了一趟山里，这皮手套有了，羊腿也有了。你看看李龙要再去的话，让你哥替你去呗？他有家要养，比你还聪明，能多带些东西回来。” “李龙说不带其他人，就我！”陶大强撒了谎。 “那你记着路，等这趟回来，你别跟李强了，你和你哥借队里的马车过去，能拉回一只羊来，咱家也能过个肥年。” 陶大强知道自己，就算记下路，也不可能去换来羊的。 人家信李龙，不信自己的。 自己的哥大勇也不行。 李龙找老罗套了马车，和大强两个一起去了县里，先买了砖茶和盐，想了想又买了两包方糖，称了半公斤散的水果糖，然后赶着马车去了山里。 因为熟悉路，赶到哈里木家冬窝子的时候，比昨天还早一些。 这一回，狗在看到马车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叫了起来。 不过那两条狗叫的时候并没有跑过来，尾巴也是在晃动的，李龙猜测这应该是认识自己了。 卸下马车，牵着马去了冬窝子边上，哈里木已经从冬窝子里出来了。 看到李龙和陶大强，哈里木主动伸出手来： “李龙，好的吗？” “好的好的。”李龙和他重重握了一下手，“又来麻烦你了。” 哈萨克族是非常重视礼节的，昨天不熟，今天熟了，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哈里木接过马缰绳还拴在了木头桩子上，放好草料后，把李龙和陶大强让进了冬窝子。 进冬窝子里，等眼睛适应后，李龙看到火炉边上的东西，眼睛一亮： “有好东西了！” 第二十三章 这才是朋友 火炉边上，放着三枝鹿角，个头都比自己昨天拿到的大。 李龙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就把买来的东西交给哈里木。 “这是茶叶，这是盐，这是方糖。”一一拿出来后，他最后拿出水果糖交给老人家，哈里木的妈妈说： “送给您！” 老人家不会说汉话，接过东西，笑着招呼李龙他们坐下，然后让哈里木的妻子给兑奶茶，她则把水果糖抓出一把来，分给自己的孙子。 李龙他们脱了鞋子上了木炕之后，哈里木也坐了过来，说道： “昨天你们走之后，我就去找其他放羊的人。的确有人家里有冻死的羊，他们不要钱，要茶叶。我给了他们茶叶，拉回来两只羊。对了，还有那个。” 他指了指鹿角。 李龙接过女人剃过来的奶茶，放下茶碗后，从兜里掏出纸包来递给哈里木： “这是二十发子弹。” 哈里木拆开纸包看了看，高兴坏了： “真太好了！昨天晚上狼来过来了，我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觉！有了子弹，我就能把狼打掉了！李龙兄弟，你真帮了我的大忙了！” 李龙喝了一口奶茶笑着说： “咱们是互惠互利嘛。你帮我找到了冻羊，找到了鹿角，我帮你找到这些东西，都是应该的。” “对对对，互相……帮助！”哈里木的汉话有点儿生硬，但能很好的表达自己的意思，“等冬天过去春天来了，我能打到野猪什么的，你过来拉！” 中午，哈里木给李龙展示了一下哈萨克汉子是怎么在几分钟之内把羊宰掉的。 李龙一直在拒绝，阻止哈里木宰羊，但哈里木一家人都认为这个羊必须宰，不然就对不住李龙这个亲密的客人。 哈里木还说：“我们准备的草料不多了。今年雪特别大，牛羊没办法啃食雪下面的草，有些羊熬不到春天雪化，现在宰了还有些膘，不然等快到春天的时候，它们也会饿死的。” 雪灾的危害李龙是清楚的。他记得上一世过几年后，乡里还号召学生们捐草料救助牧区的牧民，当时就是雪灾虫灾，导致牧民的草料不够了。 也许哈里木说的是真的，当然更大可能是掩盖他们专门为李龙宰羊的事实。 中午直接炖的羊肉，只放一点点盐，化的雪水。李龙能看到两个小孩也一直盯着锅里的肉。 显然，他们也很久没有这样吃肉了。 看着他们堆放在角落里的髀石，李龙心头一动，对纳森说道： “你的髀石能给我几个吗？” 纳森没听明白，倒是哈里木对纳森说了几句。 纳森看了看髀石，又看了看李龙。哈里木又说了几句，纳森看了看手里的水果糖，然后就把那些髀石都给推了过来。 李龙笑着说： “要不了那么多。我有侄子侄女，他们喜欢这个，但没有，所以替他们要几个。” 李龙拿了十个髀石，那一堆大约有三四十个，十个不算多。 等肉煮好了，所有人都坐上了桌，开始吃肉啃骨头。 陶大强放不开，李龙倒没有客气，既然来了，既然煮好了，那就多吃点儿吧。以后过来的时候，多给这里带些东西就好。 哈里木有了子弹，打掉几个狼那什么都回来了。 吃过羊肉，李龙他们又喝了羊肉汤，这才心满意足的出去，把两只冻羊放进马车里，然后他打算再搞些松木装车上。 “我昨天去搞了一些煤回来。”哈里木指了指冬窝子后面，“不过因为骑马过去的，带的不多。” “那你们留下来烧吧。”李龙知道哈里木他们也烧煤，所以并不打算把这些煤拉回去。 “你们拉上吧。我们距离那煤矿近，隔几天就能带一些回来。等你们下次来，我就能带回来更多的煤了。”哈里木也很固执。 李龙没再拒绝，和陶大强两个把煤也放在马车上，又装了一些松木，最后是那三根鹿角。 李龙掂了掂，这三根鹿角差不多有十来公斤，按收购站那人的话，怎么也能卖个三四十块钱了。 兜里又要有钱了！ “李龙，你们还需要什么，都给我说一下，有空我去找其他人，碰到了可以换来。” 有了子弹，哈里木胆气壮了很多，也能往更远的地方跑了。他觉得欠了李龙许多人情，自然希望能够帮到李龙。 “能打到野猪的话，野猪的肚子留下来最好了。”李龙想着说道，“冬天东西还是少，等夏天，药材比较多，也能卖上钱，还有蘑菇……” 山里好东西多，但冬天就那么几样。这山里有哈熊，也就是棕熊，那玩意儿比黑熊还大，一只重两三百公斤以上，普通人碰到想要惹的话，那就是在找死。 所以李龙不会去说这些东西，倒是野猪，有步枪在手，哈里木也是知道轻重的，就算打不死，至少能保证自身的安全。 不过想想这时候野猪是一群群下来的，他想着下一次过来带更多的子弹上来。 辞别了哈里木一家，李龙和陶大强两个赶着马车往山下而去。 再次到了县城，李龙让陶大强在外面等着，他提着三个鹿角进了收购站。 这一次里面的人不是陈红军，而是一个中年女人。 女人看着李龙提着鹿角，心头一喜，不过面上还是很平静，问道： “你来卖鹿角？” 一看不是陈红军，李龙没有直接回话，而是问道： “先看看价格吧。” “这鹿角……”女人拿起李龙放在柜台上的鹿角仔细看了看，说道： “看着还不错，不过冻过了，还有裂，给你两块钱一公斤，这已经是高价了，怎么样？” “算了。”李龙收起鹿角就准备离开。他记得陈红军说他一三五在，那等陈红军来了再说。两块钱一公斤，那要少卖十几块钱呢！ 一只小羊没了！ 女人没想到李龙这么干脆，她立刻说道： “那给你涨一些，两块五怎么样？” 李龙停也没停。 女人也是有任务的，无奈看李龙已经拿着鹿角走到了门口，才说道： “那就三块，不能再高了！” “行。”李龙转身把鹿角放下来。 这女人有点恨李龙，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来这里卖东西的，没几个会讲价的。这让她低价收过不少好东西。 在李龙这里碰了个钉子，让她很不是滋味。 第二十四章 这个票证通行的年代啊 有了钱，李龙并没有去管这个女人的感受，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赶着去了百货大楼，李龙问陶大强需要买什么不。 “不了。”陶大强摇了摇头说，“我啥也不缺。” “要不要给你买双鞋？”李龙指了指陶大强的脚上，“你那鞋坚持不了两次了，这次给你买双棉胶鞋吧？” “不不不，不用了。”陶大强使劲的摇头摆手： “不用买了。龙哥，我去了就没干啥，你到时给我一些木头就行了。这木头挺好，我想着等到明年开春，能给家里打点家具啥的。” 这倒的确是个正事。 李龙和陶大强拉的木头基本上都是松木，除了少部分是一些胳膊粗的枝子外，大部分都是合抱粗的木头桩子。 这些在山里很容易能捡到的木头，在山外却是打家具的好东西。 这年头卖成品家具的特别少，家家户户用的家具都是木匠打的，木头大都是自备的。 李龙记得上一世他哥李建国早早就给李强备了一些松木板子准备结婚的时候做家具。松木在这边就算上好的木头了。 不过因为过了九十年代，家具厂兴起，慢慢的就算是农村也是直接买现成的家具，那些木头板子等李龙脑溢血过世的时候，还放在嫂子家的闲房子里。 但在这年头，谁家能打一套松木家具，那绝对是被别人另眼相看的。 没想到陶大强还有这心思，不错不错！ 看陶大强其实一点也不傻的。 李龙觉得这不算啥事儿，大不了多跑两趟，到时就能把大哥家里的家具换一套了。毕竟现在大哥家里就那五斗橱和一个高低柜，还都是十多年前打的家具了，上面的漆都掉了不少了。 现在打家具的费用也不高，自己多跑两趟山里，不光家具钱出来了，说不定还能买架缝纫机、自行车了。 进了百货大楼，李龙先在食品柜那里买了一公斤水果硬糖，这是给李娟和李强的。然后是两包方糖，还有两瓶罐头。 这些加起来不到十块钱。他又去问了自行车和缝纫机。二八加重的永久自行车要一百六十七块钱，缝纫机要八十五块钱，都要票。 李龙没票。他记得商业局好像每年给公社发票，每个生产队差不多能领个一两张票吧，要说票的话，只能是许成军那里。 原本李龙还想买一些面粉和大米这样的细粮的，但他手里也没粮票。 出去让陶大强等等，他跑向记忆里的黑市，那位置在城郊，不仅卖面粉、大米，还卖一些肉，家养的肉，野生动物的肉都有。 只是去的时候，那里一地鸡毛，啥也没有。 不过看雪地里的脚印，血滴印子和一些东西压在雪里留下的痕迹，李龙心里就有谱了。这地方肯定是有人的，只不过可能是早市，特别早，现在早就散市了。 他回到百货大楼前，看陶大强在那里有些紧张，笑着说道： “走，回了。” 回去的路上，李龙对陶大强说： “这回拉回来两只羊，我给你分半只……” “不要不要！”陶大强急忙摆手，“龙哥，我真不是和你客气。这羊肉要拿回去，下趟我就没办法跟你出来了。 我爸……我爸让想让我哥跟着你，我不让，我说你只让我跟。我爸还说，让我后面记着路，让我跟我哥上山……” 李龙有些意外的看了陶大强一眼。 他意外的是不是陶建设出的这个主意，而是意外陶大强会把这件事说出来。 不过很欣慰，他觉得自己没看错人。 陶大强是认死理的人，他觉得李龙对他好，那他就不会背叛李龙，除非李龙先背叛他。 而李龙为什么不带顾二毛？因为他带一次后，顾二毛第二天就能甩开他自己去山里拉东西。 不过李龙其实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可能会有人跟风。 “没事大强，这羊你该拿还拿，不能让你白跟着我跑。”李龙想了想说道，“那再给你个羊腿吧。木头给你多留一些，可以吧？” “好好。”陶大强笑了，“龙哥，后面我还跟着你！” “行。”李龙笑着点头。 两个人赶着马车往回走。生产队的人也在猜测着他们这一趟出去，回来能拉点什么。 现在本身就没多少娱乐活动，李龙被工厂开除算是一个大新闻了，而他回来第二天就和吴淑芬分了手成了另外一个大新闻，队里的婆娘们一起扯家长里短的时候，是真的多了不少新鲜话题。 而李龙进山拉东西则成了他们最新讨论的话。一开始都和陆家大嫂一样说李龙搞不成的，但当李龙从山里拉回木头和羊的时候，讨论的人顿时就分成了两派。 今天李龙又进山去了，这让不少人再次开始猜测他能拉回来什么。 就连队长许成军的老婆马红梅也在猜测着： “你说这回李龙那小子能不能拉回木头？” “肯定能。”许成军是带人进过山的，虽然山上路不好走，但他清楚李龙第一次能拉回来木头，说明这小子已经掌握了一条进山的正确路子。 他比村里许多人都见过山里的情况，自然知道那冻羊不可能是“捡”的。那说明对方肯定已经在山里有了人脉。 “那你说他今天能不能再捡羊回来？”马红梅还想着那只羊腿，羊肉虽然没猪肉肥，但味道真好！ “当然能。”许成军点头说，“说不定还不止一只。” “那会不会再给咱家一条腿？或半只羊？” “你想啥呢？”许成军瞪了他一眼，“你和人家啥关系人家给你送那么多东西？他家借马车工分给了，羊腿送了，还想啥？” “我这不是想着这李家小子挺懂事的嘛……”马红梅讪讪的说道。 “懂事就更有分寸！给咱一条羊腿那是礼，给羊只羊？凭啥啊？人家猪迷信了，你咋没把自家的肉给人家分一些呢？” 马红梅脸胀得通红，却还是小声说道： “我就是想着……如果再有羊肉，给俺爸那里拿些嘛。” “那让你兄弟明天一早过来套马车去山里，能搞到是运气，搞不到也没办法！”许成军卷着莫合烟说道，“不要光看别人吃肉，人家有人家的关系，咱也别光眼红。” “那我弟也不知道咋去啊。”马红梅为难的说道。 “我带他去。”许成军头也没抬，“我知道进山的口子，但能不能搞到羊不知道，不过能搞到木头也不错。我看李家小子搞到的木头都是上好的松木，放下来春天打家具挺好！” 其实不少人家都在打着这个主意。 第二十五章 马车让借光了？ 当李龙和陶大强一前一后牵着马车出现在生产队的时候，不少小孩冲向了马车，有些人则冲回了自己家。 “李强李强，你叔回来了！”李强再次被别人提醒了一下。 李强抬头看着远处的马车，吸溜了一下鼻涕，收起自己还在冰面上快速旋转的老牛，向着马车冲了过去：“叔，叔！” 看着李强冲到了跟前，李龙从挎包里抓了一把糖递给他： “给，给你朋友分去吧。” 李强拿着糖嗷嗷叫着往回跑去。 “李强，李强！你叔说要给我们分！” “就是，给我一块，就一块！我明天拿烟盒给你玩！” 一帮小孩子跟着李强冲了出去，李强享受着这个时刻。 李龙笑着又从挎包里掏出一把糖递给陶大强： “大强，给，你拿着。” 陶大强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他其实也好久没有吃糖了。 马车这回先到了陶家。 让李龙和陶大强有些意外的是，这回不光陶建设在，陶大强的大哥，已经分家出去的陶大勇和他媳妇马春红也在。 “哟，李龙过来了，大强回来了？这是……” “这车上一半木头是你家的。”李龙一看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也不废话，指了指车上说道： “正好你们都在，那就一起卸车吧。” 看车上这么多木头，陶家人的脸上都乐开了花。昨天只是几根木头，而且不大。这回半车，可不少！ 几个人一起干活，大大小小的木头卸了半车，马车一下子轻了下来，李龙用绳子把剩下的简单的捆了捆，就准备回家。 陶建设已经看到了车底下还有冻羊，另外一个袋子里有东西，但眼下李龙没说话准备回，他有些急了，轻咳一声，给大儿子大勇使了个眼色。 陶大勇没办法，只好主动开口： “那个……小龙啊，我看车上还有羊啥的，是不是也有俺家大勇一份？” “嗯，有条羊腿。”李龙一边捆一边说道，“等回家我把羊卸了腿后，让大强过来拿！” “只有一条腿啊？”陶建设忍不住开了口，“我看那两只羊……” “爸！那羊是龙哥换的，和我没关系！”陶大强快羞死了。自己家人怎么这样？ “你闭嘴！出去干活，见者有份，你出力了，那就得争你那一份！”陶建设瞪了陶大强一眼，然后看向李龙，看他给个什么解释。 “建设叔，你不会以为是这羊真的我捡的吧？”李龙扭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陶建设，“我给大强一条羊腿，就是因为他出力了。其实我也可以不给的，因为木头我给了你家一半，这才是大强出力该得的。” 说完没多解释，牵着马车就离开了陶家的院子。 陶建设被李龙怼的半天没反应过来。 陶大强气得一跺脚，追了上去。 等陶建设反应过来，小儿子已经不见影了。 “混小子，气死我了！”陶建设骂了一句，扭头进了屋子。 也不知道是在说李龙，还是在说陶大强。 陶大强赶上马车，讪讪的对李龙说： “龙哥，我爸……” “没事，你爸是你爸，你是你。再说了，你爸替你争利益也没错，只是他有些贪心了。”李龙其实并没有生气，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穷生奸计，富长良心其实适合用在任何地方。 见李龙真的没有生气，陶大强松了口气。 赶着马车到了李家的时候，李龙发现门口还有不少人。 李建国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到李龙他们过来，急忙迎了上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松了口气，问了一句： “没冻着吧？” “没有，还吃了顿好的。”李龙小声回着。 “哈哈，那就好。”李建国闻到了羊肉的膻味儿，知道弟弟这一天应该过得不错，笑了。 马车赶进了院子，很快把木头卸下来，不少人就看到了木头下面的两只羊，还有不少的煤。 “你们还搞到了煤？”李建国也有些意外。 “碰到了个认识的，他家里煤多，我拿东西换的。”有那么多人在场，李龙说的含糊，“反正也不多。” “嗯。”李建国知道是咋回事了。 看热闹的有人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小龙啊，你这羊还是捡的吗？” “差不多啊。”李龙开着玩笑，“这两天我运气好。” “这么好捡啊？那我也捡一下去，你怎么进的山啊？”有人又问道。 “看那里没有？”李龙指了指在这里能看到的山口说道，“就从那里进去就好了。” 望山跑死马。没人带，不认路的话，就算看到山口都不知道怎么进去。 哪怕找到山口，里面那么多层山，每走一层，都有可能迷路，走岔路太正常了。 把东西卸干净，李龙悄声给李建国说： “大哥，卸羊的时候给大强拿条腿。” “就一条腿？”李建国有些疑惑。 “就一条腿行了。以后他吃肉可以到咱家拿，现在拿多了，他也吃不上。”李龙悄声说道。 “行，我知道了，你还马车？” “嗯，我去给把马车还了。” 李龙把陶大强留在家里，自己去马号还了马车。还完马车，他又去了队长家里。 “小龙啊，车赶回来了？”许成军笑着问道。 李龙看许明娃在，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递给他： “明娃，吃糖。” “看你把娃娃惯的。”许成军笑呵呵的说道。 “应该的。”李龙说道。 “小龙啊，我给你说个事儿，我想你可能还要借马车，不过刚才就这一会儿，队里的马车已经让人借光了。”许成军这一开口，倒是让李龙有些意外。 不过想想也正常。自己这两天的收获，肯定是会让人眼红的。这条路也不是多难走，所以肯定有人也想走一走。 “这样啊，那算了。”李龙突然笑着，然后问了另外一件事情： “队长，我想打听打听你这里有没有自行车票、缝纫机票？” 老借生产队的马车也不是事儿。等春天到了，赶马车就有点慢了。如果能搞辆自行车，那挣钱的速度就快了。 当然，眼下自己手里的钱还太少，现在挣钱，才是王道。 “这个票嘛，我倒是可以打听打听。”许成军也没说有，也没说没有。 李龙秒懂。 第二十六章 没了马车，做个爬犁？ 李龙回到李家的时候，陶大强已经回付出了，院子里也没人了。 李建国正在卸着羊。 “明天你还去？”李建国一边剥着羊皮一边问道。 李龙上前边帮忙边说： “去不了，队里的马车让借光了。” “借光了？”梁月梅正在切着羊肚等杂碎，打算再熬一锅羊杂汤。 “是啊。我去队里找队长的时候，队长说的。”李龙叹了口气，“看来有人眼红了。” “这也正常。”李建设在旁边的磨石上磨了磨尖刀，慢慢剥着羊皮。 羊还没完全化冻，不过身子有点软，这时候剥起来也方便。 主要是先前没等化冻开就给陶大强卸去一条腿，既然已经见血了，那就剥吧。 “那正好明天休息。”梁月梅说道，“这两天小龙也累坏了吧。” “其实也没多累，”李龙笑着说，“今天中午还在人家家里吃了一顿手抓肉呢。” “那真不错。”梁月梅有些惊讶的看了小叔子一眼，没想到小叔子现在能和人交流到这个地步了。 想想中午过来串门的那些嫂子婶子们说的话，一个个把李龙说的那么不堪，谁能想到李龙这大变样呢？ “那你明天打算干啥？” “没事的话，我打算今天晚上做个爬犁。”李龙说道，“大哥，你知道不知道谁家有锯？” “咱家就有啊。”李建国说道，“做爬犁？多大的？” “那不要多大。”李龙比划了一下，“人拉的嘛，桌子那么大就行了。木头条子架上就行，我打算明天砸冰窟窿抓些鱼，后天一早到县里去卖。” 想要挣钱买自行车，光到山里也不行，这几天恐怕马车都是借不到的，不如自己动手。 爬犁也不是多复杂的东西，几根木头条子，凿子什么的用好，现成的木头有，不一定美观，好用就成！ “那容易，晚上咱两个就能做出来。”李建国笑着说，“你要说马车啥的，那咱没办法做，小爬犁还没啥。” 这年头家家户户能自己干的基本上就自己动手了。论手工，这年头的人就没几个差的。李龙还记得大哥李建国用木头给李强削的步枪，那刷上漆简直就和真的五六半一模一样了。 李龙和李建国把两只羊剥完，天已经黑了下来。 “大哥，明天再做爬犁吧。今天光整这羊就够累了。”李龙是真累了，这两只羊还真不好搞。 “行啊。”李建国笑着说，“明天上午我跟你去整鱼，下午咱们搞爬犁。” 李龙自然没意见。 羊杂汤快好了，他们两个坐炕上，李建国卷着莫合烟，李龙看李娟和李强两个在炕上玩，他突然想到了自己拿回来的髀石，便去东屋掏了出来，拿到了炕头上。 “娟，给，你和你弟一起玩。” 当李龙把髀石洒到炕上的时候，李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发出惊喜的尖叫！ “啊——叔，这是给我的吗？” “是啊。”李龙笑着说，“我山里的朋友，他家里挺多的，我就要了一些。” “叔，你太好了！”李娟高声喊着。 这惊叫把梁月梅都给引了过来，她手里拿着锅铲，瞪着李娟大声喝斥着： “叫啥叫？那么大声音，顶棚都吼翻了！” 往常的话，李娟让这一吼立刻就悄悄了，今天她却没有，捧着那些髀石对着梁月梅兴奋的说： “妈，你看！我叔给我们要的！这么多啊……这么多髀石啊！尕花才五个，就天天宝贝似的，碰都不让我们碰！这下我让她看看去，啥叫多！” 梁月梅看着那些髀石，又看了看女儿的表情，神情缓和下来，不过还是又板起脸： “那后面再说！过来，端碗吃饭了！” 她又看着李龙，像责怪的说道： “小龙，你就惯着他们吧！” “那是我侄子侄女呢，不惯他们惯谁？” 李建国呵呵笑着，美美的抽着莫合烟，这日子，真舒坦！ 正喝着羊杂汤，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李龙一听那重重的脚步声，就知道是陶大强来了。 他站起身，不等陶大强敲门，就把门打开了。 “大强来了啊，快进来。” “龙哥，我不进了。”陶大强脸上带着几分紧张和气愤，“我听说好几家都借了队里的马车，明天要进山……” “我知道了。”李龙把他拉了进来，“先坐。” 梁月梅起身招呼着陶大强坐桌前，李娟乖巧的给他让了位置，自己和弟弟挤在一起。 看梁月梅要给自己盛羊杂汤，陶大强急忙拒绝： “婶子，别盛了，我吃过了。” “吃过了再喝一碗也没啥。”梁月梅没听他的。 陶大强和李家兄弟两个是各交各的。他叫李建国为叔，叫李龙为哥。主要是李建国是最早来这个生产队的那批人，虽然当时年纪不大，但和那些老人是称兄道弟的。 “那咱们……”陶大强看着李龙，指望他能拿个主意。 才有了收获，就让别人截胡了，他心里真有些不舒服。 “咱们明天去砸冰窟窿抓鱼，你有没有空？” “有啊。”陶大强眼睛一亮，“抓了……” “抓了去卖。”李龙说道，“不过别和别人说啊。” “好好好，我一定不说，我爸我哥也不说！”陶大强接过梁月梅端过来的羊杂汤，五味杂陈。 昨天拿回去的羊腿已经不见了，刚才提回去的羊腿，父亲也没说做羊肉吃。晚上喝的玉米面糊糊，还是凉的。 如果不是中午美美吃了几块羊肉，他觉得自己明天都不一定能起来。 消耗大啊！ “再喝一碗。”看着陶大强很快将一碗羊杂汤喝完，梁月梅要给他再盛一碗，陶大强急忙站起身要拒绝，不过碗已经被接了过去。 等再接过碗，看着碗里盛的满满的羊杂，陶大强眼睛一红，眼泪差点儿落进去。 这是外人啊！自家人，连外人都不如！ 李龙看得出来陶大强有心事，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事情他也不好说，等陶大强离开后，他也简单洗了洗，去了东屋。 剩下的钱不少，在他心里这钱还有陶大强一份，但眼下还不能给他。 等后面再说吧。 眼下要紧的，是怎么先把自行车的钱挣够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等陶大强赶了过来，李建国、李龙和陶大强带着李娟李强一起去了小海子。 他们快到小海的时候，远远看到有出村的马车。 李龙心想，这时候才出门，还想去山里拉木头，这是做白日梦的吧？ 第二十七章 不是谁都有金刚钻的 “这两天有人来过这里。”李龙看着雪地里的脚印说道，“应该也是来捞鱼了。” “小海子是公家的，你能捞，别人肯定也能捞。要是能再逮到一只水老鼠就好了。”李建国笑着说道。 “那不容易。”李龙摇了摇头，“这玩意儿冬天都在水底草里面，有的干脆就冬眠了，不好逮。” “碰运气嘛。” 陶大强没说话，但眼睛亮亮的，他也期待着能逮到一只水老鼠。那玩意儿，一只顶好几条鱼。 他们赶到小海子的时候，果然发现冰面上出现好几个冰窟窿。 不过这几个冰窟窿都已经再次结上了厚厚的冰。因为水结冰要膨胀的缘故，这些冰窟窿位置的冰反倒比其他地方厚。 “咱们要重新凿冰吗？”陶大强摸了摸帽子问道。 “不用，原来咱们不是用雪填的冰窟窿嘛，现在把雪清掉就行了。”李龙找到了他们先前凿的冰窟窿，用铁锹开始清雪。 “娟，强强，你们去抱那些毛苇子。”李建国给两个小孩分配任务。 李娟和李强两个穿的圆滚滚的，能跟着过来也是央求了很久，所以现在很积极的去找割下来却没拉走的毛苇子。 很快他们就找到一大堆，李建国让他们把毛苇子分成两堆，分别在两个冰窟窿跟前不远处。 这时候李龙和陶大强两个已经把冰窟窿上的雪给掏开了，下面也冻了一层冰，但并不是很厚。 用铁钎子加上十字镐，很快就把冰窟窿给敲开。 李龙又用抄网把水面上的浮冰给捞走，然后说道： “等等吧，等会儿应该就有鱼过来了。这里砸过几次，鱼一开始应该不会多。” “有就行，”李建国一点也不贪，“总比天天吃咸菜强。” “那倒是。” 陶大强一直没说话，高大的身形却弯着腰，盯着水面使劲的看着。 “大强，看不到的，”李龙笑着说，“冰窟窿太小，你要是着急，就拿着抄网捞几下。” “会不会影响呆会儿来鱼？现在捞不就把鱼吓走了？”陶大强犹豫着。 “不影响。只要有动静，那鱼肯定就被惊动了，迟早是一回事。”李龙把抄网给他，“反正两个冰窟窿，来回试就行了。” “捞一下捞一下！”李强在冰面上喊着，逮鱼摸虾，小到五六岁，老到八九十岁，没有男人不喜欢的。 “你别喊！”李娟拍了一下弟弟，“把鱼吓跑了怎么办？” 来自血脉的压制让李强立刻就住了嘴，甚至屏住呼吸，看着陶大强的动作。 李龙倒没怎么在意，感觉现在不是很冷，就没点火。 他想着等春天去渔场看能不能搞到旧鱼网，再做几个抄网出来。春天发洪水，这小海子里的水会从侧面冲出来一些，那时候会有鱼一起冲到下面的苇湖里，正是逮鱼的好时机。 至于什么不打三春鸟不打四月鱼——四月的鲫鱼的确满肚子是籽，但从海子里冲下来的鲫鱼，如果不打的话，那只有干死。 鲫鱼这玩意儿特别能繁殖，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时间，春天种地浇水，只要水一停，有中间的闸门口子冲出来的水坑里能有半坑巴掌大的鲫鱼。 如果有人捡的话，那就捡回家了，没人捡的话，过几天水干了，那就是苍蝇的午饭了。 陶大强捞过一次有经验了，他下到冰窟窿半中腰，脚踩好在专门留下来的冰台阶上，然弯腰把抄网伸进冰窟窿里面，转着圈儿使劲一抄，抄完后迅速的后仰，把抄网掏出来，反着往冰面上使劲一拍。 李强眼尖，立刻喊了起来： “有鱼，有鱼！活的，还有沟鱼！哇！好大一条鱼！” 说大其实也不算大，比巴掌大点儿的大板鲫，的确还有几条跟泥鳅长得特别像的沟鱼在冰面上使劲的蹦哒，然后就慢慢被冻着了。 “娟，强强，你们把鱼捡起来堆一块儿。” 这一抄网的鱼不多，最大的就是那条大板鲫，能有三百克左右。 放二十年后，这样的鱼得二十五块钱一公斤，现在这条鱼要卖的话，不到五毛钱。 李娟和李强两个把所有的鱼都捡到了一起，包括两三厘米长的小鲫鱼也没放过。 看着有鱼，陶大强兴奋起来，又有些不满足，他立刻弯腰再来一网。 这一回还不如上一回，网里就有两条一指长的沟鱼和三条巴掌大的鲫鱼。 “去那个冰窟窿吧。”李龙说，“这边鱼还没过来，得透一下气。” 陶大强有些不甘心，却也知道没办法，他爬了上来，把抄网递给李龙。 李龙过到那边冰窟窿里，脚下踩实后，慢慢往水里伸出抄网。 他动作没陶大强那么大，在水下将抄网挥动，慢慢转了一个大圈后，才猛的收了回来。 “哇！大鱼！小叔的网里有大鱼！”李强在网还没往冰面上扣的时候就已经大叫了起来。 李龙感觉手上的份量，的确有条不小的鱼，他把抄网里的鱼扣到了冰面上，一条一尺来长的草鱼立刻在冰面上蹦了起来。 李强快速跑过去要抱着那条鱼，但草鱼的生命力很强，直接一尾巴扇在了李强的脸上！ 李强脸直接就被扇红了，但他倔强的不松手，死死的扣着草鱼的腮盖。 “好了好了，这鱼你捉住了。”李建国急忙过来，从李强的手里接过鱼来。 “强强，好样的！”看着李强的眼睛里憋着泪，李龙知道这一下是真的扇疼了，他急忙转移小家伙的注意力，“把其他鱼也捡起来放袋子里吧。” “强强真是好样的。”陶大强也夸了一句，“那草鱼的劲可大！” 李龙暗叫要糟，这时候不夸还好些，就当没事发生，李强这边也就过去了。 但这么多夸两句，李强心头那股子委屈劲儿立刻就涌了上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好疼啊！爸，叔，这鱼打的我好疼啊！” “强强不哭啊！”李龙急忙说道，“等回去让你妈把这鱼做了给你吃，给你报仇！你可要记住这条鱼！” “嗯，我记住了！”李强抹了一把眼泪，深深看了一眼那鱼说道。 好吧，这鱼估计今天就得进肚子里。 捞鱼继续。 第二十八章 打造爬犁 快到中午开饭的时候，李龙他们一起回到了队里。 陶大强还要回去，被李龙强拉着留下来吃饭。 李建国也开了口，陶大强也就留下来了。他其实也知道，回去也不一定有他的饭，也得自己做。但累了一上午了，他不想动弹。 梁月梅已经做好了饭——中午做的是掺了苞谷糁子的米饭，炒了羊杂，炖的鱼，还有咸菜。 咸菜是李龙提出来了，梁月梅其实挺开心的。小叔子喜欢吃自己做的咸菜，那自然是好事。 大家都饿了，就连李强也是抱着大草鱼给妈妈看过之后，快速的洗手准备吃饭。 “下午你们两个去就行了。我下午拿锯子锯木头，做爬犁。”李建国说，“争取你们晚上回来的时候，把爬犁做好。” “好。”李龙一边扒着饭一边说道，“希望我们下午能多逮点儿。” “那要逮多了，明天一早咱们就去卖鱼吗？”陶大强抬起头来问道。 “嗯，明天要早走，比到山里还早，不然的话，鱼卖不掉，还容易被抓。”李龙郑重的说道。 这年头，虽然已经改革开放了，但卖东西还是有点危险的，真正到了明年，分地开始，小商小贩才逐步在这边放开。 陶大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在家里基本上就是陶建设说什么他听什么。后来跟李龙他们在一起，听外面的东西多一些，才算有点见识。 但越有见识，烦恼反倒越多，他已经知道父亲偏心，哥嫂对自己也不算好。 但母亲死的早，按这边的规定，哥哥分家出去住了，那他就只能和陶建设共用一个宅基地，没办法再分家。 父亲的教育方式他又不认同，所以很痛苦。 现在天天和李龙混在一起，未尝不是一种逃避。 吃过午饭，李强跑出去打老牛了，李娟则自己在炕上抓髀石玩，很开心，李龙就和陶大强两个穿戴好准备，去往小海子。 “也不知道今天出去到山里拉木头的人，有没有收获。”半路上陶大强猜测着。 “管他呢。”李龙说道，“他们有收获了也不会分给咱们一点儿。没有的话，估计其他人也会早早借马车去。咱们就搞好咱们的，尽量的多抓鱼，希望明天卖个好价钱。” 两个人到了冰窟窿的地方，那水面上只冻了薄薄的一层冰。李龙把冰敲碎，陶大强立刻拿着抄网把上面的浮冰给捞走，然后下到冰台阶的地方岔开腿等着。 现在他也有点经验了，想要捞到多的鱼，就得等水面上没波纹了，下抄网的时候也要慢，这样鱼为了呼吸新鲜空气聚集过来，才不会被立刻惊走。 其实头天的冰窟窿第二天捞鱼才好。只是李龙觉得这么厚的冰，这么好的资源，当天捞多少第二天卖多少，大不了等卖回来再捞就是了。 很快，陶大强第一网就上来了，这回没让他失望，一网捞出三条一公斤以上的鱼，鲤鱼、鲢鱼和草鱼各一条，还有不少小鲫鱼。 算丰收了。 陶大强立刻跳出来，跑到另外那个冰窟窿里做准备。 李龙有些好笑，陶大强快一米八的大个头，动作竟然能这么迅速，看来逮鱼对他的吸引力真的很大。 既然对方想要逮鱼，那他就捡鱼吧。 拿着准备好的尿素袋子，李龙开始一条条把鱼往袋子里捡。 白天零下二十多度，鱼在冰面上只能蹦哒三五下就冻着了。 陶大强在这边冰窟窿里捞到的鱼不多，两条大鲫鱼，还有一些小鲫鱼和沟鱼，这倒是李龙比较喜欢的。 他捞了七八网，越往后，鱼越少，李龙干脆就让他停下来了。 “休息一会儿，我点火你烤一下，呆会儿我来捞几网。” 陶大强讪讪的笑笑，他刚才都忘记让李龙来捞了。 “你看看你衣服上都湿了，呆会儿好好烤一下。”现在这年景，基本上每个人就一套外衣，真要湿了不好穿了，那耽误事呢。 陶大强笑着听话去烤火，李龙开始在两个冰窟窿来回奔波。 有着上一世的经验，他不紧不慢的捞着鱼，每次间隔的时间长一些，收获自然也就多了些。 等太阳西斜的时候，李龙看了看，两个人捞到了二十多条一公斤以上的大鱼，还有十来公斤不到一公斤的杂鱼。 “没上一次多啊。”陶大强还有些不满。 “可以了。”李龙笑着说道，也就现在资源多，大半天的时间就能搞到这么多鱼。 等过几年，这小海子北面的坝被洪水冲垮，就再没可能有这么多鱼了。 “回吧。”李龙看了看太阳说，“回去还要看看爬犁搞好没有。” 虽然陶大强还有些不满足，但知道再搞估计也搞不到多少，他便把盛鱼的尿素袋子提起来一甩，背在背上往回走去。 李龙则拿着工具跟在后面。 “你背着累，放铁锨头上直接拉回去省点力。”李龙在后面说道。 “那样容易掉。”陶大强头也不回，“我力气大，没事。” 好吧，李龙知道陶大强这是在出力，想要多付出一些。毕竟他没有抄网，连冰窟窿打的地方都是李龙选的。他要不多出力，没脸拿那份钱。 快回到李家的时候，他们两个看到有马车从西面赶回生产队。 “他们没捡到啥东西啊。”陶大强看着马车，有些意外的说道。 “你当是谁都能找到进山的路，能捡到松木啊？”李龙笑了，“进山的口子那么多，进错了，进山里找不对路都有可能的。” 陶大强这才知道，李龙带着他进山，是给了他多大的信任，是真没对他设防啊。 他心想着，自己就算记着路，也不能对父亲和哥哥说了。说了，就对不起龙哥了。 李龙对那个赶马车的不在意，他和陶大强两个匆匆回到李家，把鱼放到厨房里，然后就匆匆去了东屋。 东屋的炉子还压着，李龙拿火勾子把压煤的火捅开，然后又放上几块劈好的木头，火很快就着得旺了起来。 两个男人也不在乎什么，都把外衣脱了，只剩下秋衣秋裤，在火墙上把衣服烤起来。 陶大强就让李龙给他讲乌城的事情，李龙捡着记忆中的一些讲着，陶大强一脸的向往。 长这么大，他县城都没去过几次，更别提乌城了。 李龙忍不住说道： “等以后咱们赚了钱，我带你去乌城转转。” 陶大强满心期待的答应下来。 他现在更期待明天卖鱼能卖到多少钱！ 第二十九章 忘记了大事！ 李强过来喊两个人吃饭，李龙和陶大强两个才穿好衣服去了西屋。 看到桌上的那盘草鱼，李龙乐了。果然，李强报仇不分早晚，这带着草鱼回来，晚上就炖上了。 除了草鱼，还有用小鲫鱼熬的鱼汤，加上玉米面饼子，热气腾腾的，味道很香。 李娟在炕上收拾髀石，应该是刚玩完。 大家都坐上桌，李建国动筷子，一起吃了起来。 陶大强依然低头慢慢吃着，如果不是李龙时不时的提醒他一句，他甚至都不怎么夹鱼，只是用鱼汤泡着玉米饼子。 “你多吃点鱼肉。”李龙笑着给他说，“这可是强强的仇人，咱们一起把它消灭掉。” “嗯。”陶大强应了一声。 李强说是要报仇，但实际上只吃了一筷子草鱼就转向了旁边的鲫鱼。草鱼肉厚，尽管梁月梅在炖的时候把脊背上都改了刀，但大部分鱼肉味儿还是有点淡。 而且缺油。 李龙在想着，明天卖完鱼，得到黑市上看看有没有卖清油的。这年头什么都要票，家里的粮票倒是有一些，但其他票并不多。 “大哥，明天给我拿些粮票，我卖了鱼买些粮回来。”李龙看着李娟和李强使劲在和玉米面饼子做斗争，便说道。 “家里苞谷面还不少呢。”梁月梅说道。 “买些细粮，”李龙说道，“光吃粗粮，你看娟和强强都不好好长。” 梁月梅不说话了。她何尝不想让自己的子女多吃点细粮？但本身队里分的口粮就不算多，细粮当时还让李龙多吃了一些。 好在现在小叔子改了，而且也能干了。 “行。”李建国嚼着玉米面饼子，感觉分外香甜。 其实李龙知道，熬过这大半年就好了。明年分地，哪怕每个人只有两亩口粮田，那真种起来，收获的粮食除去交公粮的，剩下的也足够大家吃了。 好日子，就要来了！ 吃过饭，李龙给陶大强叮嘱了一下，让他明天早上早点过来，陶大强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大强这孩子挺老实的。”梁月梅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道，“可不能亏了他。” “嗯。”李建国卷起莫合烟，边卷边开始给两个孩子讲故事。 煤油灯下，两个孩子听的聚精会神。 “……我们这里以前啊，一百多年前号称‘金版玉底’，为啥这么说呢？因为当时的玛河啊，河底有金矿，河源有玉矿。那时候的不少富户啊，就住在现在的破城子……” 原本已经打算去睡觉的李龙听到这里，啪了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懊恼的说道： “我怎么这么笨，把这茬给忘记了？” “啥？”他这一巴掌拍得太响了，厨房那边的梁月梅都听到了，急忙过来问道，“想起来啥事了？” “玉啊！”李龙又拍了自己脑袋一巴掌，“咱们南山里有玉矿啊！那玛河上流干河道里面，不是有籽料嘛！那牧民还问我要留意啥玩意儿，我把这个给忘记了！” 玛河碧玉是出过国宝的，在清时就在这里开过玉矿，虽然玉质不如和田碧玉，大部分里面有苍蝇屎样的黑点，但上品的籽料碧玉也是非常难得的。 李龙记得上一世大哥还在的时候，李娟有回放学回来讲的一件事情，她的同学的爸爸曾经在七十年代从牧民手里花十几块钱收到过一块十几公斤的碧玉籽料，八五年的时候就卖到了两千多块钱。 那年代两千块可是一笔巨款！ 哈里木他们世代居住在山里，肯定是知道哪里有碧玉的。 上一世李龙三十多岁的时候，玛河碧玉刚好出名，他就进山去收玉，那时候不少牧民手里已经没有籽料，而是私自在玉山里用炸药炸出来的山料。 李龙外行，收到的就是一块山料，表面看着跟石一样，磨出来的确是玉，可惜山料被炸的里面全是裂，废了。 上一世，从八五年开始，一直到李龙离世前，玛河那边只要洪水过后河道干的时候，每天都有不少人拿着矿泉水瓶子，在河道里捡玉。 看到像玉的石头，拿瓶盖上钻了眼的矿泉水瓶往石头上泚些水，看看就知道是不是玉了。 世纪初的时候，每年都有人在河道上流发现非常重的大块碧玉，重从几十公斤，到几吨都有。 “那有空过去问问就知道了。”李建国笑笑，“那玩意儿又不会跑。现在玉不见得比粮食主贵。” 他说的这个主贵，就是重要的意思。 李龙想想也是。 “叔，你才不笨呢！”李强大声说，“叔最聪明了！呱呱鸡都能抓到，还能换来髀石——别人都没这个本事！” “哈哈，强强最乖了。”李龙笑了。 回到东屋，李龙想着刚才李强说的呱呱鸡。 既然明天卖鱼，那是不是再去看看有没有呱呱鸡？逮几只呱呱鸡去卖也可以啊。 想到就做，他压好炉子，抄起手电筒，戴上手套和帽子，出门拿上抄网和尿素袋子就往东走去。 走出几百米后，李龙就知道，这一趟恐怕要跑空了。 他走过的痕迹，有脚印跟着走过去。显然，想抓呱呱鸡，或者知道呱呱鸡位置的可不止他一个。 好在李龙知道的呱呱鸡容易藏身的位置不止一处，他提着手电一路走到上一次逮呱呱鸡的位置，果然一只也没有。 那就换地方吧。 拐向南，在雪地里趟着往前走，李龙喘着粗气，他有些后悔了，太难走了。 不过既然来了，都走这么远了，也不差剩下的几百米了。 突然，有个黑东西一下子从旁边窜了出去，李龙吓了一跳，打开手电照了一下，看到半个白屁股的灰影。 野兔子啊！ 野外的好东西，真多！ 李龙照着看着野兔子在雪地里窜到没影了，才关了手电。 实话说，兔子跑得不算快，但因为不是才下雪，积了一段时间雪已经比较实了，所以兔子能跑得动。 他计划等下一次下雪的时候，过来追兔子，再下点兔子套。 这玩意儿肉比呱呱鸡的多。 很快，李龙就接近了第二个呱呱鸡藏身的地方。 他放慢的脚步，小心翼翼的往前摸了过去。 第三十章 凭什么告诉你们？ 这一片是芨芨草的生长地。芨芨草是扎大扫把的好东西，李龙记得前一世到二十世纪初，有人到村里来收，一公斤芨芨草两块钱。他曾经在卖鱼的时候问过旁边卖用芨芨草扎扫把的老汉，那老汉骄傲的告诉他，就靠着这芨芨草，他给两个儿子在县城买了楼房，还有不少存款。 那时候土地入了合作社后，村里人闲了就开始搞副业，什么苦豆子、芨芨草都能卖上钱了。 现在芨芨草没人要，长的一人高，雪根本盖不住。 而成群的呱呱鸡就会在芨芨草的根部卧下来，避风取暖。 李龙虽然没开灯，但现在天光还算亮，隐约能看到芨芨草旁边有黑坨坨。 应该就是的了吧？ 他慢慢走过去，打开手电晃了一下。 果然，许多只呱呱鸡挤在芨芨草根部取暖。 虽然手电光把正望向这边的几只呱呱鸡给惊动了，但它们并没有飞走的想法，只是晃了一下身子，继续卧着。 李龙上前，蹲下身子，用抄网轻轻的捂了过去。 这一网就捂中了四只，如果不是有芨芨草挡着，还能捂着更多！ 一进抄网，呱呱鸡立刻就惊慌起来，李龙急忙从网下面伸手进去，抓着呱呱鸡就往尿素袋子里塞。 网外面的呱呱鸡已经开始爬起来，但因为有芨芨草挡着，它们也没办法立刻飞起来，就只能往远离李龙的地方跑。 雪很厚，深一脚浅一脚不方便，导致呱呱鸡还没跑几只，李龙下一网已经捂了过来。 就这样，在成群的呱呱鸡被惊动四散飞起来的时候，李龙已经抓到了十一只呱呱鸡了。 算大丰收！ 提着这六七公斤重的收获，李龙美滋滋的往回赶。 虽然回去的路很长，但他心里却感觉很舒服。 明天把呱呱鸡留几只在家里，剩下的提着和鱼一起卖，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吧？ 毕竟是野味！ 回到家已经是四十分钟以后的事情了。李龙累得气喘吁吁，他觉得下次干脆去芨芨草那里比较好，不用绕远路了，不然的话，多走好一段路，划不来。 回到自己屋子，李龙把呱呱鸡袋口扎好放在墙角，换上布鞋，李龙正脱衣服准备烤一下，就听到门响。 抬头一看，是队里张家的张前进。 张前进三十岁左右，别看年纪比李龙大不了多少，但也是要把李建国叫叔的。当然，因为是全国各地的人搬过来的，叫李建国为叔也是因为张前进的父亲张光祖也是和李建国一批过来建队的人。 所以和陶大强一样，各论各的，他看到李龙，笑着说道： “小龙，干啥去了？刚才过来就看你没在。” “睡不着，出去转一圈。”李龙和张前进不熟，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有事？” “是有事。”张前进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恼，他自来熟，坐在炕上笑着说道： “今天我借了队里的马车，打算学你去山里拉些木头回来当柴火。结果到了清水河，剩下的路就不知道怎么走了，勉强牵着马车到了山口，又找不到哪里有木头，最后捡了一些树枝回来了。” 李龙“嗯”了一声，没说话。 张前进有些郁闷。按李龙以前的热心肠，这时候自然是会主动给他指出来路应该怎么走了。 他今天借马车和李龙一样，花了一块六的钱，而且因为不甘心，又花了一块六借了明天的马车。 如果拉不回来有价值的东西，那这三块多钱不就打水漂了？ 所以虽然李龙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他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你看你一出手，就拉回来那么多木头，还捡到了冻羊。我们呢，去了三架马车，就队长带着他小舅子的马车，因为找到一条进山的路，拉了一段松木回来了。 那木头我看也只能烧柴，没办法当材料用。还是你小龙厉害啊！” 张前进夸着李龙，是因为他记得以前李龙是非常虚荣的，受了别人的夸，那肯定就会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 然而，今天李龙听了他的话，却仍然是不冷不热的“哪里哪里”回了一句，便再没有其他话。 张前进听到门后墙角有什么东西在扑腾，不过他此刻心思全在怎么套出进山的路，没想其他。 其实他和其他赶车的都觉得就算不认识进山的路，只要跟着李龙的马车印就能找到地方。 但他们忘记了，山口那里是有风的。李龙他们的确是从清水河那里进的山，但一来李龙进山的路比较偏僻，二来山口风大，李龙进山的车辙印当天晚上起风，风吹雪就把印子盖没了。 所以才有出师不利的结局。 看李龙死活不说，张前进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问道： “小龙，那你能不能给哥说一下那路怎么走？你给我说了，等我拉木头回来，给你一塔截木头怎么样？” 李龙心说不怎么样！ 你爹就是好占便宜的主儿，你也一样。这便宜话说的挺好听，真正办起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再说了，我凭啥要把路线告诉你啊？ “我就是从清水河那里进的山。”李龙指了指南面，“那山口那么大，顺着方向走就是了，怎么可能找不到？” “就是找不到啊！那里那么多沟，还有渠，生产队外面还长着那么多的灌木，根本就没啥路，我们过去是硬趟啊！” 张前进让李龙看他的手，手上有不少小口子，都是硬趟的时候被灌木刺扎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李龙说道，“我就是那么走的啊，进了清水河，然后拐几下，顺着山口的方向就过去了。” 他倒不是吃独食，主要是这几个人有些过分，相当于把他的路给断了。 你都把我的路给断了，还指望我给你指条发财的路？ 张前进从李龙这里问不出来啥，只好悻悻离开了。 他在路上发了狠，我还不信离了你李龙，我就找不到进山的路了？等我捡到冻羊回来，看我不臊死你！ 张前进离开后，李龙快速的脱掉衣服，吹灭灯进了被窝。他相信如果自己这边亮着灯，肯定还会有人过来问的。 很有默契的，西屋的灯也很快灭了。 第二天李龙起来的时候，又吓了一跳！ 第三十一章 黑市的确黑 李龙穿好衣服出了门准备去西屋的时候，看到一个黑大个正在院门外面晃悠着，他吓了一跳，喊了一声：“谁？” “龙哥，是我。” 陶大强的声音。 “大强，你怎么这么早？”李龙松了口气，然后疑惑的问，“我还打算吃过饭去你家找你呢。” “我怕……我怕我错过时间。”陶大强挠了挠帽子，憨笑着回应。 “快进屋吧。”李龙过来拉他，然后就看到陶大强帽子上全是白霜，眉毛眼睫毛上也是，他忍不住问道： “你几点过来的？” “不……不记得了。”陶大强冻的嘴都不利索了。 “快进屋！你不会是昨天晚上就没睡吧？” 李龙只是胡猜一句，却没想几乎说中了真相。 陶大强昨天晚上吃过回去，果然发现家里没自己的饭，他便也没多说什么，早早睡下了。 然而睡下后，却又担心早上起不来，因为李龙说过天不亮就要走。 结果他翻过来覆过去，最后还是不敢睡着，干脆爬起来穿好衣服坐在炕上等着。 陶建设早就睡着了，陶大强感觉等的差不多了，就悄悄出了门，来到了李家。 结果李龙还没起来，他就在院门口等着，一直等到了李龙起来，这中间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李建国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打开门看到是陶大强和李龙两个，立刻就把人招呼了进来。 梁月梅赶紧给他们盛苞谷糁子稀饭，陶大强就靠在火墙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李龙洗漱完帮着梁月梅端碗盛饭。早上是苞谷面发糕、羊肉炒咸菜，加上稀饭和昨天晚上剩下的鱼汤。 李龙和陶大强两个也不客气，狼吞虎咽的吃完，李龙把嘴一抹，对李建国说： “大哥，我屋里有几只呱呱鸡。我带几只去卖，剩下的你收拾一下咱们就吃了。” 陶大强羡慕的看着李龙，龙哥就是厉害，随便出手，就有的肉吃了。 李建国从裤腰上解下钥匙串，打开五斗橱，从里面取出一沓粮票来，数出几张递给李龙： “给，够不够？” “不够，再拿些。” “好。”李建国倒也没说啥，现在弟弟有本事，他自然开心。 李龙也不会觉得自己能比大哥强，毕竟赶到明年开春分地，那时候才是大哥显本事的时候。自己的那两亩地也要留着大哥种呢。 拿着粮票，李龙和陶大强两个出门，然后牵着爬犁，李建国把盛着鱼的尿素袋子放在爬犁上，李龙又从自己屋里取出放呱呱鸡的袋子，从里面掏出六只一只只拧死放地上，剩下的五只还活着的，依然扎了袋口放上爬犁，陶大强拉起爬犁上的绳子，大步往外走去。 这简易爬犁就跟担架类似，但前头翘起，下面的两根棍上嵌入粗铁丝，减少摩擦力。绳子绑在前面，两头一系，拉着就能走。 现在路面上雪被压成了冰，爬犁滑行在上面，几乎不怎么用力就拉着飞起了。 陶大强一时兴起，越拉越快，李龙看着好笑，在后面提醒着： “大强，你用力的时候注意着些，别把爬犁上的东西甩掉了。” “嗯，我知道了！” 两个人慢慢消失在路的尽头。 天亮的时候，陆大嫂又来到了李家。 “哟，他婶子，你们家吃饭早啊？”看着李娟和李强两个在炕上玩，陆大嫂笑着说道。 正在纳着鞋底的梁月梅点点头，没多说话。 她不想说因为李龙他们要去县里卖鱼所以早起。虽然现在政策松动多了，但给别人留下话柄毕竟不好。况且陆大嫂本身就是个多嘴的。 “他婶子，你听说没有？昨天队里借三辆马车进山拉木头的，就队长他们那车拉了半车，剩下的啥也没拉着！” 陆大嫂压低嗓子给梁月梅传达着自己听到的新闻。 “怎么没拉到？那山里那么多木头。” “说是找不到路。人能进，马车进不去。”陆大嫂觉得那些人真是笨。夏天副业队的人都能进去，冬天竟然找不着路，“还是你家小龙厉害，每次回来都是满车的东西！” “嗯，小龙运气好。”梁月梅含糊的说着。 “我看可不是运气好，是小龙有本事。”陆大嫂完全没有前两天说李龙败家子的觉悟，开始夸起李龙来。 “对了，他婶子，我娘家侄女十九岁了，小学毕业，能干活，长得也好，你看看是不是和小龙说说……” “那我得问问小龙。”梁月梅笑着说，“小龙的眼光可不低。” “嘿嘿，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问问，小龙要答应，那先见个面，成不成另说嘛。” 李龙并不知道有人已经开始打算投资他这个潜力股了，他们赶到黑市的时候，天刚麻麻亮。 但黑市这里，有人已经打算散场离开了。 “他们来的这么早吗？”看着有人推着自行车，车后面架的两个筐里东西已经空了，陶大强忍不住问道，“这啥时候出发的啊？” “他们离的近。”李龙说了一声，然后找了一处空位，把爬犁停好，开始掏东西。 “卖的啥？”有人立刻过来问。 “鱼。”李龙也没抬头，“还有呱呱鸡。” “鱼？啥鱼？” “鲤鱼、鲫鱼、草鱼、鲢子、五道黑都有。”李龙看这人问的这么细，立刻抬头认真回答，“你要哪种？要多少？” “啥价钱？”那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穿中山装，看着像干部，“我看你没带秤啊。” “论条，平均大的鲤鱼、五道黑一条两块，鲢子一条一块五，小鲫鱼杂鱼，十条一块。我这鱼大的都在一公斤半以上，绝对便宜！” 李龙没秤，也没打算带秤。上一世夏天盛卖鲫鱼的时候，都是用大碗，那一碗约摸就是一公斤多点儿。现在冬天，鱼都冻着，没办法用碗，只好用条。 “那把鱼拿出来看看。”这男人有要买的意思，李龙便把鱼掏了出来摆在爬犁上。 又有人围过来看。 “看着是不错，挺大个的。” “五道黑啊，这鱼蒜瓣子肉，好吃的很！” “那鲫鱼是大板鲫啊，看着挺肥……” 围观的人有识货的，一个个看着。 李龙又把五只呱呱鸡掏出来一只展示了一下： “新逮的呱呱鸡，一只三块钱，比鸡肉好吃，野味儿！” 看的人多，但挑鱼的就一两个。 陶大强紧张的盯着挑鱼的人，生怕这些人拿了鱼就跑。 “小伙子，这鲤鱼多少钱？”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拿起一条最大的鲤鱼问。 “两块。”李龙笑着说，“这可是最大的，你看这红头红尾，多漂亮！” “啥时候抓的？”女人还有些犹豫。 “昨天啊，你抠开腮盖开看看，红的，我们砸了快一米厚的冰窟窿抓的，可不容易了！” “那我要了。”女人掏钱。 第一单，达成！ 第三十二章 被发现了 有了那个女人第一个购买，接下来好几个开始挑鱼，都担心大鱼被挑走了。 这年头和后世不一样，大家挑鱼都是挑大个头的，这时候缺肉。 前面五六个挑走了鱼之后，后面的几个人不乐意了： “你这鱼都剩下的小的了，再卖那个价，我们不就亏了？” “就是啊，你这鱼大小不一样，先前大的被人挑走了，我们要还出一样的价……” 李龙看了看剩下的鱼，两公斤半以上的的确都挑走了，他笑着说道： “这样，各位别慌，剩下的这些鱼，一条一块五，怎么样，可以吧？一条至少两公斤重，一块五，合七毛钱一公斤，可比羊肉便宜！” “那鲢鱼呢？” “鲢鱼一块！” 其他人立刻也挑了起来。冬天百货大楼和供销社虽然也有卖鱼，但那是从沿海拉来的带鱼，贵不说，数量还不多。 过年谁不想餐桌上炖一条大鲤鱼，看着也喜庆。况且冬天鱼能放，买一条回去能放好长时间。 等这一拨人挑完了，剩下就只有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人家，看着那些小鱼说道： “这些小鲫鱼怎么卖的？” “这四条大板鲫七毛一条，剩下的小鲫鱼十五条一块钱，不过不能挑。”李龙说道。 说是小鲫鱼，也是有大有小，大的有三四两，小的一两不到。 “给我来两块钱小的。”老人家乐呵呵的说道，“他们不懂吃，这小鲫鱼才是好东西呢！对了小伙子，你能不能搞到泥鳅？” “泥鳅没有，不过有沟鱼，跟泥鳅长得挺像。” “那叫高原鳅，泥鳅的一种——能整来不？” “这大冬天不行，水太深，那玩意儿卧水底，等夏天可以。” “唉，好吧。”老人家自己拿着布袋子，李龙给他装了三十条鱼，收了两块钱车工票。这玩意儿放后世可值不少，可惜这张有点旧了。 看着没人过来了，李龙让收钱的陶大强点点钱。 “两块的有六个，一块五的有八个，这是加了鲢鱼的。一块的有两个，加最后这个两块，一共……”陶大强算不出来，数了起来。 李龙心算的快，说道： “那是二十八块钱。” “这么多！”陶大强愣了一下，又数乱了，他又重数了一下。 的确是二十八。 鱼卖的刚过一半。 “剩下的要卖完，那不得五十多块钱了？”陶大强兴奋的说道。 周围的人看了过来。 “不可能了。”李龙摆手，“估计剩下的卖不动了，你没看已经开始散场了吗？” 陶大强转过头去，发现黑市现在已经没多少人了。陆续有人开始收摊，买东西的现在还没卖东西的多。 “那……咋办？” “你先看着，就刚才的价。钱给我，我去问问东西的价格。” 李龙刚才就注意到这里不光有卖东西的，还有换粮票油票啥的，他走过去，那个人警惕的看着李龙。 “哥们，有没有自行车票？” “有，一张五十。” 这么贵！ “缝纫机票呢？” “二十。” 李龙无语了： “那菜油票呢？” “一斤两毛。” 黑！真黑！ 但没办法，没门路的话，还只能从这里来淘换。 “来十斤菜油票。”李龙也不讲价，他知道这人手里票多，想着看需要的时候再来买吧。 有票就行！ 那人虽然有些不满，但李龙毕竟算是成交了一单生意，便数出十斤菜油票，李龙取出两块钱递过去，一手交钱一手交票。 转了一圈，李龙看到有卖粮的，卖猪肉的。猪肉一块七一公斤，肥的不多，应该是已经被人割走了。 他要了两块五花肉，一块两公斤多，一块三公斤多，花了十块钱。 走回去的时候，陶大强笑着给他递过来三块钱： “龙哥，卖掉一只呱呱鸡。” “不错不错！”李龙笑了，“行了，走吧，没人了。” “那这些鱼……”陶大强有些不甘心。 “先装起来，咱们转转。”李龙看其他人都陆续开始收摊，知道不能摆了，便快速收拾东西离开。 他们走出去五百米的时候，看到有戴着红袖标的人往黑市那里走去。 那里已经没人了。 双方相安无事。 两个人拉着爬犁，李龙带路走到了国营食堂这里。 李龙记得这里经常被人称为大肉食堂，大肉就是猪肉，顾名思义，这里是汉餐，而且以肉包子为招牌。 “走，买两个包子吃去。”想到肉包子，李龙有点馋了。重活之后，这两天吃的虽然不错，但和后世相比还是有点寡淡。现在的肉包子真材实料，不会把那些胰子淋巴啥的边角料搅碎了包进来，那是实打实的五花肉加白菜大葱。 “龙哥，我不饿……” “先吃再说。”李龙让陶大强在外面等着，他进去买了四个大包子。 巴掌大，三毛一个，热气腾腾，实惠啊！ 当然，没给陶大强说价格，他肯定要说贵。 两个人一人一个，三两口就吃掉了。陶大强吃的满嘴流油，抹一把还舔掉了。 李龙觉得有点那个，扭头不看他。 吃完包子，抹了一把嘴，陶大强感觉身上暖和了，问道： “龙哥，接下来咱们……” “就在这里。”李龙指了指不远处过来的一个女人说道： “我去问问。你看着点儿，呆会儿有人过来咱们就问。” 说着他走上前，那女人警惕的看着他。 “大姐你好！我家是村里的，昨天抓了些鱼，你看你要不要？新鲜的很，可便宜了！大鱼，一块钱一条，比大肉划得来……” 那女人听着心动了，问道： “在哪里？” 李龙急忙过去，从爬犁上的尿素袋子里掏出一条鱼来： “看，这是鲤鱼，还有草鱼、鲢子、五道黑……还有鲫鱼……” “一块钱，能便宜点吗？”女人看着那鱼的确不错，问道。 “不能再便宜了，这鱼不小了，合着不到六毛钱一公斤，”李龙伸出手给她看，“我们挣的就是辛苦钱，这砸冰窟窿可不容易啊。” “那行，我买……两条，一条鲤鱼，一条五道黑。” 李龙急忙给她把鱼拿出来。女人有些不满： “这五道黑个头有点小啊。” “味道好！五道黑吃鱼长大的，味道可比鲤鱼强多了。我再给你搭两条鲫鱼可以吧？” “行……行吧。”女人满意了。 看着李龙这么娴熟，陶大强觉得自己要学的真的很多。 而且未必学得会。 第三十三章 今日圆满 接下来，李龙在大肉食堂门口又卖出了五条鱼，其中一条鲤鱼有点小，对方也不想要小鱼，就收了对方八毛钱。 六块八毛钱到手。 李龙觉得这样还不错，但大肉食堂里有穿着中山装的人走了出来，说话挺和气的： “小兄弟，我说小兄弟，你在这里卖东西，我们本身是没意见的，但眼下这玩意儿他不合政策啊，看你们能不能去其他地方？” 人家好言相劝，李龙也不好硬怼，笑着说道： “那行，大哥，我们马上走。” 两个人拉着爬犁往东而去。 “龙哥，接下来咱们往哪里去？”陶大强看着袋子里还有三分之一的鱼，问道。 “去家属院。”李龙笑着说道，“先去粮食局家属院。”他记得这个时候，一个粮食局，一个供销社，都算是有钱单位。供销社那边不太敢去，怕被举报，但粮食局这边还是可以的。 粮食局在县城的东面，院子里有三栋楼，门口就开在路边，李龙他们过来的时候，大铁门开着的，李龙拉着爬犁进去，大门口屋子窗户有人探出头来问： “干啥的？” “找我叔，送东西。”李龙应了一声，那人就又缩回去了。 外面太冷了。 进了院子，李龙拉着爬犁就开始找人。有人从楼上下来，他立刻就过去问。 没一会儿功夫，倒也卖掉了五六条鱼。 不过没全拿钱，有两条鱼是换了几公斤的苞米面，还换了两公斤白面。 李龙觉得这个不错，碰到人就开始问： “我有新鲜鱼卖，换米面也行！” 一听换米面也行，有人就开始问： “咋换的？” “我这大鱼都是两公斤的，换两公斤米，当然三公斤面也行，实在不行，六公斤苞谷面也行。” 这时候吃点荤腥不容易，有人就拿米面过来换，基本上都是苞谷面，也有零星拿大米和白面换的，不过还是少。 不过没过多久，大门门房那里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指着李龙他们喊着： “你们快出去！不出去我喊人把你们抓起来！” 李龙急忙说道： “哎叔，叔，我马上就走——来来来，给你拿条鱼，谢谢了啊！”李龙示意陶大强快点算米面的事情，他则从尿素袋子里掏出一条一公斤左右的鲢鱼递了过去。 对方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但还是说道： “你们快点走啊，马上要下班了，领导来了你们就麻烦了，我也麻烦！” 李龙笑着说： “马上走，我们马上走。” 把这一拨米面换完，李龙和陶大强拉着变重的爬犁出了大门。 还剩下几条鲢鱼和一些小点儿鲫鱼没人要。鲢鱼刺太细，吃着太麻烦，鲫鱼太小，肉不多，就被人嫌弃了。 “龙哥，剩下的鱼咋办？”陶大强看着爬犁上的米面，问道。 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大米白面。 虽然生产队也是种稻子的，但分下来的米面并不多。 陶大强有些兴奋了。 “卖啊，继续卖。”李龙看了看天说，“找地方争取把鱼卖完，咱们回。” “这鱼，应该没啥人要了吧？”陶大强是亲眼看到这些鱼被拨拉过来拨拉过去的，都是被嫌弃的。 “放心，会有人要的。”李龙笑笑，指了指后面远处的人影说道： “你信不信，就现在我喊一声这鱼一毛钱一条，他们绝对过来抢。” 陶大强看着那些隐隐跟着的人，好奇的问道： “他们跟着干嘛？” “捡便宜啊。想着如果我们卖不掉，最后把小鱼扔了，他们肯定会跑过来捡的。”李龙上一世碰到过类似的事情，太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了。 “那咱们去哪里卖鱼？”陶大强最终还是把目光落在了鱼上。 “跟我来。”李龙边走边说，“咱们县里原来也是有大户的，去那里问问。” 县城是古城，最初是乾隆年置县，从那时候到现在也有大几百年了，出几个富户并不稀奇。 虽然经过一些特殊年代，富户的家底有了变化，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所以李龙拉着爬犁来到了城东北。 老式的院子，实木大门紧闭。 看门关着，陶大强看了看李龙。 “想挣钱，就别怕麻烦。”李龙笑笑，上前拍门。 拍了几下后，有人在里面喊： “啥事儿？别敲了，来了！” “我卖鱼，野鱼，老人家买吗？不买的话就别开了。”李龙说话很客气。 “等我看看。”说话的人六十多岁，打开木门就往爬犁上看。 “鲢鱼，小鲫鱼，您看？”李龙把尿素袋子里的鱼全拿了出来。 “不错不错，这鱼不错，看着就挺新鲜，熬汤不错！”老人点头，“咋卖的？” “鲢子一条八毛，鲫鱼归堆，这一堆得有个两三公斤，您给一块？” 还剩下五六条鲢鱼，鲫鱼也不多了，李龙不想跑了。脸上冻的木掉了，他担心再呆一呆，自己就得冻疮了。 “行，价钱不错，这鲢子也不错，肉细，好吃。” “你真是个吃家！”李龙竖起大拇指，“我给您拿进去？” “行。”老人家进屋拿钱，李龙则把鱼提了进去。 一共收了六块钱，老人家给凑了个整。 “今天有好吃的了。”老人家乐呵呵的说道。 李龙趁看了看院子，虽然旧，但看梁架就不简单。 破船还有三层钉呢，虽然在一些特殊年代会被刮去一层又一层，但总有应对的办法。 这家，不简单。 鱼卖光了，李龙和陶大强拉着爬犁往回走，边走李龙边对陶大强说： “大强，回去后，你拿一块肉，再拿一些大米白面还有一些玉米面，我再给你拿十块钱。今天就算清账了。” 陶大强出了力气，李龙肯定不会让他白干。但要说两个人平分，李龙也不是傻子。 给了东西，还有钱，他这就已经算很可以了。 “不不不，龙哥，还是那句话，钱放你这里，我有米、面和肉就够了。”陶大强一听李龙要给他给钱，急忙摆手拒绝，“我拿太多，我爸就不让我来了。” 好吧，李龙知道这也是正常的。 路过粮油店的时候，李龙又花五毛钱买了个桶，打了五公斤菜油，接下来就是往家奔了。 第三十四章 陶大强放狠话 李建国从外面进来，关上门后脱下帽子，嘴里骂着： “太冷了，这老天爷是不想让我们好好过这个冬啊！” “晓霞她爸咋样？”正在肉准备放锅里炼油的梁月梅问道。 “还行，能下床了。”李建国甩了甩帽子放到火墙上烤着，然后边换鞋边说道： “就是累的，加上营养不良。就这还和我装假，要给我钱，我说给个屁！当初我们一起挖渠干活的时候，他塞给我的那个苞谷面窝头，就算钱了。他就笑，说那窝头真值钱，能换两条大鱼和一个呱呱鸡！” 梁月梅笑笑，没说话。 “娟和强强呢？”李建国瞅了一眼，看到屋里没人，问道。 “拿着髀石去陆家玩了，有好东西不够她显摆的。” “那不正常嘛。陆家妮儿不经常显摆她的那两个髀石，看把娟给眼红的。”李建国笑了，“现在自己有了，那不得还回来？娟可是不吃亏的性子。” “今天也不知道小龙鱼卖的咋样。”梁月梅换了话题，“要是卖不好，明天就不逮了吧？” “我觉得还是得逮。那俩冰窟窿不能白放着。”李建国说道，“等会儿吃过中午饭，我就去再掏几网，能多逮点儿，明天小龙他们就能早早去了。” “那你呆会儿干啥？” “能干啥？我得把那剩下的五个呱呱鸡给处理了，等年初二你带着娟和强强回去带上两个，再带上鱼和羊腿，让咱爸妈也好好过个年。” “行。”梁月梅笑着，心里美滋滋的。 前两年父母这边没少帮衬自己，说闲话的不是没有。但无论父母和李建国都没说话。李建国作为梁家大女婿，岳父家里有事也是真去，能撑住。那时梁文玉还未成年，就有人觉得他们家好欺负，一件件事情都是李建国平的。 现在日子好过了，梁月梅就更开心了。 李龙先带着陶大强到了陶家，把米、面和肉放下来后，便拉着爬犁转身回家。 他觉得爬犁还是太慢了，能搞辆自行车就好了。 正想着，陶大强从院子里赶了出来，问道： “龙哥，明天还去不去？” “去啊，呆会儿我去海子看看，能捞到鱼，明天还去。” “那我马上过来。”陶大强兴奋的说道。 陶建设看着地上堆的米、面和那两公斤多肥肉，有点懵。 儿子这是走了大运了啊！ 不过要是这事自己家做，是不是挣得更多？ 毕竟儿子都能拿这么多，那李家小二拿的肯定是翻倍的。 看来，这卖鱼的生意，能做啊！ 陶大强进了屋，看到父亲盯着地上的东西在那里转着眼珠子，心里顿时压抑起来。 “去，把肉切一块给你哥送过去。”陶建设吩咐着，“你哥家有孩子，米面也带一些过去。” “不带！”陶大强黑着脸说，“我哥家杀猪，肉给他岳父家送一少半，就给咱们拿个猪头猪蹄子，那猪夏天我天天给割草，他想过我没有？年年分的细粮都给他，我不是人啊？” 陶大强这两天一回家就感觉到压抑，忍不住就想出去。 但今天他知道自己只要前脚出去，这些东西就会被父亲送到大哥那里去。 他不想辛辛苦苦挣到的东西，给那个几乎不怎么正眼看自己的大哥那里。 其实陶大勇以前不这样，但结了婚，分了家之后，变化就越来越大了。 陶建设举起烟锅想砸陶大强，但看着小儿子倔强的眼神，他最终还是没下得去手。 “那是你哥啊！” “我哥家里不比咱们这里条件好，咋就不知道照顾一下这里呢？我拉回来的木头让他拉走了，逮回来的鱼让他提走了，家里没烧的了，你天天就加那一点煤，他怎么就不知道送些煤过来？” 陶大强原本是憨憨的，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 这也是这几天看李龙和李建国兄弟两个关系那么好，自己和哥哥家却过成了这样。 自己就应该无条件付出吗？ 正说着，门开了。 陶大勇走了进来，他看到地上的东西，眼睛一亮： “哟，大强可以啊，拉回来这么多东西？好好好，不错！看来赶明儿我搞个抄网，咱们也能去试试了。” 他脱下帽子，边准备换鞋边说道： “屋子里咋这么凉？” “没煤了，拉回来烧的木头也让你拉走了，肯定凉了！”陶大强没好气的说道，“你家里有煤拉一些过来吧？” “说啥呢？我家里能有多少煤？木头我看挺好的，想着等春天打个家具啥的。那你和李家那小子再拉两趟不就有了？” “你以为那个好拉吗？”陶大强这两天变化很大，他冷笑着坐下来看着哥哥，“你看昨天出去三辆车，拉了多少回来？” 大勇神情滞了一下，然后拿帽子拍了一下大强： “你咋啦？吃枪药了？咋跟我说话呢？” “我咋就不能说了？我拉回来的木头你拉走了，我拉回来的羊腿你拿走了，鱼你拿走了，你今天是不是瞅着我拿回来的东西，又准备拿走？” 陶大勇就愣在那里了。 他是真这样打算的。 但话让弟弟说出来，那味就变了。 “大强，你说啥呢？”陶建设不想让两个儿子吵架，喝斥着陶大强，“那不是你哥家有孩子嘛，那也是你侄子！” “我笨，可我不傻！两个羊腿，至少有一个去了我嫂子家里，你信不信？”陶大强今天突然有把心里窝的话都说出来的想法，“我和爸还一口没吃呢！” 陶大勇不说话了。 两个羊腿，父亲送过去一条，自己拿回去一条。有一条当天晚上就让妻子送娘家去了。 他现在过来，也是妻子看到了李龙和陶大强两个拉爬犁回来，催着他过来分东西的。 原本已经习惯了，现在听弟弟就这么说出来，再看看父亲日渐苍老的面庞，陶大勇想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面我还会跟着小龙去拉木头，哥，那木头是留着我们烧到开春的，你别怪我没和你说清楚，你要再拿的话，那我可就不愿意了！” 陶大勇最终啥也没拿，甩门走了。 陶建设对陶大强好一阵埋怨： “你们兄弟两个置啥气？你哥也不一直是这样的。” “那他过好他日子就行了，为啥还要这边拿东西？”陶大强就是这一句话。 他现在已经不害怕父亲骂自己了，大不了父亲去和哥哥一家过，那自己落个自在。 但父亲不会，嫂子也不会让。 陶大强没想着占哥哥的便宜，但他想着用自己的双手过上好日子，不想白白被别人占便宜。 第三十五章 替侄女撑腰 “爸，这东西放家里，咱们自己做着吃。”陶大强暖好了，又随便拿苞谷面窝头垫垫肚子，穿好衣服对陶建设说： “你再别让我哥拿走了，也别送过去了。你要送过去，那后面我就不往家拿了，反正拿着也吃不上。这快过年了，总不能咱家过年就吃窝头吧？” 陶建设没应声，陶大强便出门了。 陶建设知道大儿子回去肯定会让媳妇熊一顿，但这怪谁呢？ 他夹在中间也是为难，但知道东西是真不能再往大儿子那里送了。 小儿子刚有点出息，如果让自己的做法给打消了心劲，那真就麻烦了。 虽然嘴里说着以后自己没了，大强还要指着大勇帮忙。 但想想儿媳妇那个性，这事成不成还两说呢。自己总不能真腆着脸去大勇家里吧？ 陶大勇空手回去，果然是被媳妇给熊了一顿。 “啥也没拿回来？我看那爬犁上东西怪多的啊，为啥没往回拿？” “拿的米面，那是给老爹留着的。”陶大勇边脱鞋边说，“那我总不能啥都往家拿吧？木头都拿回来了，老爹的屋子里冷的很，都没煤了，这两天我提些煤过去。” “提啥？提过去家里烧啥？大强不是能跟着李家小二拉木头嘛，让他再拉些就是了！”马春红可不愿意把自己家的东西往公爹那里拿。 “那就把木头拉回来送回去。”陶大勇也有些生气了，“那马车是李家借的，路也是李家趟的，人家凭啥你让拉就拉了？当时我就说别把木头都拿回来，你可倒好，一根不剩，全拉回来了……” “那我弟不是明年准备结婚，这木头看着打家具挺好的……”马春红理亏，声音低了不少。 “那你弟干吃不拉啊？你替你弟找木头，我没意见，那咱们是不是得考虑一下我爸那么大年纪了，家里烧的冷，送些煤过去？” 马春红扭头不应声，显然是不愿意。 陶大勇想想有些气自己怂，他又穿上鞋子准备出去。 马春红自然知道丈夫想啥，她堵着门喊着： “陶大勇，你要敢拿家里的煤出去，我就回娘家去！” “那你滚！”想想弟弟说的那些话，再想想这两年自己做的事情，陶大勇觉得心扎得疼，他一把把马春红拽开，出门往煤房去了。 特么的，自己真不是东西! 马春红被陶大勇推倒在地，看丈夫根本没有拉自己的意思，坐地上干嚎起来。 李龙把爬犁拉回家的时候，正看到李娟和李强气冲冲的从邻居家往家里走。 “娟，强强，咋啦？”李龙急忙问道。 “叔，你回来了？”强强跑了过来，“我姐和陆妮儿一起抓髀石，她非说我姐的两个髀石是她的，我姐要，她不给，还让她哥把我们赶出来了！” 换以前，李龙绝对就很大方的说“不要了”，但两世为人，李龙知道李娟这个年纪的孩子有多敏感，如果家人不支持她，那以后她和家人的关系绝对会产生裂痕。 “走，叔帮你要去！”李龙把爬犁往院子一赶，也不进屋，带着李娟和李强就往陆家走去。 屋子里的梁月梅听到动静，出来看时，看到了爬犁上的东西，却没有发现人，走了院门外也没看到人，便先把东西往屋里搬。 一件件搬下来，看这么多东西，梁月梅高兴坏了，这下过年真不愁了。 特别是那五公斤菜油，解决家里的大问题了。 而那几公斤五花肉也同样重要。过年只要鸡、鱼和羊的话，总感觉少了啥。 李龙到了陆家的门口，就听到里面孩子欢笑的声音。 他敲了敲门，然后隐约听到里面有人小声说： “肯定是李娟又找来了，快藏好……” 李龙干脆推门而入，看到正堂厅里，陆妮儿正在往火墙后面藏着什么。 “拿出来吧！”李龙阴着脸，“李娟的髀石是我从山里找来的，都是一起的，和你们家的不一样！” “我没拿！”陆妮儿直接挡在火墙那里，大声回答，但声音里难免有几分心虚。 “那你拿出来看看。” “凭啥给你们看？”陆妮儿的哥哥陆铁头十四岁了，从边上拿起火勾子，虚张声势的说道。 这家伙长得人高马大，估计就是仗着身强体壮，才把李娟他们赶走的。不过李龙才不会怕这样的小子。 “不拿？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李龙声音依然平静，但听着挺吓人的，“我家李娟从来不说谎，既然在你们家玩，那少了自然就是在你们家。最好现在拿出来，要让我搜出来，那就不好听了。” 他往前走两步，把挡在身前的陆铁头一把就拨拉到了一边。铁头毕竟年纪小，空有个头，但没劲。铁头被推开，感觉很没面子，还要上前，再次被李龙一巴掌拨拉到了一边，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李强忍不住笑了。 处在偏房厨房位置的陆大嫂听到了动静，拿着锅铲走了过来，看到李龙，愣了一下，笑着说道： “哟，小龙来了，来来来，坐啊。” “不坐了，我替我家娟来要髀石了。”他指了指陆妮儿的位置说。 “那就给李娟啊。”陆大嫂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急忙对陆妮儿说，“后面想玩再去李家玩就是了。” 两家对门，关系一直很好，陆家大嫂也没多想。 陆妮儿还想撒谎，李龙指了指火墙后面说： “不需要让我拿吧？我要动手，那麻烦就挺大了！” 陆大嫂听出味道来了，她瞪着陆妮儿说： “拿出来，不是你的，快给人家！” 李龙松了口气，陆大嫂明事理，这事就好解决。 陆妮儿被母亲的声音吓的一哆嗦，手慢慢伸到火墙后面，掏出一把髀石来。 “有两个是我的。”李娟上前一步说道。 “快给娟，”陆家大嫂瞪着陆妮儿重复了一句。 “没事，后面想玩的时候，去我家或者来这里都行。”李龙语气缓和了一些。 这年头，有不明事理的父母，也有底线比较高的父母，而好面子的更多一些，不想让自己孩子在品行方面被别人说。 “就是。”陆家大嫂见李龙这么说，知道是在给台阶下，便笑了笑，“你们关系那么好，一起玩多好。” 李娟接过陆妮儿递过来的髀石，转身就到了门口。 “那陆大嫂，我们先回去了。” “行，我就不留你了，有空来家坐。”陆家大嫂笑着应了一句。 出了陆家，李娟和李强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叔，你真厉害！”李强竖着大拇指，“以前我们都没想到……” “以前和现在不一样了啊。”李龙轻声叹息着。 是啊，不一样了。 第三十六章 换个地方试试 李龙进了屋，看到嫂子梁月梅正在整理自己拉回来的东西，便问道： “嫂子，我哥呢？” “你哥说你们明天可能还要去卖鱼，他就想着现在去海子那里逮一些。对了，鱼全卖掉了？” “全卖掉了。”李龙也不换衣服了，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那我去小海子看看。” “别别，你先休息一下，累了一天了，不急在那一会儿。”梁月梅急忙拦着他，“喝点羊肉汤暖一暖，然后再吃些东西，你们中午没吃饭吧？大强呢？” “大强带着东西回家了，一会儿过来。” “那你等大强一起，不用急。你这一来一回跑二十多公里，又在外面冻了那么长时间，急啥。” 李龙想想也是，挣钱是真挣钱，但累也是真累。这一趟挣来了正式工一个月的工资，但可比做工辛苦多了。 不过这在这个年月，不怕辛苦，只怕挣不到钱，怕辛苦了白费。明年分地到家，到时就能看到各家各户的积极性了。 不过李龙没打算种地，他那两亩地自然是哥哥去种的，而李龙打算在山里好好的转悠转悠，挣钱最重要。 以后可就没那么好的机会了。 靠着火墙，看着李娟和李强两个在炕上抓髀石，李龙微笑着，真舒服。 梁月梅端来羊肉汤递给他，说道： “咋买了那么多东西？卖的钱存起来，以后你还要取媳妇哩。” “后面还有。”李龙接过羊肉汤笑着说，“不差这一点。咋说也得过个好年不是？” “那是，有这些东西，咱家这个年肯定得过好。” 喝完羊肉汤，李龙感觉缓过来了，看看时间还有两三个小时天黑，他便穿好棉衣，戴上帽子，穿好棉胶鞋，和梁月梅说了一声就出了门。 走出院门外，就看到陶大强匆匆赶了过来。 “大强，休息好没有？”李龙关切的问了一句。 “休息好了。”陶大强憨笑了了一声，“也吃过了。” “那就走，我哥已经过去了，正在捞鱼呢。” 两个人大步向小海子走去。 几次来回，路已经被趟了出来，因此不过二十分钟就走到了小海子冰窟窿的位置。 远远就看到李建国正卡在冰窟窿中间，努力的把抄网往外拖，一条长近一米的大鲢鱼小半个身子在网外，正挣扎着。 “这么大？”李龙立刻跑了起来，冲到李建国边上，帮着把那条鱼给捞了上来。 “大哥，这鱼个头真大！得有个十公斤吧？” “差不多。”李建国有些得意的说道，“我就那么一捞，感觉网咋那么沉呢，劲还大得不行，我就想着得快点儿。也就是冬天，要是夏天，这鱼一尾巴就把网扇烂了。” 李龙点点头，抠着两边腮盖把鱼提了起来，这是大头鲢子，也就是花鲢，重差不多就是十公斤，长得有一米多点儿，被李龙提起来后，尾巴还在使劲的甩着。 “这鱼不卖了，留着家里吃。”李龙笑着说。 “不好吃，还是卖掉好。”李建国从冰窟窿里爬了出来，“看着好看，不好吃，还是别留了。你们鱼卖的咋样？” “卖完了。大的价格高点，小的价格低点，到最后归一堆卖给城东北那富户了。” “也是，那家有钱。”李建国显然知道那一家的。 李龙把花鲢放下，又扭头看了看，发现李建国已经捞上来十多条大鱼了，小鱼也有一堆。 “大哥，今天鱼不少啊！” “昨天打的透气口，今天应该是其他水面的鱼过来了。虽然有苇子通气，毕竟还是不如这冰窟窿。”李建国说。 陶大强已经接过抄网开始在另外一个冰窟窿那里捞了起来。 每一网都有鱼，虽然不多，但只要不空，大家就有兴致捞鱼。 这边捞了五六网，水下便没鱼了，李龙接过抄网，又去了先前那个冰窟窿。 这边鱼少了一些，李龙开始几网都是小鲫鱼和沟鱼，他觉得应该差不多了。 这时候，陶大强突然小声说了一句： “有人来了。” 李龙往来路看过去，发现有三个人走上了冰面。 都是生产队里的人，和李建国年纪差不多的王红军，他的弟弟王红兵，和小舅子何伟。 他们手里也拿着抄网。王红军老家就是淮河边上的，老渔民出身。这网也是自己找线织出来的，李龙记得他们家里好像还有个织网的梭子。 “哟，建国，这鱼弄的不少啊。”王红军笑着打招呼，“这条……得有个十来公斤吧？”他看到了那条花鲢。 “运气好。”李建国笑笑，“你们也来捞鱼？” “是啊，冬天闲着没事，搞点鱼准备过年。” 李龙看他们只带了一把十字镐，就知道这一家估计是打算利用自己这两个冰窟窿的，只是没想到这边现在有人。 “那建国，借你钢钎使使？” “行，你拿去吧。”李建国说道。 王家三人拿着钢钎往小海子另外一个地方过去，距离这边一百多米，他们开始清理冰面上的雪，然后砸冰。 李龙又捞了两网，上了冰面。 鱼明显是比昨天少了。 陶大强接了过来，继续在另外那个冰窟窿那里捞了起来。 “你们明天一早还去卖鱼？”李建国问。 “嗯，反正闲着也没事。” “我估计到明后天，队里的马车就没人借了。”李建国说，“不行到时赶马车去卖鱼也成啊。” “马车就算了，真要出点啥事，跑都跑不及。”李龙摇头，“要卖鱼还是得爬犁——嗯？马车也行，不过要用马车的话，得去石城。” 石城距离玛县不到二十公里，但市里的人口却多好几倍。那边的消费水平是比这边强一些的。 三个人一直干到快天黑，捞了差不多有两袋七十多公斤鱼，然后回家了。 李龙看了看王家那边，发现他们还在那里折腾呢。 李龙猜测他们估计是要等自己这边走了后，用这边的冰窟窿吧。 当然是无所谓了，他打算回去就借马车，然后明天去石城卖鱼！ 第三十七章 远近亲疏分清楚 陶大强在李家吃了晚饭，李龙告诉他第二天六点去叫他，他应了一声就回家了。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好在月亮挺大，加上雪的反光，路看得很清楚。 进了自家院子，看到屋里有灯，他想着父亲的习惯，便准备砸点煤拿屋里，不能再受冻了。 大不了明天挣了钱，让龙哥带自己买些煤回来，反正明天要架马车去卖鱼。 到煤棚下面，陶大强看着那多出来的不少煤有些意外，他想到一个可能，立刻撮了一撮箕煤提进了屋里。 陶建设还是靠在炕上抽着烟，屋里烟气很大。 “我哥拿煤过来了？”陶大强问着。 “嗯。”陶建设坐直了身子，看着陶大强把煤放下，指了指炕上说： “换衣服，坐过来说话。” 陶大强很少看父亲这么郑重，他有些不太适应。 他快速换好衣服，坐在炕上。 “你哥把你嫂子骂了一顿，送煤过来，说你说的在理，他是陶家人，得往陶家着想。原本还说让你嫂子的弟弟把木头送回来，我想着都是亲戚，那木头给了就给了。” 哥哥能改，陶大强有些意外，不过既然有变化，那木头给就给了吧，他点点头。 “那后面你们兄弟两个就别再生啥闲气。”陶建设磕了磕烟锅说道，“人都说兄弟齐心能断金，你哥虽然分家了，但还是你哥。” “这我知道。” “还有件事。我看你和李家小二抓鱼卖挺来钱的，这事不能落下你哥。我明天去借抄网，后面你也别跟李家小二了，人家兄弟两个，你夹中间算啥？” 陶大强刚想解释，陶建设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他们兄弟两个，你们不也有兄弟两个？你明天跟李家小二说，后面不跟他逮鱼了，你和你哥两个去。小海子鱼多，公家的，谁逮算谁的。后面你们两个逮，你和你哥一起去卖，得钱你们两个平分，趁这机会年前多挣点，开春也能松快点。” 陶大强不说话了。 父亲说的有道理吗？ 自然是有的。其实如果李龙不带自己，那能拿的钱更多。 带上自己，完全是因为自己主动巴上去的。当然，李龙心善，讲义气，这是陶大强紧信的。 但自己愿意舍了李龙，跟着哥去干这事吗？ 陶大强扪心自问，他是抗拒的。 自己家的哥哥不是那种精明的人，逮鱼可能还行，但卖鱼肯定是卖不出啥好名堂的。自己跟着李龙看了一遭，都没看出啥来，现在的农村人，有几个能这么灵活的去想各种法子？ 大概率去卖鱼，就跟黑市上的那些人一样，坐在那里，连张口吆喝都不会，就等人过来问。 但是，父亲的意思也很明确。李家再好，那是别人，自己哥哥都不帮，那算啥？ 让他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这一刻陶大强觉得嘴里是苦的。 李龙送走陶大强，就去了队长许成军家里。 “来借马车？”许成军看着李龙，表情略微有些尴尬。 他带着小舅子去了山里，却发现事情完全不像想的那么简单。近一米厚的雪根本走不通，也不知道李龙是走的哪条路。 作为生产队长，他是做不出去问李龙路径的事情的。所以第二天马车就没再用，然后让其他人借走了。 结果两天过去，没有一家拉着大堆木头回来，这下队里的马就闲了下来。 “嗯，明天去县里转转，要借一下马车。”李龙把三块二放在桌上，“要借两天。” “行。”许成军收了钱，写了条子，“去县里还是去山上？” “看情况吧。”李龙说的比较含糊。 许成军是知道李龙去卖鱼的。现在政策虽然没有完全放开，但他也知道有些事情上面管的不严甚至不怎么管了。全生产队有收音机的没几家，他家里就有一台。 听着收音机里那些人讲的政策，许成军也知道，风向已经变了。所以李龙他们去卖鱼，许成军并没有阻止。 李龙拿着条子去找老罗，老罗笑着接过条子： “唉，还是你厉害。那些人牵了马车出去，一个个感觉山里的木头满地都是随便捡一样，结果回来的时候一个个哭丧着脸，别提多丧气了。也不会照顾马，折腾的够呛！” 这种话老罗能说，李龙却没接，只说明天早上早点过来牵马车，老罗应了。 李龙回到家里，隔着窗户和李建国说了一声，就回自己的东屋去了。 第二天天没亮，李龙就叫李建国叫醒，匆匆吃过早饭后，他到马号牵了马车，就去了陶家。 陶大强很快就出了门，和李龙一起往李家走。 拉上鱼，两个人赶着马车往县里走，走了有三公里多路，陶大强吞吞吐吐的把他爹的意思给李龙说了出来。 “这是好事啊。”李龙听着有些意外，这陶建设和陶大勇是转性了？ 因为陶大强变得“有用”了，所以陶家对他重视了？ 好事的确是好事。至少能改变陶大强的人生，而且看样子是往好的方向改变，这让李龙有些感叹。 “那咱们……”陶大强还以为李龙会生气，没想到李龙现在是这副表情，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你放心跟着你哥去逮鱼。”李龙想了想说，“我今天卖完鱼后，暂时先停停，准备去山里看看。” 陶大强不说话了。 明明是自己提出来“散伙”的，怎么李龙这么一说，他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呢？ “你们逮鱼肯定是没问题的。”李龙一边赶着马车一边说道，“但卖鱼还是要警惕一些。现在虽然管的松了，但你们要是大意了，那还是有人抓的。 看到有戴袖标的人过来，就赶紧跑，哪怕鱼不要了也得人跑得，不然罚款就挺麻烦。” 陶大强听着李龙的话，感觉像是在给自己传授秘笈一样，鼻子有点酸。 就这样说着聊着，赶到县城的时候，天还没完全亮。 “你在这里呆着，我把鱼拖过去卖。”李龙说，“我一次不拖多，这样有事也容易跑。你离远点儿，发现情况不对就赶紧赶着马车往城北，绕一圈咱们在大肉食堂集合。” 说完见陶大强点头，李龙提着十几公斤鱼往黑市点走去。 现在卖东西的人还比较多，但基本上都不怎么说话。 李龙看有人离开，立刻就提着袋子占了位置，把尿素袋子铺开，摆上鱼来。 这年头吃点荤腥不易，所以他一摆上来，立刻就有人过来问价。 开张不错。 第三十八章 转战石城 “这大花鲢咋卖？看个头得有十公斤吧？” “这一条八块。”李龙笑着说道，“其他的大鱼，鲤鱼、五道黑、草鱼一条两块，鲢子一条一块五。” 有了昨天卖鱼的经验，这一次李龙拿的鱼个头都比较均匀，看着差不多大，也不容易起争执。 不少人看着那大鱼眼馋，但没人出价，倒是大鲤鱼很快就卖出了两条，有识货的把摊子仅有的三条五道黑挑走了。 然后看的人多，买的人少。李龙借机扫视了一眼，发现卖票卡的人还在，卖肉的摊子人也算多，大约是快过年了，各家都想称点肉。 卖粮食的也有人，卖其他东西的摊子上就人就少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天光已经有些亮了，摊子上的大鱼出了一大半，围着也有人，但指指点点那条大花鲢，就是没人买。 “小兄弟，你这花鲢太大，我买了也吃不下，能不能就卖给我个鱼头？”有人开了口，“反正鱼头也没啥肉，你两块钱卖给我？” “那不行。”李龙急忙拒绝，和白鲢不同，花鲢的鱼头大，熬汤非常好，这人是欺负他不懂啊？“鱼头是好东西，你拿走了，别人光后面也不香了。当然，你要加钱也不是不可以，鱼头五块。” 这个大花鲢的鱼头就有三四公斤，李龙这要价也有些狠。 那人“嘁”了一声，没再出价。 又过了一会儿，又有人过来买走一条鲤鱼和一条鲢子，摊子上就只剩那大花鲢和两条重两公斤多的白鲢了。 看人开始散去，李龙知道这边差不多也就这样了。 县城人少，敢来黑市买东西的人更少。购买力市场就这么大，他想了想，干脆卷起鱼，提着就离开了。 来到马车边，对着正来回走着暖身子的陶大强说： “走，去大肉食堂。” 一共卖了十七块五，李龙在大肉食堂买了六个肉包子，两个人边吃边往石城赶去。 陶大强边走边还有些犹豫： “龙哥，不如就在县城找个家属院，和昨天那样卖吧？去石城，咱们两眼一摸黑……” “不，就去石城。这边家属院都是有关系的，碰到有使坏心的，一个举报，那咱们连人带鱼就被抓了。 石城那边工厂多，工厂的家属院人家不管这个，而且工人有钱，买鱼容易，就是路远点儿。” 路的确远，等赶到石城的时候，已经快到十二点了。 李龙看着略微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城市，只是暗中感慨一下，就牵着马车去了农机厂家属院。 农机厂这时候虽然同样是统购统销，但好像还会搞一些代工、修理之类的活，反正钱肯定是不缺的。 依然让陶大强把马车停在家属院外面，他背着尿素口袋就往里闯。 门卫是个老大爷，看着李龙往里闯，赶拦着他，李龙笑着说： “大爷，我给我叔送些鱼……” “鱼？”那大爷听说有鱼，眼睛一亮，“你这背的都是鱼？” “哎。”李龙放下尿素口袋撑开让大爷看，“都是大鱼。” “这么多？给谁家送的？卖我两条，这快过年了，没鱼可不好做年夜饭啊。” “一条两块。”李龙一听，急忙顺杆爬，“鲢子便宜点儿，一块五。” “这价……还行。”这个大爷心里也是乐开了花，其实已经很便宜了。虽然厂子里已经发了福利，但那冻在冰块里的带鱼，哪能跟这红头红尾的大鲤鱼比？ 掏钱买了两条鲤鱼，老大爷揭穿了李龙： “小伙子，你就是过来卖鱼的吧？行了，进去吧，别往楼里走就行。” “谢谢大爷！”李龙嘴甜，急忙背起袋子往里走去。 家属院不大，两栋楼，每栋两个单元，院子里有几个小孩正在打老牛，看李龙进来有些好奇。 李龙有些后悔没带几个水果糖过来，不过眼下也只好硬哄了，他走到孩子跟前，摊开自己的口袋说： “小朋友，你们想不想吃鱼？我这里有大鱼，你们要想吃，回家告诉你们家里人，拿钱来买，这鱼便宜！” 小孩有半信半疑的，有一个小男孩突然喊了一声： “我想吃，我去找我妈！”说完就窜进了楼道里。 其他的小孩有两个也跟了跑，剩下的不知道是家里不缺，还是对鱼不感兴趣，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玩了。 李龙就在那里等着，这时候有人从门外进来，李龙看是一个中年男的，他知道这年头基本上都是女人做饭，男的很少管厨房的事，便没上去招呼。 但那个男的却主动过来问： “我听李大爷说，就是你在卖鱼？” “是我。”李龙略有些警惕的看着这人。 “啥鱼我看看。”男人凑了过来。 李龙看这人大小是个干部，担心对方想要扣自己，不过想想以自己的年轻力壮，大不了不了鱼了，便撑开了口袋让他看。 “鱼不错，挺新鲜的。”那人抠了抠一条鱼的腮盖，“什么价？” “鲢子一条一块五，其他一条两块。”李龙说道。 “这价挺高啊。”中年人说道，“前两天来卖鱼的，和你这差不多大吧，一条一块钱，你卖价高了。” 李龙嗤之以鼻，石城附近水源，就有条玛河，那里面冬天想砸冰窟窿逮鱼，一天不一定能逮着两三条。然后最近的水库距离城市四五十公里，比自己家还远，真要有人逮鱼到这里来卖，一条一块钱？三块钱都不太可能！ 这人满嘴胡话啊！ 不过他也不揭破，笑着说道： “我这鱼一来是新鲜，昨天才抓的。二来这红头红尾的大鲤鱼少见，看着喜庆，过年做一盘放桌上多好。第三我挣的是辛苦钱，一米厚的冰砸开，得需要两三个小时，等鱼来还要半天，一天就抓不到几条鱼……” “哟，还头头是道啊。”中年人没想到李龙讲的这么有条理，正惊讶着呢，有个孩子扯着妈妈的袖子下来，来到李龙边上： “妈，我就吃这鱼！” 看到真有鱼，那个女人看了看，问道： “鱼咋卖？” “鲢子一块五，其他两块。” “论公斤？这么贵？” “论条。” “那真便宜，给我来两条！” 行了，再次开张！ 第三十九章 不怕冻，就怕穷 女人买了两条鱼往楼里走，孩子在后面嚷嚷着“今天吃鱼”，然后又引来邻居的好奇，同时也给李龙带来了新的顾客。 这小区里住的都是工人和家属，这年头工人大部分还是要比农民过的好的多，因此也有些余钱来买鱼。 中年人看有人围过来，急忙挑了一条鲤鱼和一条五道黑，交钱的时候还给李龙说： “小伙子，年前还能不能再来一趟？年前我们还要发一回工资补助，到时你能来的话，买你鱼的人绝对不会少。” “那看情况吧。”李龙笑笑，“海子里的鱼能不能逮上看运气，我也不好说。” 中年人点头表示理解，然后抱着鱼离开了。 围的人不多，但大都一条两条的买着，有一个中年女人看过鱼后问道： “小伙子，有没有小点儿的鱼，这鱼太大，我做不出来味儿。” “有，有鲫鱼和小沟鱼要不要？”李龙说，“我鱼没全拿过来，不知道能不能卖掉，还有一条十公斤的大花鲢呢。” “那你拿过来，我在这里等你。”那中年女人说着，便退到了一边。 李龙应了一声，等其他人把鱼挑完付钱后，看再没有人了，便说道，“大姐，那你等等我，我马上去拿。” 就这一会儿功夫，袋子里十几条鱼已经卖了大半，李龙心情实在是挺好。 他匆匆提着尿素袋子往外走，去找马车那里装鱼。 有听到消息的人赶下来，却没看到有卖鱼的，就问那个中年女人： “余大嫂，卖鱼的走了？” “没，拿鱼去了，我不要大鱼，要小的，他去拿小的了。” “那行，我也等等。”这年头厂子里虽然年前也发福利，但物资那真是缺，这大冬天雪那么厚，许多东西运不过来，有碰到买鱼的不容易。 在马车边上守着的陶大强看到李龙出来，急忙把马车赶了过来。 “龙哥，鱼卖得咋样？” “挺好的，要的人挺多。你把马车就停在家属院外面，我现在再装些鱼进去卖。”李龙笑笑说，“要冷了就跺跺脚。” “我不冷。”陶大强笑着说。其实他的眉毛眼睫毛和头发啥的都已经结了白霜，这年头腊月是真冷，就算是穿了棉袄棉裤，在外面呆时间长了也能冻透。 脚下更是没知觉了。 但比冷更让人难受的，是穷。 眼下能看到摆脱穷的希望，陶大强无论如何也不会觉得吃这点苦算啥。 李龙背着满满一袋子鱼再次进了院子，看门的老大爷只是看了一眼就没再管。 院子里已经有四五个人在等着了，看到李龙又背了满满一袋鱼过来，急忙围了过来。 “各位，各位别急！”李龙急忙说道，“等我把鱼摆好，不然大家也不好挑是吧？” “行，小伙子听你的。”大家让出了位置。 李龙从袋子里又抽出来一个尿素袋在地上铺平，开始把鱼一条条摆出来。 看着那条十多公斤重的大花鲢，几个人都在惊叹： “这鱼真大！” “就是，这么大的鱼，以前还真没见过！” “小伙子，这大鱼咋卖？” “这条九块。”李龙提高了点价钱，毕竟还得加上运费不是？ 那人不开口了。他一个月工资不到四十，一下子要去掉四分之一，舍不得。 最先要小鱼的那个中年女人看着鲫鱼问道： “这小鲫鱼咋卖？” “不论大小，一块钱十条。”其实鲫鱼最小的也有巴掌大，小的都留在家里了。 “那给我来两块钱的。”女人一听就知道这其实比大鱼划算，立刻说道。 “给我也来两块钱的！”另外一个人立刻说道。 李龙没想到小鱼比大鱼好卖，挺开心的，赶紧给数鱼，收钱。这些来买鱼的手里都拿着东西，不是袋子就是盆，接过鱼算好钱，有人急着回家化鱼准备做，有的则还看着不想走。 不到半个小时，摊子上只剩下那条大花鲢和两条白鲢了。 李龙看没人了，干脆把摊子收起来，又匆匆跑出去，把剩下不多的小鲫鱼装过来摆起来。 半个小时后，小鲫鱼卖空了，就在李龙以为那条大花鲢可能要拉回去的时候，有一个高个子五十多岁的男人大步走了过来。 看到摊上只有一条大花鲢，他皱了皱眉头问道： “就只剩下这条鱼了？” “嗯。”李龙说道，“其他都卖完了。” “那你明天还来不来？” “来不了了。”李龙摇摇头，“我这家远，在玛县乡下，一来一回大半天，等我回去就没时间再逮鱼了，再来怎么也得三五天后了。” “好吧。”那人犹豫了一下，指了指花鲢问： “这鱼咋卖？” “八块吧。”李龙也不坚持九块了，先前有几个人问价，一听九块都不吱声了。 “便宜点，便宜点我就买了。”那人说，“六块，怎么样？” “七块吧。”李龙觉得这么大条鱼，十来公斤，卖六块真有点划不来。 “行。”那人笑了，痛快的掏钱，然后扛着鱼转身出了家属院。 还不是这单位的啊？ 李龙收起袋子，开始数钱。 今天带来的鱼多。昨天逮回去的七十多公斤鱼，李龙晚上挑挑捡捡，把个头小点儿不到一公斤的鲤鱼、鲢鱼，还有特别小的鲫鱼都留在了家里，剩下拿来的鱼有六十公斤。 除了那条大花鲢外，大鱼有近四十公斤十九条，小鱼十多公斤，一共卖了四十八块五毛钱。 真的顶一个工人一个月工资了！ 这其中有陶大强的十五块钱——李龙是按人工、工具、出力程度折算下来的。 他拿着袋子回到马车前，数出十五块钱给陶大强： “大强，这是你今天的钱。明天你和你哥出来，这钱是你拿着，还是存我这里，还是回去后买东西？” “我拿五块钱，剩下的先放你这里吧。”陶大强想了想说，“我想看看供销社那里有没有鱼网卖，有的话我也买个网。” “那咱们在石城这里看看，这里地方大物资多。” “好。”陶大强眼睛放光，有些好奇，他还没逛过石城呢！ 两个人赶着马车去石城百货大楼——陶大强也没问李龙怎么知道位置的。在他看来，龙哥无所不知才是应该的。 其实李龙也很好奇。这年头的石城百货大楼，和后世有啥区别呢？ 第四十章 论横，谁怕谁？ 虽然不是休息日，但百货大楼里挺热闹的，人很多，声音很大，很吵。 李龙看了看，都是来买年货的。石城工人多，年底有余钱，就算买不起大件，称两斤水果糖、买些芝麻饼或两瓶罐头那也是个意思。 杨白劳过年还扯二尺红头绳呢。 他看到有江面条，就挤了过去称了一公斤。和水果糖相比，这种裹着白糖油炸出来的零食明显要高级一些。然后就是炒花生。生产队种的有油葵，每家秋天能分一些，一部分榨油，还有些留下来过年炒着吃，只是吃完嘴上黑黑的。 李龙买的花生也分成两份，一份自己留下来，一份给陶大强备着。 他转了一圈，又看到了双管猎枪——这边土话叫砂枪，因为打的散弹里装的是铁砂或铅子，独头弹用的少。一枝明码标价三百多。还有汽枪，一枝一百多。 小口径步枪则要一百八，一辆自行车的价钱。小口径步枪子弹和细铅笔头差不多，这时候还能出售，看着李龙挺眼热的。 可惜没钱。 又转了一圈，看到有孩子的棉胶鞋，想给李强和李娟买，但不知道两个孩子的鞋号，只能等下次了。 他转了一圈没有看到有卖渔网的，就出了百货大楼，然后换陶大强进去。 “大强，我买了四公斤炒花生，你家两公斤我家两公斤。渔网我没看到，你进去再看看。” “行。”陶大强怀着忐忑和兴奋的心情进了百货大楼。 只是没一会儿他就出来了，李龙甚至能看到他脸上有汗。 “怎么出来了？” “不……不知道买啥，东西太多了，人也多。” 李龙笑了，这是怯啊。不过没啥，多来几趟就好了。 “那走，咱们去供销社，看看那里有没有渔网。” 供销社距离百货大楼不是很远，马车很快就到。这时候路上没几辆车，倒是有几个骑自行车的人匆匆而过。 “你进去还是我进去？”到了地方，李龙问陶大强。 “龙哥，还是你进去吧，刚才我都不敢问。”陶大强有些为难，“有的话就给我买上，没有……就算了。” 李龙进了供销社，看到这里面人比百货大楼少一些，声音也小。 他转了一圈，看到有卖鱼网的，不过是那种大型的拉网、拦网，小的就是粘网，没有抄网。 李龙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问了一下粘网的价钱。 这时候还只有单层粘网，五十米三指网两块钱，两指的一块七。他知道价格，不过没买，那销售员也没说啥。 出了供销社，李龙把情况告诉了陶大强。陶大强有些失望，但这个也没办法。 “回吧。”李龙看了看时间，太阳略微偏西，比昨天卖完的时间早些。 但从石城赶到玛县还要两个小时，再往回赶还要近两个小时，等回家应该也快天黑了。 李龙路过国营饭店的时候，买了四个包子，两个人边走边吃。 等出了石城的时候，李龙突然停了下来。 陶大强正啃着肉包子，看李龙停下来就问道： “龙哥，咋啦。”他坐在马车上，头朝后，没看到情况。 “有人拦路，大概率是想抢钱。”李龙小声说了一句。 一听说要抢钱，陶大强直接把包子塞嘴里，利索的跳下车往前面看过去。 两个年轻人，一个手里拿着一条铁链子，一个手里拿着一根铁管子，慢慢向着马车走过来。 两边是树林，这两个家伙找的位置也好，抢了后直接钻树林里，找都不好找。 “龙哥，打不打？”陶大强有点紧张。 “你怕不怕？”李龙将赶马的鞭子拿在手里，鞭绳缠在杆子上，这样方便击打。 “怕？怕个逑！”陶大强吐了口唾沫，“想抢咱的钱，那不得死磕啊！” 命要，钱也要！ “兄弟，我们求财不要命，掏个买路钱，不要多，十块，你们就可以离开。不然的话，人怎么样不说，把你的把整死了，你们也不好过是吧？” 拿铁链子的那个在马车前五米站下来说道：“我们也不贪，知道你们这趟挣了不少钱，怎么样？” “不怎么样！”李龙冷笑，“想吃白食？那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扭头对陶大强说： “你左我右……” 他话还没说完，陶大强已经冲了上去！ 那两个人倒是吓了一跳，这啥意思，直接干啊？ 李龙见陶大强冲了过去，立刻就跟上，他拿着鞭杆边冲边往拿铁管的那个人头上抽去——鞭子长，有优势。 拿铁链子的那个看陶大强冲过来，知道不能善了，他的链子已经甩了起来，没想到陶大强虽然人憨，但在队里打架玩闹也不是生手，跳起来的时候突然拿头上的帽子砸向了对方，那人眼一花，陶大强一大脚已经踹在了他的胸口，那人后退两步，陶大强已经上前抓住了他的肩膀，一个头锤就砸在了他的脸上！ 那人惨叫一声，捂着脑袋蹲了下去，眼睛里都是血，啥也看不到了，痛不欲生啊！ 陶大强那边是直接碰撞，李龙这边就属于游斗了，他鞭子甩起，对方拿铁管子去挡，李龙不接近，他没陶大强的体形，打架也不是很擅长，但反应灵活，抽冷子就给对方一下，让对方很恼火却没办法。 那人拿着铁管子想着不管不顾就冲李龙冲过来，只要靠近就能来一下狠的，结果就听到了伙伴的惨叫！ 扭头看的时候，李龙就知道机会来了，他快速的冲过去，抓住对方胳膊就拌了过去。 打架不行，但他练过野路子的摔跤！ 这时候陶大强也过来帮忙，将正在僵持的那个劫道的一拳砸倒，李龙趁机上前踩上几脚，让对方无法翻身。 “搜身。”李龙对陶大强说： “看看有什么值钱的没有。” 既然过来劫道，那自然就要有被劫的觉悟。 “龙哥，我这边有十二块钱，一沓粮票。”打完架，陶大强又憨憨的，甚至暴露了对李龙的称呼。 李龙这边则搜出了八块五毛钱，也有些粮票，还有一枝钢笔，也不知道是劫了别人的，还是这人自己的。 “把铁链子和铁管拿上，咱们走！”李龙收起钱说道： “得尽快走。” 这是别人的地界，他担心对方报复。 第四十一章 山上有好东西 马车赶回玛县，两个人才放松下来。虽然县城对于两个人依然比较陌生，但至少这是自己的家乡，和陌生城市不一样。 “咱们去供销社。”李龙说道，“一来看看有没有抄网，二来我要买些细铁丝。” “龙哥，你买细铁丝干嘛？”陶大强好奇的问。 “我看野地里有不少兔子印，我打算搞点兔子套，看能不能套上兔子。” 兔子肉至少比呱呱鸡多一些。上一世在重生前，这附近的环境治理好了，有湿地，野生动物也多了起来，冬天有人下兔子套，一天能抓十几只兔子。 就算三块一只，也能挣不少！ 李龙相信黑市那里会越来越繁荣，卖东西的会越来越多，而人们的思想也会越来越活泛，有钱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总之，生活会越来越好，那就趁着这个机会，多多挣钱吧。 “龙哥你还会下兔子套？”陶大强惊讶的问，“那玩意儿好搞吗？” “我就胡捣鼓。”李龙笑笑，“就用细铁丝搞个活套的圈子，下在兔子跑过的印子上就行吧。” 即使如此，说的也让陶大强目光里都带着崇拜，丝毫没有先前打人的那股子狠劲儿。 细铁丝论公斤称的，一公斤一块一，李龙称了三公斤，卷好放在马车上。 “龙哥，我想买些包子回去，给我爸吃。”路过大肉食堂的时候，陶大强突然说道，“我爸都没吃过这样的肉包子……” “行啊，我也买了一些带回去。”李龙拍拍脑袋，只顾自己吃了，也没想起来给家里人带。娟和强强两个也都没吃过这里的包子呢。 李龙买了十一个，陶大强买了六个，两个人付了钱，把包子用挎包装好，赶着马车回去了。 等到了队里，天已经彻底黑了，李龙让陶大强先回去，他去马号还了马，给老罗了一个肉包子，老罗笑着接过来，脸上的皱纹跟菊花一样。 队里借马车的，就没哪个跟李家小二这么会来事的。 李龙提着尿素袋子，背着挎包，步伐轻快的往回走，边走边哼着歌：“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正哼着，前面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李龙步子一停，警惕的问道： “谁？” “我。” 吴淑芬？她在这里干嘛？ 李龙没吱声，反正两个已经没啥关系了。前晚上好像听嫂子说，吴淑芬她妈给她介绍隔壁生产队一个工人，成没成不知道。 当时嫂子梁月梅说这事的时候还有点小心翼翼，害怕影响了李龙的情绪。 上一世李龙对吴淑芬的确挺痴情的，一直过了好几年都惦记着。而这个吴淑芬也是感情路上多磨难，相了不少人，但她看上的别人看不上她，而因为长的漂亮，她看不上的又有人在缠着她，好几年都没嫁出去。 心里想着，但李龙却不想和她有什么瓜葛，那是上一世的事情，都重生了，还当舔狗？ 闲的。 看李龙竟然绕着自己走，吴淑芬有些意外。这两天耳朵里听满了关于李家小二的事情，什么从山里捡了几只羊，从水库里逮鱼卖了好多钱，人也变精神了等等。 吴淑芬倒没怎么后悔，只是想不通这李龙是开窍了还是因为自己分手受刺激了？ 今天串门回来，刚好碰到，就想看看自己的前对象究竟有什么变化。 只是没想到李龙竟然绕着她走！ 这让吴淑芬的自尊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他竟然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和我主动说话了？ 李龙没想那么多，累了一天了，他只想赶紧回去换了衣服，靠在火墙上好好休息一下。至于和吴淑芬闲聊几句——这大冬天，现在已经零下二十七八度了，没那心情！ 吴淑芬张嘴想喊，但最终没开口，她的自尊不允许她这么做。 李龙庆幸对方没开口，这黑灯瞎火的，周围这么安静，对方如果来一嗓子，自己有的是麻烦。 回到家里，李龙推开门，就看到炉子上放着锅，里面是羊肉汤。 心里暖暖的，这时已经过了晚饭的点了，这是给自己留着的吧。 “回来了？”李建国从里屋出来，看到李龙说道：“再不回来我就去路上找你了。” “我爸都出去看了三回了。”李娟在炕上插了一句。 “没吃饭吧？赶紧换衣服，换完过来，馍和羊肉汤都是热的。”嫂子在厨房里探出头来，“累坏了吧？” “没，没啥累的。”李龙心里真的是暖暖的，他把挎包取下来递给梁月梅： “嫂子，我买了几个大肉包子，明天馏上当早餐吃。” “明天有肉包子吃喽！”李强听到了，开心的叫着。 “乱花那钱干啥。”梁月梅接过包子，习惯性的说了一句。 “娟和强强都没吃过，让他们尝尝鲜。”李龙笑着。嫂子并不是真的责怪自己，只是当家主妇习惯性的节俭。 他又掏出十块钱递给李建国： “哥，这是卖鱼的钱，你的那一份。我的就不给你交了。” “弄啥？自己拿着。”李建国把钱推回来，“你装好。” “哥，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李龙笑着说，“这是你应得的那一份。我自己留着多的呢。” 李建国听李龙这么说，犹豫了一下，看了妻子一眼，接过钱来。 李龙去了东屋，换了衣服后，回到西屋吃饭。 “我今天又去弄了些鱼。不过这次不多，冰窟窿下面感觉鱼没多少了。”李建国在炕头一边卷莫合烟一边说道，“明天你还去不去卖鱼了？” “不去了。”李龙吃着白面馍泡着羊肉汤，说道，“大强他爸让大强跟他哥一起逮鱼卖鱼。” “啥？”梁月梅抬起头来看了小叔子一眼。 “不合伙了？”李建国倒是一点都不意外，“陶建设那个人眼睛就是小。不过也好，大强不来，咱们两个来。” “明天先歇歇，我去山里一趟。”李龙摆手说，“拉些木头回来，看能不能再弄只羊。主要是县里就那么大点地方，能买得起鱼的人不多，今天我们还是跑到石城才把鱼卖完的。” “去了石城？”李建国惊讶的说，“那你们跑得远啊！” “没办法，县里吃得起鱼的还是少，我们又不敢串巷子叫卖。” “也好。”李建国点点头，“消停两天也好。”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吃过包子，李龙起来后，把自己藏着的十几发子弹装好，去马号套上马车，往山里赶去。 有大惊喜，等着他。 第四十二章 成功不是谁都能复制的 李龙把车赶出生产队，一路往西快到公社的时候，他往后看了一眼，发现有个黑影在距离自己不到一公里的地方也往这个方向走着。 现在没啥污染，视野比较开阔，李龙心想是谁这么早起来出门？ 大冬天，这时候外面零下三十度，通常除非急事，很少有人出门。这时候不像后世，家家户户都没啥余钱，县里公社这里也没多少好东西，因此大家基本上都猫在家里不怎么出门。 当然，李龙也只是好奇一下，便继续往前走了。 他在马车上也没闲着，那一捆细铁丝他带在身上，在马车上的时候就开始做兔子套。 兔子套其实很简单，他也没和陶大强胡说，就卷一个圈，缠个活扣，保证兔子蹬进套子里后会很容易收缩就行了。 毕竟最主要的技术在于把兔子套下的位置。剩下的就得交给运气了。他记得上一世下兔子套，运气好的情况下，下二十几个套子能逮着六只兔子，那就比较理想了。 马车在公社这里没停，公社的门市部还没开门，里面也没啥要买的，李龙直奔县里，他打算去黑市给哈里木一家带些粮食。 哈萨克牧民家里日常两种东西不能缺，一个是奶茶，一个是馕。奶茶需要用茶叶和盐。馕则需要面粉。 快到县城的时候，李龙放下那一扎三四十个兔子套，跳下马车准备跟着走一段活动一下，他扭头看的时候，发现后面那个黑影还在。 那人也去县里？ 李龙仍然没多想，进县里后拐了个弯直接去了黑市。 现在天已经亮了，黑市人不算多，还好卖粮的还在。李龙还看到有卖鸡卖肉的，也有卖鱼的，看来搞鱼来卖的不只自己一个在想。 以后生意不好做了。 花高价买了十公斤面，对方还送了一个小布口袋，这让李龙挺开心的。 路过看了看其他摊子，发现没啥好买的，他便赶着马车就往清水河而去。 刚出黑市，李龙就听到后面一阵纷乱，他扭头看的时候，发现有两个戴着红袖标的人跑了过来，那些摆摊的人收摊的收摊，逃跑的逃跑，鸡飞狗跳的一片混乱。 虽然和李龙没啥关系，他还是下意识的甩了一下鞭子，赶着马车快速的离开这是非之地。 黑市的另一头，顾二毛扒开人群拼命往前挤，他努力想跟上李龙的步伐，但现在人群混乱，大家都在乱跑，他根本挤不过去。 顾二毛气得大骂，但谁会理会他？ 等从黑市里冲出来的人跑散了，那些摊主也藏起来了，他这才算是有空，但眼看着前面远处已经没有了马车的影子。 “你！就你！干什么的？”顾二毛还在寻找着马车的踪迹，有一个声音喊住了他。 顾二毛扭头看了一眼，一看是戴红袖标的，吓的他扭头就跑，但另外一个戴红袖标的一把就薅住了他，冷笑着说道： “投机倒把！知道是啥罪名吗？你哪个公社的？跟我们走一趟吧！” 一看顾二毛的衣着就不是县里哪个单位的，所以这两个戴袖标的抓他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这两天黑市摆摊的人越来越多，来这里的人也越来越多，领导都知道了，专门给他们的领导打电话骂了一通。 这要不抓个把人，怎么交差？ 顾二毛急忙辩解： “我不是，我就是过来找个人……” “呵呵，大清早跑黑市找人？你还是等进去后好好交待吧！走！” 说着狠狠推了顾二毛一把，往前走去。 顾二毛顾哭无泪，自己不就是想跟着李龙看看他是从哪里进的山嘛，怎么就这么倒霉？ 李龙自然不清楚顾二毛因为跟踪自己而被抓了，他赶着马车出了县城才慢了下来。 路上依然没有什么人，李龙索性下了马车，跟着往前走，运动一下还能暖和一些。 马车进了山，能看到哈里木冬窝子的时候，路已经不好走了。 先前有陶大强帮忙推着还好，现在自己一个人牵着马车就有些困难。 好在先前已经压出一些路来，李龙在前面牵着马缰绳使劲拉着，勉强停到了原来停下的地方，他把马车卸下来，牵着马，带着小口袋的面往哈里木的冬窝子走了过去。 狗叫了两声就不叫了，还在冬窝子前摇头尾巴。 哈里木开门走了出来，看到李龙，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佳克斯吗？”李龙笑着来了一句。 哈里木听着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过来接过李龙的缰绳也来了一句： “佳克斯佳克斯。” 佳克斯是哈萨克语中的“好”，见面通常这样问候，李龙是听哥哥李建国说的。李建国刚到这里来的时候，跟着进过山，和牧民打过交道，所以知道一些。 进了冬窝子，李龙把那袋面粉递给老人： “送给你，这是面。” 哈里木翻译了一下，老人笑着接过面转手递给哈里木的妻子，然后示意李龙上木炕。 纳森和萨斯肯两个小孩在木炕上玩，看李龙过来也笑着。他们记得这个汉族叔叔给他们带过糖。 喝了一碗奶茶，暖和下来，李龙问哈里木： “这两天有狼过来没有？” “有。”哈里木指了指挂在墙上的五六半自动步枪笑着说，“我打死了一头，还有一头打伤了，然后就再没来。” 李龙竖起了大拇指，说道： “你很厉害！” “对了，李龙，最近有一群野猪在附近，每天早早的就往山下跑，等天亮了后又跑回山里。你要不要？要的话，明天早上我带你打一下，你可以带回去。” 哈里的木的话一下子就引起了李龙的注意： “远不远？” “不远，距离我们这里就只有不到一公里，你要不打的话，我明天也会去把他们打一打，赶走了。不然就得来拱我的草了。” “打！”李龙顿时来了兴趣，自家猪得了迷信，过年没年猪吃，这要能打到一头野猪，也可以凑和一下。 他又想起来这一次过来的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便问哈里木： “你们在山里，有没有碰到那种比较漂亮的石头？绿的那种？就是碧玉，你应该懂吧？” 哈里木一听，笑了起来。 第四十三章 都是好玉啊 见哈里木笑，李龙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个玉嘛，我们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的呢。”哈里木从木炕上起身，从火炉边上翻了一会儿，翻出来一块十来厘米长，巴掌宽的石条来，他抹了一把上面的灰递给李龙： “看，前年夏天纳森从河里捡到的。” 李龙听着哈里木的话，心头大汗，也是啊，出丑了！ 这是人家世世代代放牧的地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山里有玉呢？是自己见识短了。 他接过那块玉石仔细看了起来。 冬窝子窗户小，天光不亮，白天也不点灯，因此看得不是很清楚。 但即使如此，李龙也一眼能看出来，这块明明就是籽料，不是山料那种棱角分明的样子。 更重要的是，从现在看过去，这玉除了一点黑色的石皮外，其他地方绿的非常好看，不是后世翡翠玻璃那种绿，是比那种绿更深一点儿，又不是墨绿，像深黝的湖水的感觉。 李龙后世也是看过大众化版的玛河玉的，那里通常都有苍蝇屎一样的黑点。 但这块玉里通透，没有裂纹，也没有黑点，绝对是上品。 他干脆下了炕，走出屋子，透过外面的天光看，果然一点黑点也没有。 虽然这玉的价值比不和田玉，但也是玉中上品了。 好东西。 哈里木跟着李龙出来，看他看的仔细，笑着说道： “喜欢？送给你了。” “不不不，太贵重了。”李龙急忙把玉递还给哈里木，“这玉价值比较高。” “朋友嘛，不讲这个。”哈里木又把这个玉塞给了李龙，郑重说道，“放在我们这里，毛用都没有。我也曾经拿着下山去换东西，没人和我换。 这玉石，我们在山里经常可以捡到，在我们的眼里，比不上你拿来的茶叶，面和盐。是朋友的，就不要再多说了！” 李龙很确定，这玉放在后世，随便卖个大几万没问题。虽然他是外行，但这一点还是知道的。哪怕是现在，碰到懂行的人，卖几十上百块钱应该也不成问题。 “那我就不客气了。”李龙没再多说什么，有些话说出来，不如做实际的事情。 “这就对了嘛。”哈里木笑着说，“呆会儿我们去玉山江那里借一把枪来，明天早上我们两把枪，看能打下几只野猪来。” “好，对了，我又带了些子弹过来。”李龙把子弹掏出来给哈里木看，“等下次过来风再带一些过来。” “那太好了。”哈里木竖起大拇指，“这个可以多多的有。上一次打伤的狼我担心它会回来报复。山里雪大，最近附近的野兽越来越多了，马鹿和狍鹿子也出现了。” 狍鹿子，就是狍子，因为长相和母鹿相似，所以这里人把这个叫狍鹿子。 这些食草动物多了，自然就会引来食肉动物。狼、雪豹，甚至哈熊之类的，都会出现。 对牧民来说，这是极大的威胁——因为一旦这些食肉的野兽食物短缺，自然就会袭击牧民的牛羊。 就是后世也经常出现棕熊黑熊跑到牧民的羊圈里抓羊的事情。 因为李龙来了，中午饭是馕、风干肉和奶茶。李龙也没客气，吃饭喝足后，他和哈里木一起骑着马去找另外那个牧民玉山江。 李龙拉来的马并没有马鞍，哈里木为了让李龙骑的方便一些，把自己的马让给李龙，他不用马鞍骑着生产队的那匹马，打头带着沿着山沟往另外一边骑去。 也就是这马钉着马掌，不然李龙还真不敢这么走。 两个人骑骑走走过了一个多小时，翻了两座山，才在另外一片山间草原上看到了一个冬窝子。 狗叫声传出很远，李龙在马上看到这羊并没有赶出去。 应该是雪太厚，出去羊也吃不到草，干脆就在圈里喂养了，等雪化了再说。 两个人快到冬窝子的时候，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弯腰从冬窝子里走了出来。 哈里木下马，过去和对方打着招呼，然后介绍着李龙。 “佳克斯吗？”李龙冲对方伸出手来。 玉山江和李龙握了握，嘴角动了动。 李龙觉得有点奇怪，倒不是觉得对方冷淡，而是觉得对方可能心里有事。 “我上次送过来的茶叶和盐，就是李龙带过来的。” 他又对李龙说： “你第二次拿走的鹿角，有一只就是玉山江大哥这里的。” 李龙急忙感谢。 “不用不用，朋友嘛。你帮了我的大忙了，不然我家的奶茶就喝不上了。”玉山江听哈里木说李龙带来了茶叶，立刻就开了口。 “先进冬窝子吧。”玉山江带着两个人拴好马，当先进了冬窝子。 玉山江的冬窝子比哈里木家的大一些，但里面的陈设大同小异。屋里一个女孩一个男孩。女孩有十六七岁了，圆脸；男孩十四五岁，长得和玉山江比较像，也是圆脸。 两个孩子看着李龙，都带着好奇的目光。 李龙再次懊恼，怎么没随身带着糖过来。 当然，这么大的孩子，也不知道喜欢不喜欢吃糖。 他想了想，从兜里掏出子弹来，给两个孩子一个两个。 然后才后知后觉的看向哈里木，小声问道： “这样……不犯什么忌讳吧？” 哈里木笑着说： “他们会很开心。” 李龙已经看到了墙上挂着的五六半自动步枪。 这枪比哈里木的那个要老一些，原本草绿色的枪带已经发黑，枪上的护木也已经磨的发亮，都有包浆了。 哈里木和玉山江说了一番话，玉山江笑了。 他点点头，随后弯腰在木炕下面翻了翻，掏出一块排球大小的玉石来，递给李龙： “送给你！” 李龙有些窘迫，这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这玩意儿重十几公斤，看着分明也是籽料，想来现在应该也没人拿山料。 而且也是很漂亮的感觉，绝对是好玉。 “拿着，朋友嘛，就不要客气！”玉山江催促了一阵。 李龙有些不好意思的接了过来。他甚至都觉得自己心思不纯粹，有些对不住这些纯朴的牧人了。 自己先前带东西去山里，是带着目的的。 而他们，给的太多了。 哪怕他们明知道是这样，也会给。 李龙觉得以后自己唯有多带些他们缺的东西进来，才能回报这些善良。 当然，现在最主要的，是看看枪。 看着玉山江把枪拿下来，李龙的目光变得热切起来。 第四十四章 重生后的第一次枪猎 五六半自动步枪枪身很长，是李龙两世加起来，用的最多的制式枪支。 说实话，后座肯定比九五、03要大，但并没有网络小说里有些人说的那么大。 李龙记得自己第一次参加民兵实弹射击，按当时民兵连长许成军的要求，把枪托在肩窝那里顶实，抠动扳机的时候肩膀像被打了一下，也仅此而已。 五发子弹打完，肩膀那里红都没红，再打五发子弹，感觉也就那样。 网络上那些人说五六后座多大多大，打完肩膀疼的不要不要的，那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没按要求把肩膀顶实，那后座撞上去，自然疼，第二个就是吹的，根本没打过，以讹传讹。 这五六半一看就是经常打过的，他一手托着枪管下面的护木，一手握住扳机斜下方的护木，歪头试了一下，感觉非常的舒服。这枪应该是经常用的。 看着李龙熟练的动作，哈里木和玉山江都放下心来。如果是生瓜蛋子，那就算了。虽然先前哈里木问过李龙，但眼下才算确定。 李龙这一次带了十九发子弹，给了两个孩子各两发，剩下十五发，他犹豫了一下，没再掏出来，是想着等明天早上打完野猪后，不管剩下的多少，都留给玉山江，算是借枪的回报了。 对于这些有枪的牧民来说，子弹才是最稀缺的。 以前应该是给他们发枪，主要考虑的是当时国际大环境，再后来是为了保护牛羊财产，等改革开放后，慢慢这些政策就停止执行了。再往后，他们的枪就逐步收缴上来，国内禁枪政策也开始实行了。 目前这一段时间，是枪支使用最普遍，也是普通老百姓接触枪最容易的时候。 哈里木又和玉山江聊了一会儿，便带着李龙离开了玉山江家。 路上哈里木告诉李龙，玉山江说了，这枪玉山江以前找人校过，所以瞄哪里打哪里，不像他的枪，因为没校过，也不太会较，所以要往下瞄一些。 李龙懂了。他背着枪的时候，小心着，不让碰到准星和表尺。 回到哈里木家里，李龙把枪挂好，玉石放好，然后就跟着哈里木喂羊，两个人还专门去了一趟野猪下来的地方。 位置在哈里木家的冬窝子东面，翻过一道山梁就是。李龙能看到山坡下面大片的雪被拱开，野猪趟过雪的痕迹分布有大半个足球场的面积。 “我们在那里埋伏。”哈里木指了指山梁上一片松林，“那里是下风头，野猪闻味道厉害的很，换地方它们闻到了就不过来了。那里松林很密，它们也冲不上来。” 李龙是听说过野猪的厉害的，不过说实话，两世为人，打野猪他还是第一次，有些兴奋。 把地方都看过，要埋伏的地方也确定了，两个人又走了回去。 晚上李龙和哈里木一家挤在木炕上，一直到很晚才睡着。 不过感觉没睡多一会儿，他就被哈里木叫了起来。 李龙爬起来，看其他人还在睡，便悄悄穿好外衣，接过哈里木递过来的皮大衣，还有枪，两个人走了出去。 外面还很黑，哈里木说： “先把子弹压进去，不要打开保险——避免走火。” 这些常识李龙自然知道，他把自己带的十发子弹一发一发压下去——理论上枪膛里还能压一发子弹，不过李龙没这么做。 他估计自己很难把十发子弹都打光。毕竟那些野猪很灵性很警觉，枪一响立刻就狂奔了，自己可能就一两枪的机会。 准备好枪，两个人裹着皮大衣往昨天预定的地方赶去。 李龙估计现在最多也就五点多，对于身处北疆，和内地有两个小时的时差的这里，实在太早了些。 但他的困意被寒气一冲，加上打猎的兴奋，早就没有了。 皮大衣非常简陋，直接拿羊皮和布做的，羊皮鞣制的不好，还有些硬，李龙怀疑应该就是牧民自己的手笔，整张羊皮简单鞣制后裁成衣服的形状和布缝在一起就得了。 难看是难看，保暖也是真保暖，裹紧了，风是一点也进不来。 两个人走了半个小时，到了松林那里，各自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趴了下来，然后准备枪台。 李龙学着哈里木的样子，把面前的雪拍实了，中间留出一个槽来，然后解开皮大衣铺在雪地上，趴了下去，试了试，感觉哪里不合适再调整。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因为皮大衣在身下，为了方便随时开枪，李龙还不敢把大衣两边卷起来裹在身上。 所以背上很冷。 趴了一会儿，李龙觉得自己都快要冻僵了，他趴在地上活动一下，扭头看了哈里木一眼。 哈里木一动不动，不过皮大衣裹在身上了。 李龙暗骂自己笨，现在自己这边下风，就算裹一下，野猪出现的时候再慢慢松开就是了。 还是怪自己太紧张了，看哈里木应该是老手，就没那么笨。 他慢慢把两边的皮大衣拉起来盖在背上，一会儿感觉暖和了一些。 不知道等了多久，感觉天色好像先暗了一会儿，然后又微微亮了起来。 李龙的眼睛也已经适应了这片黑暗，他不止一次通过表尺准星瞄准了那片被野猪拱过的地方，幻想着用准星圈套中一头野猪的脑袋、胸口。 而且他还知道，打野猪不能打太大的，最好别打公野猪，没劁过，肉臊气得很。 能打中一两年的母猪最好。 当然，看运气。 终于，对面山头有了动静，寂静的夜里，传来了野猪哼哼和喘气以及奔跑的声音。 随后“轰隆隆”大队“人马”就从对面冲了下来。 李龙吓了一跳，他以为野猪家族嘛，六七头野猪差不多了，没想到一来十几头！ 最大的一头，看着至少得有两三百公斤，一头公野猪，獠牙都长出来了。 比家养的猪能长出一大半来！ 冲下来的野猪大都是黑花色，大大小小都有，最大的就是那头公野猪，剩下的有五六头和养大的家猪差不多，一百多公斤出头，还有七八头小点儿，就五六十、六七十公斤的样子，应该是当年生的。 公野猪跑得最慢，其他野猪都已经冲下了山坡开始在气开的草地上拱的时候，它还在山梁上，警惕的翘着鼻子东闻一下西闻一下，没有发现危险后，才慢慢冲了下来。 这时候，李龙背上的皮大衣已经敞开，他活动着有些僵硬的手指，枪口准星环已经套中了一头六十多公斤重的母野猪。 不要求大，最好一击毙命！ 第四十五章 队里乱了 当天晚上李龙没回来，李建国倒不是特别担心。这几天的事情让李建国清楚，自己的弟弟办事沉稳了许多。既然没回来，大概率是有事耽搁了。所以晚上虽然没睡的特别踏实，狗叫的时候也出去看了两趟，但并不算很担心。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他还给梁月梅解释： “小龙肯定是在山里碰到啥事了，明天准回来——我得去队里补一下马车的工分钱。” “那你快去吧，给队长说清楚，”梁月梅说道，“下次再借马车的时候好借。”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李家人其实都清楚，后面李龙借马车的事情不会少。 等李建国再次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古怪。 梁月梅问他怎么了。 “队长说，顾二毛昨天被抓了，昨天下午队长去把人领回来的，罚了二十块钱。” “被抓了？为啥？”梁月梅有些意外，“他干啥事了？” 顾二毛虽然人有些轻浮，但胆子不大，应该不会干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说是投机倒把——人家是昨天早上在雷黑市把他抓了。” “黑市，那小龙……”梁月梅立刻担心起来。 “小龙没事，这个顾二毛就是跟着小龙去的黑市，他看小龙在黑市里买了东西，赶着马车离开了，他要跟上，结果……被抓了。” “他为啥要跟小龙？”梁月梅脸一下子阴了下来，顾二毛以前跟李龙来往比较多，梁月梅给李龙说过，奈何当时的李龙根本听不进去。 现在李龙明显看着改好了，不跟这样的二流子一起了，这顾二毛还跟着李龙，那能有什么好念头？ “他全招了，说是想跟着咱小龙进山看看路，李龙每回都能拉回来好多东西，他们进了两次山，啥也没捞着，就想跟着看能不能把路记下来，谁知道……” 说到这里，李建国咬了咬牙： “特么的，这坏怂还给人家联防队员说李龙在黑市卖过东西，说自己要检举揭发立功……” “这灰孙子想干啥？”梁月梅这回彻底恼了，现在农村普遍的还存在信义气的说法。这种事情本身人家没抓着，你非要说出来，那就是结仇了，不说死仇，至少以后绝对是不可能来往了。 “队长说，人家也没理会他这茬，没抓到现形，人家也讲证据的。”李建国缓缓说，“队长说了，以后让小龙出去注意着点儿。过年前后还是要小心，后面政策可能要变，但现在咱们还得听上面的。” “哼。”梁月梅气还没消。 “等小龙回来了，咱们给他好好说说。”李建国说，“家里鱼肉都有，比往年好多了，今年就别再折腾了。” “等回来再说吧。”梁月梅叹了口气，“那顾家……” “你别管，这事不能算完。”李建国冷笑一声，“他顾家办下这样的事情，以后我看他顾老大还有啥脸见我！” 顾家现在也是一片愁云惨淡的模样。二十块钱不是个小数目，他家一共能拿出十四块钱，剩下的六块还是队长许成军垫的。 顾二毛虽然看着脸上没啥事，但身上没一处不疼。主要一开始他就说他不是来买卖东西的。但联防队员能信他？重点是领导过来看的时候他还喊冤，结果领导没管他，等领导走后，那俩联防队员恼羞成怒，就好好把他给整了一顿。 “你说你干的啥事？”顾二毛的父亲顾老大气愤的指着他：“你不承认就承认了，你攀那李家小二干啥？人家招你惹你了？” “不是他我咋能被抓？”顾二毛丝毫没觉得自己错了，歪着脖子在那里顶嘴，“他要要要给我说了那路，或者带我去山里，不就没这事了？我不好过，也不能让他好过！” “他好不好过我不知道，后面这日子你是不好过了。”顾老大差点儿让自己这蠢儿子给气笑了，“队里人知道这事，你就别想着出门了，看人家咋戳你脊梁骨吧！” “那队里人咋能知道？”顾二毛一听队里人要传开，也是有些担心，不过他还是有些侥幸，“就队长和你过去了，你不说队长不说，能知道？” “队长不说？”顾老大头一次觉得自己儿子真是没药救了，“那队长不需要给多的人说，只给李建国一个人说就行了……你啊，中午跟我去李家赔个不是去！” “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顾二毛丢不起这个脸，扭头就去自己的屋里了。 “唉！”顾老大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媳妇出去和别人说别人东家长西家短去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该知道自己家这丑事了！ 果然，没一会儿，顾二毛的妈刘嫂子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看到顾老大问： “二毛呢？” “里屋呢。”顾老大没好气的说道：“我让他跟我去李家赔不是，他不去。” “晚啦！”刘嫂子也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现在队里都传开了，说二毛被抓了，把李家小二供出来了，人家没管，就罚了二毛的钱，现在队里都传说李家小龙有关系，咱二毛不是东西……” 她说着进了里屋，慌着对顾二毛说： “二毛，你去你舅那里躲两天吧，不然队里这些人不知道咋说你呢！” 刚才母亲的话顾二毛听到了，他也有些慌了，原本还想着拆了吴淑芬和李龙后，他能趁虚而入，现在吴淑芬和他还能说几句话，有些进展，如果被她知道自己的事情，那不就黄了吗？ 但现在离开队里去舅家，他还真有些不甘心。 “他爹，你快想办法啊！”刘嫂子看儿子不动，又出来催促顾老大，顾老大能有啥办法？ 这边顾二毛的事情才发酵传开，队长许成军又接了一个电话，他快气死了。 陶家陶大勇黑市卖鱼，被抓了个现行！ 他都快晕过去了！ 这一个个都不省心的！ 许成军其实也清楚，这两件事情的发生，都和李龙脱不开关系。都是看到李龙搞得好，钱挣了，东西拿了，还没啥事，所以都想学。偏偏没人家那运气，结果两个都被抓了。 特么的！自己还得丢一回脸！ 第四十六章 几家哭，几家乐 李龙赶着马车离开黑市的时候，陶大勇和陶大强两个一起往小海子赶过去。而他们的父亲陶建设则在家里做爬犁。 一切都是有迹可寻，他们只需要照着李龙所做的那些事情接着做就是了。 感觉没有丝毫的难度。 甚至到了小海子，陶大勇都没另外砸冰窟窿，就用的是李龙他们敲出来的冰窟窿。结果一个多小时过去，才捞了不到十公斤的鱼。 陶大勇干脆又去找了王家的那个冰窟窿，不过王家几个人半个小时后赶了过来，然后把他赶了回来。 陶大强劝陶大勇： “哥，要不咱们自己砸冰窟窿吧。这个冰窟窿里鱼捞多了，鱼不来了。” “鱼哪有那么聪明？”陶大勇不以为然，“就在这里来回捞就是了，一天怎么也能捞个三五十公斤。” 三五十公斤鱼就很多了。陶大勇觉得自己也不贪，一公斤鱼就算卖五毛钱，也能卖个十几二几十块钱——他已经从大强那里知道李龙卖鱼的价了。 大鱼两块，小鱼归堆，那多方便。 原来挣钱这么简单！ 两个人中午饭都没回，是陶建设拉着爬犁送来的苞谷面饼子，吃完饼子，父子三口接着干，一直到天黑，捞了不到四十公斤的鱼。 回到家后，按陶大强的意思，把那些特别小的，一公斤以下的鲤鱼鲢鱼都放在家里，陶大勇却不愿意： “这拿到县里去，多少都能卖个钱，留下干啥？咱要吃鱼，再去冰窟窿里捞就是了。” 他忘记了，那抄网都是向别人借的。 鱼身上有火，的确容易让人忘形，陶大勇说话的时候，脑子里已经在想着自己挣到了大钱，买了自行车，在队里，在老婆面前，在丈母娘家里昂首挺胸的样子。 因此，第二天他早早就爬起来，烧了苞谷面糊糊，热了咸菜和饼子，着急忙慌的扒拉两口，就往父亲院子里跑，然后催着大强赶紧吃饭，一起去县里的黑市。 他们到黑市的时候，天还没亮，这里正热闹着，陶大勇把摊子一摆开，立刻就吸引了一些人过来。 他在知道李龙卖的鱼价格后，暗暗决定把价格压下来，这样卖得快！ 所以当他说出“大鱼一块五，小鱼二十条一块钱”的时候，原本还犹豫的几个人立刻开始挑起鱼来。 没过半个小时，陶大勇就到手了十块五毛钱，他得意极了！ 早知道钱这么好挣，他早就来了！ 陶大强原本想着在远处等着，但陶大勇看到摊子上鱼卖掉了一半，急忙招手让陶大强过来补鱼。 陶大强过来后，陶大勇还批评他： “你怕啥？你没看其他人都没管吗？现在放开了，没人管！”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顾二毛被抓的事情。 天快亮的时候，旁边的人都开始收摊，这些人大都知道昨天联防队员过来抓人的事情，很默契的并没有提，怕引起那些买东西的人的注意。 看到许多人收摊，陶大强感觉不妙，他发现有些人东西才卖一半就收了，便提醒陶大勇： “哥，那些人都收摊了，咱们也收吧？” “收啥！”陶大勇刚收了一块钱，美滋滋的数着，“这一会儿，就挣了十六块五了，没想到这么来钱，再卖一会儿，现在鱼才卖了一半多……” 陶大强总感觉不对劲，他提高着警惕。 果然，不到十几分钟，黑市西边开始乱了起来，有人喊着： “别跑！再跑抓你们了！” 结果这一喊，更乱了！ 陶大强个子高，他看到两个戴着红袖标的人正在抓人，吓了一跳，扭头急忙对他哥说： “哥，有人来收摊子了！快走！” 现在黑市一共就剩下十几个摊子，那些其他摊主虽然没走，但大都有准备，一看有人来抓，摊子一收立刻就往小巷子跑去。 陶大勇刚才的自信现在全都没有了，惊惶失措着收拾着摊子，还喊着陶大强： “你快帮着把鱼往爬犁上装啊！” “装啥？爬犁都别要了！”陶大强记得李龙的话，拉着他哥就要跑，陶大勇却舍不得那些鱼和那个爬犁，非要拉着，然后被人群一冲，两个人就被冲散了。 等陶大强从小巷子窜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哥哥的身影了。 他自然不知道，陶大勇拽着爬犁，虽然他个头只有一米六几，比弟弟矮一头，但爬犁却是个大目标，立刻就被联防队员盯着，然后跑着抓住了。 这时候他再想丢掉爬犁跑，已经晚了，和其他三四个摊主一起，被抓走了。 陶大强在县城没找到哥哥，只好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等他知道哥哥被抓，罚款五十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 李龙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紧张，然后扭头看着哈里木。 哈里木也在看着他，然后举起了五根手指。 李龙明白，这是先前说好的，数五个数后，开枪。 转过头来，通过准星缺口看到那些野猪已经安静下来，不时哼哼着拱着雪地里的草根和落下去的野果松塔啥的在吃着。 他再次将那只母野猪套进准星圈里，按照许成军曾经教的方法，瞄准，抠动扳机！ “砰！” “砰！” 清脆的枪声几乎不分先后响了起来。 李龙根本没有管打中没有，枪口略调，瞄向了早就计划好的下一头小野猪，然后抠动了扳机。 七八十米的距离，两枪过后，还幸存的野猪已经四散奔逃，李龙看着那头最大的野猪正向着这边冲了过来，吓了一跳，他急忙瞄准，对着对方来了一枪！ 枪响，野猪倒下——他这才感觉，不知道因为紧张还是激动，身上已经出汗了。 哈里木端起枪站了起来，笑着说道： “好了，两头野猪，真不错！” 说着便往山下野猪的地方走过去。 李龙是清楚的看到了那头最大的野猪身上冒出不止一个血口子，没一会儿，血地里就洇了一大片红色。 他这才反应过来，哈里木最先打的应该就是这头了。擒贼擒王，大约就是这个意思。搞定这个野猪头儿，剩下的野猪短时间里就不成气候了。 然后李龙看向自己瞄的第一头野猪，此刻正躺在刚才它拱着的地方，偶尔抽搐一下，还没死透。 李龙笑了。 第四十七章 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解释的 “剩下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哈里木说道，“我去牵马，你呆会儿骑着马把这两头野猪拖回去，拖到马车那里，装上车拉走吧。” 李龙知道这是因为一些在这里不好说的习惯，他有些好奇又有些感激的说道： “其实你可以不用来，我自己打也可以呢。” “不行，那头大的我必须打掉。这里距离我的冬窝子就只有一道山沟和一道山梁，我观察过，他已经把东面的山沟都翻完了，如果不阻止的话，过不了几天他就会带着这群野猪到我的冬窝子那里，到时候会非常麻烦。” 虽然李龙对于这个麻烦具体有多麻烦还不清楚，但知道哈里木为什么冒着一些犯忌讳的原因也要过来和自己把这头野猪头打掉，他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 况且这头大野猪明明已经中枪，还要继续往上冲，想要干掉打枪的人，从这里可以看出这家伙有多凶悍！ 真要让它跑到哈里木的冬窝子那里，恐怕会是一场灾难！ 哈里木离开了，把李龙留在了这里。 李龙活动了一下手脚，将枪的保险关了背在身上，然后走到了那头小点儿的野猪跟前。 这头野猪被他一击毙命，现在血也已经洇了一大片，而且冻住了。 哈里木把他留在这里的主要原因，就是怕两个人都走了，狼会过来把野猪给吃了。 那样李龙不就白打了？ 他蹲下来，看到子弹是从肩胛骨下面穿过去，应该是打中了心脏，然后从另一面穿了出来。 李龙拽着猪耳朵，想把这头野猪拽到大野猪的跟前，这样到时用马拖的时候也好拖一些。 这时候李龙就感觉到什么叫死沉死沉的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勉强把野猪拖动一点点。没办法，李龙只好自己把雪趟开，然后再去拖猪，出了一身汗，才把两头猪拖在一起。 接下来就是等。 那头大野猪两根獠牙伸出嘴外，有一个已经有了裂缝，有一个尖尖的，看来是经常用，真的跟匕首一样。 让李龙有些失望的是，这两头野猪，特别是那头大野猪并没有小说里的“肩头挂甲”。 他上一世也看小说，经常在一些小说里说什么一虎二熊三猪，或者一猪二虎三熊，反正把野猪吹得很厉害，说什么肩头经常摩擦松树，树脂挂在身上就跟穿了一层甲一样，一般的刀都难扎伤。 这头大野猪看来也有些年份了，看肩膀还是身上都没啥挂甲，毛下面顶多有一层污垢，手一抠就掉，根本不带什么防护功能。 是小说骗人，还是自己就见了这两头野猪，没碰到有挂甲的？ 李龙在这里寻思着，那边哈里木已经赶了过来。 他下马，把绳子交给李龙，让他把两头猪都绑结实，然后把绳子挂在马鞍上，让李龙骑上马开始拖动。 马走了两下没拖动，哈里木说道： “打一鞭子，让马使劲，只要拖动了，跑起来就可以了，你要害怕的话，就抓紧鞍头。” 李龙照做，一扬鞭子，马立刻使劲起来，两三下，那野猪便开始跟着动了起来。 在李龙鞭子的威力下，马开始小跑，顺着山梁侧面，跟着哈里木绕来绕去，来到了冬窝子前的马车那里。 哈里木和李龙一起把马车卡到一个缓坡下面，刚好位于野猪的正下方。 两个人固定好马车，李龙上去解开绑着野猪的绳子，借着雪的摩擦力，慢慢往下推，然后连猪带雪一起推到了马车上。 第二头野猪也如法炮制，等放到马车上的时候，李龙觉得自己已经累得不想动了。 既累，也紧张。刚才骑着马拖野猪的时候，真的是太担心了，既担心自己掉下来，又担心马拖不动。 “擦一擦马的汗，马也累坏了。”哈里木又提醒了他一句，“这时候不能给马喂东西，要让它休息一下。” 李龙接过哈里木扔过来的旧毯子，把马脖子上和身上的汗擦干净。 天已经大亮，哈里木的妻子从冬窝子里走出来，喊着他们。 “走，进去喝奶茶。”哈里木笑着说。 李龙牵着马到冬窝子前面，把马拴好，然后跟着哈里木走了进去。 放好枪，脱去皮大衣，脱鞋上炕，接过女人递过来的碗大口的喝着奶茶，滚烫的奶茶进入胃里，李龙这才感觉身体是自己的了。 重生好多天了，今天真正感觉到什么是累和紧张。 简单吃了早饭，李龙把兜里的子弹掏出来递给哈里木： “枪里还有几发子弹，我身上就剩下这些了。你帮我把枪还给玉山江大哥，这子弹也给他吧。等下次我过来再给带些子弹。” “好。”哈里木没客气接了过来，这个在充满危险的山里，比什么都好用。 “那我就走了。”李龙知道带着野猪，不能在这里多呆，“过两天我再过来，对了，你们还需要什么东西，我下次过来一起带过来。” 哈里木想了想说： “有可能的话，带些大米过来吧。不要多，一点点就行。”李龙点点头说： “没问题。” 他起身向老太太等人道了别，穿好衣服就出了冬窝子。 这一趟过来，收获了玉石，两头野猪。原本还想着再搞些木头把马车装满，但实在是没力气了。 哈里木给他的马车上放了一捆草，帮着他把马车套好，便和他挥手道别。 李龙赶着马车小心翼翼的下山。下山不像上山，现在只有他一个，车上却有两个野猪，枪已经还了，他不说手无寸铁吧，就只有一个先前收缴的铁管子，实在是用处不大。 李龙走出几百米就停了下来，把草捆子拆开勉强盖住了两头野猪，然后又沿途找了一些树枝啥的把草压住，这才赶着马车出山而去。 一路一直走到县里，李龙才停了下来。 他感觉到饿了。早上奶茶喝的多，馕吃的少，晚上消耗又大，现在肚子里空空的。 李龙赶着马车来到大肉食堂门口，掀开门帘冲里面的服务员喊了一声，要了三个肉包子，付钱后，边吃边赶着马车去了收购站。 他想知道那两块玉石，这里收不收。 他现在也不知道，因为他一夜没回来，加上顾二毛和陶大勇的事情，他已经被队里人传着被抓起来了！ 第四十八章 这算以德报怨？ 陈红军正在烤火，看到李龙进来，有些意外。 “小同志，是你啊！”陈红军认出了李龙，笑着站了起来，“好几天没见你来了，今天拿点啥好东西了？” 他们交班的时候，听到同事徐丽丽说有个山里来的卖鹿角，原本想便宜收，没想到人家识货，便宜不卖，她只好把价抬到三块。 那时候陈红军猜测八成就是李龙了。 只是没想到这个小伙子并没有按自己交班的时间来卖鹿角，是时间紧，还是交情不够？ “你好你好。”李龙笑了笑，说道：“今天拿来的东西，不知道你们收不收。” “看看。”陈红军自然也不好打保票。 李龙把从玉山江那里拿来的玉石放在了柜台上。 “石头？”陈红军皱了一下眉头，仔细看了一眼，随后惊讶的问道： “你这是……玛河碧玉？” “是的，籽料。”李龙笑了，至少人家识货。如果真当成石头，那自己只有抱起就走。 “这个……我们这里还真不收。”陈红军摇了摇头，“我们收土产、药材，这玉石是好东西，但我们这里不收。” “那你知道哪里收吗？”李龙有些失望，但他也不气馁，这种好东西只有越放越值钱。如果不是现在缺钱需要购买一些东西，他会直接把东西放家里，放二三十年再拿出来。 “这个啊……通常搞工艺品加工的地方收。”陈红军提醒了一句，“咱们县小，没这样的单位，石城都不一定有，你想找的话，只能去乌城。” 李龙冲对方拱了拱手： “谢谢啊！那我就不打扰了，再见！” “好好，有其他像鹿角药材什么的，你尽可拿过来，我这边不会给低价。” 李龙突然想到自己车里的东西，想到以前在小说里看到的，问道： “那野猪肚子收吗？” 这个也是药材，据说治胃病挺好的。 “收。”陈红军有些惊讶，不过想想李龙上次拿来的鹿角，猜测对方大概率是山边生活的，笑着说道： “收，按大小和野猪的年份，通常三五块一个。你现在带着了吗？我看看？” 李龙有些失望，看来这些东西还是卖不上钱啊。他指一指外面说： “有两头野猪，肚子还没扒，得过两天，等我回去把猪收拾了才能有。” “啥？”陈红军有些意外，“你搞到两头野猪？真的假的？” 他天天收东西，但收到的都是成品，鹿角见多了，鹿茸也见过，但马鹿没怎么见过，野猪就更别说了。 “看看？”李龙笑了。这回，轮到他给别人长见识了。 陈红军跟着李龙出来，李龙把野猪上盖着的木头和草取下来，陈红军好奇的过去，一眼就看上了大野猪嘴里的獠牙。 “这头野猪真大！”他是见过家猪的，这野猪个头比较起来真不小。 “嗯，三枪才打死，凶得很。” “你这野猪……卖不卖？我想买些野猪肉尝尝。”陈红军突发奇想，问道。 “那现在还没处理，也没办法开卖啊。”李龙摆手，“总不能直接割一块卖给你吧？况且这野猪处理不好，可不好吃，说实话陈同志，这肉真没家猪肉好吃。” 以后要经常打交道的，李龙不会去坑这位。 “这样啊。”陈红军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好奇心大过了口味，他说道： “你回家把它整完，给我整一块过来，我买来尝尝。没吃过，想尝一回。” “行。”李龙痛快的答应了，“等过两天我拿过来——你是一三五上班是吧？” “是是是，到时别忘记了把野猪肚拿过来。” “好。”李龙把木头和草盖好，绑好绳子牵着马离开了这里。 这个时候，李家已经乱套了。 因为陆家大嫂来到李家，告诉李建国和梁月梅，村里传着陶大勇和陶大强都被抓了。 还有人传着说李龙在黑市里卖东西也被抓了。 这下可把李建国和梁月梅给吓坏了！ 顾二毛被抓的事情全村都知道，陶大勇被抓是才传开，许多人还不知道。 等陶大强回到家，县里已经把电话打到乡里，然后又转到了队上。许成军气吼吼的去找陶建设，刚好碰到跑回来的陶大强。 “五十块钱！你家陶大勇被抓了，罚款五十，快点把钱凑够，你跟我去领人！对了大强，你咋跑回来了呢？” “有戴袖标的过来，我们跑散了……”陶大强现在还惊魂未定，嘴里嘟嘟囔囔的说不清楚。 许成军也没指望他，本身陶大强存在感就低，在别人眼里也是笨，无论是陶建设还是许成军都觉得他是运气好吧。 陶建设还做着一天发财的梦，结果让许成军一句话给浇灭了。 “怎么会被抓呢？”陶建设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那李家小二卖了好几次鱼都没被抓，怎么轮到自家就被抓了呢？ “哪有时间再在这里说这些？”许成军是懂的，他大声喝斥着：“再不去，你家大勇被打成啥样还不知道呢！” 陶建设一听，立刻爬起来跑进里屋，摸出一把零碎钱，在那里哭丧着脸：“我这只有十一块多……” “我这里有五块。”陶大强从棉衣的里兜摸出钱来，“我去借……” “那你快去借，我去找你嫂子，大勇被抓了，得给她说一声，……” 陶大强来到了李家，把事情告诉了李建国。 “你借多少？”李建国很痛快的问道，“我这里还有二十。” 他拿了二十给陶大强，陶大强拿着钱，低着头，心里百感交集。 队里许多人家里一年挣的钱都不会有二十，结果李建国一把就拿出来了。 他知道这是看在自己和李龙关系的面子上。而自己才和李龙拆了伙，自己这么做，地道吗？ “快回家去吧。”李建国催他，“你爸应该还等钱去领你哥呢。” 陶大强回到家里，过了一会儿，陶建设才回来，看着陶大强手里的二十，心说总算凑够了。 马春红只掏十五块钱，说这是全部的钱了。 这下子，钱没挣到，两家的家底全都交了，还欠了二十块钱！ 许成军和陶建设去县里领人的时候，陶大勇被抓的事情在村里发酵，而更多的人在传着说李龙也被抓了！ 第四十九章 人和人不一样，得服！ 当李龙牵着马车回生产队的时候，还在外面的人都惊奇的看着他。 一群小孩正在被压的光滑如冰的路面上打着老牛，看到李龙过来，他们一下子围了过来。 李龙看了看，问着其中一个熟悉的小孩： “尕娃，强强呢？” “有人说你被抓了，强强拿着老牛哭着回去了。你是被抓了吗？” 李龙立刻就明白为什么那些人看自己的目光奇怪了，他笑着摇头说： “没有啊，我去山里了。”李龙解释了一句。 “你胡说！你都没有拉木头回来！”有个小孩觉得李龙说谎了。 “但是我拉回了野猪啊。”李龙笑着揭开草，打来两头野猪，这事无论如何是瞒不住的，干脆借小孩的嘴把谣言八卦给破掉好了。 看到那头大野猪，哪怕只露出一个头来，那两个如匕首一样的獠牙把几个小孩吓了一跳！ 等确定野猪死的后，大胆的小孩才敢上前，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那牙，然后快速的后退，还说： “真的好大的牙啊！” 李龙笑了，牵着马车往回走。 而有好事的小孩已经快速跑着到李家报信去了，其他小孩们也不打老牛了，跟着马车往李家而去。 得到信儿的李家一家人都跑出了院门，看到李龙的时候，李建国和梁月梅这才放下心来。 李强脸上还带着泪痕，看到李龙，又“哇”的一下子哭出来，扑过来喊着： “叔！叔！他们说你让人抓走了，不回来了……” “他们胡说，我进山了啊，你知道的。”李龙笑着摸了摸李强的脑袋。 李娟虽然没有哭，但能看出来她在压抑着喜悦的心情，脸上带着笑，只是看着。 “咋这么长时间才回来？”李建国埋怨着，“一家人都担惊受怕的。” 本身其实没啥事，但顾二毛和陶大勇接连被抓，谣言又传开了，李建国说不担心是假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先进院子吧！”梁月梅笑着说，“小龙还没吃饭吧？先进屋换衣服，让你哥还马车去，我给你热饭！” 不管家里人在外面情况怎么样，进家有一碗热饭吃，其他的事情，吃饱了再说。 这是自家人最朴素的情感。 李龙想起上一世看到的那个阿拉伯学者说的华夏人见面问候的第一句话“吃了吗”，最朴素的，平常根本感觉不到的，但其中蕴含的，是最质朴的情感。 现在是真切的体会到了。 别人关心的是你挣了多少钱、过得是光鲜是落魄，有没有车子票子房子，而家人却是先用热饭来迎你回家。 把马车赶回院子，兄弟两个把木头和草取下来，李建国惊讶的看着两头野猪： “这都是你打的？” “不，小的是我打的，大的是朋友打的，他们不吃这个，我就都拉回来了。” “这头可大！”李建国虽然见过野猪，但这么大的也是头一次，“得有二百五六十公斤往上吧！” “不过肉没家猪好吃。”李龙说道，“血也没放。” “那也是肉！”李建国强调了一句，“有肉吃就不错了！来，把猪卸下来，你先换衣服去，我把马车还了，然后烧水褪毛！” 有两头猪够一年吃的肉，还怕辛苦吗？ 开玩笑！ 李建国让李龙真切的感受到了老生产队开创者们的号召力。 他抱着玉石进了屋子，东屋的火炉还是热的。他放好石头换好衣服准备吃饭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热闹起来。 陆家大哥，后院的陈叔，村里的杀猪匠秦老三，就连马号的老罗都过来了。 “小龙不错啊。”提着锅的老罗进了东屋，看着李龙笑着说： “人家都说你和陶大勇一块被抓了，没想到你不光没抓，还拉回来两头野猪，好样的，是个爷们！” “陶大勇被抓了？那大强呢？”换好衣服的李龙听了也是吓了一跳，这陶大勇肯定是卖鱼被抓的，那大强是不是也被抓了？ “大强跑掉了，他说你先前给他提醒过。”老罗笑了，“看来这买卖不是谁都能做的。” 帮着老罗把锅坐在火炉上，那边李建国已经提着半桶水倒了进来，接下来就是从外面用大筐盛来雪加到锅里。 火炉的炉门打开，风呼呼进去，炉火一下子热烈起来，雪很快就化掉，锅里的水热了起来。 院子里更加热闹。大家都在评价着这野猪。虽然不用杀了，但处理起来一样麻烦。 李龙这时候在西屋吃饭的时候，听梁月梅说了顾二毛和陶大勇被抓的事情，包括李建国借给陶大强二十块钱。 “那钱就给他吧。”李龙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递给梁月梅： “前几次大强和我一起出去，卖到的东西有他一份。他的钱存在我这里了，这回就当拿回去了。” 梁月梅把钱接了过来，想说啥，却没说出来。 李龙一边吃一边说道： “后面大强要再来，那就只是干活的了。” 陶大强干活是没说的，也听话——这一次没被抓就是例证。他没把自家哥叫着一起干是有考量的。 李龙能看出来嫂子有想法，当然不是质疑李龙，而是有些想不通。 看人都在外面，李龙便小声说道： “嫂子，我有消息，等开春啊，地就要分了。咱家里能分到不少地呢，到时地里的活，还得我哥来干。我就搞些副业。种地还是大事，工分我不要，我哥可不能缺。” 梁月梅被分地两个字给惊住了，她看了看外面，问道： “真的要分？” “要分。好多省份早就分了，我们这算是晚的了。”李龙说，“不过第一次分不多，但那可是自己的地啊。 我还想着到时从山里拉些粪回来——对了，队里的东西可能也要分，现在得多挣点钱，到时要抽到马啊啥的，得花钱买不是？” 李龙是清楚的记得，上一次队里分“村产”的时候，是每家每户抓阄，从一号一直到四十七号——全队就四十七户人家。 李建国抓了二号。一号是队里的东方红拖拉机，需要掏一千多块买回去，二号是马号的大红马，要一百多，李建国直接把号给放弃了。 但种地还是需要运输工具的，李建国后来花十五块钱买了个小驴娃子，又找木头花钱找人打了一个车架，一年后才勉强有了驴车。 如果现在把钱备好，等抽到马了，直接买回来，不就可以用了？ 哈里木那冬窝子附近可全都是牛羊的粪！ 现在李龙出去卖东西不带李建国，因为李建国的威信在那里，两个人起了争执该听谁的？而且家里两个男的，真要出了啥事，总不能都被抓吧？留一个保险一些。 李龙吃完出现在院子的时候，院子里那些大老爷们一个个看他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看看，都是差不多大的年轻人，都是想出去跑、做买卖的，有的人出去就被抓，有的人不仅把钱挣到了，还拉两头野猪回来！ 这两头猪怎么也得三百公斤吧？就算野猪肉再贱，一公斤折家猪的一半，那也是八毛，这三百公斤就是两百多！ 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啊！ 第五十章 分肉，卖肉 虽然是大冬天，但李家的院子里热闹非常。 来帮忙的没有一个闲着的，都是找着活干。 李龙是新手，吃过饭后，只捞到了给野猪身上浇开水的活——这种不带一点技术含量的事他做得挺开心。 其他年纪大的男人眼里，李龙搞东西是是厉害，但处理猪的这种技术活，还是得老手来干。 嘴里叼着莫合烟，手里拿着刀给野猪剥皮，还有的已经准备好了洗衣大盆，打算接下水处理。 “这野猪真大！” “肥是真肥，就这膘看着怎么也得三指厚！” “三指恐怕都打不住，这山里的野猪吃的好啊！” “今年建国家有好油吃了，这油炼好往凉房子一放，大半年没事。” “看建国这多省事，明年都不用喂猪了，等到秋里到山里转一圈，拉回来两头猪，一年的肉、油都够了。” “那得有本事，还得运气好！我们跟着副业队去山里挖贝母也碰到过，那一群七八头野猪冲过来，谁敢挡着？” “你还别说，这小龙进厂子锻炼一回，回来变化大啊，这干的一件件事情，不服不行！” “哈哈，你说陶大勇和顾二毛，那学的啥？四不象属实了。” “说那多干啥？没看顾老大也过来了……” 顾老大是过来了，还主动和李建国搭话，李建国没理他，他讪讪的也没想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李龙已经从嫂子那里知道了顾二毛在联防队队员那里检举自己的事情。其实知道后面跟着自己的是顾二毛后，他并不怎么意外。 顾二毛本身的人就是那样，不那样做才会显得奇怪呢。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会原谅顾二毛，刚好原本就没打算和人这继续打交道，正好趁着这件事情了断了。 顾老大看到李龙的时候眼睛一亮，他走过来笑着对李龙说： “小龙回来了？你这回厉害啊，两头野猪，咱队上可没人有这本事！” 顾二毛的事情，李龙不会算到顾老大身上，他笑着说： “运气好。” 顾老大还想说，李建国在那边喊着： “小龙，过来浇水！” 李龙笑笑，急忙跑了过去。 顾老大知道这是李建国在表明态度，心里发苦，自己这边理亏却没办法，想套近乎，但人家不给机会啊。他原本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二毛叫过来一起帮忙，正好也缓和一下尴尬。但顾二毛觉得丢不起这个人，不来。他来了，人家又不给面子。 院子里不少人都看着笑话。凭心而论，碰到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有顾二毛这样的朋友。但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在顾二毛的角度上，会不会把李龙供出来。 但常理上讲，大家都会站在被冤枉的人位置，李龙又没惹你，你凭啥把人家给供出来？淹死狗拉人下水啊？见不得别人好啊？ 这样的人可能会不少，但绝对是大家最讨厌的。 李龙知道，顾二毛在队里的名声肯定是臭了。 剥完野猪皮，开膛取下水，分割猪肉。有人把事先切好的猪脖子和肚子里的网油提着送进了厨房。 梁月梅和几个女人正把咸菜捞出来，切油下锅炼了，然后开始大锅炖猪肉。 家里平时不舍得放的大香也放了进去，梁月梅这是要把先前杀自己家年猪时的事补回来。 当时也是叫了一帮人过来帮忙，大家也喜欢做这样的事情，你帮我我帮你都是常事。也借着这个机会给肚子里增加一些油水。 但李家的猪杀了，是迷信猪，剩下的啥事也做不了了。猪埋了，杀猪菜吃不着，虽然过来帮忙的都理解，但梁月梅的心里憋着气呢。 这时候的人把面子看得挺重要的，不存在什么碰瓷、讹人之类的事情，自尊心很强。我吃了你家的杀猪菜，我家肯定要还回来。 现在李家就相当于欠了大家一顿。而李龙把两头野猪拉回来的时候，李建国和梁月梅都不用商量就达成了默契，大办一场！ 大家也乐得过来帮忙，好事啊！ “可惜这血了，不然蒸猪血馍馍多好！”有人清理下水，看着憋在猪腔子里的那些凝结起来的黑血可惜的说道。 这时候缺肉，通常情况下一点都不会浪费，边边角角都能做出花来。 两边的锅都在用上，西屋大锅炖肉，东屋则开始炒下水，陆家那边锅里还帮着蒸馍馍。 李龙能闻到野猪味的臊气，在场的没有人嫌弃。有肉吃还堵不住嘴还嫌这嫌哪？ 特别是看到锅里的那大肉片子，没人会说啥——这年头，谁家杀猪菜这么舍得放肉？不过了吗？ 但人家有两头猪，就这么豪横！ 东西处理完，男人们在两个屋子里支起桌子打牌，一桌甩二子一桌争上游，轮不上的就在边上看着。 有人对李龙能打着野猪更感兴趣，就问： “小龙，你这野猪咋打的？” “提前埋伏好啊。”李龙也不藏私，“我朋友就在山里，知道那边有一伙子野猪经常在一个地方下来啃草根，我们提前埋伏着，就打掉了。” 有人家里没养猪，就想着从李家弄点猪肉回去。 但没钱。李建国和李龙商量： “小龙，这肉他们想弄些，又没钱，你看……” “有子弹没有？”李龙念头一转，“五六半的子弹，五发换一公斤肉也行啊。有钱就一块钱一公斤，没钱就五发子弹换一公斤。” 李建国被这个念头搞得有点懵： “用子弹？” “嗯，山里缺子弹。” “那家家都有。”李建国笑了，“你要放开，那家里这两头猪的肉能换光。” “那不行，关系好的换一些就行。”李龙笑了，“实在不行过两天我再去看能不能再打一头。” 第一次一枪就击中一头野猪，李龙的胆气壮了起来，话也大了起来： “哥，反正这肉咱家也吃不完，那大野猪肉臊气得很，换了就换了，不过事先得给人说清楚。” “臊气那也是肉！”李建国眼睛一瞪，“那么便宜，要嫌肉臊气，那就别换了！” 李龙笑了。这时候能看到大哥的性格了。平时看着很温和，但真要有事，性格是非常果断，而且属于“敢打敢拼”的那种。 顾老大最终因为没人理会而讪讪离去。 扑鼻的香气在院子里弥漫开来，而大人们都进了屋，院外只有强强拿着李龙给他的用芦苇管吹起来的猪尿泡，带着一群小孩当足球踢，欢快的声音传出好远来。 附近的人都听得出来，李家，起来了。 第五十一章 挣钱是第一要务 过了好久，参加了这一次李家“野猪宴”的人，都会赞不绝口。以往别人家的杀猪宴，切肉是正常的，但通常肉少菜多，更多的是干菜，有点儿肉大都是瘦肉。 李家这顿野猪宴里，大肥肉片子很多，参加的人个个吃的满嘴流油，蒸的两笼苞谷面馍吃的干干净净，离开的时候，不少人还带着剩菜——这年头，把剩下的这些菜带回去，没人嫌弃，反倒会非常的高兴。 毕竟这里面油水很大，拿回去掺点其他菜炒一下，也是一道美食呢。 从陆家借了桌子，李家东屋一桌西屋一桌，女人在厨房小桌子上吃——并不是说女人不上桌，这里没这规矩，只是因为女人后面还有活，还要帮着李家把板油和肥肉炼了。 虽然野猪没有家猪那么厚有膘，但这两头猪膘也不瘦，炼油需要很大的功夫。 当然，女人们最后离开的时候，每个人也会端一碗炼好的油和油渣回去，这相当于酬劳。 整个过程李龙其实挺清闲，重要的，有技术含量的活都让其他人干了。这个时候没人会偷懒，干活干的积极，呆会儿吃肉的时候才能吃的理直气壮。 甚至吃过饭都不需要李家人收拾，厨房帮忙的女人们就麻利的把这些盘碗之类的收拾干净了——其实收拾起来也简单，因为盘子里并不会剩下多少油水，菜汁都被人用馍蘸着吃掉了。 这年头，人是真的缺油水。 而李家，因为今天这一顿管够的肉菜而收获了慷慨的名声。李龙所谓被抓了的谣言，在一顿大肉片子中消失的干干净净。 吃过之后，看太阳才西斜，李龙也没想闲着，他其实并不累，因此拿着先前自己做出来的几十个铁丝套，穿好棉衣，戴上帽子，往东南面的雪地里走去。 生产队位于整个大队的最东面，再往东就有一大片的荒地。现在生产队开垦出来的荒地大约占整个荒地的七八分之一。 等二十年后，那些芦苇塘、碱滩、红柳滩全都被人开垦出来，整个村里的土地面积占全乡第一，每家承包的土地也足够大。 现在这些荒地里生长着各种杂草、灌木，等到了夏天，更是长着各种药材。像后世一根几十块钱的锁阳，这里碱滩白刺下面到处都是，随便一上午能挖一麻袋，都不用找的。 这种后世很贵的野生药材，现在药材公司甚至不怎么收，收起来最多也就三五毛一公斤，还是要干货。 等李龙上一世快死那两年，荒地开垦完了，锁阳已经没有生长环境了，只能在一些耕地的边角偶尔发现一两棵。 他要去的地方是红柳滩，这里野兔非常多，但走起来比较麻烦，雪上面一层已经冻住成了壳子，但经不住人，一脚踩下去，直接陷进去，下面是像沙子一样的粗大雪粒子，一步一陷，很困难。 李龙气喘吁吁的走到红柳滩边缘的时候，突然听到“扑楞楞”的声音，抬头冲着声音位置看过去，一只大雕叼着半只兔子往空中飞去。 这家伙，翅展好长，至少得有两三米啊！ 李龙心说这时候野生动物真的是豪横生长——好好长吧，再长几年，就不好长了。 他进了红柳滩，这里的的红柳高的有三四米，粗有两胳膊粗。等再过十年，这里的红柳就会被砍的差不多，剩下的没有高过人的，再往后，就被开成了耕地。 红柳根边上，兔子的爪印纵横交错，李龙仔细的分辨着。 上一世他最开始去下兔子套的时候，是只要看到有兔子印就随意的下着，没有章法，当然最后的结果，除了蒙中一只倒霉的兔子外，再没啥收获。 失败的多了，和别人交流过，也就知道这玩意儿也是需要技术的。要找相对新鲜、兔子经常跑的路线，要找那种兔子必经之地，比如两丛灌木中间，要下兔子套之前，还不能踩着兔子印，不然兔子就不走这条道了。 李龙有经验，所以他仔细的寻找着，尽量不往红柳滩中间去，也不靠近边缘——边缘的地方，就算逮到了兔子，如果不能及时取走，很快就会成为老鹰、獾、狐狸之类的腹中美食。 绕了一大圈，下了二十多个铁丝套子，李龙拿着剩下的套子走了出来，有些冷，剩下的套子他就下的比较随意了。 如果让队里其他人看到会骂他败家子的。这些套子下的地方比较随意，那找起来就麻烦。现在还没谁家奢侈到拿这种细铁丝来“玩”的。 李龙回到家里，他没去西屋——西屋现在一屋子女人在帮着炼猪油，他过去也帮不上忙。 等天快黑的时候，李龙正在屋子里帮着李强处理着那只野猪獠牙——李强想把这个当玩具，李龙就打算用细铁丝和从轮胎里抽出来的丝线给他缠个把手，然后就听到院子里连续的脚步声。 他以为是那些女人干完活要走了，但听着又不对，因为没有东屋的开门声，接着自己这边的门就开了。 五六个年轻人涌进了屋子。 “小龙啊，你忙啥呢？” 一看这些人过来，李龙就明白了。 生产队到了冬天，夜间娱乐生活非常的单调，这些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女就基本上结成一伙一起串门，往往最先去的就是队里的风云人物。 先前李龙被李建国安排进厂前两天，这些人也到自己屋里来，那时候有顾二毛，有吴淑芬，而吴淑芬也是那个时候同意和自己谈对象的。 现在顾二毛不在，吴淑芬——李龙诧异的发现，吴淑芬竟然在人群中间，只是不怎么敢看自己，显得有些尴尬。 说话的是队长许成军堂弟许海军，和那位未来的奥运冠军差一个字。他算是这帮本队年轻人中比较能组织的，也是比较活跃的。 “在给强强做个玩具。”李龙扬了扬手里的獠牙说道，“来来来，坐。” 屋子里板凳不够，大家也不客气，也没人介意，直接就坐在火炕上——现在谁家的情况都差不多，谁也不会看不起谁。 “小龙你现在厉害啊，”许海军坐下来笑着说道，“两头野猪，这一般人干不到吧？我听说你还和别人换肉，五发子弹换一公斤，我换上两公斤？没吃过野猪肉，想尝尝。” “没问题。”李龙笑笑，“肉多的很，尽管来换。” 大家都能看出来，李龙变了，没那么虚荣了，踏实了许多。 有两个人女孩的目光落在了吴淑芬的身上。 第五十二章 没功夫闲扯，做正事要紧 许海军当即就掏出二十发子弹，李龙也不推脱，直接出去带着他到厨房，指着已经切成块的猪问： “你要哪里的？” “当然是肥肉了。”许海军理所当然的说道。 厨房还有借来的秤盘，李龙给他称了四公斤多的肥肉，截了一段细铁丝穿过去给绑上做了提手递给他。 “先不回，走，去你屋谝传子去。” 谝传子就是聊天的意思，李龙自然没啥意见。 “李龙，你给我们说说你打猎的事情呗。”另外一个女孩秦红艳好奇的问。 吴淑芬低着头坐在火炕上看着自己的鞋，她原本没想来，但秦红艳一叫，她竟然答应了。 但来了就尴尬，因此原本在这群人最活泼的她反倒现在成了闷葫芦。 李龙也就当看不到她，听了秦红艳的问话，一边继续做着猪牙“匕首”一边说道： “其实很简单，跟咱们参加的民兵打靶没啥区别，事先在野猪活动的附近藏好，等着野猪出来就行了。那群野猪十几头，等它们到了，开始拱着草根开始吃的时候，瞄准，打就是了。” “这么简单？”许海军惊讶的问，“不需要像故事里说的找狗追，还要预备着野猪偷袭？” “我没碰到。不过这只野猪挺厉害的。”李龙扬了扬手里的獠牙，“但再厉害能有枪厉害？它被我那朋友打了一枪后就冲我们冲过来了，结果我一枪他一枪，这野猪就倒了。” 说的很简单，大家听着很不过瘾，纷纷让李龙讲的详细一些。 吴淑芬作为李龙的前对象，她敏锐的发现，李龙是真的变了。以前有啥事情，李龙能把三分的事情讲成七分。但这次明明是很出风头的事情，他却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说完了。 这不像李龙啊！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又有了脚步声，敲门声响起。 “进来。”李龙有些意外，谁这么礼貌客气？ 推门的是顾晓霞，她看到一屋子的人也是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低声对李龙说： “我听说你家用子弹换肉，我想换一些……” “行。”李龙点点头，说道：“跟我来。” 吴淑芬看着两个人离开，关门，愣了一下。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许海军轻咳一声，想要打破这个沉默，另外一个男的笑着说： “真要像李龙说的那么简单，说的我都心动了，反正枪也好找，不行海军过两天咱们进山走一趟？” 说话的叫黄四平，十九岁，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 “没那么简单。”许海军听堂哥讲过山里的事情，虽然他没进去过，但也知道山里未知的危险很多，摇头说： “李龙可能是不想张扬，也可能是不想……” “不想让我们像他一样出风头？”黄四平嗤笑一声，“山又不是他家的，他能打野猪，咱们肯定也能打。” “那你得知道哪里有野猪吧？咱们又不是猎人，怎么找野猪的位置？在哪个地方埋伏？野猪啥时候出现？这谁知道？”许海军毕竟要沉稳一些，一连串的问题甩出来，黄四平不说话了。 “想想顾二毛和陶大勇吧。”许海军说道，“李龙和以前不一样了，谁把他当傻子，自己才是傻子呢。我觉得啊，跟他搞好关系没错的。” 李龙带着顾晓霞去了厨房，称了四公斤五花肉给她，顾晓霞看得懂秤，急忙说： “我没那么多子弹，就两公斤。” “多的是给你爸的。你爸当时那么照顾我哥，这点肉算啥。”李龙把肉用铁丝挂好递给她，“对了，你爸现在怎么样了？” “好多了。”顾晓霞推辞不过，接过肉，然后把一纸包的子弹交给李龙： “这是子弹，你拿着，我走了。” 天还没黑，李龙只是把她送到大门口，看她离开后回到了自己的东屋。 “小龙，接下来你打算干嘛？”许海军看李龙进来，笑着问道。 “打算过两天去乌城一趟。另外还想去石城看看。”李龙说的是实话，反正要借马车，这事也瞒不住。陶大勇卖鱼被抓给他提了一个醒，反正本县消费能力在那里摆着，不如去其他地方拓展一下市场。 快过年了，过完年后很快就会开春，估计分地的事情很快会定下来，那时候再准备就晚了。 必须赶在分地之前，把钱挣够，这样只能多跑几趟，年前辛苦一下，后面就容易了。 “你还跑啊？”黄四平有些意外，“顾二毛和陶大勇都被抓了，你不怕？” “那怕啥？”李龙笑笑，“被抓是因为他们看不清楚形势。大强咋没被抓？我进山之前就给大强说过，卖鱼的时候发现情况不对赶跑，宁可鱼不要人也要跑掉，你看，大强跑掉了，他哥就傻的守着鱼……” 陶大勇被抓的细节已经在队里传开了，李龙只能说这傻货，自找的。 五十块钱，要卖多少鱼？ 看着李龙自信的表情，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李龙的话并不多，基本上是别人问一句他说一句，中间他去东屋拿了茶壶和碗给几个人倒水。这时候还没什么一次性杯子，玻璃杯都少，喝水就用碗。 李龙待客很周到，但大家觉得还是挺闷的，最后呆不到十点就起身离开了。 李龙是真巴不得他们早早走，因为他还想着明天早点起床去遛兔套子呢。 等这些人离开后，李龙去了西屋。 炼油的还没忙完，李建国今天高兴，累了大半天，又喝了酒，已经睡下了，李龙原本还想和大哥嫂子商量些事，看这样子也是搞不成，就干脆转身回西屋了。 这一晚上，李家成了全队讨论的中心。 这一晚上，陶大强睡在炕上，心里异常的懊恼，如果自己不答应父亲，没有和李龙拆伙，不和哥哥去卖鱼，是不是这些倒霉事情都不会发生。 这一晚上，顾晓霞犹豫着，要不要做那个决定。 这一晚上，吴淑芬也在犹豫着，要不要去找李龙复合——她发现，后面谈的这几个人，虽然都是工人，但没有一个像今天的李龙这样，平静，但很有——气质，对，那个词叫气质。 第五十三章 他的运气咋就那么好呢？ 李龙起来的时候，天已经麻麻亮了。 这一觉睡了八个多小时，他感觉神清气爽。 起来穿好衣服，出门听到东屋那边已经有了动静，他推门进去，看到嫂子梁月梅正在蒸馒头。 “咋不多睡会儿？”梁月梅笑着问，“反正也没啥事，你也累两天了。” “昨天下了些兔子套，打算呆会儿过去看看。” “叔，叔！你下兔子套了？啥时候取？我能跟着去吗？”李强在里屋喊着。 “不能，太远了，你走不动。” “我不怕累！”李强正是好动好奇的年纪，从里屋跑出来有些激动的说。 “你在哪里下的套？”梁月梅问。 “红柳滩，得走一公里半。” “那让他去，跟着锻炼锻炼。等你们回来也该吃饭了。” “那行。”李龙点头，扭头对李强说，“穿厚点儿。” “妈，我也要去。”李娟突然开了口。 “行。” 李龙带着李娟和李强两个顺着昨天的脚印往东而去。 “叔，这回能逮几个兔子？”李强边走边问。他的裤腿连着棉鞋扎得紧紧的，避免雪钻进去。虽然走路很麻烦，但这个时候他正兴奋着，感受不到累。 李娟提着一个尿素袋子跟在最后，一句话也不说。 “不知道，说不定一只也没有。”李龙边走边说，他要顾及两个小孩的速度，走的不快。 田地里一片白茫茫的，不过田梗子上长着芦苇，这种植物生命力太强，哪怕把根挖出来在外面晒几天，埋土里过几天还能发芽。 所以这个阶段种地，最烦的就是这个。等十几年后，某种专用除草剂出来，抹一下，芦苇就死了。 李龙记得刚来的时候，跟着耕地的拖拉机还捡过芦苇的根，把那白根剥一下，嚼着甜甜的，跟吃甘蔗一样。 据说还是中药。 脑袋里胡思乱想着，连李强的问话都没听到。 “叔，叔！还要多远？”走了不到一公里的时候，李强有些走不动了。 “看前面，”李龙收回思绪，指了指前面一片红柳说： “那片红柳那里就是。” “你要不想走，那就回去！”李娟丝毫没给弟弟面子，“是你自己要来的！” “我不想回，快到了。”李强给自己加油，“说不定一到就能看到有兔子了！” 等走到红柳滩的时候，三个人都气喘吁吁的。 李龙拿着尿素袋子，问姐弟两个： “你们是跟着我进去，还是在这里等着。” “我要进去！”李强举手，李娟没说话，也举起了手。 “那行，跟在我后面，我踩哪里你们就踩哪里。” 他顺着昨天的脚印往里走，很快就到了第一个套子的位置。有些失望，这里是空的。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套子都是空的。 李娟和李强都能看到套子，看到没有东西也非常的失望。 继续往里走，李强忍不住说道： “叔，是不是今天要空手回了？”没看到兔子，满心失望，他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了。 李龙有些想笑。小家伙忍着累，满怀希望的跟过来，结果一个兔子也没看到，这失望有点大。 “别说话！”李娟习惯性的镇压，“你把兔子吓跑咋办？” 李龙刚想安慰的话又憋了回去，这有个姐姐看着弟弟，还真管用。 李强不说话了。继续默默跟着。 “兔子，兔子！”片刻之后，李龙停下来，李强看到地上那已经冻僵掉的兔子激动的喊着。 一只两三公斤重的成年灰兔被套子勒着脖子，已经硬了。 李龙连带着细铁丝套子一起解下来，把兔子放进袋子里。 “叔，叔我看看！”李强激动的说着。 “别说话！”同样激动的李娟不忘拍了李强一把，“把兔子吓跑咋办？” 李强习惯了，他根本不以为意，接过袋子把那兔子提了出来，嘴里说着： “真重！也不知道有多少肉……” 好吧，和后世那些小孩看到兔子说多可爱不同，现在的孩子看到兔子，第一时间就是看能不能吃。后世不理解，现在却是很正常。 缺肉少油的年代，那不是逮着啥野味都吃啊。这时候，没有动物保护法。 李龙继续往前走，李强提着袋子，李娟要接过来，他不给。 “又一只，活的！”这回，李强的声音更大！ 大红柳的下面，一只灰兔子已经快被勒死了，嘴里吐着血沫子，看到有人过来，原本不动的它剧烈的挣扎起来，越挣扎细铁丝勒得越紧。 李龙过去抓住它的耳朵，提起来后好不容易解开细铁丝，然后提着来到李娟李强跟前。 “看吧，快死掉了。” 比上一只小点儿，嘴里依然吐着血沫子，但生命力还很顽强。李龙怀疑它的喉管都勒开了，但血管没开，所以还活着。 “叔，我能不能拿一下？”李强问。 “不能，”李龙急忙阻止，“这家伙凶得很，爪子上也带病，你不能抓……摸一下吧，摸脑袋后面。” 李强立刻摸了一下，然后立刻又缩回去了，生怕被抓着。 李娟也摸了一下，又摸了一下。 李龙把兔子脑袋拧了一下，装进了袋子里。 后面又找到了两个死掉的，这回袋子李龙自己拿着，四只兔子快十公斤重了。 转回来的时候，在红柳滩的边缘，李龙意外的发现还有一只活的。 这是活蹦乱跳的，应该才钻进套子里的，它趴在红柳根下面，和地面贴着，如果眼睛不好还真看不到。 等李龙来到跟前，它一下子窜起来，对着李龙就蹬了过来！ 竟然会主动攻击！ 这也是这五只兔子中最大的，李龙眼疾手快，一把就拽着了它的耳朵，提了起来。 那兔子也是经验丰富，被李龙提起来，竟然还弯曲着身子，用后爪使劲蹬向李龙！ “叔，小心！”李娟看到了，着急的喊了一声。 李龙心说还能让这兔崽子给伤了？他提着兔子耳朵，使劲朝地上砸了下去！ 因为有细铁丝套子限制着，用劲不大，那兔子被摔了一下，竟然还爬起来准备逃跑，李龙再次抓住它的耳朵抡起来狠狠朝地上砸去！ 这回，魂都没了。 李龙这才解开细铁丝，把兔子装进袋子，提着往家而去。 “叔，你真厉害！”这回，李强是由衷的说。 李龙笑笑，心头还是有点得意的。 回到队里，路上碰到前面院子的邻居谢大发。谢大发比李龙大两岁，经常让李龙他们这帮小年轻叫他发哥。后面过两年《上海滩》开演了，王大发还经常被人调侃，他也不恼，习惯性的说：“那我叫有先见之明——先有的我，后有的电视好不好？” 发哥看到李龙他们提着袋子回来，老远就问： “小龙，这么早干嘛去了？” 李龙还没说话，李强抢着说： “大发叔，我叔带我们抓兔子去了！抓好几个！” 李龙心说李强你个大嘴巴啊！ 不知道做人要低调吗？ 发哥又是好奇又是意外： “抓兔子？咋抓？” 李龙笑着解释： “不是抓，是昨天我下的套子，这一晚上看着运气挺好，套中了几只。” “我看看。”发哥有点不相信，伸手撑开袋口往里看，看到有活兔子，啧啧称奇： “小龙你厉害啊！这兔套子咱队上听过的人多，做出来的人少，没想到你这不仅做出来了，还能抓到兔子，厉害！赶明儿，我跟你学学。” “行。” 看着李家三人回了院子，王大发感叹着，这李家小二，运气也太好了吧！ 第五十四章 不能食言 李龙三人提着兔子回到家的时候，梁月梅已经把所有的饭做好了，摆在桌上，等他们回来。 李建国也清醒了，洗漱了后正在院子里等着他们。 “大哥，头还晕不晕？”李龙提着袋子笑着问。 昨天李建国高兴，半公斤的古城大曲他一个人喝了一瓶半，喝的时候高兴，喝完送走人就晕了，从下午一直睡到了今天早上。 “不晕了，”李建国难得有的点脸红，他岔开话题：“你们逮了几个兔子？” “五个！”李强高声喊着，“爸，五个兔子！有两个活的，有一个还想蹬我叔，让我叔一下子砸地上，摔死了！我亲眼看的！” “好好好，去洗手准备吃饭。”李建国现在觉得送弟弟去乌城上班真是个英明的决定，去了一趟虽然被开除了，但回来的弟弟却像脱胎换骨一样，啥啥都会不说，性格还有了变化，成熟多了。 吃过早饭，李建国和李龙一起处理兔子，边剥皮他边问李龙： “小龙，接下来消停几天吧？陶大勇、顾二毛都被抓了，虽然放出来了，但丢人不说，还罚款，咱可不能进去啊！” “哥，你放心，我不去黑市卖东西了，那地方买的人太少。”李龙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我打算先去乌城。这一趟我拿回来两块玉石，在县里问了，乌城有人收，说不定能卖个几百块钱。 等回来，我打算再逮鱼去石城卖。那边的工厂家属院买鱼的人多，马上过年了，鱼好卖，挣上一波钱，等开春……” 他放低了声音说： “大哥，我听说开春要分地了，到时队里的东西也要分，咱得早做准备，拖拉机咱搞不到，搞个马车啥的，至少运东西方便啊！” “你说是真的？”李建国听这消息立刻就激动了，“真要分地？” “真的。我在乌城就听说了，内地好多省份都分了，咱们这边这一次也要分，不过第一次可能就一个人分两亩地……” “两亩也行啊！”李建国是种田能手，“好好种也能打个几百斤麦子，苞米就更多了，种好了能上千！就算除去交公粮的，剩下的麦子磨面也够家里吃了……” 娃娃在长身体的时候，能天天吃到细粮，这年头哪个当父母的没这样期盼过？ 真要成真了吗？ “所以啊，这光靠人背着借别人的车也不行啊，得有自己的。”李龙趁机说道，“时间不等人，趁现在我就得多攒些钱……” “那也不能你一个人。”李建国说道，“我和你一块去，也能有个照应。” “大哥，你不能去。真有啥事，家里得留一个。”李龙急忙摆手，“我尽量小心，要是真出啥事，那我还得等你把我弄出来。” “去你的，说啥呢。”李建国拍了李龙一把，“那就小心些……逮鱼我和你一起去。” “好，那呆会儿我们去砸冰窟窿，今天逮一些，明天我先去乌城，等回来再逮一些后，我就去卖鱼。后面还要进山一趟……” 李龙发现自己的行程安排的满满的。 不过这样也好，有事干就有钱挣，总比队里大多数青年呆在家里闲极无聊东家长西家短好。 两个人一会儿就把兔子皮扒完——兔子皮非常好剥，脖子上割开，用手硬撕就成，直接就能把整张皮撕下来。 皮子被李建国绷展了放在闲房子钉好，能卖就卖，不能卖就做皮手套了。 处理内脏的时候，院子里有人过来，推门进来的是队里的白发展，四十岁，这是这两年才过来的外来户，看到李建国，笑着说道： “强强他爸，我听说能拿子弹换肉……” “能换，五发子弹一公斤肉。”李建国笑着说，“不过这野猪肉和家猪肉可不一样……” “那我知道，我以前山里打过猎，吃过。”白发展笑了，“我换五公斤的。” 大手笔，李龙站起来，接过子弹过去切肉，边拿刀边问： “白大哥，你要哪里的肉？” 杆秤是借队里的，还没还，正好现在用上。 “排骨，能不能多切些？” “没问题。”李龙给他划了六公斤——这是会吃的。不过这年头带骨头的大家都不是很喜欢，所以多切些没毛病，然后用细铁丝给穿好递过去。 白发展看着兔子，知道李龙套的，笑着夸了一下李龙能干，提着肉又聊了几句便离开了。 上午陆陆续续又来了七八个人换肉买肉，都是两三公斤的那种，有尝鲜的，有是家里没养猪，打算弄点肉过年吃的。 有拿钱的，那就是一块钱一公斤，有拿子弹换的，李龙最后算下来，自己换来了一百多发子弹！ 这可不少了啊！ 十二点的时候，李建国和李龙一起，带着李娟和李强带着工具去了小海子。 按他们的想法，要再打两个冰窟窿，等打通后，这边等冰窟窿里来鱼，那边拿抄网在老窟窿里捞鱼。 到了小海子，李龙惊讶的发现，竟然没有人。 他想想也就明白了，大约是陶大勇和顾二毛被抓，所以队里的人害怕了。毕竟投入产出比不正常，卖鱼的钱不够罚款的，还丢人，谁敢再去？ 肯定不是没人想过去石城卖鱼，但这时候绝大多数农民就算到了石城，找不到家属院，找到了也不一定敢张那个口。 这时代，能迈出第一步第二步的，早早的就成了万元户、吃到了改革大潮的第一口红利。 李建国让李娟和李强两个去收拾毛苇子，他和李龙两个人一个人负责一个冰窟窿。 李龙铲掉苇丛边上冰面上的积雪，然后拿十字镐开始在冰上敲了起来。 感觉冰面又硬实了不少，手震的发麻。不过小窟窿一敲开后，后面再凿就容易一些了。现在他无比怀念上一世那种电动冰钻，根本不需要用力，启动后一阵旋转，冰窟窿就出来了。 足足敲了近一个小时，一个不规则的冰窟窿才被敲了出来。 李龙拿铁锹把涌出来的水面上的碎冰去掉，看大哥李建国那边已经用抄网在老冰窟窿里捞上鱼了。 显然，他的冰窟窿已经砸完了。 李龙放下工具过去帮忙，然后就看到生产队的方向走过来一个大个子。 陶大强？ 他过来干嘛？ 第五十五章 我理解，但我有我的立场 陶大强再次出现，李龙有些意外，但想想也正常。 他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去了李建国那里，帮着大哥捡鱼。 这时候李娟和李强已经把毛苇子捡来了一大堆，李强喊着： “叔，把苇子点了吧！” “你冷了吗？”李龙问，“要不冷的话先不点。对了，把那苇子堆的离苇丛远一点，不然会引起火灾。” “好。”李强乖乖的去移那些毛苇子，而这个时候，陶大强已经来到了老冰窟窿边上。 “哗！”李建国又掏出一网来，这一网捞出来两条大板鲫和七八条小鲫鱼、沟鱼，看来这里鱼的确不多了。 按理说整个水库里能透空气的地方不多，鱼不至于这么聪明的，李龙有点想不通，是因为这里动静大吗？ 陶大强弯腰和李龙一起捡鱼，李龙问： “你哥没事吧？” “被打了一顿，腰有点扭了。”陶大强语气有些发沉，“队里的老田说要养几天。” 老田是队里的赤脚医生，受过培训，打针、抓中药、简单的推拿和拔火罐都会一点儿。当然，一本《赤脚医生手册》是必然有的。 “那还行，反正最近也没啥活。”李龙点点头，不再多说话。 李建国看了陶大强一眼，继续弯腰掏鱼。 “建国哥，借你那钱，我后面还。”陶大强说道。 “不还了，我拿你存我这的钱补上了。”李龙接了一句，“刚好，现在谁也不欠谁的了。” 陶大强觉得李龙这话里还有其他意思，但他没搞明白，只是说： “龙哥，我存的钱没那么多……” “有了，跟我跑了几次，总不能让你吃亏，放心，够了。” 陶大强嘴唇动了动，没再说话。 他觉得龙哥对自己有些疏远了。 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当时一边是父亲和哥哥，一边是李龙，选哪边？ “大哥，我到那边掏吧，这冰窟窿里估计没鱼敢过来了。”李龙等李建国又掏一网，里面只有一条一公斤多的白鲢和十几条小鲫鱼的时候，便说道。 “好。”李建国把抄网递给李龙，两手按着冰面爬了上来。 李龙到了另外那个冰窟窿那里，下去后两脚踩稳，开始掏鱼。 反正知道鱼不会多，所以他的动静就大一些，第一网还有点小惊喜，一条一公斤多重的五道黑和一条近三公斤重的花鲢，还有七八条沟鱼。 陶大强蹲着捡鱼，李强和李娟也过来帮忙。 一直持续到中午饭点，李龙最后跑到新打的两个冰窟窿那里各掏了两网，结果只有二三十条小鲫鱼和沟鱼，大鱼一条没有，他知道只能等下午了。 上午的收获有二十公斤左右的鱼，大鱼有十二三公斤，小鱼有七八公斤。放平时这算是大收获了，但要是拿去卖，这还差点儿。 带着鱼和工具一起往回走，路上李娟和李强两个不停的说话，三个大人反倒都是沉默的。 等到了李家，陶大强先一步说： “建国叔，龙哥，我先回去了。” “在家吃饭呗？”李建国客气了一下。 “不吃了，家里做饭了。”陶大强大步离开，仿佛生怕李龙强留他一样。 中午是米饭，炖的鱼，还炒了一个咸菜野猪肉，这在平时来看很丰盛的饭菜，现在在李家已经算是家常，说出去，不知道得有多少人羡慕。 洗手吃饭，两个孩子大口的扒着米饭，虽然队里种稻子，但分到家里的大米数量并不多，所以吃米饭也难得。 李建国一边吃一边问李龙： “大强这事，你咋想的？” “大强咋啦？”梁月梅疑惑的问道。 “刚才我们掏鱼的时候，他过去帮忙了。” 梁月梅没说话，看向李龙。这事最终的决定权在李龙。 “他要来帮忙，我自然欢迎。”李龙想了想说道，“有些事情他跟着我还方便一些——比如去石城卖鱼，至少他能帮着我看着马车，换别人我也不放心。 当然，后面我就不会像以前给他分钱了，干一次算一次的工钱。” 李建国明白了。以前李龙把陶大强当合作人，现在那就是掌柜和伙计的关系。 他点点头，自己的这个弟弟，决断力还是挺强的。 这样做也好，至少以后不用担心弟弟吃亏了。 凭心而论，陶大强并没有做错什么——人要分远近亲疏，他在他爸和哥哥与李龙之间，选了家人，这是很正常的，合乎情理的。估计九成九的人都会这么选。 李龙肯定理解啊，换他也会这么选。 但李龙有自己的立场，不能因为陶大强做的对，就继续保持以前的关系，那不可能。 这事情无关对错，只在立场。 李龙也不可能和他像以前那种关系了。毕竟有了一次选择，下一次如果有重大的事情，还需要选择呢？ 而陶大强的力气、个头和性格，让李龙在用他帮忙的时候，不需要太担心。大强这个人，比二毛甚至许海军、黄四平要强多了。 知道了李龙的想法，李建国再没多说话，大口吃起饭来。 鱼汤泡米饭，虽然对胃不太好，但那味道真是好啊！ 吃过饭后李娟和李强两个玩累了，去炕上睡觉，李建国和李龙则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带着东西往小海子走去。 出了院门就看到陶大强在院外徘徊，李龙笑着说： “大强，咋不进屋？” “我……我也刚来。” 对于这并不高明的谎言李龙也没戳破，招呼着他一起往小海子走去。 下午两个新冰窟窿开始上鱼，虽然一次不是很多，但四个冰窟窿轮流来，一下午的时间也掏上了六十多公斤鱼，其中大部分还是大鱼。 李龙估算了一下，两公斤以上的鱼就有二十多条，一公斤以上的反倒少，有个五六条，剩下的小鱼有十来公斤。最大一条仍然是花鲢，五公斤多的。 把鱼分装两个袋子，三个人一起带回到李家，这回陶大强没拒绝李龙的邀请，进了李家喝了鱼汤。 “大强，明天我要去乌城，我哥逮鱼，你要有空就过来。” “行。”陶大强听了，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很痛快的答应下来。 李龙已经确定明天要去乌城。现在去乌城得去石城坐车，因为本县和乌城并不通车。好在这一班车发车时间不是特别早，十二点，李龙估算着早上八点出发，基本上能赶得及。 第五十六章 玉是好玉，但卖不上“价” 李龙是被李建国叫起来的。 他听到外面大哥的声音，从炕上爬起来，应了一声，揉了揉眼睛，在脸上搓了一把，便开始穿衣服。 这时候他是真不想从被窝里钻出来——炉火已经灭了，屋子里很冷，只有被窝里是热的，外面的温度更是达到了零下三十度，想想都难受。 但为了更好的生活，李龙知道自己不能偷懒，现在时间宝贵，不努力争取的话，等过完年没人会等你了。 穿好衣服到了西屋，李龙看到嫂子已经把饭做好，正在往桌上端，李娟和李强还没起来。 “让你哥送你到石城吧？”梁月梅一边放筷子一边说，“两个人也有个照应。” “不用不用。”李龙摆手，“麻烦的很，我哥在家还要去逮鱼。去石城嘛，我熟得很。” 李建国也没觉得一个大小伙子去石城能有啥事。上一次李龙和陶大强两个半路被劫的事情，李龙没给家里人说。 吃过饭，李龙拿布把两块玉石包好，然后用尿素袋子装起来背在身上。梁月梅把挎包递过去： “这里面是白面馍馍和两块羊肉、两块咸菜，你饿了路上吃。水壶里面温水早早喝掉，看到时在哪里再装些水……” “哎。”李龙接了过来。长嫂为母，梁月梅这几年的确是把他当自己孩子照顾的。 冲哥嫂摆了摆手，李龙戴好棉帽子就往外走去。 等走到县城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李龙看那些国营店铺陆续开门，他想了想去了收购站。 陈红军果然在，李龙过去打了个招呼，笑着问道： “陈同志，有个事和你打听一下，你知道不知道乌城的玉器厂在哪个位置？”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那个玉器厂属于二轻局，你去二轻局打听一下应该能问到。” “行，谢谢了。”李龙谢了一声，出门去大肉食堂，买了两个热包子，边吃边继续往石城赶去。 等到石城的时候，距离发车还有半个小时。 他买票上车，车上人不多，李龙找了靠中间的位置——现在的车是没空调的，说就是一个铁壳子基本上不过分，所以一百五十公里路，很冷，需要熬过去。 票价四块，李龙知道等开春，一系列的改革开始，乌城到本县的长途车也就通了，到时票价三块五。 他把尿素袋子折把折把放在了座位下面，就那样也不怕别人偷，反倒是挎包抱在怀里。 时间到点，司机提着一个大水杯上了车，售票员检票，然后发车。 现在的路不像后世那么平整，加上有厚厚的冰雪，所以一路比较颠簸，李龙前段时间才坐过，也没啥好说的，等到了乌城南站下车，已经半下午了。 附近就有住宿的地方——鼎鼎大名的八一招待所，在这里乘车住宿都方便。八一招待所是民政局开设的，原本叫军供站，是往来乌城许多人必选的住宿地点，后来改成了八一宾馆。 这时候住一晚上，三人间，一块八。 李龙下车后，在八一招待所看门的人那里问到了二轻局的位置，对方还告诉了他怎么坐公交车去，这让李龙感受到了乌城人的热情。 等到了二轻局，李龙先去附近门市部买了一盒烟——这时候不叫商店，叫门市部，然后拿着烟去找看门的大爷。 传承多年，看门的一般都是老大爷，老大爷接了烟，等李龙拿打火机给他点着后，就给他指了玉器厂的位置。 李龙急忙感谢，然后背着尿素袋子匆匆往玉器厂赶去。 等到玉器厂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这里已经快要下班了。李龙急忙给门卫说明来意，门卫说他也做不了主，给里面原料采购科打了电话。 李龙背着尿素袋子，等着的时候有些担心。如果这里不收，那自己就算白来一趟了。 很快，玉器厂里面出来两个男人，一个三十左右，身姿挺拔，一个五十多岁，背有点驼，戴着眼镜。两个人看到李龙都有点意外——这实在不像是传统的“玉农”啊。 “小同志，就是你来卖玉吗？”高个子男人问道。 “是啊。”李龙取下尿素袋子问道，“现在就看吗？” “走，去办公室吧。”老人说道，“是什么玉？” “玛河碧玉。”李龙说道。 他立刻就看到两个人脸上露出来的失望表情。 虽然那失望是一闪而逝，但李龙还是看到了。 他想了想说道： “还是现在看吧，不然等到办公室，你们看了觉得不值得买，那多麻烦。”说着便弯腰从尿素袋子里掏出哈里木那里拿到的玉石，把布包打开，让玉石展现在两个人面前。 两个人对视一眼，老人接过了籽料看了起来。 这块玉看着像戒尺，又像是天然的镇纸，有四五公斤重，摸着非常温润——哪怕是现在室外温度零下二十多度，也并不是很冰。 “好玉啊。”老人感叹了一声，“这样的籽料，在我们收的玛河碧玉里也是少见的。” “玉很好吗？” “很好！”老人很确定的说，然后指了指背后说，“走吧，去办公室谈。” 李龙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跟着两个人去了办公室，这里面有暖气，李龙感顿时就感觉到不冷了，反倒是脚上、耳朵上开始痒——这是被轻微冻伤的表现。 “这块籽料要放在内地，一公斤怎么也得给你一百块钱。”老人感叹着说，“但咱们这里，好原料太多了，价格涨不起来，所以呢，我一公斤只能给你到八十块钱，你看……” “行。”李龙立刻就答应下来。 “其实你这块碧玉算是非常好的品质了，达到一级以上标准。”旁边的中年人接过那块玉看了看说道，“通常玛河碧玉都带黑点，我看你这块没有，非常少见！” “我还有一块。”李龙又取出尿素袋子里另外那块，打开布包放在桌子上。 “这块……”老人仔细看了看，又打手电照了照，抱起来掂了掂说： “品质要略差一些，但其实也很不错了。” 两块玉称过之后，一共付给李龙九百五十六块钱，其中小的那块四公斤二，三百三十六块钱，大的那块十二公斤四，每公斤五十块钱，卖六百二十块钱。 李龙顿时有种发财的感觉！ 这比后世把地交给合作社年底分红十多万的感觉还要强烈一些！ 第五十七章 疯狂采购 钱到手后，李龙并没有飘，他还记得一件事情，认真请教那位老人： “老人家，我想问问现在和田玉啥价钱？” “想知道？”老人笑了，“一公斤一级品的籽料二百块钱。如果去玉农那里收，可能比你这玉还便宜。” 李龙吓了一跳！ 他记得一级白玉籽料在后世卖到一公斤几十万，比黄金还贵。那种特级籽料一克就几万！ 可惜也只能想想，现在让他去和田收玉，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一来是不认路，二来不认识人。哪怕李龙两世为人，也不敢贸然跑一趟。 不过说实话，诱惑力真大啊！ 真要过去跑一趟，买上一些囤着，以后一辈子真就不愁了，他听说指头大小的籽料，现在几毛钱一颗！ 当然，也只是想想。 而且他也清楚，就算自己刚才卖出的两块碧玉也不是随便就能得到的。正常点儿的都是带着芝麻黑点的，那个，现在卖不上钱。 毕竟现在资源太丰富了，就跟小海子里的鱼一样。 “以后要还有这样的好料，你尽管过来，我们这里敞开了收。”老人笑着说。 李龙道了再见，离开了玉器厂。 扭头看了一眼颇有些历史沧桑感觉的大门，李龙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机会进来。 太阳已经落山，这时候没地方去了，只能去住招待所了。 乌城的住宿很便宜，就是到九十年代后期，一些单位的招待所还有十块钱一间的房间。 李龙到了八一招待所，要了一个三人间，住宿费一块八，屋里已经住了一个人。李龙进了屋后，把空了尿素袋子放到床下，背着挎包去了水房。 简单的洗手洗脸，用自己那已经快把外面瓷碰光了的军用绿水壶接了些热水，把里面已经冻成冰的水化了化，中和成温水，回到了房间，把挎包放在床头柜上，脱去外套放在床头，然后就着冷馒头吃着肉干，偶尔喝一口温水。 吃得很慢，对面那人正躺着床上闭眼休息，闻到味儿睁开眼来，看了李龙一眼。 这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穿着不太合体的西装合衣躺在那里，李龙其实想提醒一下他，这屋里挺热，没必要穿着外衣，会把西装搞得皱皱巴巴的。 但终究没说，都是陌生人，没必要套近乎，况且对方明显警惕着自己。 李龙的钱分装在棉衣内兜里——这是来之前嫂子临时加缝的，很保险，外面也看不出来。 李龙的确饿了，卖完玉石的兴奋过后，就感觉肚子里是空的。两个馒头带两块肉干和一块咸菜吃完，又喝了半水壶的水，他才感觉肚子里饱了。 这时候他发现那个人还在看着自己，便指了指剩下的馒头问： “吃吗？” 那个人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李龙也没再客气，把馒头咸菜装进挎包，床头柜上收拾干净，看外面天已经黑了。 在队里点了好多天的煤油灯，现在突然用上了电灯，有种久违的感觉，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一直到第二天，这房间里也就住两个人，李龙起床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把剩下的馒头和菜吃了，再收拾好准备离开的时候，临床的人还在睡着。 李龙出门结账，今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先去车站问了一下，车还是十二点发，他先买了票，然后坐2路公交车往北，打算去百货大楼买些东西。 乌城天山百货大楼，就是后世许多人都听过的天百——现在临近过年，百货大楼里人很多。 看着相对于玛县和石城，这里称得上琳琅满目的商品，李龙开始“扫货”。 马上过年了，鞭炮是要买一些的。这时候有电光炮和小鞭，他买了一千响的电光炮，还有几串一百响的，这是拆了给强强玩的，炮小，也不怕炸着。 二踢脚也买几个，窜天猴也不能少。这时候钱的购买力真的强，十五块钱就买了一大包鞭炮。 然后是给李娟和强强两个都买了新的棉胶鞋，这是事先量过尺寸，买的略大一号，现在可以垫着鞋垫穿，来年冬天还能穿。每个人一个新书包。给李娟买了个洋娃娃，给李强买了一个发条铁皮绿青蛙。 给大哥李建国买了一顶制式的军棉帽，一件军绿棉大衣。李建国当初是想当兵的，但因为要照顾家里人，作为家里的老大，没去成，是一个遗憾。 给嫂子梁月梅买的是一个羊毛围巾，和一双棉胶鞋。 接下来就是食品大采购。因为要过年，百货大楼这时候放出一批不需要票的食品，虽然略贵一些，但李龙却没这方面的担心，扫货！ 午餐肉罐头，江面条，水果糖，冻柿子，桔子，苹果，梨……，家里孩子在外面玩容易生冻疮，百雀羚、凡士林棒棒油也买了一些。 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一个尿素袋子快要装满了。 而所有的东西的价格才不过一百块出头。 如果不是装不下了，李龙甚至都不愿意出大楼的门——在队里物资实在是太匮乏了，现在有了钱就忍不住要买个够。 背着大包出门上公交车，这里距离后世那个鼎鼎大名的八楼并不远，不过眼下李龙已经没心情去看了，他得尽快赶回八一招待所，在那里坐车回。 等回到招待所，坐上通往石城的车，把尿素袋子往行李架上塞好，坐下来的时候李龙才有些后悔了，应该买些热食吃的，现在肚子又有些饿了。 算了，等到县城再说吧。 司机上车，检票员还没到，他就上前给司机递了根烟，说道： “师傅，等到了玛县能停一下吗？我在那里下。” “行。”司机看了烟是大前门，爽快的说道。 妥了。 两个多小时后，李龙背着尿素袋子在玛县下了车，眼下正是中午，太阳还很大，有些刺眼，但李龙已经无暇去管天气了，他得赶快到大肉食堂买点东西吃，不然真背不动了。 现在李龙有些后悔了，买那么多东西干嘛？这又不像有马车，哪怕有个爬犁也行啊？背回去，十公里估计至少得三个小时！ 先去了大肉食堂买了四个肉包子，匆匆吃完，又喝了两杯免费的茶，坐桌子前休息了一会儿，他才背着袋子出门。 李龙已经想到办法了。 他来到供销社门市部，扯了两米长宽的厚塑料布，然后把后面两个角系一起，形成一个半兜，把尿素袋子口扎好放在塑料布上，自己扯着塑料布前面拖着就走了。 这不就是一个简易的爬犁嘛，反正路上积着厚厚的冰雪，摩擦力小，这样拖着不费力，还挺好玩。 回家喽！ 第五十八章 和陶大强摊牌 下午的阳光不是很强烈，李龙拖着简易版爬犁走在回家的路上感觉并不怎么费力，甚至还有心情哼着歌： “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 “……我承认我就是那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而你是我的猎物是我嘴里的羔羊，我抛开同伴独自流浪，就是不愿别人把你分享……” “……来吧来吧兄弟，是水一起趟是火一起闯……” 每首歌他就记住几句比较流行的歌词，反正以前听的比较多，唱不了换就是了。 他上一世买的那辆长安，车载U盘里全是某郎的歌，谁让他是从北疆火起来的呢？ 说起来真怀念有车的日子啊，不用两条腿走路了。 还好，这年轻的身体，虽然锻炼的不够，但怎么也比上一世离世前六七十岁的老头子要好，就算走了七八公里路，竟然一点也不感觉累，还有些轻快，心情也很愉悦。 因为有希望。 眼看离家越来越近，李龙步伐也越来越快，又拖着塑料布走了一段，就看到生产队里的孩子们正在路上玩耍。 这年头人少车少，主打的就是一个安全，如果有一辆汽车经过，孩子们能兴奋半天。 “李强，你叔回来了！他后面拖个大家伙！”有小孩眼尖，看到了李龙，大声喊了起来。 李龙曾经给大家分过水果糖，这些小孩都记得，所以一声喊之后，他们簇拥着李强冲一李龙身前。 “叔，叔！”李强用袖子抹了一把鼻涕，“你昨天咋没回来呢？” “因为我出远门了啊！”李龙笑着给李强把歪掉的帽子戴正，然后问： “你现在是跟我回家，还是和他们再玩一会儿？” “我跟你回家！”知道小叔每次回来都会带好东西，李强急忙转头去路上把自己的老牛和鞭子拿着，然后转回来帮着李龙拖塑料布。 其他小孩笑嘻嘻的也一起帮忙，很快就来到了李家门口。 李从从尿素袋子里掏出一把花生，给每个孩子分了几个，说道： “好了，去玩吧。” 孩子们开心的一哄而散，还比较着谁的花生大，谁多一个谁少一个，李龙又掏一把塞李强手里，拍拍他的脑袋，一起进了院子。 听到动静的梁月梅和李娟开门出来，看到李龙这样子，有些意外： “咋带这么多东西？” “马上过年了嘛，就置办点年货。” “快进屋，你哥还在小海子和大强一起捞鱼呢，估计也快回来了。” “那我就先不去了。”李龙回到屋里，这才感觉到浑身的疲惫，“换完衣服我先休息一下。” “行，等饭好了我叫你。”其实以前家里都是一天两顿饭，但李龙这些天从捕鱼进山都在忙活，李建国也参与进去，所以两顿改成三顿，不然熬不住。 不过晚上那顿最多也就是汤或稀饭，加点中午的剩菜剩饭，即使如此，陆大嫂知道后，也暗戳戳的说李家败家，什么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 但梁月梅却没理她的话，男人干活辛苦，能正大光明的拿回家东西、挣来钱，吃好点喝好点怎么了？ 难道学那些懒汉猫在家里喝西北风好些？ 李龙进了东屋，发现炉子架着火，火墙和炕摸着都挺热。和外面相比，屋子里温暖如春，他干脆把衣服一换，躺着床上拉开被子，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西屋，李强偷偷摸摸的去解尿素袋子上的绳子，被李娟“啪”一巴掌扇在了背上： “干啥？” “姐，我就想看看……叔带回来些啥？” “看啥？等叔醒了就给你看了。”李娟其实也想看，但她知道，这是叔买回来的东西，得小叔自己打开才行。 梁月梅在厨房里忙碌着，听到姐弟两个人的对话，笑着没吭声。 李娟虽然非常倔，但懂事，有她管着强强，梁月梅还是很放心的。 她洗衣盆里放着的是昨天和今天上午李建国陶大强逮的鱼中的“杂货”。 李建国已经知道李龙去卖鱼是论个，所以鱼逮回来后，两公斤以上的大鱼挑出来冻在雪里准备去卖。 剩下的个头小点儿的杂鱼就留下来自己吃。梁月梅看着一洗衣盆鱼，竟然有种吃够了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真挺犯罪的——哪有吃鱼还能吃够的？这要是让喜欢吃鱼的弟弟梁文玉知道了，不得说自己疯了？ 太阳落山，李建国和陶大强两个拖着爬犁，拉着三大袋鱼回来。 今天四个冰窟窿轮流抄鱼，新打的两个冰窟窿出鱼特别多，一天时间搞到近一百公斤鱼，这让李建国都有些吃惊。 这些鱼疯了吗？明知道这里动静大还往这边来？ 如果李龙在，就会给出完美的解释： 实际上是因为冰冻的太厚，哪怕有芦苇的地方，氧气也不好透下去。下面的鱼已经快憋疯了，所以只要有透气孔自然就都过来凑热闹，鱼也想活啊。 其实这些透气的冰窟窿也算是救了一些鱼一命。 因为在那一场大洪水之前，每年开春冰窟窿解冻的时候，都能看到水面上飘着不少死掉的鱼，而且主要是大鱼。 大鱼需要的氧气多，是最先被憋死的。 听到外面的动静，李龙醒了过来，他感觉脑袋有点懵，好像不是很清醒的样子，搓了搓脸爬起来，穿好衣服出了门。 外面冷风一吹，立刻就清醒过来，同时也看到了爬犁上大哥李建国他们的收获。 “大哥，今天掏这么多鱼？” “那是！今天鱼特别多！”李建国笑着说，“大鱼也多，最大一条草鱼棒子，六公斤多，一米多长，差点儿把抄网拍烂！” “那家伙……”李龙心说乖乖，这是把鱼王捞上来了？ 陶大强看到李龙回来也有些兴奋，不过随即就说： “那我先回去了？” “回啥？喝鱼汤再走。”梁月梅已经出了屋子，“鱼汤熬好了，咋也得吃了再走。” “对，吃了再走，我还有话给你说呢。” 陶大强有些忐忑了，龙哥会对自己说什么？ 吃过饭，李龙把陶大强叫到了东屋，问他： “大强，你还想不想跟着我干？” 陶大强没想到李龙这么直接问这个问题。 “想。”他没有犹豫。 机会放弃了一次，如果再放弃，那他就真是傻子了。 “但我得给你说，就算跟我干，和以前也不一样了。”李龙直接说明自己的意思： “你跟着我干一次，我给你一次的钱。比如这次，连抓鱼带明天去卖鱼，一次五块，咋样？” 陶大强脸色变了。 他知道，自己和李龙的关系，回不到以前了。 第五十九章 幸福的晚上 陶大强也是学过算数的，一算就知道按现在龙哥的说法，自己的收入肯定是比以前少了。 但是，这一切原因是什么？还不是因为龙哥在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选择了家里这边？ 而且就算现在这种方式每次给自己五块也够可以的了，一个月哪怕只干五次，二十五块，比大多数城里的工人还舒服啊！ 陶大强立刻点头： “我愿意！” 他自然知道其实是李龙在照顾自己，不然的话，把这一次五块的话放出去，队里想干的的人能挤破头。 “那行，走，你拿几条鱼，我顺便去队长家借马车。等明天一早，要么你过来，要么我套好马车去找你。” 李龙跟着陶大强一起出屋，到西屋和李建国说一声，然后就出了院子。 陶大强提着五条鱼回到了家，家里依然没什么热乎气。陶大勇被抓后，两家都掏光了家底，这让原本就不怎么宽裕的生活变得雪上加霜，陶建设本身就有点驼的背更弯了。 看到陶大强回来，陶建设目光有些复杂，他转过头去抽着自己的烟锅，可惜里面已经没了烟丝。 陶大强嘴唇动了动，最终没再说话，他进了厨房，开始处理那几条鱼。 过了一会儿，厨房里传来了加煤的声音，随后炉火旺了起来。 陶建设在炕上感觉到热了不少，他喊了一声： “你干啥？” “我给你烧点鱼汤补补。”陶大强的声音传过来。 “浪费柴火……我好好的补啥？”陶建设没好气，“煤都不够烧了……” “我挣钱买，”陶大强声音大了起来，“我买！” 陶建设不说话了。他还不知道陶建设借的那二十块钱已经还了，现在面对小儿子，说话都没有底气。 是他把小儿子原本能挣钱的道给堵了。 陶建设不是傻子，当大儿子被抓之后，他就想过整件事情的过程。陶建设活了这么些年，还不至于瞎了心去怪李龙，是自己没想清楚，是自己的大儿子没人家那本事。 现在小儿子又去找李龙，他默许了，再坏能坏到哪里去呢？ 李龙到了许成军家里，看许成军正在听收音机。 “队长，我来借马车。” “还借啊？不会有啥事吧？”许成军现在也提心吊胆的，“二毛和大勇的事情你知道吧？” “知道。”李龙笑笑，“我和他们不一样。” “那行，你知道就好，我可给你说，真要被抓了，马车被扣了，那到时你得赔。”许成军不像以前的老书记，他也是习惯了尊重他人命运，“借几天？” “三天吧。”李龙想着这一趟卖鱼回来，还要进趟山里，便多说了两天，“这是钱。马车真要被扣了，人家罚多少我认。”他有这个底气。 四块八毛钱放在桌上，许成军写好条子递给李龙：“看来挣了不少。” “哪有，就是闲不住。” 马红梅等李龙离开才对丈夫说： “李家小二运气还真好！” “啥运气，那是人家有本事。”许成军摆摆手，“就凭顾二毛和陶大勇两个都被抓了，他敢继续出去卖鱼，说明人家有路子。” “那路子咱要知道就好了。”马红梅羡慕的说，“我听说今天他拿回来一大袋子东西，也不知道这些天赚了多少钱……” “别看光别人赚钱，也看看别人是咋辛苦的。早上五六点就爬起来，就这大冷天一天走几十公里路，你能坚持还是你弟能坚持？” 马春梅不说话了。 许成军不再说妻子，这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出了许家，李龙到了马号，把条子递给老罗，又给他递了根烟。 “哟，小龙抽烟了？”老罗接过来，借着炉火看到李龙手里的烟盒是大前门，笑着说：“这烟可比莫合烟好多了。” “老罗，那我明天一早过来可行？”李龙没接抽烟的话题，这一世他不打算抽烟，“天不亮就过来。” “行。我还给你套那七十六号大红马。”老罗笑着说。其他人拿着队长的条子过来套马，没人会给他递烟。 七十六号大红马是马号里最好的马，也是明天开春分地分队产的时候，李建国抽中的马，可惜上一世李家没钱，放弃了。 这一世，李龙觉得必须拿下。 回到家里，西屋桌子上点着煤油灯，李娟李强玩闹着，李建国在看书，梁月梅纳着鞋底。 李龙从闲房子里把那尿素袋子拖了出来，笑着说： “这次去乌城买了些东西，大家试试。” 两个孩子的鞋子、书包，李建国的大衣、帽子，嫂子的围巾、鞋子，还有两个孩子的玩具。 当一件件东西掏出来的时候，李家四口人的表情从惊讶到后来的震惊。 “小龙，你这是花了多少钱啊！”梁月梅的声音是诧异中带着嗔怪，“不过了啊？” “这才哪到哪？”李龙笑着说，“还有过年的鞭炮，吃的，对了，还有擦脸油……” 桌子上已经堆满了，李娟李强穿着新鞋拿着玩具，李强还让李龙帮他把玩具青蛙调整好，就看着在炕上蹦着，孩子嘴里不时发出惊叹和欢笑。 李娟抱着书包不撒手——她的书包是梁月梅缝的布包，虽然结实，但真不好看。有同学背着的是买的书包，她一直很羡慕。 “乱花钱！”李建国也在批评着李龙，但脸上的笑容终究是绷不住的。 他试了试军绿大衣和仿军帽，感慨着说： “这……就是暖和。” “在屋里，当然暖和。”梁月梅笑着揭穿了他的话。 “小龙，那玉……这么值钱？”李建国问了一句。 “嗯，比想像的值钱，不过那样的玉太少见，后面不一定能碰到。” “知道了，你后面得给山里的朋友多补偿些。”李建国点点头。 半个小时后大家才算安静下来，桌子上的零食也都品尝了一些，每个人都尝了尝带回来的水果——以前别说冬天，就是夏天，内地的水果也很少能吃到。 当然不敢让吃多，怕孩子晚上闹，又玩了一会儿，两个孩子被强制着把新买的东西摆好睡觉了。 等两个孩子睡熟了，李龙才从内兜里掏出一沓钱来。 “哥，我有事给你说。” 看着那沓大团结，李建国的心跳也不由得加快几分。 “这是三百块钱，你拿着。”李龙把钱推给李建国，“开春后肯定要分地，到时地我种不了，就靠家里了。我听说到时还要分队产，咱家要能抽到马或骡子，那就买上，到时十亩地没东西拉可不行。” “一匹马最多不到二百，给我这么多干啥？”李建国把钱推了回去。 “你不还得打个马车？我还指着马拉着马车，种地前去山里拉几车粪回来呢。队里的公用工我不出，到时也得你掏钱补上，都在这了。对了，还有就是这卖鱼，鱼是你抓的，我给大强给的是工钱，这卖鱼的钱也有你一份啊。” 李建国笑骂了一句： “臭小子，跟我分那么清楚！” 他把钱收了起来，没再多说。 “小龙，那你也得留些钱啊。”梁月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都给我们买东西了……” “嫂子你放心，我还留着有呢。再说了，明天把鱼卖掉，钱不就又来了？” 李建国想起一件事情来，说道： “明天卖完鱼要有时间的话，买一张写对子的红纸，还有毛笔和墨汁。过年了，咱家门口得贴对子。” “好。” 第六十章 李家小子又出去了 第二天天没亮李龙就爬了起来。这身体年轻就是好，生物钟一旦形成就固定下来，早睡早起让他觉得精力异常充沛。 先吃了早饭，然后去马号架上马车，老罗还细心的给装了一捆草。 从马号出来，李龙还没去喊人，陶大强已经跟了过来。 “吃了没？” “吃了，喝的鱼汤。” “那还行。”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等回到李家，把三口袋鱼装好，两个人赶着马车就往外走。 李龙又去卖鱼了。这消息很快在生产队里传开。 “真是作不够，不信邪啊？等被抓了就老实了！” “这李家老二真能折腾，一天天不在家呆着，天天往外跑，迟早有一天得被抓进去关起来！” “这是钻钱眼里了吧？队长也就惯着他！” 也有人在怀疑： “城里人就那么缺鱼？在家吃两顿就腻了，咋可能天天吃？那鱼卖给谁啊？” “这天天跑，一定挣得不少吧？” 而羡慕的人自然更多： “李家小二既然敢跑，那肯定有别人不知道的路子。明知道顾二毛、陶大勇被抓了还敢跑，那就不害怕，是不是上面有人？” 陆家大嫂到了李家串门，还问了李龙去卖鱼的事情。 当看到李娟李强的新鞋新玩具新书包后，陆家大嫂对李龙的夸奖就没停，然后又说介绍人给李龙。 梁月梅还是那话，得听李龙自己的，眼下李龙还没这心思。 这是真话，她其实抽空把陆家大嫂要介绍的人给李龙说了，李龙对那个女孩有印象，上一世也是嫁给村里一青年了。怎么说呢，不是李龙的菜。 李龙也不知道队里的人说的很多，他和陶大强赶了一个多小时到了县里，买了四个肉包子，一人两个，边吃边往石城赶，等到了石城，十二点左右。 有马车，比李龙自己走路要快些。 “龙哥，还去那个家属院吗？”陶大强没有记住那路，他问道。 “换一个，去八一糖厂的家属院。” 北疆种不了甘蔗，但有另外一种制糖原料——甜菜，也叫糖萝卜。上一世李建国把自己发展成养猪专业户，种的最多的就是甜菜，这玩意儿叶子就可以掰下来剁碎和其他东西掺一起煮了喂猪。 而等到甜菜长成后，切成片煮了喂猪更好——当然，现在农村种这个最好的用途是先熬糖稀，熬完的废料再去喂猪，属于完全利用。 而李建国这两年养猪，为了搞猪饲料，也不止一次去往八一糖厂去掏他们糖厂的废料——糖厂加工完甜菜后，废料就直接扔掉了，现在还没回收的意识。 所以对去八一糖厂的路，李龙很熟。 到了糖厂家属院，李龙让陶大强牵马车在外面等着，给马擦汗，休息，然后喂草，他则扛着一袋鱼往院里走去。 熟悉的套路，只是这次门房大爷没有买鱼，却也没拦着他。 进了院子，看有人正在走动，李龙把头天买的那个塑料布展开，一条条鱼摆了上去，小声吆喝着： “卖鱼喽，新鲜的大鲤鱼，便宜喽！” 声音不大，但很快就吸引了那几个人的注意。 有两个人犹豫了一下走了过来，还有两个人没动。 “这鱼咋卖的？” “这鱼哪里逮的？” “鱼是从玛县水库逮的，纯野生鱼，看这鲤鱼头尾都红的，多漂亮。价钱也不贵，一条两块，这鱼你看多大，都在两公斤以上，合一公斤不到一块钱——” 卖鱼次数多了，李龙的话术也熟练起来。 这一次两天时间，李建国和陶大强逮到的“标准大鱼”七十多条，“标准鲫鱼”有二十多公斤，算是李龙卖鱼以来最多的一次。 “两块？贵了啊，便宜点吧？”有人想买，习惯性还起价来。 “大姐，我这真不贵。”李龙喊起了委屈，“现在水库里的冰都冻的快一米厚了，我们在零下三十多度打两个多小时冰窟窿，真就赚一个辛苦钱，你看这鱼，腮盖下面红红的，新鲜的很，昨天才捞出来的，我们走四个小时才到这里……真不贵！” “那……我来一条，这是啥鱼？” “五道黑啊，这鱼是蒜瓣肉，吃小鱼的，味道好的很！” “这就是五道黑啊？那我……一条鲤鱼，一条五道黑！” “好哩，我拿细铁丝给你穿上？”李龙问。 “行，小伙子想挺周全。” 李龙熟练的拿细铁丝从腮盖里穿过去把鱼给穿好递过去，对方掏出五块钱来。李龙指了指小鱼说： “这鲫鱼一块钱十五条，快两公斤了，剩下的一块钱给你拿小鱼？” “行吧。不过小鱼我怎么拿？” “小鱼就不好穿了，要不大姐你先回去，拿个盆来盛？我跑不了。” “好。” 一单生意成了，接下来就顺利的多。 只是糖厂这边人买鱼的热情并没有农机厂家属院那么大，虽然时不时有人来买，但大半个小时过去了，一袋鱼还没卖完。 到了中午饭的时候家属院里已经没有人了，院子里飘起了饭香味儿。 李龙决定收摊，换地方。 他把鱼一收，背着口袋出了家属院。 门卫大爷看到了，喊了一声： “小伙子，你要卖鱼，得下午来，这时候人都在厂子里呢。” “谢谢大爷啊。”李龙从袋子里取出一条鲢子递过去： “送给您吃。” “那我就收下了。”门卫大爷也没想到一句话就换来一条鱼，开心收下了。 陶大强看李龙背着的袋子里还有三分之一，便问道： “龙哥，鱼卖不动？” “嗯，时间不对，走，咱们去老街！” 石城老街一直比较出名，这里有通往北疆几个城市的车，来往的人比较多。 李龙到了后，换了个袋子，依然让陶大强把马车放在远处停着，他则背着口袋碰到人就问： “新鲜的大鲤鱼，便宜卖，要不要？” 问十个人能有一个人停下来回话，但李龙也不气馁，很快就卖掉了一条鱼，又一条鱼。 半个小时过后，一口袋鱼卖光了。 在这里坐车赶路的，大部分是回家过年的，许多都背着大包小包，已经准备了不少的年货，也不在乎多一条两条鱼。 等又过了一个小时，马车上就只剩下原来的半口袋鱼了。 李龙已经喊不动，嗓子都有些哑了。 “走，去吃饭。”李龙对陶大强说，“跟我来。” 还有三四个小时天才黑，李龙有信心吃过饭后，天黑前能把鱼卖完。 第六十一章 对真朋友要够朋友 鱼卖完，太阳还没落山，李龙干脆在老街这边的门市部里买了红纸、毛笔和墨汁。 坐在马车上往回赶的时候，他心里盘算着，鱼总共卖了一百六十一块钱，去掉给陶大强的五块，买东西和吃饭的钱，还要给大哥给五十——这是逮鱼的钱，自己还剩一百在手里。 而先前卖鱼的钱自己手里剩下五百，这加上就六百块钱。 明天打算去山里哈里木家里，李龙准备一早起来，到黑市那里买到足够的米面油，再去百货大楼买茶叶、方糖和盐。 虽然哈里木家里的茶叶和盐肯定够用了，但他们牧民之间也是有交流的，用这个来换东西是最方便也是最让双方满意的。 对了，还要把子弹带够。 “龙哥，明天还逮鱼吗？” “明天……逮吧。不过我不逮，你到时问我哥，我要进山一趟。” “那龙哥，我能用子弹到你家换些肉吗？” “那换啥？我给你割三五公斤。”李龙笑了，“说吧，要五花肉还是要排骨，还是要腿肉？” “肥肉，我炼些油。”陶大强摇头，“我还是换吧，我想多换些。” “行。” “我还拿钱买些炭……” “那我先给你十块，你先去队里买炭。十块钱能买一两百公斤了，能烧一阵子了。” 陶大强点头。明天还要逮鱼，那另五块钱就当他前提支取的工钱了。 等回到玛县，太阳已经快落山，李龙又买了几个大肉包子，两个人一边吃一边往回赶，总算是在天黑前赶回到了队里。 李龙还了马车，陶大强则去买炭，两个人分头行动。 回到李家，锅里热着羊肉汤，李建国正和梁月梅一起处理鱼。 “大哥，今天又逮鱼了？” “嗯，反正闲着也没事干。”李建国笑着说，“今天搞了五六十公斤，没昨天多，但鱼怪漂亮的。” “那明天你看还去不去。我明天去山里一趟，卖了玉，得给人家还东西。” “那是应该。”李建国说，“多买点，不能让人家吃亏。” 梁月梅指了指锅里说： “先喝羊肉汤吧。火墙上有馍，有咸菜，你看着吃。” “行。”李龙也不客气，自己舀了一大碗羊肉汤喝着，感觉寒气慢慢消散，身上暖和起来。 李娟和李强在炕上各自玩着，看李龙进来，李强举着青蛙对他说： “叔，今天好多人都想玩的的青蛙，我就给和我好的小东和石头玩了。” “你的玩具，你想给谁玩就给谁玩。” 李娟在炕上抱着洋娃娃，看着李龙，发现李龙看她，有些羞涩的笑了。 对嘛，小女孩就应该多笑笑，以前绷着脸多不好！ 等李建国和梁月梅收拾杂鱼，李龙掏出五十块钱递给大哥： “哥，这是今天卖鱼的钱。” “你装着呗？”李建国摇头，“我这里有。” “亲兄弟明算账，这是你那一份，我的我装着呢。”李龙拍拍自己的衣兜，“我的才不给你，我得攒钱娶媳妇呢。” “哈哈哈哈。”李建国和梁月梅都笑了，他们知道李龙在开玩笑。 “红纸买了没有？” “买了，红纸、墨汁和毛笔，我放我那屋了。” “行，别拿过来了，到时你裁好我给你说咋用。” 因为明天还要早走，所以李龙吃过后就回东屋休息了。 李建国用钥匙打开五斗橱把钱放了进去。看着里面那厚厚的大团结，他锁上门，有些感慨的说道： “跟作梦一样，咋感觉这钱来的这么容易？” “那是小龙有本事。”梁月梅说道，“不然咱还欠着钱呢。” “是啊。”李建国颇有些不服气，原本是自己照顾弟弟，怎么现在感觉反过来了？ 不过想想又笑了。弟弟有出息了，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啊？ 还有，快过年了，是不是应该给家里寄些钱过去？ 他决定等李龙从山里回来，和他商量商量。 第二天一早，李龙去马号套好马车，赶着就急匆匆离开了。 李龙成功卖鱼回来，陶大强从队里买了十块钱的炭，这两条消息在队里传开了。 不少人原本不看好李龙卖鱼的人都闭上了嘴。人家不光把鱼卖了，还给陶大强分了钱。说明什么？说明李龙有本事，既不让抓还能把钱挣了。 李龙又匆匆离开，他们想打听更详细的情况，就只能找李家和陶大强。 陆家大嫂都从梁月梅这里问不出啥有用的信息来，其他跑过来打听情况的自然也问不出来。 至于陶大强，经历了上一次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因此更是一问三不知——就连父亲和大哥陶大勇来问，也啥也不说。 他嫂子马春红阴阳怪气的说他胳膊肘往外拐，陶大强只说了一句：“我哥被抓的罚款，有二十块是李家掏的。” 这一句话就把马春红打的偃旗息鼓再没话说。 陶大强又和李建国两个去了小海子抓鱼，队里也有其他人抓，他们也不在意。本来就是公共水域，一家也不可能抓完。况且只有更多的人抓鱼，他们才不会当成出头的椽子。 只是别人羡慕的目光，他们也能感觉到。 李建国知道，这卖鱼赚钱的生意，迟早会扩散开，不会再是独门的了。 但他不担心，总感觉李龙脑子里赚钱的方法很多。 李龙赶到黑市，这时候人还很多。 虽然有人抓，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些人也很精明。 李龙发现有两个摊子在卖粮食，问了价之后，把两个摊子上摆着的四十公斤大米、六十公斤面粉直接买光！ 合起来花了五十多块钱，他真是一点也不心疼。另外还买了两壶各五公斤菜油，原本想多买些的，但这里就这么多。 买完后，李龙很干脆的牵着马就走，一刻也不停，免得被抓。 等去大肉食堂吃过早饭，他又去了百货大楼买了茶叶、糖和盐，还有一些水果，这是给孩子的——买东西的时候跟打仗一样，毕竟马车没人看也挺让人担心的。好在这时候通过大楼窗户还能看到外面，售货员看他买东西多，干脆出来帮忙，也让李龙放下了心。 李龙牵着缰绳拉着一车东西来到哈里木冬窝子附近，听到狗叫的哈里木出来看到东西的时候，直接就呆在了那里。 “阿达西（朋友），佳克斯吗（好的吗）？这些，是带给你们的东西。”李龙的笑，就印在了哈里木的脑海里，大约得一辈子。 他给李龙那玉，是真没想到着回报。而他看得出来李龙送东西，也是真心想让他们生活过得好些，没有其他想法。 朋友嘛，就应该这样。 第六十二章 好心才有好报 李龙和哈里木两趟才把东西全都搬到了屋子里。 快堆不下了。 “哈里木，这里面还有一些你可以分给玉山江，这是那两块玉石卖的钱买的，当然，是一部分钱。”李龙解释着。 看着这么多的东西，哈里木的家里人都惊呆了。 哈里木把话转述给了自己的家人，他们更加震惊，他们没有想到，就是在河沟里捡到的石头，竟然可以换这么多的东西！ 李龙受到了热情的招待——他还没来得及给两个小孩给水果糖，纳森和他的兄弟已经把所有的髀石都推向了他。 显然，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感谢。 李龙笑着说道： “用不了用不了，对了，请你们吃糖。” 大捧的水果糖堆在了木炕上，纳森看了看哈里木，见哈里木点点头，才笑着拿起一颗糖，不过他剥开糖纸后，转身塞进了老奶奶的嘴里。 老奶奶笑的合不拢嘴。 哈里木的妻子激动的看着那些米和面，这吃到雪化转场都吃不完！ 而那些茶叶和盐足够他们用好几年的！ 真的没想到，那块石头竟然换来这么多的东西！ 哈里木也很激动，这时候老奶奶突然对哈里木说了一段话，哈里木沉默了一下，爬上木炕，从最里面叠着的毛毯后面拽出一个木头箱子来。 他在木炕上打开箱子，取出里面一块用布包着的东西来。 这东西一尺多长，像个棍子，不过有粗有细，不好看出来是啥。 哈里木把东西递给母亲，老太太转手又交给了李龙。 李龙有点懵。 哈里木说： “我妈妈说了，这个给你，谢谢你。” 李龙好奇的打开了布包。 毛茸茸的，掂着有一公斤多重，还有分岔——这玩意儿是鹿茸啊！ 干马鹿茸！ 李龙急忙递还回去，摆手说： “不能要不能要，这一只能卖不少钱呢？” 李龙和陈红军打听过，现在鹿茸的价格还不高，干品一百克十几块钱，这一支就一两百块钱了。 一辆自行车的钱！ “送给你了，”哈里木将鹿茸塞回到李龙手里，“你给我们带来了那么多的东西……” “可那些东西是玉石卖的钱买的……” “如果没有你，玉石卖不上钱。就是这鹿茸原本是两只，去年我们家里缺粮食，拿着一支去山下换粮，只换到了一小口袋——” 哈里木比划了一下，李龙看出来他们换的只有自己带来的大米的一半不到。 可这鹿茸一只放收购站卖一百多块钱，哪怕对方赚一半，也七八十，买米买都比自己这个买的多吧？ 他下趟打算再带些米面过来。因为玉山江的那块玉石同样换了不少钱。 就算刨去自己赚的，也能给他们送来许多的粮食了。 李龙最终收下了那支鹿茸，另外还有两块玉石。 不过这两块品质没那么好，哪怕哈里木也能看出来。 一块是巴掌大的不规则形状籽料，重三四公斤，有灰黑色的石皮，玉质里带着一些淡色的斑点。 另外一块个头大些，像个大号青芒果，重五六公斤，玉质看着挺好，但里面同样有不少的芝麻点。这是典型的玛河碧玉特征。 哈里木说： “这两块也是我们捡的，没有先前那个好看，你拿回去玩吧。” 好吧，就这两块玉，虽然不如先前的那块，但放后世也至少能卖个几千块吧，他们就随随便便说“玩”。 李龙也没客气就收了下来，又掏出几十发子弹递给哈里木： “这些子弹给你，另外还有一些给玉山江大哥。我这次把那两头野猪拉回去后，换了一些子弹。” 看到这么多的子弹，哈里木再次激动起来，他收起子弹兴奋的说： “这两天，那被打伤的野狼过来报仇了！天天晚上在附近嚎叫，我们都睡不好！今天晚上我就把它们打掉！” 李龙说道： “那我们再去借枪吧？晚上我也跟着你学一学打狼。” “好！” 吃过中午饭，哈里木带着李龙一起，驮着分出来的两小口袋米面和一些茶叶、盐、方糖，去玉山江那里。 玉山江的冬窝子比上一次李龙见的时候，多了一个中年女人。 李龙猜测应该是玉山江的妻子，上一次过来应该是在外面有事。 看到哈里木和李龙拿了这么多东西过来，表情有些木讷的玉山江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当知道这是李龙用那块玉石换来的后，玉山江笑了。 而当李龙掏出几十发子弹交给他的时候，玉山江的脸上露出了激动的表情！ 他毫不犹豫的就将枪借给了李龙，同时还拿出一块比上一次还要大些的玉石来。 这一块的质量和上一次差不多，玉石长条形，中间没什么杂质斑点，有一大块青灰色的石皮。 李龙抱了一下，这块玉石差不多有二十公斤，卖价绝对不便宜！ 他告诉玉山江： “玉山江大哥，等下次过来，我再给你带些粮食过来。对了，你还需要什么？” “镰刀，多带几把镰刀过来，砍土曼也要，斧头要两把，绳子，结实的绳子……” 玉山江不客气，说了好几样东西，李龙一一记下来。 哈里木和玉山江又说了几句，他又对李龙说： “在距离这里两道山的那边，也有一群野猪，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过来打一下。另外玉山江说附近还有马鹿，等他打到了，会给你留下。” 李龙点点头，鹿全身都是宝，真要有的话，他也不会客气。 在玉山江这里休息了大半个小时，喝了奶茶后，两个人告辞离开。回去的路上，李龙碰到几棵风倒木，两个人齐心把两棵木头给从雪里拖出来，用绳子绑着，马拉着就回到了哈里木的冬窝子。 明天回的时候，李龙还打算拉些木头回去。 晚上没有灯，哈里木的家人早早睡去，李龙和哈里木却已经在冬窝子羊圈附近的雪地里埋伏起来。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李龙裹紧了皮大衣，不时活动着手指，就等着狼群的出现。 他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后世看过不少的视频，知道狼这玩意儿非常的狡猾，会合围作战，不知道自己到时碰到的狼会怎么样？ 午夜时分，远处的山林里传来了一声狼嚎声。 它们，来了！ 第六十三章 差点儿塌西郎了 李龙很紧张，现在他的心情紧张大过兴奋。 和上一次打野猪不同，那野猪就是一个个靶子，瞄准射击就行，一群十几头野猪，只有最大的那头敢于反击，其他的听到动静就跑了。 但狼不一样，这玩意儿的狡猾性格已经传了上千年，而且比野猪灵活的多。 李龙现在还记得当时学的古文里屠夫遇到二狼的那个小故事，狼竟然会抄人后路！ 李龙警惕的看着那片山林。有微弱的天光，加上雪的映衬，现在他勉强能看到山林附近的情况。 狼嚎还在山林中持续，忽远忽近的感觉，这让李龙的紧张感加剧，似乎膀胱也受到了影响，这一刻，他想尿。 有那么一刻，李龙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会答应哈里木一起过来打狼？ 呆在屋子里不很好吗？ 但是，下一刻，想想要打的是狼，他又兴奋起来。 能打下一头狼，他能吹一年！ 到时把掰下来的狼牙狼髀石往李娟李强那里一摆，绝对能收获崇拜的目光和不断的赞美！ 然后，李龙就不紧张了，他瞪大眼睛，努力的寻找着可疑的目标。 终于，一头狼从林子里窜出来，在雪里里跳跃着，来回以“之”字形行走，似乎在躲避着防范着什么。 只有一只？ 那头狼距离哈里木更近一些，李龙只是扫了一眼，便继续寻找起来。哈里木说了，这是一群狼，那就绝不可能只有一只。 很快，在距离那头狼三五十米的林子里又窜出一头狼来，虽然同样没走直线，但能看出来他们的目标就是冬窝子边上的羊圈。 李龙此刻埋伏的地方就在羊圈边上。羊粪的气味把他身上的味道掩盖起来，因此并不害怕被狼发现。 羊圈虽然是暖圈，木头扎的比较严实，但据哈里木说，那些狼竟然会扒羊圈外面的木头！ 特么的，成精了！ 李龙压着扳机的手指松了又紧，虽然不僵硬，但他还是紧张。 现在只出现了三头狼，都只在羊圈外面徘徊，距离李龙他们有五六十米，始终处在活动之中，李龙和哈里木都没敢开枪。 他们必须等到狼到跟前之后才动手，不然的话，打不死只会让狼下一次报复的更狠。 终于，狼们觉得并没有什么危险，不再继续再外面兜圈子，开始靠近羊圈。 哈里木和李龙早就商量好，他负责靠东边那片，李龙负责靠西边这片，尽量把狼打死，打不死也要打重伤。 这个天气，轻伤的话狼还有可能活，重伤必死。 所以李龙现在其实挺轻闲，他这边区域里，只有一头狼。 那头狼似乎是负责警戒，并没有和其他狼一起往羊圈的西面靠近，而是不时左右看着。 李龙有些奇怪，但他一点也没放松，想着如果那头狼不过来的话，那就帮哈里木先解决靠近的东面的狼。 就在这个时候，李龙突然感觉自己的寒毛炸起来了，似乎有什么危险在自己的斜后方慢慢靠近！ 他立刻屏住了呼吸，原本活动的手指立刻停了下来。 还好，附近羊粪够多，他身上的气味被掩盖住了。 就算没回头，李龙也猜得出来，一头狼肯定是绕到了这里，打算围攻了！ 而先前只要自己一露出动静，恐怕这狼就会扑上来！ 果然，很快，腥臭的味儿就飘了过来，那头狼在距离李龙五六米的地方，踩着轻盈的脚步慢慢往羊圈靠拢而去。 李龙知道不能再等了，在这头狼斜着从自己右前方经过的时候，他果断挪动枪口，在那狼被惊动准备跳起的时候，抠动了扳机！ “砰！” “砰！” “砰！” 连续三枪，李龙根本就没停，三枪有两枪打中了这头狼，狼哀嚎一声，倒在了地上。他记得后世看小说学到的一件事情，打凶猛的动物，一定要保证让其失去抵抗力再停枪。如果打一枪就去看看情况，很容易被其受伤引起的凶性所攻击反杀！ 就在这李龙枪响的那一刻，其他几头狼都停下了动作，哈里木也开枪了！ 而李龙在看到这狼倒下的时候，才放下心来，调转枪口，寻找着其他狼的踪迹。 所有的狼全都快速的往林子里跑去，动作最慢的反倒是警戒的那头狼，他还在高处仰头嚎着。 就它了！ 李龙瞄准，射击！ 那狼哀嚎一声，身子一歪，却又勉强稳住，矮身往林子里窜去。 打伤了，但不知道伤怎么样。 李龙有些遗憾，就打中一头狼。 哈里木那边也打中一头，不过他很开心，已经爬起来，去看他打的那头狼。 而李龙也把五六半的刺刀甩开，上前先给打倒还在抽搐的狼脖子上扎了一下。 确保安全再说——这时候怎么做都不过分。 那狼不再抽搐，慢慢硬了。 “李龙，刚才很危险啊！”哈里木拖着那头狼过来，“真没想到这狼竟然会绕到羊圈后面。” “还好还好。”李龙勉强笑笑，刚才光顾开枪了，现在才缓了缓，他感觉自己距离死亡，就只是那么几步距离，“还好我藏的比较好。” “我这头应该是这群狼的头狼，打掉了它，后面那些狼应该短时间内不会来了。”哈里木说，“走，回吧，太冷了。” 他这么一说，李龙才感觉到自己里面的秋衣都已经湿透了，现在浑身冰凉。 两个人立刻赶回到了冬窝子里。其他人都被狼嚎声和枪声惊醒了。哈里木简要说了一下情况，又看到两头死狼，家里人都放下心来。 天亮之后，哈里木和李龙提枪去山林边看了看，那里有血迹，李龙打伤的那头狼窜进了林子里，血迹一直延伸到另外一道山梁就消失不见了。 “可能还活着。”哈里木看着狼的爪印延伸到密林里，“回吧，它们不敢来了。” 回到冬窝子，李龙再次见识到了哈里木剥皮的手艺。两头狼，根本不需要李龙帮忙，很快就处理完了。 狼的内脏什么的都要丢掉，肉也不吃，不过都让李龙要过去了。 狼肉他两辈子都没尝过呢。 “你不急着走，明天一早我们去西面的山沟里，我带着你去打另外那群野猪！” 李龙有些心动。 这在山里打野猪比在小海子里捞鱼要精彩多了。 “那……行。”李龙想想答应下来。 哈里木笑了。朋友之间嘛，李龙待他真诚，他也希望自己的朋友能够好过一些。 山里的这些东西能换来外面的粮食这他早就知道，但只有李龙会拿了他的东西后，给他送来这么多的东西。 即使哈里木知道他给李龙的东西如果找到合适的人能换更多的东西。 但谁会换？ 李龙，值得信任，是可交的朋友！ 第六十四章 野猪真不笨 狼肉先埋雪里冻上，两张狼皮李龙拿走一张。哈里木这里先前就有一张，现在再有一张，木炕上就快铺满了。 “明天打完野猪，我就直接回去了。”李龙说，“原本计划出来两天，这延了一天，家里该着急了。” 小海子上，李建国和陶大强一边掏鱼一边估计着李龙今天晚上该回来了。 “明天你们去卖鱼的话，那我今天晚上再去队长家里，把马车续一天。”李建国一边捡鱼一边给陶大强说，“再卖一次估计就不卖了，该准备准备过年了。大强，你家备年货了没有？” “还没有。”陶大强现在和李建国说话也不那么拘谨了，“我钱买炭了。” 李建国点点头，李龙给陶大强的“工资”他很清楚，要按收益来说并不多，但要按现在的平均工资和人均收入来说，已经非常多了。 陶建设家的困难在于上次陶大勇被抓，这被打击一下，得一段日子才能恢复过来。 但这有什么呢？队里比他们家穷的多的是，好歹陶大强每天还能带着鱼回去。 队里有些人羡慕嫉妒说酸话，但真正能扛着零下二十多度三十度跑到小海子掏鱼的，没有几家。 有些人不会吃鱼，有些人不愿意吃鱼——说费油，有刺，还有些人则觉得鱼肉没猪肉羊肉好吃。 当然，大部分还是一个原因，愿意在家里猫着，不愿意出来干活。 大生产的时候落下的毛病。 当然，过了这个年就不一样了，等地分到了各家后，那时候人的勤快劲儿就出来了，一个比一个能干。 李建国和陶大强愿意干是看到了好处。李龙出去卖一次鱼，李建国分五十块钱，陶大强有五块钱。 而队里的人看到的却是一共三家出去，顾二毛被抓，顾大勇被抓，就李龙没事。 他们会说李龙运气好、有本事，自己却不敢尝试。 所以到目前为止，小海子上不只李建国和陶大勇在抓鱼，但去卖鱼的只有李家，哪怕其他人知道这里有好处，也不来。在他们看来，风险太大。 只是李建国和陶大勇也发现，今天的鱼并没有上一次那么多。 等到天黑回去的时候，李建国估计了一下，爬犁上的鱼大约有五六十公斤。 也很多了，但有些不满足。就跟摆摊挣钱，第一天挣五块，第二天挣三十，第三天挣一百，满以为第四天能到一百五，结果突然就又变成五十，这心里自然就不满足了。 反倒是陶大强说： “建国叔，这鱼已经很多了。要吃的话，十天都吃不完。” “那倒也是。”李建国想想李龙没回来之前，家里谁能想到砸冰窟窿逮鱼？当时也不是没想过，但当时的想法，砸了能不能逮上还两说，就算能逮上，最多也就几公斤，但砸冰至少得一两个小时，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所以不来。 还是得李龙啊。 回到家里，陶大强拒绝了梁月梅让他吃饭的邀请，提着几条鱼回去了。 “小龙还没回来。”李建国叹了口气，“喝口鱼汤，我得去队长那里把马车钱给续上。” “没回来就没回来吧。”梁月梅倒不是很担心，“小龙做事稳当，没回来肯定是在山里有事做。” 李龙当然是有事做，白天哈里木要喂牛羊，李龙就拿斧头去把他们拖回来的木头劈成段，准备明天装车拉走。 松木在这边人心目中始终是好木头，不是杨木能比的，因此也比较贵。虽然是风倒木，但大约是倒的时间不久，所以砍起来比较费劲。 李龙觉得自己需要锻炼了，一个多小时，将合抱粗的木头勉强砍断，然后开始往短的截。 这木头要拿去烧是真的浪费，但山里多的是这样的东西。就算不烧，放几年也朽掉了。哈里木、玉山江家引火用的就是松木和牛粪饼子，这玩意儿好烧，不然古代也不可能把火把叫松明——大约是带着松香的。 等他把木头截成两米左右一段，有个四五段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哈里木过来帮忙把木头运到车架那里，明天好往车上装。 马在哈里木家的草料堆边拴着，惬意的吃着干草。 李龙过来，那七十六号大红马还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李龙心说，现在你舒服，明天就有得你累了。 他进了冬窝子——现在已经适应里面的味道了，喝了奶茶，早早休息，然后准备半夜狩猎野猪。 五点多的时候，李龙被哈里木叫了起来，穿戴整齐，提着五六半自动步枪，裹紧羊皮大衣，往外走去。 哈里木在前面带路，李龙在后面磕磕拌拌的跟着，深一脚浅一脚，还得护着枪口，走得很紧张。 翻过一道山梁，又过一条山谷，再上山梁哈里木就停了下来。 “看那里。”哈里木指了指山下的谷地，“那里夏天是草原，生长着许多药材，山梁上松树的松塔也滚落下去在那里积成了堆。现在野猪没的吃，就到这里拱开雪找吃的。” 李龙透过松枝往下看，那里有大约几十亩的空地，属于山间草原，一直延伸到了谷底，现在只能隐约看到有被掘过的痕迹。 “在这里是不是太远了？得靠近一些吧？” “是需要靠近。”哈里木继续往下走去，“风从西往东刮，我们在这边松林的边缘找地方趴好，等着就行了。” 两个人来到距离被拱开的雪有四五十米的地方，各找一处开始等着。 雪太深，趴下去就看不见前面了，必须得把趴的地方堆高，又或者蹲着打。李龙自觉蹲着托枪没趴着那么准，便干脆用雪垒枪台，趴着方便。 哈里木则不用，他靠在松树后面开始闭目休息，很放松。李龙有些羡慕，但他不敢这么做，怕睡过去，错过了野猪过来的时间。 等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李龙感觉到了地面震动，动静来自右侧山梁，他急忙小声对哈里木说： “哈里木，来了！” 哈里木立刻睁开眼睛，转身蹲着端枪准备瞄了起来。 七八头野猪开始呼拉拉往谷地里跑，这群野猪没上一群大，最大的野猪也就一百多公斤，小的就四五十公斤，似乎并没有什么防范意识。 李龙还没高兴起来，哈里木突然说道： “风向变了，准备打，野猪可能发现咱们了！” 果然，刚冲下来的野猪突然又一起往对面山坡冲了上去！ 第六十五章 回家的路很漫长 “砰砰砰！” 李龙开枪有些仓促，凭感觉他应该打中了一只野猪，但五六半不停抠扳机射击的话，后座力肯定会影响枪身稳定性，真能放倒几只就不知道了。 打完往那边一看，野猪一头没倒还在往山梁上冲，李龙立刻爬起来，半蹲着再次概略瞄准放了提前量，瞄准山梁高处连续抠动扳机，把剩下的几发子弹都打空了。 他这边在打，那边哈里木也没停，山谷中枪声连续回荡，颇有些震耳欲聋的感觉。 “走，去看看吧。”哈里木也有些沮丧，这次地方没选好，他觉得原因主要在自己。谁能知道这山谷里的风向会突然变了，而那些看着蠢乎乎、莽乎乎的野猪的嗅觉会这么好？ 两个人提着枪往山下冲去，然后再往山梁上走，快到山顶的时候，李龙松了口气。 有一头野猪倒在即将冲上山顶前几步的雪堆里，血洇开一大片，附近的雪被野猪临死时的挣扎弄的乱七八糟。 这是一头五六十公斤的半大猪，李龙用刺刀挑了一下看看，还好，是母猪。 公猪哪怕是小猪，没劁（骟）的话肉也有股子臊味，相比较而言，母猪就没这方面的问题。 李龙趁着这猪还没死透，拿刺刀在猪脖子那里一刀捅下去，同时脚踩着野猪的心脏位置不停的使劲，猪脖子地方的伤口飙出一股股血来。 把猪身上的血放的越干净，肉就越好吃一些。 哈里木越过李龙冲上了山顶，然后往下看了看，转头对李龙说： “这里也有一头，不过比较小，比一头大羊大一些。” 李龙笑着说： “那这猪肉才好吃。” 哈里木把那头野猪拖到了李龙跟前，这让李龙有些感动——毕竟有些禁忌在后世还是比较严的，现在看来，哈里木是真把他当自己人了。 李龙如法炮制，把那头小猪的血也放掉了——可惜的是那头小猪是公猪，还好比较小，如果再长一年，肉就不好吃了。他放完血，拿刀把野猪肚子划开放气，肚子里的东西舍不得扔，就没掏出来。上一次两头猪没开膛，味道都不好了。也是队里人难得吃肉，所以没人说这个，但李龙吃了肉后，结合两世经验，就知道问题出哪里了。 他要吸取教训。 “我回去牵马。”哈里木说道。 “不用了。”李龙摆摆手，从羊皮大衣里抽出他准备好的塑料布，展开后铺在雪地里。 “用这个。”他把枪交给哈里木，然后把母猪扯着放在塑料布上，那小猪都不用哈里木帮忙，直接就抱起来放在了母猪的边上。 这塑料布足够厚，李龙觉得应该能禁得住。 他把塑料布的后两角系在一起，然后把前两角拽起，慢慢往山下拖去。 有往下的惯性，加上本身也不重，还有雪地较小的摩擦力，李龙一个人就拖着两头猪一直来到了山谷的位置。 到了这里往山上再拖就不容易了，不过李龙早就观察过山势，他沿着山谷斜着往东北，那里有裂谷通往马车那边停靠的位置，不用翻山梁就能过去，只是要绕一些路。 哈里木跟在李龙后面，有些惊奇的说道： “这个办法挺好的嘛！李龙，下次过来，能不能多带些这样的塑料布？说不定我们也能用到。” “没问题。”李龙为自己的这个主意而得意着。他这么做，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不希望哈里木沾手。 一个多小时后，天光已经亮了，太阳虽然还没升起来，但周围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看，狍鹿子！”突然，哈里木指了指山梁上，李龙急忙抬头看。 一头看着跟小鹿差不多大的动物在山梁上往下看了一眼，然后就向那边冲了下去，不见了跟踪。 不是说狍子很傻吗？李龙丝毫没看到这家伙傻在哪里，挺精的啊？ 还是这边的品种和东北的不一样？ 不过眼下他没空多想这些。哪怕拖着这两头野猪比拖木头轻松一些，但拖了这么久，李龙也觉得自己已经精疲力竭了。 哈里木再次要去牵马，李龙摆手，咬咬牙说： “还剩几百米，坚持一下就到了。” 真的就只有几百米，在这里都已经能够看到冬窝子里冒起来的白烟了。 哈里木便快速往冬窝子而去，李龙则拖着两头猪来到了马车跟前。原本是想装木头的，现在看来先把猪装好吧。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把马车卡在下坡，从上面小心的把猪滚下去，刚好落在马车里。这两头猪比上两头要轻不少，所以李龙也没费多少心思就装好了。 只是想想再装上两头狼，那就没多少地方放木头了。 干脆不装木头了，李龙想着也让七十六号轻松一些。 等回到冬窝子的时候，李龙迫不及待的喝了一碗奶茶，这才缓了过来。 吃过早饭，休息了半个小时，李龙和哈里木开始装其他东西，准备离开。 这一次他不仅带回了狼、野猪、玉石，还有一兜髀石、一张狼皮、一根鹿茸，和哈里木又找到的一枝鹿角。 这些东西，李龙打算下山后全都卖到收购站，这样又能多一笔存款，距离买自行车、缝纫机和猎枪又进了一步。 虽然现在打猎用着哈里木和玉山江的五六半是非常好的，但李龙知道，一旦等到四五月，他们要赶着牛羊到深山里的夏牧场，那时候想打猎就只能自己找枪了。 毕竟夏牧场距离山口特别远，李龙没打算跑那么远——偶尔一趟还行，经常去是不可能的。 他又不是人猿泰山。 马车缓缓下山，李龙的心情很好。原本哈里木还想给他装一些奶疙瘩被李龙拒绝了，他真心吃不惯这种“特产”。 等看到县城的时候，李龙已经下来走了好一段路了。马车上坐着虽然不费力，但冷是真冷。他觉得自己已经快练成缩阳术了，脸都冻木了。 因此进县城李龙第一时间先去了大肉食堂，吃点热食再说。但又不敢离开马车，毕竟这车上的东西加起来，怎么说也得好几百块钱。 只能匆匆喝了一碗免费的热茶，花九毛钱买了三个大肉包子，边吃边往收购站赶去。 这回，就要看看能卖多少钱了。 第六十六章 自行车票有着落了 “李同志，你这次带来的好东西不少啊！”看着李龙把鹿角、鹿茸摆在柜台上，陈红军有些意外，笑着说道。 鹿角什么的见的不少，但鹿茸这个就不一样了。他只是扫了一眼鹿角，就定了两块八一公斤的价格，然后就拿起了那根鹿茸。 “这鹿茸保存的不错。”陈红军很内行的看了看鹿茸的外毛、切口的纹路，又闻了闻味道，捏了捏后说道，“品质也好，就是割的人应该是个外行，给你定个一等吧，每百克十四块五。” 李龙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鹿角三公斤六，卖了十块零八分，鹿茸一公斤三，卖了一百八十八块五毛钱，加起来将近两百。 陈红军写好单子付了钱，把东西收好后，笑着对李龙说： “小李啊，你这几天的东西加起来卖了不少钱了，再加上那两块玉石，能当个千元户了吧。” 李龙打着哈哈： “我这就中间赚个差价。东西也不全是我自己的，有替别人卖的，赚个辛苦钱。” 外面马车上还有东西，李龙也没敢耽搁，赶紧把钱拿好，出门赶着马车去了百货大楼。 转了一圈，感觉好像没啥好买的，李龙看这里也有江面条，便买了一公斤。 等出门的时候，看到有人在马车边上看热闹，指指点点的，他急忙解开缰绳牵着马车往回走。 回到村里的时候，李龙在村口那帮孩子群里，罕见的没有看到李强，这让他有些意外。 “二娃，我们家强强呢？”李龙问了一句。 “李强和他爸去小海子抓鱼去了。”名为二娃的男孩抹了一把鼻涕说道，“他说他大了，要干正事了，不和我们玩了。” “他开玩笑的。”李龙哭笑不得，这李强也真是可以。 “你车上拉的是啥？”二娃大着胆子问。 “狼皮，害怕不害怕？”李龙指了指捆着的狼皮说道，“狼知道吧？” “知道知道，”另外一个小孩大着胆子举手说，“狼来了讲了，吃羊的！” “就是那个狼。”李龙也不隐瞒，因为狼皮就盖在野猪和狼身子上面，藏不住的，也没必要藏。 过完年一开春就要分地了，现在也没必要隐瞒啥的，得红眼病的人就算再嫉妒，等地到了手里，那时候心思就全在地里了，根本无暇去管别人。 孩子们听说是狼皮，既害怕又兴奋，有想摸摸的又不敢伸手，李龙笑着就让他们摸了摸，然后把马车赶回了家。 梁月梅听到动静急忙赶了出来，她的身后，跟着陆家大嫂。 “哟，小龙回来了？”陆家大嫂虽然在后面，声音却先响了起来，“这回从山里带了啥回来了？” 陆家大嫂在这里基本上没把自己当外人，虽然自己娘家侄女没介绍成给李龙，但她打算把另外一个亲戚介绍过来，今天就是来和梁月梅说这事的。 看到马车上装的东西，陆家大嫂眼尖，一嗓子就叫了出来： “哟，这又是野猪吧？小龙啊，你真能干啊！要是谁嫁给你，那真是不缺肉吃了！” “运气好运气好。”李龙打着哈哈，扭头看向嫂子： “嫂子，我哥呢？” 这是明知故问，他不想和陆家大嫂多说什么。 “你哥去小海子逮鱼去了……那你先把马卸下来，我去叫你哥回来……” “你去干啥？”陆家大嫂开口插话，“让我家铁头跑一趟就行了。好了，我回去叫铁头，这小龙辛苦回来，你赶紧给他弄点吃的吧。” 陆家大嫂大包大揽的把叫人的事情给揽了过来，然后就往家里走去。 “那行，嫂子麻烦你了啊。” “扯那外道话干啥？” 梁月梅决定等把这马车上的东西处理好时，给陆家送几公斤肉——人情要有来有往才好继续。远亲不如近邻，除非恶邻，否则这是真理。 李龙卸下马车，把马拴好便进了屋，他把玉石收好，换了衣服去了西屋。 “喝口热水。”梁月梅已经把热水倒好，然后去厨房准备吃的。 “嫂子，先别忙了，我歇会儿就卸东西。路上在县里买了包子吃了，现在不咋饿。” “那行，我这就准备做中午饭了。” 自从家里开始逮鱼卖了，梁月梅就忙碌起来，一日两餐改为三餐，吃的不仅好而且还多。 好在李龙时不时的就拉回来粮食、肉，家里又存了足够多的鱼，两个孩子脸色明显红润，而且还长高了些。 听到消息的李建国和陶大强带着两个孩子匆匆赶了回来。 李龙已经把两头狼卸了下来，挂在了闲房子。这玩意儿如果活着挺吓人，但死了还剥了皮，和羊啊猪啊什么的区别不大。毕竟头不在。 两头野猪因为没有完全处理，就直接放在了院子里，等李建国回来再说。 李建国一看又是两头野猪，这回是真的有些头大了，幸福的烦恼啊。 “叫人帮忙吧？”梁月梅开了口，“就咱家人根本搞不过来。” “行，叫几个人吧，不过不能像上一次了，慢慢来搞吧。”李建国说。 李建国这边还在想着叫谁，对门陆铁头的爹陆英明就已经大步来到了院子，看到两头野猪，羡慕的说道： “这又是小龙打回来的？你家小龙是真出息了！” “怪麻烦的。”李建国不会当面夸李龙，反倒埋怨了一句，“成天给家里整事儿。” “能整这事儿，要放我们家，我天天能把嘴笑歪。”陆英明笑着说，“行了，再把后院的老陈、我们前面的王财迷叫上，加上你和小龙，对了还有大强，这两头猪今天就能整完。” 陆英明这话对了李建国的心思，他去叫人借工具，李龙则去还马车。 李建国和陶大强两个这一上午掏了三十多公斤鱼，李龙用细铁丝串了两串鱼，一串小鲫鱼给了马号的老罗，一串两条鲤鱼带到了队长许成军家里。 把鱼交给许成军的妻子马红梅，李龙又放下三块两毛钱，对许成军说： “队长，明天我还要借用马车——现在马车空着的吧？” “空着的，你尽管用。”许成军这段时间光收李龙的借车费就十几块钱，顶年底队里一户人家的工分总额了，他巴不得这钱能多一些。 “那行，我就先回去了。”李龙这就要走。 “听说你还弄回来一头狼？”许成军问了一句，“那狼肉好吃吗？” “我也没吃过，所以想尝尝。” “对了，你先前问的自行车票和缝纫机票有消息了。我一个亲戚在县供销社，你要想要的话，额外得搭些东西。” “啥？” “肉。”许成军把话说得明白，“十公斤猪肉……” “野猪肉行不行？”李龙眼睛一亮，“还新鲜的。” “你这回又弄回来野猪肉了？那当然行。” “那好，我呆会儿就送过来！” 第六十七章 李龙的担心 回到家，李龙发现院子里已经忙碌起来。来的人不仅仅是李建国叫的那些，还有些人是不请自来过来帮忙，比那天吃杀猪宴人不少多少。而且孩子也挺多，李强已经开始央求李龙尽早帮他把猪尿泡弄出来吹起来玩了。 李龙自然是没的说，满口答应下来。 东西屋两边的炉子里都在烧水。两头野猪在院子里分别摆开，因为李龙事先开过膛，所以现在只需要剥皮、剁肉、处理内脏就好。这些人没有一个磨洋工的，做事积极的很。 活干得好，呆会儿才能光明正大的大口吃肉而不惭愧。这一年到头能痛快吃到肉的时候不多，上一次李家处理野猪，大家吃的痛快，因此这一次不少人都满怀希望，整个院子里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李龙从盛内脏的洗衣盆里找了猪尿泡吹气系好交给李强后，便换温水给清洗下水的王财迷浇手上的肠子。 王财迷本名王大路，因为比较节俭加上对钱比较执着，所以得了王财迷的称呼。 “小龙啊，别看那肉肥，其实最好吃的是这肥肠，这个要炒好了，那味道，咂——！” 王财迷边翻肠子边给李龙传授经验： “还有这肚子，野猪肚你知道吧，它是药材，……” “我知道，收购站三块钱一个收。” “你看看，你这拉回来两个野猪，光这肚子就卖六块！六块钱啊，七十多个全工分！”一说到钱，王财迷的眼睛都放光，“这不比种地强？” 李龙心说等以后你就不这样说了。王财迷会开拖拉机，作为拖拉机手，他给私人犁地播种的时候也是要计工分的。 而等再过两年队产彻底分完，拖拉机就成了王家的了。而王财迷能买得起队里的拖拉机，那钱都是种地和给人犁地挣来的。 现在之所以说种地不挣钱，那是因为给队里种地，没有积极性。 两头野猪都不大，所以收拾起来很快，两个小时不到，全都搞定， 这时候，厨房锅里的白菜炖肉还差点火候，李龙把李建国叫到一边，小声把许成军那里能搞到票的事情说了。 “你要买自行车？”李建国低声问。 现在队里就队长许成军家里有辆自行车，他爱惜的不行，冬天根本就不骑。 “嗯，后面来回县里走路太麻烦，特别是夏天。” “钱够不够？”李建国问。 “够了，”李龙笑着说，“这回从山里又搞到了些好东西。” “那你下回去山里，得给人家把东西多带些。” “我知道。” “那走，割肉去。”现在李家不缺肉，这些东西都是李龙搞回来的，李建国自然没意见。 知道现在的人都喜欢肥肉，李龙就割了十几公斤肥的，又切了一块狼肉提着去了许成军家。 “动作挺快的嘛。”许成军有些意外，“这肉……不错。” “嗯，六七十公斤的母猪，应该是春天的猪崽子。” “那这票我给你。”许成军办事也利索，从抽屉里取出票来递给李龙，“你小子出息了，这两大件咱全队都没几个。” “嘿嘿，运气好。”李龙接过票来仔细看看，心里真是高兴。 回到家，发现两边桌子都支上已经开吃起来。这回女人没坐厨房，而是在东屋和孩子一起支了一桌。 李龙一回来就被叫到了西屋，立刻就成了大家谈论的中心。 “小龙，这山里野猪多吗？” “不多。” “那你两次搞四头野猪，厉害啊！” “我那边有几个朋友。”李龙笑着说，“他们是牧民，在山里放牧，哪里有野猪他们比较清楚。” “这样啊。”原本还有些心思的便打消了念头。这年头没人指路，连木头都拉不回来，别说打野猪了。 “小龙，听说你搞回来两头狼？” “嗯。山里雪大，狼吃的也少，我去的时候正好碰到狼群打算逮我朋友的羊吃，然后就一起打了。” “那狼肉好吃不？” “我也不知道，没吃过。不过听说不好吃，发苦。我那牧民朋友劝我别吃，我就是好奇。” 李龙这一世没吃过，上一世也没吃过，但上一世后来资讯发达，能查出来知道狼肉是味中药，补虚的。这里他没说。 吃吃聊聊，等席散了太阳已经西斜。两边自然有人收拾，而帮助的人也把剩下的菜都带了回去。这两头猪虽然不大，但肉嫩，家里的孩子肯定喜欢吃。 李龙给陶大强也割了一块肉拿回去，叮嘱他明天一早过来，两个人去石城卖鱼。 “要不连猪肉也卖一些吧？”梁月梅开口说，“四头猪，咱家也吃不完啊。” “吃不完也不卖，给娟她外爷家里送半头去。”李龙不等李建国说话就开口否决了，“卖其实也卖不上钱，卖几十块钱，还不如让家里人吃。” 李龙记得后面娟的外爷家经常补贴李家，拉来羊，拉来看家狗，李娟和李强两个假期还经常在梁家长住。 这份情，上一世李龙觉得是应该的，回味的时候才明白在这个年代多可贵。 那是必须要补偿的。 “对，就这样。”李建国自然赞成。 梁月梅的建议虽然被否了，但脸上却带着笑。 “对了小龙，你明天去卖鱼，转回来去邮电局给老爹寄些钱。钱我来出，寄五十吧。老家光景还不如咱们这边，老爹老娘这个年恐怕不好过。” 岂止是不好过，可能肉都不一定能吃上。 李建国手里有了钱，自然希望父母过好一些。他是大哥，又是一家之长，钱自然他来出。 这话说出来，梁月梅自然没意见。家里有余钱了，这钱怎么来的她很清楚。而李龙能对梁家这么好，她自然也不可能阻止兄弟两个尽孝。 但让夫妇两个没想到的是，李龙还真的有意见！ “大哥，不能寄那么多！”李龙断然的拒绝了，“你要寄这么多钱，那会出事的！” 李建国有些意外，他绝对不会想着李龙不寄钱是因为不孝，毕竟这段时间弟弟变化那么大，都知道给梁家多拿些肉，自然不会亏待自己家老爹老娘。 那么，他担心什么呢？ 第六十八章 李龙的“小道消息” “为啥呢？”李建国问。 梁月梅也在看着李龙，想听听他的想法。 “你想想啊，老爹要收到钱，会干啥？” “那还能干啥？去集上称几斤肉，买些米面，再称些油准备过年。” “那剩下的呢？”李龙继续追问。 “剩下的……估计得去牌桌子上打牌，可能还得吹牛说在这边的儿子多孝顺。”李建国说着就笑出来，他能想像得到自家老爹能做出啥事来。 “然后亲戚是不是都知道了？”李龙问了一句。 “那肯定。钱一寄到，大队那边喇叭里一喊，那还不全队都知道了。”李建国在老家呆了十几年自然清楚。 其实每年年底都是会往老家寄东西的，钱寄的少，毕竟分到手里钱就没多少。今年因为李龙，手里钱多了起来，就想多寄些钱。 而父亲平时不怎么花钱，但有钱了就喜欢出去炫耀，甚至会在牌桌子上打那种一分两分的牌。 “那你觉得等开春的时候会有啥情况？” 李龙这么一问，李建国愣了，会有啥情况？ “你要寄五十回去，等开春老家能来一帮亲戚来到这里落脚，说老爹同意了，让他们找你要活干，让你帮着联系出路。” 李龙的话说得很平淡，但落在李建国和梁月梅耳朵里，就跟闪雷一样。 李建国觉得老爹还真能干出这事来！ 别看李建国的父亲李青侠说了，只要李建国照顾好李龙，其他啥也不用管，但真要有人求到他那里，让了给李建国说，让李建国帮着找出路，他绝对不会拒绝。 到时来一帮人…… 李建国简直不敢想接下来的情况。 但其实这本就是上一世发生的事情。上一世李建国这边过年会寄东西回去，让家里人觉得这边生活好，然后就陆续有人过来找到李建国。 老家村名李家庄，一个庄的人大都姓李，大部分都有亲戚关系，关系近的年轻人出来找活路就是要投奔那些先出来的。 但十年时间，有十几个过来投奔李建国，李建国绞尽脑汁给他们想办法，其中有一半在这边安了家，有当工人的，有去兵团安家的，大多过得比李建国好。 但这些人在李建国去世后，没一个过来看梁月梅的，一群白眼狼！当然，自己前世也算一个——这辈子就还债了。 “那是不能寄这么多。”李建国叹了口气，“那……寄二十吧。” “嗯，反正以后还长，老爹老娘身体也好，尽孝在后头呢。” 李龙记得父母都活到了九十多岁，所以不在这一时半刻。 这事确定后，李建国又给李龙一个任务： “我割五公斤肉，你提着带着红纸去顾家，让顾大哥给写两副对子。” “行。”还有十来天过年，这是必然要准备的，李龙也没多想。 等到了顾家，顾晓霞开的门，看到李龙提着东西还有些意外。 “我哥让你爸给我们家写两副对子，这是润笔。”李龙扬了扬手里的肉。 “小龙过来了是吧，快进来。”里屋传来了顾博远的声音。 李龙把肉递给顾晓霞，拿着红纸、毛笔和墨汁进了里屋。 “小龙不错啊，还知道润笔。”顾博远笑着说，“看来乌城没白去。” “我听我哥说的。”李龙笑笑，把裁好的红纸放在桌上，“顾大哥，你身体好些了吗？” 顾博远是西南政法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至于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原因李龙不清楚，但无非就那几种。 “好多了，还得多谢你的鱼和肉。”顾博远笑得很洒脱，“这个冬天你能干得很啊，我也跟着沾光了。” 李建国送来两回鱼和肉，让顾家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那我哥还说了，要没你，他估计在这里都呆不下去了。” 李龙清楚得记得李建国说过好几次，一个就是顾博远给他的窝窝头，第二个就是李建国准备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的时候，顾博远的话让他留了下来： “我去过全国不少地方，到这里我就不想走了，为啥？这里地方大，能种稻子，水洼里就有鱼。有米有鱼，地广人稀，其他地方未必就好过这里，留着吧。” 李建国就留下了。别的不说，至少那些艰苦的日子不挨饿了。 “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难为他还记得。”顾博远把红纸铺开，问李龙： “想写啥样的？” 这年头对联其实没那么多讲究，李龙笑着说： “通俗易懂，一看就明白的。” “那就太容易了。” 顾博远略想了想，挥笔就写了起来，还真是通俗易懂： “一帆风顺年年好;万事如意步步高横批：吉星高照。” “精耕细作丰收岁;勤俭持家有余年;横批：国强富民。” 不讲对仗，就是好懂。 而且这字体，真是好。李龙感觉比后世不少的书法大家的字都好。 等墨干了，拿着对联离开，顾晓霞把李龙送到院门口，突然小声说： “李龙，我……我能跟你学做生意吗？” “做生意？”李龙有些意外，“你怎么想起来做生意了？” “我家里没钱了。”顾晓霞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原本的拘谨和胆怯就消失了，声音语气也变得流畅起来，“我爸身体不好，连药都快买不起了，我……” “我知道了。”李龙点点头，“其实啊，我有小道消息，开春后啊，咱们公社和大队就要扩建学校了，到时……我觉得你可以考一下。” 李龙清楚的记得，到时顾晓霞考了大队的小学，其实以她的高中水平，去教公社的初中也是没问题的。 毕竟这年头这边有学问的人奇缺，李娟的数学老师小学都没毕业就教书了。 以李建国的水平也是能去教书的，但李建国知道教书的那点工资不足以养整个家，他觉得种地比较适合自己，所以就留在队里种地了。 顾晓霞难以置信的问： “是真的？” “嗯，我确定。”李龙点点头说，“我觉得你最好现在开始复习，到时如果能去初中教书，一个月工资怎么也有几十块钱，不比你种地强？” 顾晓霞犹豫了。 “可是我家现在……” 李龙想了想说： “我先借你二十块钱，等你考上了，发了工资再还我，怎么样？” 二十块钱，在这年头能干很多事情了。 李龙不是圣母，就凭两家的关系，加上李建国所做的这些事情，李龙隐隐觉得其实这样也挺不错的。 至少比吴淑芬强吧？ 第六十九章 想踩着我露脸？想瞎了心了！ 李龙向顾晓霞打了保证，这让顾晓霞一咬牙，接下了那二十块钱。 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她也不可能会去求着李龙，让他带着自己去卖鱼——一旦这一步踏出去，顾晓霞清楚自己将面临怎么样的流言蜚语。 但生活毕竟要继续下去，父亲不擅持家，身体又有病，虽然现在还没到家无余粮的地步，但再这样入不敷出，开春那时候真就过不下去了。 这二十块钱，说雪中送炭是一点儿也不过份。 回到屋里，顾晓霞把李龙说开春学校要扩招的消息告诉了顾博远。 “他说这消息可靠吗？” “李龙说可靠，他在外面跑，认识的人多，是个领导说的。” “那……你从现在开始就复习吧，把原来那些功课拿起来。真要招人的话，肯定是要考试的。”顾博远想了想说道： “这是大好事，不过你最好别对其他人说……” “为什么？我还想和淑芬说这事呢，她也初中毕业了……” “你觉得你说给吴淑芬后，这事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顾晓霞还没认识到人心的险恶，目光有些茫然，“我会让她保密的。” “她会保密？她肯定会告诉她妈，那接下来全队就会知道，那到时你考试，会有多少竞争对手？” 顾博远这么一说，田晓霞后知后觉的吓了一身汗！ “李龙能把这事说给你，就是想让你到时考上。”顾博远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那你就好好复习就行了。真考试了，争取入选，那样也对得起他的苦心。其他的，就别多想了。 这不是咱小气，这是关系到你一辈子的事情——一旦考上，以后你就吃商品粮了，而如果你把消息放出去，那很大可能有人会找关系，到时你考不上，打算一辈子种地？” 顾晓霞缓缓点头：“我知道了。”她现在明白，自己要承李龙多大的情了，这真是关系到一辈子的事情！ 李龙把钱给了之后，转身就离开了顾家，他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好几个人。 许海军、顾二毛、田四平、吴淑芬和队里的其他两个女孩，刘天凤和魏元芳。 看到李龙，许海军有些意外，笑着说： “小龙啊，我们刚从你们家里出来——” “到我家去了？”李龙笑笑，“我去找晓霞她爸写对联去了。” “是啊，听说你在山里打了狼，我们想过去看看狼皮啥的。”许海军说，“你没在，你哥让我们看了看，那狼……真是你打死的？” “嗯。”李龙点点头，“你们是不是觉得打狼很危险？别人我不知道，只是我不是。就是埋伏在那里，等狼过来了，瞄准开枪就是了。” “怪不得。”顾二毛语气里带着不屑，“我就说嘛，肯定不难的，不然就李龙你那样能打得着?” 李龙有些意外，顾二毛怎么就又出现了？ 他听李建国说，因为举报李龙的事情传开了，顾二毛前两天没脸在队里呆，让他爸顾老大送到他舅家去了。 “二毛不是那意思，”许海军一听顾二毛的声音，就想骂，这货不带脑子吗？他急忙打着圆场： “他今天刚从他舅家回来——二毛现在跟着他舅那边队上一个大车司机学开车当学徒呢……” 李龙心说，怪不得，原来有底气了啊。 不过你想踩着我在几个女孩面前露脸，那是想瞎了心，他冷笑着说道： “二毛，这口气不小嘛！不过你也别嫌我说话不好听，就你那胆子，哪怕就跟我一样埋伏着等狼过来，你也不敢打！说不定看狼过来，你都吓尿裤子了!不信？呵呵，那先打头狼来再说大话！” 顾二毛原本挺得意的，毕竟现在自己是司机学徒，是有机会成为大车驾驶员的。这年头工人、驾驶员、售货员都是很吃香很让人羡慕的职业。 所以今天他才敢出来，而且把这事一说出来，果然其他人看他的目光就变了，原本蔑视的目光也变成了羡慕。 所以他才有胆气跟着一起过来看李龙的狼。 毕竟李龙就算再挣钱，说破天也就是做小买卖，这年头干这个，丢人啊。 没看吴淑芬、刘天凤她们看自己的目光都不一样了嘛。 原本以为李龙会对自己投来羡慕的目光，没想到他不仅没看上自己的这个机会，反倒说自己没胆子，揭了自己的伤疤！ “你……”顾二毛当场就要发火，许海军急忙拦住了他： “二毛，你干啥啊？大家都是一个队的，开个玩笑嘛，是吧小龙？” “是啊，他要觉得这是开玩笑呢，那就是开玩笑，他要觉得这不是开玩笑呢，那就先打头狼再说。学徒啥的不算啥，有人跟着大车师傅三年还是学徒呢，”李龙似笑非笑的说，“但这人品和胆子嘛，不是嘴上就能说出来的，得拿实力说话！” 说完斜了顾二毛一眼，丝毫没有掩饰目光中的蔑视，然后对许海军说道： “你们忙吧，明天我还要起早有事，就不聊了，走了。” 说完大步往家走去。 现在他是觉得和这些人晚上一起转东家逛西家聊天打屁，那是浪费生命。有这时间不如多琢磨琢磨怎么改善生活，把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一些。 就比如那个魏元芳，她家里情况和顾晓霞差不多，但她却没有像顾晓霞那样想想怎么把日子过好，成天和许海军他们没事东家西家的串，以前没觉得，还感觉挺热闹，现在看来，真是有点浪费时间虚度光阴。 好歹顾晓霞知道上进，知道想办法改善自己家生活，她们呢？ 回到家里，李龙把对子给李建国看了看，然后就放到了闲房子。贴对子得等到年三十，现在还早。 第二天天没亮，李龙吃过饭去马号套了马车，回到李家装好鱼，陶大强也赶了过来，两个人赶着马车，先到县里，照例买了包子，打算边吃边去石城。 结果买包子的时候，店里有人拉着李龙问： “小同志，上一次是不是你在我们门口卖鱼？” 李龙一看，还真是上一次让他们别在门口卖鱼那人，便笑着问道： “你好，请问有啥事吗？” “你能不能再搞来些鱼？”那人把李龙拉到一边，小声说道，“这马上过年了，我们食堂想要加一些菜，但这没鱼也不好搞。另外我们也想买一些鱼给职工发一发福利……” “有。”李龙笑了，说道，“你要多少？” “我打听过了，你卖的鱼都是两公斤以上的，我要十条。” “行，两块一条，我呆会儿给你提过来怎么样？啥鱼都行吗？” “现在就有？那太好了，五条鲤鱼，剩下的草鱼、鲢鱼等混杂着就好。” 这一次李龙他们拉来四十多条两公斤以上的大鱼，还有二十公斤左右的巴掌大匀称的鲫鱼，李龙提着包子出去给陶大强吃着，他拿一个尿素袋子装了十条鱼，又走进了大肉食堂。 那人等着，看李龙把鱼提来，脸上露出了笑容。 数好鱼，那人拿出两张大团结递给李龙： “小同志，这鱼不错，以后有需要的时候，我再找你。” “行，夏天我们也会来，到时就活的了。” “那敢情好！” 离开大肉食堂，两个人心情很好的往石城而去。 第七十章 为山上大采购 这一回，李龙带着陶大强先去了老街车站。 临近过年，老街这里的人流量明显加大了不少，一辆辆车停在车站，像一个个铁皮怪兽吐出一个个人来，然后又拉上一个个人呼啸而去。 李龙像上次一样，背着尿素袋子碰到人就问： “老乡，要不要鱼？新鲜的大鲤鱼、草鱼，昨天逮的，价格便宜！” 话术很简单，但说多了还真管用，十个人里总有一两个想看看李龙的鱼，而看着的这些人里，四五个总有一个要买的。 在这里卖掉二十多条鱼后，李龙就再次转战农机厂家属院。 第一次在石城卖鱼就在这里，所以李龙轻车熟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门房大爷竟然还认识他： “小伙子，有段时间你没过来卖鱼了，还是那价吗？” “是啊大爷，要不要来一条？” “行，给我来一条五道黑！” 李龙嘿嘿笑了： “大爷识货啊，这鱼肉好吃。” “那是，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在玛河里逮过鱼的，啥鱼好吃我肯定知道。” 给看门大爷挑了条大的五道黑之后，李龙收了两块钱，背着口袋进了家属院。 照例将塑料布铺开，李龙把鱼一条条摆上来。不等他把鱼掏完，就人凑过来问价了。 有人买过，知道李龙卖的鱼的确新鲜，拿回去化开后不是那种软趴趴的“过期鱼”，所以一看李龙摆开摊子立刻就过来。 有人没买过，就想问问，结果旁边的人一说，也就决定买条鱼。 让李龙没想到的是，就老街和农机厂两个地方，就把带来的鱼全都卖完了。 连鲫鱼都没剩，有一驼背老太太要了十公斤鲫鱼说冻着慢慢吃——这鱼好吃啊，熬汤奶白奶白的，炖着吃也香。 真是识货的。 李龙从这时候就感觉到，日子慢慢好起来了，过年了大家都能买得起鱼了。 带着刚到手的一百零五块钱，李龙和陶大强两个赶着马车往回走。这时候太阳还没到中午。 今天鱼卖得比较快，李龙哼着歌抽出一张五元票子递给陶大强： “大强，拿着，你也得买些年货了。” “龙哥，上次的钱我还欠五块呢……”陶大强不接。 “先拿着。”李龙说，“明天我上山，等回来咱们还要卖两趟鱼，年前想买鱼的挺多，咱们多挣两趟。你先买些年货回去，也让你爸高兴高兴。” 陶大强把钱接了过来，心情有些复杂。 两个人赶着马车到了县城，李龙先到了供销社。 “你看先着马车，我买些东西，然后咱们再去百货大楼。” “好。”陶大强没意见。 李龙进了供销社门市部，开始采购。这一趟他主要是为了给哈里木和玉山江买东西，劈木头的斧子买了五把，李龙自己要一把，剩下的两把哈里木和玉山江各两把，剩下的锯子、绳子、塑料布、镰刀、砍土曼（某种类似锄头，却是圆头的农具）等都买了不少。 这些东西买完，李龙算了算，一共花了三十四块钱。 不多。 距离那块玉的价值差得太远。 李龙想着等明天上山前再去黑市买些粮食，那就行了。 看着李龙买了这么多的东西，陶大强也有些意外。 “山里的朋友需要的，他们帮了我不少的忙，我也给他们带些东西。”李龙这么一解释，陶大强就明白了，心里觉得龙哥真是够义气。 去了百货大楼，李龙让陶大强先去买东西。陶大强捏着五块钱在里面逛了半天，就只买了半公斤水果硬糖，和一些花生——这过年总得摆出来，还买了两瓶罐头和两包方糖，这是打算预备走亲戚用的。 等陶大强出来，李龙则又走了进去。 百货大楼里人不少，李龙发现还来了一些新货，也有卖水果的了。 李龙这才想起来，嫂子好像把那些水果都放到闲房子了，打算是等到过年吃，侄子侄女虽然馋，但都没去拿过。 他便买了两公斤冻柿子——这种磨盘柿在这边还是少见的。还有两公斤苹果——这时候阿克苏的苹果还没伊犁的苹果出名。 水果在这时候算是稀罕物了，特别是冬天。夏天的话，队上还有人家里种毛桃、海棠果、李子之类的，地里也能有梨瓜、西红柿，但冬天真就啥都没有了。有家里保存技术好，能把打瓜（就是黑扁瓜子的母瓜，和西瓜类似，但瓜瓤不怎么甜）存到冬天当水果吃，那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水果少，自然就贵，一公斤冻柿子一块五，一公斤苹果一块二，和肉一个价。 从百货大楼出来，两个人赶着马车准备回家的时候，路过粮店，李龙发现外面的告示牌上写着“为欢度春节，本店出售一批特价粮，不需要粮票”，立刻让陶大强把马车停下来牵好，他兴冲冲的进了粮店。 “特价粮咋卖？” “大米六毛八，面粉四毛五。”两个营业员聊天，看也不看李龙直接报价。 “来一百公斤米一百公斤面。”李龙张口。 “啥？”营业员吓了一跳！ 这两天买特价粮的不少，但都是三五公斤的买，哪有论百公斤的买的？ 百公斤多少？现在最大的面口袋是二十五公斤的，四大袋子！ “一百公斤米一百公斤面，你们不会存货不够吧？”李龙看售货员不说话，问道。 “够当然够，但你说真的要买这么多？”营业员再次确认。 “当然是真的。”李龙笑眯眯的说，这年头不用粮票的还是公家出售，哪怕是陈粮也认了。 还别说，真就是陈粮，而且比平价贵一些。 但不用票啊！ 当八袋米面放上车的时候，李龙今天卖鱼的钱都用上，还贴了一些。 但他开心！ 至少家里和山上，短时间里都不用吃粗粮了！但也不能买太多，冬春交季的时候粮食容易发潮，等过了开春再续买就是了。 用塑料布把米面都盖好，赶着马车，开心的往家赶，李龙已经哼上歌了。 而陶大强则羡慕的跟在旁边，他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能跟龙哥一样，这么大把的花钱啊！ 第七十一章 多吃水果有益健康 马车回到队里的时候，太阳还在西面老高的位置。 李龙让陶大强自己回去，他把马车赶回李家院子，梁月梅带着两个孩子就出来帮忙。 “咋买了这么些东西？”梁月梅看堆得满满的马车问着。 “一些是要带到山里给朋友的。”李龙一边解着马身上的套子一边说： “强强，去给我搬个凳子过来。” 李强一听有任务，兴奋的转头就往屋里跑，然后吃力的搬一个木头方高凳子出来。 “那东西不得先卸下来放屋子里，你呆会儿还得还马车啊。”梁月梅问。 “马车先不还了，把马还回去。要不是晚上天冷，马我都不打算还了。”李龙接过李强手里的凳子垫在马车车辕下，然后把马牵出来，先拴到一边说： “嫂子，这上面还有一些是咱家的东西，先搬到闲房子放着。” “行，你说搬啥。” “娟，这里有两包水果你先放到桌子上，呆会儿你和你弟吃。”李龙把水果拿下来交给早就等着分配任务的李娟，“剩下的你们去玩吧。” “小龙你又买水果了？”梁月梅埋怨着，“那玩意儿那么贵，上次买的还没咋吃呢……” “娟和强强在长身体，水果还是要时常吃一下的。总不能像我们小时候，吃洋柿子都当水果了。”李龙笑着说，“嫂子，这上面两袋米两袋面是咱家的，放着吃。” “咋买那么多？”梁月梅没想到这米面一半是自己家的。 “娟和强强都在长身体，少吃粗粮有好处。”李龙笑着说，“咱挣钱为啥？不就为孩子能吃好喝好少受点罪，过好日子嘛！” 这话说的，让梁月梅鼻子一酸。她难道不想让自家孩子吃好喝好吗？但以前真没那条件啊。 没想到这段时间小叔子变化这么大，梁月梅觉得，当初自己接了公公的这个“任务”真的是上辈子积德了。 把四袋米面放闲房子木架子上，李龙拍了拍身上的白印子问： “我哥又去逮鱼了？” “嗯，队上有两家也去了，你哥闲不住，说还是逮一些好，反正现在冬天能放，就算不卖留着吃也好。你别去了，好好休息一下，你哥拉着爬犁呢，那活也累不着，一会儿就回来了。” 李龙想想也是，就打算去还马，等他从马号回来，便准备去东屋休息一会儿。 “呆会儿饭好了，我叫你啊！”梁月梅喊着。 “好。”李龙应了一声，去东屋，换了衣服，靠在火墙边上，摸过一本《大唐游侠传》看了起来。 李建国在队里算是“文化人”，收罗了不少书，其中不乏四大名著、《永昌演义》、《隋唐演义》等大部头，也有不少武侠小说，无聊的时候，李龙会翻一本出来看。 梁羽生的小说这时候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强闯了进来，喊了一声： “叔，吃饭了！” 李龙这才感觉肚子饿了，他放下书起身跟着李强往外走。 “叔，你买的那个水果，好吃吗？”李强小声问。 李龙这才想起来，惊讶的问道： “你们还没吃？” “还没，我妈说……先别吃。” “那行，等吃过饭咱们吃水果。”李龙有些心酸，有这条件了，就想让家里人过好一些。 嫂子也没错，只是过惯苦日子了，好东西都相着先存起来，放着慢慢吃。 “我哥也快回来了吧？”李龙到了西屋，看梁月梅正在盛菜，便过去把盘子接了过来，“嫂子，这菜真香！” 咸菜炒野猪肉，味道真是没得说。 “应该快回来了。”梁月梅说，“说好的到饭点就回来。” 正说着外面有了动静，李龙把菜盘放到饭桌上，转身出门，正好看到李建国拉着爬犁进院子。 “哟，大哥，今天掏了不少鱼啊！” “有个四五十公斤。”李建国笑着说，“今天有三家在小海子掏鱼，就我这里鱼最多！” “那真不错！”李龙帮着把鱼放进闲房子，“饭刚好，走，进屋吃吧。” 一家人在饭桌上开开心心吃完，李龙放下碗后便到窗台上把买回来的柿子一人分了一个： “今天买了些柿子，正好一人一个，都尝尝。” “买那干啥？家里不是有嘛。”李建国和梁月梅是一个想法。 “尝个鲜嘛。”李龙先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李娟和李强都看着父母。 “吃吧，你们小叔既然买了，那就尝尝。”李建国发了话，“不过柿子凉性的，不能多吃。” “知道了。”李娟和李强两个应了一声都接了过来。 李龙又给李建国和李强各拿了一个，笑着说： “这双层柿子还怪好看哩。” “磨盘柿嘛。”李建国接过来，在手里在掂了掂，“老家就有，不过你年纪小，应该不知道地方。” 李龙是真不知道，没印象。 柿子很好吃，两个孩子小口小口吃着，脸上都带着笑。 “小龙，你明天进山还要注意安全。”李建国叮嘱着，“家里不缺肉了，那狼啊啥的，能不打就别打了。” “行，我知道了。”李龙其实也有这想法，除非迫不得已，他是真没打算打狼了，那家伙太狡猾了。 第二天天麻麻亮，吃过早饭李龙去了马号找老罗牵了马就往回走，套上马车，赶着就往西而去。 因为就只是送东西，不赶时间，李龙这回去的很轻松，他只在大肉食堂买了两个肉包，边吃就边往山里而去。 等赶到哈里木冬窝子，还没到十二点，他这回没急着卸车，而是等着哈里木听到狗叫赶了过来。 “李龙，你带了这么多东西？”哈里木看着一马车的东西，非常意外。 “前面这些用塑料布包着的是你们家的，后面这些是玉山江大哥家的。”李龙笑着说，“米、面，各种工具。下趟来不知道什时候，所以提前送过来。” “那太感谢了！”哈里木也没多说话，便开始和李龙一起卸车。 把自己家的东西卸完，哈里木让李龙在冬窝子里喝了奶茶暖和了一些后，便带着他把东西往玉山江那里送过去。 李龙没想到，玉山江已经给他准备了新的礼物了。 第七十二章 羊身上的江把子 “阿达西，佳克斯嘛！”玉山江听到动静，从冬窝子里赶了出来，看到哈里木和李龙后，异常开心，过来和两个人握手拥抱，“你们能来，真的太高兴了！走走走，冬窝子里去。” “玉山江大哥，这是你让我带的东西。”李龙指了指马背上的物资说，“还有给你们带来了一袋米一袋面，先放下，后面缺什么再给我说。” “真的太谢谢你了！”玉山江感叹着，“你要不带这些东西来，后面一段日子我们可能会不好过，这雪太厚了！” 玉山江的女儿正在羊圈那边给羊加草，儿子则看着狗不让冲过来，他的目光看向李龙也很好奇。 当李龙的目光望过去的时候，孩子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 三个大男人把东西一起从马背上卸下来放进了冬窝子，然后坐上木炕喝起了奶茶。 玉山江的妻子麻利的兑着奶茶——不大的火炉上放着茶壶里热茶水没断过，只需要在碗里舀上奶皮子，然后把茶水往里一冲，简易版的奶茶就好了。 李龙美美的喝上一口，一股暖意从胃里扩散到全身，驱散了浓浓的寒意。 “今天在我这里吃手抓肉。”玉山江说道，“李龙，我知道你肯定会回来的，我看人很准，你是能交的朋友！” 玉山江的话不带一点含蓄的，让李龙听着挺感动，他笑着说道： “你们也是，是你们的真诚感动了我。对了，我看最近山里是不是下阵雪了？外面天晴的，但山里阴阴的。” “嗯，不是什么好事，”听李龙这么说，玉山江声音变得低沉起来，“我们秋天准备的草料可能都不够了。牛羊追不上膘，有些可能熬不到春天……” “是啊，这个冬天的雪，太大了。”哈里木也喝了一口奶茶，跟着说道，“以前准备的草料，加上冬天还能在牧场里放一放，一冬天就够了。现在雪太厚，牧场里牛羊把雪刨不开，吃不到雪下面的草，只靠储备的草料还是不够的……” 这个李龙也没办法。生产队里虽然有马号，但储备的草料虽然有富余，但与玉山江、哈里木他们的牛羊需要的量相比，差得太远。 李龙隐约记得上一世从书中看到过类似的情况，但具体怎么解决，他给忘记了。 况且以他目前的人脉，还根本解决不了。 三个人都沉默了，不过很快玉山江就笑着说道： “也没啥，正好李龙来了，我给你宰了只羊呆会儿带回去。你们马上过年了，正好能吃一顿。” 李龙刚要拒绝，玉山江仿佛早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一样，一摆手： “是朋友的嘛，就不要废话！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对了，这两天附近有动静，我还打了个东西给你！” 说着就站起身来，李龙和哈里木急忙跟上。 三个人出了冬窝子，玉山江带着他们到冬窝子的西面，用木叉挑开积雪，露出了下面埋着的东西。 “这是……狍鹿子？”哈里木惊讶的说道，“那天我们打野猪的时候碰到一只，那家伙太机灵了，一转眼就跑掉了。” “我只是跑过来偷吃我的草料，然后就让我打掉了。”玉山江得意的说道，“李龙，你们应该吃这个吧？” “吃啊，你要不吃，那我就带走了。”李龙知道跟这两位朋友在一起不用客气，“在我们那里这可是好东西。” “那呆会儿就带走吧。走，哈里木来帮忙，宰羊，中午吃手抓肉！” 话说的很豪气，但李龙从中却听出几丝悲凉来。 别说现在，就是后世牧民们也不可能天天吃手抓肉。奶茶、馕才是最常见的饭。 做这顿手抓肉，一来欢迎自己，二来也是为了消耗掉一些即将淘汰的羊，减轻压力吧。 怎么才能帮一把他们呢？ 李龙脑子里闪过一条条信息，想要知道一下以自己目前的方法，怎么才能办成这件事情？ 哈萨克传统的手抓肉除了一把盐之外，其他的调料都不放，大锅煮上，切皮芽子（羊葱）备上——，等肉煮好之后，满冬窝子都是香味儿。 玉山江的两个孩子显然也很久没有吃手抓肉了，眼睛里满是期待，两大盘肉放在炕桌上，他们并没有动手，而是等着玉山江把一块带着大块肉的骨头专门挑出来递给李龙。 “这是江把子，你吃。” 李龙上一次在哈里木家里吃手抓肉的时候并没有在意这些，当时陶大强也在，他们吃的也有些着急。 这一次他有些意外，看到孩子在，想着谦让一下，哈里木碰了他一下说道： “这江把子是给最尊贵客人的，你要先吃，其他人才能吃。” 最尊贵的客人？李龙很是诧异，看着玉山江。玉山江则扬扬下巴，示意他赶紧把肉接过去。 李龙只好双手将肉接了过来，玉山江笑了，又挑了一块递给哈里木，然后又把羊耳朵切一块给自己的儿子，接下来大家才开始吃肉。 李龙虽然知道哈萨克人吃肉的时候有讲究，但没想到竟然把自己当成了最尊贵的客人。 他更加觉得自己应该替他们好好想想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羊肉的确好吃，不像后世因为饲料的原因有那么多膘，吃起来满口香，啃几口肉再就上一瓣皮芽子，那感觉真的是太爽了。 吃过手抓肉，李龙和哈里木喝了一碗刮油的砖茶后，离开了玉山江的冬窝子。 而马上，多了一只羊和一只狍鹿子。羊是已经开膛剥皮过的，狍鹿子倒还完整的，只有一处枪伤。 按李龙的想法，狍鹿子是可以拿的，但羊就算了。但玉山江根本就不听他的，直接把羊给捆好绑到了他的马上，这一来，李龙不要也不行了。 就这，玉山江指了指冬窝子笑着说： “我占大便宜了！你带来的这些东西，要放以前，没有三五只羊怎么可能换得过来？” 李龙惭愧。 回到哈里木的冬窝子，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李龙就要离开，哈里木一声不吭的从自家冬窝子后面的雪堆里扒出一只剥好皮开好膛的羊来，放在李龙的马车上，说道： “其实我打算就是等你走的时候再说呢，害怕你不要。玉山江大哥直接放了，那你也不会拒绝我这一份吧。你们要过年了，这是朋友送的礼物！” 李龙还真不好拒绝了。 原打算是年前给山里的朋友送些温暖，现在倒好，是山里的朋友给自己送上了新年的礼物。 有些感动啊。 第七十三章 为了朋友 李龙坐在马车上想着事情，任由七十六号大红马沿着大路往县城走。 前面尖锐的汽笛声让他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已经上了乌伊公路，还有不到一公里就是县城了。 对面过来的是一辆东风卡车，司机按过喇叭后，在路过马车的时候放慢了速度，扬起的雪粒子落了下来，倒没怎么影响到李龙。 他刚才一直在想怎么才能帮哈里木玉山江他们解决困难，但到现在都没有头绪。 等汽车过去后，李龙跳下马车，活动活动快被冰僵的脚，牵着马车向县里走去。 路过黑市的时候，李龙惊讶的发现，这里被人踩过的地方面积扩大了不少，有些垃圾还没被收走，他发现了有皮芽子皮、坏掉的土豆和鱼的鳞片。 显然，这段时间他没过来，但这里的生意依然红火，甚至卖东西的人和品种都扩大了不少。 李龙甚至在想，是不是可以不用跑石城，逮到鱼就在这里卖呢？ 甚至哈里木和玉山江他们的那些羊是不是也可以在这里卖？ 不过想想就算了。整个县城能吃得起羊肉的人并不多，其中大部分都不会来黑市，根本解决不了大问题。 真要帮他们解决问题，还是得去石城。 李龙牵着马去了收购站。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记得陈红军好像今天不当班啊，但陈红军人在柜台里面，还有一个女人在他身边坐着。 “小李同志，你来了？”陈红军看到李龙进来，笑着打招呼： “有几天没见了，这回你拿来什么好东西了？” “陈同志你好。”李龙和他握了握手说道，“我今天拉来一只狍鹿子，不知道你们收不收它的皮，要收的话，等我回去后，剥了皮就给你们送过来，如果不收的话，那我就留下自用了。” “你说的是狍子吧？”陈红军边上的那个女的抢着开口问道，语气里带着好奇： “你真有？这玩意儿可不好弄！” “有，现在就在我马车上。”李龙担心外面的东西，说道，“要不要看看？” “走，看看去。”陈红军也有些好奇，他在收购站里，鹿角鹿茸什么的能见到，中药材也不少，但狍子这种类鹿动物却还真没见过完整的。 出了收购站，他们就看到李龙的马车上还真有一具像鹿一样的动物的尸体。 这是头公狍子，头上长着三叉的短角，陈红军上前握着角拧了拧，让李龙有些意外的是，他竟然把其中的一只角给拧了下来。 “果然。”陈红军笑着说道，“我听说过这个，公狍子的角和鹿角的功效相似，每年到冬天就会脱落，第二年春天长茸，我就试试，没想到拧下来了。” “那这角你们收？”李龙上前用力，把另外那只角也拧了下来，拿在手里问道。 “收，不过没鹿角贵，一公斤……”陈红军看了看手上的角，说道，“角倒是新鲜角，一公斤给你两块五吧。” “好。”李龙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皮如果你能扒完整的，那我们也收。”那个女同志急忙说道，“明天还是我们当班，如果你能送来，那这一整张皮，我给你十……十五块。” 十五块，价格也不算低了，李龙也点了点头。 进了收购站，陈红军称了称那两支角，一共两公斤八，便给李龙付了七块钱。 “小李同志，你车上的羊是哪里来的？我看着肉挺新鲜的。”陈红军把狍角登记收好后，问道。 “我山里的朋友给的，怎么，陈同志你想要羊肉？” “嗯，这不马上过年了嘛，想整一些。” “那给你割条羊腿还是割点羊肉？” “你可以卖？那我要条羊腿。对了，你多少钱卖？” “市价，一块钱一公斤。” “那挺便宜的。”陈红军笑着说，“现在肉铺里都已经一块二了。” “给我来一条腿，”那个女同志一听这么便宜，立刻说道。 两毛钱的差价，李龙倒也不在意，他拿出随身带的刀子出门割肉。 陈红军和那个女同志一起出来，他说道： “我要这后腿，从这里割。” “那我要前腿，给我割那只羊的吧。”女同志要求比较细，“带些排骨最好。” 给陈红军割的腿重三公斤二，女同志的因为带一些排骨，重四公斤三。 拿到手七块五毛钱，李龙心说这时候的肉真便宜啊。 “陈同志，你知道不知道最近哪里大量收购羊肉？”他觉得既然快过年了，陈红军和那女同志都想着称点肉，那么市场需求肯定是有的。 “大量？”陈红军想了想说，“县里能大量收的，要么是供销社，要么就是各厂子。其实我觉得你去石城那边好些，兵团单位没那么多弯弯绕，过年给工人发福利肯定是需要一些羊的，至于哪个厂子能大量的收，我就不知道了。” “还能有哪些厂子，”那个女同志正在找东西装自己的羊肉，听了这话插了一句：“农机厂、毛纺厂、糖厂都要啊。我隔壁邻居的二哥就在石城八一毛纺厂，说他们过年过节发的东西可不少。” 李龙明白过来，谢过两个人，出门赶着马车去了大肉食堂。 上一次对方要了鱼，也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要羊肉。 只是让李龙有些失望的是，对方表示他们的大肉和羊肉都有定点供应的，所以不需要。 李龙买了两个包子，边走边吃边往供销社去。等到了供销社门市部前，李龙三两口把剩下的半个包子吃完，抹了一把嘴上的油，把马车拴到了门口树上，便走了进去。 两个售货员正在聊天，看李龙进来也没理会他，李龙主动上前问道： “请问一下，你们供销社采购科在哪里？” “采购科？你要干嘛？”有个售货员问道。 “我想卖一批羊，问你们这里收不收。” “羊？你介绍信在不在？”那人问道。 “介绍信？”李龙有些意外，随即摇了摇头，“没有，我是从山里牧民那里收来的羊。” “没介绍信，谁敢收你羊啊？”那售货员冷笑一声，“谁知道你那羊哪里来的？出了问题怎么办？” 李龙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想想，这也算时代特点了。 可惜了。 第七十四章 努力对得起朋友 从供销社的门市部出来，李龙终究还是有些不死心，他牵着马缰绳在附近转了转，然后就看到了供销社的大门。 李龙顿时就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去门市部没用啊，采购又不是这些售货员的事情，他们只负责卖东西，又不负责买东西，自然会用一些原则性的话来应付自己。 但如果碰到真正的采购人员，人家说不定很灵活呢？ 李龙牵着马车缰绳来到了供销社大院门口。 大门边上的门房烟囱里冒着黑烟，能感觉到里面的煤烧的挺多。 李龙走过去，轻轻敲了敲蒙了塑料纸的窗户，大门打开，一个老大爷看到李龙，面无表情的问道： “你找谁？” “老爷子，来抽根烟，”李龙笑着从兜里摸出已经被压瘪的大前门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来递了过去。 看到李龙递烟，那大爷面色缓和了一些，接过烟说道： “小伙子，你有啥事就说，外面太冷，我可不想屋子里暖和气都被放光了。” 李龙看老大爷把烟夹在了耳朵上，便干脆把那半包大前门都塞到了对方手里，说道： “老爷子，我想问问，咱这供销社里管采购的是哪位，现在在不在？” “管采购的？小伙子你是想卖东西？”老人家扫了一眼李龙的马车，笑了，他从耳朵上拿下那根大前门放进了烟盒里，又把烟盒装进了兜里说道： “你要问别人，人家还真不一定给你说。咱这供销社啊，县里管采购的是李向前股长，他今天刚好从东疆接一车葡萄干回来，我这边接到的通知说今天中午到，你要是急的话，那就等等。” 李龙想想，那就等等吧。 “小伙子，你进屋里来吧。”老大爷看李龙打算就在外面等，伸手招呼了一下，“把你的马车就停门房边上，透过窗户就能看到，那东西也丢不了。” “那谢谢老爷子了。”李龙也不客气，把马拴在门房边的电线杆上，他快速的进了门房。 果然，这屋子里真暖和，铸铁炉子烧的通红，里面的煤架的满满的。果然还是供销社，有钱单位啊。 李龙把大衣脱下来，脸上一阵麻痒，这是轻微冻伤后又遇热的正常反应，李龙倒也没在意。 “小伙子，你是哪里的？”老爷子好不容易碰到有闲人在这里，便开始聊起天来，“怎么想起来找供销社了？有东西要卖？” “嗯，我朋友在山里，他那里羊挺不错的，我就想着帮忙卖一下。能大量买羊的，我觉得也就供销社了吧。” 李龙是后来知道，这年头的供销社可不光卖东西，还负责从各地收购土特产，起着平衡供需的作用。所以他要帮玉山江和哈里木卖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供销社。 “羊？那不错啊。”老人家笑着说，“你还别说，供销社还真收羊，特别是这冬天，这有钱的单位谁不想给发点好东西啊——你那车里装的就是羊吧？卖吗？多少钱一公斤？” “零卖就是一块钱，反正不要肉票。”李龙说道，“要是整卖批发，那就另算价了。” “哟，小伙子还是内行啊。”老人家笑着说，“那你羊肉给我卖点儿，这马上过年了，家里怎么也得整俩肉菜啊。肉店里卖的肉要票，那玩意儿谁也没多少。” “行，不过我这手头没秤……” “那简单，你帮我看着点门口，我去给你找秤去，顺便还能帮你吆喝吆喝。”老爷子披上大衣戴上棉帽子就往外走。 李龙急忙跟出来，老爷子看他跟出来，有些奇怪的问： “你出来干嘛？屋子里那么暖和咋不在里面呆着?” “老爷子，你走了我一个人能在屋里呆吗？这不方便，我就在外面等着行了，再说刚才烤火也暖和了……” “小伙子讲究！”老人家笑着说，“就冲你这实诚的劲儿，我也得帮你一把，来我先看看你的羊肉。” 李龙把马车上的羊给提了起来。这羊才宰没两天，宰完就冻上了，看肉色鲜红，而且因为是哈里木和玉山江专门给李龙挑的羊，都是膘肥体壮的，看着非常漂亮。 “好羊肉，就冲这羊，我怎么也得称条羊腿！”老爷子一眼就看出来这羊肉不错，他笑着说： “小伙子你等会儿。” 说着老爷子披着大衣就往旁边的门市部走去。别看老爷子六十多了，但步伐很快，不到三分钟，就拿着秤过来了。 这种台秤一边是秤盘放东西，一边是带刻度的秤杆，下面挂着可以放圆型秤砣的小吊台。 老爷子把秤放在地上，然后对李龙说： “来来来，先给我割条后腿。” 李龙便取刀，很快就给老爷子解条后腿下来——从最开始搞到冻羊到现在，李龙解的羊也有几只了，知道从哪里下刀比较合适。 “四公斤一，”李龙把羊腿放在秤盘上，老爷子蹲下来一块块加上秤砣，最后说道，“公平吧？” “老爷子就按四公斤行了。”李龙笑着说，“抹零了。” “行，那你收钱，等会儿我去叫人。”老爷子把两张两块钱递给李龙，提着羊腿就进了屋子。 放好羊腿，老爷子又从门房出来，进了大院，没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这时候李龙已经把那两张品相还算不错的两块钱放进了怀里，他打算这两张票子就收起来，不打算花出去了。 “小伙子你等会儿，人马上过来。”老人家笑着说。 果然，没过五分钟，陆陆续续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开始问价。 你三公斤我两公斤，很快，李龙的两只羊（残缺）的就只剩下一个两个羊脖子了。 “你那是啥？还没剥皮呢？” “就是，看着也不像羊啊。”有人看到了马车上的狍鹿子问道。 “那是狍子，山里朋友送的，”李龙把钱装好，解释着，“因为时间没来得及，还没化开。” “狍子啊？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问话的人还有些好奇，“卖不卖？” “这也没办法卖啊。”李龙摆手，“皮都没剥，这冻着也不好搞……” 他正说着，就听到了有汽车喇叭响，扭头就看到一辆卡车正往这里面驶进来。 “小伙子，你不是要找采购股的李股长吗？这不，人来了！”老爷子笑着说。 李龙有点紧张了。 第七十五章 这个风险值得不值得冒？ 供销社门口，三十六岁的李向前从汽车副驾驶上下来，使劲的跺了跺脚，笑着问： “怎么了？都围在这里干嘛？迎接我吗？我可受不起啊！” “谁迎接你了？”看门的大爷笑骂道： “还不是你给搞的年节福利不到位，这大家就找外面买肉了，看这小伙子的肉多好，一块钱一公斤，还不要肉票。” “这么好？”李向前走到马车跟前，脱去手套，扒拉了一下那剩下的羊脖子说道： “还行，是新鲜羊膘羊，一块钱一公斤？值。” “可惜就两只，这就卖完了。”有个想有羊腿的，最后没拿到，插了一句。 “这小伙子能搞到不少的羊，这不就找你李股长了，看你收不收了。”老爷子不等李龙说话，就把他的来意给说出来了。 李龙也有些意外，这老爷子有点过于热情了，但这时候他知道得自己出面了，便笑着说道： “李股长你好，我是红旗公社新湖大队四小队的，我在山里有几个朋友，这羊就是他们带给我的，我的确是能从他们那里拿到不少羊。他们那里的羊的确是草膘羊。” 这年头能圈着用饲料养羊的也不多。 “能拿多少？”李向前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来，李龙看那牌子，黄金叶。 李向前抽出一根烟递给看门老爷子，老爷子摆手： “我这里有小伙子给的大前门。” “我说呢，你怎么尽帮人说好话。”李向前笑了笑，给自己点上烟，吐出一个烟圈，问李龙： “少于十只我是不收的。” “那……没问题。”李龙想想，无论是哈里木还是玉山江的羊群都挺大，上百只羊了，宰个十只的确是没问题的。 “如果都是这样的羊的品质，那我要了。”李向前指了指马车上的羊脖子说，“当然，批发收购价就不是一块钱了，那样我得赔。” “这个我知道。” “那行，等你把羊拉来再找我吧。”李向前又狠狠抽了一口烟，笑着对看门老大爷说： “二叔，你可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那你咋不说我帮你解决了难题呢？就嘴硬了！”看门老大爷笑骂了一句，“快去干活吧！” 说着对其他人也摆了摆手：“都散了吧，没肉了，这狍子你们也解不了，等下批吧。” 人慢慢散去，那老大爷对李龙说： “小伙子，现在事就是这么个事，看到了吧，收是肯定收的，就看你能搞到多少羊了。” “老爷子，谢谢你了！”李龙真诚的说。要没老爷子那几句话，他还真不一定能把这事敲定到现在这份上。 “行了行了，我去还秤了，你也赶紧回吧，新湖大队离这里也不近。”老爷子摆摆手，弯腰拿起秤往门市部走去。 李龙解开马缰绳，牵着往回走去。 现在热血退去，李龙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其实有点冲动了。 供销社这个采购股长说了要收羊，但真要把羊拉来，李龙并不确定他会不会收。 而自己也没和哈里木和玉山江商量，那边会不会去宰羊也不知道，而且收羊的钱还得自己先垫上。 一只羊按十五公斤算，李龙从哈里木他们那里收，怎么算价？李龙还没问过以前他们的羊卖着是什么价。 李向前股长说了要收，肯定不会按一块钱，是九毛，还是八毛？如果是七毛的话那李龙也不打算卖了，他还不如拉到石城和鱼一起零卖算了。 想着就牵着马车来到了城北，正好看到有个老人家在倒垃圾。 “哟？小伙子，你是不是上一次卖鱼的？”那老人家这么一嗓子，把李龙从思索中给喊的醒过神来，他一看，竟然是那大院子里的，第一次过来卖鱼最后把他鱼包圆的那位老人家。 “老爷子你好啊，这么大冷的天，咋不让你家里人出来倒垃圾？” “家里人？呵呵，家里人不在这里，这大院子里就我一个。”老爷子指了指自己的那栋高门大户旧宅子。 “一个人啊？那可不怎么方便。”李龙说道，“那老爷子还是赶紧进屋吧，这外面太冷了。” “不差这一会儿，”老爷子看着精神还不错，指了指李龙马车问：“这换装备了？赶车卖鱼了？” “今天没卖鱼，从山里回来，拉了个狍子，还有两只羊，不过羊让人买光了。” “咂咂，”老爷子笑了，“这年头你这生意不错啊，那……那不是个羊脖子嘛，卖给我？我就好这一口。” “那老爷子你拿着吃吧。”李龙觉得老头挺可怜的，家人不在身边，一个人住这么大屋子，挺凄凉。 “也不亏你，两块钱。”老爷子从兜里摸出一张票子来，“吃不了几次了。” “啥意思？”李龙听着有些意外，“老爷子你身体……” “想岔了吧。”老人家笑着去拿羊脖子，“我大儿子在沪上，平反了，现在在报社当副主编，分房子了，让我过去，我就是舍不得这屋子，但想想呆在这里孤家寡人一个，还不如过去那边。” “那你这屋子？”李龙指了指那大屋说，“这屋子卖了？” “想卖，还没找到主儿。”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这年头一下子能拿出几百块来买房子的人不多。再过几天还卖不掉，那我就卖给街道了。” “几百块？”李龙愣了一下，这么便宜？ “咋？你有钱？”看李龙这表情，老爷子笑了，“你能掏五百块钱，我就卖给你了，总比三百块卖给街道强。” “要说五百块，我还真有。”李龙说道，“但你老人家不是开玩笑吧？” “开啥玩笑？我这么大岁数了，能和你开玩笑？”老爷子瞪了瞪眼睛，“来来来，把马车牵进来，我带你看看我这屋子。” 李龙本身就是这么一说，他还真没想过在县里买房子。 但话赶话赶到这里，他还真有些好奇了。先前进院子一回，只是大概的看了看，现在老爷子领着，李龙打算好好看看这有气势的老房子。 说不定真喜欢上了呢？ 第七十六章 买大房子了！ 上一次进来李龙是真没细看，就光顾着卖鱼了。这回一进来，他就看出来了，这至少是四合院的制式格局，至于几进还看不出来。 这建筑风格，和西北疆这边的不太一样。 正北是老爷子住的屋子，光地基就比院子里的地面高半米有余，台阶上去，宽大的廊檐，青石条铺的地基，和后世李龙在一些旅游景点见过的古建筑类似。 院子里的地面是青砖铺成的，只不过雪大，只扫出从正屋通向大门的一条小道来。 他能看出来，正门一进来，原来应该是建有影壁的，只不过后来拆了。 小道两边各有一个几分地的小花园，现在空着堆了雪。 院子两边厢房同样也是高大的建筑，柱子都是用的粗大实木，因为刷了漆，李龙看不出来啥木头，便问老人家： “老爷子，那柱子是啥木头？” “松木啊，这整个院子用的都是好松木，刷漆防蛀。可不是现在那种二把刀搞的东西，没两年就乔了。这木头处理的好，院子已经住了几十年了，还好好的。” “那几间屋子您没打理？”李龙指了指两边的厢房。 “哪有那功夫？我一个人能把住的地打扫干净就不错了。”老爷子又指了指大门两边的倒座房说，“别说厢房了，就这倒座我都没管过，里面堆了不少的旧物，你要买下来，都归你了。” 李龙笑笑，没说话。 “我给你说，五百块真是白捡一样。”老爷子仿佛认定了李龙，“我这院子是四合院制式，两进半的，虽然不算大，但说实话，用料你也能看出来，都讲究着呢，高门大户可不是随便说的。” 顺着老人指的方向，李龙看着正屋檐角那些木头雕的瑞兽，还有柱顶的榫卯结构，他是真没想到在这西北边陲也能看到这么正规的华夏古建筑特色。 “后院是马号，原来我们也是富贵人家，养过马，有马夫马车的，只是后来……” 老爷子没继续说下去，但李龙能听得出其中的感慨。 “这不好日子来了嘛，您儿子，您过去了一家团圆，不是高兴的事嘛。”李龙笑着开解说，“应该高兴的。” “那倒是，就是这屋子住的久了，有感情了。”老人家带着李龙去了后院，指了指空旷的大屋子说：“你看，那就是马号，后来我儿子还没去沪上的时候折腾过暖房，上面还铺的玻璃，只可惜他一走，也就没人管了。” 李龙看了看，还真是！ 一排大房子，原来的顶子被掀掉了，换上了玻璃框架，只是现在大部分被雪给压了。 “要不是舍不得这屋子，我早就走了。”老爷子继续说道，“要交到街道其实也没啥，但街道那情况你肯定也知道，我一旦卖给街道，他们绝对是会把这屋子分拆成好多份，那这院子就不完整了，我舍不得啊！” 李龙听着也知道。街道以后管的事情越来越多，自然需要更多的办公点，这么大的院子不可能交给一个单位的。 就像现在的燕京那边，老四合院都是好几家住一个院里。 “来来来，再带你看看我这正屋。这里面可都是好材料啊，你要买了这屋子，里面的家具也都归你了，反正我也带不走……” 就这一句话，李龙觉得别说五百，就是一千其实也值了。 因为正屋里是一套老式官帽椅，哪怕这玩意儿就是十几二十几年前仿制的，那也不简单啊。 况且看这里面的家具，应该是一整套，就是旧了些，有些掉漆了，有的零件已经缺了。 老爷子给李龙看了一遍后，说道： “小伙子，我看你也是实诚，而且挺对我胃口，你要想要的话，五百块钱，咱们就去街道把手续给办了。” 李龙苦笑： “老爷子，让你这么一带，我还真想要这屋子了。但眼下我手里也没那么多钱啊，得今天回去取。” “行啊，我等你。”老爷子乐呵呵的说，然后又感慨的看了看四周，“你真要买了，我还有些舍不得了。” 李龙也笑了。 人之常情。 真说起来，五百块钱算是捡了个大漏。 但赶到这里了，老人着急卖，有人想着压价买，而这年头一把能掏出五百块的人并不算多。 自己算是赶了个巧。 他想了想，买了也就买了，正好自己基本上一两天就得在县里中转一下，要么去山里，要么去石城，在县里有房子反倒会更方便。 就是不知道安全不安全…… “安全？”老爷子笑了，他指了指外面西南方： “你是不是没注意斜对过是啥单位？” “啥单位？”李龙还真没注意。 “派出所啊，谁敢在这里撒野？” 李龙笑了，这地方还真是不错！ 虽然决定有些仓促，但买吧，本身就够便宜的了。 “老爷子，你要卖的话，那我明天就拿钱过来了。”李龙再次确定。 “卖卖卖，不卖干嘛？反正要走了嘛，那就直接把后路断了。”老爷子咬咬牙说道，“交给你总比交给街道放心些。那些人还指望我降价呢，五百块——小伙子，你捡大便宜了！” “那行，我明天过来拿钱办手续。”李龙和老爷子说了一句，便离开了。 他隐约记得后世这里改造成了公园，至于里面的建筑拆没拆不清楚。 牵着马车往回走，李龙还在想着买这房子值不值。 等快到队里的时候，李龙笑了。 有啥值不值的？太值了，只怕自己就算拿钱也不一定买上，说不定明天老爷子就后悔了呢。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对于李龙时不时的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马车里拉满东西的事情，生产队里的人已经习惯了，最习惯的还是那帮在路上玩的娃娃。 一帮娃娃跟着马车一直到李家才散去，李建国听到动静出来，看到李龙也笑了。 “这回来了？拉的啥？” “狍鹿子，我那朋友打的，给咱们吃。” “狍子？这玩意儿可不多见！”李建国一听是狍子，笑了，“说大东北那边是‘棒打狍子瓢舀鱼’，咱们这边也不差了。” “还是差点儿，咱们这边的狍子精着呢。”李龙一边把狍子往下搬一边说道，“我打野猪的时候碰到过，还没举枪呢就吓跑了。” 李建国和李龙一起把这只重三十多公斤的狍子给卸了下来，说道： “这玩意儿咋吃？” “和鹿是一个品种。”李龙这是从陈红军那里听来的，“红烧啥的都行。” “那好，等化一化，咱把它给剥了——对了，明天你出不出去？” “出，明后天还有的忙。” 第七十七章 截了公家的胡 李家人已经习惯了李龙天天外出的情况了，晚上依然烧的羊肉汤。 “强强，这骨头怎么没啃干净？”梁月梅指着李强碗边的骨头板着脸问道，“你这是浪费知道吗？” “可是那都是筋，老塞牙，没肉好吃……”李强有点委屈的辩解着。 “塞牙就不吃了？你这才吃上几天肉就开始嫌弃筋了？以前啃点骨头，你能把外面的狗气死，一点筋皮都不留！” “好了好了，”李建国笑着说，“强强，记得，不能浪费粮食，特别是肉，这可是你小叔辛苦得来的，明白吗？” “明白了……”李强拿起那块骨头再次卖力的啃了起来。 李建国和梁月梅两个对视一眼，看向了李龙。 是啊，因为李龙，这十来天的日子真的简直是像在做梦。 孩子竟然开始挑肉吃了！ “小龙，今天我们逮了四十多公斤鱼，你明天要不要拿出去卖？” “不了。”李龙摆手，“鱼先放家里吧，我明天有另外的事情，如果搞好了，过几天，年前再去卖一趟鱼。” “大强那边家里有事，他原本还说明天要跟着你去卖鱼……” “那没事，呆会儿我还马的时候去他家里一趟，说清楚就行。”李龙喝完羊肉汤，“大哥，那我先还马，呆会儿回来咱们把这狍子剥了……” “用不着你，”李建国笑着说，“就一只狍子，我自己就能行。” 这些天剥羊让李建国有了自信，不就是一只狍子嘛。 李龙笑笑，也没多说话，穿好衣服出门去了。 把马车赶到马号，李龙给老罗说了一声，然后就去了队长家里。 许成军看李龙进来，笑着问道： “小龙，你这还要租马车？” “嗯，后面可能要租好几天，所以过来说一声，先租五天的吧。”李龙掏出八块钱放在桌子上，“队长，钱放这里，我先走了。” “行。”许成军摆摆手，“你忙你的。” 这一段时间，光租马车就让李龙给队里付了二三十块钱，许成军都有点羡慕这小子了。 卖鱼真这么挣钱？缝纫机、自行车，这两样可不便宜啊！ 不过目前李家还没听说进大件，是不是钱还没够？ 李龙又去了陶大强家里，就在院子里喊了一声。 陶大强急忙从屋里出来。 “大强，明天我要去县里办事，先不卖鱼，你要有空先和我哥去抓鱼，如果我哥没空，你自己抓，先把鱼冻好，过几天咱们一起去卖。” “行。”陶大强略有失望，他原本还想着明天卖鱼，换点钱再给家里准备些年货。 “这十块钱你先拿着。”李龙掏出十块钱，“这钱算这两天捞鱼的，不过鱼要捞不够，我后面卖鱼的时候可要扣钱了。” 虽然已经明确打算和陶大强按雇佣关系算账，但李龙知道还是要把握人情。现在队里能踏踏实实和自己干的，也就陶大强，他可不想把这么好的员工给放走。 “行，龙哥，你看我的吧。”陶大强有些激动的保证。 “那行，我先回了，外面太冷了。” 再有不到十天春节，室外的温度也越发的低了。 李龙往回走，路过老杨家院外草垛的时候，看到两个黑影靠在草垛里头正在那里窃窃私语，他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悄声走过去，到跟前的时候故意突然重重咳了一声。 那两个黑影就像是被鞭炮给崩了一样突然就分开跳向了两边。 让李龙有些意外的是，两个人中，其中一个是吴淑芬，另外一个是顾二毛！ 这特么的就有些尴尬了！ 李龙反应快，装没事人一样，快步从两个人身边走了过去。 吴淑芬这时候也认出了李龙，顿时脸烧烧的。 顾二毛回了魂，伸手就去揽吴淑芬的腰，小声说道： “别管他，这家伙吃醋呢，咱们继续……” 他也看出来把两个人惊起来的是李龙，心里虽然恨得牙痒痒，但他自问没有那个打狼的本事，也不敢找李龙的麻烦，只是想和吴淑芬继续。 “我要回家了。”吴淑芬拍打掉身上的干草，语气淡淡的说，“你也回吧。” 说着头也不回，大踏步往家里走去，走着走着竟然小跑了起来。 吴淑花此刻非常的懊恼，自己怎么就在顾二毛的花言巧语之下，和他一起坐在了草垛上呢？还让他搂了腰！ 最重要的，竟然还让李龙给看到了！ 真丢人啊，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说出去…… 顾二毛看着吴淑芬的背影，有些懊恼，又有些期盼。 这一次搂了腰，下一次是不是……还是驾驶员的学徒身份好用啊。 第二天一早，李龙赶着马车来到了县里。 先到马老爷子那里——就是要卖房子的那位，他叫马梦启，儿子马学龙。老人家今年六十一岁，身体还不错。 听到敲门声，马梦启过来开门，看到李龙，笑着说道： “小李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那怎么能不来？我倒是担心马老你后悔不卖了。” “那不会。”马梦启连连摆手： “我这年纪了，不能说瞎话，一口唾沫一个钉的。” “那行，咱们现在……” “走，去办手续吧。” 街道办的人把手续给两个人办了，全程都黑着脸。 李龙也能理解，毕竟马上到嘴的鸭子就飞了，任谁也不会好受。 “小李，麻烦你还得等两天，我这边收拾收拾，后天给你交房怎么样？” “那自然没问题。”有手续在手，李龙自然也不担心，“没事，您多住几天也行。” “那可不敢多住，儿子在那边等着我呢，我就是把东西简单收拾一下，这不都没来得及动。唉，等走了，想吃这边的鱼，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马梦启还有些感慨。 “那不简单嘛，等那边家安好了，以后交通方便了，坐飞机一天就到了。” “还是你小子会说话。” 给了房钱，李龙身上的钱剩下也不多了。想要再搞十只羊就不太可能了。不过他还是打算先进山一趟，把事情给哈里木和玉山江说一说。如果能搞的话，那就搞，如果不能搞，那他继续卖他的鱼。 毕竟这件事情，必然是要玉山江和哈里木配合的。 第七十八章 山里人的效率 看时间还早，李龙便赶着马车先去了趟大肉食堂，买了几个包子边吃边往山里赶去。 都说老马识途，七十六号大红马对于进山的路的确已经非常熟悉，根本不需要李龙赶着，自己就顺着路进了山。 来到哈里木冬窝子附近的“停车点”的时候，羊圈边上的狗及时的叫了起来。 哈里木从冬窝子里猫着腰钻了出来，看到李龙的马车还有些意外。 “我这趟来有个比较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商量。”李龙开门见山，都没进冬窝子就直接对哈里木说： “我上一次听你和玉山江大哥说你们的储备的草料可能不够，我就想着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这一次我下山到了县里，找供销社联系了一下，他们那里能收羊，不过要十只以上……” 哈里木愣了一下，重复了一句李龙的话： “供销社收羊，十只以上？” 李龙以为哈里木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便解释着说：“我记得你们说过，草料不是不够了嘛，那么就把一些体弱熬不到春天的羊先宰了卖了，这样剩下的羊不是就能熬到春天草长起来了？” 哈里木连连点头： “那当然能……” “哈里木，你们以前卖羊是怎么卖的？论个还是称公斤？” “都有过。”哈里木说道，“称公斤就要把羊宰了，剥皮去内脏的克郎子（就只有羊骨头和肉）称重，一公斤五六毛钱收。整羊的话，大概估算出来，一只羊就是十块差不多的样子。” “那我这里可能需要你把羊宰了，克郎子我拉走，怎么样？”李龙问道。 “当然没问题，十只嘛，我一天就宰完了。”哈里木很自信，“如果你需要的话，二十只三十只都行呢。” “玉山江那里也可以是吧？”李龙又问道。 “当然可以呢。” “那行，你帮我通知一下他，你们先各准备十足，我明天过来拉。”李龙从兜里掏出剩下的几十块钱递给哈里木： “这是定金。” “说啥呢？”哈里木一把就把他的手给推回去了，“我们，朋友嘛，还不信你吗？你明天尽管过来拉羊就是了。” 见哈里木执意不收，李龙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心里有事，在哈里木家里喝了碗奶茶，等哈里木又宰了只羊，剥了皮清了膛放在车上，便匆匆往回赶。 李龙打算明天先拉鱼去石城一趟，如果那边的农机厂家属院、糖厂家属院和毛纺厂家属院里转一圈，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问问对方缺不缺羊。 想想刚才哈里木的动作，还真是很利索啊！ 回到县里，李龙先去了一趟马梦启那里，或者说，自己的屋子那里。 听到敲门声，过了大约三分钟，马老爷子过来开门，看到李龙后，笑着说道： “怎么着小李，这是迫不及待的要搬过来了？” “那倒不是。”李龙笑笑说，“我这边明天可能会拉一车羊过来，不一定能直接出掉，所以有可能会在这里放一下，咱这院子有空屋子能放吧？” “能能能。”马梦启一听是这事，笑着说，“这院子里二十多间房，大都是空着的，你随便放。对了，明天中午我就走，去乌城见见朋友，这钥匙你先拿着，到时直接进来就行。” 李龙也没矫情，接过钥匙说道： “那老爷子，祝你一路顺风，你忙吧，我先回了。” 离开这里，李龙赶着马车匆匆回到了生产队。 到了队里太阳还没落山，李建国和陶大强两个还在小海子捞鱼，李娟和李强也跟着去了。 李龙把羊卸了，还了马车，等回到李家院子的时候，李建国他们也已经回来了。 “明天去卖鱼？好啊。”陶大强笑着说，“那你们在，我先回了。”说完便大踏步往家走去。看那步伐，显然心情很不错。 李龙便和李建国一起分鱼。李建国一边分一边问： “小龙，这两天你在忙啥？看着来来回回的。” “我朋友山里缺草料，他们喂的羊多，我打算让他们宰一批，然后帮他们卖出去。” “要卖多少？”李建国这些天也知道李龙的朋友对他是非常的够意思，便问道，“不行的话从咱们这边看能不能买些草料过去。” “草料咱们这边还是少，”李龙摇了摇头说，“打算帮他们卖个几十只。” “几十只？”梁月梅也过来帮忙，听到这话吓了一跳，“那能卖掉吗？” “我问了供销社，那边采购股长是咱们本家，也姓李，说十只以上他就要。另外我昨天其实是拉了两只羊下来的，在供销社那里就被人买完了。 现在肉铺里的肉也挺紧张的，还要肉票。我直接卖的不需要肉票，而且这肉新鲜，要的人挺多。我打算明天把那只羊拉到石城看看有没有销路。” “嗯，这想法是对的，不能指着供销社那边一家。”李建国办事一向稳妥，听着李龙这想法，也是点了点头。 梁月梅在思索着什么，没说话。 今天李建国和陶大强两个掏了五六十公斤的鱼，能拿出去卖的两公斤以上的十七八条，剩下的鲫鱼能卖的也有不到十公斤。 加上前一天的，李龙算算大约有四十条左右大鱼，和二十公斤小鱼。剩下的杂鱼就需要现在处理了，再冻上。 一家老小齐上阵，就连李强也跟着在大洗衣盆边上帮着刮鱼鳞，等晚上十点多的时候，鱼都处理完了，李龙也不想动了。 “小龙，你到炕上躺一会儿，炉子上的鱼汤已经好了，我烤些馒头片，一会儿就好。”梁月梅作为传统的居家妇女，是任劳任怨的典型，忙完后还要负责做饭。 李建国已经拿着刷锅的扫帚清扫起炉盘来。扫干净后，放上铁篦子，把切片的馒头放上面，炉火这时候不是很旺，很快馒头一边就烤的焦黄，香味弥漫开来。 李龙笑着说： “这烤馒头片，真香！” 李娟和李强没说话，但都眼巴巴的看着，很快，一大盘馒头上桌，一家人开心的吃了起来。 第二天，依然是天没亮，李龙和陶大强两个赶着马车往石城而去。 第七十九章 一波三折，很难一帆风顺 农机厂家属院，看门的老大爷对李龙已经比较熟悉了，他拉开窗户笑着问李龙： “小伙子，又来卖鱼了？这马上过年了也不休息？” “休息啥休息，就趁这功夫能挣几个过年钱呢。”李龙依然谨慎，背着一口袋鱼，手里还提着一个羊腿，边往里走边说道： “我们和你们不能比，一年头到见不到几个钱，这能挣一点是一点，不然过年都没钱买点糖花生啥的。” “你这可不是一点钱。”老人家乐呵呵的说：“你一天挣别人一个月的工资，可不老少了。” “那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钱，”李龙放慢脚步，“捞鱼的得给人分钱吧？别看我一个在这里卖鱼，那后面好些人在跟着忙着呢。这大冷天呆在屋里暖和，那要在海子上砸冰窟窿，可遭罪了。” “那倒也是，挣的是辛苦钱。”老人家深表同情。 李龙趁机问道： “老爷子，你这农机厂有人要羊肉吗？”他扬了扬手头的羊腿问。 农机厂这么大的单位，现在又正是农机大热的年代，福利应该很好，不差这几个买羊钱吧？ “羊肉？你来晚了。”老大爷摇了摇头，“前几天厂里后勤科才发福利，每个工人三公斤羊肉，不要肉票的那种，现在各家都不缺了。” 李龙没想到人家厂里早就想到前头了，脸上露出苦笑： “我还想着有这鱼，再有这羊，凑个鲜字，也让大家年过得好一些——既然有了，那我这羊腿就留着吧。” 虽然这家属院里大概率没人买羊肉，但鱼还是要卖的。 但既然农机厂后勤科的人已经考虑在了前面，其他厂子是不是也是这样？这样的话，那就只能把希望寄放在玛县供销社了。 但这样就只能被别人拿捏，会非常被动的。只是暂时却也没其他办法了。 李龙往里走，那老大爷在后面喊了一声： “小伙子，你去糖厂问问吧，我听我们厂子里有工人说，糖厂那边还有人羡慕我们厂的福利好，给发肉呢。” “真的？”李龙听着猛的一回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老爷子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想想……”老爷子沉思了一下，说道，“应该就是前天的事情。” “那好，谢谢老爷子！”李龙立刻转身，鱼也不打算卖了，走出大门口，李龙又回转过来，从口袋里抽出一条三公斤的大鲤鱼从窗口塞进去： “老爷子，送给您吃，谢啦！” 看着李龙匆匆离去，老爷子笑呵呵的说： “这小子……还挺懂事！” 马车上的陶大强看李龙才进去又匆匆赶了回来，心立刻提了起来，等李龙到跟前，急忙问道： “龙哥，咋回事，这里面不让卖鱼了？” “不是，走，咱们先去糖厂。”李龙接过缰绳，跳上马车，一扬鞭子，赶着马车快速的往糖厂而去。 飘着甜香，混和着奇怪焦胡味道的糖厂门口，年轻的门卫上下打量了一下李龙，问道： “你说你是过来帮我们后勤科解决困难的？你谁啊？有介绍信吗？” “有啊，不过我说的是实话。”李龙指了指马车上说，“我听说你们后勤科那里遇到了困难，所以主动把东西送上门来，你给你们科长打个电话，不费啥事吧？” “那倒不费啥事……你这是啥啊？” “鱼，羊肉——你们过节不发福利吗？”李龙低声说，“山里新宰的羊肉，海子里才逮的鱼，怎么样？” 小伙子眼睛一亮，这还真是好东西！ 李龙看到有门，转身从马车上拿出一条鱼，用细铁丝一穿递了过去： “来，同志，这个送给你了，就当帮我们验看一下，这鱼新鲜不新鲜。” “这哪好意思……”门卫话是这样说，却毫不犹豫的接了过来。开玩笑，这一条鱼两三块钱，家属院那边的人早就说过，鱼新鲜不说，看着也漂亮。就这鱼拿回去，过年又是一道好菜！ “你等着，我给后勤科打个电话，人家能不能来我就不保证了。” “好好，这已经很感谢了。”李龙笑着摆手。 马车边上，陶大强看着李龙这一番说话加动作，很是羡慕，但他知道自己搞不来。明明是来推荐东西的，却说是帮别人解决困难的，给别人送鱼，到了李龙嘴里却是让别人验验鱼——龙哥这脑子，真好使啊！ “胡科长，我怎么敢哄你，那人有介绍信呢，而且马车上还有鱼，还有羊，这鱼我看了，真新鲜。羊肉也是……” 挂了电话，门卫走出来对李龙说： “话我给你说到了，等会儿胡科长过来，你当心点。科长那走南闯北，你要是骗人，分分钟就能看出来……” “哪能骗人呢，我心里有数。”李龙笑了。能看到后勤科长，这事就成了一半了。 四五分钟后，一个个子不高，但看着挺敦实的中年男人从厂子里走了出来。 来到门口，他看了看李龙，又看了看门卫，还没说话，李龙就伸出双手笑着主动走过去： “你好，胡科长，我是玛县红旗公社新湖大队四小队的李龙！” “你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胡科长和李龙握了握，问道：“你就是小王说有鱼有羊的那个……” “是我。”李龙能看出来胡科长脸上带着点不信任的表情，便立刻说道： “胡科长，我昨天才从山上下来，你看看，这是羊的样品。”他转身从马车上拿下一条羊腿展示给胡科长看，“现在山上就在宰羊，只要你们需要，今天我就能拉来十几二十只宰好处理好的羊来。” “真的？”胡科长没想到这小伙子看着年轻，但说话办事却极有效率，没有客套，三五句话就把自己想要的东西说了出来。 他接过羊腿看了看： “嗯，这羊肉的确不错，挺新鲜，也不是病羊那种。那个李……” “李龙。”李龙接了一句。 “李龙，对李龙同志，你确定你能今天就拉来十几只羊？” “我朋友的冬窝子就在那里。”李龙往东南方的山里指了指，“不到三十公里的路，我现在赶过去，你们下班前我就能赶回来，当然，前提是我拉来的羊你们真的要。” 胡科长犹豫了。 第八十章 这趟，不为挣钱 李龙没有多说话，就看着胡科长。 “如果都是这种羊肉的话，那我还真会收一些。”胡科长最终下了决定，“但要看情况，如果你拿来的羊肉品质不如这个，那就另说了。” “这个我可以保证。”李龙松了一大口气，表面上依然自信，“羊现在就在宰，新鲜的羊肉，哪怕冻一天半天的，品质不会有什么变化。” “那行，我就等你送羊肉过来了。”胡科长点点头说道。 “还得麻烦你一下。”李龙急忙叫住胡科长，“那咱们是不是把价格定一下。如果都是这种羊肉的话……” 胡科长又看了看手里的羊腿，说道： “如果都是这种羊肉，那我能做主，九毛钱一公斤……” “胡科长，我这可不要肉票，这么好的肉，不光你们这里要，毛纺厂那边也……” “那你说什么价？”胡科长有些不悦了，这个年轻人，有些贪心啊。如果对方说出来块来，他会调头就走。 “九毛五吧。”李龙笑笑，“至少给我们宰羊的朋友五分钱人工费嘛，这大冷的天，山里温度更低……” “行。”没有敲到胡科长的心理底线，加上胡科长也是在山里呆过的，知道那里条件怎么样。 “那谢谢胡科长了，我现在就去拉羊！”李龙虽然知道这种口头承诺的信用度并不高，但他还是很开心。 至少不用吊在供销社那一個地方了。 离开糖厂，陶大强才后知后觉的提醒李龙： “龙哥，那羊腿还没拿回来呢。” “那送给人家了。”李龙笑笑，“咱们就空口白牙告诉别人要卖给他羊，人家凭啥相信？这胡科长回去至少得有东西让别人知道，他能搞来羊吧。” “那咱们现在干嘛？”陶大强明白了，又问。 “先去把鱼卖掉，然后去山里。” 这次带的鱼不算多，去老街和毛纺厂的家属院转了一圈，就卖完了，李龙和陶大强吃着饼子匆匆往山里赶去。 哈里木的冬窝子前，十几只宰好的羊正冻在雪里，而他还在忙碌着为刚宰完的羊剥皮。 老奶奶，妻子，两个孩子都在帮忙。 他们丝毫没有怀疑李龙答应的事情。在他们的思维里，答应了朋友的事情，就要做到。 “哈里木，我这边宰了十二只羊，”远远的，玉山江骑着马，拖着一个大塑料布包裹的“肉包”赶了过来。 “我这边已经十四只了。”哈里木笑着说，“今天我们差不多能凑够三十只羊。” “那应该能让李龙满意了吧。”玉山江把马拴过，开始解“肉包”。 “应该可以了。”哈里木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就是这里血的味道太大，晚上狼可能会过来的。” “我那边也是，不过我快等不及了。”玉山江笑着说，“我今天晚上就埋伏好，看能打上几头狼，那个小狼群太烦了，时不时的就会过来偷羊。” “一样的，今天晚上看能打到几头狼了。”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眼尖的纳森突然指着山口处喊了起来。 所有的人都往那边望了过去。 “李龙来了。”哈里木笑呵呵的说，“今天可以歇一歇了。” “那是。”玉山江也是乐呵呵的说，“把这羊宰了，我那边的草料就差不多够了。” 李龙和陶大强把马车赶到“车位”，他笑着伸开双手冲哈里木说： “阿达西，佳克斯嘛！” “好的好的，抱就不抱了。”哈里木扬了扬手说，“全是血。” “多少只了？”李龙问，“玉山江大哥的羊也拉来了？” “拉来了。”玉山江笑着说，“我们一起的嘛，一起卖。” “时间比较紧，我就不多说了。”李龙说，“现在装车吧，尽量多装。”四个大男人装车是非常快的，不过马车终究载车有限，最后只装了二十二只羊，就这还是用了绳子捆着的。 这年头运输大多还是马车驴车，所以装车对于这些大男人来说，是基本操作。 “我现在着急要把羊送到买家手里。”李龙从兜里掏出一百二十块钱，分成两份对哈里木和玉山江说： “这是定金，你们拿着，等羊卖完后，我回来再结账。对了，羊下水如果伱们不吃的话，也给我留着。” 哈里木和玉山江还要推辞，李龙把钱往他们身上一塞，就牵着马车往回走去。 他真的赶时间。这钱还是今天卖了鱼凑起来的，他也想多拿出来些，无奈身上真没什么钱了。 哈里木和玉山江两个对视一眼，只好先把钱收起来。目送着李龙的马车出了山口，玉山江说道： “我得尽快回去，把那些下水收拾一下。” “我也一样。”哈里木回头看了看自家门口，“不过还好，解决了大问题，至少睡觉能睡踏实了。” “这是实话。”玉山江笑着骑马飞奔而去。 草料够了，不用担心化雪的时候淘汰羊一只只死去，心情是美美的。 累点儿算啥？ 现在就把那些羊肚子放干净，肠子虽然没办法冲洗，但里面还是可以清理一下的。 李龙和陶大强两个小心翼翼的驾着马车来到了糖厂门口。 之所以没去供销社，是李龙觉得县供销社那里，李股长绝对不可能出九毛五一公斤的价钱的。 那么这里给的多，那就先紧着这边吧。 门卫小王看着堆得高高的马车，吃惊的说道： “这不到半天功夫，你们就搞到这么多羊？你说有人专门宰羊，原来是真的？” “王同志是吧？麻烦给胡科长打个电话吧。”李龙紧张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一路上比较滑，他还真担心万一半路上绑好的羊架子垮了，那他和陶大强两个在路边真就不好搞了。 胡科长很快就出现在了糖厂门口，不光是他，还有厂子里的其他人。 “怎么样？厂长，我没胡说吧！”胡科长满脸的红光，“咱这办事效率，怎么样？” 原来李龙走后没多久，厂子里要进羊的消息就传了出来，一直传到了厂长那里。 厂长觉得这是好事，但有人说这羊今天就到，这下把胡科长给架在了梁上。 他也不敢保证李龙当天就到啊！ 毕竟只是对方口头承诺，那能信多少？ 现在羊到了，胡科长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还要表演的云淡风轻的模样，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好好好，胡科长，你这回办了大好事！农机厂的老秦还笑话我呢，这回我要让他好看看，他那点羊肉算啥？咱这才叫福利！” 第八十一章 这算是长见识了 厂长离开后，胡科长冲李龙竖起了大拇指： “小李同志，你这效率真的高啊！得亏你赶在下班前把羊送过来了，不然的话我今天可就丢人了。” 说着他扭头冲小王骂道： “你个王八羔子，是不是你把这话给别人传出去了？不然怎么整得全厂都知道我要整羊过来了？” 小王有些委屈的正要辩解，有人从厂子里出来，笑着问： “胡科长，这就是给咱们年前发的福利嘛？不错不错，看这羊就挺新鲜的，你这后勤科长整得好啊！” “哪里哪里，这不是本职工作嘛，徐书记，等分羊肉了我给你送家里去啊！”胡科长立刻就变了脸，笑着应了一句。 “胡科长，咱们能不能先卸车称重？我们今天还要赶回玛县去。”李龙等胡科长说完，急忙说道，“这时间不等人啊。” “行行行。”胡科长现在非常高兴，在厂长书记那里露了大脸，他也就不在意小王那点事了。 门卫小王看着人离开，虚抹了一把汗，然后才觉得李龙这个人不错，刚才那话递得及时，不然自己真就要好好挨骂了。 李龙和陶大强赶着马车跟着胡科长来到了后勤仓库。 “骆老四，快把磅秤推过来，来大活了！”胡科长在仓库门口高声喊着。 很快就有人推着磅秤过来，看着这码得高高的“羊山”，乐呵呵的说道： “胡科长，这回整的多啊，这么多羊，一家怎么也能分个七八斤吧？” “先称完再说吧。”胡科长笑着说，“快点把活干完，还要给小兄弟结账呢。” 这两個人立刻就上前解绳子，李龙和陶大强两个也加入进来一起卸车。 二十二只羊，称下来一共三百六十三公斤，胡科长口算非常了得，很快就算出来，得付给李龙三百四十四块八毛五。 “小伙子不错，现在跟我去结账吧，伱这回给我涨了脸，我也不耽误你的事。” 李龙跟着胡科长去财务上结账。等到了账务室，这边人会计出纳已经在锁门了。 “小刘，马姐，你们先等等，耽误个几分钟，我这边刚收了一车羊肉，得给人家结账。” “胡科长，是要分给我们的羊肉吗？”年轻的女财务人员听着一笑，“那我们肯定没问题了。” “就是。”年纪大点儿的那位也笑着说，“结多少钱？” “这是入库单，三百六十三公斤，九毛五一公斤，合三百四十四块八毛五。” 李龙进去结了账，拿着三百多块钱，一沓大团结，心情比先前卖玉石拿到那近一千块还激动一些。 毕竟这可是玉山江和哈里木两家的血汗钱。 等两个人赶着马车离开糖厂，太阳已经下山了。 “龙哥，咱们现在回队里吗？”陶大强问。 “不，先在县里住一晚上，明天还要去山里。”他抽出一张十元递给陶大强： “大强，这十块是今天的辛苦费。” “龙哥我不要，卖鱼钱你多给我了，我还没还上呢。”陶大强现在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楚，况且昨天李龙才给了他十块钱，那算是预支的收入，怎么还能要？ “不一样。后面还要卖一两次鱼，那时候我就不给你钱了。这十块钱，是今天明天两天的辛苦钱。”李龙把十块钱塞到他手里： “年前，我就不给你钱了。明天咱们要能早点回来，到时你拿着在县里买些东西，等到年跟前，那年货就不好买了。” “哎。”陶大强接过钱，虽然没再说话，但心里对李龙真的感激。他知道队里的人能看得起他的并不多，上一次还是自己先背叛了龙哥，结果龙哥也不计前嫌，还让自己跟着，对自己真的是没得说。 陶大强暗暗发誓，以后一定好好帮着龙哥，如果再碰上抢劫打架的，自己一定冲在最前面！ 可惜今天一路平安，等到县城都没有碰到一个有恶意的人。 李龙带着陶大强来到了旧房子那里，他看到大门锁着。 “龙哥，到这里来干嘛？”陶大强有些奇怪，“这家门锁着……我记起来了，这家不是那个……就是那个上次买了咱们鱼的那老人的家吗？” “嗯。”李龙说道，“这房子我先用一用。”说着掏出钥匙打开锁，示意陶大强把大门推开，他把马车牵了进去。 院子里和昨天情况没啥区别，李龙牵着马车到了后院，和陶大强一起把马车卸下来，把马拴在柱子上，从马车底下垫着的草抽出来，挑挑捡捡拿干净的喂马，然后两个人来到了正屋。 正屋门上锁虚挂着，李龙取下锁推开门，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这里面竟然还通着电！ 拉着灯绳，“啪”的一声，屋子里一下子亮堂起来。 “龙哥，今晚咱们就住这里吗？”陶大强有些拘谨，他还没住过这么大的房子呢。 “对。”李龙笑笑，说着，“走，给你找住的地方。” 正房是三门五室，除了正间的客厅外，有一间书房，一间杂物室，两间卧房。 李龙自然住主卧，在最西面有一间客房，李龙给陶大强说： “大强，你晚上就住这里。现在咱们先把炉子架起来吧。” 主卧、客厅共用一个炉子，有火墙，让李龙意外的是这里面还有类似地暖的地龙，烟气暖风从地下通过，挺新颖的。 两个人在外面找了找，在西厢房那边找到了煤棚，引火用的劈柴和苞米芯子，还有一些废报纸。 两个人分别把炉子点起来，很快，屋子里就暖和起来了。 李龙又去西面厢房那里的厨房看了看，米面都有，菜就只有白菜、土豆、胡萝卜之类的，陶大强跟着李龙，看到了便问： “龙哥，要不要我熬点大米稀饭？” 大米稀饭其实就是白米粥，李龙点点头说：“行，再切些白菜丝凉拌一下吧。” “我不会……”陶大强摸了摸脑袋。 “那你先熬粥，呆会儿我来搞。” 陶大强又在这边架火，好在灶台上就有火柴，他在家里经常干，熟练的很。 李龙则开始在各屋子里转着，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然后，他就在书房里，看到了半箱子“钱”。 第八十二章 老马留下来“家底” 当然，这箱子里装的并不是人民币，而是大半箱子麻钱，也就是铜钱。 李龙随手翻了翻，里面有五帝钱，还有开元、贞观等唐时的麻钱子。除了有字的麻钱外，还有一些大花钱。花钱指的是非流通的私铸钱，主要是把玩、祝福用的。不过在后世也有一定的收藏价值。 箱子是打开的，李龙一进书房就看到摆在桌上的这个四五十公分长宽高的老式木头箱子，李龙猜测，这箱子里应该还装着其他东西，不过应该已经被马老人家拿走了。 书房的书架上还有几本老版的线装书，四库、医书，语录，武侠小说，还有一些杂志，乱七八糟的。 墙上挂着一幅画，一幅书法横卷，他也看不出来上面写的什么，落款也看不太懂，就先挂着吧。 沉重的实木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看着有些旧，应该都是普通的东西。倒是这装钱的箱子看着挺旧，应该有些年代了。 也不知道这半箱子麻钱，后世有没有这个箱子值钱。 李龙把箱子盖上，摆放在书桌的一角，然后坐下来，拉开了抽屉。 里面是一沓竖着的信纸，看着也挺古朴的，就是不知道是仿的还是老纸。 合上抽屉，李龙拉开另外一个抽屉，发现里面有三支毛笔，他不会写毛笔字，干脆就合上了抽屉。 书房里再没有其他东西，李龙就去了卧室。 火炉现在已经烧得很旺，卧室里暖烘烘的。李龙看了看那木头架子床，也不知道晚上暖和不暖和。 被褥有一股子淡淡的霉味儿，他决定等有时间了，抽空好好收拾一下，现在重新买不方便，至少拆洗是必须的。 屋子里铺的木地板倒是让他有些意外，木地板的漆面已经磨损了，显然这屋子年份不少了。 倒是架子床上的雕花很精致，看着就挺漂亮，有人物，看着像连环画，也不知道是西厢还是龙女牧羊，他也看不太懂。 从卧室有個大衣柜，是新式的，摆在这里有些不伦不类，李龙打开，发现里面有两件旧衣服，对襟大褂那种，他打算等回的时候带回去给嫂子去糊糨子做鞋帮子用。 从卧室里出来，他来到了杂物房。 这里面摆着一张旧的木头单人床，旁边放着一些老式椅子、矮桌等旧家具，有没有价值李龙也不清楚。 他还打算细看看的时候，那边陶大强喊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龙过去的时候，看到陶大强已经将大米稀饭熬开了，他便找了一棵白菜，剥去外面的干皮，取出里面完好的叶子，在水池那里清洗一下，然后下刀切成细丝。 王麻子的菜刀已经磨得很薄，但依然锋利，切了一盘细丝，李龙找了白糖、醋往上洒了一些，又拌了拌，这就是一盘菜了。 陶大强有些怀疑的看着，这玩意儿，能好吃吗？生吃白菜啊！ 不过当就着白粥吃着凉拌白菜，那爽口的味道，让他大感意外，这味道，真好！ “晚上早点睡，明早咱们出去吃，吃完就进山，还要拉羊。”喝粥的时候，李龙说道，“还有可能在山里呆一晚上，做好思想准备。” “嗯。”陶大强看李龙喝完粥不吃了，他便把盘子里的白菜连汁都倒进粥里，稀里呼噜喝完，把嘴一抹，然后去洗碗。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匆匆洗了把脸，去大肉食堂买了几个包子，边吃边往山里赶，等到哈里木冬窝子外面的时候，看太阳还没升到东南四十五度的地方。 也就是现在不到十点。 李龙对这个速度非常的满意。 狗叫声中，哈里木从冬窝子里出来。 “你们怎么这么早过来了？”哈里木也是才吃过早饭——奶茶。 “昨天把羊卖完了，今天过来给你钱，顺便把剩下的羊拉走。”李龙笑着说，“怎么样，可以吧？” “太可以了！”哈里木没想到羊卖的这么快，“走走，先到冬窝子里暖和一下。” “一公斤羊肉我卖九毛五，不过从你们这里收，我按八毛收。”李龙喝了一碗奶茶，掏出钱开始给哈里木算账： “二十二只羊一共是三百六十三公斤，二百九十块四毛。除了先前给你们的一百二十，所以我再给你们一百七十块四毛。我把钱给你，伱和玉山江大哥分吧。” “你卖九毛五，从我们这里收八毛？”哈里木听着急忙摆手，“没有这么干的，你这相当于白替我们在干活啊。” “没有没有，我有自己的想法。”李龙笑着说，“你要把那些羊下水给我，我挣钱在这上面。” “那也不行，你太吃亏了。”哈里木激动起来，“让你这么吃亏，我们做不出来。我们是朋友，朋友嘛，钱一起挣的，一起分的……” “我已经挣挺多了。”李龙能理解哈里木的激动，“你知道那块玉石吗？那一块，顶那些羊都多……” “那不一样，我们卖不出去，那是送给你的……” 陶大强看着两边在争论着，都想让对方多分些钱，这让他有些理解不了。 队里的人合伙做生意，许多都是想自己多捞些，但在这里，反了。 哈里木和李龙正说话的时候，外面的狗叫了。 玉山江到了。 这一次，他拉来了五只羊。 在得知事情的始末后，玉山江也劝李龙多拿些钱： “我们卖羊，一公斤五六毛的时候多，七毛都没见过，你现在八毛收，这样是不行的……” “行呢行呢。”李龙说道，“你们听我说，一来，你们得把羊杂碎都给我，我用这个挣钱。二来呢，等春天了，你们给我指一下哪里有玉石，那时我能捡一两块，这就全回来了。” 最后，在李龙的坚持下，钱按他说的算的。 当然，这一趟拉的十只羊要去供销社，能卖多少钱，就不好说了。 李龙心里的打算是，最多一公斤赚一毛的辛苦钱，他还是打算用羊下水来挣钱，这些东西，搞好了也是能挣一笔的。 再说就算卖不掉，洗干净了做好了，可比羊肉还要好吃。 等李龙下山的时候，马车上再次堆了十只克郎子羊，他这次是要去玛县的供销社找那位同宗的李向前股长。 也不知道李股长能出什么价？ 第八十三章 不愿被拿捏的李龙 马车到达县城的时候正好是中午，李龙便对陶大强说： “咱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再过来，现在供销社应该中午休息。” 两个人去了大肉食堂，因为有马车在外面，也不好直接进里面吃饭，依然买了几个大肉包子在外面吃。 倒是饭店里面那个中年人认出了李龙，笑着问： “你这羊肉是咋卖的？” “零卖一公斤一块。”李龙一边吃着包子一边说道，“不过我们这是批发，十只羊是供销社要的。” “一块，不要肉票？” “那当然不要了。” “还行，看着肉不错，刚宰没多久吧？”中年人是行家，一眼就看出来了。 “是啊，刚从山里拉来的。” “你能从山里搞到新鲜的草膘羊？”中年人眼睛一亮，“还能不能搞到？要能的话，给我们食堂带两只怎么样？” “行啊。”碰到的生意李龙自然愿意做，他又问道：“下水你们要不要？” “要啊，洗干净就要。”中年男人见李龙吃完包子，便递过来一根烟，“我们这里虽然吃肉的多，但杂碎也是好菜，有人点我们自然做，但肉铺里的杂碎不多。” “这大冬天好储存，我倒是能搞来不少，就看你们要多少了。”李龙想到哈里木那里的羊下水，点着烟抽了一口说道。 中年男人给陶大强也递了一根烟，陶大强红着脸接了过来，却并没有抽。 “我叫钟国强，是大肉食堂的经理。”中年男人笑着说，“你要有东西就给我拿过来，到时我看情况收，怎么样？” “野味收不收？”李龙想起来自己其实喜欢的还是打猎的感觉，“我能搞到野猪，狼，狍鹿子之类的。” “狼就算了，其他的，收，但收不多，毕竟我们这里不做批发，平时做菜用。”钟国强想了想说，“还好现在是冬天，可以多要一些。” “那行，到时我搞到啥了，就给你拿过来。”李龙很高兴，这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出货的渠道。 毕竟进山里不可能都搞到收购站里收的那些好东西，反倒打猎能搞到不少的肉，自己家里吃不完，特别是等到雪化之后，到时家里都放不住，能找個地方卖掉换钱，自然是最好的了。 钟国强还在忙，李龙他们吃完包子，便牵着马车去了供销社大院。 看门的李老爷子看到李龙他们过来，还挺高兴，招呼着李龙进屋烤火。 “没事老爷子，我们等李股长过来。” “还有十几分钟上班，他应该快到了。”老爷子说，“伱们可以啊，这就弄了羊过来了——” 李龙现在是想知道李向前股长会多少钱收自己的羊，他便问： “老爷子，你们这供销社收羊是多少钱收？” “你这羊吧，我说怎么也得八毛一块吧？”老爷子也拿不准，“这要看小李来说了，采购的事情他说了算。” 听着这价钱还行，李龙的心稳了稳。 二十几分钟后，李龙感觉自己的脚快冻僵了，他不停在雪地里挪着脚步，终于，看到李向前一摇三晃的走了过来。 没走到跟前，就闻到了一股子酒气。 “哟，小伙子还真把羊拉来了。”李向前老远就看到了装了羊的马车，不过他并不着急，走到跟前才说道： “嗯，这羊像是刚宰的，十只是吧？” “嗯，先拉来十只。”李龙话里有话，也没说死。 “怎么着，是要看价钱是吧？”李向前虽然喝了点酒，但神智是清醒的很，一下子就听出来李龙的意思了，“我来看看，你这羊呢，是新鲜羊肉，不过膘不够肥，还有老羊是吧？” 一听他挑毛病，李龙还没说话，陶大强有些忍不住了。 明明这些都是好羊肉，这人怎么能这样呢？ 去糖厂那边卖羊，人家就啥话也没说，干脆的过磅付钱了。 李龙看得出来陶大强的不爽，他急忙伸手拽了大强一把，示意大强别说话。陶大强也反应过来，李龙主事，自己只需要听着就是了。 龙哥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人是在挑毛病？是自己鲁莽了。 李向前说了好几句，却没听到李龙的反驳，他有些意外。按理说，李龙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这样的情况下通常只要自己挑几句话，对方肯定就会回路，今天李龙的表现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看李龙就在那里微笑着也不接茬，他也没兴趣继续说下去了，伸手敲了敲羊肉说道： “不过你既然拉来了，那我也就收了吧，一公斤六毛，同意呢，就进院过磅，要是不同意呢，那你就拉走。” “那行，李股长，咱们再见。” 一听六毛钱，李龙连讲价都不讲，牵上马缰绳就对陶大强说： “大强，走。” 李向前傻眼了，这不应该是讲讲价，然后自己这边掌握主动来控制局面吗？这年轻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在门口看热闹的李老头也有些意外，他眼睛转了转，反应过来，笑骂道： “向前，玩砸了吧？人家不接你那招！你不会以为他们这羊卖不掉吧？” “那除了我这里，哪里能一下子收十只羊？”李向前还真不信这个邪，继续嘴硬着说： “二叔，我就给你把话撂这里，不出三分钟，他就得调转头来求我收这羊！” “那不一定！”李老头看出来李龙是真心要走，他摆手说，“你啊，当采购时间长了，觉得啥事都在自己掌握，今天可真不一定！” 说完他问李龙喊了一嗓子： “小伙子，你那羊打算去哪里卖啊？” 老爷子先前对李龙不错，所以李龙也不可能不回应，他并没有停下，只是扭头回了一句： “石城糖厂，那边也要羊呢，春节发福利……” “我特么的，”李向前一下子反应过来，人家不一定非要在玛县卖羊啊！石城的人口多，那购买力可比玛县强多了！ “怎么样，李大股长，羊飞了吧！我听说你可是和其他人说过能搞来羊的……” “没了他我也能搞来羊！”李向前继续嘴硬，“县里养羊的多了去了……” “那你能一下子搞到十只？还是送上门的？” 李向前不吭气了。 但他还是有点不甘心，就这么被小伙子拿捏吗？ 第八十四章 目的达到就行了 开口叫住李龙的是门卫老大爷。 “小同志，你等一等。” 李龙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老大爷和李向前，他要听听对方说什么。 如果没有昨天去石城糖厂卖羊的事情，李龙还不会这么硬气。毕竟十只羊，不像鱼那么好出。 但有了昨天跑的那一趟，他相信这十只羊就算县供销社不要，他也能去石城卖掉，毛纺厂据说还没羊，而石城也是有供销社的。 现在是供需极度不平衡的时代，其实谁掌握了货源，就占据了主动。后世那些人早就分析明白了。 只是现代掌握货源的人，没有那个胆子去和公家叫板，甚至于他们的行为本身就游走于法律的边缘。 但李龙不同，他不怕。 他知道过完年，市场就放开了，哪怕现在李向前找关系硬压他，也不过就是一个春节的时间段。 他不差这点时间。 李大爷看到李龙停下来，笑着说道：“小伙子别这么急嘛。做生意是有来有往，价格不合适可以谈。” 他又扭头对李向前说：“你也真是的，老采购出身了，哪有说价说的那么死的？人家从山里，好不容易把羊拉来，总不能给的价钱和你们去山里收一样吧？”说着示意了一下李向前让他和李龙好好谈谈。 看李龙不过来，李向前心里暗骂一声小狐狸，他往前走了几步，说道： “小伙子，你别不服气，我夏天去山里收羊，活羊称重知道多少钱收吗？一只十五六公斤的羊，就五六块拿下了！现在给你六毛的价格，已经算很不错了。” “那是夏天。”李龙只回了一句。这大冬天，难道还不让自己赚点辛苦钱？况且他还想着给哈里木他们就按八毛去算价呢。 “那你说什么价？” “九毛。”李龙说道，“糖厂昨天九毛五的价，我卖了二十二只羊，毛纺厂还要，不过我想着答应伱了，所以今天才拉过来。如果你不要，那我就拉去石城毛纺厂了。” 门口围过来一些人，有供销社的职工，有外面的群众，听李龙说九毛的肉价，一个個都议论起来。 “九毛？挺便宜的啊！肉铺还要一块一呢，而且还要票！” “这人卖的肯定不要票吧？这肉看着就挺新鲜的。” “没听人说嘛，昨天才宰的羊——肯定新鲜啊。” “这要是咱们供销社收了，那是不是年前能给咱们分一些了？” …… 听着这些话，李向前这回真想骂人了。如果他九毛收这十只羊，供销社真就挣不到以前那么多钱了。作为采购股长，压价收高价卖已经成了习惯，没达成他就觉得吃亏了。 但今天看来有点难，毕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价格已经公布出来了，不过他还试图想要再降降价： “九毛是不行的，这样吧，八毛五……” “九毛。”李龙已经看出来李向前有些色厉内荏了，他不想自己吃亏，其实九毛都有点亏了。 如果给他点时间，他有这个信心能够把这十只羊慢慢在各家属院里卖出去。 “小伙子，好歹咱们都是一个县的。”李向前又往前走了几步，声音放轻，“以后打交道的时间还多，你总得让我这个采购股长有些面子嘛……”说到这里他提高了声音： “八毛八，不能再高了！” “好，成交。”李龙点头，“就这个价了。” 两分钱，合下来就是三块钱的总价不算多，自己本身目的是帮哈里木他们卖羊，不是赚钱，现在这价，可以了。 马车牵进了供销社的大院，李向前喊人拉来磅秤，十只羊一只只称过去，一百六十六公斤，计一百四十四块零八分。 “小伙子，有前途。”李向前给李龙结了账，笑着说道：“以后有好东西，还来找我，到时一定给你个好价钱。” “行。”李龙答应的很真诚，至于心里怎么想，那就自己知道了。 牵着马车出了供销社，李龙又去买了些热食，和陶大强两个匆匆进了山。 他还要把那些下水拉回去呢。 等李龙和陶大强到哈里木冬窝子的时候，发现他们一家，包括玉山江家的两口子都在雪地里，正在洗理着那些下水。 李龙急忙让陶大强牵着马车，他跑到了冬窝子前，看着哈里木他们冻的通红的手，愧疚的说： “你们不用这么洗啊，我拿回去洗，那里用水比这里方便啊。” 其实生产队用水也不是很方便，但至少比这里强。 “快弄完了。”哈里木笑着说，“总不能让你把脏东西带回去，要吃的东西嘛，还是干净一些好！” 老奶奶正在用雪搓着肚子里面的部分，李龙过去把她扶了起来说： “别洗了，直接给我装车，我拉回去搞要方便一些。哈里木，把人叫进屋里暖和一下吧，外面太冷了。” “习惯了，剩下的不多了。”玉山江摆摆手，“我们就只是粗粗搞了一下，剩下的你们还要细细的清洗。剩下不到五六套了，马上搞完了。” 李龙拗不过他们，便建议老人家去煮奶茶，小孩回屋休息，他们成年人干活。 哈里木他们同意了，老奶奶慢慢站起来，带着孩子进了屋。有李龙和陶大强加入，清洗的速度快了不少，不到一个小时就全搞完了。 他们把成套的下水往马车上装起来，这可不比羊肉，软成一摊一摊的，还好清洗完后都冻上了，一坨一坨的，很重，但不占地方。 三十多套下水，还有哈里木和玉山江专门送给李龙过年用的两只大羊，把整个马车堆的满满的。 李龙知道多说无益，便掏出钱来说道： “今天卖的十只羊，还是按八毛的价钱给你们算，一百二十八块钱，你们羊各有多少只，自己算吧。” 他把一百二十八块钱递给哈里木。 哈里木也知道李龙的脾气，没多说话，接过钱后就去和玉山江分了。 “李龙，我知道有一群黄羊在山边活动，你要不要打？”玉山江拿着钱，开心的装起来，又拍了拍装钱的衣袋，问道： “那一群有七八只，大小都有。” “黄羊？”李龙想了想问：“在哪个位置？” “红山嘴子你知道不知道？”玉山江问。 “知道啊。”李龙知道玉山江说的地方，是距离这里往西大约五六公里的另外一山口。因为山口位置的土山呈红色，所以叫红山嘴。 那里其实才是通常意义上进山的路，先前队里那些人想去山里拉木头，走的就是那里。 “从这里往红山嘴走两公里吧，那里有一片平坡，戈壁上有些灌木，黄羊就在那一片活动，吃灌木的枝条子呢。” “今天不行了，过两天我过来吧。”李龙想了想说。 黄羊可不是羊，是羚的一种，那角…… 第八十五章 李龙出息了，你们是不是…… 黄羊，别名黄羚、蒙古原羚、蒙古瞪羚、蒙古羚等，它实际上并非羊类。 最开始的时候李龙也以为这玩意儿跟野山羊一样，结果后来才知道，原来是羚的一种。 既然是羚，那角的功效就大了去了。后世这些野生的都是保护动物，角是不能用的。现在如果能存几只角，怎么说也能在关键的时候管点用吧。 黄羊角和羚羊角的作用一样，解热，抗惊厥。有孩子的家庭应该清楚这玩意儿在关键的时候有多重要。 犀角咱这里没有，毛耳长角羚也没有，但这玩意儿有啊。 所以李龙决定，年前一定要过来一趟，搞两只带角的黄羊！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装好车，喝了两碗热呼呼的奶茶，李龙和陶大龙两个赶着马车匆匆往回赶。 “龙哥，今天是住在县里还是回队上？” “回队上。”李龙说道，“得把马车还了。这七十六号得回马号好好休息一下，不能光吃草，得吃料。咱们这里也没啥料可喂。” 七十六号翻过年头就是自己家的马了，得爱惜一些。 一路无话，两个人赶着马车回到李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个多小时了。李建国听到动静提着马灯出来的时候，看着两個帽子眉毛胡子身上都是雪霜的人，急忙喊梁月梅过来帮忙。 四个人，加两个孩子，把一车冻的实实的羊下水卸下来后，李龙还要赶车去马号，让李建国给拦住了。 “还车的事情我来，你先在屋子里好好缓一缓，别着急，万一生了冻疮就麻烦了。” 李龙和陶大强两个先在院子里活动着缓了缓，按老习惯拿雪搓着快冻僵的耳朵、手脚，感觉缓了一些后才进了屋。 “羊肉汤好了，你们一人喝一碗先暖一暖。”梁月梅招呼着，“呆会儿馒头片就烤好了。” 自李龙开始卖鱼起，每天晚上李家炉子上的吃食就没断过，为的就是外出辛苦的人回来的时候能吃口热饭，喝口热汤。 哪怕到后世，回家的时候能看到屋里留灯，锅里留饭，那幸福感都不是其他事情能比的。 陶大强也不想这么早回家。回去的话，想喝口热汤，还得自己架炉子自己去热。忙碌了一天了，谁不想好好休息一下？ “大强，呆会儿回去的时候，你拿一盘下水，就当春节的福利了。那些厂子过节都发福利，咱也发。”李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说，“对了，你要拿不动的话，把爬犁给拉上。” “能拿动，才几公斤重，怎么可能拿不动？”陶大强这一次没有拒绝。这下水也好啊，无论是心肝肺还是腰子肠子，整好了都是一道好菜啊。 况且在山上整治下水的时候他还看到，羊肠油和下水都在一起呢。那油怎么说也得有两三公斤，家里短时间里是不缺油吃了！ 李建国从马号回来，和李龙他们一起端着一碗羊汤，就着烤得焦黄的馒头片吃了起来。 喝完汤，缓完了之后的陶大强去挑了一套下水抱着就快步回家去了。 “这下水你打算怎么弄？”李建国这才问李龙。 “卖。”李龙笑着说，“反正咱家又吃不完，队里人想买也行，如果他们不买，那我就拉到县里或石城去卖。这一堆下水里至少有两公斤板油，那些心肝肚子肠子加起来也得有五六公斤重，一套怎么也得卖六块钱。” “你这一次搞回来三十多套，那真能卖不少钱。”梁月梅笑了，“娶媳妇的时候够买辆自行车了。” “家里得留两套，”李龙扳着手指，“给嫂子家里那边拿一套，刚才给大强拿走一套，这样还有三十套，够卖的了。” “嗯，”李建国想了想说，“时间还不算很晚，伱要是不累的话，看着去给晓霞家送一套过去？” 李龙抬头，有些意外的看着大哥。 梁月梅也有些意外。 李建国让两个人看着，倒也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说： “小龙，你也不小了，前次和吴家那丫头吹了，我和你嫂子都觉得是好事。你看晓霞这丫头就不错，不行你们两个处处？” 李龙有点懵。 对顾晓霞他的确有那么一点意思，但眼下光顾着挣钱，还没想那么多。 没想到大哥倒是已经开始动这个心思了。 想想，他笑着说： “好，我给她家里送一盘过去。” 说着穿好衣服往外走去。 李建国和梁月梅两个对视一眼，想想，都笑了。 这两个人要真能成，那是好事。知根知底不说，至少李龙以后有个好女孩拴着，不会再走老路。 吴家。 “你说李龙这小伙子这段时间变化大啊，”吴淑芬的母亲王玉珍在屋子里一边纳鞋底一边感慨的说，“感觉都不像他了。光这天天往外跑，钱也不少挣吧。” 吴淑芬正纠结着呢。这两天顾二毛的动作越来越大胆了，她有些受不了了，但又不知道怎么拒绝。这个顾二毛，哪像以前的李龙，动作规规矩矩，只要自己不让，他连手都不敢拉自己的。 一想到李龙，吴淑芬心就乱了。谁能想到现在李龙变成这样呢？ 王玉珍见女儿脸色变了又变，以为她是真的后悔了，便拿针在头上抹了一下，说道： “要不——你去和他复合吧。找这么个小伙子其实也挺不错……”王玉珍在脑海里补了一句，至少天天能吃上肉啊。 吴淑芬脸一红，复合？怎么可能呢。就算自己现在主动去找李龙，他也不会同意吧？毕竟他是看到过自己和顾二毛……靠在一起的。 李龙此刻已经来到了顾晓霞家门口。因为李建国点破了那点事，他这时候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想了想，最终敲了门。 “谁啊？”顾晓霞的时间在里面响了起来。 “我，李龙。” “来了。”顾晓霞听到是李龙，快步过来开门。 “你这是……”顾晓霞看着李龙端的东西，有些意外的问。 “我从山里搞了不少羊下水，给你家送来一盘。这些都清洗差不多了，等化冻后拿清水简单洗洗就好。这一盘里羊板油多，你们正好炼了备着吃。” “小龙来了啊？快进来。”顾博远听到动静，披着衣服出来。 “不进了，天黑了，我先回了。你们也赶紧关门吧。”李龙不太敢面对顾博远，把羊下水递到顾晓霞手里，转身匆匆离开了。 顾博远看着李龙的背影，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第八十六章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第二天一早，李龙和陶大强两个赶着马车，拉了一车的鱼和羊下水去县里卖，队里则是李建国去了许成军家里，想让许成军把这件事情给大家通知一下。 挨家挨户去说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有些麻烦，有些人磨不开面子要买，但钱可能不够。 在大喇叭里喊了，能买不能买自家知道。 许成军对李建国就客气了不少，笑着说： “老李哥，这事还要你亲自过来？让强强或娟过来说一声不就行了？” “那不成。”李建国摆摆手，“正事哪能让娃娃说。”他接过马红梅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说： “也是小龙添乱，一天天整这么多事……” 话是埋怨的话，但脸上的笑容是掩不住的。 “哪是添乱啊。”马红梅在边上羡慕的说： “我弟要是能有小龙一半能干，我做梦都能笑醒过来。” “那不一样，他是瞎折腾。”李建国说道，“成军，你看现在给大家通知一下？” “行，是不是就是你家有羊下水，洗过的，一套六块，要的话到你家去拿对吧？” “对对对。”李建国点点头。 “那好，我先把喇叭插上。”许成军操作设备，很快就搞好，打开开关，先对着绑着红布的麦克风喊了两下： “喂，喂，红梅，你出去听听有没有声。” 马红梅急忙开门出去，这边许成军又“喂”了一声，她急忙喊： “有了！” “喂，给大家通知一下，李建国家现在有二十多套羊下水，清洗过的，六块钱一套，想要的话到李家去买。喂，喂！我再通知一下……” 一连通知三遍，李建国听着很满意，站起来说： “那成军，你先忙，我回去了。” “好，对了老李哥，给我留一套下水。” “行，伱抽空过来拿。” 李建国走后，马红梅有些不解的问： “你对他那么客气干嘛？” “人家是建队的元老，能不客气吗？”许成军瞪了老婆一眼，“别看李建国年纪不大，那帮老人眼里他可是个牵头的。当初他要想当队长，那就当上了，只是他不想当。” “那呆会儿我去拿下水，他家能便宜点不？” “便宜啥？”许成军又瞪了他一眼，“该多少钱就多少钱！这两天人李龙没少给家里拿东西，咱不能光占便宜！” “行行行，我知道了！”马红梅埋怨着，“就是不占人家便宜！” “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许成军看老婆出去，点上烟，心想着收音机里的政策。 要变了啊！ 马红梅出门去李家挑下水，正好碰到吴淑芬的母亲王玉珍。 “玉珍嫂子，你也去买羊下水？”马红梅好奇的问。 “是啊，先去能挑好的。我给你说红梅，你要会挑，挑那些板油多的，到时把板油取下来，放锅里一炼，炼完了放闲房子，能吃一夏天！炒菜的时候放一点，香得很！” “噢噢噢，我懂了。”马红梅连连点头，又问：“你家淑芬呢？” “去顾家找晓霞玩了。”王玉珍一听马红梅提女儿，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她刚才听到喇叭里的通知，立刻就想着去李家。她想带着吴淑芬，毕竟李龙追过女儿，虽然分手了，说不定看着以前的关系还能便宜一块钱呢。 结果吴淑芬死活不去，把王玉珍气得够呛。能省一块钱是一块钱，换二斤糖也行啊。 这死丫头！ 吴淑芬来到顾晓霞家，敲门的时候她还有些不舒服。 不用说，那些下水肯定是李龙搞回来的。 这个李龙，你那么能干干嘛？ 顾晓霞在屋子里问： “谁啊？” “我。”吴淑芬应了一声。 她听到里面一阵动静，然后才是开门声。 “你在干嘛？”吴淑芬有些好奇，“我听着动静挺大的。” “没……没干嘛。”顾晓霞不想骗吴淑芬，但李龙和父亲的话都让她清楚，有些事情真的是不能分享的。哪怕是闺蜜也不行——虽然这时候还没闺蜜这個词。 吴淑芬跟着顾晓霞进了她的屋，进屋前她瞥到了当屋中间那一盆羊下水，心里咯噔一下。 不过吴淑芬并没有问，进了顾晓霞的屋，她一眼就看到桌子上合上的语文书，她笑着说： “咋，你还看书？这都什么年月了，看这有啥用？” “说不定……后面就用上了呢？”顾晓霞犹豫着说。 “能有啥用？考大学？考干部？考工人？”吴淑芬嗤笑，“咱就是一辈子呆在农村的命，别想着吃商品粮了。” “我不甘心啊。”顾晓霞把书收好说，“说不定有机会考出去呢？高考都恢复了……” “那你能考，我是考不了，学的东西都还给老师还给学校了。” 吴淑芬上到初中，在队里已经算是知识分子了。但和顾晓霞这上到高中的人比还差不少。而且从初中毕业后，她就再没拿起过课本，大部分知识早就忘完了。 “反正冬天也没事，你就试试呗？”顾晓霞终究是不想让闺蜜就此沉沦下去，劝说道，“说不定后面就有用呢。” “我的书都让我妈给拿去糊褙子了，”吴淑芬丝毫没在意顾晓霞的劝说，摇摇头说，“她现在就想让我嫁个有出息的，工人、驾驶员、售货员都行，我也在想……” “你嫁得再好，也没有自己能走出去强啊。”顾晓霞苦口婆心的劝，“依靠别人总没有依靠自己强。” “呵呵。”吴淑芬冷笑一声，“依靠自己？你还不一样在依靠别人？外面那盆里羊下水是李龙送过来的吧？他凭啥给你送这些东西？” “凭……我爸帮过他哥。”顾晓霞说这话有些结巴，其实就算她自己也知道，这理由站不住脚。 因为帮助过，李龙就三番五次送东西过来，要说还早就还清了。 那自己这边还有什么是人家在意的？ “呵呵。”吴淑芬站了起来，“李龙那人不简单，你还是好好想想他是为啥来的吧。我劝你还是别跟他走的太近。陶大勇让抓了，顾二毛……也让抓了，他说不定就是下一个！” 说完，吴淑芬转身离开了顾家。 她很生气，很郁闷，也很无奈。 有什么用呢？已经放弃了的，再追，能追回来？况且她吴淑芬又不是没人要，为什么要去追李龙回来？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 第八十七章 卖下水 李家这边一个个卖着羊下水，李龙和陶大强两个已经赶着马车来到了大肉食堂。 李龙让陶大强在外面等着，他进去找到了正在那里招呼客人的钟国强。 “钟经理你好。”李龙上前说道，“我把鱼和羊下水拉来了，你看……” “行，我马上过来。”钟国强笑着说，“小李同志，动作很快啊，你们起来很早吧。” “挣钱嘛，起早点没啥。”李龙回了一句，走出了食堂。 钟国强跟着他来到马车跟前，看着上面摆着的冻在一起的羊下水。 “嗯，看着不错，”钟国强也是内行，看着这些下水说，“是简单的清洗了对吧？” “嗯，等化开了，你们肯定还是要细细洗一下的。在山里清理的，没办法清理的太干净。”李龙解释着，“所以价格也不贵，一套八块钱。” “八块——的确不贵。”钟国强随意的掂了掂，“挺重的，折下来四五毛一斤吧，行，我要三盘。” 钟国强又要了五条大鲤鱼，付了三十四块钱。 “走，咱们去石城。”生意开门红，李龙很开心，买了六個大肉包子，和陶大强一边吃一边牵着马车离开。 “龙哥，为啥咱不在咱们县黑市卖鱼呢？那里好久没去了，应该能卖掉吧？” “不去，风险太大，你也不想我们一起被抓起来吧。”李龙一边赶车一边说，“现在咱们被抓，被扣的可就不仅是咱们自己，那还有队里的马和马车了。” 陶大强这才明白，李龙虽然做生意看着大胆，实际上是很谨慎的。 两个人来到石城老街的时候，时间差不多来到了十二点，正是上车下车的时候，有老客已经熟悉了卖鱼的李龙，这时候看他拖着塑料布上带着不光有鱼，还有羊下水，立刻就围了过来。 陶大强依然拉着马车在远处等着。李龙没了后顾之忧，在那里摆摊吆喝着： “卖鱼喽，大鱼两块，小鱼十五条两块，羊下水一套八块，便宜喽！” 他摆摊吆喝的时候有人围了过来，而李龙也发现，在这里做生意的不只他一个。 有挽着筐子卖瓜子花生的，有托着盘子卖包子的，有卖麻花的等等，基本都是以吃食为主。 看来大家都能看到变化的时候要到了，胆子大了不少。 “羊下水能便宜些吗？”有人开了价。 “不能，”李龙笑着说，“昨天才宰的羊，这冰天雪里地还清洗了一下，你拿回去化开简单洗洗就能做着吃了，伱看看这多重，折合下来一公斤不到一块钱，还有这么多油，很便宜了！” “就是，看这板油不错。”有人眼尖，看到了里面的板油，立刻就蹲下来仔细看了起来。 “大家来看喽，羊下水带板油，一套八块，很便宜了……先到先得啊！” 很快，有人就拎着一套下水交钱离开了。 摊上一共就摆着五套下水，看准了知道不买就会被别人买走。 李龙贴心的在下水上穿了细铁丝，做了把手，方便提着，这让买的人不必再找装的东西。 很快，五盘下水卖空，其他人有人悻悻离开，有人则开始看起来了鱼。 等大半个小时后，鱼也卖的差不多了，李龙再次过去到马车那里，把剩下的三盘下水和鱼拖了过来，然后再次吆喝起来。 不到中午两点，鱼和下水都卖光了，李龙进账一百八十二块钱，他和陶大强两个坐上马车往回走。 “大强，接下来就不卖鱼了，年后再说。”李龙在马车上说道，“咱们也辛苦半个月了，剩下几天好好休息一下，睡个好觉。” 说实话，从进山拉木头开始，李龙基本上就没怎么睡过好觉。 哪怕再年轻，也经不住这么熬啊。如果不是现在家里有肉有鱼，天天都有好吃的补着，恐怕他也熬不下来了。 “嗯。”陶大强点点头，还有些空落落的。 自李龙叫上他搭伙后，天天有事干，不用呆在家里发呆，这让他觉得生活挺有意义的。 但现在突然一下子没事了，陶大强不知道接下来几天该干啥了。 李龙能理解陶大强的想法，但没有给他说什么。人生的路需要自己走，陶大强也需要好好动动脑子。 两个人到了玛县，李龙去供销社买了几把锁，然后到他新买的大房子，把一些门锁上，把一些锁给换掉。 这里以后有大用的，还是用自己的锁方便些。 赶着马车去到马号交给老罗，李龙和陶大强两个就分开了。 快到李家的时候，李龙看到有人提着羊下水正往外走。 是队上的会计陈强，他看到李龙笑着说： “小龙啊，你这是卖鱼回来了？” “是啊陈强哥，你这是回去？” “这不，拿了下水，得回去洗洗，今天就准备炼油了。还是我手快，这最后一盘让我拿到了，晚点儿就没了——小龙啊，后面还有没有羊下水了？” “没了。”李龙说，“后面一段时间都没有了。” “那我还真是运气好。”陈强提着下水，轻快的回去了。 院子里李建国正在洗手，他也没想到家里放着的这十几盘下水这么快就卖光了。 不到一天时间到手一百多块——这钱赚得还真快！ 看到李龙回来，李建国觉得手里的钱有点烫手，急忙递给李龙： “小龙，给，这钱你拿着。” “我拿六十，剩下的大哥你装着。”李龙说道，“家里后面用钱的地方也不少。” 李建国死活不想拿这钱，李龙觉得自己该给大哥留着，结果最后还是梁月梅出面，李龙拿八十，剩下的李建国装着。 即使如此，李建国也觉得自己占了弟弟的便宜了。 李龙倒没想这么多——前些年自己光吃不吐，现在该是还的时候了。 在家里住了两天，腊月二十二，小年前一天，李龙带足了子弹，再次赶着马车进了山。 他要准备去打黄羊了。 这是他计划里年前最后一次进山，无论黄羊打着打不着，一直到过年，他都不会再来了。 得舒舒服服休息几天，养精蓄锐了。 第八十八章 属于自己的枪 李龙到哈里木冬窝子的时候，大约是十点钟，以目前的天短夜长来算，也就是正常的刚吃完早饭时光。 哈里木习惯性的听到狗叫，就知道是李龙来了，他出了冬窝子，帮着李龙把马拴在自己家马桩子跟前，然后拉着李龙进了屋。 “先喝奶茶，呆会儿咱们去找玉山江，然后一起去打黄羊。” 知道此行李龙的目的，哈里木也没多说废话。 和他们交往时间长了，李龙对奶茶也越来越习惯，美美的喝上一口，说道： “哈里木，我看外面原来沾上血的雪都让你铲掉了嘛。” “不铲掉不行啊。”哈里木苦笑，“前天晚上狼叫了一晚上，昨天不光有狼，还来了雪豹！那东西枪根本打不着！再不把那些沾血的雪铲掉，我这些羊保不住了嘛。” “那你把雪弄哪里去了？” “扔的远远，沟里去了。”哈里木说，“昨天晚上我还打掉了一头狼。你走的时候，把狼皮带走。” “好。”李龙也不矫情。这一番卖羊下来，他和哈里木、玉山江之间的关系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不需要客气。 喝完奶茶，哈里木给妻子交待了一下之后，和李龙骑着马就去找玉山江。 玉山江也早就等着了，在这里喝完奶茶后，他给李龙拿出了一杆五六半自动步枪。 “玉山江大哥，这不是原来你那杆枪啊？”李龙看着这枪，比哈里木背的那杆要旧一些，但比玉山江的那杆要新不少。 枪自然是制式五六半自动步枪，被后世传得神乎其神的三棱刺刀，通条附件都在，漆面大都没什么磨损，看样子使用痕迹不是很重。 “这是专门给你找来的枪。”玉山江笑眯眯的说，“你的枪！” “我的？”李龙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惊喜。 “是的，我们两个，用六只羊、两把镰刀和四块砖茶换来的这只枪。另外一家牧民家里的，他们拿着没用，我想伱正好没有，这不刚好嘛。” “太好了！”李龙熟练的打开保险，拉枪机看了看膛里，很干净，只是表面的扩盖上有几点锈斑。 这个没啥，等民兵训练的时候，搞点枪油好好擦擦就行了。 “枪没打过，你最好在这里试试枪，验一验准头，然后咱们再去打黄羊。” “好。”李龙拿着枪就出了门。 走出冬窝子百八十米，李龙给枪里压好子弹，趴在雪里拧好表尺一，瞄准五六十米外河沟边一棵柳树上的瘤子就开了两枪。 打完关了保险，他跑到树跟前看了看，子弹都打中了那树瘤，只不过偏右下。 知道了具体的位置，下一次瞄准的时候略微向左上瞄点就好了。 冬窝子前面，哈里木和玉山江等李龙确定好枪准心后，三個人骑马背枪往黄羊出没的地点赶了过去。 骑马近一个小时，玉山江先下了马，他示意哈里木和李龙也下马，把马拴在了旁边的松树上，说道： “这里距离那里还有不到一公里，我们走过去。” 玉山江带路，他们一路上山下山，在雪里趟着，李龙的皮窝子里已经灌满了雪，但此刻心里满是兴奋，根本感觉不到冷。 “下次你来的时候，应该穿个毡筒。”后面的哈里木提醒了一句，“那个比你这个要好一些。” 李龙想想也是。毡筒就跟长筒靴一样，虽然硬一些，但至少保护范围比皮窝子要强一些。 “小声些，快到了。”前面的玉山江低声提醒。 翻上山头，玉山江先蹲了下来，慢慢挪向山顶。 李龙和哈里木有样学样，一起慢慢的挪过去，尽量不发出声音。 到了山顶，他们往下看去，远处一片灌木丛，附近的雪地里有被踩踏过、拱过的痕迹。 他们这里已经是天山北坡的最外围，往北就是一望无际的戈壁和荒草滩，偶尔能看到成片的红柳和白刺、梭梭，而玉山江指的位置，就是前面山下不到两百米的灌木丛。 只是李龙并没有看到有什么黄羊。 “哪有黄羊？”哈里木也没看到，小声的问玉山江。 “你的眼睛不行了嘛。”玉山江低声说道，“看到那片灌木没有？” “看到了啊。” “那些矮树棵子边上，”玉山江指了指，“看到有几丛芨芨草没有？” “看到了。” “芨芨草的边上，那些灰黄的块块。” “那不是石头吗？” “当然不是石头了，那是黄羊卧在那里呢。” 那些竟然是黄羊？ 李龙仔细看了起来，还真是黄羊啊！ 这些家伙应该是吃够了，开始休息。休息的时候踢开一大片雪，然后卧下来挤成了一团，彼此互相在雪堆里取暖。 “这个时候嘛，打的最好了。都挤在一起了，目标大，好打。如果在吃草的嘛，这么远的距离，还真不好打！”玉山江说，“枪法不好的人嘛，打不上。” “那咱们……” “现在就打吧，能打几只，看运气了。” 三个人分散开来，慢慢开始做自己的枪台。 因为黄羊在休息，打固定靶自然不用那么急，所以枪台要做好，而且三个人商量好了。 “我嘛，打左面的，哈里木，你打右边的，李龙嘛，你打中间的。打完一枪，黄羊肯定惊起来了，然后就随便挑着打了。” 玉山江这么说的跟儿戏一样，但偏偏又非常正经。 李龙猜测是不是因为自己是打猎的新手，所以才会这么郑重。 其实完全可以更复杂一些。但有自己这个新手在，他们会很注意细节。也许是在培养自己这个准猎人，教自己经验。 胡思乱想中，李龙已经做好了枪台，然后趴下来，打开保险，开始瞄准。 距离比较远，这里的动静并没有影响到黄羊，那些家伙还在那里趴着。 眯着眼睛，李龙能看到这些黄羊中，至少有三头是公羊，竖起的羊角就是标志。 李龙瞄准的是中间最大那头，也是角最长的那头黄羊。两百米的距离，其实能看到的点非常小了。但好在黄羊都聚成一大坨，瞄准的范围比较大。 “好了，我数一二三，准备开枪。”玉山江看三个人都准备好了，便说道。 “一，二，三……砰！” 第八十九章 追猎的技巧 李龙是第一次看到动物能够反应的如此迅速！ 那团原本挤在一起的黄羊在枪声响起的瞬间，突然如同绽开爆起的花瓣，突然一下子四散闪开，在几朵隐约可见的血花的陪衬下，刷的就窜向了四周的雪地！ 七只黄羊，有两羊在窜出去四五米远的时候，就如同谢了的花朵突然倒地不起，身体在原地抽搐着。 即使距离两百米，也能看到这两只黄羊的身上涸起一片鲜血来。 李龙再要瞄准其他黄羊，却发现这些戈壁上的精灵速度之快，根本不是他肉眼可以瞄上的。 “走，牵马去。”玉山江喊了一声。 “现在不追吗？其他黄羊肯定有受伤的，追上去正好打吧？”李龙持枪站起来问道。 “现在你追，那黄羊死命的跑，你就是跑死也追不上。”玉山江把枪背起来解释着，“但如果它们发现后面没有猎手追，跑出去几百米就停下来了。那时候被枪打中的伤口就会不停的流血，等我们顺着血迹再追上的时候，他们想跑也跑不起来了。” 李龙恍然大悟。 这是玉山江在给自己传授打猎的经验呢。 这些知识就跟窗户纸一样，一点就透。但如果不点的话，可能一辈子也悟不出来。 三个人背枪到山下，骑马先来到黄羊被打的地方，两头黄羊已经死了。 一公一母，李龙有些失望，长角的公黄羊并不是自己瞄准的那头。 “我留下来给它们放血，你们去追吧。”哈里木下马说道，“血迹是往东北去的，看出血量挺大，应该不会跑太远。” 李龙没下马，立刻跟着血迹就跑了出去。 他骑马技术远不如玉山江和哈里木，还需要一手持缰绳一手持着马鞍前面的鞍桥，玉山江倒也没有加速，只是跟在李龙后面，左右观察着。 跑出去七八百米，李龙果然看到那头最大的公黄羊正卧在一丛灌木边上，听到李龙他们的动静，又窜了起来继续往前跑。 这时候李龙已经能够看到，自己的那一枪打在了黄羊的腹部，这黄羊一跑，肚子那里立刻就飙出一股子血来。 李龙两腿一夹，大红马七十六号加速，和黄羊的速度越来越近，李龙干脆再次让马加速，跑到了黄羊的前面把它给挡住。 大黄羊被迫转身，结果一下子摔倒在雪地里，李龙急忙跳下马，上前一下子将黄羊给按住了。 寻常黄羊比普通羊略微大点儿，也就二三十公斤的样子，但这头公黄羊角至少有三十公分长，身体也重，李龙估计至少得有寻常黄羊的一倍，五十公斤打不住的样子。 他甚至差点儿没按住！ “我来给它放血！”玉山江也跳下了马，从腰里抽出刀子向着大黄羊走来。 这大黄羊看到玉山江持刀靠近，拼命的抵挣扎起来，李龙双手持角，差点儿被黄羊角给顶上，玉山江急忙跑过来一起按住黄羊，利落的一刀给大黄羊割喉放血。 尽管先前这大黄羊逃跑的时候已经失了不少血，但这时候脖子处飙出的血还是窜出去近一米远。 黄羊剧烈的挣扎起来，不过片刻后便没了力气。 “好了，拿绳子绑着角，用马拖回去吧。”玉山江收刀站了起来，笑着说道，“这黄羊嘛，肉不好吃，不过个头挺大的。” 李龙倒不以为意。 总比没肉吃强。一个月前，家里还在为吃不上肉发愁呢。这才过一個月，自家虽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队里人的日子并没有多少改变。 把这肉拿回去，队里想要的人绝对不会少。 还拿子弹换吧。 李龙把这大黄羊拖到哈里木那里，他已经把一只黄羊的血放了，正在开膛处理。 “哈里木，回去搞吧，这些下水杂碎也是要弄回去的。”玉山江说。 “好。” 三个人拖着三只黄羊回到了哈里木的冬窝子，然后玉山江和哈里木很快就给羊清了膛，剥了皮，还帮着李龙装车。 把这些装完后，他们两个又帮着李龙往车上装了一些松木段子。 中午哈里木家里做的抓饭，李龙不习惯用手抓着吃，但不知道算是累了还是饿了，吃着真的是香。 吃过饭他便赶着马车告别了山里的朋友们，悠哉悠哉的往回走。 年前，是不用再来了。 到了县城，李龙去了大屋子，他把两只长黄羊角放进了书房，把五六半自动步枪藏进了厢房的梁上，又卸了一些松木段子，这才锁好门，赶着马车往生产队而去。 回到队里，看着李强正和其他小孩一起斗鸡，不等他喊，李强就放下单腿向着李龙冲了过来。 “叔，小叔，你回来啦？”李强拉着李龙的袖子，眼睛却在往车里望。 “叔，车里装的啥？” “啥？木头呗。”李龙逗他。 “可我咋看到两只角（ge）呢？”李强眼尖，看到了压在松木下面的羊头。 “哈哈哈，那是黄羊。”李龙笑着摸了摸侄子的帽子说，“黄羊角可有用了。” “啥用？”李强想起来小叔给自己做的野猪牙匕首问，“能做刀子？” “不能做，但能换钱，能治病。” “强强他叔，这黄羊肉能吃吗？”有小孩听到了，过来问。 “能啊。”李龙笑着说，“想吃的话，让你爸拿子弹过来换。” 赶着马车回到院子，看到了迎出来的李建国。 “今天回来的早啊，”李建国笑着说，“挺好。” “去了就打了，打着三只黄羊，打完人家帮着剥皮开膛，处理完我就回来了。” “还拉了这么些木头。”梁月梅出来，看着这一马车的东西，笑着说，“小龙回回不空手啊。” “叔，叔，快，我要看黄羊！”李强在那里催着。 “那就帮叔牵着马，我和你爸卸车。”李龙把缰绳交给李强，然后和李建国卸车。 当木头都卸下来，三只黄羊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有了好几个人。 李龙没想到这些人动作这么快，真就拿着子弹来换黄羊肉了。 也是正好，反正三只羊也吃不完，不如换子弹来的划算。 第九十章 全家赶车去逛街 “这黄羊角可不换。”李龙拿过黄羊头，对着王财迷说，“财迷哥，黄羊肉你换可以，角我们留着有用。” “换一只也行啊。”王财迷笑着拿着一夹子子弹说，“十发子弹换四斤黄羊肉，我不要肉就要一只角可行？” “那也不行。”李龙很坚持，“等下次我要再打着有角的黄羊了，那跟你换可以。” “好吧，那给我来四斤黄羊肉，要母羊的。”王财迷退而求其次。 李龙和王财迷都没说破，但他清楚，王财迷应该知道这黄羊角的作用。 现在信息还没那么发达，绝大多数的人还以为黄羊就和野山羊一样，根本不会往羚羊这边去想。 今天过来换黄羊肉的不少，许海军一个人就换了十斤，用了二十发子弹。 大都是过来尝鲜的。这年头，子弹还是比较容易拿到手的。每年两季民兵训练都是要实弹射击的。子弹管的也松，从武装部领出来的子弹通常都不会往回交，打多少虽然登记着有定数，但实际上看个人心情。 李龙定下的价格，十发子弹换四斤黄羊肉，不到天黑，四十斤黄羊肉就被换光了，如果不是李龙提前让嫂子割条黄羊腿和半扇母羊排，恐怕自家都捞不着母羊吃。 等天黑了，看没人来了，李建国和李龙把剩下的黄羊肉放进了不架火的闲房子吊了起来。 “这咱家的肉，啥时候这么富裕过啊。”李建国看着吊在梁上的一扇野猪肉、两只羊和现在的两只黄羊，感慨着。 就这，闲房子里还放着一百多公斤处理好的鱼，还有两大缸炼过的羊油和野猪油，以及存放好的几盘羊下水。 闲房子已经快堆不下了。 “到开春吃不完咋弄？”梁月梅也在发愁。 “那能咋弄？分呗。”李龙笑着说，“嫂子那边除了梁大爷家，不是还有两个妹妹吗？各家分一些。 咱这边分不掉就卖呗。拿去换东西也行啊。队上的人家，钱没有，杂七杂八的东西可不少。不行就换着让木匠打家具也成啊。反正家里木头也多。” 李龙这么一说，李建国笑着点点头，还是小弟鬼点子多。 “走，吃饭了，喝羊肉汤。” “妈，我不想喝羊肉汤了。”李强苦着脸，“天天喝，我都喝烦了。” “把你还能的，羊肉汤也能喝烦，你当谁家天天能这么吃？”梁月梅喝斥着。 “那也不能天天喝啊……”李娟也在悄声嘀咕着。 “那我给你烤点羊肉吃？”李龙笑着说，他看到炉子里的火正是时候，红炭都烧透了，没有烟，也没有明火，这时候烤肉是刚好的。 “真的？小叔你好久都没有给我们烤东西吃了！”李强欢呼着。 “小龙，伱就惯着他们吧。”梁月梅嗔怪的看了李龙一眼，“这肉咋烤？” “简单。”李龙去折了几根细铁丝，拿刀从闲房子吊着的羊身上割下一条条肉来，串在细铁丝上，然后抹上盐和辣面子，掀开炉盖，抓着细铁丝的长头慢慢把肉探下去，开始旋转。 手里留的细铁丝比较长，所以并不是很烫。肉也只在炉子里停留了不到半分钟，在往下滴油的时候，便提了起来。 “小叔，烤好了？”李强在边上急切的问着。 “拿盘子过来。”李龙吩咐着。 李强急忙去拿了個搪瓷盘子过来，双手捧着。 李龙把烤好的肉捋进盘子，对李强说： “去，端给你爸和你妈那里，他们先吃。” 李建国在桌子边上喝着羊肉汤，听着这动静，微笑着，那感觉别提多美了。 李强自上一次吃烤老雀的时候就知道，小叔做的东西，都得先让父母吃，便也不纠结，立刻就端着盘子送到桌上去了。 李龙这时候已经再次削了肉，抹上作料开始烤了起来。 很快，又四串肉熟了，他再次把肉捋到盘子里，对李强说： “好了，和你姐去吃吧。” 李娟从盘子里小心翼翼的捏起一块肉递到李龙嘴边： “叔，你吃！” 李龙笑笑，吃了那块肉。 李强一看，急忙也捏起一块肉塞李龙嘴里： “叔，你吃！” “好好，行了，两块肉行了，你们吃吧，我再烤。” 烤肉自然是比羊肉汤要有味道，不过李龙也没让他们多吃，晚上不好消化，一人两串就差不多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 吃过饭，李龙对李建国说： “大哥，再过几天过年了，明天咱全家去街上一起买些东西吧。” “上街去？”李强一听，眼睛一亮，“我想去！” 这时候，把去县城买东西，叫“上街去”。 “啥年货家里都有，还去街上干嘛？”梁月梅节俭惯了的，不想多花钱。况且李龙这么提议，铁定了是准备花钱了。她也不让想小叔子多花钱。 把那钱存起来娶媳妇多好？ “娟和强强得有两三个月没上街了吧？”李龙说，“嫂子你也得有小半年没去了吧？去转转呗，过年了正好热闹热闹。” 梁月梅看着李建国。 李娟也紧张的看着父亲。 “去呗。”李建国笑笑说，“正好家里没事。” “那家里那么多东西……”梁月梅还是担心。 “让陆大嫂帮照看一下。反正门一锁，总不能这时候有人过来撬锁吧？”李龙说道。 “那不会！”李建国摆手，“这时候敢过来撬锁，那是找打的。” 这事就这么定了。 “对了小龙，你不给王财迷换那黄羊角，留着干啥？”李建国问了起来。 “大哥，那黄羊角可是有大作用的。”李龙说道，“这黄羊可不是羊……” “黄羊不是羊能是啥？不是羊为啥叫黄羊？”李强的求知欲一向很强。 “黄羊，其实应该叫黄羚。”李龙只解释了一句，李建国顿时就明白了。 “怪不得！”他恍然大悟，“那还真不能换给他——这玩意儿，是名贵药材啊！” 见大哥明白，李龙也就不过多解释了，他接着说： “那大哥，黄羊头和角你就放好，有备无患吧。” “嗯。” 梁月梅不清楚，问着： “这角有啥作用？” “解热，抗惊厥。娃娃突然发烧了，从角上削一些末子，放温水里给娃娃喝下去，就能退烧。”李建国说，“真没想到，黄羊……竟然还是羚羊！” “幸亏没换，那王财迷肯定也知道。”梁月梅也恍然大悟，“眼睛还毒的很。” 李龙笑笑，那也是有过经历的。 他回到东屋，安然入睡。 只是西屋这边几个人一想到明天要上街去，个个都睡不踏实了。 第九十一章 每个人都有采购份额 第二天李龙习惯性起得早，看梁月梅还在做饭，便出门去了马号，找老罗套了马车赶了回来。 回到院子，李龙从草垛上抽了一小捆苜蓿给马吃，自己则进了屋子。 李娟和李强已经起来，被褥也收拾好了，今天两个孩子要穿的漂漂亮亮精精神神的上街。 早餐是苞谷面糊糊，馏的白面馒头和苞谷面饼子，炒的咸菜羊肉，还有一小碗香油拌的咸韭菜。 “妈，为啥不烤馒头片？”李强问。 “那个吃多了上火。”梁月梅一边盛碗一边说，“上火了牙疼。” 李强听了，乖乖的跟着端碗，李娟在后面跟着，就跟母鸡保护小鸡一样，生怕弟弟把碗打了。 今天要把碗打了，搞得不能上街去了，她后面能把李强打一顿！ 吃过饭，李龙从兜里掏出两张五块钱，一张给李娟一张给李强： “拿着，这是你们两个今天的预算，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吧。” “太多了，小龙。”梁月梅立刻阻止，“一块钱都很多了……” 这时候农村基本上没有给小孩零花钱的习惯。哪怕给，最多也就几毛钱。李龙这一掏就是五块钱，的确是太多了。 就连李建国也说： “小龙，太多了，你一個人给一块钱差不多了。” 李龙想想是自己大意了，李娟懂事的把钱递还给李龙，李强也把钱还了过来。 “那行，今天就一块钱。这五块钱我给你们存着，后面你们想买啥，到我这里来拿。” 吃过饭后，梁月梅去了对门陆家，给陆大嫂说让她帮着照看一下自己家。 陆大嫂问梁月梅： “大妹子你家里没人啊？这是要去哪里，提前走亲戚吗？” “不是，小龙说我们一家人上街去，赶着年前买些年货。”梁月梅故意报怨着，“我非说不去了，花那钱干啥，小龙说挣钱就是花的，他还给俩孩子给了零花钱，让孩子自己买东西呢。” “这小龙还挺能折腾的。”陆大嫂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羡慕，“不过能挣能花，这是好事啊，也不知道谁家丫头能入了他的眼。” 陆家大嫂介绍了两个女孩，李龙都没说同意，这也是她的一个遗憾。 梁月梅没接这茬，叮嘱完之后，就转身回了李家。 李建国压好炉子，锁好门，让李龙他们都上车，他则牵着缰绳赶着马车上了大路。 “哥，我来赶吧？”马车上李龙说了一句。 “你就坐好吧。看着娟和强强，别让他们乱动。”李建国摆摆手，“走喽！” 迈着轻快的步伐，一个多小时后，七十六号就把李家人带到了县城。 “先去百货大楼，再去供销社，”李龙早就想好了此行的计划，“中午在大肉食堂吃饭，我吃客。下午要还有时间，看娟和强强去去新华书店，要去的话买本书，不去的话咱们再转转，然后回家。 大哥，嫂子，咋样？” “行。”梁月梅点头。她也不经常来县里，目光转向了李建国，“他爸，伱看……” “行。”李建国知道其实现在县城外面是真没啥转的，也就李龙说的百货大楼和供销社卖东西的地方还能转转。 马车驶往百货大楼，这时候赶着买年货的人不少，外面能看到人来人往的。 把马车拴好，李龙对李建国他们四口说： “哥，嫂子，你们先进去转转，我在外面看着马车。等过会儿你们出来我再进去。” “行。”李建国知道李龙经常来，也不推荐，把缰绳给了李龙。 “你们两个，要有啥要买的，钱要不够的话，出来找我啊。”李龙悄声对李娟和李强说着。 一家四口进了百货大楼，李龙则在外面晒着太阳。背靠着百货大楼的墙，阳光照在脸上，想想现在的日子，对比上一世，李龙笑了。 这才特么的，才叫幸福生活！ 七十六号也在悠闲的啃着带来的草，连连低头，应该是表示同意吧。 没一会儿，梁月梅就从百货大楼里走了出来，对李龙说： “小龙，你进去吧，我看着马车。” “嫂子，你不再转转？这才多一会儿？大楼两层呢，上面还有卖衣服的，看看呗？” “有啥好转的，人太多，吵的我脑子疼。”梁月梅摆摆手，“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看着。” “行。”李龙也不勉强。大嫂是节俭惯了的，觉得衣服鞋子是自己做的好，吃的东西也是家里的好，但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这个小叔子。 进了百货大楼，就听到哪个柜台那里都是一片吵嚷声，里面的售货员也不得不大声才能让顾客听到自己的话。 只是扫了一眼，李龙就看到李建国带着李强在吃食这边说着什么，而李娟自己则在文具柜台这里挑着东西。 这年头对人贩子的防范意识很淡，当然在这西北边陲也很少能看到人贩子。所以十岁的李娟虽然出来次数不多，但看到自己喜欢的文具，还是敢一个人在这里挑着。 李龙来到李娟跟前，看她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铅笔盒上的标价。 最后，她挑中了一个普通的铁皮铅笔盒，六毛钱。 这里人少一些，李娟看着售货员手里的那个铅笔盒，刚打算将紧紧攥在手里一块钱付出去，李龙就指了指另外那个新式的双层铅笔盒说： “同志，麻烦拿一下这个。” 李娟听到声音，惊讶的回头，看到李龙，轻声叫了一声“小叔”，李龙对她笑笑说： “铅笔盒叔给你买了，你自己的钱，买铅笔吧。” “我们要用钢笔了。”李娟小声说着。 “那就买钢笔——同志，麻烦把那只钢笔拿一下。” 铅笔盒一块八，钢笔九毛，李娟拿在手里，喜滋滋的。 她跟在李龙身后，一起来到了李强这里。 李强已经把他的一块钱换了这里的大虾酥糖，李建国倒也没反对，只是提醒他每天少吃点，不然长虫牙。 李建国牵着李强，领着李娟出了百货大楼。李龙则开始给自己买东西了。一双毡筒，一双毛袜子，一件皮夹克，一条新棉裤。 过了年他还打算隔三岔五去山里打猎，没有一身好装备可不行。 出了百货大楼，又去了供销社，这里没多少东西买的，然后一家人去了大肉食堂。 李龙直接找到了经理钟国强，要了一个用屏风隔起来的简易“包厢”，打算一家人开开心心吃一顿。 第九十二章 大件进家 等钟国强离开，李建国才小声问道： “小龙，你还认识这里的经理？” “我给他卖过鱼，还有肉。”李龙笑着说，“当时带到家里的大肉包子就是他家的。前几天卖鱼的时候他还要了下水，这不就认识了。” 李建国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没一会儿，饭菜就端了上来。 红烧肉，红烧鸡块，土豆烧牛肉，红烧羊肉…… 都是硬菜。 这年头，大盘鸡和辣子鸡都还没出现，上到这里的都是传统大菜，李龙点了四个硬菜，又要了盘土豆丝，梁月梅是硬拦着再没让点菜。 看着都是大盘，但大家的饭量是真的惊人，这五大盘菜，加上五碗米饭，竟然全都吃光了。 就连盘子里的汤汁也让李娟和李强醮着馒头吃了下去。 吃完后，梁月梅还正常，李建国、李龙、李娟和李强四个基本上是不想动了。 因为先前点菜的时候，李龙和钟国强说过，所以马车有人照看，不用他们管。 李龙感叹，这时候吃饭就是香。 哪像后世，油水足了，饭量小了不少。现在他吃一个拌面，至少得加三個面。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可不是白说的。 后世他记得五十多岁在外面吃拌面，别说加面了，就给量大点儿的面馆，他都得剩下点儿。 “走吧，”休息了一会儿，喝了一碗茶后，李建国说，“吃了吃了，买也买了，咱得回了。” 李娟和李强两个都有点不想回。 李龙突然想起来什么，说： “大哥，我忘记了，咱们还得去一趟百货大楼，我还有个东西没买。” 赶着马车到了百货大楼，李建国跟着李龙进了里面，他好奇李龙为啥一直不说买啥。 李龙一直来到卖缝纫机的地方，掏出票来递过去，问道： “这缝纫机多少钱？” “一百四。”售货员面无表情。 李龙忍不住说：“哟，涨价了。” 售货员一副爱买不买的样子。 “给，买一台。”李龙看这里也就一个牌子，标准。 缝纫机一套除了上面的机头，还有支撑架，机腹，平时是可以把机头扳倒放进机腹里，整个缝纫机就是个平台。 一套装一个大箱子，有说明书。 一直到两个人抬着缝纫机出来的时候，李建国才想起来问： “小龙，这就买了？” “那就买了啊。”李龙笑着说，“有这个，我嫂子做衣服做鞋子不就方便多了？” “那是。”李建国当然知道，妻子早就想要有一架缝纫机了。但以先前李家的情况，短时间内是不可能。 当然，开春后分了地，两年，李家就买了缝纫机。李建国在种地这方面是点了天赋的，这一点李龙两世都非常的佩服。 如果不是有了意外，李家以后在村子里，也是前几的存在——毕竟包产到户没几年，李建国就已经买起了拖拉机，成了全村为数不多的万元户级家庭。 “这是啥？”梁月梅虽然看着箱子上写着缝纫机，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缝纫机啊。”李建国笑着和李龙一起把箱子放上马车，“小龙买的，这下子，你可开心了吧。” “啥？缝纫机？”梁月梅是真的惊着了，“这就买缝纫机了？咋买的啊？不是要票，这咋也得一百多吧？” “票是小龙找许成军换的。钱，一百四。”李建国说，“等回去我就给小龙。” “给啥？”李龙摆手，“我的鞋子、衣服不都是嫂子做的，后面分给我地了，我进山，不得还让你们种？到时交公粮，还不得你们给我交？现在我也是家里人啊，又没分家。” 这时候，交公粮可是大事。分地了，那不仅要交公粮，还有三提五统啥的，但北疆这边麻烦事少一些，毕竟地多，农民的生存压力要小一些。 李龙是真心不打算种地了。后世地交给了合作社，他一天逮鱼摸虾抓螃蟹的，地里的那点事儿早忘完了。 现在再让他晒着大太阳去地里拔草、间苗、洒化肥、割麦子，他真干不了。 无关勤懒，只是不想干。 这缝纫机，和后面给家里买的东西，就当补偿吧。 这是李龙自己的私心。 梁月梅震惊过后，便是喜悦，她摸着缝纫机的箱子，如果这是在家里，恐怕就要迫不及待的打开了。 全队现在也就队长家里有一台缝纫机！ 而且是不外借的那种。 这下子，绝对名声在外了。 马车往回赶的时候，李龙趁机又把房子的事情用一套说辞告诉了大哥一家人： “县里原来我给卖鱼的那个老马家，老爷子回上海和儿子过年去了。他家的钥匙交给我了，让我帮着照看房子。” “那你隔三岔五得去看看。”李建国不以为意，“答应人家了，就得办到。反正你时不时的也要上街来，顺便就看看了。” “嗯。” 李龙这是在做铺垫，等再过段时间，再说老马不回来了，把房子卖给自己，那时就顺畅了。现在直接说把房子买下来，恐怕大哥还接受不了。 毕竟老马家这房子才还回来不过一年，谁也不知道后面会是什么样子。 等回到家里，陆家大嫂听到动静出门过来看的时候，这李家买了缝纫机的事情，立刻就传开了。 李龙还完马车，回到家里的时候，听到西屋那边人还有不少人。 他们都是来看缝纫机的。同时也看到了挂在闲房子里的那些肉——毕竟现在缝纫机也只能摆在闲房子。 “这李家彻底起来了。这肉，吃到明年年底都吃不完吧？” “能买得起缝纫机，那家底得多厚啊？” “这以后李娟她妈做衣服可轻省了，这缝纫机一踩，可比手缝着快多了。” “那是，这可是机器！顶好多个人呢。” …… 李龙并不知道，这些邻居的女人们在知道缝纫机是李龙买的之后，又兴起了给他介绍对象的心思。 在县里的大房子住了之后，李龙回来后，就有些不习惯用煤油灯了。 他知道开春后电线就会拉到每一家，但那时候送电还不能保证，一天停两三回电，或者一个月有一半时间没电都是正常现象。 现在改开才没多久，县以下的基层统属有点乱，电线从哪里拉，也是和这个有关系的。 没办法，熬吧。 第九十三章 开开心心过大年 有钱没钱，剃头过年。 这时候农村很少有人上理发店的习惯，反倒是那种手动推子，三五家通常都有一个。 这时候《平凡的世界》还没问世，石圪节公社的胡德禄还没设计出时兴的发型，李家人的头发，都是由梁月梅来推剪的。 李娟和李强也都有了新衣服，只等大年三十一过，就换上。 这时候，哪怕家里穷，买不起布做不了新衣服，也会给孩子把衣服洗干净，过年尽量穿补丁少的。 随着除夕的临近，偶尔已经能够听到零星的鞭炮声。 李强这两天是队上最风光的小孩——李龙把在乌城买的一百响小鞭给他拆了，一次让了拿一把，然后点一根茉莉香拿在手里，出去放。 这时候无论男孩女孩，对于鞭炮的追求都是非常执着的，那一百响的小鞭炮装药量非常少，李龙都敢捏在手里放，所以并不担心被炸着。 反倒是大年初一早上下饺子要放的电光炮挺响，这时候还是要小心。 这个新年，不少人家都念着李家人的好——托李龙的福，队里许多人家过这个年，团圆饭的桌上，能多添一两道硬菜了。 无论是野猪肉、黄羊肉还是羊下水，包括鱼，都是以前过年的时候少有的。但现在，多多少少都有了。 哪怕是自己去小海子砸冰窟窿逮鱼，也是李龙先搞起来了。其他人家虽然不去卖，或者不敢去卖，但至少会吃鱼的，有鱼吃了。 年夜饭里有一条大鲤鱼上桌，那就很有面子了。 这几天来李龙这里串门的年轻人也不少。 许海军在看到李龙屋子里的皮夹克后，羡慕了好久——这一件皮夹克在百货大楼里要四十多块钱，顶普通工人一個月工资，普通人还真很难买得起。 但外面是獭皮，里面是处理过的毛茸茸的毛，加上一个毛领子，看着时髦，而且确实保暖。 “小龙，你说你这段时间变化真大啊。”许海军坐在炕上感慨的说，“钱挣了不说，出去见识了不少，听你说话都不一样了。” 今天许海军是一个人过来的，他又拿来二十颗子弹，要换四斤黄羊肉。 李龙自然没意见，家里别的不多，就肉多。 “要么说树挪死，人挪活呢？”李龙笑着说，“你出去转转，见识多了，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没出去过，不怎么敢啊。我最多也就县城里转转，哪像你，乌城、石城随便转。” “那我拉着鱼，玛县有人抓，不去石城怎么办？人不都是逼出来的，你不逼一下自己，怎么知道不行呢？” 这年头没有其他的娱乐设施，李龙也只能看书打发一下时间。这让他分外怀念上一世手机刷视频刷小说的日子。 “对了，听说吴淑芬和顾二毛又闹掰了，她没来找伱复合？”许海军语气有些暧昧的问道。 “复合啥？”李龙摆手，“好马不吃回头草，她不可能来，我也不可能去。” “为啥？她长的那么漂亮，你不稀罕了？”许海军有些意外。 “那她长那么漂亮，你怎么不去追她？”李龙反问。 “她漂亮是真的，但她妈难缠也是真的。”许海军现在算是把李龙当知己，说出了实话。 “我心思不在这上面。”李龙摇头，“现在挣钱最重要。我算是看明白了，只要把钱挣到了，不管是工人还是农民，那都是抢手货。” “你还真说对了。”许海军笑着说，“这两天我嫂子都说着要给你介绍个好对象呢。” “算了吧。”李龙笑笑，“我现在眼光高，一般的可看不上。” 许海军走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李龙清楚，许海军这人挺清高。他上过高中，虽然没毕业，但眼界和队里普通年轻人不一样。总有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清高，然后就真的当兵去了。 这时候还是三月征兵，许成军作为队长，许海军又上过高中，身体也没啥问题，去当兵还是有把握的。 不过许海军的话倒是给李龙提了个醒，这两天嫂子也时不时的在说，队里那些婶子大嫂们还真张罗着给李龙介绍对象，都是她们的亲戚啥的。 大部分李龙都有印象，人都没见李龙就推了。他虽然不是颜狗，但至少得能看得上眼吧。 乱七八糟的事情中，除夕到了。 李家的习惯是年三十祭祖，他和李建国两个人去了外面大路上，捡十字路口，在雪地里圈一圈，在东南面划个口子，然后在圈里烧纸。 “小时候年三十都是去祖坟烧纸的，现在就只能在这里了。”李建国感慨，“也不知道老祖宗能不能收到。” 烧完纸，两兄弟回家，三十中午就是饺子。 吃饺子之前，贴春联。 因为李龙的能干，李家今年包了野猪肉白菜馅、羊肉白菜馅两种馅的饺子，李建国还从五斗橱里找出几枚崭新的分币，洗干净后梁月梅包进了饺子里，说初一的时候看谁能吃到。 吃完饺子，李强就迫不及待的让李龙给拆了一兜小鞭炮，然后拿着一枝香就冲了出去。 “看把他能的！”梁月梅忍不住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有啥好放的。” “男娃娃嘛，跑跑没啥。”李建国笑着说。 年夜饭，按李龙的提议，卤的肉、拌的凉菜、炒的热菜，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说说笑笑，在这一世，李龙第一次喝起了酒。 这边卖的酒比较出名的就是古城和白杨，李龙只喝了两杯就住了手。他还记得过零点要出门放开门炮去。 李强死活要跟着。他勉强跟着李龙熬到了十二点，然后穿好新衣服，跟着李龙一起来到门口。 李龙先点了一个二踢脚扔了出去，就听到外面“嘭——啪”两响过后，他们才走了出来。 李龙在院子里一字摆开四个二踢脚，对李强说： “你点西面两个，我点东面两个，一定要点着，放心，炸不着你。” 李强看着这么粗的炮，有些紧张。 不过男孩子，这时候是不能怂的。他看着李龙已经过去准备点炮了，立刻就来到最西面的炮跟前，蹲下来，紧张的伸手，用手里的香去够炮的捻子。 好不容易点着了，转身就跑，结果看到李龙在点第二个，他也只好又返回去。 “嘭——嘭——啪——嘭——啪……” 连续不断的响声在夜空中炸响。 新的一年，到了。 李强紧张的看着炸起在空中的二踢脚，想着明天可以和小伙伴们好好的吹一下了。 自己竟然放了这么粗的炮！ 李龙则想着，来这里快一个月了，希望新的一年，一切顺利！ 第九十四章 去梁家走亲戚 大年初一，李龙早早就爬了起来。 习惯这玩意儿真可怕，哪怕他已经不需要再早起去套马车，但这十几二十天下来，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现在就算不用干活，生物钟已经自动给他标记，到时间就醒了。 想睡个懒觉都不成。 外面还没听到有鞭炮的响身，李龙穿好衣服便去了西屋。这边梁月梅已经架了炉子，正在包饺子。 “小龙，你去准备鞭炮，呆会儿这边你嫂子喊下饺子，你那边就点炮。” 李龙应了一声，到火墙上拿好一千响的电光炮，去了外面拆开。 穿的新衣服的李娟和李强也已经爬了起来，看李龙出去，立刻就跟了出去。 李龙用细铁丝将鞭炮绑在长杆子上，然后高高挑起来。 “强强，敢不敢点？” “不敢。”看着电光炮那么大，李强是真不敢点——他知道这和昨天晚上的二踢脚不一样，小叔放过的。 “哈哈，那你在这里用脚撑着杆子。”李龙把杆子斜靠在院墙边上，让鞭炮落到院墙外面，这边只需要有人抵住杆子就行。 “好。” 李龙掏出煤油打火机，走到院墙外面抓着了鞭炮的头。 那边梁月梅打开门喊的时候，李龙这边就点着了鞭炮。 巨大的声响震得耳朵疼，不得不说，这时候的鞭炮质量是真的好！ 鞭炮放完，李强立刻就窜出去，在院墙外面捡起了那些哑炮。李娟也跟着捡——李龙记得小时自己好像也干过类似的事情。 吃过早饭就是拜年。李龙给了李娟和李强一人十块钱的压岁钱，虽然梁月梅觉得太多了，但李龙觉得这是应该给的。 接下来就是村子里拜年。寻常拜年都是东家西家的串，不需要带礼物，只要道声新年好就是了。除非碰到关系特别好的，一般中午吃饭都是各回各家。 对于去谁家一般李建国不要求，但顾家是必须去的。两家关系非常不错，这时候让李娟带着李强去拜年不合适，不过他们这些孩子也有自己的过新年方式，往往是成群结队的一家家跑，还要看看比较一下谁家的糖好吃、花生味道好等等。 李龙去了顾家，看到顾晓霞还在学习，挺欣慰的。离开顾家后，他又到陶大强家里看了看，然后就回了东屋。以前他还挺喜欢热闹的，现在却感觉一个个静静呆着看书，也挺好。 下午许海军过来找李龙玩，李龙推辞了，他觉得都二十了，还跟個孩子一样东家西家的跑，有些幼稚。 第二天一早，李龙去马号套了马车牵了回来——今天初二，要去梁家。 以往李龙是不是去的——要面子，他觉得梁家是哥嫂家的亲戚，和自己没关系，所以他会呆在家里。而哥嫂又拗不过他，而他又不会做饭，所以梁月梅通常都会提前把饭给他做好。 昨天晚上梁月梅提起这事的时候，李龙没犹豫的就答应下来——去啊。 其实上一世他就明白，相对于自己的父母，梁家对自己的照顾反倒更多一些。看在大哥李建国的面子上，梁家照顾这边的时候带的东西往往也会有李龙的一份。梁老爷子是真的把李龙当晚辈看待的。 只是上一世李龙顾着那矫情的自尊，辜负了这份照顾。 知道李龙要去，梁月梅挺高兴。李龙主动提议要套马车过去——一家人都去，还要带些肉、鱼之类的东西，提着自然是不方便的。 这时候队里的马车还真挺闲，毕竟不是谁都愿意出一块六毛钱去租马车走亲戚，能走路就走路了。 赶马车出门的时候，对门的陆大嫂正好出门碰上，惊讶的问： “娟娟妈，你们干啥去？” “回娘家啊。”梁月梅笑着说道，“今天不是初二嘛，我们回娘家。” “哟，那小龙……”陆大嫂记得往年李龙都是不去的，看到李龙坐在车上，更加意外。 “我也去啊。好久没见梁大爷大妈了，我去给他们拜年。”李龙也笑着说。 李建国一扬鞭子，马车沿着大路而去，陆大嫂看着马车，嘴里喃喃的说，这个李龙，是真的变了。 马车赶到五公里外的梁家的时候，梁文玉还在念叨着大姐快到了。 二姐梁星梅家比较近，已经到了。梁星梅嫁给了邻队的农民杜海华，两个生产队相距不到一公里，这两个队属于前进公社，和李龙他们所在的红旗公社相邻。 “舅，大舅！”远远的，李强就看到了梁文玉，然后就高声喊了起来。 梁文玉有些意外，随即就快速赶了过来，从车上一把把李强抱了起来： “强强来了啊！让舅舅看看，这么重，都成大孩子了！” 然后就看向李娟：“娟也来了，长高了！” 梁文玉和李建国、梁月梅打了招呼后，看向了李龙。 以前李龙不来，梁文玉还觉得他矫情，现在来了，又觉得有些别扭。 梁文玉比李龙大半岁，不过李龙和他打招呼从来都直呼其名。 “文玉哥，新年好！”李龙率先打着招呼，让梁文玉愣了一下，才说道：“新年好！听说你年前好好折腾了几回，咋样？” “还行，反正现在家里不缺肉吃。”李龙笑着说，“这不，还有一些孝敬大爷大妈。” 看着车上装的那半扇野猪肉，两条羊腿和一口袋鱼，梁文玉忍不住说： “这……太多了吧？” “不多不多，家里还有不少。”李建国笑着说。 以前因为有李龙拖累，加上生产队里的杂七杂八事，李建国没少接受老丈人家的接济，导致他的挑担杜海华见到了就阴阳怪气的。 这回拿回来这么多东西，看那姓杜的怎么说！ 说曹操曹操到，听到外面的动静，杜海华和梁星梅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然后就看到了马车。 这年头走亲戚赶马车还是少见。看到李建国后，杜海华半开玩笑半嘲讽着： “哟，大姐夫这挺烧包的，才几公里路，就搞了个马车，这是嫌阵仗不够大啊。” “倒不是嫌阵仗大，而是东西拿不下啊。”李建国就当没听出杜海华的嘲讽，直接从车里拿下那一口袋鱼放在杜海华的肩膀上： “伱来了，刚好帮忙，把这鱼送爸妈屋子里去。” 杜海华说完其实已经看到马车上装的东西了，呆了一下，不然也不会被李建国直接“算计”了。 鱼已经放在了肩膀上，他再往下放就不合适了，只好往屋里背。 这时候梁月梅的父亲梁东楼，母亲陈秀珠从屋里出来，开心的迎接着女儿女婿和外孙——包括李龙。 在他们的眼里，李龙，同样是亲人一样的晚辈。 第九十五章 让自己过好，让家人过好 “拿那么多肉干啥？娟，强强和小龙不都在长身体嘛，你们留着吃啊！”梁东楼一看李建国他们带了那么多东西，先训起了梁月梅。 姑爷是客，肯定是不能说的。在梁东楼这里，李龙虽然和梁文玉差不多大，但却被划到了李娟和李强这里，算娃娃一拨的，自然也不能说，那么就只能说女儿。 “爸，家里肉还多，还有两头猪，两只羊，还有黄羊，鱼还得有一百多公斤，吃到化冻都吃不完。”李建国笑着说，“今年家里不缺肉，你放心吧。” 然后他扭头对杜海华说： “海华啊，我记得你是喜欢吃鱼的，你家腾远也喜欢吃鱼，有空去我家拿，管够！” 杜海华因为距离梁家近，梁家有啥事他经常能照顾上，所以在梁家说话做事都有点咋咋呼呼，对李建国也没什么尊敬之意。 杜海华这回没话说。他一年到头能照顾到岳父家的，也不顶半扇猪肉。况且偶尔还要接受岳父家的接济。 “走走走，进屋，别把孩子冻着。”陈秀珠的关注点都在两个孩子身上，她说道，“有啥话屋里说。” 附近的人家听到动静也出来看。其实年初二的时候，不少人都喜欢看热闹，看看各家出嫁的闺女家会不会回来，回来的时候会带些啥。 别说狗眼看人低，有些人眼界就那么点儿。梁家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小还撑不起门面，如果两個女婿不顾着岳丈家里，免不得有些人就会看轻，甚至欺负到头上。 这时候看到梁家大女婿一家四五口过来，牵着马车还带着那么多东西，自然就有人过来问。 “唉，就是不听话。”梁东楼一嘴的埋怨，脸上的笑容却掩饰不住，“说不让他们带东西，他们偏带，你看这带的肉、鱼，哪能吃完啊！” 当初梁月梅嫁到李家，队里不少人都在看笑话。毕竟李家所在的新湖大队，比梁家所在的生产队，距离县城要远。尽管只远那么三五公里，但在有些人眼里，还是远嫁，而且是嫁往更偏僻的队上去。 再加上李家负担重，梁家时不时的还接济一下，这就让不少人生起了看笑话的心思。 梁东楼虽然坚信自己没做错，李建国的人品也经得起考验，但苦于无法和别人解释。 现在李家一下子拉来这么多东西，梁东楼虽然不愿意，也不希望李家这么做，但至少就这一表现，已经能够堵住幽幽诸口，免去了许多是非八卦。 进了屋，李娟拉着李强就给梁东楼和陈秀珠磕头拜年，然后喜滋滋的接过了两个压岁钱红包。 刚才杜海华家的在屋里吃东西没出来，这时候跑出来，和李娟李强两个玩闹起来。 杜腾远八岁，刚好处于李娟和李强中间，三个表亲的关系很好。李强拿着他的发条青蛙，三个人不管大人，立刻就找地方玩去了。 李龙给两位老人拜年，竟然也有压岁钱，把他闹了个大红脸。 在知道这些野猪、羊和鱼都是李龙搞来的之后，梁家人对李龙这个以前的混子，现在有了新的认识。 说刮目相看真不为过。 “小龙，那山里野猪好打吗？”梁文玉对李龙也不再戴着有色眼镜，虚心的问着。 “要说好打也好打。找到地方，埋伏好后，等野猪下山，就跟民兵训练打固定靶一样，五六半自动步枪威力大，怎么也能打中一两头。”李龙也不藏私，开口说道： “但要说难打也是难打。毕竟进山后，想要找到野猪的踪迹真不容易，埋伏的时候，地方都要选好。野猪鼻子灵，要搞到上风头，野猪闻到味道一下子就散开了，那速度跑得快得很，根本瞄不上。” 梁文玉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那黄羊呢？”杜海华自认枪法还不错，看李家这么多收获，也起了上山打猎的心思。 冬天没事，真要能在山里打到猎物，改善伙食不说，说出去名声也好听。 “黄羊也是一样的。”李龙说，“只要能找到位置，剩下的就是慢慢靠近，远远的瞄准，找机会打就是了。”李龙现在想想，自己能打那么多猎物，更多的是靠着哈里木、玉山江给的情报信息。 如果没有这些信息，那自己打猎就算能打上，也得费老鼻子劲了。 “最重要的就是知道哪里有东西。”梁东楼从屋外和邻居说完话进来，听到桌子上几个人在那里说，便插了一句，“山里好东西多，那也得有人知道地方才行。” “那小龙，你从哪知道那些野猪、黄羊位置的？”杜海华问道。 “我山里有两个牧民朋友。”李龙笑着说，“一开始我是进山拉木头，会给他们带些东西，砖茶之类的，他们知道我喜欢打猎，就带着我。野猪打着了他们也不吃，就都给我了。” 现在想想，李龙自己也觉得事情发展变化的神奇。就因为当时自己的一时兴起，后面做各种事情竟然如此的顺利。 多亏了哈里木和玉山江。 男人们在客厅这里磕瓜子谝传子，女人们则在后厨忙活着做饭。 梁星梅一边剥蒜一边问姐姐： “大姐，那李家小龙真的变化这么大？我记得上上一次文玉回来还说，因为当工人了，鼻子都冲天上去了，傲气的很！” “变化是真的大。”梁月梅笑着说，“也就是从乌城被开除回来后开始有变化的。咋说呢，现在真的出息了，前两天还给我买了一个缝纫机！” “啥？”梁星梅惊讶的叫了起来，“给伱买了个缝纫机？他能挣那么多钱？他有那么好心？” “小龙说，穿的衣服、鞋子都是我做的，那买缝纫机不就是应该的嘛。”梁月梅很自豪，“现在又没分家，那就是给家里买的呗。” 家里买的，自然也就是给梁月梅用的。你让李龙用，他也不会踩啊。 “小龙是个好孩子啊。”陈秀珠感叹着，“孩子大了，懂事了。月梅，你以后可得对他好着些。这孩子那么小就离开父母，不懂事那正常。现在懂事了，那你们就得多照顾着些。” “妈，我知道呢。” 其乐融融。 离开前，李建国将年后可能会分地的事告诉了梁东楼，让岳丈家做好准备。他还把李龙“猜测”说会分队产的事情点了一下，意思是现在就可以好好想想要啥了。 毕竟这可是大事，提前有所准备，到时就好应对了。 第九十六章 年后第一次卖鱼失利 一直到年初十，李龙才和陶大强两个重启冰窟窿掏鱼的事。 中间断了十来天，小海子里的鱼对氧气的需求越发迫切起来，一天两个人就掏了百十公斤鱼。这么多鱼把两个人也吓了一跳，然后就把鱼拉回来开始分捡，太大的和太小的都留在了家里。李家留了一部分，陶大强拿回去一些。 第二天李龙和陶大强两個就拉着鱼去卖，但让他们意外的是，无论是玛县的黑市还是石城的家属院，对鱼的需求都不是那么迫切了。鱼摆在那里，尽管李龙大声吆喝着，来看的人也不少，但出价的人并不多。 等天黑两个人回来的时候，鱼竟然没卖完！ 李龙干脆将剩下的七八公斤大小鱼都送给了大肉食堂的钟国强。 回到队里，李龙给了陶大强一张五元的票子，然后对他说： “大强，接下来半个月内我就不打算逮鱼了。现在鱼不好卖，你也看到了。如果你想逮鱼自己家里吃，那到我家拿网就行。鱼，暂时不搞了。” 陶大强也很失望，李龙不逮鱼卖鱼，他就失去了挣钱的营生。 先前挣到的钱都花在家里了，买年货，买炭，现在手里就李龙给的这五元。 先前挣钱的时候花钱没啥数，现在觉得手里的这五元，很珍贵，不能随便花了。 “那龙哥，咱——啥时候才能再卖鱼？” “等一段时间吧。”李龙想想说，“再过半个月看看。” “好。”陶大强回了家。 半个月，他等得起。 其实这一次出去，李龙也发现了新情况。过完年后，虽然人们买东西的热情下降了不少，但黑市反倒更加活跃了。 在玛县黑市里摆摊的人比以前多一倍不止，鸡蛋、肉、米、面、兔子等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卖的，还有人拿着自己手工编的小筐小篓，总之现在能看出来，市场已经搞活了，上面似乎对摆摊卖东西也放宽了不少。 虽然竞争的多了，但市场搞活了，买东西的人自然也多了。李龙欣喜于这样的变化。 回到家里，李龙把情况给李建国说了一下，李建国点点头说： “不抓就不抓了。反正海子那么大，鱼多，想抓啥时候都有。不过等开春化雪，再想抓鱼就难了。” “也不难，”李龙笑笑说，“到时下粘网就行。” 记得上一世，队里出了不少渔民，用大车轮胎充气当船，上面绑上木板，做两个小桨板，一边划水一边在海子里下网。头天下午下网，第二天凌晨取网，直接把鱼取下来骑自行车到县里卖掉，吃完早饭回来再拾网。 那时候小海子里的大鲫鱼非常受欢迎，从两三块一公斤到后来的十五块一公斤，大板鲫能卖到二十到二十五，依然会有人要。 毕竟在吃家眼里，野生鱼就是比养殖的鱼味道好。而小海子里因为遍生芦苇，后面还长着蒲草，鲫鱼有东西吃，捞出来看着也漂亮，肥大而有光泽，一眼就能看出来和养殖的那种惨白不同。 所以一直到李龙上一世离世，小海子里的鱼都是市场上最受欢迎的，没有之一。 这样算算，购买自行车的事就得提上日程了。而接下来买粘网、撒网，搞轮胎或者做条木船，就更加需要考虑了。 打猎是要做的，而当“渔民”，李龙也不会放弃。 能挣钱，更是爱好。 “大哥，你会不会撒网？”李龙突然想到一件事。上一世大哥离世早，还真没怎么见过他撒网。 “会，但撒不开，通常只能撒半网。”李建国卷起一根莫合烟说道，“以前在老家，撒网最好的是二哥。 二哥那网撒的圆，也能撒成角，想盖哪里盖哪里——当初边上大河发水，桥洞下有鱼，他就把那么大的撒网，撒个小圈圈，刚好把桥洞前那一块方桌大的地方盖上，鱼一个都没跑……” 对于这个，李龙没有记忆。他对老家的记忆已经模糊的差不多了，只记住在老家吃不饱饭。 “老爹撒网也行，”李建国点燃卷烟，抽了一口说道：“当年缺粮，一到开春，老爹就去大河里撒网，捞着鱼虾回来煮着吃，虽然没油，但总比没吃的强。” 没想到在李龙眼里不着调的老爹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其实撒网想学会学好也简单。”李建国笑着说，“等雪化了，找个网，在麦场上把空地扫干净，练就是了。只要你会开始的手势，一天练百八十遍，一个礼拜就会撒、能撒圆了。” 李龙想想也是，他会撒网的起手势，只是不是撒一条线，就是撒个小半圆。究其原因，也就是缺练。 后世的那种盘网他看不上，还是老式撒网顺手——有空就练吧。 第二天李龙就去了县里，等从百货大楼出来的时候，推出来一辆崭新的二八永久加重自行车，还带一个打气筒。车后座上直接绑一包棉袜子、围脖等防寒东西。 然后他又去了供销社门市部，买了几张砂纸和一杆秤。后面卖东西，没秤可不行。 这些东西买全后，李龙骑着来到了大屋子，从厢房里取出五六半自动步枪，开始用砂纸轻轻的打磨机匣盖上的锈斑。 等把枪都搞好了，李龙这才穿戴好装备，骑上自行车，在呼啸的寒风中往山里而去。 冷是真冷，但速度也是真快！ 赶马车需要两个小时，骑自行车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已经赶到了哈里木的冬窝子跟前。 听到狗叫的哈里木从冬窝子里出来，看到李龙骑着自行车，很是意外。 “这个自行车，很贵吧？” “的确不便宜。”李龙虽然有钱，但买了这辆自行车也感觉有些肉疼，“一百六十多块钱，十只羊钱。” “那也不贵。”哈里木觉得才十只羊，真不贵。 把棉袜子、围脖交给哈里木，李龙说： “这两天我打算在山里转转，看哪里还有能打的东西。” “那这山里，能打的东西多了，太多了！”哈里木笑笑，“正好有空，我带你去。有些地方，夏天也是有好东西的！” 第九十七章 论有一个靠谱的向导有多重要 李龙把自行车放在冬窝子，喝了暖胃的奶茶后，他和哈里木两个人提着两杆枪，背着绳子、塑料布往山林里走去。 从冬窝子往东，沿着山走出去一公里多路，哈里木在前面拐了个弯。这里向着北面延伸出一道山口，只是出口非常小，并没有在这里形成山道。 “你看，这里往进去有一条沟，这沟里呢，长着许多你们汉人说的那个药材，什么贝母。”哈里木给李龙指了指说，“夏天，到五六月份，开的到处都是那种倒扣下来的花，好看的很。” 两個人并没有进去山沟，不过李龙记住了这山沟的位置——沟口，有一排参差不齐的松树，还有几颗挺大的风倒木。 “那边，”哈里木又冲着贝母沟下面的一条沟指了指，“沟里从四五月份开始，长着许多的蘑菇，一直长到八月份，那些蘑菇，还挺好看的，和一般的蘑菇不一样。” 哈里木就像指点江山一样，对李龙说： “我们对这些东西没兴趣，不过等夏天到了，雪化了，你可以过来看看，我知道你们是要搞药材的，这一片山沟里药材比较多。” 把这里说完，哈里木带着李龙继续往东走： “那边有一片灌木，没有高的树，春天到的时候，会有马鹿过来，我放羊的时候还在这里看到过鹿娃子，不过太机灵的很了，当时我也没子弹了，没带枪，不然就抓着了。” 这里有马鹿啊，李龙顿时兴奋起来，问道：“那这里现在会不会有？” “不知道，走，过去看看。”哈里木带着李龙往那片灌木走去。 雪很深，每走一步都费很大的劲。不过两个人都很兴奋，想看看那边有没有大个子马鹿。 让李龙感觉有些惊喜的是，灌木丛这里的雪有趟过的痕迹。哈里木在附近找了找，看到了一些粪便，他捡起来看了看说道： “马鹿来过，不过看样子应该是三四天之前来的。” 李龙兴奋又有些失望，如果早来几天就好了！ “雪太厚，马鹿们也不好找东西吃，现在活动的范围比较大，不确定后面会不会来。”哈里木背着枪指了指东面说： “走吧，继续。我记得春夏我们转场前去那里，看到过野猪群和狍鹿子，今天过去看看。就算没有，你后面可以记住这里，有空可以过来打。” 李龙再次记下了这片地方。灌木丛这里距离贝母沟不过八百米，虽然不是直线，但只要找到了贝母沟，这边就好找了。 两个人又往前走了一公里多，就在李龙吭哧吭哧低头在雪里挣扎的时候，哈里木突然停了下来。 “李龙，有动静！” 李龙突然就停了下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距离一个合格的猎人，还有不小的差距，刚才自己啥都没发现啊。 这一停下来，他立刻就听到了，隔着个山梁，有吭哧吭哧的动静，不是一个，而是一片！ “野猪群？”李龙看向哈里木。 “应该是。”哈里木点点头，从背上取下五六半自动步枪说道，“我们慢慢上去看看，如果被发现了，就立刻开枪，看运气吧。” 李龙心想也只能这样了。因为他发现，那吭哧吭哧的声音距离山梁比较近，两个人上去，难保不被发现。 李龙也把背上的五六半自动步枪取了下来，甚至还把三棱刺刀也扳了起来。 弹仓里十发子弹好好的，他推子弹上膛，和哈里木错开一些位置，两个人平行着慢慢往山梁上推进。 虽然两个人都尽量小心了，但雪那么厚，每走一步，必然会发出声音。 李龙都能感觉到山梁那边吭哧吭哧的声音小了一些。 但不上又不行。 好在这山梁不算高，现在距离山顶也就十几米，哈里木看了看李龙，感觉李龙有想要冲上去的意思，微微摇了摇头，然后继续慢慢往上走，只是踩雪的动作更加小心了。 三分钟后，两个人才挪到了山顶，然后就看到山梁顶上靠对面下边坡的地方，错落有致的站着十几头野猪，正齐刷刷的扭头或抬头或正对着看着他们！ 那边的坡比较缓，三四十度的感觉，一眼就能望下去，雪地被拱起一大片一大片的，许多草根都露了出来。 “打！”哈里木就在野猪愣神的时候，端枪对着当前最近的一头野猪开了枪！ 李龙也知道就这一枪了，他也端起枪来对着十几米开外的一头母野猪开了枪！ 视线里，那野猪肩头迸起一团血花来，野猪惨叫一声，扭头就跑！ 枪声将原本几乎像静止一样的野猪群炸开，四散奔逃起来！ 李龙端枪的姿势没变，始终瞄着那头还在奔逃的小母猪，砰的又开了一枪，这一枪打空了。 母野猪听到枪声，提高了奔逃的速度往山下窜去，因为雪地太滑，差点儿摔倒，这给了李龙一个机会！ 他吸取上一次的机会，做了提前量，瞄向了野猪往下冲的头部，再次抠动扳机，一朵更大的血花在那头野猪身上炸开，那头野猪终于被击中了要害，再无法奔逃，摔倒在地，抽搐起来。 李龙松了口气，再看其他野猪，已经窜的没影了。 而哈里木前面二三十米的地方，正躺着一头不大的公野猪。 也就五六十公斤，和自己打的这头个头差不多。 哈里木枪已经背了起来，正看着李龙。 “不错，两头野猪，你骑自行车不一定能带回去。” “没事，清了膛，剥了皮，剩下的也没多重，能带走。” 加重的二八永久自行车据说四百公斤都载过，这两只处理干净后，加起来不过一百公斤，怎么可能带不走？ 而且李龙知道，接下来这段时间，他需要学更多的狞猎技能了。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剥皮。等春夏交替，哈里木他们转场去了夏牧场，到时自己打到了鹿或狍鹿子，难道还要连皮卖吗？必然是要剥了皮之后去卖的。 那么如果自己不会剥皮，那岂不是连卖都不卖不掉？ 所以，现在李龙就要做第一步，先从剥皮、开膛开始了。 第九十八章 解冻前的尝试 这里距离冬窝子有四五公里，徒手把两头野猪拉回去不是不可能，但有些困难。 李龙干脆就在这里给野猪开膛了。 哈里木没有上前帮忙，他给李龙说： “你先在这里干着，我回去把马牵回来，然后帮你把两头野猪拖回去。” “行。” 李龙不太熟练的用着刀已经将两头野猪的颈动脉切开，不停的踩着放着血。这血不放掉，肉不好吃。 放掉血后，李龙开始开膛，把猪肚子里的那些肚子肠子都清出来。 这些东西其实都不错，但眼下是没功夫摆弄了，就纯肉都不一定能全带回去了。 不过，野猪肚子他得留着，好歹一个三块钱呢。 而且这玩意儿是药，对胃病有作用，无论是留还是卖都没错。 剩下的就是剥皮，李龙在动刀的时候还有些犹豫，不好下刀，等真开始切的时候，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除了这里，哪还有地方能让他这么容易的练习剥皮？ 他可不想打哈里木那些羊的主意。自上一次帮着哈里木和玉山江把几十只羊处理掉之后，现在两家的草料已经够了，两家人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有钱在身上，物资也不缺，这些羊就不仅仅是口粮，更是财富、是事业，是生活的寄托。 天气还是很冷，一头猪剥到一半，就已经完全冻上，不好下刀了。 李龙倒也不再纠结，虽然这野猪皮剥的看上去乱七八糟，但至少初步的手感是练出来一些。 然后他把两头猪绑在一起，都拖着放在了塑料布上，然后把塑料布卷起来。 等哈里木骑马过来的时候，他就把捆好的“猪团子”一头绳子系在了马鞍上。 “你要不要上来？”哈里木问道。 “不要了，伱直接拖到山下，离你们冬窝子远一些，”李龙说，“别影响到你们家里。我走过去，到了后找两根木头担在自行车后面，把这两个家伙往上一绑，就带走了。” “行。”哈里木点头，骑上马拖着两头野猪穿行而去。 李龙穿着毡筒背着枪，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 只是没走多远，李龙就感觉汗毛又竖了起来。 他利落的一晃肩，半自动步枪就操在了手里，打开保险，他转身端枪向着来路瞄去。 特么的！ 就在刚才他下山的山梁上，一头野狼，正在盯着他！ 那野狼的嘴角还有血迹，李龙猜测应该是刚吃了自己留下来的野猪皮或内脏。 “砰！”李龙不带一点犹豫的，对着那狼就开了一枪！ 子弹打在野狼身旁不远的地方，溅起一团雪来！ 野狼吓了一跳，转身就没入了山梁另一边。 李龙没赶过去，他知道就算赶过去恐怕也很难看到那狼的身影。 看了一会儿，野狼没有再出现，李龙才转身端着枪继续往回走。 这要有滑雪板多好——可惜就算有，自己也不会滑雪。 李龙不时的回头，没看到狼，那种危险来临的预感也再没有出现。 一个多小时后，他赶到了冬窝子的山下。让李龙有些意外的是，两头野猪已经捆好扎在了自己的二八大杠上，而哈里木正在冬窝子外面劈着木头。 “刚才听到你开枪了，怎么了？”哈里木问。 “有头狼在我们打枪的地方出现了，我吓了一跳。” “有狼？”哈里木愣了一下，“我还以为你又发现了什么猎物——这样说的话，我也得小心了。” 在冬窝子里暖和了一会儿，喝了两碗奶茶，李龙就告辞离开。 他把五六半自动步枪包好绑在自行车上，骑着自行车慢慢的回到县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无心再做饭，李龙去大肉食堂买了几个包子，然后就去了自己的老房子。 进院，立好自行车，架炉子。等火旺起来后，吃包子，然后卸车。 把两头猪勉强放在厨房，再次架火，烧水，继续在厨房里忙活。 好在这里有电灯，不用摸黑处理，李龙边继续练习剥皮边想着，明天干完正事，是不是得问问街道办，在哪里交电费。 李龙一直忙到晚上十二点，才算把两头猪的皮都剥下来，不算顺利，猪皮剥的很零碎，剥下来的猪肉也是坑坑洼洼，但总体上至少干完了。 他又找来斧头，把两头野猪劈开，腿是腿，排骨是排骨，五肉是五肉，然后打算明天去黑市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卖掉。 晚上睡在实木床上，李龙很快就发出了呼唤声——累惨了。 依赖于强大的生物钟，第二天李龙在天没亮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他起来搓了搓脸，看炉子已经灭了，便也不再忙活，穿好衣服去厨房，依然用塑料布把几块肉拖起，带着秤就往外走去。 看来还得搞个爬犁——原本是打算用自行车的，但又担心碰到抓人的，自行车一百多块，问题是票还不好搞，那要被没收了，就亏大了。 等拖着野猪肉到了黑市，发现这里已经摆下了二三十个摊子，来往的人也不少，有四五十个，有人还在小声吆喝着。 李龙瞅着一个卖鸡蛋的收摊，立刻就拽着塑料布过去，占了位置。 另外两个游走在黑市中的人也看中了这个位置，奈何没有李龙动作快，只好一边继续“走摊”一边瞅位置。 “兄弟，你卖的啥？”旁边卖鱼的摊主问。 李龙笑着说： “野猪肉。老哥，你这鱼咋卖的？” “一块钱一公斤啊，就是买的人少，有老客说前段时间有人一条才两块，两三公斤三四公斤那种——那卖鱼的卖的这么便宜，我们都不好出货了。” “你这鱼哪里逮的？”李龙心说你说的那人就是我，可我打死也不说，“看着挺漂亮的。” “漂亮吧，水库里砸冰窟窿逮的。”摊主得意的说，“看我这大块头没有，最大的十二公斤！” 李龙心说，你十二公斤，也得有人买啊。 那摊主挺健谈，又问李龙： “你这野猪肉哪里搞的？不会是家猪吧？” “野猪，山里打的。”李龙指指皮说，“没家猪那么肥，皮还得剥下来，麻烦的很。” 感谢云淡天高书友的打赏！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这狼，杠上了？ 很快就有人过来问肉价，李龙说： “一块五一公斤，这是野猪肉。” 野猪肉卖得比家猪肉还便宜，他主要是想快点出货。 “真是野猪肉？”问价的人是个中年妇女，有些怀疑。 “真是。”李龙笑着说，“反正你当猪肉吃也没错。” “那给我称两公斤——我要五肉。” 这年头都喜欢吃肥的，李龙就直接给她剁了一块，称了一下四公斤半，那女人倒也没计较，付了六块七毛钱，提着肉走了。 旁边卖鱼的挺羡慕，他卖好几条鱼也不一定能有六块钱。 “听说有联防队员会查，是真是假？”李龙看没人就问。 那摊主摆手： “年前有人查，过了年就没人查了。你没看这来卖东西的人越来越多，政策是放开了，不然谁敢来？” 李龙知道政策的确是放开了，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也得看具体的实施才行。 在这里等了半个小时，带来的二十多公斤五肉全都卖光了，猪腿也卖了两条，只是排骨却只卖了两公斤。 李龙看着塑料布上还剩下十几公斤排骨和两条猪腿，心说幸亏没有把肉全拉来，全拉来，那呆会大半又得拉回去。 “小兄弟，我拿我这鱼换你这肉怎么样？一公斤半鱼换一公斤肉——伱这排骨一半是骨头，你占便宜了。”那卖鱼的摊主说。 “不换。”李龙摆手，“我不缺鱼吃。” “换嘛，要不我两公斤换你一公斤？”摊主也想吃肉，天天吃鱼吃腻了。 再说，那鱼肉没多少油，哪有大肥肉片子香啊！ “不换。”李龙瞄了一眼对方摊位上那鱼，摇了摇头。没有小海子里的鱼漂亮，看着也不肥。 小海子里的鱼之所以受欢迎，一个大原因是漂亮，肥。因为小海子里长了许多的芦苇，鱼有东西吃。而现在大部分水库里的鱼虽然也是野生的，自然生长的，但水库里没有植物，鱼就只能吃浮游的东西，干瘦不说，也不漂亮。 天慢慢亮了起来，摊位逐渐少了，但还有十几个在。而在这里逛着的人依然没有减少，甚至还有增加的趋势。 李龙开始相信，政策的确是放开了，不会有人来抓人了，不然现在太阳快出来，这摊子早就散了。 以后这里就不是黑市，而是早市了。 又卖了一会儿，勉强卖掉了四五公斤排骨，李龙看人开始少了起来，干脆收摊，他打算去吃个早餐。 早上起来的太早，没吃东西，又在这里蹲了快一个小时，感觉浑身都冻透了。 看李龙把野猪肉卷到塑料布里捆起来准备离开，那卖鱼的有点急了： “小兄弟，我拿三公斤鱼换你一公斤肉怎么样？” “不换。”李龙摆手，“我家真不缺鱼，我那里也有水库。” “好吧，那我买两公斤排骨。”摊主只好掏出一卷皱巴巴的钱来，“一公斤……” “给你一块二。”李龙开口，“怎么样，够可以的了吧？” 一听李龙的排骨给这摊主卖一块二，立刻就有其他摊主围过来，你三公斤我五公斤，让是一会儿功夫把他的排骨给称干净了。 这倒算是意外之喜，剩下的两条猪腿，李龙拖着就去了大肉食堂。 钟国强不在，李龙扛着猪腿进了里面，这时候吃饭的人不多，他要了四个包子，倒了一碗茶，大口吃了起来。 等吃完饭，李龙又扛着猪腿出了食堂，回了旧屋子，把剩下的肉和两条猪腿放上自行车，把秤挂在前面，骑着先去了收购站。 陈红军刚好在，李龙便将一挂子五肉拿进去： “陈同志，这是答应你的野猪肉。” 陈红军开心坏了，笑着说： “我以为你忘记了，对了，这肉多少钱？”“别提钱了，送你吃的。”李龙说完转身往外走，“我现在还急着要去石城卖肉，就不多说了。” 陈红军提着肉赶出来，看李龙已经骑着自行车走远了，笑着摇了摇头。 这小李还真有点意思。 自行车就是快，不到一个小时，他已经到了石城老街。 让李龙有些意外的是，老街这里游动的摊贩更多，除了卖瓜子生的，还有不少卖特产的，卖鱼的也有两三家，和自己先前一样，拖着个口袋游走于旅客之间。 这里摆不了摊，有管理人员会驱赶，但并不会收东西。 因此李龙就开始推着自行车叫卖： “野猪肉，新鲜的野猪肉，一块五一公斤，五肉、排骨、猪腿肉，来尝鲜啊！” 李龙这一吆喝，立刻就吸引了不少人。毕竟家猪肉大都吃过，野猪肉还真没几个尝过。 有个夹着公文包，穿着绿军大衣的中年人走了过来，问道： “小同志，你这真是野猪肉？” “当然了。”李龙知道有人怀疑，他的袋子里还卷着个野猪头，取下来给那个人看： “看到没？这是昨天才打的，剥了皮的。家猪根本不用剥皮……” “看着还真是……能便宜些吗？便宜的话，我要一条腿。”那个人感觉李龙这肉挺靠谱，便说道：“能便宜点不？” “已经挺便宜了，这是野猪肉啊，我卖的比家猪肉还便宜，还不要肉票……”李龙苦笑，“就挣个辛苦钱，还搭上两发子弹。” “行吧，就冲你这实诚，我要条腿。”那中年人掏钱，“秤得给高点儿。” “放心吧，秤高高的。” 一条腿十二公斤四，李龙按十二公斤算，对方付了十八块钱，李龙给他用细铁丝绑了个把手，那中年人美滋滋的的提着离开了。 有第一个人买，接下来的生意就顺畅了不少，南来北往的客人想带点特产的，觉得这野猪肉无论说出来还是看上去都不错，因此不到两个小时，李龙就将这肉卖光了。 只有一个大娘嘟囔了一句： “这肉……有些瘦，不够肥啊。” 李龙说： “那是不能和家猪比，毕竟是野的嘛。” 卖完肉，李龙骑车回去，更加坚定了以后打猎的生活。 这政策一放开，以后隔三岔五打个猎物过来卖，不比种地吃得香？ 这两头野猪，给李龙带来了一百二十多块钱的收入，一架缝纫机到手了。 美得很！ 李龙回大屋子休息，打算第二天继续到山里。 哈里木依然在劈木头，这让李龙有些疑惑，他们需要这么多的木头吗？ 而且他把木头劈的都是两三米长的一段一段的，盖房子吗？ 李龙没问，他一来，哈里木就带着他去了东面另外一处经常有动物活动的地方。 “这里有雪鸡，成群的。”哈里木边走边说，“偶尔会有狍鹿子，有时候也会有野山羊下来。” “野山羊？”李龙有些奇怪，还真有野山羊吗？ “就是那种角长长的，不是那种圆角的……”哈里木解释着。 噢，原来是北山羊啊！ 后世很刑的动物，其实现在也是成群的生活在这一带。 “一到春天，他们就往更高的山里去了，只有这个时候才会下来。雪鸡嘛，瘦得很，没有家养的鸡好吃。” 好嘛，拿雪鸡和家养的鸡比，李龙也是无语了。 这玩意儿其实是野鸡的一种——雉类，可不就是和野鸡一个科的嘛。 但雪鸡除了吃之外，还有极高的药用价值，至少在普通人嘴里是这样传的，说雪鸡的爪子可以治风湿性关节炎，雪鸡肉壮阳之类的。 两个人走着走着，这回李龙先停了下来。 他顺手就将背着的枪抓到了手上——李龙，看到了那头狼！ 本章完 第一百章 今天运气真好！ 李龙看到那狼的时候就已经举起了枪，可是狼反应非常的机敏，在发现这边有人后，立刻就窜进了松林，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狼？”哈里木看到李龙的动作，立刻就猜出来了。 “是的，可能就是前天我碰到的那只狼——身上都是灰白的毛，脸上也一道黑印子。”李龙边描述边持枪往前走。 两个人追进了前面的山谷，但看不到狼的踪影，反倒是有两只雪鸡向着李龙他们扑楞着翅膀跳飞了过来。 “砰！”哈里木动作极快，直接开枪，竟然将一只雪鸡给打的羽毛乱飞，栽倒在雪地里。 李龙打移动靶还有些没信心，他端着枪一直等到那只雪鸡势尽落在雪里，才“砰”的开了一枪。 羽毛炸开，那只雪鸡身子跳了起来，然后落了下去，没了动静。 李龙过去把雪鸡捡起来一看，个头不大，羽毛雪白中带着点灰黄，也就一公斤多点儿，枪打中了腹部，一个大洞正在流血。 李龙往谷里看过去，隐约能看到还有雪鸡往远处跳飞着钻进了松林里。 谷底和向阳的一侧雪里还有刨出来的痕迹，小片埋在雪里的灌木和草应该就是雪鸡的食物。 哈里木也把另外那只雪鸡夹在胳膊下，继续往里走。 “前面应该还有，这些家伙飞不远，”他说道，“多打几只才好，一只做不了菜。” 两个人继续前进，李龙东张西望，他的目标此刻不是在雪鸡，而是在那头狼身上。 他希望能够找到那头狼，将其毙掉，这样就没了隐患了。 然而，一直走到山谷的尽头，两个人又打到了三只雪鸡，却没有见到狼的踪影。 李龙觉得他和狼还会再见面的，这家伙贼的很。 “往回走吧，枪声把狍鹿子吓跑掉了。”哈里木提着三只雪鸡，李龙串着两只，翻过南面的山梁，从另外一道山谷往西返回。 “这个山里面嘛，有那种长角的野山羊出没，不过现在应该没有了，枪声会把它们吓跑的，这些羊胆小的很。” 哈里木没说错，这道山谷里的确有不少羊粪蛋子，雪地里有被踩过的痕迹，雪下面的草和苔藓有被啃食过。 李龙有些失望，为了几只雪鸡把野山羊和狍鹿子吓跑了，有些不值得。 毕竟这年头还是以肉多为贵，雪鸡别看后世名贵得很，但现在估计卖价连一只家鸡都不如。 当然，好东西是好东西，李龙打算到时要个高价，卖不掉就留着自己吃。 两世为人，他还没吃过雪鸡呢。 正走着，李龙突然看到一棵大松树下面有羊角露了出来，他立刻就跑过去，把那玩意儿从雪里拽了出来。 竟然是北山羊的羊头骨！ 两支如弯刀样的羊角长长的从头骨上伸出去，看着很威武。 头骨保存的比较完整，李龙有些欣喜。这玩意儿现在挂屋子里，肯定能增加几分艺术气息——看着就是好看。 “这羊是老羊了。”哈里木看了看说，“怎么也得有十年了。” “你怎么知道？” “你看这羊角上的节子，两节就是一年，数数就知道了。”李龙这才知道原来羊角上还有这样的“年轮”，他认真数了数，十八节。 果然是老羊了。 背着两只雪鸡，一手提着枪一手提着羊头，李龙觉得这趟算是值了。 然后继续往下走几步，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前面一颗粗大的松树下面，两枝四五个杈的鹿角从雪里伸出来大半个，就在那里放着。 这松树从地面到三四米高都没有枝杈，大约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成了公马鹿磨角的地方了吧。 李龙快步走过去，捡起一枝鹿角掂了掂，就这一只鹿角重就有五六公斤——好沉！ 他看着另外那只鹿角，肯定是不能放弃的，再加上手里还有个山羊角—— “这个我来拿吧。”哈里木看着有些好笑，“李龙，今天你的收获不错！” 的确不错，李龙自己都有些得意的笑了。原来鹿角是这么捡到的呀！ 两个人不再搜寻猎物，接下来一心就往回走，在走到谷口的时候，李龙看到谷口的一丛灌木边上有东西在动，他一下子就挡在了哈里木面前并小声说： “有东西！” 哈里木往前看去，也看到了灌木丛那里有一个动物在低头用前蹄扒着灌木边上的雪，然后啃下面的草吃。 “狍鹿子，李龙，伱今天的运气太好了！” 李龙笑了笑，放下东西，取下五六半自动步枪，半蹲下来，打开保险，慢慢将那只狍鹿子套进了准星圈里。 狍鹿子很警惕，不时抬头看着四周，然后低头吃两口，再抬头。 这是一只母狍子，没有长角，李龙瞄准前腿略靠后的位置，这里是心脏，然后他抠动了扳机。 “砰！”一声枪响，那只狍鹿子两只前蹄猛的弹了起来，然后又重重的摔倒在地，枪口处迸出血来。 “不错，枪法好啊！”哈里木赞叹着。 李龙笑笑，收枪快步上前，来到狍鹿子跟前，发现这个已经死了。 “拉走吧。”哈里木示意了一下李龙，让他把塑料布摊开，“这里距离冬窝子就一个山谷，不用牵马了，直接拽回去就行了。” “好，我先给它放血。”李龙取下自己携带的刀子，给狍鹿子放了血之后，用塑料布包起来，系上绳子，拉着就往冬窝子赶去。 到了冬窝子那里，哈里木和李龙两个一人一边剥着狍子的皮——李龙尽量小心，但还是剥破了两处。 看来，自己的剥皮手艺还需要好好练练啊。 “破了，价钱就不那么好了。”哈里木有些遗憾。 “那没办法，我总得练练。”李龙说道，“不然等你们到夏牧场，我在这里打猎，打到的东西总不能不剥皮吧。” “嗯，对的呢，是要练。”哈里木对李龙说的道理深以为然。 剥完皮，去了内脏，狍鹿子也就不到三十公斤就算再加上鹿角和羊角，二八大杠也是能载得住的。 李龙中午在冬窝子里吃了顿马肉纳仁，然后便骑上车子，带着收获下山了。 哈里木原本打算把他打到的雪鸡给李龙，李龙拒绝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猎手了，那就自食其力吧。 明天，卖狍鹿肉去喽！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一章 卖不出去的雪鸡 李龙依然用塑料布拖着狍鹿子，以及两只雪鸡来到了黑市。 这一次，他没有能幸运的捡到中间的好位置，便直接拖着狍子肉来到了早市的最边上，铺开塑料布，把狍子肉和两只雪鸡露了出来。一同摆出来的，还有狍鹿子的脑袋。 这位置比较偏，来早市逛的人大都在摊位中间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就离开了。 李龙看这样不行啊，他便站了起来，高声吆喝着： “卖野味喽，新鲜的狍子肉，还有能壮阳的雪鸡，来看一看哟！” 他这么一吆喝，把边上两个摊位的摊主给吓了一跳，不过随即就看到有人听到吆喝声走了过来，那摊主也开心起来——至少有人来了。 另外一个有些担心，不住的四处张望着，担心李龙的吆喝引来了联防队员。 “狍子肉？真的假的？我们北疆也有狍子？不太可能吧？” “谁说不是呢？吹牛吧。”逛摊子的人边说边走过来看。 “没吹没吹，咱们北疆也是有狍子的，叫狍鹿子，你们看看这脑袋，这就是昨天在山里打到的，还有这雪鸡，都是难得一见的野味，便宜卖喽！” 现在摆摊的不少人都是卖自家的特产，敢于吆喝的人并不多，因此李龙这么一嗓子，还真招来不少人，他这一解释，加上那个狍子的脑袋，真就有人有要购买的想法了。 “这肉咋卖的？” “两块钱一公斤。”李龙竖起了两根手指，“您别嫌贵，这狍鹿子之所以有个鹿字，是因为本身它就是鹿科，和鹿是一样的。肉吃着滋阴壮阳，有大补功效，这玩意儿可不多见啊！” “你在这吹吧，狍子就狍子，还和鹿扯上了！”有人显然不同意李龙的说法。 “我可没吹。前几天我打到一头公的，角拿去收购站，那收购站的陈同志给我说的，那角是按鹿角来收的，你觉得收购站的人说的话会有假？”李龙把收购站的陈红军搬了出来，对方立刻就不言语了。 “来，给我称两斤！”有人挤了过来，“给伱钱！” “好哩！”一看有人要肉，李龙笑了，这一开张，后面自然就不愁了。 看着你三斤我五斤的称着肉，开始和李龙对线的那个中年人也忍不住了，“来来来，给我也称五斤，我要排骨——” 李龙接过钱的时候，还听他小声嘀咕着：“可惜是母的……” “大家别着急啊，我经常进山，说不定哪天就打来了公狍子了，没事经常过来转转。” 他这么一说，有些人听了眼睛就一亮，刚称了肉的那位立刻小声说： “小同志，如果打到了公狍子，那鞭给我留着，怎么样？” 看着这位脑袋头发早白的中年人，李龙理解的点点头说：“可以，不过到时您得早来，不然别人抢的话，我也不可能不卖对吧？” “好好好。”中年人付了钱，心满意足的离去。 狍子肉有鹿的加成，卖得很快。倒是那两只身上有大窟窿的雪鸡，无论李龙怎么说，都没人买——国人对于鹿还是知道一些的，但雪鸡就算了。 “看着还没家鸡大，你就敢卖五块钱，怕不是想钱想疯了吧？”有人掂起雪鸡看了看，嫌弃的说道，“还让枪打了这么大的窟窿，收拾都不好收拾……”最终，狍子肉在天亮后卖完了，雪鸡还是没人要。 “没人要，那就自己拿回去炖汤！”李龙发狠，卷起塑料布拿着秤就回了大院子。 看时间快上班了，李龙把鹿角和狍子皮绑在车后座上，骑着去了大肉食堂。目前县里能拿得出手的食堂就这一个，得等政策放开了，那些小饭馆才敢开起来。 喝了粥，馒头就着咸菜吃了早饭，李龙正要往外走，就看到钟国强从里面走出来，笑着说道： “小李同志啊，听说你早上去卖狍子肉了？” “是啊。”李龙没想到钟国强的消息这么灵通，“钟经理怎么知道的？” “来我这里的老食客说的，还批评说我们这里野味儿太少。小李同志，以后有什么野味儿，也往我们这里送一些，价格好说！” “行！”李龙笑着说，“后面打到了东西，先往你这里送。不过说实话，也就是野猪肉、狍子肉之类的，最多加个雪鸡啥的。” “那也行啊。不过雪鸡要整个的，不然不好做。”钟国强补了一句，直接就把李龙想要把那两只野鸡卖给这里的路子堵死了。 “那行，等有货了我来找你。”李龙招呼了一声出了门，骑着自行车就去了收购站。 锁好车，拿着鹿角和狍鹿子的皮进了收购站，李龙就看到陈红军正和一个客人说着价格。 李龙探头看了一眼，对方摆在柜台上的，是一枝枝粗大的——党参。 陈红军见李龙进来，冲他点点头，然后继续说价： “……老同志，我也不瞒你，今年过年后，我们收东西的价格的确上涨了。就你这品相的党参，放年前一公斤也就八块钱，现在给你十一块——主要是你这党参放了两年了。如果是去年当年采的，我能给你十二块一公斤。” 东西涨价了？ 李龙忍不住开心起来，这东西一涨价，后面卖的钱自然就会多了。自己距离万元户又近了一步。 卖党参的老人家迟疑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把党参卖了。 陈红军开了票，称过后付了二十七块钱，老人走后，他对李龙笑着说： “小李同志，这回又带来什么好东西了？” “两枝大鹿角，一张狍子皮。” 李龙把东西摆在柜台上问： “陈同志，这收购的价涨了？” “涨了，涨的不少。”陈红军笑着说，“这对你们来说是个好消息啊。” “那你看看这鹿角……”李龙让他先看鹿角，主要是狍子皮被自己剥烂了，有些心虚。 “这鹿角不错啊。”陈红军拿起来看着，“品相很好，看着像是去年新掉的，嗯，我给你六块的价，怎么样？” “翻了一倍？”李龙有些惊喜，“那太好了。” “哈哈，主要是品相这么好的鹿角很少见到。”陈红军把两只鹿角放台秤上称了一下，“十一公斤一——这是头大马鹿啊。六十六块六，真是好兆头！”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 涨价前的大采购 “这狍子皮，我剥烂了两块。”虽然剥烂的地方已经让哈里木拿狍子油皮给糊住了，但李龙还是事先说了出来，“你看着给价吧。” “剥烂了？还真有些可惜。”陈红军皱了皱眉头，“哪里？” “这，和这里。”李龙展开皮子，给陈红军看。 “还行，口子不大，要大的话，那就不好收了。”陈红军看着被肉皮糊住的地方，翻过来看了看，抬头看向李龙，“这张皮子，给你十五块钱，怎么样？如果没破的话，三十是没跑的。” “行。”李龙笑了，“果然涨价了。” 记账写单付了钱之后，陈红军说道： “小李，我建议你去百货大楼或供销社，有需要购买的东西多买一些，这些物资恐怕也会涨价的。” 李龙一拍脑袋，是啊，收购物资涨价，那些出售的东西自然也会跟着涨价的。 他急忙谢过陈红军，骑上自行车就去了百货大楼。 扫了一番，李龙先买了砖茶、盐、白等物资，这是给哈里木他们的。 然后他看到了柜台里堆放的解放鞋，立刻便想到了曾经大哥李建国说过的话。 他们去山里当副业组的人挖贝母的时候碰到的牧民，说他们穿的解放鞋很好，想用一只羊羔子换一双鞋。 李龙想起哈里木他们，当即决定，给他们每个人买两双。 哈里木一家五口，玉山江一家四口，李龙估算着脚的大小，凑了整，买了二十双高腰解放鞋。这种鞋有无数缺点——难看，捂脚，不透气等等，但一个优点就足够让牧民们喜欢它了——结实，耐用。 包着一大包东西，李龙出了百货大楼，打开自行车的锁，飞快的骑向了供销社。 这里有他需要的各种鱼网。 “同志伱好，二指半、三指、三指半、四指和四指半的粘网各拿两条，”李龙看着柜台里的渔网说道，“撒网来一条。” “撒网要多大网眼的？”售货员问，“粘网要多高的苗子，多长？” “撒网要一指的网眼。”李龙想看看能不能撒到小狗鱼，“粘网要一米二的苗子，一百米长的。” “撒网十七，粘网一条三块五，一共五十二块钱。” 李龙付了钱——刚才卖鹿角和狍子皮的钱绰绰有余。 在柜台前看了看，没有发现有下水裤，估计这时候还没能进来货，其他东西短时间内也不需要，李龙便转身离开了供销社。 等化冻后，再逮鱼就没从冰窟窿里捞鱼那么容易了。但从现在的趋势看，城里的百姓对于鲜鱼的需求还是挺大的。 到时逮鱼最好的办法，就是下粘网，赚的同样是辛苦钱。 但赚钱嘛，下力气是很正常的。这年头能挣上钱就已经非常厉害了，吃点苦算啥？ 骑着车子回到了大院子，李龙开始收拾那两只雪鸡。 鸡不大，想要做大盘鸡或辣子鸡，一个人吃倒是够了，但李龙觉得那么做有点暴殄天物。 他把两只鸡的毛拔干净，膛清理了之后，便带着鸡骑着自行车往生产队而去。 进生产队居民点的时候，就看到一群小孩在路上打老牛。老远他就看到了已经长高一截的李强，正在那群小孩里大力的挥着鞭子。这一个月的加餐，让李强的个头窜了不少，原来的衣服都显得有点合身了——以前做衣服都做的大一些，能多穿两年，这样下去，等今年冬天的时候，李强又得做新衣服了。 “李强，你叔回来了，骑自行车！”有孩子眼尖，看到李龙后，扯嗓子喊了起来。 这下子，所有的孩子都不再管自己的老牛，拿着鞭子往李龙这里逛奔过来。 全生产队，就两辆自行车。一辆是队长许成军的，这是他当民兵连长的时候参加县里的比武得了第一名，县里奖的。 另外一辆是队里唯一的老住户，在这生产队成立前就在的张家，据说原来是地主，按李龙的理解就是家有余财，所以才买得起自行车。 李龙这是第三辆。 “叔，叔！你买自行车了？这车还是新啊！” “是啊，强强，来上车，叔带你回去。” “好！”李强刚要往车上爬，又转身过去，一脚把正高速旋转的老牛踩倒，弯腰抓起来塞进口袋里，用袖子抹了一把鼻涕，利落的爬到了二八大杠的后座。 李龙蹬着车子快速往家里骑去，一群孩子在后面跟着，叫着。等李龙回到李家的时候，他买自行车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生产队。 “李龙买车了？他卖鱼这么挣钱啊？” “人家不光卖鱼吧？还卖肉呢。” “一辆自行车得小二百吧？李龙这小子，真的翻身了啊。” “原来还说李龙被开除可能就废了，没想到人家翻身这么快——就是当工人也没这么快能挣到一辆自行车吧？” 有惊讶羡慕的，自然也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 “有啥好羡慕的？不就是趁着冬天好逮鱼，所以搞了一把。等开春化雪你看谁吃他的鱼？到时还不得乖乖到地里干活？” “越能折腾，进去的可能性就越大！等着看吧，说不定没到开春就让抓进去了。这就是投机倒把啊！” 看到李龙骑自行车把李强带了回来，李建国和梁月梅也很意外。李建国虽然知道李龙拿到了自行车票，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把车子给买了。 “走路不方便带东西，天天租马车也麻烦，光那租金一个月就不少，昨天去山里正好捡了两个鹿角，又打了个狍子，钱够了。”李龙解释了一句，然后又转向了梁月梅： “嫂子，我昨天打了两只雪鸡，今天咱家里炖上吧，一只炖汤一只炒了吃，这雪鸡可是大补！” “那娃娃能吃吗？”梁月梅有些担心的问。 “能吃。”李龙笑着说，“正好长身子，食补嘛，能吃。” 正说着，外面有了喧闹声，李龙出来一看，原来是许海军他们，过来看自行车了。 这年头队里有啥新事物，肯定会有人过来看看——就跟先前那些大嫂们看缝纫机一样。 看就看吧，也没啥不能看的，李龙干脆打开锁，还让会骑的一个个都试了试。 “这车子，真攒劲！”许海军忍不住说道。他堂哥虽然有一辆，但平时他不一定能摸得到。 想想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李龙自己努力就买到自行车了，许海军有点儿气馁。 不能比啊。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当一回事先诸葛亮 队里的年轻人原以为李龙买了自行车后会倍加珍惜，最多让大家看看，没想到他一点也不吝啬，还让大家试一试，这一下子就赢得了所有人的好感。 顾二毛来之前就笃字李龙会把车子锁起来，甚至都不会让大家碰，但这回他失算了。 许海军骑着车子在院完转了一圈，回来后赞叹着说： “这新车骑着就是舒服！小龙，你多少钱买的？” “一百六十多。”李龙说，“不算贵，加重的设计能驮好多东西。” “一百六还不贵？”田四平忍不住说道，“顶四百多公斤七五面粉了，那能吃一年！” 李龙心说话不是这么算的，有了这自行车，自己隔天到一趟山里，一个星期就能把钱挣回来。 但这话不能说，说了其他人又会说他吹牛，所以他也没解释什么。 “你这段时间咋不卖鱼了？”秦红艳好奇的问，“鱼不好卖了？” “倒不是，这段时间我去山里忙着，打猎呢。”李龙说，反正以后将近一半的时间会在山里，所以也没啥好隐瞒的。 “又打到野猪了？”许海军眼睛一亮，问道。 “不光是野猪，还有狍鹿子。”李龙说，“山里东西不少，就是不好找。” 虽然他是这么说，但其他人都露出羡慕的神情。 “队里人的子弹都快让你给换完了，打猎很爽吧。”许海军笑着打趣。 “还行，去了才知道，咱们在靶场那点本事，进山后差的远呢。”看没人骑了，李龙把自行车架好锁上，然后领着大家进了东屋，“进来吧，外面还是冷。” “山里是不是更冷？” “那肯定，我在山里都穿毡筒，”李龙指了指火炕边上的毡筒说，“不然根本抗不住。” 这些年轻人对山里的生活很是好奇，李龙捡能说的说一些。不过当听到山里有狼，而且狼还很凶的时候，他们真就沉默了。 再厉害，面对凶猛狡猾的狼，谁也不会想着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等开春后，队里的副业组可能就要进山了。”许海军突然说了一句，“到时小龙伱进不进？” “不进。”李龙把话说到了明面上，“今年队里的公用工我都不会参加，到年底交钱就是了。” 一个工八分钱，要干一天的活。李龙自己进山一趟，哪怕不进山，在小海子下网逮鱼一天也能挣三五十，一天的钱就能补一年的公用工，何必为难自己？ 李龙有这个底气和胆色，但其他人并没有。现在李家的生活在队里算独一份儿，天天有肉有白面馒头吃——李强已经不想吃苞谷面了。而李龙自己则想着等再去早市卖东西的时候，买些鸡蛋回来给一家人补补身子。 “我要进副业队。”田四平突然说道，“副业队去挖贝母，一公斤干贝母收购站三十几块钱，就是新鲜贝母也有五六块钱，熟练的一天挖四五公斤，除去交给队里的，自己还能剩不少钱呢。” 顾二毛嗤笑道： “那是老手，你一个新手，一天能挖一公斤都不错了。”秦红艳叹息着说：“新手练练就变成老手了。副业队挖贝母要一个月呢，怎么也都练出来了吧。可惜副业队不要女的，不然我也想去。” 她的目光看向了李龙，期盼着李龙能不能给她指点一下。 顾二毛再次嗤笑： “要女人你也不行啊。在山里吃住都不方便，一个冬窝子住十几个人，你一个女人咋办？老老实实在队里呆着吧！” 顾二毛成了驾驶员学徒，自我感觉身份比别人高一等，所以经常会指点这个指点那个，大家原本碍于他的身份，不好说，但今天他的话有些多，而且讨人厌了，秦红艳白了他一眼： “就你行！你不就是一个学徒嘛！人家说驾驶员学徒三年才有可能摸车，三年后还不知道你咋样呢。” 一番话把顾二毛怼的脸通红，他还真没摸上车，师傅管的挺严，上贡什么的一样不少，但一说摸车，那师傅就训他好高骛远，没学会走就想跑。 顾二毛正准备和秦红艳吵的时候，李龙插了一句话： “其实男的去副业队，女的也可以搞些其他的。” “啥？”秦红艳急忙问道，“能挣到钱就行啊，我不怕辛苦的。” “我这两天在早市上看到不少人在卖用柳条编的筐，咱们东面荒地里开春那红柳条长得那么好，等开春农闲的时候，编些筐去卖，一个筐两三块钱，一天就能编两三个，也不少挣。” 李龙说的是实话。这年头，物资缺乏，城里人买百货商店里的东西嫌贵，盛东西用这样的筐就挺好，而且便宜。所以早市卖筐的生意还挺好。 “编筐啊？”秦红艳面露难色，“那个……我不太会啊。” 李龙笑着说： “开春了，大坝那边有野蘑菇你们知道吧？” “那当然，肯定知道啊。” “野蘑菇采了去县里，卖一公斤一块钱，辛苦一点也能挣不少。” 生产队附近有两块地，一直到李龙上一世过世，每年春秋两季都能挖到野蘑菇，本地叫苇菇，学名美味蘑菇。这名声传得很远，后世都有人从城里开汽车到这里来挖蘑菇。 这年头人工培育蘑菇量还比较少，野蘑菇作为一项优秀的食材，想吃的人自然也挺多。 这个倒是可以，不光秦红艳思索着，其他人也在想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当李强过来叫李龙吃饭的时候，年轻人们都识趣的离开——这一回吴淑芬没好意思过来，但在家里，她母亲王玉珍把她狠狠骂了一顿，埋怨她不该主动和李龙提出分手。 现在人家自行车都有了，显然前途很光明！ 吴淑芬躲进自己的屋里，捂着耳朵不想听这些话。 她也烦躁得很——心里埋怨李龙，分手之后你为什么变得这么优秀，以前干嘛去了？ 也许李龙现在如果过来找自己复合，自己会答应吧？但想想和顾二毛之间不明不白的关系，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 烦死了！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 这是给山里最好的礼物 雪鸡的味道真的非常好。 梁月梅已经掌握了做野味的技巧，那就是多放调料，压住腥膻野味。 放以前她肯定是舍不得的，但现在李龙隔段时间回来，就会带来大包的调料，说他也不听，便任他了。 这样带来的结果就是无论野猪肉、狍子肉还是野兔肉啥的，做出来的味道都非常的好。 现在梁月梅也听了李龙的建议，日常中以细粮为主，毕竟两个孩子要长身体，不能亏着——她还记得当时李龙把冻羊肉带回来后自己家里第一次做手抓肉，李娟狼吞虎咽吃的样。 当妈的心酸啊。 天大地大，孩子最大，既然家里有，既然丈夫同意了，小叔子也建议了，那就以细粮为主，让孩子健健康康的成长。 但每天蒸馒头的时候，梁月娟还会蒸几个苞谷面、白面半掺的，她和李建国吃。 李龙劝不动，也就不劝了。他经历两世，知道现在人的普遍心理，地还没分到手，粮还不多，能省点是一点。 “娟，强强，这是鸡腿，你们吃这个，这肉香！”饭桌上，李龙把两条鸡腿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然后给自己夹了一个翅膀，美滋滋的啃了起来。 李建国和梁月娟两个对视一眼，都笑了。 这一顿饭吃的香。雪鸡炖的汤盛一碗，美美的喝完，李龙在饭桌上说： “明天我还得去一趟山里，给那边送点东西去。” “行，路上注意安全。”李建国说，“碰到啥事别逞强。” “哎。”李龙应了一声，去了东屋。刚吃过睡不着，他便点亮了煤油灯，借着不怎么亮的灯光看起了那本《大唐游侠传》。 这重活一世，娱乐生活严重缺乏啊，但现在没常明电，电视机就算了，是不是得搞个收音机？ 还得是装电池的——对了，是不是得给山里带去两个收音机？ 李龙一边看着一边想着，困了，便上了炕，拉开被子，吹了灯，睡觉。 第二天依然起来比较早，出去厕所解决了内急，小跑着回来，他感觉现在温度已经上升了不少，没有年前那么冷了。 看来，距离雪化不远了，砸冰窟窿逮鱼的日子，快该结束了。 去到西屋，梁月梅正在烧苞谷面糊糊，李龙看到里面有几块东西，一边洗脸一边问： “嫂子，那糊糊里放了啥？” “甜菜，我切了几块放进去，糊糊能甜一些。” “好。”李龙应了一声，“杂样子有营养。”里屋李建国正在洒水扫地，李娟在炕上整理书包，李强在玩着铁皮青蛙，乐此不疲。 李龙想想，这日子过得真快，李娟快开学了。 那学校扩招的事情也快该通知下来了吧？ 顾晓霞这边也在发愁，她毕业有好几年了，有些内容已经快忘记了，现在哪怕让顾博远来辅导，也不定能搞明白。 这段时间她在学习的事情，让吴淑芬知道后，不经意的透露给了母亲王玉珍，很快就传的满村子都知道了。 现在顾晓霞只要一出去，就有人问她还准备考大学啥的，让她很尴尬，心里埋怨吴淑芬，索性不出门了。吴淑芬知道后，专门过来道了个歉，话里话外也是说让顾晓霞别那么执着了，那些课本学着又有啥用呢？队里该出工的时候一点也用不上。 顾晓霞也在纠结，顾博远一句话就坚定了她的信念： “如果这是一个机会，你现在放弃了没抓住，会不会一辈子后悔？不是所有人都和李龙一样，希望你好的。” 顾晓霞豁然开朗。 李龙吃过早饭，穿戴好后，骑自行车出了门。 现在温度上升了，他不需要穿那让人难受的皮窝子了，在外面胶鞋就行。进山之后，换成毡筒。 还没出生产队就碰上了出来倒炉灰的顾晓霞，李龙捏闸停下来，脚撑地，笑笑问： “吃过了？顾叔还好吧？” “我爸挺好的，吃过了。”顾晓霞把炉灰倒掉，提着簸箕，犹豫了一下，低声问： “李龙，伱说……你那个消息，确定是真的？” 李龙并不知道队里传的关于顾晓霞的事情，只以为她着急，便说道： “你放心吧，不出半个月——李娟她们快开学了，应该在开学前就有确定的消息了。好好复习，能考初中的老师就考初中的，有宿舍，离乡里近，工资也高——你们这些高中生，比初中生的工资要高一级呢。” 有了李龙的话，顾晓霞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最多半个月，有了一个具体的日期，便不那么焦虑了。 顾晓霞回到家里，嘴里还哼着《木兰》的刘大哥选段，正在桌前看书的顾博远笑着问： “啥事心情这么好？” “碰上李龙了，他说最多半个月就有消息了，还说我们高中生比初中生工资要高一级……” “那也得考上再说，有了消息了，还不快去复习？”顾博远笑着催促着。 “哎，我现在就去。” 李龙骑着自行车来到大院子，把鞋子装上后，又用布把五六式半自动步枪裹好绑在车架上，骑着就往山里而去。 他边骑边想着，有空得让嫂子给做个枪套了，不然老这么拿布裹着也不方便。要是后世，买个帆布的鱼竿包就行，现在没有啊。 到了冬窝子，狗依然在叫，但是欢迎的声音。哈里木出来，看着李龙又提了一大包东西，上前接过来说： “李龙，你每次过来拿东西，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有啥不好意思的，你们每次给我带的那些东西，比这些价值高多了。” “放不下了嘛。”哈里木笑着说，“太多了。” “有认识的人，送给他们，或者拿着给其他牧民，换羊、换羊皮啥的都行啊。”李龙顺嘴说，“更深的山里还有牧民吧？他们用这些东西也不方便吧？” 李龙的一番话给了哈里木一个新的思路。 这样，似乎——也可以？ 进了冬窝子，哈里木向家里人展示了李龙带来的那些胶鞋，果然，受到了极大的欢迎！ 这可是好东西啊！ 每个人，包括老奶奶，都开始换鞋，要试试合适不合适。 真是太开心了！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山里处处是宝藏 哈里木带着李龙去了玉山江那里，他看到玉山江也在砍木头，冬窝子边上已经堆了十几根盆口粗、两三米长的木段。 看到哈里木和李龙来了，玉山江放下斧头笑着迎了过来。 这个憨厚的中年汉子和两个人拥抱了一下，笑着问： “这一次我们的阿达西又来送东西了？” “嗯，好东西。”哈里木把鞋子给玉山江看了看。 “真是好东西，这鞋子，夏天穿，太好了！”不出意料，玉山江也是一脸的惊喜，“这么多，一夏天穿不完！” “穿不完明年穿。”李龙笑着说，“不适合给我说，可以换。”换肯定是不可能换的，李龙打算要是不合适，那就换新的。反正这个没上过脚，便宜处理是很容易的。 “合适合适，肯定合适，”玉山江抱着鞋子笑着说，“不合适垫些毡子就合适了。走走走，进冬窝子，喝奶茶！” 喝过奶茶，哈里木和玉山江用哈萨克语交流了一会儿，他对李龙说： “如果这几天你没事的话，先跟我去我冬窝子附近，我给你把剩下的一些有用的地方说完，然后玉山江会带你把这附近都转一转。” “好啊。”李龙笑着说，“我反正没啥事情，正好和伱们转转，等你们到夏牧场了，到时我一个人，隔几天过来去一个地方，一个月转个来回，打打猎，挖挖草药，挺好。” 哈里木眼神闪烁，没说什么，喝完奶茶就带着李龙出去了。 “这里呢，就是我们捡到那块玉的地方。”哈里木指着结冰的溪流说，“我们的爷爷奶奶那时候说，山里嘛，有玉山的呢。我们也没见过……” 李龙记下了这个地方。 又拐向另外一个山谷，这里应该是发生过山体滑坡或泥石流，靠南面的阴坡齐刷刷的缺了一大块。 就在缺的地方，有人马趟过的痕迹。 “就是这里，”哈里木拿着马鞭指着那里说，“下面就有煤，非常好的煤。有空了，你可以过来搞一些回去。” 一说搞些东西回去，李龙立刻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他对哈里木说： “哈里木，等开春了，我要从你的冬窝子那里挖一些粪拉回去种地。” “你随便挖。”哈里木不以为意，“我们转场到夏牧场的时候，冬窝子就归你了。” 李龙哈哈笑了笑。 他问过哈里木，这冬窝子存在有几十年了，日积月累下来，陈年粪都是熟过的，不需要再沤，拉走就是好肥料。 这年头化肥贵不说，养分单一，需要量大。农家肥虽然肥效慢，但种地本身就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这一次分地后，土地至少二十年不会有大的变化，撒下大量的农家肥以后不吃亏。 两个人都拿着枪，哈里木又带着李龙去了几个经常出现野兽的地方，不过今天运气不太好，除了碰到两只窜得很快的野兔，啥也没看到。 中午回转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红山嘴，便干脆沿着土山往回走。 走着走着，李龙突然看到前段时间打黄羊的地方，又有一群黄羊正在那里啃食灌木，只是听到动静后，立刻蹦蹦跳跳往北方窜去，一直跑出三四百米才停下来回头看。 “唉，发现晚了。”哈里木有些遗憾。“没事，后面还有机会。”李龙笑笑。 当天李龙就住在了哈里木的冬窝子里，第二天继续跟着哈里木在附近转着。 他们活动的范围就在方圆五公里以内，再远的地方哈里木说就出了他放牧的范围，是别人的地盘了。 第二天的下午，李龙和哈里木准备往回转的时候，在一处山沟里，发现野猪的痕迹。 “看这拱的痕迹，很新鲜！”哈里木扭头问李龙，“明天要不要过来看？” “要。”李龙点头，“来都来了，怎么说也得打点东西回去吧。” “那好，明天我们早早过来——我先看看风向。” 上一次打野猪，虽然最后打中了两头，但对于事先被野猪发现的事情，哈里木一直很懊恼，他觉得就自己大意了，选择的地方不对，不然的话，还能多留下两头。 所以这一次，哈里木绕着山谷仔细观察着，不时给李龙讲着这个风向会受哪些因素影响。 “一般情况下嘛，风就是沿着山谷吹的，像这个风，就是从那边吹过来的。”哈里木指了指西方。 “但是呢，因为山上有树，有草，有些时候嘛，风吹到了那个树嘛，会改变风向。” 李龙点点头，看了看四周，熟悉环境对于打猎影响还是挺大的。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哈里木和李龙穿好提着枪就来到了这道山谷。山谷距离冬窝子不是很远，但路不是很好走，反倒距离山口比较近。 李龙和哈里木过来的时候，他隐隐感觉好像有东西在跟着，但回头的时候，却啥也没看到。 两个人到了选好的位置，李龙昨天已经在这里做了枪台，哈里木则还是习惯性的打算蹲着打。 两个人在这里等了不过三四十分钟，李龙感觉还没被冻成啥样的时候，对面山梁上就传来了趟雪和呼噜声。 来了！ 两个人立刻就打起了精神，按预定好的区域，一左一右开始做瞄准的准备。 天光还没亮，只能看到一片黑呼呼的影子从山梁上窜下来，大大小小的都有，然后冲向了山沟底部被拱起的区域。 李龙打开枪的保险，刚要准备观察，看看选哪只的时候，右侧的山梁上突然传来了狼嚎的声音！ 特么的！ 李龙听得出来，那狼嚎声距离这里不过三五十米，他看到哈里木已经调转枪口过去，便打消了这个打算——自己再调转枪口的话，容易误伤哈里木。 山沟里的野猪听到狼嚎先是一惊，随后立刻四散奔逃起来！ 李龙凭着感觉举着枪追逐着一头六十公斤的半大野猪连续开枪，直到看到那野猪最终倒在了半山坡上，才松了口气。 然后，就听到哈里木那边，对着狼嚎的方向，开枪了！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 李龙的事发了？ 李龙没管那些满山乱窜的野猪，一下子窜起来，跑到哈里木边上，看着他枪指的方向。 “一头狼，孤狼。这孤狼估计是盯上我们了。”哈里木扭头看了李龙一眼，“走，看看去？” “走！”李龙想起了前几天那头狼，不知道是不是那头。 被这种东西盯着，肯定是不舒服的，指不定哪天就会被偷袭了。 两个人持枪往林子里走去，走出三十多米，看到了雪里的狼经过的爪印，和雪地里的一点血迹。 “打伤了啊。”李龙弯腰伸手抹了一把那滴在雪上的几滴血，已经冻上了。 “应该不是重伤。”哈里木看着狼窜出去的方向，“算了，追不上了。可惜那些野猪了。” “没事，有一头就行了。”李龙指了指山坡上，“再多了也不好往回带。” “走，去处理一下吧。”哈里木又看了看林子里，他看着狼的爪印好远才有一点血迹，知道狼只是受了轻伤。 李龙却在暗自感叹着哈里木的枪法——天光还不亮，就凭着声音，打中了林子里的狼，真厉害！ 野猪临死还在努力想往山上拱，但血已经流了一地，没力气了。 李龙上前，背好枪拿刀给它放血，然后开膛。 脏气的臊味从肚子里冲出来，差点儿把李龙熏倒，他看了看，有些遗憾，是头公野猪。虽然不算大，但没母的好吃。 “塑料布带了？”哈里木在边上问道。 “带了，”李龙说，“我把它拖到山口，你回去帮我把自行车弄过去，我就直接把猪驮回去了。” “不急，怎么也要吃了早饭再走嘛，冻了这么长时间，回去喝个奶茶。” 李龙想想奶茶，答应了。 他铺开塑料布，小心的把野猪到塑料布上，裹好绑上就拖着往山口走去。哈里木跟在后面，不时往两边看。 到了山口，李龙左右看了看，在路边找了位置，用雪把野猪埋上，对哈里木说： “走，回吧。” “好。”两个人回了冬窝子，李龙喝了奶茶，吃了馕，又嚼了两条肉干，这才告辞离开。 骑着自行车来到山口，李龙惊讶的发现那野猪竟然被什么东西给扒开了。估计是时间太短，只是撕扯烂了塑料布，野猪还没被吃着。 是不是那头狼呢？ 李龙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些疑惑的把野猪抱起来放自行车后架上。 干活真锻炼人，以前别说五六十公斤的东西，就是四十公斤他抱起来也难。 现在竟然没觉得抱这头猪特别困难。 绑好野猪，放好枪，李龙跨上自行车，脚尖在地上点两下，自行车借着下坡的便利，直接就往前滑行，他顺势踩上脚蹬子，骑了起来。 等自行车到了县里，李龙身上已经有汗了。 回到大院子，给炉子架了火，李龙这才顾上休息一下。野猪肉他打算卖出去，那就得剥皮，这是个大活儿。 野猪的下水，肠子什么的需要清洗，让他有些欣慰的是大房子里就有自来水管——看样子应该是年前新加的，挺方便。 想了想，李龙给炉子上压了火，穿好衣服去了街道。光用这些东西，还得先把钱交了再说。 “你来交水电费？”街道的工作人员有些意外，“哪一家？” “他是六十八号，老马家住的那大院子的新主人。”旁边原来给李龙办手续的人插了一句，“老马这边的水电费的确是该交了。” “不过主动过来交水电费的人倒是不多，来，我给你算算……” 算下来李龙一共需要交费九毛四分钱。 好吧，真不贵。放心回家，烧水洗那些下水，再次受到了脏器里那些气体的袭击，李龙想着以后再也不搞这个了。 太麻烦了！ 看着王财迷翻肠子那么顺畅，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成这样了？ 他干到一半，把东西扔下，去剥猪皮了。 好在剥过几次，磕磕拌拌的把猪皮剥完，然后就是卸开。 他打算明天去早市看看，能不能把肉卖掉。卖不掉的话，就去石城。 有自行车真的是太方便了。 卸完猪就不想动了，李龙在床上一直躺到下午天快黑，肚皮饿的前胸贴后背，这才爬起来，去了大肉食堂，点了一份过油肉拌面，带着两个加面。 这时候加面不要钱——就算加十个面也不要钱，上一世李龙最多看过加七个面的，惊为天人。 他加一个面不够，两个面略多。这时候的过油肉菜份量扎实，看里面的肉块大，软烂不硬，吃的时候再就两瓣蒜，美极了。 吃完后喝一口面汤，原汤化原食，李龙休息了几分钟，准备离开的时候，钟国强走了过来。 “小李同志，伱这闲了？” “嗯，也是刚忙完。” “有啥好东西没有？”钟国强坐到李龙的对面，笑着问。 “刚打了一头野猪，要不要？” “那不错，给我来十公斤排骨肉，再来五公斤五，对了，下水在不在？” “在，没收拾完。”李龙说道。 “那……都给我拿来吧，不过得便宜一些，收拾这些东西费功夫。” “没问题！”李龙开心的说道，“我呆会儿给你驮过来？” “行。” 这一下子就交待出去十几公斤肉，又把下水给卖了，李龙挺开心，出门开锁，骑着自行车回到大院子，把肉割好，下水已经冻上了，刚好捆一起放自行车后座，送到了大肉食堂。 等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多了三十块钱。 他赶着跑去供销社，在下班前又买了一卷塑料布——这玩意儿是消耗品，真不经用。 第二天一早，李龙架起炉子，烧了水，懒得做饭，去大肉食堂吃了早餐，回来就把肉放在塑料布上，提着秤拖着肉去了早市。 早市的人更多了，李龙看了看，光卖鱼的就有三家，卖肉的也有一家，卖粮食的四五家，剩下的卖零礁东西的不少。 他随便找了个地方摆开，很快就有人过来问。 “野猪肉，一公斤一块五。”李龙还是老价钱，“昨天才打的，要不要？” “要啊。”来人立刻就答应着，“给我称一块五肉。” 李龙的声音不少，这里很快就围了不少人。 他这剩下的三十多公斤肉没过半个小时就卖完了！ 李龙有些纳闷，啥情况啊？ 等他收摊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其他几家卖肉的，最低一块六毛五！ “这年头物价都涨了啊，咱这肉不要票，还能涨点儿？”有个摊主看着李龙恨铁不成钢，“你卖那么便宜，少赚不少的！” 李龙这才明白，原来早市上的东西，也涨价了。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玉山江的地盘 李龙骑着自行车再次来到山里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玉山江也在哈里木的冬窝子这里。玉山江是骑马过来的，李龙细心的发现，他应该是拖着几根木头过来的，因为有一道长长的痕迹从他的冬窝子那里通到这边来。 “今天你就跟着玉山江去看看吧。”哈里木说，“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做。这附近的区域，我知道的都差不多告诉你了，剩下的需要你自己来发现了。” “要不要我帮忙？”李龙问了一句。 “不不不，不需要，小活，尕尕的一点点。”哈里木用手指头比划着一点点笑着说。 李龙也不矫情，把自行车放在哈里木这里，提着半自动步枪跟着玉山江就去了他那边。 玉山江的冬窝子和哈里木这里，直线距离其实最多也就五六公里，但隔着山沟，走起来高高低低的，所以感觉比较远。 这里位置在哈里木冬窝子西南方向，往山里更深一些。因为玉山江冬窝子往北山势起伏比较大，而且山中不是松柏就是灌木，草场不多。 “我听哈里木说，伱们今天碰到了孤狼？”玉山江突然发问，“想不想打狼？” “想啊，特别想把那头狼打掉。”李龙说道，“我总感觉那狼跟我有仇呢，都碰上好几次了。” “如果它一直跟着你的话，那我们今天晚上埋伏一下，找个羊放外面，它要敢过来，就把它打掉！”玉山江说。 这是设诱饵？ 狼会不会上当？ 李龙不敢保证。 “好。”他还是点点头。在山里转悠着，有一头阴魂不散的狼，恐怕谁也不安心。 “我先带你去几个有野兽的地方。我这里，有马鹿出现呢。”玉山江咧嘴笑了笑，牵着马，带着李龙往西而去。 走到个小山沟的时候，玉山江停下来指着溪流说： “我们的玉嘛，就是从这里捡到的。” 李龙记下了这个地方。 这个小溪流的水竟然还有一部分是流动着的，还冒着热气。 这上面有温泉？李龙好奇的走过去，摸了摸水，还真有点温度！ “这上面嘛，有热泉呢，就是味道不好闻。”玉山江看李龙对这水有兴趣，说道，“不过嘛，我们的老人说，身上皮肤上有病了嘛，上去泡一泡，有好处的呢。” 是温泉没错了。李龙觉得等夏天可以过来泡泡，还能带家人过来一起。 再往西走，进一道沟之前，玉山江把马拴在了沟口，然后带着李龙往沟里走去，往里走出两百多米，他停下了脚步。 “慢点儿，悄悄过去，有动静呢。” 李龙埋头赶路，吭哧吭哧，啥也没听到，现在听玉山江这么一说，立刻就停下了脚步。 这玉山江大哥也是老猎手了啊。 玉山江慢慢往里走，李龙就在后面悄悄的跟着，走过去十来米，玉山江再次停下，伸手指了指前面。 李龙走过去和他并肩，然后就看到远远的差不多在沟底，距离这里有一百多米的地方，一头顶头角的公鹿正在那里啃着灌木。 距离有点远，加上这里面灌木挺高，时不时的会将鹿的身影挡住，李龙将枪取下来，瞄了瞄，那公鹿不停在动，感觉打不到。 他打算往前走走，就在这个时候，山里突然再次传来了狼嚎！ 那头公鹿像是被电打一样，听到狼嚎之声后立刻就向着山里窜了过去，很快就没入到了灌木丛林中，不见了。 李龙气得想骂人！ 特么的，这狼还真就阴魂不散了啊！ “没事，晚上我们在冬窝子那里，用羊把狼引过来。”玉山江安慰他，“只要把这个狼打掉，那后面你打猎就好办了。” “好。”李龙发狠，一定要把这头狼拿下，不然后面一年都别想安生了。 离开这个沟口，玉山江急忙往回跑，好在发现沟口那里的马没什么事，狼似乎没往这里来。他又带着李龙去了另外一处地方，那里曾经出现过野猪，只是看痕迹是好几天前，趟开的雪已经板结，至少这两天野猪没再出现。 “那里面嘛，有药材呢，”玉山江指了指另外一个沟说，“到时你可以去看看，以前嘛，也有汉人来这里挖药材，说什么贝母。” 贝母？那等四五月倒是可以过来看看。 玉山江所在的牧场区域，有马鹿、狍鹿子、野猪，狼和大头羊，只是今天运气不太好，除了那头马鹿外，其他的啥也没碰到。 太阳快落山了，玉山江牵着马带着李龙往冬窝子走，他再次说，等晚上要帮着李龙把那头孤狼打掉。 李龙四下看了看，他觉得那头狼此时可能正在某个山头上观察着自己呢。 供销社采购股长李向前挂了电话，摸着脑袋一脸愁容。 股里的采购员小黄看着李向前这发愁的样子，凑过来笑着问： “股长，碰到啥难题了，你给我说说呗？说不定我有解决办法呢。” “你有个屁解决办法。”李向前骂了一句，“你那点能水我还不知道？” “股长，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再说了，就算我解决不了，但说不定能找到解决的人啊？” 李向前知道小黄包打听，善钻营，是个搞采购的好苗子。他说道： “地区供销社那边，有个领导想要搞羚羊角，你能弄到吗？” “那肯定是弄不到，咱们这里也没羚羊啊。”一说这个，小黄立刻就摆手，“去药店买应该能买上吧？” “人家要整根的，药店只有切过的。”李向前摇头，“这羚羊……我问问老陈。” 他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老陈，最近又收到啥好东西了？” “能有啥好东西？无非鹿茸鹿角之类的。你这大忙人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我这不是碰到难题了嘛，想找你老哥取取经——” “你说。”陈红军笑着说，“我知道的话，肯定帮你。” “就是我一领导想要整根的羚羊角，有办法弄到吗？我可以给个高价。” “羚羊角？哪种羚羊的？羚羊的种类多了去了。” “那你这里有哪种的？”李向前一听有了希望，“说来我听听？” “我哪种也没有。”陈红军笑了。 “那你说啥啊，”李向前立刻泄气，“我以为你有呢。” “我没有，但我知道哪里有啊。”陈红军的话，让李向前再次燃起了希望。 哪里有呢？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章 给狼的诱惑 天黑之前，玉山江将散在附近山坡上拱草吃的牛、羊和马都赶到了暖圈里，然后他从暖圈里抓出来一只挺肥的绵羊来，放进了外面的敞圈里。 暖圈有顶，就是木头屋子，虽然里面不架火，但牛羊进去后，散发的体温能互相取暖。敞圈就是最常见的那种，四周用木头围起来，留个门，春夏秋或者冬天的白天休息用。 那一只绵羊进了敞圈，因为孤单或者害怕大声叫了起来。 “我们现在就找地方埋伏起来。”玉山江对李龙说，“那狼嘛，狡猾的很，会观察很久才有可能过来。所以呢，我们要在雪里等的时间长得很！” “没事，刚才奶茶喝过，肉吃过，我也方便过了，等得起。”李龙知道玉山江给自己提醒，他笑着说，“没事，今天怎么说，我也得让那狼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 玉山江点点头，做准备去了。 李龙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依然趴在羊粪堆旁边，他取了一些雪将自己两边护住。玉山江给他提供了一个羊皮大衣，下面铺着一张羊皮褥子，算是非常豪华了。 趴在雪里，李龙很快就感受到了寒意，不过以前和哈里木有过埋伏狼的经历，他感觉现在这寒意反倒没有以前那么强。 快开春化雪了，李龙觉得等这趟在山里忙完回去，队上的有些事情也需要开始了。 小海子里的鱼不能像上一世那样白白的冲掉，那么好的资源，如果能保留下来，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队里，都是一件大好事。 另外，不光小海子有鱼，生产队北面约一公里的地方还有个大海子水库，原来是湿地，六十年代在湿地北面筑了坝，然后开渠引玛河水进来，形成了一个公共水库，为下游数万亩地进行灌溉。 那个大海子里鱼也不少，只是因为附近芦苇等植物资源不丰富，里面的鱼比较瘦。 李龙正胡思乱想着打发时间，他突然听到那只绵羊大声叫了起来，叫声比原来凄惨多了！ 他打了个激灵，立刻开始观察四周。 玉山江看到李龙转过头来，轻轻动了动下巴，向敞圈那边的山林示意了一下。 李龙有些惭愧，自己比这些老牧民、老猎户差得还远啊。 他向着玉山江示意的方向看过去，那边是黑呼呼的林子，偶尔有风吹过，松林里树枝碰撞和枝上雪落下的声音响起。 但李龙并没有看到有狼。 绵羊依然很害怕，在敞圈里来回转着圈子跑着，不时也往林子方向张望，随即又对着冬窝子这边大声叫着，像是向主人或者同伴求救。 暖圈里偶尔有羊叫一两声，但大多数牛羊并没有动静。玉山江家的狗被带进了冬窝子里，应该是有人在控制着，所以并没有发出叫声。 李龙努力的看着那边山林，眼睛都快酸得要流眼泪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了有一个黑影，正在山林边缘徘徊，动作轻盈，在雪地里来回走着，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那位置距离这里有一百多米，李龙用枪的准星套了一下，根本看不到。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片过去大都是雪地，他连那黑影都找不见。 那头狼足足在山林边上徘徊了近半个小时，一直听着那羊从大声叫喊到最后嗓子都喊哑了，才迈着轻盈的步伐，慢慢向着敞圈走过来。走过来的时候还时不时的左右看着，闻了闻空气中是否有异样的味道。 这特么的哪是狼，这比狐狸还狡猾！ 李龙暗骂一句，不时的活动着手指，以方便呆会儿的射击。 狼终于来到了敞圈这里，羊已经叫不出声了，它拼命的往靠近冬窝子的那边木头栏杆上靠，希望能找一些支撑自己不倒下去的东西。 狼在敞圈边绕了绕，找了一处低矮的地方，轻盈的跳了进去。 李龙缓缓挪动着枪口，做着射击的准备。 先前玉山江说过，不要惜羊，最好等狼咬下去的时候，再开枪，那时候狼不动，最好打。 但说实话，他是真的不想让那羊被狼给咬了，多可惜啊！ 狼到这个时候还在警惕着，一边向羊靠近一边左右看着，步子轻盈有力。 终于，狼走到了羊跟前，那羊竟然爆发出了最终的勇气，低头向着狼顶了过去！ 李龙暗赞一声，看着那狼只是轻轻一跳，就闪过了羊的攻击，然后伸嘴向羊咬去！ “砰！” 李龙开枪了！ 子弹从狼的脊背下穿了过去，那狼一个趔趄，嘴已经咬在了羊身上，却立刻松嘴，扭头就往外跑去。 显然，子弹应该是没击中要害。 李龙一直盯着那狼，立刻瞄着狼前进的方向，打提前量准备开枪，玉山江那边已经开枪了。 巧合的是，那狼只跑出去三五米两条前腿一软，身子一下子扑倒在地，刚好躲开玉山江这一枪，李龙后开的一枪也打在了狼前面的雪地里，击起片片雪块。 那狼被枪声吓着了，猛的窜起来，竟然借着这力量从羊圈木头围栏的缝隙里窜了出去，一瘸一拐的往山林里跑去。 李龙爬起来提着枪就往前追。玉山江其实觉得李龙开枪有点草率了。如果狼咬实了羊，那时候开枪，狼绝对跑不掉。 不过看着圈里还活着的羊，他能理解李龙的想法。 李龙喘着粗气，快速的追赶着狼，那狼身上流着血一滴滴落在雪地里。它能听到有人在追，不过连扭头都顾不上，只顾着往山林那里窜。 李龙没想到这狼死到临头竟然还能爆发出来这么大的动静，竟然跑得还挺快！ 眼看狼距离山林只有三四十米了，李龙停下来，举枪瞄着就打！ 因为剧烈的呼吸，第一枪打空了，那狼又前进了一些，他顾不上以前许成军说的不能压呼吸的话，屏住呼吸，半蹲下来，肘撑在膝盖上，将那头已经快窜进山林阴影的狼圈进了准星圈里，然后再次抠动了扳机！ 距离不过五十米，李龙打完这一枪后，没有丝毫的犹豫，再次瞄准，开枪！ 那狼身猛的一个前扑，倒在了雪地里。 李龙长出了一口气。 应该——打死了吧？ 本章完 第一百零九章 帮人打黄羊？ 李龙掰开三棱枪刺，走到狼跟前，对着狼脖子狠狠的扎了下去。 跟在后面的玉山江看着这一幕，微微点点头。 枪刺穿过狼脖子深入积雪，感觉狼没有丝毫动弹，李龙才彻底放下心来。 “走，拉到冬窝子门口，我把它的皮给你剥了。”玉山江对李龙说。 李龙把三棱刺合上，背起枪，拖着灰狼的一条腿往回走。 “你这次打的不错，虽然开枪有些早，但后面那几枪追的比较好。”玉山江再次开口，“打猎嘛，还是要看时机呢。时机好了嘛，一枪就打死了。我们在山里嘛，要节约子弹，羊嘛，一冬天能下几十只，子弹嘛，打一发少一发。” 李龙明白玉山江的意思，他想说如果狼咬了羊的时候开枪是最好的，但李龙提前了。但后面补了几枪，算是完成了打猎的目标——只是有些浪费子弹。 两者的价值观不一样——李龙觉得自己不缺子弹，他决定下一次过来之前，再从队里搞些子弹，这样至少让哈里木玉山江他们去夏牧场的时候，有些底气。 据说夏牧场那里不仅能遇到狼，还能遇到雪豹和哈熊，那些家伙，更危险！ 玉山江趁着狼的尸体还没冻着，在夜里很快就把狼皮给剥了下来。至于狼肉，玉山江他们不要，李龙便打算把它连同狼皮一起带回去。 第二天，玉山江带着李龙绕向了东南面。 “这几道山沟里，每道都有蘑菇，十几年前，捡蘑菇的汉族人到这里来，说这里面的蘑菇很值钱，对了，还有草药，什么参。”玉山江站在山梁上，指着下面的山沟说，“我们哈药和你们的不一样，伱等到夏天过来，或者找个懂行的过来，应该能知道。” 李龙看着那些都差不多的地形，有些发愁。先前哈里木那边指的一些位置，他勉强能记住，毕竟那些地方大概还有一些地貌特征，这里看山谷都类似，真不好分别。 玉山江看出了李龙的麻烦，笑着说 “没事的，你嘛，就把我这个冬窝子位置记下，然后从冬窝子往四周走，不要走远。附近地方嘛，一个星期就走遍了，到时哪里有什么就都知道了。” 好吧，这真是把自己当成万能猎手了。 在玉山江这里呆了两天，李龙带着一头狼和两只野兔子、两枝鹿角回到了哈里木那里，喝过奶茶，骑上自行车，驮着已经冰得硬梆梆的狼回了县城。 把狼肉狼皮和野兔子放到大屋子，李龙带着鹿角去了收购站。 陈红军不在，李龙再次看到了上次那个给他便宜价的女人。 女人看到李龙只是觉得面熟，没认出来，看到那两枝鹿角，脸上带着笑说道 “小伙子，这鹿角品相不错，我给你四块五一公斤，这是高价了。” 李龙就知道这个女人肯定不会给正常价，他拿起鹿角说 “我听说现在东西都涨价了，你这四块五，有些低了。” “四块五不低了。”女人摇头，“前段时间还三块呢，已经涨了一半了。” “不行，那我再等等，反正鹿角不愁卖。”李龙可不想凭白吃亏。 “那……五块，五块可以了吧？”女人眼珠一转，说道，“这价我们一冬天也出不了几个。” “六块。”李龙张嘴就来，“六块钱我就卖！”其实五块也不错了，上一次陈红军就是五块钱收的，李龙就纯不想直接卖给这女人。 “六块肯定不行！”女人立刻拒绝，“最多给你五块五！” 还真又涨价了？ 李龙点点头，两枝鹿角七公斤六，卖了四十一块八毛钱。 收钱离开，李龙开锁骑着自行车去了百货大楼。 马上开学了，也要开春了，他打算给李娟和李强两个一人买双球鞋，再买两双薄袜子。 百货大楼这里现在人不多，李龙知道李娟和李强的鞋号，也没啥挑的，买了两双鞋两双袜子，又买了些芝麻饼、江面条，称了些调料，出门骑上自行车，到大院里把野兔子和狼带上就回队里了。自行车进了队里，李龙有些惊讶的发现，路上没有孩子在玩了，也可能是到了饭点都回家了。 倒是孩子们经常玩的地方，被滑出了一条五六米长光滑如镜的冰道，他骑车的时候都得避开，不然肯定会摔倒。 路边不知道哪个孩子丢掉的一个电嘴子（用火塞做的小老牛），李龙停下车捡了起来，然后蹬着车子回了家。 屋子里的人听到自行车响，李建国推门走了出来，后面跟着李娟李强。 “小叔，你这又逮到狼了啊！”李强看着自行车后座上的东西，喊了一声。 “还有两只兔子。”李娟看着挂在车把上的兔子补充了一句。 “快，快进屋吧，外面冷。”李建国笑着说，“你这一去好几天，外面都有人给你打电话过来了。” “给我打电话？”李龙有些意外，“谁？谁打电话？” “说是供销社的。”李建国说，“让你有空去趟供销社，找李股长。” 李龙明白了，应该是那个采购股的李股长。 难道是那些羊出问题了？不应该啊，羊都是现宰的，克郎子羊，又没有内脏，不会出现什么传染病之类的。 “说是让你帮着打黄羊。”李建国又补充了一句，李龙明白了。 原来是打猎啊，那就没事了。 几个一起把自行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李龙把车子放在窗户下面锁好，然后就进了屋。 屋里热气蒸腾，香气扑鼻，李龙笑着说 “我回来的真及时，这是赶上饭点了。” 看端上桌的是苞谷面发糕，李龙问梁月梅 “嫂子，咋不吃细粮呢？” “知道你心疼他两个，”梁月梅笑着说，“这是他两个说着要吃发糕的。” 行吧，天大地大孩子最大，李龙没再多说。 其实现在已经算是半下午了，李龙推测家里又恢复了一天两顿的习惯，也没多说，倒是李建国说 “前两天我和大强去掏了些鱼，后面就没去。小海子里现在能掏到的鱼不多了，大强说后面想到后面大海子里看看……” “现在黑市卖鱼的多了不少。”李龙想了想说，“先把家里存的鱼卖一下再说，不行就得等等了。” “也是，冰快化了，这一季鱼算是搞不了了。”李建国还有些遗憾。 “雪化了，那到时候咱可以下网逮鱼了。”李龙笑着说，“我买了粘网，到时头天晚上下网，第二天早早取网卖鱼，快得很！” “能行？”李建国问。 “现在黑市卖东西的人多了，我估计再过段时间应该没人管了，能行。” “那就好……” 李家人的眼睛里，充满了希望。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 报酬怎么算？ 饭刚吃完，李龙还打算在东屋好好歇歇，就听到大喇叭里好像在叫自己的名字。 李龙出去仔细听，听到许成军在大喇叭里喊 “李龙！李龙！李建国家的李龙，听到喇叭后快来队部，有电话找！” 说是队部，其实就是许成军家里，大喇叭就安在他家里，也方便。 “应该就是先前供销社打电话的那件事。”李建国跟了出来，也听到了这声音，说道。 李强在后面问 “小叔，你要帮别人打黄羊吗？黄羊好不好打？” 李龙笑着摸了摸李强的脑袋说 “好打，也不好打，看运气吧。” “小叔，你肯定能打着！”李强抬头目光坚定的看着李龙。 李龙哈哈笑了起来，进屋穿好衣服，套上胶鞋去了队部。 “小龙来了啊。”许成军见了李龙，笑着主动打招呼，“你供销社还认识人？不错嘛！” “不算认识，卖鱼卖肉的时候见过面。”李龙含糊的说道，然后看向桌子，发现电话已经挂了，便问“电话挂了？” “说是十分钟后打过来，伱等会儿。”许成军解释了一句，扭头对马红梅说“明娃他妈，去给小龙倒杯水来。” 马红梅应了一声去倒水，李龙喊了一句“嫂子别麻烦了。” “麻烦啥，来了不能连杯水都不喝嘛。”许成军指了指炕头说，“来，坐，抽不抽烟？” “不抽。”李龙摆手，坐到了放电话的桌子边上，“抽不来。” “不抽好。”许成军今天明显客气了不少，笑着说，“小龙啊，这段时间出息了不少，我看咱们队里的年轻人，就数着你了。” “哪有。”李龙笑着摆手，“海军才算是呢，学问好，见识也多，还能和大家玩到一起。” “那个臭小子，不听话！”许成军一听李龙提许海军，气得骂了一句，“倔滴很！明明有更好的路要走，非要去当兵——劝也劝不住！” 更好的路？李龙心头一动，笑着问道 “队长，是不是学校招人的通知下来了？” “你知道？”许成军惊讶的看了李龙一眼“你上面有消息？” “卖鱼的时候认识一个教育局的，”李龙含糊的说道，“听说了。” “怪不得……没想到你卖鱼还认识不少能人啊。”马红梅端着水过来，笑着说，“真出息了！” 既然招人的通知下来了，那顾晓霞那边应该稳了。李龙接过水喝了一口，许成军还要问话，电话响了。 “你接吧，这电话三五天不响一次，今天响了好几次了，肯定是找你的那个。” 李龙放下杯子拿起电话，“喂”了一声。 “你是……你不是许队长，你是李龙？”那边传来了李向前的声音。 虽然老式电话因为线路转接过多，有点失真，但李龙还是听出了李向前的声音，他笑着说道 “李股长好啊！” 李向前这是下班前打的，他也实在没办法了。陈红军说李龙能打黄羊，黄羊角和羚羊角有一样的功效，李向前也想起来那个卖羊给他的年轻人了。 陈红军原本是想等李龙来卖东西的时候刚好把这事说了，李向前却着急，他还记得李龙说过自己所在的地方，于是碰运气就给生产队打了电话，没想到真找到了李龙。 “李龙同志，你还真不好找啊。”李向前是真没办法了，问了一圈，认识的人里，知道黄羊的有几个，但在哪里能打到黄羊的几乎没有，唯一的一个他二叔，说在伊塔边境那边有许多，但那至少五六百公里开外，哪有时间跑那么远？ “李股长不好意思啊，我这没事就喜欢往山里跑。”李龙解释了一句，“李股长有啥事吗？” “我估计你们队里也和你说了，我听说你打过黄羊？” “嗯，打过。” “啥时候？” “年前。” “那就对了。这事啊，挺好办，就是我想让你带我们打一次黄羊，怎么样？” “行啊。”李龙爽快的答应下来。 李向前也没想到李龙这么爽快会答应，毕竟先前卖羊的时候，还是发生过不愉快的。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是供销社的啊，许多人巴结的对象！这个李龙，应该也不会免俗吧？ 不过随即李龙的话就让他知道，这小同志，和一般人不一样！ “李股长，我带你们打黄羊，有什么报酬？” 见李龙说的这么直接，身边竖着耳朵的许成军气得想骂人！ 这小子怎么这么不开窍？这么好的巴结人的机会，你把这股长巴结好了，后面进供销社当个采购员啥的，不是就有机会了吗？那可是去吃商品粮啊！ “报酬？”李向前被这一句话给问懵了。 说实话，自从当了采购股长，都是别人求他，他还没求过别人呢。所以这次给李龙打电话，他压根就没想到什么报酬——开玩笑，供销社找你帮忙是给你脸，你还要报酬？ 但这李龙就正大光明的提出来了，他反倒愣了。 李龙笑了。 显然，这些官老爷们习惯了别人的服务，对于报酬，还真没想过。 那就让他好好想想吧。 李向前反应也算快，诸多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之后，问道 “那你想要什么报酬？” “你们打黄羊，我知道黄羊的地方，如果你们能提供枪的话，我也可以帮着打。如果打着了，那能不能给我搞个双筒砂枪？” 许成军在后面听着就想骂人了！ 你想屁吃啊！一个双筒砂枪好几百，你也真敢提！ “这不可能！”李向前那边立刻就拒绝，“一个黄羊才值多少钱，几只也不值一个双筒砂枪，小同志，你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想了想说 “砂枪就算了，如果打到两只，我给你搞一只气枪，可以了吧？一只气枪也近百块了，这报酬已经非常好了！” 李龙对气枪现在还真没想法，他摇头说 “气枪不行，最少也是小口径，不然就算了。知道打黄羊的人应该不少，你可以找找其他人，李股长，再见！” 他刚要挂电话，李向前那边急忙喊着 “先别挂！” 李龙笑了。 (本章完) 第一百十一章 头一次坐小汽车打猎 李向前非常郁闷，但他也没办法。此刻他打定主意，等有机会，一定要让这小子好看！ 李龙却压根也不怕。他这辈子重活就没打算去当工人，吃公家饭。 现在攒些钱，等一轮二轮三轮土地承包的时候，多承包一些地，等到过二三十年，把地往合作社一交，每年分个几十万，自己闲着打打猎、逮逮鱼，多美！ 去当工人，端人碗就得受人管，哪有现在自在？ 李向前差点儿坑他一次，这时候不坑回来，学人当大肚佛吗？ 他李龙还真不是！ “我那里有一杆小口径步枪。”李向前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说，“这次真打着黄羊了，那枪就归你了。虽然枪用过几次，但和新的差不多。” 龙答应下来，又说道，“李股长，你是从陈同志那里知道我能打黄羊的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李向前有些疑惑。 李龙笑笑，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 “那李股长，啥时候打黄羊？” “就这两天，伱等我消息，我一通知你，你就赶紧到县里来。” “行。” 挂了电话，李龙又和许成军聊了几句，回家去了。 李向前还在思索着李龙怎么提起陈红军呢，然后他一拍脑袋 “这小子！这是点我呢，怕我不给他小口径是吧？特么的，人不大，鬼精鬼精的！” 许成军也是想了半天，这个李龙有这么多关系人脉，咋就不开窍呢？找关系把自己搞到城里去多好？吃商品粮不好吗？为什么偏要和领导顶撞，还要报酬？ 李龙回到家里，李建国问他具体情况。 “就是供销社的采购股长，让我带着打黄羊。”李龙轻描淡写的说，“事情不大，等他打电话了，我带他们去就是了。” “这么简单？打黄羊不容易吧？”梁月梅在缝纫机那里缝着衣服，边踩边问。 “打黄羊最麻烦的就是找到黄羊出现的地方。”李龙解释着，“咱们县往下大片戈壁滩，但没啥好路，他们想找，除了找到领路人的人，不然就跟大海捞针一样。正好我知道有黄羊出没的地方，带他们去看看。” “打黄羊，不危险，没啥。”李建国点点头，“能帮上供销社的人，后面有啥事了也好说。” “我给他说了，打着了，他给我一杆枪。”李龙笑着说，“我想要砂枪的，他不给，说给我一杆小口径。” “啥？小口径？他真给？”李建国大感意外，“一杆小口径不便宜啊！” “管他，也不能白打。我就是那么一说，他既然给了，那就应该没啥。”李龙笑笑，“我去东屋休息了。” “去吧去吧，这几天估计也累坏了。”李建国摆摆手。 李龙去了东屋，这边炉火架的很好，室内温暖如春，李龙躺在炕上看书，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顾晓霞专门过来找李龙。 “接到通知了？”李龙看顾晓霞带着笑容的表情，问道，“和我说的有没有变化？” “变化不大。”顾晓霞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就在东屋里兴奋的对李龙说 “通知上说了，高中的可以考中学的老师，也可以考小学的老师；初中的就只能考小学老师。队里给所有初中以上毕业的人都通知了，一个星期后考试……” “那你有没有把握？”李龙又问。 “反正——我把原来的课本都看了一遍，八成吧。”顾晓霞还是挺自信的。 毕竟她比其他人早将近一个月知道这个消息，有了这一个月的复习时间，有这个底气说这个话。“那就行了，好好考。”李龙鼓励着。 “这个……这个是送给你的，谢谢你提前给我这个消息。”顾晓霞拿出一双羊毛手套递给李龙，红着脸说，“我年前织的，你……你看合适不合适。” 李龙笑着接过来，顾晓霞又说道 “那……我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李龙回话，转身就离开了。 李龙拿着手套，送着顾晓霞离开。 “晓霞过来了？”听到动静的李建国走了出来。 “嗯，我先前给她说准备复习功课，学校要招老师，她复习了一段时间，现在通知下来了，她过来谢我。” “这可是大好事。”李建国点点头，“昨天大喇叭里通知过，队上那些上过初中以上的人都快笑傻掉了。” 李龙理解现在这些人对于吃商品粮的执着，其实再过一半个月，包产到户，分田到家的消息传过来，全队的人都能笑傻。 下午李向前就打来电话，告诉李龙第二天早上八点在县供销社大门口等着，他并不知道李龙在县里有房子，这话通知的也是半公半私。 公事就不说了，打猎要趁早。私事，自然是不忿李龙还用打猎“要挟”自己，就想让李龙受受罪。从生产队到县里将近十公里，早上八点就在供销社等着，那不六点就得出门？ 李龙接了通知，回家给哥嫂说一声，骑上自行车就去了县里。 当天晚上早早在大屋子里美美睡一觉，第二天七点多就醒来了。 约摸着时间差不多，李龙穿戴整齐，锁好门后，徒步去大肉食堂吃了早饭，然后走到了供销社。 李向前穿着军大衣，八点半来到供销社门口的时候，没看到李龙的人，他气得骂了起来 “这二杆子是想坑人啊？到点了还不来？” “李股长，你说谁呢？”李龙拉开门房的窗户笑着问李向前。 他来了之后自然没打算在外面挨冻。看门的李大爷睡觉轻，李龙敲了门他就醒了，打开门让李龙进去。李龙也不闲着，把门房炉子架热，就在里面烤火。 李向前没办法说啥，也进门房里烤火，快到九点的时候，他叫李龙出来。 在外面站了十分钟，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开了过来，停到了两个人的身边。 “快上车。”驾驶员喊了一声，李向前指了指副驾驶对李龙说 “你坐那里，指方向。” 李龙去了副驾驶，习惯性的要拉安全带，没摸着东西，然后才反应过来，七十年代生产的这212吉普车是没安全带的。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往后靠了靠，感觉座位有些硬，勉强将就吧，总比骑二八大杠在寒风里吹着强。 后座上两个人看李龙这熟悉自然的样子，都有些意外。 这小伙子是坐过小车吗？ 不应该吧？ (本章完) 第一百十二章 小伙子，枪法不错！ “小伙子，你坐过小汽车？”后座上的那个人问道。 李龙这才扭过头来，看后面的人。 这人三十五六岁的样子，头发四六分，脸略微有点长，眼睛不大但炯炯有神，鬓角两边削得很齐，看着一副干部模样。身上穿着灰色呢子大衣，手边放着棉皮棉子，手上的皮手套也没摘，看着挺精神。 “坐过。”李龙知道这是被人看出细节来了，便说道“我在乌城糖厂呆过三个月，在那边坐过。当时厂子里派车让我们去办事，我和我们领导一起坐的车。” 这中年人和李向前两个对视一眼，这话没毛病。不过李龙为什么不在糖厂干了，这事估计两个人都好奇。但李龙没说，他们也不好问。 李向前说道 “那就带路吧，争取今天就把黄羊打到，咱们时间比较紧。” “还是安全第一。”旁边这位插了一句，又问李龙 “小同志，你会不会打枪？” 龙只是点点头，言简意赅。 “那就好，我们车上放了好几把枪，到时你也可以试试。”那人语气挺和善，让李龙觉得比李向前好——平易近人嘛，领导就应该这样。 他给司机指着路，带着到了红山嘴。 “从这里下来，接下来就得步行了。”李龙在副驾驶位置上转过身解释，“这越野车往前还能开，但会引起黄羊的警觉。” “伱还知道这是越野车？”李向前觉得今天是真的需要重新认识一下李龙了。 李龙笑笑，没说话，打开车门跳下来。坐吉普车里虽然比骑自行车爽，但没有空调，还是有点凉。 其他人也都下了车，司机从后面取出枪来。 一枝五六冲锋枪，一枝五六半自动步枪，一枝双筒砂枪——看样子是名牌，和新华书店里的那普通版不一样。 “小李，你打不打？”中年人拿着猎枪，上了子弹后，背在身后，问李向前。 李龙差点以为问自己，刚要说，李向前摇了摇头说 “我就算了，我那个枪法，就不在主任你面前丢脸了。”他望向了李龙。 李向前其实是想拿枪打的——李龙能看得出来。估计今天事情的确是比较重要，所以他才拒绝了。 李龙拿着那五六半，冲锋枪让司机拿着。这时候李龙才看出来，司机是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应该是当过兵，一直比较沉默，但那气质普通人装不来。 “走，这个方向。”李龙一马当先，领着其他人趟着雪前进。中年人就跟在李龙身后，他穿着长筒靴，身上的衣服也轻便，倒也不觉得累。 李向前努力和那个主任并排，但很快喘气声就出卖了他——体力跟不上，步子虽然捣得快，但时不时就被落下了。 年轻司机提着枪跟在最后，左右看着，警惕性很高。 “小李啊，你这明显缺乏锻炼啊。”中年人对李向前说，“光顾着工作可不行，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要把身体锻炼好，以后才能更好的为革命工作。” 李龙在前面听着很是佩服，听听，领导就是领导，这说话就是不一样。 “是是是，钱主任说的对，回去后我一定加强锻炼！”李向前满口答应。 “小同志，咱们把速度放慢一些吧。”那个钱主任又说道，“李股长不习惯这种野外行进，今天只要能打着黄羊就行，不用特别赶。” 李龙放慢了速度，李向前才勉强赶上。 他们走到了接近上次打猎的位置后，李龙把枪从背上取下来，转身对三人说 “马上到地方了，呆会儿咱们声音都小点儿，黄羊警惕性很高，速度也很快，只要听到动静立刻就飞奔跑了。所以……” “李龙你就放心吧。”李向前打断了李龙的话，“钱主任是老猎手，再狡猾的猎物也逃不过他的子弹！小江同志是侦察兵出身，枪法出神……” “那行。”李龙也不再废话，带着三个人来到上次打猎的位置，指着下面的灌木丛没有说话，认真观察着。 其他三人也明白过来，黄羊应该就是在这一片出没，也仔细观察起来。 很快，李龙就看到在比先前打猎更远的地方，一片红柳的边上，有个动物正在那里低头吃草。 因为动静不大，所以得仔细辩认才能看到。从那里到自己的位置，有差不多一百米。 他轻声说 “找到了。” 就在他说的同志，那个叫小江的驾驶员也说道 “有黄羊！” 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看向目标——应该是同一只黄羊。 “你们两个眼力都不错啊！”钱主任盯了半天，也看到了那只黄羊，赞了一声，“我来看看！” 说着就举起了双筒猎枪。 “猎枪不一定能打得着。”小江轻声说。 “小李同志，把五六半自动给我！”钱主任放下双筒猎枪对李龙说。 李龙把枪给他，接过双筒猎枪——这玩意儿，拿着挺不错，但总感觉没五六半威力大。 钱主任就站在那里据枪瞄准，小江则端着五六冲，李龙猜测他是准备补枪——万一钱主任没打中的话。 “砰！”半分钟后，枪响，李龙看着那只黄羊蹦了起来，落下去就没了动静。 “打中了！一击毙命，钱主任好枪法！”李向前率先叫道。 “走，去看看！”钱主任也很开心，笑着扛着枪快速往山下跑去。 四个人快步跑到了红柳下面，李龙看到这是一只母黄羊，应该是落单的，个头不大。钱主任那一枪从胸部穿过，应该是打在了心脏上，这时候黄羊已经没了气息。 主任的兴奋化成了一声叹息，“母的，没角。” “你们要黄羊角？”李龙一听，有些意外，“要公黄羊？” “是啊，钱主任需要羚羊角，不过黄羊和羚羊是一类的，黄羊角也是可以的。” 李龙心说你特么的不早说清楚，我那里就有啊。 不过想想他没说出这话，自己那对黄羊角也是要留着备用的。 钱主任望向了李龙 “小兄弟，你看……” 第一百十三章 这回稳了 李龙现在知道对方要的是黄羊角，他有点舍不得自己手里的那对大黄羊角，便说道 “我还知道有一个地方有黄羊出没，但不保证一定能找到。” “好好好！”李向前一听还有地方，立刻激动的说，“走走走！” “先把这黄羊处理了吧？”李龙指了指死掉的母黄羊。 “开膛放血，扔车后备箱上吧。”钱主任想了想，对小江说，“小江，你来处理，然后跟着我们的脚印，能跟上吧？” 小江点点头没说话。 “过去的地方还挺远，先开车去一段吧。”李龙建议，“等到了路口，要进山的进时候再走路。” “行，你是向导，你说了算。”钱主任从善如流。 小江扛着黄羊，李龙背着砂枪，冲锋枪给了李向前，他们斜插着向着吉普车的方向赶去。 到了红山嘴山口，小江把黄羊往后备箱一扔，启动了车子，李龙上了车子，等后面的人坐稳后，指着方向，让小江把车开向了他经常去的那个山口。 到了山口，李龙没让继续往里开，带着他们下车顺着山梁往玉山江指的另外那个黄羊出没的地方走去。 这回小江留下来处理黄羊，然后会赶上来，李向前继续背着冲锋枪。 因为并不清楚能不能找到黄羊，能不能打着，三个人往前走的时候都比较沉默，只能听到李向前因为需要努力跟上的粗喘声。 钱主任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得凝重起来，显然这个黄羊角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李龙在前面深一脚浅一脚走着。他的心也有些忐忑，不知道到地方后，那里究竟有没有黄羊。 不过想想也没啥大不了的，实在没有的话，那就把家里的黄羊角交出去一对，等有空了自己再打就是了。 想着这个，他就心安了。不过这话他没说出来，一切要看前面那片地方有没有黄羊。 让李龙有些意外的是，他们还没赶到地方，小江已经健步如飞的追了上来，他从李向前那里接过冲锋枪。李龙甚至能听到李向前舒爽的长出一口气。 这位股长肯定已经汗透了。 李龙一边猜着一边继续往前走。他们一直在山梁的南面走着，看着地方快到了，李龙停下脚步，对其他三人说道 “马上到了，咱们的步子轻点儿，呆会儿翻上山梁的时候，我建议最好子弹上膛，做好射击的准备。” 他也不知道黄羊会在哪里出没，做好准备是应该的。 “好，听伱的。”钱主任检查着双筒猎枪，上好子弹，端着枪跟着李龙。 三个人一线排开，李向前没有枪就在后面，四个人慢慢往山脊线走去。 李龙走的很慢，他跟着玉山江在山里转了几次，也有了一些经验，边走边听，突然感觉山那边似乎静了下来，李龙暗叫不好，立刻小声说道 “快，应该有东西，要跑！” 他率先窜了出去，两步就上了山脊，然后就看到山坡下，不过三四十米的地方，一群十几只黄羊正仰头看着他！ 看到他的一瞬间，那些黄羊如同池塘里扔进一块大石头一样，炸飞开来，四散奔逃！ 这些黄羊逃跑的时候竟然不成群，而是散开！ 李龙想也没想，第一时间就盯着一头距离最近的公羊，抵枪在肩，抠动了扳机！ “砰！” “砰砰！” 他开枪后没两秒，身后传来了点射的声音，然后是猎枪“嘭”的声音。 李龙没管，死死盯着他的目标，不到十几秒的时间，又补了两枪，那头黄羊只窜出去三五米，就倒在雪地里。这时候李龙才收起枪，看向其他位置。 两只黄羊躺在更远一点儿的红柳边上，两只都是公羊。 羊角最大的，反倒是李龙打倒的这只。至于其他的黄羊，已经窜进了一人多高的红柳滩里，不见踪影了。 “钱主任，好枪法啊！”李向前这时候才呼呼的爬上来，看着远处雪地里那三只黄羊夸着。 “我没打着。”钱主任摇了摇头，说道，“小李同志打了最大的那头，小江两个点射打了两头，我打飞了。” 李向前这就有些尴尬了。 “任务完成了，三只公羊，角都不错。”李龙笑着说，“应该够了吧？” 他看了一眼李向前，再望向钱主任。 李向前明白李龙看他一眼的意思，心里骂着“这兔崽子，这小口径看来是必须得舍出去了。” “够了，足够了。”钱主任并没有想像中的不开心，他笑着说道 “小李同志，看来你对这附近很熟悉嘛，枪法也很好，经常打猎吗？” “嗯，最近偶尔会进山打猎。”李龙含糊的说，“家里条件不好，就想着在山里找路子。” “不错。”钱主任点点头，“有想法，年轻人就应该闯闯。现在不是说了嘛，改革开放，和以前不一样了，政策有变化，年轻人赶上好时候了。” 小江这时候已经下山去将三只黄羊放在了一起。 “小李打到的那头就给他了。”钱主任很大方的说，不过他的目光还在那头最大的黄羊头上停留了一下。 “我就不要了。枪不是我的，这黄羊角你们也急需。”李龙不等李向前发话，就拒绝了。有了小口径，再要这黄羊就有些贪了。 李向前很满意。 “这样啊……”钱主任扭头看向了李向前。 “钱主任，黄羊你都拿走，小李这边我有交待。”李向前会意的笑着说道。 “那好，那……那向前啊，”钱主任说道，“公黄羊你拿一个回去。羊头我就留下了。你也别推辞，咱们都不是外人……” 有这句话，李向前觉得一切都值了。 三只羊不好扛，李龙扛一只，小江扛一只，李向前原本也打算扛一只，只是他没扛起来，只好拖着走。 李龙这次出来没带塑料布，所以就建议李向前折三五根细枝茂密的红柳，把黄羊放红柳上，拖着树枝走，就当简易爬犁了。 李向前照做，发现这样轻松了许多。他对李龙的观感好了不少，这小伙子也不是只贪心嘛。 “向前啊，小李你得好好感谢一下。以后我们如果还要进山，还要麻烦他的。”路上，钱主任提着猎枪一边走一边说，“以后咱们供销社需要山里的特产的时候，也是可以找他的嘛。” “明白明白，主任，我明白的。”李向前这时候觉得，给李龙一枝小口径不算什么坏事了。能入了钱主任的眼，钱主任又喜欢打猎，说不定后面还会有类似的事情。 自己作为中间人，这就多了一道人情，以后有啥事还不先想着自己？ (本章完) 第一百十四章 小口径到手 坐着吉普车回到县城供销社门口，李向前和李龙下车，钱主任也一起下来了。 “主任，到我们社里坐坐？”李向前笑着说道，“现在已经中午了……” “不了，我着急回去，这次就不打扰你们了。下次，下次过来的时候，你就是不招待我也不答应。”钱主任笑着说道，“正好到中午了，你好好把小李招待一下，这次要没有他，事情还不能办的这么顺利呢。” 说完他向李龙主动伸出手来 “小李同志，这一次伱帮了我的大忙，多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有空来地区玩，到时找我。” 小江把那割去了头的黄羊从后备箱抱起放在地上，然后冲李向前和李龙点点头，回到了驾驶位。 送走了吉普车，李龙看向了李向前。 “别急，我先把这黄羊安顿好。”李向前现在心情很好，他看着已经推门出来的李大爷，笑着说“二叔，这黄羊先放你这里，我和小李去办点事，呆会儿我过来拿啊。” 大爷笑着点点头，李龙和李大爷打了个招呼，然后跟着李向前就向着供销社家属院走去。 李向前住在家属院的平房，他把李龙带进屋，对他说 “你先坐。”然后就去了里屋。 虽然是平房，但里面的布置在这个时候算是比较时髦的。 “嫂子呢？”李龙坐在客厅里问了一句，“孩子呢？” “你嫂子在县粮食局上班，孩子去他姥姥家了。”李向前一边说着，一边从里屋拿出一支小口径步枪来。 民间的小口径步枪有两种，一种是自制的，就是那种手工达人，把气枪改制成小口径步枪。另外一种就是制式的小口径步枪，如“健卫”、“峨嵋”牌。 李向前拿的这把就是健卫牌半自动小口径，看枪身红棕色木托漆面没有什么划痕，就能知道这枪用过的次数不多。 “这枪是我刚当上股长的时候，去山里采购回来后买的。山里好东西多，当时我也觉得有机会一定去打打狐狸兔子啥的，可惜——一直没时间。” 枪很好，当然和五六半比不了，但打兔子狐狸野鸡啥的要很好。毕竟五六半打这些东西一打一个大窟窿，损失有点大。 “我这还有两盒子弹。你没子弹了，新华书店就有的卖。” 李向前把枪、枪套和子弹都塞给了李龙，说道 “小李，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今天你帮了我的大忙，后面有啥事，你直接过来找我，能帮我一定帮。” 李龙接过枪，笑着说道 “李股长，我知道了。” “走，去食堂，我请客，累了大半天了，咱们得好好吃一顿！” 李龙带着枪去了大肉食堂。这年头带枪并不算啥，毕竟民兵训练那五六冲和五六半都是随便拿的。而新华书店里就有卖小口径步枪、砂枪和气枪的。 两个人进了食堂，钟国强走过来，笑着说道 “哟，李股长，小李同志，你们认识？” “钟经理，你认识小李？”李向前有些意外了，陈红军认识李龙，钟国强也认识他，这个李龙不简单啊。 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李龙卖各种东西，自然认识的人就多了。 “我们也算老相识了。”李向前笑着说，“小李刚帮了我一个大忙，中午饿了，来你这里吃一顿。有啥好菜都上吧，我们现在不挑。”“行，李股长，要酒吗？” “酒就不要了，下午还要上班。小李，你喝不喝？” “不喝，下午我还要回队里。”李龙也摆摆手。 “那行，钟经理，你看着上。” 国强去里面吩咐了，李向前则和李龙去了被屏风隔开的里间。 两个人吃完，在大肉食堂的门口分开，李龙走向大房子，李向前则回了供销社。 他们离开的时候，远远的有两个人走过来。顾二毛看到李龙提着东西和另外一个人分开，他有些意外，这李龙是和谁在这里吃饭呢？ “那个人你认识？”和顾二毛一同来的中年人问他。 “我们队上的，”顾二毛撇撇嘴，“原来当了工人，后来被开除了，单杆的很（不行）。” “单杆？”那个中年人嗤笑一声，“你怕是看错了吧？和他一起吃饭出来的是供销社的李股长。那李股长傲气的很，一般人他可看不上！” “供销社的领导？”顾二毛扭头看向李向前的方向，此时李向前只剩下远远的一个影子。 “你以为呢？”中年人拍了顾二毛一把，“走吧，别看了，人家比你强！” 李龙不知道自己和李向前一起吃饭被顾二毛看到了，他拿着枪，哼着曲子回到了大房子，然后骑上车回了家。 外面的温度已经慢慢在升高了，有些阳坡的雪已经开始化，露出黑色的泥土和干枯的杂草来。 李龙骑车进到队里来的时候，路上没几个小孩在玩，他猜测应该是快开学了，学生们都在赶寒假作业，而像李强这样学前班或者不用上学的，没有大孩子带着，也很少抱团出来，所以路面就清静了。 快到李家的时候碰到了谢大发，发哥看着李龙骑的自行车，羡慕的说道 “小龙，你小子牛起来了啊，这自行车跑得就是快！” 李龙脚踩地，笑着说 “发哥，等今年秋收过后，说不定你也能买了。” “咋可能嘛，”发哥急忙摆手，“那一辆车一百多块钱，哪买得起？” “要是政策变了呢？”李龙笑笑，“学校都扩招了，队里那么些人直接就要变成老师了，那是不是种地的政策也得变变？口里现在地都分给个人了，咱们是不是也快了？” “也对啊！”发哥摸摸下巴，思索着，“这地要分给自己的话……” 他还在那里思索，李龙脚尖一用力，说道 “发哥，你遛着，我走了。” 回到李家，李龙刚把自行车放好，就看到门推开，李强从屋里跑了出来。 “小叔，你打完黄羊了？打到了吗？” 李龙从自行车上取下小口径的枪套拿在手里扬了扬说 “看到没有，这是打黄羊得到的报酬。” “叔，这是啥？” “枪，要不要看看？” “要，要！”男孩哪有不喜欢玩枪的，李强兴奋极了。 (本章完) 第一百十五章 陶家的事 李家屋子里温暖如春。李龙带回来的那些松木能成材的都让李建国给放了起来，准备开春打点东西，而那些已经快朽掉的，李龙打猎的这段时间李建国已经把它们劈成了劈材，架火用。 “叔，这枪还怪重啊。”李强在炕上，勉强端着小口径步枪，一边晃着一边吃力的说。 “这算轻的了。”李龙就在旁边，他指导着侄子，“枪口不能对人，你抠不动——我把保险关掉了。” 李娟在炕上抱着洋娃娃有些好奇的看着那把枪。 “去打个黄羊就拿一把枪回来？”李建国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先前队长过来说了，我还说他在开玩笑，一头黄羊才多少钱？枪多少钱，没想到你还真拿回来了！” “一共打到四头黄羊。”李龙解释说，“三头公的。人家主要是要黄羊角，当羚羊角用，急用。再说了，这黄羊也不是谁都能打到的，主要是不好找。” “是这个理。”李建国点点头，“都知道戈壁滩上有黄羊，咱队上能打着的就没有。你算第一个了。” 李龙从李强手里接过枪递向李娟 “看看？” “哎！”李娟欢快的放下洋娃娃，拿起枪，有模有样的对着窗户那里瞄着。 “这枪打兔子应该可以。”李建国的眼睛里也有一丝羡慕。他先前其实也没少摸过枪，生产队刚成立的时候，他们第一批来的人拿着老七九步枪守夜防狼；后来成立了民兵连，用五六半自动和五六冲锋枪。 但那些枪都是公家的，子弹也不能随便用。现在李龙手里这把小口径步枪算是李龙自己的了，那感觉完全不一样。 “打兔子，雪鸡，狐狸应该都行，对，还能打獾。”李龙说。 “獾和狐狸打起来，伤皮子。”李建国说。 李龙见李娟举不动枪了，便接过来递给李建国 “獾猪子和水老鼠还能挖出来，狐狸不好搞，只能打。” 李建国拿着枪，熟练的打开保险，拉枪机，卡住后又透过枪机孔看看枪膛那里，然后问道 “子弹有没有？” “人家给了两盒，我打算再去新华书店买几盒备着。” 后世一直到禁枪，新华书店不卖小口径步枪、气枪和砂枪了，但柜台里还摆着小口径子弹，这让李龙就非常的奇怪。不过当时他没枪，也没问过。 “对，子弹多备着没啥坏处。”李建国又摆弄了一会儿，然后把枪递给李龙，他站起来从腰间解下钥匙，打开五斗橱，取出一个挎包来。 李龙认得这个挎包原来是李娟的书包，后来李龙给李娟买了制式的书包后，这书包就被梁月梅收起来了。 “这是这几天我从队里弄来的子弹。伱打猎要子弹，山里那些牧民朋友应该也缺这个。人家帮你不少，你也不能小气，拿去用吧，不够了我再想办法。” 李龙也没推辞，接过挎包，感觉了一下，至少应该有一两百发子弹。 管大用了。 “还有这个。”李建国又从五斗橱里取出两把刀来递给李龙。这两把刀一长一短，长的三四十公分，短的十来公分，都带着鞘。李龙接过刀一把把看着。 “你在山里打猎，开膛剥皮分解都得用好刀子。这两把刀是我找人用炮弹钢打的，磨过了，利得很。”“炮弹钢？哪来的炮弹钢？”李龙看着这闪着寒光的快刀意外的问。 “南山靶场啊。”李建国有些得意的说道，“咱们县炮团不是在南山有个靶场嘛，那里打完靶，当兵的没有把靶场完全清理干净，就有漏下来的炮弹钢，有人捡着了。我认识的一个铁匠那里存了几块，前段时间我找他让他给打两把刀。” 李龙用的还是木柄的老刀，钢都磨没了。狍鹿子的皮剥坏了，大部分原因是李龙技术不行，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刀不怎么样。 爱不释手的看着这两把刀，李龙真的很开心。 李强看到刀，好奇的想要过来摸，李龙急忙把刀入鞘，对他说道 “强强，这刀你可不能动，碰一下就是一道口子，利得很！” 李强这么一听，虽然还有些好奇，但立刻就后退了几步到了炕边上，他可不想受伤。 看着强强这么小心谨慎，李龙放心了。 “这两天你没见大强吧？”李建国锁上五斗橱，转身问李龙。 “没有啊，我还奇怪哩，他原来天天往家里跑，这几天咋不见了。” “他爸病了。”李建国说道，“肺上的毛病，老田给看了，说只能缓着，想治就得去县医院。陶大强想带着他爹去，陶建设死活不去，说自己老毛病，没啥大事。” 李龙没话说。现在这年头，医疗条件还不比后世，而穷人家里想要看病还真的是很困难。村里的赤脚医生的确解决了许多人的麻烦，但有些大病只有大医院有条件治，老百姓又没钱。 反倒后世，农村有了新农合，他记得队里有好几个体检检出了癌，然后去了乌城做了手术，又活好多年。 所以虽然新农合被许多人诟病，但在队里大家交的却很积极。 老一辈人苦惯了，这时候有病了，能抗就抗过去了，最多也就打针吃药，《平凡的世界》里孙少平的奶奶数止痛片的事情，在农村不算什么新鲜事。 甚至一直到后世李龙没了之前，队里不少老人病了还是相信安乃近和阿司匹林以及止痛片。虽然这两种药副作用极大，但在老人眼里，便宜，管用就行。 老了，想不了那么远了。 “我去看看去。”李龙拿刀子和枪准备放到东屋。 “小龙，你把东西放东屋，就得把门锁起来。”李建国提醒了一句，“这些东西可不便宜。” “我知道了。” “去的时候带点东西。家里还有罐头，芝麻饼，我现在给你割条肉。” 陶家不缺，肉倒是应该带一些。再怎么说，陶大强跟着李龙干活，该看还是要去看的。 陶建设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不时咳一两声，陶大强正在炉子边上洗衣服，看着进来的李龙有些意外，他站起来，有些局促，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龙暗叹一声，这傻兄弟，还真是老样子。 (本章完) 第一百十六章 改变历史的快乐 “叔，你现在怎么样？吃药了吗？”李龙站在炕头问陶建设。 “吃了，大强非要让老田给我打针，浪费那钱干啥？吃点阿司匹林就行。”陶建设挣扎着要爬起来，李龙急忙把他按着，“叔，你别起来，我就是过来看看，这两天大强给你做的饭？” “是啊，大强不放心我，哪也没去，就给我做饭，喂药。”陶建设叹了口气，“大勇过来了一趟，他那一家子也要照顾，也难啊。” 李龙无语。 这心挺偏啊。 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也没啥说的。聊几句没营养的话，他便出门。陶大强送出来，李龙掏出十块钱塞到他手里 “找老田，给伱爸打针，先把炎症消下去。打针快，吃药谁知道得拖到什么时候，这冬春交季最容易犯病，不能等。” “…大强手里也没啥钱了，他没拒绝。父亲看病的确需要不少钱，但先前过年钱得太痛快，还给侄子压岁钱，结果现在父亲病了，想要掏钱却拿不出多少来。 “有啥困难就过来找我。”李龙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好像和陶大强身高的差距缩小了，也不知道是陶大强佝偻身子，还是自己又长个了，他拍拍大强的肩膀 “这几天我先不去山里，都在家。” “那……龙哥，还逮鱼卖吗？”陶大强眼睛发亮的问。没钱的时候，他才知道跟着李龙挣钱有多利索。 “等你爸好了，过来找我。雪化之前，还能逮两次。”李龙说道。 陶大强心想，两次也行了。两次的话，就能把这十块钱还上了。 手里的十块钱他攥得紧紧的，后面雪化了，逮不了鱼，那就得过紧日子了。 “等雪化了，我们两个下网逮鱼。粘网我已经买上了，不过开春水冷，你看……” “我不怕冷！”陶大强一听还能继续逮鱼卖钱，他迫不及待的打断了李龙的话“我不怕！刚下雪那会儿，我去苇湖里打苇子，那冰水齐腰深，我都不怕！” “那行，”李龙点头，“等你爸病好了，到时咱们再商量。” 看着李龙离去，陶大强转身急忙往老田家跑，他要让老田给父亲打针，让父亲赶紧好起来。 老田一听陶大强要给父亲打针，说道 “我就说了，你爸的病也只有打针才能好起来，那几毛钱的药片，管不了多大的用。他都咳了那么多年了，自己啥情况不知道吗？你等我把针烫一下消毒。” 铝制针盒里放着玻璃制的注射器，老田医生从暖壶里往针盒里倒进开水，然后又取出一纸盒的药，等过了一会儿，他拿镊子把针筒取出来，水倒干净，又把针放进去，和药一起放进药包里，背着跟着陶大强去了他家。 李龙挺开心的。上一世，陶建设最终靠着几片止痛片和阿司匹林熬过了这个冬天，但到开春的时候，一场倒春寒就让他的病情加重，又熬了半年，快到冬天的时候闭了眼。 其实后来老田多次说过，冬天陶建设发病的时候如果及时打针消炎，后面病根本不会加重到那个程度。 虽然重活了，但李龙并不是记忆复读机，许多事情都是经历到当口了才想起来，包括陶建设病的这事。 现在，李龙有种即将改变历史的感觉，所以他很开心。 下午没事，擦完小口径步枪后，他带着枪和子弹和做好的一圈细铁丝套子，打算去红柳滩。 那边的兔子套好久没遛了，这次过去正好看看能不能有收获，没有的话再下几个套子，明天早过来看。 如果能碰到动物，刚好拿小口径练手了。 保养小口径是个细致的活。他能看出来，这枪李向前很久没有用了，上一次保养的时候用的枪油比较多，枪机那里油都有点凝结了。 没有枪油，他就用枪套里自带的油布好好的擦拭，包括子弹。细铅笔头一样的子弹被李龙擦的亮晶晶的。这玩意儿是5.6毫米口径，说是小口径，其实和后世的自动步枪口径差别不大。 “叔，你去打猎吗？能不能带上我？”李龙出门的时候李强跟了过来问着。 “我要走很远，你能不能跟上？”李龙笑着问。 “能！”李强立刻答应下来，然后期盼的看着李龙。 “那去和你爸妈说一声，然后把衣服穿厚一些。” 现在外面的雪已经板结，上面厚厚一层壳，下面是沙子一样的冰粒子，每走一步都很困难。虽然李强天天在外面玩算是锻炼，但走这种路，肯定会很累。 锻炼一下也好。 李娟也想去，可惜过不了几天就要开学了，她的作业还没做完，只能乖乖留在家里做作业。 李龙带着李强出去没多远，就看到王财迷提着红柳条筐子在路边走，边走边弯腰捡着什么。 “吃了吗，王大哥？” “吃过了，你这是……打啥去？拿的啥枪？看着真漂亮！”王财迷一看李龙背的枪，眼睛一亮，还是那句话，男人哪有不喜欢枪的。 “小口径，我去看看有没有兔子，转着玩。你这是捡粪？” “嗯，这不快开春了，我家菜园子肥力不够，得用粪催一催。” 王财迷看着李强离开，暗自感叹，这李家小子越来越不一般了。 这小口径可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虽然队里家家户户都有几发制式子弹，但枪那玩意儿，可不是人人都有了。 李龙在路上还看到几个人。有人和王财迷一样在捡粪，有人则和李家先前一样，柴火准备不足，只好去红柳滩每天砍红柳回来烧——这玩意儿枝条是远不如根耐烧的，在零下二十度砍红柳，也是个辛苦活。 李龙带着李强顺着先前走过的痕迹来到红柳滩的时候，就知道有些套子已经被人遛过了。 红柳滩边缘，李龙一共找到了三个空套子，还有两个被人捡走了，位置那里有东西折腾的痕迹，应该是套到了兔子。 李龙感觉有些可惜，但也没办法。这么久不来遛，那自然是便宜了别人。 他带着李强继续往里走——前段时间他去山里的时候应该下过小雪，红柳滩里兔子的足迹有了变化，李龙打算深入进去看看，碰到了就打，碰不着就下套子。 “叔，是不是兔子被人拿走了？”李强这次很能忍耐，一直到这里都没喊累，倒是从李龙停顿的动作里看出一点端倪来。 “嗯，有可能。”李龙说道，“咱们往里看看，你也观察一下四周，看看有啥活的东西没。” 李强重重点点头，然后东张西望起来。 没走出十几步，他突然看到了红柳棵子边上一个棕色的东西在动，他立刻轻喊一声 “叔，那有个东西！” 他这一喊，原本在红柳棵子边上的东西立刻就窜了起来。 李龙立刻就看出来，那是个狐子！ (本章完) 第一百十七章 口径枪猎 狐子就是狐狸，在这片戈壁碱滩上算是本地土著，和它一样的还有獾、水老鼠、野兔子，现在还能零星看到狼。 等到李龙老了以后，为了保护环境，狐子、野兔多了起来，野鸡也有，水老鼠曾因为其皮和香的价值，一度消失踪迹，只是后来县皮革厂破产，皮子没人收了，慢慢又多了起来。 李龙反应极快，在看到那个狐子的时候，手里的细铁丝圈已经扔在了地上，身子略微一抖，小口径步枪顺肩膀就滑到手里，左手托枪身，右手已经抓到了握把处，食指一勾就打开了保险，完成了瞄准前的准备工作。 但那只狐子异常机灵，李强那一声喊之后，它就已经窜了出去，等李龙瞄准的时候，它已经跑到了一丛红柳的后面。 李龙迅速的端着枪往前跑，李强在后面慌乱把铁丝套子捡起来跟着跑，时不时的还会被红柳碰上，但他已经顾不得了。 李龙越过那丛红柳棵子看到了一抹棕色身影，他当机立断就开了枪！ “啪！” 小口径步枪的声音相比较五六半很脆，那棕色的身影没有半刻停留，应该是没打中。 李龙心中懊恼，但他看得出来，在这红柳丛中因为积雪挺厚，狐狸似乎跑得也不快，他再次快速的追了过去，绕过两棵红柳，他再次瞅准机会开了两枪。 第二枪打中了狐狸，不过那只狐狸很顽强，还在继续往前爬，只是小口径子弹射中了它的腹部，血流了不少，很快它就爬不动了。 李龙快步来到狐狸跟前，这狐狸扭头对着李龙呲牙威胁，但跟小土狗差不多大的东西，又是受了伤，李龙怎么可能害怕它？ 就在李龙用小口径步枪指着狐狸脑袋准备把它解决掉的时候，李强跑到了跟前。 “小叔，这是啥？” “狐狸。”李龙说道，“狐假虎威里的那个狡猾的狐狸。” 晚上李建国时不时会给李娟李强他们讲典故，这个成语李强应该知道。 这时候那狐狸看到李强，突然“嘤嘤嘤”的叫了起来，那声音听着别提多可怜了。 “小叔，它在叫啥？”李强仰着头问。 李龙笑着说 “它在向你求饶呢。”这狐狸还真狡猾，知道李龙不会放过它，所以李龙过来它就只是威胁呲牙，而李强过来，它就装可怜了。 真灵性！ “那它的肉好吃吗？”李强无视了狐狸的求救问道。 “肉应该不好吃，不过皮子应该能卖些钱。” “那把它杀了吧。”李强毫不犹豫的说。 李龙哈哈大笑，这狐狸的“媚眼”是白抛了。这年头的孩子看到活物基本上是不会想着好不好养、萌不萌的，第一想法就是好吃不好吃，不好吃的话，那么值不值钱是下一个要考试的问题。 李龙这次没带刀，他拿枪抵着狐狸的脖子再开一枪，狐狸抽搐了一下，不再动弹。 李龙拽着狐狸尾巴把它提了起来，感觉不到十公斤，有点份量。 他没带刀，只能回去剥皮了。 “叔，给你这套子，你是不是还要逮兔子？” “是啊。”李龙心说现在肯定已经把兔子都吓跑了，他便带着李强先出了红柳滩，绕到北面再进入。这里没有人过来的痕迹，反倒是各种动物的足迹爪印不少。 李龙捋着几条兔子经常走的线路，找到两丛红柳靠近的地方下了套子。二十几分钟后，李龙把兔套子下完后，这才转回到原来下套子的地方，这时候他发现，那狐狸所在的位置，有大半个冻的硬硬的兔子。兔子是被套中的，死了很久了，结果被狐狸给盯上了。 李龙把这大半个兔子解下来，凭着记忆又去找了其他的套子。 让李龙有些意外的是，在一丛红柳棵子旁边，积雪将一只冻僵的兔子给盖住了，没有被其他动物和人发现，算是今天的额外收获了。 把这些套子和兔子都收起来，李龙这才带着气喘吁吁的李强往回走。 “小叔，咱回去吃兔子吗？” “行啊。晚上让伱妈妈做。”李龙说，“咱吃兔子。” 有好吃的，李强觉得也不是那么累了。 谢大发在路上溜达着，看到李龙提着狐狸，惊讶的说 “小龙可以啊，狐子也能逮到，这狐子皮拿到县上，咋也卖十几块钱吧？” “不知道，打出眼了，估计不值钱了。”李龙说道，“把我套兔子还给啃了。” “那兔子才值几个钱，狐子皮可金贵着。”谢大发露出羡慕的神情。 李龙带着李强回去，谢大发寻思着自己是不是也搞些细铁丝下个套子。搞不到狐狸，搞个兔子也好啊。 回到李家，李龙把枪放到东屋，李强已经迫不及待的提着狐狸往屋子里跑去显摆了。 虽然狐狸肉不好吃，但好看啊。 李龙放下枪，拿出李建国给他准备的小刀，抽出来用拇指试了试刀锋，然后就去了西屋。 “小龙，这狐狸是你打的？”李建国还有些不敢相信，队里能打猎的倒不是没有，但生产队本身是以农业为主，真说枪可能会有人家里藏着有，但打猎的本事，真没几个有。 “嗯，今天也是碰巧了，强强眼尖，看到了狐狸，又是在红柳滩里，雪散的，它跑不快，就让我捞着了。” 李龙一边说一边开始剥狐狸。 “这皮子不错。”李建国过来摸了一把说，“冬天的皮是最好的，到春天换毛的时候就次一等了。” “可惜就是肚子上打了个窟窿，可能不值啥钱了。” “那也说不好。”李建国摇头，“这么漂亮，应该还是值些钱的。” “等过两天去收购站看看。”李龙慢慢的剥着狐狸皮，他用脚踩着狐狸的一条腿固定，不然不好剥。 李强也过来帮忙，拽着另外一条腿，李娟则蹲在边上好奇的看着。 “呆会儿做兔肉吗？”梁月梅从外面进来，看到炉子边上正化冻的兔子问，然后她也看到了狐狸。 这玩意儿大家远远都见过，死的在眼前的还是第一次见，很是好奇。 李龙则想着，今天第一次用口径枪打猎，运气不错。明天去取套子，会不会有收获呢？ (本章完) 第一百十八章 顾晓霞要考试了 第二天，李龙早早起来去红柳滩遛兔子套，他叠起一条尿素袋子放好，把小口径背上，想着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打到什么东西。 起得太早，外面没什么人，呼出的寒气没有以前那么重了，李龙大步走向红柳滩。 四周一片寂静，快到红柳滩的时候才听到一两声鸟叫。 李龙捋着昨天下套子的路线开始寻找，边找边四下观察着，可惜视野里啥动静也没有。 将近二十个兔子套捋完，一共就两只冻僵的兔子，这一次的收获让他有些失望。 不过想想现在温度升高雪快化了，兔子能找到食物的地方多了，兔子少了也正常。 李龙干脆把兔子套都收了起来，把两只兔子装进尿素袋子，拎着袋子背着枪往回走。 走到半路就听到队里大喇叭里传出来许成军的声音 “通知一下，通知一下！参加老师考试的人，明天早上十点在县教育局集合考试！ 通知一下，通知一下！参加老师考试的人，明天早上十点在县教育局集合，不要迟到了，机会不容易，都早点起来，做好准备！ 通知一下，通知一下……” 通知了三遍，大喇叭才停下来。等李龙走回队里的时候，大喇叭再次响了起来，许成军又通知了三遍，就这一件事情，他这一天通知了好几次。 这一点李龙觉得许成军很不错，这可是改变命运的时刻，要是有人没听到通知，那真是一辈子的事情。 他回到家的时候，饭已经做好了，李娟和李强两个在院子里玩，看到李龙回来，一起抢着去接尿素袋子。 “两只兔子啊。”李娟惊喜的说，“看这兔子个头真大！” “小叔，咋都是灰兔子呢？”李强有些不解，“我姐给我讲的故事，还有儿歌里不都是小白兔子吗？” “白兔子夏天在绿草里容易被抓。”李龙摸了摸他的头说，“你想想啊，绿草里有个白东西在动，那鹰啊，狐狸啊是不是一眼就看到了。” “怪不得！”李强恍然大悟，“小叔，明天你还去取兔子吗？” “不去了。”李龙摇头，“兔子太少了，今天去掏鱼，明天准备去卖鱼。” 吃过早饭，李龙去看了陶大强。陶大强这边也刚吃过饭，让李龙有些意外的是，陶建设已经能够起来了，虽然时不时的还咳两声，但看气色好多了。 “小龙，有事？”陶建设主动问李龙。 “没啥事，看你好些了没有。”李龙笑着说，“看样子好多了。” “打针了嘛。”陶建设有些无奈，“乱钱——吃药也能好，虽然没那么快，但省钱啊。” 好吧，穷人是没资格提钱的事的。 “那老田还过来不过来打针？”李龙又问陶大强。 “说一会儿过来。”陶大强说。 “叔，伱要没啥不舒服的，我带大强去海子再掏次鱼，打算明天早上上街去卖卖看。” “行啊。”陶建设迫不及待的答应下来，“你们去你们的，我没啥好，都好着呢，就是咳几声，不是啥大事！” 李龙点点头，和陶大强示意了一下，然后就离开了陶家。 想了想，他又去了顾家。 “晓霞在不在？” 顾晓霞还在屋里看书，今天听到通知她紧张起来，关键时刻要到了，她担心自己考不好。 听到李龙在外面的喊声，顾晓霞急忙应了一声，放下书快步走了出去。 “小龙你过来了。”顾晓霞脸微微发红，把李龙让了进来。 “你爸呢？”李龙走进屋，没看到顾博远，便问道。 “去队长家问情况了。”顾晓霞说道。“那你明天打算怎么去？” “走过去啊。”顾晓霞理所当然的说，“队上有好几个都要去考，可能一起走吧。”她想了想说 “淑芬也要考，她说她报小学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她也去县教育局考？”李龙有些意外。 “不是，她去乡里考。”顾晓霞摇摇头“她说她没时间复习，只能考小学的。” 李龙想起来上一世吴淑芬好像的确考过，只是中心小学的老师她没考上，当时因为娃娃多，县里给的政策是一二年级在生产队上，吴淑芬在队里当了老师。 她的性格带着那种虚荣和怨天尤人，觉得在队里不如在大队中心校，工资也不高，编制也没有，不好好好教，最后一二年级收回中心校后，她就失业了。 也不知道这一世会不会有什么改变。 “明天我和陶大强要去县里卖鱼，打算租队里的马车，你要不要坐车去？” 顾晓霞犹豫了。 “没事，你想想，要坐的话，晚上前给我说一声就行。”李龙知道这时候不适合在屋子里多呆，便准备离开。 出到院子里，李龙看到顾博远从外面回来，便打了招呼 “顾叔，你回来了。” “啊，我去队长那里问些事情。小龙咋不多坐会儿？”顾博远微笑着说，“这考试的事情，还多亏你哩。” “那不算啥。”李龙摇头，“我就不呆了，打算去小海子掏些鱼，然后租队里的马车明天早上去县里卖鱼。” 说完就离开了。 “小龙要去卖鱼？明天早上？”进了屋，顾博远一边脱大衣一边问女儿。 顾晓霞有些神不守舍的说 “是，他过来就说这事，问我要不要跟他们一块去。” “那你咋想的？”顾博远又问。 “我也不知道。淑芬明天也要考试……” “她不是在乡里考吗？考的时间和你们还不一样，她晚点去没啥吧？” 顾晓霞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你要坐马车去，在路上休息好，考试的时候精神也好。要走过去，十公里走到，累不说，到时一身汗，再在教室里面激一下，能不能考好还不好说。” 顾晓霞想想也是。 吴淑芬这时候在家里正翻看着被画得乱七八糟的书。那些书勉强能看到印刷的字迹，但上面画的那些东西太影响学习心情了。 但她是真不想在队里呆了。马上开春了，要挖渠，要打草，要开沟干活。 她想当老师，想在办公室里呆着，那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上架第一天，给大家汇报一下成绩。发出二十章，四万两千多字，首订目前能看到的，两千。比预期的少一多半，对我算是一个严重打击吧。因为上架前的数据追读是五千八，按通用算法，付费真实追读应该在三千四到三千六之间，这样的首订是正常的数据，结果目前只有两千多，还没达到三千，挺失望。 然后就看到不少书友评论是不知道今天上架。我昨天晚上发了上架感言，可能是发到了作品相关，所以首页不显示，导致有些人不知道，这可能是一个原因。 明天进入三江推荐，可能会拉一些数据，从明天开始，会继续保持每天一万字的更新，后面更新有什么变化会提前说。而后面的更新也都会在零点完成，这样大家看的时候，能集中时间。 因为存稿还有一些，所以两千字的章节会持续几天，然后就是四千字的章，大章好看，而且往上拉均订。 另外，在这里感谢今天书友我是小鬼、20210301106461537408、天天抢红包、蓝胖q和读者1496354709741527040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和订阅支持，再说一句，接下来是五章一万字的更新，我会努力按节奏码字，大家如果喜欢的话，请正版观看，谢谢。 (本章完) 第一百十九章 暴躁的陶大强 李龙又拐到了队长许成军家里，把第二天要租马车的事情说了，许成军手一挥 “没问题。”回到家里，发现李建国已经将抄网、十字镐、撬棍、铁锹和尿素袋子放在了爬犁上，就等他回来了。李娟和李强也坐在爬犁上，笑着看着他。 “你们都去？”李龙问。 “嗯，一起去吧，”李建国说，“人多轮换着来，多掏些。再过不到十天，雪一化，就不能捞鱼了。” 这边他们四个人一起往小海子走，走了不到一半路，陶大强就赶了上来。 他从李建国手里接过爬犁的绳子，大步拉着往前走去。李娟和李强两个坐在爬犁上开心的笑闹着。 小海子北岸阳面的雪已经化了一些，露出了下面的黑泥土来。李龙他们来到冰面上，找到原来打的冰窟窿，发现上面覆盖的积雪已经被人清过，显然是被人利用过了。利用这冰窟窿的人离开后没用雪埋着，导致下面的水一层层结冰，现在冰窟窿的冰面比其他冰面还要高，废了。 “重新打吧。”李龙说道，“现在冰应该没原来厚了。” 陶大强取过爬犁上的十字镐，换了个地方就开始砸了起来。 李龙也拿着铁锹和撬棍在距离四五十米的地方，先清出一片雪来，然后开始砸冰。李娟和李强懂事的去找毛苇子，李建国则准备着和陶大强轮换。 李龙明显感觉冰薄了不少，在冰上砸了三十多公分的窟窿，就打穿了冰面，下面的水涌了上来。 不知道是力量增大的原因还是冰层薄的原因，这一次两边都是半个多小时就把冰窟窿搞好，接下来就是抄网轮换着掏鱼。 如李龙所料，一开始只能掏一些杂鱼，小鲫鱼、小狗鱼和半大的白鲢。虽然明明能感觉到抄网碰到了大鱼，但却掏不上。 等到中午的时候，两个冰窟窿一共就掏到了不到十公斤的鱼。 陶大强有些气馁，李建国忍不住骂了一句“特么的那几个怂货！把冰窟窿雪扒开不知道填上，自私到家了！” “大哥，大强，没事，走，咱们回。中午吃过饭在家里休息一会，隔两个小时过来，那些鱼就该聚过来了。今天咱们干晚点儿，应该能多掏些鱼。” 一行人回到李家，陶大强着急着就要回去给他爹做饭，梁月梅听到动静出来，看陶大强要走，急忙喊住他，回屋端过一个带盖的搪瓷盆来递给他 “这里面是刚蒸的馒头，下面是炒的菜，你回去热一下就能吃，累半天了，再做饭麻烦。” 陶大强嘴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快回去吧。”李建国笑着说，“回去和你爸吃完饭，休息一下，伱爸要没啥事，你再来。” 陶大强重重的点点头，捧着搪瓷盆大步往家走去。 走到半路，陶大强看顾二毛摇摇晃晃走过来，没理会他，他要急着回去给父亲热饭。 “大强，干啥去？你端的啥，闻着怪香的，我看看来。”顾二毛这段时间在队里张狂得很，仗着自己是驾驶员学徒，没少说大话。 不少人还真吃他这一套，对他还挺热情的，这就让顾二毛有了个错觉，他的身份真的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当然，以前顾二毛也对陶大强呼来喝去。他一直看不上陶大强，觉得这家伙白长那么大个头，笨得不像话，三棍子打不出几个屁来。 “别动。”陶大强两手往上一伸，把搪瓷盆举起来，边举边解释 “这是我拿回去给我爹的饭，你别抢，别搞洒了。”顾二毛笑嘻嘻的说道 “啥饭这么香？我闻到肉味了，来，别小气，让我尝尝！” 虽然顾二毛成了驾驶员的学徒，但这个学徒是他自愿的，没工资。所以想要吃肉还很难。 他也听说了陶大强跟着李龙挣了些钱，肉能不能吃上不说，至少鱼是经常吃的。顾二毛也馋啊，他就想抢。 陶大强将近一米八的个头，顾二毛还不到一米七，抢肯定是抢不到，他就跳着来，一巴掌就碰到了搪瓷盆。 陶大强被这么一干扰，盆没抓稳，上面的盖子掉了下来，摔在了雪地上，一个馒头也被碰了下来。 “大强你可以嘛，还吃白馒头啊！”顾二毛咽了口唾沫，他没去捡雪地上的那馒头，目光瞄上了搪瓷盆，嬉皮笑脸的说 “给我两个呗，我也有几天没尝过了……” “滚！”陶大强看馒头掉在地上，眼睛当时就红了，他冲顾二毛吼了一句，然后弯腰去捡那馒头。 顾二毛被陶大强吼的一愣，随即一股子羞耻感觉涌了上来。 自己竟然让陶大强这个半傻子给吼了！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远处有人已经看到了这边的动静，正张望着。 面子挂不住了，顾二毛上前推了陶大强一把，有些嚣张又有些恼怒的说 “你吼谁呢？给你胆子了是不是？啊？” 尽管陶大强已经紧紧抓住搪瓷盆，但顾二毛这一下子力气极大，搪瓷盆里的馒头再次被晃掉了两个。 陶大强火了！ 他直起身子，两个手护住搪瓷盆，怒火中烧的瞪着顾二毛。 顾二毛被陶大强这一瞪眼吓了一跳，然后他还没反应过来，陶大强一大脚直接就踹了过来！ 顾二毛就只有嘴皮子上的功夫，打架差远了，这一脚就被陶大强给喘成了滚地葫芦！ 陶大强追上去朝着顾二毛的肚子狠狠的又踢了两脚，边踢边骂 “你特么的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让你滚你没听到吗？这是我爸的饭！给我爸的饭！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给我滚远远的去，不然踢死你！” 顾二毛惨叫着，陶大强怒火慢慢熄了，他没再去管顾二毛，而是转身，捡起那两个馒头，在身上擦掉上面的雪粉，又捡起搪瓷盆的盖子，盖好后小心翼翼的抱着往家里走去。 好几个人看到了陶大强暴打顾二毛的情形，他们心里都挺复杂的。 没想到陶大强平时软的跟面一样，啥过分的话都不会说，今天竟然这么厉害！ 顾二毛躺在地上惨叫了好一会儿也没人理会，最后他慢慢爬起来，垂头丧气的往家里走去。 顾二毛在地上躺着的时候就在想怎么报复回去，然而，让他气馁的是，他竟然对陶大强一点办法都没有！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章 每个人都在改变 等下午陶大强去李家等着一起掏鱼的时候，李龙问他 “你把顾二毛打了？” 陶大强打人的时候，陆家大嫂就在门口远远看着。所有看的人都没有想到，陶大强竟然这么勇。 虽然陶家有兄弟两个，在队上算是丁口比较多的，但陶建设本身对外就是软脾气，陶大勇又是怕老婆的，陶大强更是憨憨，所以这一家在队里的形象，算是那种路人甲的存在。 顾二毛家里同样也是兄弟两个，但顾二毛是能整活的，他妈又是个泼妇般的存在，所以在队里人眼里，这家人不好惹。 没有人会想到陶大强能把顾二毛狠狠打一顿，有些人就存了看热闹的心思，想着后面看顾二毛他妈怎么去陶家撒泼。 陆大嫂就是抱着这个心思去给梁月梅说了这事，毕竟陶大强是给李家“打工”的，怎么也得让李家知道。 李家人知道这事后，李建国夫妇两个都是非常意外，李龙倒是觉得很正常。 别欺负狠了老实人，欺负狠的，老实人是会下死手的。今天陶大强的软肋可能就是手里的那盆馒头和菜。 蔫驴踢死人，蔫人做大事。 “他抢我馒头，还要吃我的菜。”陶大强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这事回到家里他也没给父亲说。 他觉得他有理，所以这不算啥。 “嗯，该打。”李龙点点头，打的理所当然。顾二毛欺负人占小便宜习惯了，得有点教训。 陶大强跟着李建国、李龙一起去小海子掏鱼。下午鱼开始往冰窟窿这里聚过来，收获多了起来。 吴淑芬来到了顾晓霞家。 她先和顾博远打了声招呼，然后就跟着顾晓霞去了她的房间。 “你在收拾明天考试用的东西？”吴淑芬看到桌子上放着黄挎包和钢笔，问道。 “是啊，你收拾好了？” “有啥好收拾的，带一支笔，一块橡皮。考试嘛，就是写写算算。”吴淑芬因为是去公社考试，所以颇有些自暴自弃，又或者装的满不在乎。 “还是多准备支笔比较好。”顾晓霞好心劝着，“有备无患嘛。” “考上了也是教小学……”吴淑芬嘟起嘴，“而且还没编……” “那伱干脆别去考了。”顾晓霞生气了，自己话里话外都是为吴淑芬好，敢情好像她吴淑芬考试是给自己考的一样，一副嫌弃的样子。 “别嘛……”吴淑芬原本就是博同情来的，一看顾晓霞生气了，立刻抱着她的胳膊撒起娇来，“我就是有些不服气，为什么都是初中毕业，有些人就能去县里考试……” “那你有人家底子好吗？”顾晓霞话里丝毫不留情，“我当时给你说了，复习一下没坏处，你复习了吗？” “我那书不是被我弟给画脏了嘛，谁能知道还真用上了……”吴淑芬嘟囔着。 顾晓霞不想说话了。 “那你明天早上几点走？我们一起吧？”看顾晓霞不说话，吴淑芬立刻说道，“我们两个正好有个伴。” “我走的很早。十点考试，我至少得九点半到考场，从这里走县里得两个多小时，你能起那么早？” 吴淑芬把这事给忘记了。“那你怎么走？”她有些不甘心的问。 “我坐李龙的马车。他和陶大强要去县里卖鱼，问我要不要一起走，我答应他了。” “你答应他了？你怎么能答应他？”吴淑芬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嚷了起来。 “我为什么不能答应他？”顾晓霞自然是知道吴淑芬的心思，以前觉得她还不错，但事事都想让自己顺从她，小事倒罢了，这次顾晓霞并没有惯着对方，问道“有问题吗？” “我……我不是和他吹了嘛。”吴淑芬给出来一个自以为能说得过去的理由。 “你和他吹了，和我坐他的马车有关系吗？再说又不是他一个人，还有陶大强呢。总不能你和他分手了，我就不能和他说话了吧？” 吴淑芬感觉顾晓霞变了。以前自己提的小要求她都是会答应的，哪怕有些勉强，自己央求几下也就顺从了。 今天怎么这么有主见？ 顾晓霞也知道自己今天的语气和往常不一样，但她并没有想着改变。这是关系到自己一生的大事，在这件大事面前，吴淑芬什么的，都往一边！ 谁都不能影响自己！ 从李龙把这件事情告诉顾晓霞之后，顾博远不止一次给女儿灌输这个理念。 这让顾晓霞清楚的知道，改变命运的时候到了，想要不去挖大渠，想要不再半夜爬起来去地里浇水，想要不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割麦子还要随时防备着可能的马蜂窝，就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人这一生，能改变命运的可能就两三个机会，放过任何一个，都可能会后悔终生。 一开始顾晓霞还有些不以为然，但顾博远让她好好想想是愿意在教室里教书，还是愿意在齐腰深的冰水里割芦苇，顾晓霞几乎不加思索的就选择了前者。 现在谁要想挡她的路，那就是仇人！ “晓霞，我感觉你不把我当朋友了。”吴淑芬有些失望的说。 “朋友？朋友是应该希望对方过得更好对吧？”顾晓霞现在头脑清楚的很，“那我希望你能好好考，你是不是也应该希望我考出个好成绩？ 就因为你和别人分手了，我就不能坐别的马车，然后一路步行到十公里外的县里？那样的话，等考试的时候，我还有多少精力考试呢？” 吴淑芬一时语塞。 她最后不知道是怎么走出顾晓霞家的。 顾晓霞的话对她的触动很大，让吴淑芬知道，这个世界，真不是所有人都应该围着她转。 但吴淑芬不甘心，她去找了顾二毛。 自那次被李龙看到她和顾二毛在一起后，顾二毛几次约她出来，吴淑芬都没答应。 她希望从顾二毛这里找回自信——只要自己提出不是过分的要求，顾二毛肯定是会答应的。 “二毛，二毛？”在门外面，吴淑芬喊了两声。 “是淑芬吧，我有些不舒服。”顾二毛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就不出来了，你先回吧。” 吴淑芬自然不知道顾二毛是被陶大强打的鼻青脸肿，没脸出来见人。 “我明天早上考试，你能送我去乡里吗？”吴淑芬有些不甘心，直接把想法说了出来。 “我没空。”顾二毛很烦躁，直接拒绝，特么的被陶大强打了，全队人恐怕都知道了，没脸了，这女人还让自己去送她。 是没长脑子吗？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一章 改变人生的一趟旅程 天快黑的时候，顾晓霞去了李家。 她快到李家的时候，刚好碰上李龙他们从小海子里回来，顾晓霞干脆就没进院子，在外面等李龙他们到门口后，先和李建国打了个招呼，然后对李龙说 “明天早上我跟你们一起去县城。” “那行，你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差不多七点就从队里出发。”李龙说道。 晓霞应了一声，便转身要走。 “晓霞，你等等。”李建国喊住了顾晓霞，从爬犁上取出一条两三公斤重的五道黑来递过去 “拿回去给伱爸补补身子。” “建国叔，这不行……” “有啥不行的，这是给你爸的。”李建国把鱼塞她手里，“行了，快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考个好成绩。” 顾晓霞有些感动的抱着鱼回了家。陶大强也匆匆回家，他回的时候也是提着鱼的，他要赶回去给陶建设烧鱼汤补身子。 李龙则提着一条鲤鱼去了马号，给老罗说了一声，准备明天用车。老罗这边自然没问题。 第二天六点多李龙就起来，他先去马号把马车套好拉到李家，然后和李建国把鱼装好。昨天一天的时间抓了五十多公斤鱼，符合卖的标准的只有三十多公斤。 李龙建议干脆把先前存下来的冻鱼都一起卖掉，再过一些日子要化冻了，到时就能逮新鲜鱼吃了。 所以这次马车上装了三大袋七十多公斤鱼，还有一张狐狸皮。为了坐人方便，李建国专门从草垛上抽了一捆草铺在马车的后面，然后找了尿素袋子盖在上面。 李龙牵着马车刚出门，就看到在院子外面站着的陶大强。 “大强，咋不进去？” “我也刚到没一会儿。”陶大强笑着说。 “那走，去把晓霞接上，咱们就去县里。” “龙哥，咱们在县里卖鱼吗？”边走陶大强边问。 “先去早市看看。” “早市？” “嗯，那个黑市好像没人查了，现在算是早市了。” 两个人赶着马车来到顾家，看到顾家的窗户亮着，李龙便进了院子喊了一声 “晓霞！” 一分钟后，顾晓霞穿着衣，头上包着围巾走了出来。 “上车吧，”李龙说，“咱们现在就走。” 顾博远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对李龙和陶大强说 “小龙，大强，麻烦你了。” “麻烦啥。”李龙笑笑，“刚好顺路。顾叔，你快进去吧。” 顾晓霞一开始没有坐车，打算走一段再说。天没亮，有知根知底的人一起走远路还是挺让人放心的。 走了两公里，看顾晓霞有些气喘，李龙便让她上了车子休息一下。 等到了县里，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走，先去大肉食堂喝点粥，吃点热食。离你考试还有一个多小时，到时正好消化完了。”李龙说道。 顾晓霞想拒绝，李龙已经牵着马车往大肉食堂走去。到了食堂外面，陶大强坚持要在外面看马车，李龙也就不勉强，进去后，要了三碗粥，十个包子，他和顾晓霞先吃。 李龙吃的极快，顾晓霞才吃一个包子，他已经三个下肚，然后稀里呼噜把粥喝完，一抹嘴，站起来对顾晓霞说道 “你先吃，我换大强过来。” 虽然三个人都吃过早饭了，但在寒风里一个多小时，这时候的确是需要补充能量，所以顾晓霞也吃了两个包子喝了一碗粥。 顾大强吃了三个包子，剩下的两个，李龙原想让顾晓霞带上，她死活不带，李龙便带着出来。 “我们送你去教育局。现在距离考试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时间，”李龙说，“你正好在那里熟悉一下环境。” 顾晓霞并不知道教育局在哪里，原打算过来打听一下，没想到李龙把一切都想到了，她心里感觉暖暖的。 到了教育局，这里已经开门，有人已经在往里走了，李龙对顾晓霞说道 “你进去吧。先熟悉环境，然后上厕所，考试的时候不要紧张，你一定能考个好成绩的。” 顾晓霞红着脸冲两个人摆摆手，斜背着挎包走了进去。 “走，咱们去早市看看。” 到了早市，李龙发现这里至少有四个摊子在卖冻鱼，这就感觉到了竞争的压力。 “龙哥，咱们还在这里卖吗？”大强问道。 “不了，我们去石城。”李龙知道，冻鱼的生意的确不好做了，至少在本县是不好做了。 当然也有好消息，看早市上的摊子越来越多，说明市场可能是真的放开了，大家的胆子都大了起来，已经没有多少人干预了。 可以预见，等到开春雪化，到时逮到活鱼过来卖的时候，应该更没人管了。到时一天卖鱼的钱够一个劳动力一个月的工分都不止，那集体劳动，就让其他人参加吧。 两个人赶着车去往石城，快到的时候分吃了那两个包子。这一次两个人先去了老街，李龙惊讶的发现，这里竟然已经有人摆开了固定摊位卖东西了。 车站联防的人员竟然视而不见！ 李龙立刻找了块地方，铺开塑料布，摆上鱼吆喝起来。 顾晓霞这时候已经开考了。 虽然进入教育局的时候还有些紧张，但入场之前，她找到了厕所，方便完之后，真的就感觉不那么紧张了。 现在再看卷子上的内容，顾晓霞剩下的那点紧张完全没有了。 这一刻，她是真的异常感谢李龙。如果不是他的“小道消息”，自己没有提前一个多月的复习那些课程，现在根本不可能如此轻松的面对这卷子。 她左右看了看，一同考试的有和她差不多年纪的，也有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大多数面对卷子都皱着眉头，这让顾晓霞更有把握了。 不过她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开始认真的审题读题，解答起来。 等从教育局考试出来，外面已经是大太阳了。 看着晴朗的天空，此刻顾晓霞的心情和这天一样，异常的晴朗。两场考试，她觉得自己每场都能考到九十分以上！ 想想父亲说的那句话，这次真的是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了。 她，把握住了！ 远远的，看着一辆马车正向着自己驶过来，顾晓霞笑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生产队要变村了 顾晓霞她们们考试回来后，李龙带着陶大强又捞了两天鱼，去石城卖了一次，便不打算再去捞鱼了。一来现在冰已经很薄，冰窟窿里能捞到的鱼少了，二来石城那边卖鱼的多了，价格上不去，李龙觉得还是缓缓再说。 这里没事，李龙暂时也不想去山里，就每天遛遛兔套子，背着小口径去红柳滩转着打猎。 上一次那张狐狸皮他在收购站卖了二十八块钱，这让李龙觉得打打狐子也不错。 可惜后面几天再没碰到狐子，兔子倒是碰到了两只，只是他的枪法不怎么样，打中了一只，跑了一只。 这天李龙正在东屋里看书，上本《大唐游侠传》他已经看完，现在换了一本《七剑下天山》，对天山派的凌未风和他手里的天山神芒是非常的向往，然后就听到大喇叭里许成军的声音响了起来。 “通知一下，通知一下！噗噗，通知一下，通知一下啊！现在通知两个事情，一个是咱们队上参加县里考试的人，我现在说一下哪些人过了……” 这个通知声音一出来，全队八成的人家都打开了门，男男女女从屋里出来，从不同方向抬头盯着大喇叭，仔细听着里面的声音。 “……顾晓霞……” 听到顾晓霞过了，李龙长出一口气，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 “县里考试通过的就两个人，顾晓霞去公社中学，赵成阳去中心小学；接下来通知乡里考试通过的人……吴淑芬……公社考试通过的人，在队里教一二年级……” 吴淑芬的命运大方向没有变，依然是在教一二年级。 据李龙所知，现在教一二年级的人在一年后队小队撤掉后，还是有机会进入中心小学教书的，仍然是需要进行考试和面试。 吴淑芬当时没有把握住这个机会。 这就不是李龙所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通知一下，通知一下！接下来通知第二件事情，各社员代表，现在到队部来开会，有重要的事情研究！” 李龙知道，生产队的历史，即将要终结了。 顾晓霞愣愣的站在院子里，虽然大喇叭里已经没有声音了，但她还是不想进屋。 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此刻顾晓霞的心激动极了！ 现在，自己已经是一名中学教师了！ 也就是说，自己已经要摆脱农民的身份，吃商品粮了！ 这简直就像做梦一样——一个多月的时间，从勉强吃饱饭，到即将吃商品粮领工资，这简直是天翻地覆一样的变化！ “进屋吧，外面冷。”顾博远在门口提醒了一句，“抽空去谢谢李家，要不是他家小龙，你还不一定能考上呢。” 晓霞使劲点点头，回了屋。 顾博远又看了看队长家那个方向，他预感着有大事要发生。社员代表已经很久没有开过会了。现在距离开春还有一段时间，不是干活的时候。往年就算开春干活，也只是队里几个干部碰个头就决定了。 现在要开会，那就应该不会是小事。 李家，李建国听完通知，进屋匆匆披了件大衣就出了门。他看李龙还在外面，便说道 “我去开会，你在家里呆着吧。” 龙应了一声。 他知道，现在开会八成就是商量要分地，分产到户了。每人两亩地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化，不过这和他无关了。一家十亩地，还不够大哥大嫂折腾的。 李龙在院子里胡思乱想着，而顾晓霞此刻有些手忙脚乱。 在听到她考上了教师之后，队里不少妇女就串门串到她家里来了。 “我就说晓霞不像是农村娃娃，看着连干活都带着城里人的味道！看看，这不就考上了，以后可就是吃商品粮的了！” “就是，以后到了中学，那多清闲，天天在屋子里呆着，不用干活，一年还有两次放假，还带着工资，要多舒服有多舒服啊！” “晓霞有对象没有？我家大刚一直就想着和你说个对象，伱看合适不合适？” “你家大刚算啥？以后晓霞那可是吃商品粮的，能看上你家大刚？晓霞，我娘家侄子县皮革厂当学徒工，夏天就转正，你看要不要介绍你们两个认识一下……” 平时顾家因为当年一些不好说的原因，一向没什么人来，他们父女俩人也习惯了冷清的日子。队里除了像李家等少数几家和顾家关系不错，其他关系都只能说非常一般。 今天这种热闹的场景，别说顾晓霞了，就算顾博远也有些头大。毕竟来的都是妇女，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插嘴，还是大喇叭里传来了让顾晓霞去拿介绍信，这才让他家摆脱了忙乱的窘境。 李建国兴冲冲的回到家里，然后让李强把李龙叫到了西屋。 “大哥，要分地了？” “是啊。”李建国笑着说道，“要分地了，不光分地，这一次开会还说了不少事情。一个，咱们公社改乡了，生产队也变成村了，大队撤销，以后就没有大队了。” 这是个大变化。大队一直是公社和生产队之间的缓冲和桥梁，现在大队没了，生产队，或者说，村子以后直接对上乡里，会让不少村干部有相当长的适应过程。 不过这和李龙无关，他也没打算去当村干部。 “啥时候分地？”梁月梅虽然先前就听李龙说过，但现在真正要有自己的地了，还是很激动，她问道。 “一化雪就分，不影响种地。” “分哪一块？”梁月梅紧接着追问。 “就居民点前面这一大块。抓阄排顺序，一人两亩。”李建国卷着莫合烟，笑着对李龙说 “队长说了，你能整来羊，那分地的时候，就先整头羊过来，队里给钱。到时大煮羊肉，分地！” “行，提前说时间，到时我去山里拉羊。”李龙笑着说。 这件事情绝对是大好事，想来社员，或者说村民也不会有什么想法的。 虽然这一次每人只分两亩地，但已经足够给大家一个非常光明的希望了。想来接下来，捡粪这件事情肯定就成了大家心目中的头等大事了。 李龙盘算着等拉羊的时候，是不是借队里的马车，多拉两车粪回来？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海子里死鱼的用处 要分地的消息很快就经村民代表通知到了每家每户，有些人还将信将疑，但更多的人兴奋过后，已经开始为种自己家的地做准备了。 现在粮食产量并不高，麦子也就一百多公斤，油葵还不到一百公斤，玉米的产量高一些，但说实话，这年头谁都不想把玉米当主粮。因为水利设施比较完善，所以队里还种有水稻，虽然面积不大，但打出来的稻谷碾出来大米，吃着喷香——不用菜直接吃干饭，一个人都能吃两大碗。 李龙后世再没吃过这么香的米饭，哪怕后世那些什么富硒米五常米，再没吃到过这时代的味道。 他记得队里的老人在上一世闲的时候还会经常说，自己队上种的稻子，那是最好的，可惜种稻子太麻烦了，后来就不种了。 队里还种有胡麻，零星的红等等。 李建国还给李龙说了队里通知的一个新消息 “上面下了通知，现在鼓励大家多搞副业，养猪、喂羊、养鸡都行。队长还说，谁要搞养殖，搞出规模了，队里会有鼓励和奖励，比如养猪，会单独划出来饲料地。” “那咱就养啊。”李龙笑着说，“反正队里分的那些地，你们两个玩儿似的就种完了，剩下有大把的时间养猪。等开春化雪，盖个大猪圈，抓些猪娃子就能养，一年就能养肥卖钱——大哥，你是说上面现在不管自己卖东西了？” “不管了，随便卖。当然是卖自己的东西，投机倒把搞二道贩子应该还不行。”李建国笑呵呵的说，“队长说了，你就是咱们队里的先锋，算是把路子趟出来了。队里的年轻人应该多向伱学学，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 李龙嘿嘿笑着。当二道贩子他也不是没考虑过，但那得慢慢来。能挣到钱，让自己的日子过得好才是王道。 只要东西随便卖了，那等雪化了，暂时不进山的时候，每天晚上下网早上取网，直接去早市卖鱼，多舒服！ “那就等分完地，还没开种的时候，找人在院子里盖猪圈。”李建国其实也想了很久。光种地的话，至少短时间内别想着挣到多少钱，能保证一家人吃到细粮就顶到天了。 养猪是来钱的活，因为去年养出那头迷信猪，李建国还是有点不服气不甘心的。他想着今年好好养几头猪，证明一下自己。 “等开春了，说不定我还能从山里抓几头野猪娃子弄回来养呢。”李龙开着玩笑，“到时家猪野猪一起养。” “那敢情好。”李建国笑着说，“说不定有些人就喜欢吃野猪肉。” 这一天晚上，队里几乎家家都是这样欢笑聊天的场景。哪怕有孩子调皮惹出点祸来，也没人说啥。 大家都在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不说别的，至少今年的年底，家家户户肯定都是能有足够的细粮吃，说不定打多了粮食还能卖些余钱，让生活宽松些。 “等过几天冰化开了，我打算再给家里寄些钱。”李龙说道，“让家里知道咱们这边分地了。不行的话，就把老爹老娘接过来。” “哪能让你寄，我来寄！”李建国坚定的摇头，“我是老大，哪能让你来寄？你要寄钱，那老爹往外一吹，家里那些亲戚还不一个个都跑来了？” 李龙想想也是。 家里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外面一天天热了起来，雪肉眼可见的在减少，田野里灰黑色的土地一片片露出来，有些地方绿色的草芽儿已经冒出了头。 在外面，风吹在脸上已经不是那种刺骨的感觉，“吹面不寒杨柳风”终于照进了现实。 陶大强来到李龙东屋的时候，看到他在看书，便问 “龙哥，咋不出去转转呢？” “出去转啥？”李龙把手头的《七剑下天山》放下，摆手说，“外面现在到处都是泥巴，踩哪里都是一脚泥，还不如在屋里呆着。” “我去小海子看了，冰化了一些，苇芽子冒出来一点。”陶大强进来的时候已经将鞋上的泥刮干净了，“我又抽空去了后面大海子，那边冰化的多，边上好多死鱼泡在水里，那鱼得有这么大！” 陶大强用手比划了一下，李龙看着这长短得有九十多公分甚至过一米了。“这么大的鱼？”李龙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也正常。大海子里没有小海子那么多芦苇，水域面积是小海子的好几倍，鱼生存的时间更长一些，大鱼更多。 小海子里芦苇还能给水下透些氧气，大海子里的鱼就没这待遇，那大鱼最后缺氧，不就得憋死了嘛。 可惜了。 李龙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他一下子站起来，对陶大强说 “走，去大海子，咱们搞些死鱼回来。” “搞死鱼弄啥？”陶大强有些疑惑，“那玩意儿又不能吃，放两天该臭了。” “就现在最好。刚化冰，鱼刚出来还没臭掉，时候最好。”李龙笑了，换了话题“你家今年养不养猪？” “养啊，我爸说，四亩地他一个人就能种过来，还能喂头猪。最多割麦子的时候我去割一下，平时让我跟着你挣钱。” “那就是了。”李龙笑了，“喂猪光给草，那猪可不咋长肉，这死鱼现在没臭，捞上来晒干磨成粉，喂猪可容易长肉了。” “真的？猪吃吗？” “当然吃了。”李龙笑了，“走，咱们搞些工具就去捞鱼。” 李龙把事情给李建国一说，李建国也反应过来，他让李龙和陶大强准备工具，自己则去队里租了马车，然后牵着一起去了大海子。 大海子距离生产队的居民点有一公里多路，一路冰雪泥泞混在一起，三个人不时用带着的棍子撬掉马车轮上的泥巴，才保证马车能顺利往前走。 等到了大海子，李龙果然闻到了一股子腥味儿，还隐隐发着臭气。 大海子里还有大大小小的冰块，但边上已经化了，果然不少死鱼或在水里，或在岸上。现在气温还有些低，岸上的鱼虽然没有苍蝇来吃，但味道已经不对了。 “捞水里的鱼，捡大的捞。”李建国说了一声，三个人便立刻行动起来。 死鱼很多，三个人不到半个小时就捡了一马车，足有两三百公斤。 “回吧。”李建国看三个人的裤子和鞋都湿了，说道，“回去烤一烤，下午再来。” 保守估计，这大海子南岸的死鱼得有几千公斤，够他们拉好几天的了。 虽然死鱼不能吃，但想着抓来的小猪娃吃着拌着干鱼饲料的食，快快的长，陶大强也很开心。 李家拉死鱼回来放院子里晒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许多人都在笑话，不明所以。 但有心人却在分析一通之后，立刻就加入到了捡死鱼的行列。 这年头，谁也不比谁傻。 数据恢复了一些，均订涨了一些，心情不错。 感谢书友空智墨的打赏，感谢书友20210301106461537408、zdlm001、20230319223645951的打赏，谢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暂时每天就是这个时候，发一万字，后面如果改更新时间的话，会提前和大家说。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回来就是不希望有遗憾 当全队许多人家都开始行动的时候，两天时间，大海子南岸的死鱼就被捡光了。 李龙估计自家捡的鱼有一千多将近两千公斤，陶大强家也有几百公斤。 “等天晴了，院子干了，把后院的石碾子借过来，把这些晒干的鱼碾碎，和麸皮、糠掺起来喂给猪，长的快得很！” 李龙的话引起了李建国的赞同，他点头说“就是，以前咋就没想起来呢。小海子冰也要化开了，不过估计应该没多少死鱼。” 这是肯定的，因为小海子里的鱼少说也让李龙逮出去上千公斤，队里其他人家也有掏不少的，这就减少了鱼在水里氧气需要的量。 接下来两天，队里也有不少人去小海子，果然是没发现多少死鱼。 李家院子里现在全是死鱼腥臭味儿。因为屋顶的雪每次下完就清理干净了，现在大部分鱼都在屋顶晒着，晒干后就会被收起来。 田野的雪越来越少，路面也慢慢变干，行走在上面已经没有那么多泥巴了。 即将开学前的三天，顾博远和顾晓霞提着一袋子东西来到了李家。 把两位客人引到里屋坐着，梁月梅忙着倒水，李龙听到动静也来到了西屋。 顾博远很郑重的对李龙说 “小龙，明天晓霞就去中学教书了。这一次她能考上中学老师，多亏了你啊。我今天带她过来就是谢谢你的。” 顾晓霞站起来，红着脸要对李龙鞠躬，李龙急忙摆手 “别别别，我就是说了一个可能的消息，当时还不敢确定呢。” “可就是这么个消息让晓霞提前一个月复习，不然的话，她也不可能考得这么好。” 这当然是事实。上一世顾晓霞就只考到了中心小学，中学根本没进去。中心小学没有宿舍，所以每天还要从队里走过去上班，这才有后来顾二毛的事情。 现在顾晓霞考到了中学，中学有宿舍，又在乡里，条件都要好很多，工资待遇什么的也强了不少，算是改变命运了。 “咱们两家就不说这个话了。”李建国觉得面上有光，笑着说，“这不是小龙应该做的嘛。” 两家关系本身就好，借着这一次的机会中午梁月梅炒了好几个硬菜，蒸了大米饭，李建国又拿出酒来，要和顾博远好好喝几杯。顾博远原本还想着回去吃饭，被李建国强留了下来。 顾晓霞在厨房帮忙，和梁月梅聊着天，李龙则和李建国一起，与顾博远说着队里即将进行分地的事情。 “晓霞当了老师，到时就能吃商品粮，我家里就只有两亩地，虽然我种地不在行，两亩还是能顾得过来的。”生活一切都在变好，一向有些阴郁的顾博远此时感觉未来也光明了不少。 “没事，两亩地，小事情，到时有啥活弄不对的，过来找我。”李建国这时候也是意气风发，“我打算等开春了修个猪圈养猪，挣钱不能只看地里，现在地里能出来粮食，出不来钱。” 顾博远笑着说 “这队里全都是鱼腥气，都是你家带起来的吧。有些人还没反应过来，等想起来，死鱼也没有了。” 拿死鱼喂猪这事如果没有李龙的提醒，估计还要四五年后才有人琢磨过来。 “小龙出的主意。”李建国有些自豪的看了李龙一眼，“小龙这两个月是真长大了。”李龙觉得有点脸红。 一顿饭吃完，顾家父女临要走的时候，梁月梅将他们带来的东西分一半让他们带回去，顾晓霞不肯，梁月梅摆手说 “拿着吧，给伱爸留着吃。以后是吃公家饭的人了，记得常回来看看。” 一句话说得顾晓霞想哭。这两天天天到家里来凑热闹的那些人，说的都是希望自己能够帮这个忙帮那个忙，又或者给自己介绍对象，只有到了李家，没提一点要求，却是希望自己能常回来看看。 学校开学后没几天，田野里的雪差不多快化完了，这天下午，李龙去到了队长，或者现在应该叫村主任许成军的家里。 “多大的羊？三岁口，二十公斤往上吧。”许成军见李龙过来问队里要的羊的情况，便随口说道，“你也知道咱们那些社员代表有多能吃，别看不到十个人，二十公斤的羊都不一定能够。” “行，那我尽量带大的。”李龙说道，“对了，主任，我听说是不是要分队产了？” “咦？你小子咋知道的？”许成军只是稍微的惊讶了一下，便笑了，“是不是又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我听说顾家晓霞考试考的好也有你的功劳？说吧，有啥想法？” “我就是想问问，要分的话，这马号咋办？” “马号？马号拆了啊。”许成军理所当然的说，“马号现在也就上面的那些木头值几个钱，到时肯定是要算成一份，团成了一个阄，看谁抓住就是谁的了，咋的，你有想法？” “我想把马号买下来，养些东西。”李龙说道，“主任你看啊，这马号里的马虽然分了，但马号是个整体啊。 要光把木头分了，剩下的墙啥的，不过两年就倒了。我就想着整体保存下来，养些东西。毕竟现在上面也是鼓励让大力发展副业的嘛。” 李龙这么一说，许成军考虑起来。 上一世马号就里面的木头算成了份队产给卖掉了，没卖多少钱。然后剩下的墙什么的不到五年就倒完了。 其实马号挺大，半个足球场的规模，也分敞圈和暖圈，还有住人的地方，类似办公室。李龙想着要从山里抓些东西过来养着，比自己盖起来强。这马号的墙都是三四米高，虽然不是砖房，但当时建的时候全队拓的土胚，质量相当的好。 废了，真的可惜了。 其实李龙最终的目的是想把马号给租下来，当然现在提条件是买的好，如果买不了再租嘛。 “你打算多少钱买？”许成军突然说道，“我给你说，那些木头少于两百是不卖的。” “三百？”李龙惊喜，提了个数字，“木头肯定是值两百的，院墙啥的就没那么多了吧？” “三百五。你出三百五，我就能村委其他人说服，然后卖给你。不过你得保证那里面养东西。”许成军咬了咬牙，确定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李家小二总能整事 其实现在普通人家盖房子，就准备一些木头当檩子和椽子，这些基本上是要买的。剩下的都是自己备着。土胚自己拓，苇把子自己扎，打地基用的石头自己捡，土是自己拉。 所以盖一栋三间屋子，不了多少钱，主要是力气活。 北疆现在的房子是土胚房，北高南低，但和甘肃那边的北高南低一面坡房子又不太一样。北面通常只比南面高半米到一米，因此一高一低不是特别明显。 之所以北高南低，是为了保证上面不存水，下雨了顺着屋顶就流下来了。 整个屋子在确定宅基地后，就要把上面的碱土挖掉，捡来排球大小的石头按房间划分垒出形状来，然后从其他地方挖来黄土开始往地基里填土。 这边生产队居民点的房子都是盖在碱滩上的，所以如果不把上面的碱土挖走，房子盖好后，屋子里会返碱，长白毛。 地基土填好，砸实之后，接下来就是用土胚盖房。 拓土块是这里大人小孩的必备技能。大人要盖自己家的房子，小孩要在学校里完成勤工俭学任务。 具体步骤就是找一处黄土区，挖坑把黄土挖松，然后放水泡，泡完把黄泥用砍土曼出出来，形成一个像坟堆一样的包，上面洒上麦尾（yi）子（就是麦穗上去掉麦粒剩下的壳），等黄泥略干，然后就用手卡出合适的一团来，放进事先准备好的土块模子里，压平——当然，手要从上按到下，有个比较潇洒的动作。 会拓土块的，拓出来的形状方正饱满，不会拓的就看着干瘦的。 等用土坯把屋子的墙扎起来后，顶上上木头的檩子椽子，然后上面铺一层苇把子——就是用长长芦苇扎成一小把一小把，形成致密层，上面再上房泥，抹平。 等房泥干了，这房子就差不多盖好了，上窗户、门啥的步骤就在其中。 而房泥也需要每隔两三年再上一次，因为下雨，屋顶雨水从北向南流下来的时候会带走一些泥土。 这些除了买木头，剩下的基本都是力气活。因此马号在许成军眼里，真就只有那些木头值钱。这年头庄稼人的力气不值钱，这是公认的。 这时候北疆还是地广人稀，一个生产队三个居民点，还真就没人对宅基地有啥想法，毕竟只要符合规定，队长就批了——一个宅基地加院子能批到两三亩，这在口里你敢信？ “行，三百五。”李龙带着钱过来的，他当即就从外套的内兜里掏出钱来，“我现在就给你？” “别！你还真拿过来了？”许成军后知后觉了一下，“等我叫会计过来！” 说着就打发儿子明娃去把村里的会计叫过来。 会计陈强来了之后，听许成军说李龙要三百五买队里的马号，他看李龙就像看傻子一样。 那破马号有啥好买的，还要三百五？ 他想着自己家院子如果能卖三百五就好了，这李家小二，真就傻了吧？ 不过既然人家要买，队长也发话了，还写了条子，那就收吧。 拿着村委写的收条和证明，李龙美滋滋的放进了内兜里，然后对许成军说 “主任，我明天一早就进山，去把羊拉回来。” “行，等过两天咱们村也就该分地了，就等伱的羊了。这一趟用马车就不租了，这是队里的公事，我给你个条子，你去给老罗说。” 回到家里，李龙把买马号的事情给李建国说了。 “你咋想起来买马号呢？三百五可不是小钱啊！”李建国叹了口气，“那么大的院子，要了干啥？又不能当家住人……” “我听朋友说山里到春天，那些动物的小崽子都下了，我就想着能不能逮些养着，就算不能，也能养猪啊。”“在马号里养猪，也亏你想得出来。”李建国摇头，“买了就买了吧，说不定你真能抓到啥回来了。” 李龙自从证明了他的赚钱能力和逮鱼能力，还时不时的有价值的小道消息之后，李建国已经不把他当小孩子看了。 因此李龙买啥东西，那就是他的自由，有他自己的考虑，他不会干涉太多。 第二天吃过早饭，李龙去马号套上马车往县里赶去。 他到县里先去了大肉食堂，依然买了两个包子，吃完看上班时间到了，便又去了医药公司。现在县里还没有药店，国营的都没有，更别提私人的了。得病了，村里通常都是赤腿医生看病，县里就去医院。买药的话，去医药公司。 李龙觉得季节变换，容易发病，所以就给哈里木带了一些感冒、消炎、治拉肚子等的常用药。 等到了山里，也到了半上午，李龙看到哈里木正在冬窝子外面收拾着东西。 “李龙，阿达西，好久没见了！”哈里木看到李龙，开心的叫着，旁边的狗也跟着吼了两声。 马车赶不过冬窝子那边去，李龙就把它拴在了路边的树上。 山里的雪也化了一半，好在路这里并没有形成泥泞，化了的雪水直接流进了沟里，路面很快就半干着。 “我过来，替我们队里买只羊。”李龙说，“我们那里要分地了。” “我听说了，我们这边的草场也要重新的划分了。”哈里木笑着说，“这是好事啊。” 进了屋子里，李龙喝奶茶的时候，把几盒药一一递给哈里木。 “你自己标记好，这个是退烧的，就是发烧了吃的，大人一片，娃娃半片。这个是治拉肚子的，吃两个……” 李龙一边说，一边让哈里木做好标记——他来的时候带了一根李娟的铅笔，让哈里木自己做记号。 等休息了一会儿，哈里木便带着李龙去挑羊。 “放心，我给你挑个大的，排场子（面子）嘛，有呢！”哈里木让李龙放心。 哈里木从羊圈里拉出来一只大绵羊，看身形体重怎么也得有个二十多三十公斤，李龙很满意。 因为不是当时吃，所以李龙要把活羊拉回去，哈里木知道李龙有事，也没强留他，送他下了山。 他扭头看着自己冬窝子边上堆着的木头，笑了。 这个时候，李龙购买马号的事情，已经在村里传开了。 李龙又成了讨论的焦点——这李家小龙啊，真能整事！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分地开始，这号不错！ 李龙把羊拉回村里，交给许成军，又还了马车，然后回了家。 第二天村主任许成军就把社员代表，或者现在应该叫村民代表叫到了一起，商量分地的事情，同时宰羊，大煮羊肉。 分地首先要确定地块，然后进行丈量，毕竟全村几百人口，想要分的公平，就不能简单的一量了之。 好在这些村民代表，包括李建国等人都是生产队的初创者，对于现在耕种的地都很熟悉，哪块地有多少产量大致也清楚。 因此在宰羊、处理羊杂的时候，就基本上选定了要分的地块，评定好的产量——比如每个人的口粮田分两亩，这是以亩产二百斤小麦为基础的。 那么亩产两百斤小麦的条田地块分完了，剩下的人要分到评定为亩产一百斤小麦的地块，一个人就得分四亩地，不然不公平。 定好要分的地块和评级产量后，剩下的就是确定抓阄，和丈量土地的人员、定界的人员。还要削不少根木头桩子，作为界桩，零星的事情就是监督地块相邻的双方打田梗等等。 村委和村民代表的效率很高，第二天就召开全体村民大会，将分地的章程说了一遍，解答了不少村民的问题后，开始抓阄。 李建国作为李家的户主上前抓阄，抓到了一份田的1号，这倒是让李龙心头一动，他觉得大哥的运气挺好的。 一份田就是亩产二百斤的地，这一块条田有不到三百亩，还不能满足分地的需求。 上一世李家抓的地块在一份地中间，没有多少可操作的。现在在一份地的一号，他记得一份地边上就是碱滩，倒是可以做些小动作。 这在后面几年是大家常干的事情。口粮田确定后基本上就不怎么动了，接下来耕地的时候，地南头是水渠，没办法动，北面是另外一条水渠，也没办法动，只有两边的地主可以往两边扩。 而后来几轮土地承包，只要两头不是水渠的，大家不约而同的都在往外扩，一直到村里所有的荒地都被开垦出来后，到下个世纪的十年，因为要全部改良成滴灌节水田，全部重新丈量土地，才把乱了的土地亩数厘清了。 抓阄结束，有人唉叹，有人欢喜，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去看看自己家地的模样了。 接下来的两天都是在分地，全村的老少都跟着忙碌着、看着热闹，李龙却不在其中，他租了生产队的马车去了山里。 哈里木对李龙到来没感觉到意外，李龙上一次过来的时候和他说过，现在山里的雪也在化着，冬窝子边上已经没有多少雪了，容易积蓄热量的粪堆更是已经露出了全貌。 “我要拉几车，把我们家的地好好的上些肥。” “你拉吧，这些要不够的话，我带你去其他老地窝子。”哈里木笑着说，“对于我们来说，这些东西一点用也没有。” 他帮着李龙装了满满一马车的粪——虽然马车两边和后面加了半米高的挡板，李龙又用先前拖鱼剩下的塑料布把马车里垫一下，以免粪漏掉。 即使如此，一马车最多也就装一吨多粪，再多也装不下了。 这时候，李龙万分怀念上一世他在将土地入股合作社之前的那辆小四轮拖拉机。 那拖拉机的车斗子为了装进行了改装，如果用来装粪，七八吨不在话下。 “好了，我先回了，明天就会再来。”李龙说道，“我可能要拉好几天。”“天天来才好呢。”哈里木开着玩笑，“到时给你弄个冬窝子，伱就两边跑吧。” 李龙当他是开玩笑，喝完奶茶后，牵着马车就回了村。 当李龙拉着一车粪倒进了自己家院子的时候，得知这个消息的村民们都惊讶坏了。 这李家小子从哪里搞来的这么一大车粪？ 现在种地虽然已经开始用化肥，但化肥是要钱的。传统的习惯让大家都觉得农家肥还是比较安全放心，至少不用钱。 马号里的马粪是很抢手的，老罗每个月出一次马粪，有人抢着要——哪怕先前没有口粮田，但自家院子里种菜也是需要粪的。 现在李龙一车拉回来的粪，顶马号两年出的粪的量，哪个不吃惊？ 李建国和梁月梅都知道李龙是从山里拉的粪，所以没说什么。原本李龙是想着现在就把粪卸到地里去，但李建国不让，他说还是等雪完全化了，队里的东方红拖拉机开始犁地前把粪洒进去，然后一犁，粪就翻进地里了。 李龙隐隐觉得大哥是担心粪现在进地里，会被别人弄走。 当然他也只是猜测，第二天，李龙继续租着马车去山里拉粪，一直拉了五天，第六天不得不中止，因为今天队里要分队产了。 队产比较零碎，大到队里的马匹马车，小到库房里的账本等等，都编了号。 分队产自然不是直接分，依然是抓阄。抓到后也不是直接就把东西带走，是要给队里交钱，依据评估的价钱钱买走。如果没钱，那就相当于放弃，其他人可以竞争。 李建国再次大显身手，抽中了七十六号大红马。 “七十六号马，评估价一百五十块钱。”会计陈强喊着。 前面抽中马的几个人中，有两个放弃了——一百多块钱，根本拿不出来。 李建国从容的上前登记，交钱，然后去把七十六号牵到了手里。 尽管已经知道李家有钱，但看李建国这么轻松的掏出一沓大团结付了钱，而且没有一点心疼的表情，还是让许多人羡慕嫉妒。 谁家不想有辆马车？别说马车，哪怕有辆驴车也行啊！ 有了口粮田，后面拉麦子、打场啥的，不都得用？没有车就只能借，或者人力抱着，那多累？而且浪费时间啊。 只是让大家更加意外的是，陶大强的父亲陶建设六十块钱，买下了村民田玉龙放弃的一头三岁口的驴！ 一向是在队里条件倒数的陶家，什么时候也能一把拿出六十块钱买驴了？ 不少村民感觉越来越看不懂了！ 陶建设喜气洋洋的牵着驴回家的时候，陶大强向李龙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有了驴，他就能安心跟着龙哥干活搞副业，而不必担心父亲会累着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干自己的活，吃自己的饭 这两天李家，连带着陶家都成了队里的议论中心。李家先买了马号，分地之后又拉来几大车粪，然后又在分队产的时候，一把结清买了队里最好的七十六号大红马。还从抽到马车的秦家手里四十八块钱把马车买了。 这马和车都齐了，以后干活那利索劲儿，想想都羡慕！ 连带着陶家都买了一头驴，虽然没买车，但陶建设已经发话了，现在就用家里的木头找曲木匠打一辆车子，赶过两天去供销社五交化商店买个车轱辘就齐活了。 谁都知道陶家是沾了李家的光，但现在说啥都晚了。 队里，或者说村里其他人家抽到大件，想要的话，大多数就是欠钱，或者借钱，还有些就和前世的李建国一样，忍痛放弃，或退而求其次。 不过这次分队产也把一些队里不声不响其实家里挺富裕的人给显了出来。除了李家外，王财迷家分到的东西自己掏钱买了，还有两家也买了队里的马和马车，这其中就有原本这里的老住户白家。 有这些人衬托，李家也就不那么显眼了。 接下来李龙又去山里拉了两趟粪，这边雪化完，队里开始用拖拉机犁地，李家人开始把粪往地里拉，边拉边往地里洒，洒完后，拖拉机犁地的时候一翻，就把粪翻到地下。 李家人进地的时候，发现村里人都在自家地里干活。现在还没到出公用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地里忙碌着。 谁都清楚，现在多忙一些，把地里整干净，秋天多打粮食，除去交公粮、提留啥的，剩下的都是自己的！ 哪怕为了孩子能多吃几口细粮，现在也要多干些。 地还没犁，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在捡拾头年翻出来的芦苇，有些则是在捡甘草根。芦苇如果不捡出来，翻到地里，它就又能长出来，而且极难除干净。 甘草根则是收购站要收的一药材，虽然便宜，但现在捡到，积少成多，也是一笔外财。 王财迷开着拖拉机进地，在地头那里停了下来。 李龙上前，在轰隆隆的东方红七十五链轨拖拉机声响中，给驾驶室里的王财迷递过一包烟去。 “王大哥，呆会儿犁的时候，帮我家往外翻一犁铧呗。”李龙一边掏打火机给王财迷点烟一边说道，“这边上地比较平，又没啥芨芨墩子，翻着应该不费力。” “这样啊……”王财迷一边抽烟一边皱着眉头看着李家的地边。 长达五百米的地条子，如果多一犁铧，这地就能多出半亩来，这李家小龙算的精啊。 李龙看他这表情，笑着说 “王大哥，不让你吃亏，等晚上给你割两斤肉，咋样？” 财迷把雪莲烟往兜里一装，说道，“看你也实诚，我就冒这个风险给伱偏一犁过去。” 其实冒屁的风险，油是队里出的，拖拉机现在也是队里的，王财迷把犁铧往外偏一点儿，根本就不会有人去说——毕竟界桩是打的两家地中间，像李家这样处在条田外围的，根本没界，也没人去管。 直到再过了第一轮土地承包的时候，条田外面要搞绿化，挖出一条长长的绿化带种上了杨树，那时候才算有界。 李家已经将粪全洒到了地里，看着王财迷开着拖拉机轰隆隆的开始犁地，李建国过来问 “小龙，你给王财迷说啥？” “我给他说，让他犁的时候往外面偏一犁铧，这样能多半亩地。”“他答应了？”李建国有些意外的看着李龙，他都没想到这一出。 “我给他一包烟，又答应他晚上给他拿两斤肉，他就答应了。” “这个怂货！”李建国骂了一句，不过他想想说，“小龙啊，多半亩地，能多打一百斤麦哩！这是好事！” “嗯，我去捡甘草根去。”李龙笑着说，“咱地外面那滩上都是甘草，这一犁铧下去，能犁出来不少甘草根。” 甘草根不光能卖，村里人不少患有咽炎的，会把甘草留下来一截，嗓子不舒服了就削一小块含在嘴里，会起一些作用。 等王财迷犁完地，李龙和梁月梅也抱着一大捆甘草根回到了地头的马车上。李建国则是在地里又走了一遍，把犁出来的芦苇根又捡了一遍。这时候，一点都不能马虎。 晚上不等李龙去给王财迷送肉，他自己就已经来到李家。梁月梅给他提了一块三公斤的野猪腊肉，他在李建国的笑骂中，美滋滋的提着肉离开了。 接下来就是耙地平地切地和播种。北疆地块大，好处就是这些过程都是机械化，人工极少。 而这个时候，队里也是需要出工挣工分的时候了。 开年第一次出工，是要去挖大渠。 北疆的农田水利建设从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就在搞，依托地利，把许多湿地、小湖改造成了水库，开挖了如同蜘蛛网一样的水渠，然后依托水渠开垦了许多的耕地。 这些渠完全就是平地里挖出来的，因为没有后世水泥板加固，所以每年两边的泥，水带来的沙都会给水渠造成淤堵，于是开春第一件事情，就是清渠。要把水渠两边的加高，里面长的草铲掉，淤堵的地方挖通。 小渠还好，大渠那就是个力气加技术活了。底下的人要把淤泥挖出来扔上去，上面的人再把泥给加固到渠边——大渠深一两米，用铁锨一锨锨把泥挖出来，不会干的人，一天手上就能起七八个血泡来。 李龙没打算干。干一天一个工分，他一来不缺，二来对这个活真的不想再干了。 说懒也行，说看不上也行。 所以李龙打算接下来打算当个村里的混子。 但走之前，李龙还是提了一块野猪腊肉去了一趟村主任许成军家里。 因为天气热了，肉如果不处理已经无法保存了。李家还没有熏肉的习惯，所以干脆就把肉切成条，抹上盐做成腊肉，当然这也是李龙的建议，主要还是应对像王财迷这样的人。 更多的肉直接切了燷成臊子，上面有一层油压着，能放半年不坏.腊肉就是以送人为主。 “哟，小龙来了，咋还拿肉了呢。”马红梅看着李龙过来，热情的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喜滋滋的提着肉去里屋了。 许成军看着李龙问道 “有啥事，说吧。”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半公半私的建议，老罗的安置 “队里这两天是不是要挖渠？”李龙开门见山的问。 “是啊，你是不是不想干？不想干就不去了，你也不缺那俩工分钱。”许成军对李龙倒挺了解。再说了，看在那一块肉上面，他也不会为难李龙。 “我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李龙说道，“咱队的小海子上面是一条干沟，每年山上洪水都从这里冲下来，然后会把小海子北堤给冲出一条口子来。 现在学生娃娃正是上学的时候，洪水一冲，苇沟里的路就不能走了，得从小海子的坝上绕过，队里还得派人护送，麻烦不说，还危险。” “那你想干啥？”许成军觉得李龙说的有道理，但他绝对不会认为李龙是一个这么高尚的人，这其中必然有他自己的打算。 “我想队里清理队里的干渠的时候，把小海子边上的干沟和干渠挖通，等洪水来的时候，水直接从干沟流到干渠里面，这样就不会把小海子北面冲开，洪水也不会冲到苇沟下面去，娃娃们上学的路也不会断掉，队里也省得麻烦。” 后世李龙知道这叫融雪性洪水，每年都会过来。以往洪水小的时候，从上面干沟冲下来的水会顺着小海子西面的冲沟冲到下面的苇沟里，然后一路流向下流的大海子。 平时苇沟里是没水的，就算有水也非常小。生产队通往乡里的路就从苇沟里过，这里也没桥。直到四五年后，乡里才在这里修了一座一直用到后世的混凝土大桥。 小海子被冲毁那一年洪水特别大，上面的干沟水直接满了都溢出来了，小海子侧面的口子水也是满了。 整个小海子里面的水都和大坝齐平了，闸门提到最高但仍然没能把洪水全泄掉，最后洪水越积越多，冲垮了大坝，然后带着海子里的鱼一起冲向了下游。 虽然洪水过后，队里很快组织人员把坝修好，但那些跑掉的大鱼是没可能再长起来了。这一次洪水因为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带来的泥沙在小海子里淤得太多，导致后面小海子慢慢变成了地上水库，存水量逐渐变小，到最后直接失去了水库的功能，然后基本上就被废弃了。 而这一年，因为洪水冲垮了小海子，导致苇沟里满是水，路断了，学生足足停了一个星期的课。 李龙想改变这个情况，就必须从最开始的洪水抓起。 只要能把上游的干沟和干渠连接起来，在洪水初期就把水从干渠放走，让洪水不要积聚起来，这样小海子就能保住。 这干渠深两米多，宽有三五米，和小河也不差，不仅负责浇灌着本村近两千亩土地，还负责下游的另外几个村子的灌溉任务。 只要从最开始就从这里泄洪，那洪水就无法积聚起来，也就引不起那么大的麻烦。 唯一麻烦的就是从干沟里挖出到干渠口子来，这个工量相对大一些。 “伱说倒的确是这个理。”许成军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但大家不一定听啊。毕竟不是谁家都有娃娃，再加上今年才分地，大家干队里的活肯定没有那么积极，都想着去干自家活了……” “这好说。”李龙掏出四十块钱放桌上，“一个工八分钱，这四十块钱就是五百个工。全队干三五天没问题吧？按双倍的工算，我觉得想干的人应该不少。” “那是真的，不过……你这样做图啥？”许成军有些疑惑，这李家小子是钱多了烧的慌吗？ “主任，我也不瞒你。”李龙知道许成军人精得很，不说清楚他肯定不会放心，便耐心的解释，“你也知道我这一冬砸冰窟窿卖鱼挣了些钱。 实话说这钱都是从小海子得来的。我就怕哪一天啊，来大洪水直接把小海子给冲垮掉了，那以后想挣这个钱就挣不到了。所以现在提前把洪水引走，那不就安心了嘛。”这么一说，许成军就明白了。 他能理解李龙的想法，笑着说 “行，到时派工的时候，我就加上那一段，把干沟和干渠挖通。反正干沟在上游，那边地势高，也不怕干渠里面的水流到哪里去。” 这四十块钱，自己至少能落下二十。不过想想李龙能掏出四十块钱来出这个工，他这一冬至少能挣一百多——鱼还真好卖！ 只可惜这活一般人干不了。不过现在副业放开了，等农闲了，是不是也让自己的那几个堂兄弟去试试？ 李龙从许家出来，就去了马号。 现在马号已经归李龙所有了，不过老罗还在里面住着。只是现在马号里已经没有马了，空荡荡的，比较安静。马号里原来的干草也在分队产的时候分掉了，现在看着里面有些破败。 李龙走过来的时候，老罗正在马号外墙边上蹲着，看着李龙过来就站了起来。 “小龙啊，你这是收马号来了？”老罗问着有些紧张。 虽然他有家有院子，但说实话，习惯了在马号里住着，搬回去还有些不适应。 “收啥啊，我过来看看你。”李龙笑着说，“老罗，你就在这里住着。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后面你种地不？” “不种了，我是队里的五保户，队长说地让别人给我种，到时把粮给我就行了。”老罗叹了口气，“养了十几年的牲口，也不会干别的了。” “那我要从山里弄来东西，打个比方像小野猪娃子啥的，你能不能帮我养着？”李龙问，“到时我给你给工钱，咋样？” “真的？那敢情好！”老罗咧开嘴笑了，“真要这样，你放心，我绝对把牲口养的好好好——随便给俩钱就行！你家那匹七十六号闲了也可以牵过来叫我养着，养习惯了，现在每天不听听马叫声都睡不着。” 李龙也笑了，这不是双赢嘛，一举两得！ “行，等活干完了我就牵过来。” 从马号回家，李龙给李建设说了老罗的事情。 “这事肯定能行。老罗啊……以前打过仗呢，虽然不是战斗兵，是后勤的，但那也是立了功的。乡里早就说要把他送到敬老院养着，他不呆，他要在队里，说敬老院他呆不惯，乡里就让他回来了。” 这事前世李龙知道，上一世老罗在马号被拆后，最终还是去了敬老院，因为那里不怎么能经常出来，虽然吃住都管，但一天到晚没啥事，老罗最终呆了不到十年，就没了。 这一世，也许会有改变？ 感谢书友东篱阁主，悟空八不戒的打赏。推荐一本触手怪的新书，《年代从跟女大学生离婚开始》，作者的码字速度极快，也是老手了，可以去看看。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又开始不务正业了 第二天早上李娟上学，李强去了学前班。队里大喇叭喊着派工清渠，李建国去了，梁月梅去地里拔草，李龙则开始整理他买回来的那些网。 雪已经化完，小海子里的冰也消得差不多了，田野里已经出现了绿色，那么接下来，就该干自己的正事——别人眼里的“不务正业”了。 后世，村里是出过不少非职业“渔民”的，农闲的时候下网逮鱼，早上早早的取鱼，然后去市场上卖鱼，农忙的时候就把网挂起来，变成正宗的农民。 不过这样的情况在上一世至少还要三五年才出现，现在李龙让他提前发生了。 他在理网的时候，陶大强来到了院子里。 “龙哥，今天下午就下网吗？” 龙应了一声说道，“你以前没下过网吧？” 大强上前摸摸网，他有些好奇，又有些小心。这网可不便宜！ 因为要买驴和做驴车，陶大强借了李龙八十块钱。按李龙的说法，从他未来的工资里扣。陶大强能算出来，这需要至少十六天实干的工资。 所以他虽然不会下网，但非常希望李龙带着他开工——背着债的感觉非常不习惯，也不舒服。 “那我先教你理网。咱们下网，明天早上早早把鱼取出来，然后我带着鱼去卖，你在家里要把网理好，明天下午咱们还要去下网。” 大强话不多，但态度很认真，李龙很满意。 李龙教陶大强把网理了一遍，告诉他拾好后怎么绑绳子。 为了便于在水里发现粘网的位置，李龙专门找了几个彩色的布条绑在网的两头，这样下网的时候在水里就好固定，也好发现了。 陶大强学会理网后，李龙便拿着撒网在院子里练习着撒开，从一开始的半网，到后来勉强能撒圆。 这果然是个技术加力气活。陶大强看着眼热也想试试，结果看模样像那么回事，但网一出去，落地的时候基本上不是一条线就是个月牙儿，李龙不想笑，怕伤陶大强的自尊，但实在憋得难受。 “龙哥，伱想笑就笑吧，反正我笨我知道。”陶大强也不恼，“没事的时候我多练练。” 陶大强现在喜欢跟着李龙去抓鱼，他知道这能来现钱，比干农活更能体现价值。 尽管自己笨，但多练说不定就能成呢？ 上午快下工的时候，李龙和陶大强把网收了，他开始做饭。 大哥和嫂子两个人都去干的体力活，所以李龙打算做顿干的。 上一世他最开始是不会做饭的，就算做也是糊弄一顿。但后来知道想吃好，就得自己会做，不然别人是不会迁就自己的。 于是李龙做的饭慢慢变得好吃起来，至少家常饭是没问题的。 先和面，和好面之后用湿笼布盖上饧着，然后从闲房子找来干辣子泡上，剥葱、蒜，再舀一大勺燷过的羊肉带油做好准备。 等辣皮子泡软了，切成小丁备好，他打算滚个辣皮子肉拌个拉条子。 因为羊油易凝结，俗称“浸”住了，所以他并没有先炒菜，而是烧水，准备先下面。 拉条子也是一项技术活。上一世李龙到快五十岁才基本上学会——这个学会的意思是，能把面和好饧好拉的时候很细不断。就像这一类的技术活，有些人七八岁就会，李龙记得李强的一个同龄朋友，八岁多的时候就端着一碗拉条子过来和李强炫耀他会拉面了，而李龙就是一直到快五十才会拉。 技术很简单，一捅就破。但那纸有些人一辈子可能都看不明白。 天热了，屋子里的炉子已经不常烧了，再过两天就要拆除掉。所以李龙是在院子里的柴火灶上烧水下面。 这时候柴火灶比较普遍，虽然没有后世燃气灶那么方便，但烧出来的东西好吃。 往锅里倒好水，抱一捆苞米杆子和葵杆子放在灶台边上，再扯了把芦苇当引火物，抽几根苞米杆子塞灶膛里，下面放上芦苇，点燃后，烟囱里冒出白烟，火很快就烧了起来。 “小叔，你做饭呢？”李强最先回来，看到李龙在灶台上忙活着，立刻跑过来帮忙，“我来架火！” “行，小心点，火不要太大。”李强虽然只有六岁，但农村孩子这时候已经能够干活了。以李强现在的情况，等秋天就能上一年级了。 想想李强的老师到时有可能是吴淑芬，李龙觉得有点怪异。 “叔，水开了！”李强在外面大喊，李龙里面的面也拉开了，他用筷子挑着面，拿着笊篱来到灶台，看水大开，把面下进去后，缓缓的轻轻的搅开，然后又进屋端了一盆水出来放在灶台上，这是凉面用的。 等梁月梅和李建国回来的时候，面已经盛好，面汤也倒在了盆里，李龙看人进院子，就开始往锅里倒油，炒肉，滚辣皮子。 当一大盘红灿灿的滚辣皮子肉端上桌的时候，香味混和着辣味儿扑鼻而来，李建国忍不住说 “小龙，你啥时候学会做这个了？闻着怪香哩！” “大肉食堂里看的，想着你们累了，就做一个试试。”李龙很满意大哥大嫂和李强的反应。 “看着就香！”梁月梅原本是打算回来做饭的，她的记忆里，李龙不会做饭，属于熬个粥都能溢的那种。虽然这两个月看着懂事多了，但总不能不声不响的饭都会做了。 还真会做了，而且看着很不错！这就让她很惊奇了。 “快吃吧，菜要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李强催促着。家里还保持着老规矩，李建国先吃，大人先，然后才是孩子。 吃拌面要用盘子。一家人开开心心吃了起来，李龙习惯性的往盘子里倒了些醋，李强是有样学样，然后很快就被香辣味刺激的眼泪鼻涕直流，他拿袖子一抹，继续大口吃着，边吃还边看着桌上的那盘辣皮子肉菜，显然没打算一盘就结束。 一时间，桌前就只剩下的吃面的吸溜呼噜声，李龙边吃边笑了。 下午，李建国继续出工，梁月梅收拾好后还去地里，李强有些不情愿的去了学前班——饭桌上他听到李龙要去小海子下网的事情，特别想跟着去，被李建国训了一顿。 现在可不像冬天，小海子水深的地方有两三米，小孩子要掉下去，那真就完了。 陶大强早早来到李家，征得李龙的同意后，自顾自的在院子里练起了撒网。 太阳西斜之后，李龙和陶大强两个一起，将网装进尿素袋子里往小海子走去。 新一轮的不务正业，开始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章 李向前的求援 虽然已经是三月下旬，田野里已经隐约看到绿了，冰也已经化开，但小海子里的水摸起来还是很冰凉。这时候和冬天还不一样，冬天外面天冷，水里的温度虽然低，但感觉上是比外面要热一些的。 这个时候外面的温度已经升上来了，李龙已经脱去了衣换上了绒衣，加上有太阳照着，一点也不感觉冷，但下了水就不一样了，那水还保持着零上四五度的样子，感觉就是刺骨的冷。 “龙哥，从哪里下网？”陶大强没下过网，不清楚这其中涉及到什么技术。 “我先探探下面有多深。咱们没带轮胎，也没穿下水裤，只能脱裤子去水里下网。”李龙说，“现在下网也只能在距离岸边不远的地方，我记得那边好像有个槽子，是以前枯水期推土机推出来的，槽子边上有浅滩，大概一米多深吧。” 李龙现在也只有隐约的印象，他指了指位置说 “顺着那个地方过去，咱们往里面探一探，如果有浅滩，就顺着滩走，把网下到滩边上的槽子里，那里水流高低不一样，下面肯定有鱼。” 两个人找好位置，脱了裤子，穿着鞋子短裤就下了水。 刚一下水李龙就一个激灵，这水可不是一般的凉！ 要想挣钱就得遭罪，这个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李龙被冰水刺激了一下，心里暗自决定了，这一次卖完鱼立刻就去找大轮胎去，不然的话身体受不了！ 陶大强腿长，两步就到了李龙前面，趟着水就过去了，李龙急忙提醒 “慢点儿，别进了槽子，到时没顶了不好出来！” 这时候小海子水最深到三米多，不像后世，等李龙高血压的时候，最深也不过一米五，那时候有人下网都不敢选网苗子长的，通常九十公分或一米二的就行了，一米五苗子的网都得拖地。 大强应了一声，放慢了点速度，李龙知道他多干活的想法，因此也没再多说。 两个人往前走出三十多米，果然水最深也就是到腰那里。但两边明显能看到水很深，这浅滩也就两边宽度。 李龙半路上停下来，折了一根三米长的芦苇往边上探了探，发现边上至少深两米多，他便对陶大强说 “大强，你来拿着袋子，我取网下网。” 陶大强赶紧走回来，接过李龙手里的袋子。李龙将取出来的四指网解开，布条绑在边上的芦苇上，然后往水里一按，表面看不出来，接下来就是顺着槽子下网。 陶大强用心的记着学着，发现其实挺简单的。 李龙把这条网下完，让陶大强再取出来一条，解开后两条网绑在一起，继续往前，一直把带来的四条网都下了进去，已经深入到了小海子的中心位置。 “快回吧。”李龙已经冻的感觉有些哆嗦了，明天取鱼卖鱼后，一定要搞个轮胎！ 他再次做了决定。 两个人回到岸边，简单的擦擦身子，赶紧把裤子穿好，快速往家走去。 回到家里，李龙换了鞋子，快速的烧了烧水泡了脚。虽然年轻，抗冻，但身体受了寒气这时候还是要处理一下。 上一世活到六十多岁，后面十多年就比较注重养生，当然因为先前养成的毛病不太好，所以养也没养好。 这一世要和恶劣天气打交道，还是要注意一下了。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许成军家的明娃跑到了李家，李龙正在烧汤。中午吃的实在饭，晚上通常就是馏馒头，吃剩菜，再烧个汤。 “强强他叔，”明娃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县里供销社打来电话找你——我爸说就是上一次说让你帮着打黄羊的那个。” 李向前？他找自己干嘛？ 李龙对明娃说 “伱先回去，我马上就过去。”明娃离开后，李龙收了灶里的火，把灶口收拾干净，剩下里面的红灰热着锅里的汤，然后把灶台边上的柴火抱到一边，这才锁上门往许成军家里走去。 “那个李股长说过会儿给你打过来。”马红梅正在院子里收拾菜籽，看到李龙过来说道“说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你帮忙。” 李龙有些奇怪，会有什么事情呢？ 五分钟后，电话再次响起，这回是李龙接了起来。 “喂！”那边声音虽然略有些失真，但李龙还是能听出来是李向前的声音。 “李股长你好，我是李龙。” “李龙啊，又要麻烦你了。” “李股长，有事你说。” “能不能搞到那种长角的山羊头？钱主任要，还挺急——要是你知道哪里有的话，我们现打也行。” “你说的是那种山里的，长长的角的那种？”李龙心说这么巧吗？ “对。羊角一节一节的，钱主任说，需要至少十五节以上的，不然不气派。你说吧，这只要能搞到，你有什么条件都能提。” “李股长，我家里就有一个。前段时间捡到的，不知道能不能行。” “你有？真的假的？” “真的。”李龙笑着说。 “多少节？”李向前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这一次钱主任要的急，他打了不少电话，但眼下都没什么效果，就算应了，也得一个星期，所以才想到了李龙。 “有十八节？”李龙想了想说，“还是十九节？忘记了。” “头骨完整吗？”李向前的声音都哆嗦起来了，他有点不敢相信这事会这么巧合，运气会有这么好？ “比较完整，基本上没缺啥——好像是这样。” “那……” “明天我去县里，到时给你拿过去？”李龙明白李向前的意思。 “好好好，太好了！”李向前感觉自己的心情跟坐了过山车一样高低起伏。 如果不是李龙现在在村里，他都想直接去李龙家里，先看看那羊头骨再说！ 挂了电话，李向前才想起来，李龙好像没说要啥报酬。 这货不会狮子大张口吧？ 想想上次的事情，有可能！ 不过就算大张口，自己也认了！ 第二天天麻麻亮，李龙和陶大强两个就一起到了小海子。 这一趟，就算李龙也有些忐忑——这一世第一次下网抓鱼，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报酬自选？ 距离太阳出来还有近两个小时，现在天麻麻亮，正是一天里最冷的时候。 李龙裹紧了衣服，仍然感觉阵阵寒意往骨子里钻。 初春的北疆还是挺冷的。 到了小海子，陶大强对李龙说 “龙哥，收网有啥说法没？” “没啥，一条条网就跟收绳子一样收起来，然后一卷，装袋子里就行。”李龙说道，“主要是别掉进槽子里去就好。” “那龙哥你别下水了，我把网收起来就行，不然这五块钱，我拿着亏心。”陶大强认真的说道。 李龙想了想，说“行。” 陶大强笑了笑，脱去了裤子，弯腰抹了一把水塞衣服里把胸口拍了拍，然后慢慢的顺着昨天的位置下了水。 往前走出三十几米，他找到了网头的位置，弯腰解开绳子，开始捋网收网。 李龙眼尖，很快就发现，距离网头两三米的地方有一条鱼挂在网上，好像是条白鲢。四指的网能挂住的白鲢怎么说也得有个一两公斤，那鲢鱼还活着，在网上甩着尾巴蹦着。 “大强，收起一条网就解开放尿素袋子里！”李龙在岸上喊着。 陶大强应了一声“好”，然后就从腰间裤带上取下尿素袋子，把一条网放了进去，然后收下一条。 因为陶大强的身子挡着，李龙换了位置，然后就看到他提起的网上，一条条大大小小的鱼挂在上面，总的来说，不错。 虽然看样子肯定是没掏冰窟窿得到的鱼获多，但这可是拿到县里都能活的，看着感觉就不一样！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陶大强拖着尿素袋子往回走，李龙能看到那尿素袋子里装的满满的，也不知道是因为进了水，还是的确有很大的收获。 “龙哥，最大的鱼是条鲤鱼，两三公斤呢！”快到岸的时候，陶大强兴奋的说道，“可惜还有一条更大的只挂了个边，所以我一抖网的时候它跑掉了……” “没事，这网就这样，挂不住就只能任鱼跑掉，你快上来！” 陶大强上来，把尿素袋子打开给李龙看，李龙拍了他一把 “快穿衣服！” 他看得出来，陶大强的脸都白了，身子在打哆嗦，只是因为逮到了鱼，所以兴奋的根本感觉不到冷。 陶大强把秋裤和裤子套上，这才感觉到冷，而李龙这时候已经把尿素袋子里的水控了出来，然后背上就往家里赶 “快走，回去再说！” 陶大强从李龙背上抢下尿素袋子说 “龙哥，这事就交给我吧！” 他身高腿长，很快就窜到了前面，似乎身体里有使不完的劲。 老话说鱼身上有火，果然没错。现在陶大强应该还没从逮到鱼的兴奋劲里出来呢。 两个人来到了李家，李龙从屋里取来塑料布，铺开后把尿素袋子里的网和鱼一起倒在塑料布上，有些鱼立刻扑腾起来。 “现在网是乱的，咱们要把它们分开成一条一条的，然后每条网上的鱼先取下来，尽量不伤网。”李龙给陶大强说，“当然最好也别让鱼死了，不然不好卖钱。” 李龙进屋去拿洗衣盆，看梁月梅正在炒菜，李娟要早早上学，梁月梅已经给她晾好了苞谷面粥在外窗台上。 “回来了？”梁月梅问了一句，“先吃饭还是先取鱼？” “先取鱼。”李龙拿了洗衣盆出来，李建国和李强都跟了出来，已经洗漱完的李娟也出来看了一眼，虽然很想继续看，但马上要吃饭上学，她只好端了粥去里屋。 “哟，有大鱼啊。”李建国笑着说，“看来今天收获不错。”三个大人加上李强这个小个子一起围着塑料布开始取鱼。李建国在渔场干过，是老手，自然知道先把网一条条捋在一起然后取鱼。 陶大强有样学样，李强却是看着哪条鱼大就想取哪条，被李建国喝斥了一句 “强强，别乱拿！网搞乱了就不好拾了！” 李强乖乖的听话，靠在李龙边上，李龙捋网的时候，他就帮着取鱼。 一条条鱼被取了下来，院子里弥漫起了浓烈的鱼腥味儿。 邻居的陆大嫂出门倒水，正好看到，便隔着院子喊了一声 “李娟他爸，你家今天又逮鱼去了？” “是啊。”李建国应了一声，“小龙下网逮的鱼，呆会儿上街去卖鱼。” “挺好。”陆大嫂提着盆过来看，李建国提起一条一公斤多的白鲢塞给她，陆大嫂推辞不要，李建国直接放进了她盆里，“拿着吃吧，不值啥钱。” 陆大嫂嘴里说着“那多不好意思”，手里提着鱼喜滋滋的就回去了。 李龙笑了笑，继续取鱼。十几分钟后，四条网上的鱼都取了下来，李龙刚要去换衣服，就听梁月梅在屋里说着 “伱吃些菜！光喝粥半中午又饿了！” “我来不及了！”李娟大声喊着，“没时间了。” 李龙急忙过去，打开门对李娟说 “娟，你别急，吃饱了再走。我现在要去街上卖鱼，正好骑车带你去学校。” 一听小叔要骑车带自己去学校，李娟一下子笑了“好！” 李龙去东屋换了衣服，又给自行车打足了气，这时候李建国已经习惯性的把鱼挑好，分装在两个尿素袋子里，然后倒上水，袋口绑在一起，分别搭在了自行车的两边。 梁月梅走出屋门，对李龙说 “小龙，你吃了再走啊。” “不吃了，早市开的早，早点去看看情况，把鱼卖掉后在街上吃也行。” 李建国让陶大强在这里吃饭，陶大强说家里父亲已经准备好了，他吃完过来拾网。李龙对他说 “你上午拾完网，如果没事，提着撒网去水库试试。等我回来也去看看能不能撒上鱼。” 陶大强应了一声，快步往家走去。 李娟快速的吃完，李龙在后座上铺上双层麻袋片，让她坐在上面不至于被装鱼的尿素袋子弄湿衣服，然后骑上自行车就往村外而去。 一路上，李龙能看到不少学生步行去上学，偶尔有人会招呼李娟，李娟也会和同学打招呼，声音里满是自豪。 到了小学外面，李龙下车，李娟和他招呼一块就要走，李龙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来递给李娟 “中午饿了如果不想吃馒头，就去门市部买点吃了，你正长身体，可别饿瘦了。” “谢谢叔！”李娟的声音很大，李龙笑着摆摆手，让她进学校了。 骑上车子顺着路往县里去。李龙有好些天没去早市了，他现在还真好奇早市会有什么变化，卖鱼的多吗？会不会影响自己？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想占便宜？没门！ 李龙并没有直接去早市，而是先去了大院子，开锁进屋取了两个大搪瓷盆，扣在自行车后座上，用后座的卡子卡上推出院子锁好门，然后蹁腿上车，骑着往早市而去。 天光已经放亮，街面上行人多了起来，但骑自行车的人还是少，李龙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李龙把速度蹬到最快，风驰电掣的来到早市，发现这里比以前热闹了很多，不少人已经会吆喝着卖东西，不再像以前那么沉默。 一眼望过去，卖鸡蛋的，卖公鸡母鸡的，卖肉、卖鱼的，卖大扫把小扫帚的，甚至还有些直接拿着砌墙工具就蹲在外围，李龙猜测这些人应该是打零工的。 卖东西的摊子有四五十个，买东西的人也不少，吵吵嚷嚷讨价还价，有了市场的模样。 来往的人中，骑自行车的比较少，所以李龙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李龙下车推着自行车进早市转了一圈，虽然没问，但也听出来卖东西的价钱了。 猪肉已经涨到了一块八一块九一公斤，羊肉也涨到了一块二，鸡蛋八分一个，公鸡三块一只，母鸡两块五一只——这是均价，按个头大小不一样，略有变化。面粉五毛五，大米六毛五到七毛——东西都涨价了。 市场里一共有两家卖鱼的，一家是卖大鲤鱼，一块一一公斤，鱼放在尿素袋子上，看着已经不活了。还有一家是卖的小鲫鱼，比李龙这边带来的鲫鱼还要小，李龙猜测应该是小渠沟里逮上来的鱼。 他看市场中间没什么空位了，干脆就在早市边上将自行停好，取下两个大搪瓷盆，把尿素袋子拿下来解开，分别把鱼倒进了两个盆里。 因为骑自行车过来卖东西的人本身就少，所以李龙算是自带吸引力光环，他这把鱼一倒，活鱼在盆里欢快的游动，噼里啪拉的声音立刻就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小伙子，你这鱼咋卖的？”一个六十岁左右，短发老太太过来问。 “小鱼八毛，大鱼一块。”李龙笑着说，“今天早上刚逮出来的，个个都活的，绝对新鲜！” “价格……”老人家犹豫了一下。 “我刚看过了，您应该也问过了，这早市上，我这价格独一份。”李龙回了一句。 “行，那给我称些小鲫鱼，来一块钱的。” 龙拿秤开始称鱼。 说是小鲫鱼，但个头很匀称，都是巴掌大，比另外那个摊子上卖的小鲫鱼大不少，是活了两三年的那种。而且小海子里的鱼非常漂亮，不是白惨惨的那样，很好看。 有了开张生意，后面立刻就有人过来。 李龙这一次下四条网逮到的鱼差不多有三十多公斤。后世他记得小海子经历几次大洪水，存不住水和鱼之后，下六条三层挂网，最多一次也就逮十几公斤鱼，而且最大的也不过五百克的大板鲫——现在的资源还是真丰富！ 毕竟他下的可是单层粘网！ 问价的人不少，但买鱼的人不算多。有一个老头过来蹲在盆边上，左边和拉一下，右边和拉一下，还不时抓起一条鱼看看，李龙忍不住说道 “老叔，你要哪条鱼我给你抓。” “我要自己抓。”那老人头也不抬的说。 “伱这样乱和拉，一会儿鱼死了，我就不好卖了。” “你鱼死了关我啥事？”老头气哼哼的说道。 李龙顿时就不开心了。正好有个中年人过来问鱼价，李龙把老人的手从盆里拨拉出来说道 “老叔，有人买鱼了，你要不买的话，麻烦让一让，别影响我做生意！” 说着就对那中年人说 “大鱼一块一公斤，鲫鱼八毛。” “这鲫鱼真漂亮，给我称两块钱的。”中年人蹲下来看看在水里扑腾着的鲫鱼赞了一句，“回家熬汤喝。” “行家啊！”李龙一边夸着一边取鲫鱼上秤。 那老头被李龙拨拉到一边，气哼哼的瞪着他，李龙装没看到。 他大约能猜出来老头的心思。 来买鱼的人有些比较挑剔，要个头差不多大的，有些则希望都尝尝，大鱼小鱼都称一些。 因为李龙这鱼新鲜，基本上都是活的，而且种类比较多，可挑范围比较大，所以两边盆里的大小鱼一条条被挑走。 有几条小鲫鱼在盆里失了鳞，不太活泛了，落在了最后。 看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从在这里摆摊到现在将近四十分钟，李龙直起身子往四周看了看，四周的摊子已经走了三分之一，来买东西的人已经少了近一半。 他有些不甘心，又等了一会儿，降了一次价，大鱼九毛，鲫鱼七毛，总算将大鱼卖光了，小鲫鱼还剩下五条，差不多一公斤的样子。 李龙看到了最开始和拉水的那个老头，就在不远处转悠，不时往这边看看，发现李龙注意到他的时候，老头立刻就转过头去。 李龙冷笑一声，想占便宜？你要直接要说不定我就给了，你使坏心，那我偏不让你如这个意！ “卖鱼了卖鱼了，最后五条鲫鱼，五毛钱清了啊！”他大声吆喝了起来。 那个老人一听到李龙的喊声，转过头来的时候顿时表情有些慌。 有个老太太正在旁边不远处问母鸡的价格，一听李龙在这里喊，急忙走了过来，看盆里的那几条虽然还在游动，但不太活泛的鱼，问道 “就这几条，五毛？” “对，五毛。”李龙笑着说，“鱼还都活着，新鲜着呢，就是放这盆里时间有点长，你看，还游着，五条合着有一公斤了，就五毛钱，便宜吧？” “行，五毛就五毛，我要了！”老太太笑着从兜里掏出一个手绢包来，打开，从里面取出两张两毛的，一张一毛的，数了两遍后，递给了李龙。 老太太自己带着布包，李龙把五条鱼一条条抓出来给老太太装布包里，看老人满意离开后，李这才把两盆水倒在了路边的沟里。 他抬头望去，不远处那个老头恨恨的瞪了李龙一眼，扭头走了。 李龙哈哈大笑起来。那老头在水里和拉着，就是想把鱼给搞死。大约他觉得死鱼剩到最后，李龙就扔了，那时候他就能捡着走了。 李龙偏不让他如意！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这角，这头——品相好啊，怎么会这么巧的？ 李龙膈应了一下有坏心的老头子，心情愉快的收拾摊子，把东西夹在自行车后座卡子上，推着车子逛着早市。 看着鸡蛋不错，李龙问价。 “快收摊了，原来八分一个，你要实心要，给你七分咋样？” “能抱出来鸡娃吗？”李龙随口问道。 “能，都是自家鸡下的，家里公鸡母鸡都有，不保证全都能抱出来，但大部分应该有，不信你看看？” 李龙拿起一个鸡蛋团在手心里，对向太阳眯着眼睛看了看，里面能看出黑点来。 “行，剩下的有多少，我全要了。” 筐里剩下的鸡蛋有二十六个，李龙付了一块八毛二分钱，把鸡蛋全都买了下来。 没东西装，他干脆五毛钱把卖鸡蛋那半新不旧的柳条筐也买了下来，连筐带鸡蛋挂在自行车的把上。 粮食家里还有，他没买，看到卖鸡的，便讲了讲价，十块钱买了两只公鸡两只母鸡，往尿素袋子里一装，就回了大院。 把东西放好后，他去了大肉食堂，吃了早餐。他发现大肉食堂里的早餐丰富了不少。要了一碗粥，两个馒头，一盘炒土豆丝，大口吃了起来。 大肉食堂的经理钟国强走了过来，坐在对面笑着说 “小李同志，好些天没见了啊。” “嗯，最近在村里忙分地，就没出来。” “今天是卖鱼还是卖肉？” “逮了些鱼过来看看市场咋样。” “活鱼？有大鲤鱼吗？” “不太大，两公斤多点的。”李龙说道，“现在水太冷，不好逮。” “两公斤就可以了，再大我这装盘也不好装，明天能给我来两条？” 龙痛快的答应下来。 吃过饭，李龙回到院子，取出了那个北山羊头骨。 认真的数了数，十九节没错，头骨比较完整，李龙原本一想着夹到麻袋里放自行车后座上，想想还是走过去稳妥一些。他也有点没想通，不是说这羊角一年长两节吗？怎么会有十九节？ 他抱着羊头来到供销社，看门的李大爷不在，换了一个年轻人。听李龙说要找采购股长李向前，那眼神就有点奇怪。 李龙好歹两世为人，他立刻就看出来，这小伙子大约觉得自己是抱着羊头来给李向前上供来了。 李龙也没多解释，就让小伙子打电话去叫李向前。 小伙子倒也没为难李龙，让了等等后就给采购科打了电话。 然后让他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平常只和供销社的主任副主任说说笑笑，对一般人不苟言笑的李股长以他那个肥胖的身体几乎不可能的速度向着大门口飞奔而来。 看到李龙后，李向前老远就笑着打招呼 “小李啊，咋不进去呢？我看看——伱这羊头太漂亮了！哈哈哈，我就说，也就你能办成这事——走走走，里面说话！” 在小伙子意外的眼神中，李向前带着李龙说说笑笑走向了院子里。办公室里，李向前抱着那个北山羊头，一节数着上面的骨节，在确定两只角都是十九节，而且没有一点脱落，头骨也基本上保存完整后，李向前长出了一口气 “小李啊，说实话你是帮了我的大忙了。如果没有你，这么短的时间，我还真不知道从哪里找这么好的北山羊头骨——这是北山羊吧？” “嗯，是北山羊。”李龙点点头，脑子里补充一句，再过十几年，这就是二级重保动物了。 “小龙啊，你还别说，把这羊头挂在墙上，还真有那么股子艺术的味道——这些领导啊，就是会玩。”李向前感叹着说。 李龙笑笑没说话。 “小李，让我怎么谢你呢？”李向前突然说道，“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提！” “帮我找个大轱辘轮胎吧？”李龙想了想说，“我下水下网逮鱼，深水不好下网，咱们这里又不好划船，有个轮胎吹满了气当橡皮船，我就能下网了。” “这算啥，简单！我们供销社换下来的大车轮胎就有，新的不能给你，旧的不漏气的，你随便挑！” “那就行了。”李龙笑了。 “不行不行，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一个轮胎怎么能算呢？”李向前现在觉得李龙真是自己的福星，他直接说道“再想想，再想想！” “那……”李龙想着想着，突然想到哈里木说山里也要分牧场了，以后进山就没那么方便了，他有些担心，便问道 “那李股长，能不能看看给我找个熟人，我想在南山随便哪个沟里当个编外的护林员？你也知道我喜欢在山里打猎，但害怕以后没身份不好进山。” “这个……我帮你打听打听。”李向前思索了一下，觉得这是个好事，说道，“正好我也听说南山要成立林业队了，真要是的话，那搞一个护林员不是大事！” 他拍拍他龙的肩膀说 “你等我消息，不管能不能办成，我给你打电话。” “行。李股长，你也别太为难，我就是这么一说。”李龙说道，“我知道你们跨行业办这事也不容易……” “不不不，小李啊，你办事敞亮，我也不藏着。这事办成了，对我也有好处。你能进山，打着好东西那如果我需要了，是不是就优先给我了？所以我肯定得上心，你放心吧！” 从供销社出来，李龙的手里就多了一条半新不旧的大车轮胎，直径得有一米二三的样子，上面一个补丁都没有，倒是让李龙觉得挺不错。 只要拿回家，吹饱了气，气嘴子上糊上肥皂，然后拿绳子把轮胎勒扁，再削上两块拨水板，那就是手工版的橡皮舟，下水逮鱼一点不比船差！ 回到大院子里，李龙开始盘点收获。 鱼卖了二十七块八毛，买了十二块三毛二分的鸡、蛋和筐，吃了早餐五毛二分，余十五块二毛六。如果再算上事先扣掉陶大强的五块，还余十块多钱。 这算算，真不多。 不过李龙也挺满足的。毕竟这一次下网算是试水，今天下午回去就至少下六条网到八条网，有了轮胎，不用下水，下网取网都方便。 到时算下来一天搞个二三十块钱，比一个学徒工一个月的工资都不低，还有啥不行的？ 李龙一边想着一边美滋滋的走向了百货大楼。 来都来了，不买点东西怎么成？ 说两件事情，第一个，评论区里不少评论被删除了，一开始我看到了但没在意，以为是写评论的人删的，直到今天群里说不少人被删评了我才反应过来。这本书写到现在，还没删过评好像。毕竟只要不涉及人身攻击，就算你对本书里面的内容再有意见，我也不会删。毕竟书写出来就是人看的，不可能人人喜欢。 第二件事情，最近月票有点少了，我想问问，如果大家手里还有月票，如果觉得这书还能看得下去的话，能不能投个票？既然已经上了月票榜，太落后也不好看嘛。如果没有的话，我下一章再问问。 呃，说个题外话，昨天视频问老爷子关于宅基地以前划分的时候要不要钱的事情的时候，老爷子说村里又走了一位老人。八十八岁，算高寿，但建村的那些人里，又少了一个……大家保重身体，健康第一。 最后，感谢关中散人的打赏，感谢山里来的人1988的打赏！感谢大家的票票订阅和评论支持，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顾晓霞的追求者 从百货大楼出来，李龙回到大院子，骑上自行车，把鸡和鸡蛋装好，推车出去锁好门，就上车往回骑去。 三月下旬，迎面的春风还有些冷，不过对于李龙来说，这点已经是小意思了，比先前零下二三十度去砸冰窟窿掏鱼，或者趟着齐膝深的雪去山里砍木头要舒服多了。 他一路哼着歌，带着一股子风出了县城。路上偶尔能看到步行的人，赶马车的人，虽然路上有车辙印，但却并没有看到卡车。 李龙骑车来到乡中学，中学门口并没有人看着，他骑车拐了进去。现在正是上课的时间，他记得顾晓霞教的是初一的语文。 进去还没拐到教室，李龙就被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叫住了，李龙隐约记得这人是中学的校工，他停下来主动说道 “我是来找顾晓霞的，和她一个村，给她带些东西。” 看着李龙骑着自行车——这年头能骑上自行车的人可不一般，那个校工好心的说，“顾老师上午的课已经上完了，现在在宿舍，你往前骑，到头左拐一直骑到头，那里一排平房第三间就是。” “谢谢啦！”李龙说了一声，便骑着自行车往老师宿舍而去。 李龙还没到教师宿舍跟前，就听到那边有个男人的声音。 “顾老师，你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很不方便吧？我家就在乡里，这样吧，明天我给你带些肉菜来，伱天天吃这杂粮面窝头和咸菜，没营养啊！ 现在咱们要为实现四个现代化好好教书育人，没有好的身体可不行！” “林老师，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需要，我吃这个就可以了。现在我要准备备课了，麻烦你不要打扰我好吗？” 李龙听出来了，这个林老师“图谋不轨”啊。 他看到顾晓霞正在宿舍门口，那个林老师就在她身前不远处，显然是没打算离开的。 李龙远远就喊了一声 “晓霞，我来看你了。” 顾晓霞看到李龙，脸上露出一抹惊喜，然后就是有些红晕——是害羞了。 “李龙，你怎么来了？” 李龙到了宿舍门口下了车，把自行车撑好，从包里取出一件东西来递了过去 “今天去县里办事，在百货大楼里看到这围巾挺漂亮的，想着你围着肯定好看，就买了，来，试试！” 顾晓霞有心想拒绝，但看到李龙的眼神，再想想林老师的态度，她接了过来，轻声说 “谢谢你！” 林老师顿时感觉自己在这里有点尴尬了。 但他又有些不服气，脸上强露出笑脸来，主动伸出手说道 “你好，我是顾老师的同事，我叫林炳文，你是……” “我是晓霞的同乡，我们一个村的。”李龙和他握了握手，笑着说道，“林老师应该是早就在学校教书了吧？多谢你们照顾晓霞啊。她才到学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多请你们帮忙……” 李龙说的是“你们”，因为他余光看到旁边宿舍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老师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顾晓霞低着头，此刻看着李龙面对着中学的老师游刃有余应对自如，她感觉有些神奇。他是村里人啊！那些学生家长过来看到这些城里来的老师，哪一个不是非常拘谨的，甚至说话都带着点讨好的。 李龙现在却像没有丝毫身份上的差异一样，甚至说话始终掌握着主动权。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但想想这两个月李龙所做的事情，似乎又那么的理所当然。 林炳文没想到李龙根本没把他当什么“情敌”，全程都是以顾晓霞自己人那边的身份，让他无从下手。 自己一个堂堂教师，吃公家饭的，竟然拿一个泥腿子没办法！ “快到中午了，”李龙看了看太阳说，“走，咱们去乡里食堂吃饭吧，我请客，也替晓霞谢谢你们。” 他扭头看向那位在另外一个宿舍门口的女老师说 “这位老师一起吧。” “不了不了。”那个女老师笑着摆手，“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晓霞这段时间挺辛苦的，的确该补一补了。” 她这么一说，李龙便往顾晓霞的屋子里一看，看到一个小火炉和摆在旁边桌子上的杂面窝头，故做生气的说道 “晓霞，你不能光吃这些啊？这样吧，明天我给你带些肉来，要吃的有营养才好。刚才我好像听着林老师说了话，他说的对啊，你要把自己照顾好，才能好好教书育人，为早日实现四化贡献力量嘛！” 看李龙说着这么老气横秋的话，顾晓霞有些绷不住差点笑出声来。 “你们去吧，我还有课，就不去了。”林炳文也是要脸的，留下一句话，扭头就走了。 最终，李龙还是没能和顾晓霞去乡里吃饭，不过他硬是带着顾晓霞去乡里的门市部买了一些东西。 “你一个人在这里，你家和我家的关系这样，你说我看到你吃着窝头，你能想想我啥感觉？”在顾晓霞不让李龙买东西的时候，李龙把话放在了那里 “明天我给你带些鱼带些肉，这鸡蛋也给你留几个。鸡就不给你留了，留了你也不会做。 明天我来的早，给你们带的鱼你也给隔壁老师分一些，就说是一点心意。一个人在外面住着，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别糊弄。” 坐在李龙自行车的后座上，听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絮絮叨叨的说着父亲曾经说过的类似的话，这一刻，顾晓霞想笑，心里又感觉甜甜的。 李龙在门市部里给顾晓霞买了两大包鸡蛋糕，又买了一罐辣酱和一罐红豆腐，如果不是顾晓霞拒绝，他还想多买些东西。 把顾晓霞送回学校，给她留了六个鸡蛋，李龙觉得回去就得准备着带过来的东西。想想也正常，长这么大顾晓霞都没出过远门，又担心父亲的身体，这一个月还没到，肯定没发工资，自然就会节省衣食了。 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把顾晓霞当自己的对象了吗？ 是吗？ 是……吧？ 好像顾晓霞也不是那么抗拒……那么，继续下去吗？ 李龙没多想，顺其自然吧，其实……也挺好的。 回到家里，梁月梅正在做中午饭，让李龙有些意外的是陶大强已经把四条网拾好了。 李龙这边把公鸡母鸡和鸡蛋放进厨房，少不得又被梁月梅埋怨了几句，李龙笑着说 “两个孩子该补身子了。这母鸡过几天说不定还能抱一窝小鸡，养着吧。” 梁月梅其实也想养鸡，但以前家里条件不怎么允许，现在李龙既然买回来了，那就养吧。小叔子越发懂事，给家里了那么多钱，让梁月梅有些愧疚。 陶大强和李建国是一起回来的。不过让李龙有些意外的是，他鞋子头发都湿了。 这是掉水里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这技术活可不是谁都能学的 “这个憨货，撒网在水底下挂着苇根了，他不知道咋整出来，干脆脱了衣服跳水里去解——这开春才化冰的水那能不冷吗？”李建国又好气又好笑的解释，“快进屋，烧点水泡个脚，身上用热水擦一下……” “没事，我没事……”陶大强辩解着，“那撒网那么贵，水没有那么冰……” 看着他有些青白的脸，还有些哆嗦的嘴唇，李龙也忍不住气得骂 “那撒网再多钱，能顶你个人吗？你要是被水冲走了，或挂在水底上不来咋办？你真是个憨货！” “嘿嘿，我会游水，扎个猛子下去——看不到能摸到……”陶大强知道李家兄弟是为他好，他献宝似的把手边的袋子提起来 “撒上好几条鱼哩！” “来来来，快泡脚！”梁月梅已经从开水瓶里倒水到洗脚盆里，又兑上了凉水，用手试试水温后说道“端到东屋去，赶快擦擦！” 李龙接过陶大强手里的袋子，陶大强弯腰端起盆去了东屋。 “咋这实诚呢？”梁月梅也觉得这陶大强做的有些过于憨厚了，撒网挂底是很正常的事情，多抖几下，换个方向可能就抖开了，实在不行找个棍子挑一挑也是办法。 “他担心把撒网搞坏了。”李建国说，“我们清干渠就在那边上，当时看他撒网大家就笑，我就注意了一下，他往下跳的时候我就往跟前跑，等我到了，他捞着撒网就上来了，那会儿看着全身都打哆嗦了。” 李龙叹了口气，也有些欣慰，自己算是找了个非常合适的打工人。 中午陶大强还是坚持要回家吃饭，梁月梅就把炒的菜给他端了一些回去。 “我明天上街卖鱼的时候，到时想给晓霞带些燷的大肉和羊肉，还有油，再带点腊肉过去。她在那里天天吃窝头就咸菜，一点营养也没有。” 月梅和李建国对视一眼，爽快的说道，“呆会儿我就找罐头瓶子，给她多带些，用油封上，可以多放一段时间。” 李龙也没多想，吃过饭休息一会儿，队里大喇叭响，这是要去上工，正好陶大强也过来了，李建国扛着铁锨先走，李龙则和陶大强两个轮换着往轮胎里吹气。 一个大卡车轮胎吹气需要好久，李龙干脆让陶大强吹，他去找来三块板子。一块是要绑在轮胎底子上，承受上面人力的。 剩下的两块是做拨水板用的，李龙大致量好板子，然后就从东屋取来柴刀，开始劈砍切削。 虽然好久没有干这事了，但李龙还是知道大致怎么搞，很快就削得像模像样了。 接下来就是磨边，把扎手的毛刺给削掉，打磨光滑一些。 最开始用不需要那么精致，后面闲了可以慢慢来。 轮胎已经吹起来气，但想要承载人还需要继续，陶大强用手指堵着轮胎，红头胀脸的问李龙 “龙哥，伱那是拨水板？” “嗯。” “看着怪好玩哩，就是不会用啊。” “没事，到时你看着我用就行。”这玩意儿现在不好下水教，李龙也没打算当个好师傅，等五六月份水不凉的时候，让大强自己下水多试几次就好了。这年头这些技术活，没有人会手把手的教，都是在边上看，能看到学上几分算几分。 等陶大强把轮胎吹的差不多了，李龙按了按，就拿着早就准备好的肥皂，对着气嘴子狠狠的按了下去。 感觉气嘴子里的肥皂应该进去有三四厘米，李龙才住手，然后拿准备好的绳子，把轮胎捆成了椭圆形，把底板也绑在上面。 “走吧。”李龙说道，“你扛轮胎，我拿拨水板、网，路上咱们换着来。” “换啥，扛这个还不是轻轻松松的。”陶大强一手就将轮胎做的橡皮舟提起来，大步往外走去。 李龙反应过来，这是他两世为人人力使用最普遍，也是最能扛力的时候。这时候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扛起八十公斤的麻袋都不算是特别让人吃惊的事情。 和后世一个小伙子扛不起四十公斤的行李相比，这时候人均大力士。 他提着网跟在陶大强身后，快步往小海子走去。 小海子有风，有风下网是不好上鱼的，李龙看了看便说道 “走，咱们去东南面。那里有芦苇挡着，不受风的影响。” 这里开春多西北风，风虽然不大，但在水面上吹起水波会影响粘网上鱼。毕竟网上有纲线，水面上的一些枯叶什么的吹到纲线那里就聚拢起来，稍微动一动就会让水下的网有动静，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意思，鱼就会被惊扰，发现有网而远离。 在小海子东南面找了一块比较宽敞的水域，李龙把轮胎放下水，脱去裤子，穿着旧布鞋下水坐在了轮胎上。 “大强，把网袋子扔给我。”李龙吩咐一声，陶大强提着网袋子走到水边，伸手把网袋子递给李龙——他鞋子已经踩在水里，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之所以没有扔，大约是担心扔不准掉水里麻烦。 李龙接过网袋放在自己两腿中间，然后拿着拨水板就往水里划去。 看着李龙熟练的划水操纵着轮胎，陶大强眼睛一眨也不眨，他是真的想学。 李龙划到芦苇边上停下来，找了一处合适的湾子，然后从网袋里取出一条网，再把网袋放好，把那条网理开，一头的布条子绑在水里的芦苇上，嘴里叼着网，双手就开始往后划。 陶大强这时候惊讶的看着李龙一边往后划，嘴里一边放网——那网竟然就那么轻松的从李龙的嘴里按顺序有条不紊的落进了水里！ 这技术活——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学的啊！ 李龙也是要试一试上一世就会的技艺——普通人这样划水放网，通常都是划一段，然后停下来放一段网，再划一段再停下来。 技术好的渔民将拾在一起的网纲咬在嘴里，只需要牙和嘴唇配合，就能熟练的放网，两只手解放出来只需要稳定划水就行。 当然，划水的速度也很重要，不能太快，也不能慢，快了放网不及，慢了网会缠在一起。 边放边后退，很快一条网放完，李龙长出一口气，还行，功夫没落下！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家都有光明的前途 普通人这样划着轮胎放六条网，怎么也要两个小时，李龙只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就把网放完，然后划着轮胎回到了岸上。 身上没湿，只是鞋子上沾了些水，这过程和昨天相比，别提多美了！ “龙哥，你太厉害了！”陶大强竖起了大拇指，由衷的赞叹，“就那放网的本事——我估计我一辈子都学不会……” 这是实话。 过个十几二十几年，村民有闲钱了，和李龙差不多大的不少家里都置办了网，逮鱼不为卖，就为有个收获，做饭换个口味，毕竟闲着也是闲着。 但能双手划轮胎用嘴放网的，全村加起来不超过五个人。 当然李龙还看过更厉害的，直接在大海子里木船上撒网的。岸上撒网许多人都会，但在船上，要借着船动的劲头，身腰脚合力，既要把网撒开还要站稳不被晃倒，那可不一般。 毕竟这里是北疆，不是口里渔民盛行的地方。 听着陶大强的夸赞，李龙也有些得意，笑着说 “多练练就好。等水不那么凉了，你坐着轮胎多练练就能练出来。走，咱们找地方撒网去。” 有了昨天的教训，李龙他们绕着小海子找着合适的撒网位置。毕竟水下如果苇根比较多，挂着网，还真不好取。 倒也不是取不了，是没必要惹那个麻烦。 他们找了一处枯水期推土机为加固大坝推出来的坑边上，李龙抖好撒网，把绳子绑在手腕上，抓起下纲，然后在撒网从底往上差不多一米的距离分开上纲一把把捋好，两手都握好了，看着位置默默估算了一下，身腰合力，手里呈波浪状将网撒了出去。 撒网的时候，手里的网要依次出去，不能一下子全部撒手，不然就撒成一条线了。 李龙的感觉很好，不过看着那网在空中抖开，最后落水形状是正月初十月亮的形状，他还是有些遗憾。 不过也不错了，至少开头不错。 “龙哥，你这网撒得很好了，我昨天撒的最好的，也就伱这一半。”陶大强说道。 李龙突然发现，陶大强竟然也挺会拍马屁。 扭头看了一眼，发现他一脸的真诚，哦，原来是说真话啊。 等网全部落水，李龙慢慢开始拉绳，然后就感觉到了网在抖动。 有鱼了。 网眼比较小，所以大小鱼都跑不了，等李龙把网提上来，看到里面杂七杂八什么鱼都有，大的有一公斤多的白鲢，中号的竟然有两条将过五百克的大板鲫，还有十来条巴掌大的鲫鱼，以及十来条沟鱼，也就是那种高原泥鳅。 收获不错！ 李龙很满意。 陶大强急忙过来，拿着袋子开始捡鱼，他一边捡一边笑着说 “这沟鱼真不错，大的有筷子长了，这得长两三年吧？” “两三年长不了，至少得五年。”李龙理着网说，“这样的沟鱼以后越来越少。” “咋会越来越少？不应该是越来越多吗？”陶大强把鱼捡完，然后又在袋子里灌了些水，然后有些不解的问。 “以后时不时有洪水过来冲一次，哪天把小海子冲垮掉了，那以后沟鱼就不可能长这么大了。”“不太可能吧？这小海子年年都被洪水冲，也没见有哪一次能被洪水冲垮坝。” 连陶大强都不相信，看来其他人就更不相信了。 但事实就是过两年那大洪水就发生了，不仅冲垮了小海子的坝，还直接将附近农田淹掉，洪水最后冲进了居民点。如果不是居民点的住家大部分在打地基的时候就垫了许多土，把宅基地垫高，恐怕会淹掉不少人家。 那段时间，李娟和李强上学都是李建国背着出村的。 抬头透过芦苇看到小海子的西边，村里的劳力们正在开挖干沟和干渠之间的土方，也许真的能避免那场大洪水带来的灾害吧。 调整好撒网，换个方向李龙又撒了一网。 也许是因为上一网撒的比较好，让李龙多少有些自负，这一网只撒出了个半圆，落水里后，他多少有些尴尬。 老天果然眷顾新手，一旦自诩出师，那就得遭受打击了。 这一网里沟鱼仍然有十几条，鲫鱼片子也有七八条，大鱼就只有一条，是一公斤左右的草鱼棒子。这种规模的鱼在村里是没什么人喜欢的，身子圆，不好入味，所以还不如鲫鱼受欢迎。 接下来李龙每一网都在调整位置，撒出来的鱼有多有少，但撒出的网的形状，最好也就是最开始那网。 陶大强也试了试，结果是最好就是半网，再怎么努力也撑不大，一条线比较多。不过哪怕是一条线，最后拖上来的网里，竟然都有鱼。 李龙不得不感叹，现在这个人少地多的时候，资源真的很丰富。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两个人一人提着网一人提着轮胎打算往回走，这时候清渠的那些劳力们也已经结束了下午的劳动要返回村里。 李龙碰到了几个同龄人——田四平，秦红艳等。 经常带着他们玩的许海军当兵走了，吴淑芬在村小里教一年级，顾晓霞去了中学当教师，如愿吃上了商品粮，顾二毛还在当大车司机的学徒，而秦红艳田四平留在村里成了正儿巴经的农民。 大家都有着光明的前途。 李龙记得三十多年后，村里出现合作社，田四平他们每个人每年都有十多万的分红，算是体面的“退休”了。那时候他们的朋友圈里经常晒着烤肉、旅游、和院子里的草草。 而目前，只有李龙，这个被这些同龄人的父母背地里称为不务正业的“二流子”，不挣工分，一天就知道逮鱼打猎，却是田四平他们眼里活得最潇洒的一个。 甚至在他们眼里，陶大强都比他们过得强。 李龙和陶大强站在小海子的坝上，像将军检阅士兵一样看着村里干活的这些人一一从身前走过，偶尔还会和熟悉的人打声招呼。 直到李建国和顾博远两个并肩走过来，看着李龙和陶大强站在那里，喊了一声 “干啥啊，傻站在那里？还不快回家？” 李龙和陶大强两个听到了，也就顺从的进入队伍，和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往队里走去。 问问大家还有月票吗？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养猪专业户的奖励——必须拿下 晚上梁月梅炖的鱼汤，就着中午剩下的米饭，饿了的泡一碗吃。鲫鱼汤不需要多少油，只要放点姜、椒，出锅的时候再洒点葱芫荽就很好。 李娟李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大口的扒着碗里的饭，李龙倒是不怎么饿，慢慢挑着碗里的鲫鱼刺，哪怕一小块鲫鱼肉，也是很香的。 “小龙，你去卖鱼的时候，如果碰上卖猪娃的，抓两个回来。”李建国喝完鱼汤，抹了一把嘴说，“既然上面让养猪了，那咱们就多养些。这两天不出工的时候，我把猪圈再修一修。” “修啥，就在马号里养吧，又不算远。”李龙说道，“我打算多买几个，反正老罗叔又不想闲着，我掏钱雇他给咱养猪放马。” “那能行吗？”梁月梅有些担心，“公家让干吗？” “那有啥不行的。”李龙笑着说，“老罗叔又闲不下来，不想去敬老院，他帮咱养的时候，自己也能养头猪。草啊料啊啥的，咱都能供上，他就出个力，你放心，他比咱还愿意哩。” 说完李龙又对李建国说 “大哥，我觉得你得去找找村主任，问问这要当了养猪专业户了，咱队里是不是有啥奖励？乡里鼓励搞副业，应该不会就是嘴上说说。” 李建国卷了一半的莫合烟停了下来。这的确是个事，不过他又犹豫着问 “要是队里没啥奖励，多养几头猪，那可需要不少饲料，光咱们家里的麸皮、糠可不够。对了，还有那些干鱼粉——那也不够。” “伱先问问呗，说不定就多划两亩地了。”李龙笑着说，“那种上甜菜啥的，不就够了。再说闲了拉马车去石城厂掏渣去，那玩意儿喂猪不是好的很吗？” “行，我去问问去。”说着李建国就站起来，快速把莫合烟卷好，头上的那个尖儿拧掉，把烟塞嘴里，拿钥匙去开五斗橱，取出二十块钱来给李龙 “你拿着，这是买猪娃子的钱。” “我有。”李龙急忙摆手，“我钱还不少呢。” “你有是你的，家里的事哪能尽让你钱？” 李建国不由分说把钱塞进李龙的手里，然后点着莫合烟，说道 “我现在就去问军娃子去。” 许成军小名军娃子，李建国这样的建村就在的元老们这样叫没啥毛病。 等李建国从村主任家里回来，带回来两个消息。 “如果养猪八头以上，算养猪专业户，队里会补贴五亩地作为饲料地。”李建国有些兴奋的说，“如果养的好，乡里还有奖励！” “八头，能不能养过来？”李龙有些担心的问。 “那没问题。”李建国感觉现在浑身都是劲头，“家里的地主要种的是苞米和油葵，有活主要就是锄草，十亩地，快得很！如果能分五亩当饲料地，种上甜菜啥的，那也容易！” 种地的就怕没动力，现在想想种出来的东西是自己的，养出来的东西是自己的，那劲头别提多足了！ “对了，军娃子还说，今年县里就有电力上的人修电杆，咱们队要拉电了！” 其实以前上面也有过拉电的想法，但生产队归属一直是个问题。名义和统属归公社，但因为距离兵团比较近，而且所占的土地面积比较大，所以兵团的一个农场一直想把生产队划到他们那边去。 结果就是扯皮，村里虽然有电杆，但电以前是从兵团那边拉过来的，后来那边的电掐了。 如果现在乡里能把电拉过来，村里就能过上有电的日子了！ 李龙很开心！ 第二天天麻麻亮，陶大强来到李家，把李龙叫起来，两个人扛着轮胎提着袋子就往小海子而去。 李龙小海子边上，李龙熟练的下水，划到最后一条网头那里，开始收网。收网比下网快，只需要捋着网往前拽就行，连划水都不用。 昨天收网的是陶大强，李龙不知道情况，今天收网的时候就感觉鱼很多，有些地方网直接被挂住的鱼扑腾的都缠在边上的芦苇上了。 这就得小心的把网从芦苇上摘下来。 “扑通！”第一条网还没收到头，一条被网裹着的大鲤鱼突然在水里扑腾起来，李龙急忙拽着网过去，把手里已经收起的网放松慢慢将这条鱼绕起来，那鱼被网给缠住，加上李龙又没使力，鱼便没了用武之地。 昨天下的网眼最大的网还不足以挂住这么大的鱼，应该只是缠住了鱼鳍或鱼尾，只能说这鱼运气不好。 李龙坐在轮胎上弯腰，两手下水直接把鱼连网一起抱起，抠腮塞进了尿素袋子里。 这条鲤鱼至少三公斤，塞进去后袋子都往下沉了沉。 这鱼给大肉食堂的钟经理，他肯定喜欢。 六条网收下来，李龙觉得轮胎有点承受不住了。 两个尿素袋子都快装满了，虽然里面进了水，但加网一起，李龙估计八成至少得五十公斤鱼！ 这小海子里的鱼都这么天真，这么容易被网到啊！ 不敢放快速度，害怕轮胎翻掉，李龙拖着两个尿素袋子的鱼，慢慢往岸边划了过去。 陶大强看李龙那轮胎大半都在水里，他急着想下水，李龙急忙喊着 “你别动，就在那里等着，别下水！” 好不容易快划到岸边，陶大强顾不得那么多，下水拽上轮胎上捆着绳子，把轮胎拉到了岸头。 李龙下来，把两个尿素袋子拽上岸，大口喘着粗气 “这六条网算是逮着了！” 陶大强打开袋口看着里面露出来一张一合的鱼头，呵呵笑着说道 “龙哥，你把轮胎扛上，这两袋子我背回去。” 说着就把两个袋子口扎一起，弯腰一前一后往身上一放，和古代的搭裢一样搭着就大步往回走去。 李龙也不和他抢，他喘口气，穿上裤子，扛上轮胎就追了过去。 等回到李家，梁月梅已经做好饭，李娟和李强正在吃着。 看李龙他们回来，李建国立刻铺开塑料布，然后帮着陶大强把袋子解下来，倒在塑料布上。梁月梅则拿出来洗衣盆准备装鱼。 四个人一起摘鱼，一条条鱼被摘下来放在了洗衣盆里，很快就堆满了，剩下的鱼干脆就分捡开，尿素袋子里打上水，大鱼小鱼分开放。 李龙看鱼快摘完了，便去准备自行车。 看李娟已经吃完了，李龙冲她说了一声 “娟，呆会儿坐我车去上学。” “好！”李娟笑着说。 鱼绑好放好后，梁月梅提着一个布包交给李龙 “这是给晓霞的，罐头瓶子装的，你得小心些。” “我知道了。”李龙应了一声。 他估计了一下，一共逮了有近六十公斤鱼，不过一些死鱼和太小的鱼就没装，自行车两个塑料袋子里搭着有差不多五十公斤鱼。 昨天的一些鱼和今天留下来的鱼，李建国的意思是陶大强拿回去一些，剩下的送给四邻，反正自己家也吃不完。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鱼换猪娃？ 李龙骑自行车，后座上铺着麻袋片，李娟坐在上面，紧紧抓着后座铁管，兴奋的看着两边，一旦发现有同学，就会大声喊一句。 李龙笑着蹬着车子一路到了小学，等李娟下车后，冲她摆摆手，又急忙赶去中学。 中学还没上课，李龙骑着来到教师宿舍，架好车子提着东西走到门口，看到顾晓霞宿舍门开着，她正在里面收拾东西，便喊了一声： “晓霞。” “你来了。”顾晓霞听到李龙的声音，转身露出笑脸来，“怎么起得这么早？” “早市开的早，去早了好把鱼卖掉。”李龙很自然的进入宿舍，把提着篮子放地上，说道： “这里面是今天早上抓的鱼，没给你带大的，怕不好做。” “我就最喜欢吃鲫鱼片子了，这样的鱼刚好，就是多了吧……” “不多，给你同事送一些。”李龙又打开布包说： “这里面盛的是燷过的猪肉和羊肉，上面用油封了，伱吃的时候挑一筷子或舀一勺，能吃一段时间，过段时间我再给你带。对了，这是腊肉，你也知道咱们不太习惯腌这个，盐味可能比较大，不过好在不会坏，你做的时候别加盐，尝尝咸淡，不行就好好洗洗……” 听着李龙絮絮叨叨的叮嘱着，顾晓霞笑着没说话。 李龙吩咐完便说道： “我走了，今天鱼多，我估计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卖完。过两天我再过来看你，照顾好自己啊。” 说完李龙便出门骑车子离开了。顾晓霞只赶得及跑到门口喊了一声： “你注意安全！” 李龙没回头，朝后摆了摆手，拐弯出学校了。 “这是你对象吗？”旁边的王启华老师好奇的问着。 “还……不算。”顾晓霞脸色微红的说，心里却补充了一句，其实，过段时间就应该算了吧？ 北疆这里本土人口不多，李龙所在的生产队两三百人口，除了小一辈是本土出身，父辈是从全国各地过来的，所以基本上没有什么陈规陋习。重男轻女可能有，但并不重，女孩一样会上学；男女自由谈恋爱也是正常现象。 当然对于商品粮大家还是很执着的，这无关习惯，主要是待遇差别。 “他对你是挺好的，干什么的？” “农民啊。”顾晓霞说道。 “那……你能愿意？” “有啥不愿意的？”顾晓霞反问了一句，“我也是农民，没太大差别的。” “可你已经是老师，不是农民了。你一个月挣几十块工资，他一年到头可能还没你挣的一半多，那能一样吗？”王老师倒不是看不起农民，她是从生活的角度来说这个问题的。 “可李龙他一天就能挣我一个月的钱啊。”顾晓霞叹了口气，“你看，自行车、缝纫机他家都有，还有匹马，有马车……” “他家以前是地主？”王启华老师有些意外，“怎么这么有钱？” “不是，都是他自己挣来的。你看，他今天去卖鱼，一天逮四五十公斤鱼，就算五毛钱一公斤，一天就二十多块……” 王启华不说话了。这样的年轻人还真不多见！哪怕是农民，想主动追的女孩也是大把的吧？ 现在她反倒替顾晓霞担心起来。 李龙骑着自行车，先去了大肉食堂，把车子放外面，掀开门帘喊着： “钟经理，钟经理！”钟国强从里面走出来。 “钟经理，大鱼你要不要？大的有三公斤多的，还有两公斤多的。” 李龙这一次鱼逮的虽然不少，但鲤鱼反倒没昨天多，更多的是鲢白鲢和草鱼，五道黑也少。 “要，三公斤的我要，再给我来三条两公斤多的——多少钱一公斤？” “一块。”李龙没因为钟国强是熟人就降价，主要是在这里卖鱼就会耽误去早市的时间，但如果早市卖完再回来，鱼可能就死了。 “行。”钟国强点头，市价他还是知道的。 四条鱼一共十公斤多不到十一公斤，李龙抹了零头，收了十块钱，婉拒了钟经理请他吃早餐的事，说要急着去早市卖鱼。 回到大院子，拿了盆和秤之后，快速的骑向早市，李龙推车过去，发现今天卖鱼的只有一家，卖肉的倒是多了一家。 让他有些意外的，还真有卖猪娃子的，而且一来就是两家。 他觉得先不急，发现在摊子中间有人卖鸡蛋的早早卖完要离开，立刻过去把位子占上，放盆，倒鱼，开始叫卖起来。 有人昨天买鱼觉得不错今天又过来找他，有人则是听到了吆喝声，然后问鱼价觉得便宜，然后就围了上来。 加之李龙这边今天因为位置好，一下子就涌上不少人。 李龙经验倒是丰富，一边取鱼一边喊着： “各位，各位！大家别挤！不然鱼打翻了谁也买不了，这鱼多的很，五十多公斤，大家肯定都有，一个个来啊，老人家您要两块钱鲫鱼？好哩！” 李龙这边算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边抓鱼称鱼收钱一边还要防着有人混水摸鱼——他看到不止一个人想伸手进盆里和拉或者捏鱼，便毫不客气的伸脚把那手给踢了出去： “人太多，别动手捏鱼，捏死了不买是我的损失，咱们互相理解啊，别太过分！” 伸手的人本身还想发火，但李龙先发制人，让他面对了不少人的怒视——买鱼本身就急，现在有人捣乱其他人自然不客气。 李龙隐约认出来这捏鱼的是先前卖鱼摊子边上的人。 是自己鱼价低了让对方不爽，还是因为自己这边生意太好对方心生嫉妒？ 好在很快第一拨买鱼的人离开，后面人少了，李龙这边才喘过气来放松一下子。 这一拨买鱼的，买走十几公斤鱼，入账十几块钱，李龙觉得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零星买鱼的，李龙趁机看了看那边卖猪娃子的，发现有一个已经离开了，不知道是卖完了还是没卖掉离开的。 剩下的那个也在东张西望，李龙有点急，他想了想，趁现在没人买鱼，急忙跑过去问了一句： “大哥，你这猪娃子咋卖的？是公是母？” “一公一母，一只十块。”那位一看有人问价，眼睛一亮，急忙说道，“家里养的，太多了养不起才过来卖的，你看，不是垫窝子，好活得很！” 李龙有些犹豫，他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鱼摊，然后说道： “大哥，我在那边卖鱼，不能久呆，我就问一下，两只十六块行不行？行我现在就拿走，我那边还在卖鱼，现在就得回去。” 那位犹豫了。 卖不卖？ 感谢枫叶之恋书友的打赏，伊昭公路要开了，伊犁这边的旅游真是下大力气了——独库和伊昭都比往年早开好多天，真好！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收音机出现了，但买不了咋办？ 李龙见对方犹豫，转身便要走。 “你再给我条大鱼，我就卖了！”摊主咬咬牙，猪娃子不好卖，前一个卖猪娃子的摊主最终是熬不过离开了，他觉得还能再熬熬。 八块就八块吧，至少不算赔本——毕竟自己这头母猪下了八个猪娃子，一个八块，卖完一头大猪的钱也出来了。 李龙答应的很干脆： “行。” 他快速回到自己的摊位，有个中年女人已经皱着眉头左右找着摊主，她觉得再等等摊主要不来就不买了。 李龙笑着解释了一句，然后麻利的给她称鱼，这女人也挺懂吃鱼的，只要巴掌大的鲫鱼，四条，加起来差不多一公斤，李龙收了她八毛钱。 卖猪娃子的摊主直接连筐端过来，然后盯着李龙那盛着大鱼的盆，很快他就指着盆里最大那条鱼： “我就要这条！” 李龙叹了口气，又是个不会吃的。 他劝了一句： “老乡，这白鲢其实不容易做好吃……” “我就要这条！” 这条白鲢有差不多三公斤，是目前盆里最大的一条鱼。 “行，那我给你拿出来，你看这鱼虽然死了，但鳃盖还是红的，说明是新鲜的。”李龙抠了一下鳃盖给这人说了一下。 鲢和白鲢出水后不久就会死掉，没有鲫鱼鲤鱼那么好活。 两只绑好的小猪被李龙放在了麻袋里，他继续卖鱼。 太阳升了起来，时不时的会有人过来买鱼，但每个人买的都不多。 李龙猜测应该是早市里卖东西的人多了起来，所以可以有选择。而现在冰箱还没有普及，买多了也没办法储存，所以买鱼的通常都是几毛一块的，或者一条一条的买。 五十公斤鱼，卖了一个多小时才卖完，李龙觉得明天如果再卖鱼的话，还是去石城比较好。 这边有消费能力的人还是太少了。 最后的几公斤鱼，李龙几乎算是半卖半送的卖完的。五十公斤鱼，一共卖了四十一块多钱。 把东西收拾好放车上，他看到另外那个卖鱼人还在那里坐着。 面前摊子上还摆着一些鱼没卖光。 李龙面无表情的骑上车子往大院而去，他得先把东西放下，然后去大肉食堂吃饭——最后匆匆把剩下的鱼处理掉，也是因为饿了。 看时间已经到半上午，李龙干脆早上中午饭一起吃，来了一个过油肉拌面，还加了一个面，又要了一碗免费的面汤，给了钱和粮票，然后就开始剥蒜。 等面端上来，李龙把加面直接倒盘里，然后又把过油肉的菜倒在面上拌了起来。 等面拌好，一口面一口蒜，吃的不亦乐乎。 吃完面，李龙感觉舒服多了，打了个饱嗝，走出大肉食堂，打开车锁骑上去了百货大楼。 定期去百货大楼看看有没有新东西已经成了李龙的习惯。他到了百货大楼，进去转了一圈，果然发现了新东西。 收音机！上海牌两波段半导体便携收音机，一台四十六块钱，是装四节一号电池的。 还有插电的收音机，也是上海产的，不过是红灯牌，要九十二块钱。 李龙当时就想买——但售货员一句话“有票吗”，直接就让他没辙了。 哪来的票啊。 出了百货大楼，李龙想了一圈，突然就想到了李向前。这个李股长应该会有票吧？ 找他去！ 李龙骑着自行车来到了供销社，看门的李大爷正在外面晒太阳。 “咦，这不是卖羊的小伙子嘛，”李大爷还记得李龙，笑眯眯的问道，“伱来找李向前？” “是啊大爷，我找他办点事。” “行，你进去吧，他在办公室呢。”李大爷摆摆手。 李龙推车进去，把自行车放到车棚，锁好后进了门，找到了李向前的办公室。 李向前正在接电话，李龙就等了一会儿，等他打完电话，才敲门进去。 “哟，小李来了。”李向前一看是李龙，笑着说，“我正好也找你呢，来来来，坐。” 招呼李龙坐下，李向前就问他有啥事。 “我想找你弄几张工业票，我看百货大楼里有收音机，想买上一台。” “这事简单！”李向前拉开抽屉，抽出一沓票来递给李龙：“拿着用吧，我留着也没啥大用。” “那谢李股长了。”李龙也不客气，“我现在就去买去。” “先别，你先坐着，我有事和你说。” “你说。”李龙看李向前还比较郑重，便认真听着。 “你让我办那个兼职护林员的事情，我打听了一下，能办，但需要一个过程。”李向前说道： “人家那边现在也才组建，一时顾不上咱们这边，所以我就想啊，先给你搞个我们这边的供销社兼职采购员，给你开个证明，再搞个介绍信，你进山应该就没事了。” “那也行啊。”李龙是真不挑，只要能正大光明的进山就行。 “还有啊，我这里有个活，看你那边能不能接，你不是在生产队嘛，能接，这对咱们都好。” “啥活？”李龙有些好奇的问。 “我们供销社每年都会采购一批抬把子，这活每年都有，是要去南山里面干，以往这活都是给了关系户。 今年我想着你们那里能不能接，能接的话，我就给你，正好你也可以进山，你们那里如果不接，那我就给别人了。” “抬把子？要多少？一个多少钱？”李龙顿时就来了兴趣，他不想干这活，但村里的人绝对是需要这种活的。 “你给你们队里说多少钱我就不管了，我收的话，一个给你们六块——当然是统一价。其实往前都是分等级收的，一共要三百个。 只是说白了，就算分等级收上来，我们八块钱一个卖给那些单位，也不会分等级，只要你们编的抬把子符合标准就行。” “六块，这么贵？那这活可以干啊！”李龙乐了，“我今天晚上就给你回电话，大概率是可以干的。” “不用那么急，明后天都行。”李向前笑着说，“五月份能完成就行。” 李龙盘算了一下，一个人一天能编一到三个抬把子，如果队里副业组出十个人，一天就是十几个，二十多天就基本上能完成任务。这活轻松啊！ “小李，咱们算自己人，我给你说，”李向前又说道，“你呢别当老好人，给你们队里最好把价钱说低一些，你自己在中间要抽钱—— 别当大好人，就算你一分钱不挣，话传出去，别人也会以为你抽了钱的，与其去费力解释，不如你直接就抽钱。你应该清楚，这活如果没有你，肯定是落不到你们队里的。” 李龙缓缓点点头。 是啊。 好人，不好当。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正大光明的说：这钱咱挣了 李龙从供销社出来，拿着工业票到了百货大楼，买了一台半导体收音机，然后又买了四节一号电池装进去，当时就调了调台，然后就听到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声音。 然后又拧了几下，收到了本区的电台声音，然后他再拧，竟然听到了民族语言的电台！ 李龙这一下子有点懵，随后突然就想到了山里的哈里木他们。 如果说…… 可惜现在身上钱不够了。 李龙有些遗憾的看着柜台里的剩下几台收音机，觉得有必要尽快取钱回来买。 不然的话，没了怎么办？ 哈里木和玉山江他们到天山深处的夏牧场，如果有了收音机，是不是可以不那么无聊，也能了解一些区内的大事时事，对他们也有所帮助？ 提着收音机离开百货大楼，李龙骑上自行车就去了大院子，驮上猪娃开始往回赶。 路上他就在想，是多卖两天鱼还是带一块玉石去乌城，想想还是前者。现在手头的玉石品质没有先前那两块好，卖不上价，而现在半导体不是那么贵，只要多逮点鱼去石城卖的话，可能三五天就把钱凑齐了。 回到村里，李龙先卸下了猪娃子。梁月梅这边中午做了饭，李建国他们也干活回来了，正在吃饭。 看李龙带回来了猪娃子，李建国开心的说道： “不错啊，这就两只了，咱家的猪圈已经清出来了，先放进去，等多了再往马号放——马号里面也要清理一下，改造一下才好。” “对。”李龙点头赞同，马号原本是放马放驴和骡子的，每个号圈都比较高大，但空间小，有必要打通之后再重新改造。 不过这样的活不算大，那里面还有个大院子，原来是给大牲口散步用的，现在完全可以改改洒上粪种上菜啥的。 把猪娃放进猪圈，李建国招呼李龙吃饭，李龙摆手说： “不吃了，我在县里吃过了，现在我要去找村主任说个事。县供销社有一单活，做三百个抬把子，一个月内完成，那个采购股长我认识，把活交给我了，我问问村主任咱们村要不要接这个活。” “有这个活？那村主任肯定接啊！”李建国一拍大腿，“今天上午军娃子还抱怨说南山要成立林业队，后面不让到山里挖贝母搞副业了。这样队里就少了一笔收入，真有这单子，那他可高兴哩！” “那咱家要不要去？”梁月梅看向李建国。 “大哥就不去了吧，我会跟到山里，但我不编。”李龙说道，“价钱我说了算……我要抽头。” “应该的。”李建国沉吟了一下说道，“没有你，那队里就没这样的活，军娃子高兴还来不及呢。不会抽多吧？” “不会不会，不超过两成。” “那就没问题。” “那行，我去和他说一说，”李龙起身说道，“对了大哥，我买了个收音机，咱家里没事能听一听了。”他取出收音机放桌上，打开，调好，里面传来了播音员字正腔圆播放新闻的声音。 “里面还播呢。”李龙得意的说道。 “我在渔场听过，”李建国把收音机拿在手里，有些爱不释手的说：“当时听新闻、听评书，东西可多了！” “现在也能听了。” “不便宜吧！”梁月梅看着收音机，眼睛里满是好奇，“是不是还要票？” “五十块钱。”李龙说道，“今天卖鱼的钱，我又添了一些。我打算再卖两天鱼，然后给山里的朋友买一个。” “应该的。”李建国点头赞许道，“就是太远了，不然咋说也应该请人家到咱家里作客。” 李龙骑车去了许成军家，许成军刚吃过饭，门开着，听到自行车响，从里面走了出来。“小龙来了啊。”许成军一边卷莫合烟一边说道，“你这是从县里卖鱼回来了？” “嗯，主任，我有事和你说一下。” “啥事伱说。”许成军继续卷烟。 “供销社那边有一个大活，编三百个抬把子，我现在就想问问队里要不要接，这活得到南山里面干……” “真的？”许成军听到这消息，手里的烟都掉到了地上，他顾不得捡，拽着李龙的胳膊说： “小龙，这是真的？接啊！肯定接啊！不过你确定这是真的？” “咱要接，那我就把标准啥的说清楚。”李龙后退一步摆脱了许成军铁钳子一样的手，说道：“不然干不好人家不收那就是麻烦。” “你说你说。” “工期一个月，标准是两米的把子，一米长宽的把手，编得要密，一个抬把子五块钱。” 李龙把价钱定到了五块，剩下的一块就归他了。 “这价钱不错，咱们完成任务绝对没问题！”许成军笑着说，“编抬把子，是个人都能干！咱队里随随便便就能抽十个人出来，一个人一天咋也编一到两个——上午割条子砍杆子，下午挖坑烧条子编就是了。一天至少能编十来个，二三十天咋都搞完了。” “那行，队长咱队里要能接，我现在就用电话给供销社那边说一声，这两天主任你就得定人做准备，然后就进山了。我是中间人，就不编了，主要是验收。” “那没问题。”许成军现在还在兴奋着，一个五块，给编抬把子的人一块，剩下的四块队里就能收着，能干不少事呢！ 钱他不会放自己兜里，但队里有钱了，干啥都方便啊。 “队长，能不能把大强放这十个人里面？” “那没问题，大强能干能吃苦又听话，肯定可以的。”许成军点头。 李龙就进屋给供销社打电话。这时候打电话要摇，摇到总机再转，要转好几回。 等电话到李向前那里，声音已经有点失真了，好在线路不多，还能听清。 听李龙说这活他接了，李向前就让他把电话给许成军，他给许成军说让李龙验收负责，作为对接人。 许成军明白了供销社那边的意思，保证这边编出来的抬把子质量一定过关，派出去的人也一定会听李龙的。 通完电话，李龙便要回家，许成军叫住他： “小龙，你这回可帮了队里大忙了。你放心，就这一件事情，队里今年全年的公用工，你的全工！等人集齐我再通知你，你带人进山。” “主任，我不负责管人啊，你指定人吧，我就最后检验东西就行。进山我还有其他任务。” “行行，没问题！” 李龙推车出了院子，蹁腿骑上回家。许成军来到门口，目送着李龙背影，感叹着： “这李家小二，不得了啊！”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李龙救了纳森的命 李龙回到家的时候，陶大强已经在院子里了。 他从早上吃过饭开始拾网，拾完后已经接近中午，便回家做饭，和父亲一起吃过饭后，又匆匆赶到了李家。 “龙哥，下午下网吗？” “下。”李龙对陶大强说，“今天还下六条网，你上午网拾的不错。” “嘿嘿。”陶大强憨笑着。 “有件事情提前和你说一下。”李龙一边整理网一边对陶大强说，“过几天咱们队里要出十个人进山里编抬把子，就是干副业队的活。我给主任说了一下，把你加了进去，伱这两天做点准备。铺盖、干粮、工具都要做些准备，你爸应该懂一些，你问一问需要带的东西。” “好——不过龙哥，那这抓鱼……”陶大强两难了。去副业队是李龙安排的，他自然愿意，但去了后这边就没人拾网了。 “我也进山，到时打猎啥的，”李龙又检查着轮胎，“这活是我找的，所以我得检查编抬把子的质量。” “那就好那就好。”陶大强又笑了。 两个人拿着轮胎和网去了小海子。 依然是李龙用拨水板坐着轮胎下水下网，陶大强在岸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希望能够学会龙哥的这个本事。 哪怕李龙给他说过，如果他无聊了可以撒网，但陶大强看都没看那撒网。 李龙明显感觉水位上升了一些。 难道是洪水已经开始从山上冲下来了吗？那有些事情是不是得提前做好准备了？ 李龙觉得等下完网，有必要去给许成军说一下，小海子的水已经开始上涨，再这样涨下去，迟早是会没过大坝的。 必须得开闸放水泄洪了。 六条网这一次换了一个位置下的，李龙下完网，划着轮胎回到岸边，陶大强把他和轮胎拉上来后，问道： “龙哥，咱们还撒网吗？” “撒啊。”李龙说道，“咱们就当练习了。以后会碰到一些不适合下网的地方，可能就只能用撒网了。” 两个人练习了一个多小时，撒了差不多有十几公斤鱼，然后一起回家。 回到村里，陶大强迫不及待的回家去准备东西，李龙则开始收拾那些鱼。除了鲫鱼能坚持到明天早上，其他鱼估计一晚上都得死。所以李龙得把这些鱼收拾出来。 四邻吃鱼也不少了，也不可能天天送，所以李龙打算把鱼腌上。夏天的晚上，把腌的鱼干放在灶边慢慢炕一炕，炕的焦酥焦酥的，非常好吃。 梁月梅从地里回来，看李龙在摆弄鱼，便去收拾着喂猪、喂鸡，然后把李龙备好的鱼放锅里熬鱼汤。 李龙收拾完鱼，用盐腌上挂起来的时候，李建国他们也回来了。 李娟回来就给李建国说： “爸，我们学校明天要编抬把子，让我们一个人带五十根条子或者两根杆子过去。” “你们也要编啊？”李建国想了想说道，“行，呆会儿我去给你砍条子。” “大哥，呆会儿我去就行了。”李龙摆手，“你出了一天的工，就在家里呆着休息吧。” “你不累？” “下网累啥？”李龙笑笑，“我这就是在玩。”“也是。我们今天把干沟和干渠挖通了，明天队里就开始浇冬麦，公用工还要轮着来，我可能是后天。” 村里没有分的一些地种着冬小麦，还有一些则是开春和口粮田一样的种的玉米油葵，还有一些杂粮作物。 李龙还挺高兴，既然要浇麦地，那小海子的闸门自然就要提起放水，不需要他来提醒了。 喝完鱼汤，李龙拿着砍刀去了东面的东沟，李娟快速的跟了上去。东沟边上长了不少的大柳树，这些柳树长得年份长，也不成材，所以也没人管。基本上每年村里人都会在这里割条子编筐、编抬把子。 村里的简易路只通到地头，从地头到东沟还要过一片碱滩。李龙看碱滩上的白刺已经长出了小小的绿叶，白刺下面紫红色的锁阳也已经露出了头。 远处大团大团的碱蓬也开始发绿，这在老本地人眼里可是好东西，是烧碱灰的原料。碱灰烧出来跟琉璃一样漂亮，是原来的老本地人做面食必加的东西。 据说打馕也要加这个。 到了东沟，李龙看柳树上有被割过的痕迹，就往南走了走，走到四五棵柳树并排的地方，他开始砍柳条。 指头粗细的柳条被李龙一根根被砍了下来，李娟就在地上捡，捡完捋顺，十几根放在一堆。 感觉差不多的时候，李娟对李龙说： “小叔，能不能再砍两根杆子，我是小组长，要带头……” 她说到后面声音有点低，李龙笑着说： “行啊，多砍一些条子也没事，明天早上我还骑自行车带你，条子和杆子都一起带上，你也轻松些。” “唉！”李娟可开心了。 割完条子，李龙去砍了两根手腕粗细的红柳杆子，然后把条子捆一起，往肩上一扛，带着李娟就回了家。 山里。 哈里木又是痛心又是埋怨的看着木炕上的纳森： “你说你好好的跑水里干嘛？那刚化雪的水那么凉，掉进去了吧！掉进去也不知道快点回来，回来衣服换掉嘛，你还在那里玩……感冒了吧？” 纳森的嘴抿的紧紧的，他并没有告诉哈里木，其实自己是在溪流里发现一块非常漂亮的石头，想要拿回来，只是没想到那石头有些大，结果他没把石头抱出来，用劲过大掉进了水里。 晚上，纳森身上发烫，嘴里说着胡话，手脚却是冰凉的。 哈里木的妻子摸着担心坏了，急忙摇醒了哈里木，着急又不知所措，嘴里不停的喊着纳森的名字。 发烧了？ 哈萨克族是有自己的医学传承的，家里备了有草药，哈里木马上和妻子熬了草药水给纳森喝，然而短时间里草药并没有见效。 他突然想到了李龙当时给自己的那些药瓶子，这时候只能选择相信李龙了。 哈里木快速的拿出那些小瓶子，看着上面自己做的记号，他现在深感当时李龙的聪明，如果不是当时做了记号，现在吃什么都分不清楚！ 把记着发烧的那个瓶子拧开，粗暴的撕掉里面塞的纸和，取出两片药来快速的给纳森服用。 纳森已经不能自主吃药了，哈里木是掰开他的嘴硬塞进去的。这边吃完药，哈里木还有些不放心，他出去套了马，打算呆会儿还不退烧的话，就骑马带着纳森去山外找医生了。 半个小时后，纳森的烧退了一些，嘴里也不说话，手脚也热了起来。 哈里木一家终于放下心来。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换个地方试试 第二天李龙和陶大强两个天没亮就去取了网。 李龙打算今天去石城卖鱼。石城距离玛县，骑自行车也得将近一个小时，所以他需要提前走。 照例由李龙坐轮胎去取网，陶大强原本是想着自己试一试，但李龙没让。 虽然陶大强在下水取撒网的时候验证了他的狗刨技术，但下网的地方水比较深，李龙还是不太放心。 他觉得等闲下来，得让陶大强自己划着轮胎先练练再说。 到时自己在边上看着，至少有个安全保障。 吸取了昨天的教训，李龙今天带了三个尿素袋子，两条网装一袋子，装好后口一扎绳子一绑就放在轮胎后面拖着，至少这样不需要占据轮胎上面的浮力。 等六条网收完，李龙的轮胎后面拖着三条“尾巴”，但划起来却没昨天那么费力。 这一路收网过来，李龙觉得自己买的网眼还是不够大，因为有两条鲤鱼都是三四公斤的，只挂住了一点儿，李龙收网的时候把它们一惊动，那鱼就跑掉了，不仅跑掉了，还把网给扇烂了一块。 得，鱼没逮到，还让网给破了。 不过李龙也挺知足，今天一天逮的鱼卖出去，足够把所有的网换一遍了。 当然他也只是心里想想。现在要把这想法说出来，大哥李建国肯定会骂他败家子。 这年头的传统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谁家会把网用两次就换的？ 队里不少人家想逮鱼苦于没有网，只能等到浇水的时候，鱼随着渠水进入地里，然后再去逮鱼。 上一世八十年代哪个“渔民”家里的网不是用到了烂梭梭才不得不扔的？ 而且还传出了“旧网烂网好上鱼”的说法，其实谁不清楚，新网没鱼血腥味儿才是最好上鱼的。 只是没条件换新网而已。 陶大强不等李龙上岸，就下水拽着轮胎上的绳子往岸边拖，李龙干脆把三个尿素袋子递给他让他往岸上放。 “龙哥，今天鱼好像比昨天多啊。”陶大强很开心的说。 “嗯，鲫鱼多了一些，”李龙一边往上走一边说道，“还有鲤鱼和半大的鲢鱼，也不知道好卖不好卖。” 本村的人吃鱼的时候，宁肯吃巴掌大的鲫鱼，也不喜欢吃半公斤的鲤鱼鲢鱼，因为觉得不好吃，没长成。 陶大强这回把三个袋子都搭在肩头，一个前面两个后面，大步向李家走去。 李龙则扛着轮胎在后面跟着，心里在感叹着陶大强这小子体力真好！ 不过似乎自己的个子又高了一些，快和大强差不多了？ 回到李家，李建国已经铺好了塑料布，梁月梅也把洗衣盆腾了出来放在边上，李娟正在吃饭，看李龙他们回来，端着碗凑过来。李强在本村上学前班，不需要赶路，所以才起来，揉着眼睛就来到了洗衣盆跟前，蹲在那里等着看。 虽然每天都能看到，但每天还是好奇。“今天最大的不到三公斤，没昨天的大。”李龙一边倒网和鱼一边说，“怪匀的。” 摘鱼的过程轻车熟路，一条条鱼被摘下来，轻拿轻放的放进洗衣盆里——因为要去卖，所以尽量不要让它们受到二次伤害，保证到了摆摊的时候，大多数还是活的。 鱼摘好分好，李建国和陶大强把它们往尿素袋子里装的时候，李龙换好衣服，然后开始帮着收拾李娟的东西。 今天李娟要早到学校，这时候天才麻麻亮，但她已经准备好了。 鱼分别盛放在两个尿素口袋里——一个口袋里二十七八公斤鱼，很沉，水沿着尿素袋子的角往下滴，地面上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这六条网逮了六十多公斤的鱼，李龙收网的时候上面的鱼几乎连成片。除了他要带走卖的，家里还剩下七八公斤的鱼，其中一半要陶大强带回去。 李建国又把李娟编抬把子的棒子和条子绑在后座上，这样李娟就只能坐在前面大梁上了。 李龙先让李娟上去，坐好扶好后，他推着自行车出了院子，借着小下坡一踩蹬子就上了自行车，然后骑着往村外而去。 到了小学，李龙径直骑了进去，到了四年级那里才停下来。李娟麻利的下了车子，和李龙一起解开了棒子和条子捆。 “娟，你们啥时候编抬把子？” “下午，正课上完后才编。” “行，我走了。” “小叔再见。” 李龙骑上车子飞驰而去。虽然是砂石路面，不算平坦，但路面上没有什么车，虽然有学生，但远远听到自行车的声音都会躲在路两边，这样李龙用了四十分钟就到了县城，他拐向了大院子，取了秤和盆子绑在车后座，然后向西拐弯就往石城而去。 乌伊路上车多了起来，时不时就会有一辆驶来，但这路也好走了不少，李龙一边感叹着年轻就是好，一边卖力的蹬着自行车，等到了老街，太阳还没升起来。 老街人流量很大，虽然不说密密麻麻，但至少是县城早市人流的四五倍。 李龙觉得来对了！ 这里摆摊比较随便，不像县城早市那样都在路两边——因为老街是个丁字路口，而且时不时的有客车在这里经过。 李龙四下里看了看，最好的丁字路口中心位置已经没地方摆了，他便选择了次一点的，老街口对面的路边。这里正对客车的下车点，虽然要过条马路，但摊摆的少。 李龙把自行车停下撑起来锁好，铺开塑料布，摆开两个大搪瓷盆，把鱼倒进来——鱼比较多，搪瓷盆里倒不下，便剩一些在尿素袋子里，然后提起一条大白鲢鱼一边晃动着一边大声吆喝起来： “卖鱼喽，卖鱼喽！正宗小海子野生鲤鱼、鲫鱼、鲢子和五道黑，好吃又有营养——卖鱼喽！” 在这里摆摊的要说吆喝的也有，但声音普遍都不大，附近三五米能听到的样子。毕竟大家都不是专业干这个的，还挺要面子的。 李龙不一样，能卖掉鱼挣来钱是正经，至于面子——穷人这时候不讲面子，再说在这地方，谁认识谁啊！ 李龙的大声吆喝立刻就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些人看到李龙手里的鱼有了兴趣，就从老街口穿过马路往这边走过来。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顾晓霞的手工礼物 李龙没想到，卖个鱼还有人把他记住了。 “小伙子，你是不是冬天在这里卖冻鱼的那个？” 李龙看着面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笑着说道： “大姐，我冬天的确在这里卖过鱼。” “我说嘛，就觉得你面熟！你这鱼不错，当时我买了一条带回去，我邻居还说这鱼指定不新鲜，结果化冻后，那鱼是真不错……伱今天这鱼看着也挺好，来，给我称两块钱的鲫鱼！” “行，给你秤高高的啊！”李龙笑着说，“你是回头客了，多送你一条——今天早上才逮的鱼，活的，回去直接炖上，鲜得很！”李龙这边准备了一些芨芨草，湿水之后韧性十足，看这大姐没有盛鱼的东西，就拿芨芨草把鱼穿起来，窝成一个圈提着递过去。 “小伙子会做生意，赶明儿我还来买。” 这大姐满意的提着鱼离开，其他围观的人开始称鱼。 有些人还在打问鱼的来历，当李龙说是大海子的野生鱼后，人群中有知道的立刻开始科普： “那地方我知道，原来是湿地，就是一个天然水洼，长芦苇，蚊子可多了，不过那里的鱼是真好……你看这鲫鱼，头尾都有点金黄，漂亮吧？一般的水库里的鲫鱼颜色都是灰白，没这漂亮，也没这好吃——小伙子，给我称两……三块钱的！” 有了懂行的义务帮忙介绍科普，结果李龙带来的近三十公斤鲫鱼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只剩下十几条小的。鲫鱼的生命力就是旺盛，剩下的十几条小的在盆里为数不多的水里欢快的游着。 有人看鲫鱼不大也不多之后，目光转向盆里的鲤鱼和五道黑。 这边懂鱼的比较多，最后剩下的是鲢鱼——鲢鱼肉细，其实做好了挺好吃，只是细刺太多，所以许多人不愿意要。 一个多小时后，李龙兜里装了四十九块钱。这时候，太阳已经升了起来，两个盆里还剩下七八条小鲫鱼，和一条七八百克的鲢鱼。 他看了看四周，没有想买鱼的人，便索性把两个盆子里的鱼带着污水倒在一个盆里，端起盆子走到路边的沟边倒了下去。 当他直起身子的那一瞬间，就感觉一股子风扑面而来，随后就看着三个人冲进了沟里，快速的捡拾那些鱼。 捡到白鲢的是一个穿着中山装，看着还算体面中年男人，他得意的笑着，然后抬头正对上了李龙的眼睛。 那笑容当时就僵住了。 李龙隐约记得这个人先前一直在围观的人群中，只是从头至尾都没买。 李龙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把尿素袋子折好，把盆撂在一起放在后座上，然后用卡子卡住，推着自行车往老街里走去。 他记得老街里好像有个奶茶馆，这累了一早晨了，得犒劳一下自己的胃了。 要了一碗奶茶，一个馕，那维吾尔族老板用地道的河南普通话问： “老乡，要奶皮子不？” “要啊。”李龙乐了，“多点儿。” “你还能喝惯带奶皮子的奶茶？不错不错，来，馕是刚打好的。” “这馕不错——果然是没有一个热馕能完整的回到家里……”李龙笑着接过馕，掰成几块放在盘子里，取一块咬了一口。 “你嘛，亚克西，说的很好啊！”那民族老板笑着说，“会吃……” 李龙知道他说的是自己把馕掰开吃的习惯——这是从哈里木那里学到的。吃馕分开吃不吃独食，有人需要的话给一块，这是善良，是好习惯。 一碗热气腾腾的奶茶端了上来，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奶皮子，闻着就香。 奶皮子其实就是牛奶煮的过程中，上面结的那一层腊脂肪，被视为牛奶的精华。但因为是脂肪，有些人不一定喝得惯。 喝完奶茶，吃完馕，李龙站起来付钱走人。奶茶一毛二，馕两毛，倒是真不贵。 这时候老街的人流量开始增大，来到这里坐车的人多了起来，李龙小心翼翼的避开来来往往的行人，蹬着车子迎着阳光向着县城那边赶去。 到了县城百货大楼，李龙下车上锁，兴冲冲的往卖收音机的柜台走去，看着柜台上还摆着有三台收音机，他递过钱和票，等售货员拿来收音机，他一边检查一边问道： “同志，这收音机你们还有货吧？” “有的。”售货员看出来他是先前买过收音机的人，说道，“库房里还有一些。” “那好。”李龙笑了，“明后天我再过来看看。” 售货员微笑着对李龙说： “欢迎随时再来。” 这售货员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梳着两条大辫子，圆脸，看着健康可爱。 李龙又从她这里买了两盒二十节一号电池，和收音机盒子一起用绵线绳子捆起来，方便提拿。 李龙走后，另外一个柜台的大姐开着玩笑： “哟，小刘，这人是谁啊你这么热心？” “王姐您说啥呢，这人我可不认识。” “不认识？我看你从来没对哪个小伙子这么客气，是不是你对象？” “王姐真别胡说，我真的不认识。” “真不认识？那下次他来了我可要打听打听——我看他骑自行车来了，家世肯定不一般！” 小刘没说话，她不止一次看到李龙过来买东西，自行车、缝纫机、食品衣服鞋子之类的，这两天又拿了两台收音机。 这样的人除了家里不错，还有可能就是倒买倒卖的，但小刘觉得李龙不像是后者。 李龙骑自行车到了大院子，把收音机放进去，又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人过来之后，锁门骑上车子去了早市。 现在已经不早了，早市摊子也没剩下几个了，他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卖猪娃子的，便往回而去。 到了乡中学的时候，李龙放慢了速度，透过树林他隐约能看到顾晓霞的宿舍，似乎门开着。 心里在想着会不会看到对方的身影，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突然有人喊他： “李龙！” 听着这清脆的声音，李龙笑了，前面学校门口那里，顾晓霞正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 已经到了春天，换去了臃肿的衣，顾晓霞的身形像抽条的柳枝一样长开了，李龙一边往她那里蹬着车子一边想着，还是有些瘦了。 有点肉才好。 等车子到顾晓霞面前停了下来，她说道： “我猜这时候你应该快回来了。”说着右手从背手伸出来，手里抓的是一个蓝色的毛线纺织物，像帽子一样，但是三角的。 座包套！ “你自行车天天在外面晒着，座包上面的皮子容易乔掉，把这个罩上，会好一些。”顾晓霞认真的说，“自行车金贵，要爱惜一些。” 李龙下了车子，任由顾晓霞把毛线织的座包套套在座包上，大小刚合适。 “我按王老师的自行车比划着编的，还行吧？” “哪能说还行啊？应该是非常好！”李龙笑着说。 被李龙夸了一下，顾晓霞有些羞涩，低头两手手指绞在一起，她小声说道： “你不用天天来看我，有空的话，周末过来就行。那个……那天那个是教初二的，我和他没关系……” “我相信你。”李龙微笑着说，“过段时间我要去山里呆一段时间，你要照顾好自己。等走之前我再给你带些东西来……” “不用不用！”顾晓霞一听李龙要带东西，急忙抬头，有些着急的说： “就你上一次带来的东西，我都得吃一个多月了。下月我们就发工资了，你不用给我带东西，进山里要照顾好自己，该带的要带全，不然的话到山里可没地方买去……” 本来李龙是想着自己要进山了，叮嘱着顾晓霞要照顾好自己，没想到却是被对方叮嘱了一大堆，不过心里暖暖的，感觉很不错。 这和大哥大嫂对自己的关心不同，同龄异性发自内心的关心自己，那还能代表什么呢？ 学校里响起了敲钟的声音，顾晓霞停住了嘴，扭头看向学校，然后再转过来对李龙说： “下课了，下一节有我的课，我得回去了，你……先回吧。” “你先回。”李龙指了指自行车，“我速度快。” “那……行。我走了。”顾晓霞犹豫了一下，转身往学校里走去，走了十几米转过头来，看着李龙还在看她，脸红了红，又快速的转过身去往学校走，再没回头。 李龙一直看着顾晓霞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那边房子那里，才蹬上车子往回走去。 乡中学距离小学接近一公里，到了小学的时候，李龙就闻到了一股子烧东西的味道。 他骑着自行车进了小学，看到学校操场东面的荒地上，烧着一堆堆的火，一团团的人围在那里编抬把子。 抬把子是北疆自五六十年代就开始用的人力工具。和担架类似，两边两根杆子，中间是用柳条编成的类似簸箕的。其实说白了就是把担架中间的帆布换成了柳编的材质，向下弯曲一些，便于盛放东西。 抬把子的作用非常的大，在畜力车和动力车还没普及的时候，抬把子能抬煤、抬土、抬粮食等等。 学校三年级以上每个班里到春天都会编抬把、扎扫把，用一到两年的。 编抬把也是个技术活，要先挖一个浅坑，毕竟抬把子柳编的部分是要向下凹陷的，没坑成不了形。还要把割来新鲜的柳条用火烤，使其变得有韧性，折弯了不会断。 做这些准备工作的时候，柳编的地方钉四个木楔子，把两边的抬把杆贴在木楔子外面放好，再在抬把杆平行的中间位置放几根粗条子当支撑，选一些的柳条先编柳编最外边的框架，接下来就像是编筐类似一样一条条往里编了。 李龙找到李娟的时候，发现她正带着四个男生两个女生，在两个坑边上忙碌着。李娟的脸上黑一块灰一块，其他那些男生女生也都差不多，但他们编出来的抬把子明显不行，柳编的部分小不说，还松松垮垮的，根本承受不了重量。 “李娟，怎么办啊……今天编不完了……”有一个比李娟还矮半头的小女生带着哭腔抹了一把脸。 “别急，我们再努力一下……”李娟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却还在安慰着同学。 “都怪林强，明明说好了今天编抬把子的，结果他不来，组里就他会编！”另外一个男生在抱怨。 李龙笑了，学生时代，也是充满生机乐趣的，当然，小矛盾可以忽略。 他放好车子加上锁，走过去喊了一句： “娟！” 李娟扭头看到了李龙，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还没编好？来，我看看。”李龙上一世也好久没编了，但毕竟老底子还在，看着抬把子的情况，很快就找到了矛盾。几个小孩的劲不大，所以这些柳条编的太松，这样就承受不住力。 还有一个大问题是柳条编的时候是要交错的，这两个抬把子有几股子柳条都是并行的，类似顺拐了，起不到经纬交错受力的作用，自然也就废了。 “小事情，好了，你们来烤条子，剩下的交给我。”李龙把袖子挽起来，蹲在坑边开始改造起来。有已经硬了的条了就直接抽条拿回去让他们再烤。 几个学生有了大人在身边，立刻就像有了主心骨，烤条子的烤条子，递送的递送，还有专门照顾火的，有在李龙边上学习帮忙的。 原本李娟他们这一组的进度是最后的，有了李龙的加入，很快就开始反超。 李龙一开始上手也不是特别熟练，但胜在毕竟是大人，逻辑性啥的都有，上一世五十多岁之后，土地入了合作社，没事也偶尔会编个小玩意儿啥的，对于编这种大东西，那自然很容易就上手了。 两个抬把子，很快编完，然后看时间还多，把先前他们编好的两个抬把子拿过来又改造了加固了一下。 干完后，李龙手上脸上也沾了不少的灰。李娟乐滋滋的带着人拿着抬把子去老师那里报告。其实老师早就看到有大人过来帮忙，因此很快就通过了。 “娟，下午还有课吗？”李龙到操场边的水渠那里洗了手，回来问李娟。 “没有了，今天下午就是做工具。我们还用芨芨做了大扫把。”李娟有些自豪。 “拿过来看看吧。”李龙暗叹了一口气，继续忙吧。学生做的大扫把通常看着都挺好，像那么回事，但用起来，可能不到半个月就开始掉芨芨草——主要还是学生的力量不够，没办法把芨芨草尽可能多的打入铁箍子里。 后世芨芨草大扫把都是用铁丝扎的，但在八十年代用的都是铁箍。先把芨芨草塞到铁箍里，尽可能多塞，塞不动的时候，要用一种尖的工具—— 撅子，把撅子尖从芨芨草尾部打进去，然后从芨芨草头那边分开，找到撅子尖，拿一把芨芨草，一边往后敲撅子一边顺着尖往里塞芨芨草，这是个技术活，配合要好。等实在塞不动的时候，大扫把也就扎好了，然后用削尖的木棍当扫把杆，楔入到扫把尾部，再把大扫把头上的芨芨草樱子烧掉，完工。 李龙看这扫把还像模像样，外面还搞了一圈红柳条，用线围了一圈，这是防止比较干脆的芨芨草断掉，导致扫把的寿命过短。 但只是晃了晃，就知道扎的有点松了，他要来工具，又让李娟拿来芨芨草，蹲地上拔掉扫把干，然后用撅子往扫把里打，接下来就是加芨芨草。 看着李龙把一小把一小把的芨芨草加了进去，整个大扫把明显“粗壮”得多，这几个学生眼睛里顿时都露出崇拜的目光来。 他们也是看过大人怎么做大扫把的，但自己动手，做出来就不是那么个样子了。 把这些都搞完，李龙很满意的看着自己加工后的作品，应该能用很长时间吧。 “小叔，你太厉害了！”李娟喊了一句，然后扭头对旁边一个小男孩说： “陈小兵，你还说你扎的没问题，你看，这少了多少芨芨……” 那个小男孩有些羞愧。 李龙笑了笑说：“没事的，你们是孩子嘛，等长大了就好了。现在能扎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娟，是不是可以放学了？放学了咱们就回吧。” “好，我去给老师说一声，然后收拾书包！”李娟飞奔着跑走了。 从今天开始起，每章就是四千节左右的大章了。基本情况是一天三章，也就是一万两千字，比原来内容多，如果发布的有其他变化，基本上是会提前通知的。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该到山里转转了 李龙骑着自行车，后面驮着李娟，在一众学生包括老师羡慕的目光中往回骑去。 偶尔碰到有学生在路中间打闹，李龙按动铃铛，那些学生立刻就跟受惊的兔子一样窜到路边，然后好奇的看着自行车上的人。 如果碰到村里的小孩，小孩看到骑车的是李龙，往往就会大声喊着，他们会开心的跟着自行车跑一会儿，然后在路边大口喘气、笑闹。 这个年代，孩童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自行车骑进村子，路过小学的时候，李龙看见村小和学前班的孩子们放学了，正走出教室，他便拐了过去。 路村就只有两个年级，每个年级也就一个班。而学前班也就一个班。李强在学前班，他在后面正和另外一个小孩两个搂着肩膀一起往外走。 先看到李龙的小孩毛孩扭头大声喊着： “李强！强强！你叔来接你了！骑自行车来接你来了！” 李强听着猛的转过头来，看到李强和坐在后座上的李娟，脸上绽放出灿烂和惊喜的笑容，他猛的甩开边上的小伙伴，边往李龙这边路边喊着： “小叔，姐！” 等李强跑到跟前，李龙让他爬上大杠，然后蹬着自行车就往家而去。 拐弯的时候刚好看到吴淑芬拿着书从一年级的教室里出来，两个人都是愣了一下。吴淑芬先反应过来，昂着脖子，如同骄傲的天鹅一样转身去了办公室。 李龙笑笑，继续往家里骑去。 “叔，我不喜欢她！”李强突然说了一句，“她昨天还瞪我，翻白眼……” 李龙忍不住有些想骂人。吴淑芬这是心理有病吧？自己和她分手了，关孩子啥事？怎么会把情绪发到孩子身上？ “别理她！”李龙还没说话，李娟在车后座上开口了，“她就是看咱叔能挣钱了，比她过得好，又不找她，所以才瞪伱——你不理她，让她难受最好！” 李龙听了哭笑不得，上一世他一度以为二十一世纪的孩子鬼精鬼精的，早熟的很，五六岁就懂很多大人的事情。 没想到这年代其实孩子也知道不少事情。 “你们不用管大人的事情，学习好，长大了好好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就行了。”李龙忍不住进入絮叨家长角色，“到时就不用大夏天割麦、大冬天下苇湖割苇子了。” “嗯！” “知道了！” 两个小孩都认真的答应着——这两个活，对他们来说，的确有如噩梦。夏天割麦两个孩子都体验过，冬天割苇虽然没干过，但却知道其辛苦。 回到李家，李龙看家里没人，房门都锁着。李娟麻利的从后座上下来，去窗户台上找钥匙开门。李强则是下了车子就去鸡窝那里，很快乐呵呵的摸了两个鸡蛋过来。 厨房有剩米饭，往常这时候通常都是直接吃剩饭，李龙说凉着吃肚子不舒服，准备热菜，李娟则在灶台那里烧火帮忙。 饭菜很快热好，李龙不怎么饿，他给两个孩子盛好饭——主要是李娟，李强中午回家，和父母一起吃了。李龙给自己也盛了一些，看着孩子大口大口的吃着有肉的菜，觉得挺好。 能让自己和家里人过得幸福一些，真的挺好。 吃过饭收拾完碗筷，李娟擓（kuai挎的意思）着筐子去歘（cua）猪草，李龙问她作业，李娟自豪的说：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就把作业写完了。” 现在小猪娃子很能吃，猪食主要是麸皮混和着剁碎的猪草一起煮一锅。这时节能让猪吃的草，也只有灰条、野苋菜等少数的几种。还好现在荒地足够多，这些其实人也可以吃的野菜比较好找。 李强破天荒的没有跑出去玩，而是跑着往院外，追上李娟，两个人一起说说笑笑的找猪草去了。 李龙一边收拾院子一边等着陶大强。为了把两个收音机都买上，这鱼肯定还是要逮的。 “小龙，你在啊，我有事找你说。”李龙正在检查轮胎的时候，院子里来了人，不过不是陶大强，而是谢运东。 谢运东三十多岁，和李建国差不多高，不到一米七，很老实本份的一个庄稼人。 “运东哥，啥事你说。”李龙放下轮胎问道。 “队长让我带着副业组的人去山里编抬把子。我听队长说这活是你揽下来的，现在和你商量一下要带的东西，你看齐不齐。” 谢运东曾经在山里干过一段时间的活，对那边的生活比较熟。李龙记得去年的副业队就是他带队，回来的时候给队里带来了两百多块的收入，副业队的人也个个有收获。这人有能力，踏实，能服众。 “运东哥，进山的事情你负责就行了，我可没你经验那么丰富。其实我就是个牵线的，交货的时候检查一下抬把子的质量，其他的还是你来。” “不不不，”谢运东很谦虚，“我听队长说，这活是你接的，而且你这一冬天在山里呆的时间也不短。现在据说山里成立林业队了，有些事情都有规矩，和以前不一样了。多听听你的建议没错，你听听，看我准备的齐不齐。”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来，小心的打开，然后开始念： “铺盖一床，砍刀或镰刀一把，铁锨一把——这是挖地窝子用的；火柴两盒，盐一包，辣面子一袋，苞谷面十公斤……” 说到这里，谢运东抬头给李龙解释了一句：“队长说要带一个做饭的过去，我问了一下又和队长商量了一下，让老顾，顾博远去。” “顾叔会做饭？”李龙有些意外，两世为人，他对于顾博远都不是特别了解，没想到他还能做饭？ “当然会了。这生产队成立的时候，你大哥和老顾都是做过饭的。大食堂的时候你哥当司务长，老顾是大厨——” 没想到还有这段历史啊。李龙想想上一世对于自己来生产队之前，大哥所做的事情，真的没有仔细了解过。 他也发现了，现在谢运东还是把许成军叫队长，应该是叫习惯了。 “那顾叔不用编抬把子是吧？算工分吗？” “对，算工分。现在队里工分涨了，一个工两毛钱，副业队一天按两个工算，老顾除了做饭还能干点其他事，这一个月比在队里强。” “那他家的地咋办？”李龙又问道。虽然顾晓霞吃了商品粮，顾博远家就只有两亩口粮田，但那也是需要照顾的。 “他说交给你大哥了。”谢运东笑笑，那笑容让李龙觉得有点不一般，他便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提醒了一句： “运东哥，我觉得可以让每个人买些红豆腐。一块两分钱，现在山里野菜应该还没完全下来，买上红豆腐能坚持一段时间，便宜又下饭。” “嗯，这个我记一下。”谢运东从善如流，从兜里掏出个铅笔头来，在纸上小心的写了下来。 他和李龙又商量了一些需要带的东西，要离开的时候，李龙问了一句： “这次除了你和顾叔，都还有谁？” “陶大强嘛，”谢运东说，“林河，王大贵，许建军、田四平、魏忠华……”林河是老实人，听话，大家有啥事喜欢找他帮忙，他有啥事别人也会主动帮一把，这人没问题。 王大贵是王财迷的弟弟，王财迷的本名叫王大富，这也是个精明人，挺能干的，会的东西也多，他编抬把子速度也挺快。 但听谢运东说许建军，李龙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许建军是许成军的堂弟，这人有点游手好闲，而且不听话，要说干活，那事很多，但他进山的话，指定干其他副业比编抬把子用心多。 “这是队长定的名单，我其实也不想，但没办法。”谢运东苦笑一下，“不过还好，有大强，有大贵，任务肯定是能完成……” “那个应该没问题，不过运东哥到时你得说好，检查要是质量不合格我打回去，别说我不给咱队里人面子。毕竟如果不合格的交上去，人家要退货，那损失可就不一般的大了。” “这个你放心，编一个抬把子一块钱呢，要因为这事把大家挣钱的路子给砸了，那不用我说，其他人都能把他给锤一顿。” 知道利用大家赚钱的心态去解决个体不听话的问题，这个谢运东脑子里还是有点东西的。 谢运东还没走，陶大强就走进了院子。他看到谢运东也是愣了一下，然后憨憨的笑着，也不打招呼。 “大强来了啊，正好给你说一下，刚才我和小龙商量了一下咱们这一次进山要带的东西，你记一下……” 说着，谢运东照着纸给陶大强念了一遍，问他记住了没有。 “运东哥，你再念一遍，我脑子笨……”陶大强红着脸说。 谢运东也不急，又念了一遍，陶大强这才点头记住了。 谢运东离开后，陶大强问： “龙哥，还逮不逮鱼？” “逮，今天再下一次网，明天就不下了。明天我要进山一趟，你们也要准备东西了。” “好。”陶大强点点头，“这回进山，我听你的。” “你好好编抬把子，有挣钱的路子，我到时给你说。” “嗯！”陶大强用力的点点头。 两个人检查完轮胎和网，提着就去了小海子。 为了确保这一次还能多逮点鱼，李龙把网下到了距离昨天有两三百米的芦苇边上。 鲫鱼比较好卖，芦苇边上鲫鱼比较多，李龙这一次带的网是两指半两条，三指两条，三指半和四指各一条。六条网就差不多够了。 下好网后，两个人没再撒网，直接就回了队里。 李建国和梁月梅已经回来，李娟正在院子里剁猪草，李强已经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 第二天照例早起，李龙和陶大强两个一起去把六条网收回来。 果然没出李龙所料，这一次六条网上挂满了鲫鱼，一条两指半的网上鲫鱼密密麻麻，至少得有十五六公斤。 “昨天我在麦地看麦子的时候，地里有不少小鲫鱼。”往回走的时候陶大强说，“也能看到有大点儿的，闸门放水，把鱼也放下来了。” 鲫鱼特别能产籽，这时候逮到的母鱼，哪怕是五六公分长的，肚子里也是满满的黄籽——那句“劝君莫食三春鲫”，在这里真不实用。因为那些鲫鱼随水流入田里，水一干，全死了。 每年每季浇水的时候，水渠里、田地里都能看到一坑一坑的死鱼，这时候苍蝇的盛宴就来了。 陶大强提着一些鲫鱼回去说中午炖着吃，李龙则将分捡好的鱼放在自行车上，带着李娟匆匆离开村子。 把李娟放在小学，李龙路过中学的时候没看到顾晓霞，他也没停，这一次他还是要去石城卖鱼。 之所以匆匆赶路，李龙是担心卖鱼晚了，回来收音机买不到了。 石城老街依然人流量很大，路口对面昨天李龙摆摊的地方已经有人摆下了摊子，卖腊肉、卖野菜的，还有拿着一小把一小把的芫荽来卖的。 地方大，李龙也不挑，把鱼一部分倒盆子里，拿着秤就大声吆喝起来。 今天的鱼比昨天还多一些，大板鲫和大鲫鱼更多一些，白鲢和草鱼几乎没有，看着鱼都很活泛，也很漂亮。 果然，鲫鱼是更受欢迎一些，今天不到一个小时，李龙就将鱼卖完了，最后四公斤多鲫鱼被一个人包圆了。 这次卖了五十多块钱，李龙连早餐都没吃，直接骑车回了玛县，赶向了百货大楼。 果然如他所想，柜台里就只有一台收音机了。 “你还买？”小刘记得昨天李龙说的话，“就这一台了，不过收音机是好的，你可以试试。” 保险起见，李龙买了一盒电池，当时装上就试了起来。 还是能收到民族频道，李龙笑了，交钱开票，李龙说了一声谢谢，小刘小声说： “不用谢，后面你需要什么，可以提前给我说，要到货了，我可以帮你留着。” “那太感谢了。”李龙真心感谢，无论是家里还是山里，需要的东西都不少。有些时候一不注意就没货了，那真只能是遗憾。 不过这个女孩这么热情，倒是让他也有些意外。 没想那么多，李龙去了大院子，拿上先前那个收音机，包在一起后，带着小口径步枪就进山去了。 他要给哈里木他们一个惊喜。 第一百四十三章被锁，所以把一些话放在这里。 感谢书友羡尔的打赏，感谢书友20240523124618067的打赏，感谢大家的订阅和推荐票。 今天就要高考了，祝考生们顺利。想想当年我们的高考，一晃好多年过去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真诚是必杀技：李龙和朋友互相的惊喜 一路骑行到山边，李龙看到从县城到山里这段路，两边的草木都已经绿了，越到山边，色彩就越发灿烂，大片大片的老哇蒜，也就是后世非常出名的国家二级保护植物，xj野生郁金香在坡地开放着。 之所以本地人叫这玩意儿老哇蒜，因为其根茎类似独头蒜，吃着还带点甜味儿，所以一到春天，孩子们都会挖着吃。 这个老哇，其实就老鸹，乌鸦，本地人就叫老哇（wa）。 再往山里走，野生的蔷薇也开了，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野在漫山遍野的绽放着。 外围几层山的雪已经化干净了，山沟里水挺大，偶尔能看到泛起的水下面，有黑灰色的游鱼拼命往上窜着。 这里的鱼基本上就两种，小沟鱼——也就是高山泥鳅，还有就是在水库里看着声势浩大其实就小鱼一条的白条，本地人叫面鱼子。 看来有空可以搞点小网在这里抓鱼了——当然，是指长期在山里呆的时候。 往山上蹬车子挺费力的，李龙现在有点怀念上一世那辆汽车了，这样的坡度，一脚油门不是轻松就上去了嘛。 碰到难走的路段，他还得下来推着走，不过心里想着，等回程的时候就好走了，一路都不用费力，把握着方向和车刹一路溜下去就好了。 等到哈里木他们冬窝子的时候，李龙发现冬窝子边上已经堆了很高的一垛木头，牛羊圈都开着，哈里木应该是放牧去了。 李龙把自行车停放在路边，锁好，取下挂在车把上的包，提着就往沟里走去。 现在化了雪，这沟走起来就不太方便了，好在到了这里水不是很深，李龙一跳就跳了过去。 那边黑狗开始叫了起来，边叫边窜到了沟前，在李龙身前两三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摇头尾巴。 “还行，还认识我啊。”李龙笑了，冲这狗摆摆手，向着冬窝子走了过去。 听到狗叫，哈里木的妻子从冬窝子里出来，看到李龙后，脸上露出笑容，然后冲冬窝子里喊了两声，随后就看纳森从冬窝子里跑出来，看到李龙后，嘿嘿一笑，然后跑到冬窝子边上，解开缰绳，麻利的爬上一匹没鞍的马，一扬缰绳，马一下子窜了出去。 哈萨克牧民的孩子，两三岁就已经可以上马了——这是李龙亲眼看到的。不怎么会走会跑的时候就已经会骑马，这是传统了。 李龙走到冬窝子跟前，然后就看到哈里木的母亲提着一个麻袋从上山走下来，他猜测老人应该是捡拾牛粪饼去了。 哈里木的妻子不会说汉话，她伸手招呼李龙进冬窝子，李龙摆摆手，哈里木的妻子便去煮奶茶，李龙则帮着哈里木的母亲把麻袋拿过来。里面果然装的是晒干的牛粪，按老人的指示，李龙把粪一块块摆放在冬窝子的东南面墙边上。 然后他就好奇的看着那堆的很高的木头，哈里木搞这些木头干嘛？ 十几分钟后，哈里木和纳森骑着马一前一后飞奔到冬窝子跟前。 哈里木从马上跳下来，大步走过来，满脸笑容的对李龙说： “阿达西，你怎么才来——你知道吗？你上次带来的药，救了纳森的命！要不是伱的药，纳森就麻烦了……” 李龙有些意外，不过随即笑着说： “这不算啥，能帮上你们的忙就好。对了，我这次给你带来了好东西……” 他打开麻袋，取出里面的收音机来。 “收音机？”哈里木一脸的惊奇，“有这种……不带电线的？” 哈里木显然是见过收音机的，这让李龙也有些好奇和意外。 “是的，装电池的。我听着里面有民族台，就给你和玉山江一家带了一台，这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收到信号。” “这个……太贵重了！”哈里木摆着手，“不应该，你不应该买的……” “哈哈，这真不算啥。你们给我换的那枝枪，就比两个收音机还要贵了。”李龙摆手，“咱们不说这个，来，咱们试试看看。” 李龙拿出收音机的时候，纳森就好奇的凑了过来，哈里木的妻子也在冬窝子的门口张望着。 就连晒太阳的老人家也乐呵呵的看着这边。 李龙拧开了收音机，里面传来了“丝丝”的电流声，这让李龙有些失望。 难道带来了个废物？ 他慢慢拧动着调节钮，然后让他惊喜的声音出现了： “本台现在播报新闻……”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声音！ “真的能听到，好好好！”哈里木的脸上露出惊喜，“我们能听到新闻了，这太好了！” 无论是老太太、纳森还是哈里木的妻子，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都是一脸的惊奇。 李龙却还是不满意，他摇摇头说：“这里可能有点低，我往高处去看看……” 他四下看了看，想找个空旷又高的地方。 “上冬窝子的上面。”哈里木这回也来了精神，“那上面高！” 在哈里木的帮助下，李龙爬上了冬窝子的顶上，哈里木和纳森也爬了上去。 李龙开始拧动收音机的调节钮，慢慢往回调，随后便在一片嘈杂的电流声中，传来了一个女播音员说话的声音。 少数民族语！ 李龙笑了，扭头看向了哈里木。 哈里木有些惊奇，又皱了皱眉头，他走过来，从李龙手里接过收音机，慢慢再次调整着。 这次，很快，李龙又从收音机里听到了一位老人的声音——同样是少数民族语，这回，哈里木大笑起来！ “李龙，你真的是我们的朋友！你的这个东西，太好了！太好了！” 李龙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先前的那个，应该不是哈萨克语，这个才是! 不过不管怎么说，能收到了，那就是最好的！ “等后面我给你带来一些细铁丝，不打雷下雨的时候你绑到这个天线上，就能在屋子里听了。”李龙笑着说。他们下来的时候，李龙看到纳森、老人家包括哈里木的妻子的脸上，都是一脸的惊喜，显然，他们对这个礼物，是真的非常满意！ 送来的东西，能让朋友满意开心，李龙也很高兴。 “我们现在就去玉山江那里，他要是知道这收音机能听到本区的哈萨克语台，会开心死的！”哈里木牵来了马，让李龙骑上，自己也骑上那匹没鞍的马，一扬缰绳飞奔出去。 李龙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他跟着哈里木向着玉山江那里赶去。 等到了玉山江家里，李龙看到玉山江正在拉木头，牛羊圈是空的，应该是被孩子放出去了。 他听到声音，转身看到了哈里木和李龙，笑着放下手头的工具走了过来。 “阿达西，佳克斯嘛！” “好的呢好的呢，”李龙笑着和玉山江拥抱了一下，“这次过来给你们带了个收音机，来调一下调一下。” 玉山江家地势比哈里木家里高，而且四周开阔，李龙不需要去屋顶，只是调了两下就找到了本地的阿萨克语台。 听到本族语从收音机里传出来，玉山江先是惊愕，随后是惊喜，最后狂喜的拉着李龙的手： “这是送给我的吗？这太贵重了啊！这个……这个太好了！我们能听到新闻了，这是在说最近关于我们牧民的新政策——李龙，太感激你了——！” 玉山江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长期在山里放牧，能够交流的就仅限于附近的几家牧民，想要知道外界的消息太不容易了。 现在有了收音机，至少能听到区里关于牧民的政策，能听到本民族的一些节目，歌曲、之类的，这对于处在深山里的牧民来说，其意义还真不是李龙所想的解决无聊那么简单！ “中午你们不要走了，我要宰羊呢，我要把附近的牧民叫过来，庆祝一下！”玉山江真的非常激动，他抱着收音机大声说道： “晚上你也不要走了，李龙，你知道吗？对于我们来说，这个收音机，比金子还要珍贵！晚上我们要搞个聚会，我要让大家知道，我有一个汉族朋友，他真心的对待我们……给我们送来了粮食、药、盐、茶叶，还有这珍贵的收音机——晚上，你，在这里，参加我们的聚会……” 李龙也是很意外。先前哈里木见过收音机，所以没有那么激动，玉山江的反应就有些让他意外了。 真的，这么重要吗？ 李龙有些不理解。 “你在山外面嘛，外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呢。”玉山江的情绪平静了一些，解释着说，“对于你们来说，非常简单的一件事情，对我们来说都是比较难的。 我们嘛，其实也想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但是我们的部落不在这里。山里的牧民并不多，我们的部落嘛，在更北面，在伊犁，在阿勒泰，这里只有少少的一些人。 我们想知道我们部落的情况，想给我们的孩子讲我们部落的历史，想知道国家嘛，对于我们牧民是有什么样的政策——但我们嘛，不清楚。 让我们下山去问，我们也不知道找谁。虽然现在嘛，说成立牧业队了，但是嘛，别人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那我们啥也不懂嘛。 现在有这个——收音机了嘛，那我们就能知道国家是怎么对我们的嘛，让我们的孩子知道我们的历史了嘛，闲的时候嘛，也能听到音乐……” 这时候，收音机里的确放起了音乐，这就让玉山江，包括在冬窝子里的他的妻子、女儿都探出头来，好奇的听着。 “看看嘛，我们哼唱的嘛，哪有这里面的清楚，哪有这么好听……我能自豪的告诉我的儿子女儿，这才是我们民族的音乐，这么好听……” 李龙慢慢明白了。 信息，对于长期处于闭塞的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何况这信息还不仅仅是新闻，还包含着历史、音乐，包含着传承…… 想想自己给哈里木、玉山江带来的东西这么有价值，李龙也开心了。 真好。 李龙其实就想着送完收音机就离开，但玉山江怎么也不让他走，他让哈里木留着李龙，自己骑马出去，很快就带着一只羊回来，下马拿刀宰羊，不过半个小时，羊已经处理完下锅了。 而玉山江的妻子和女儿在冬窝子里，一边干活一边听着收音机，李龙能听到她们小声的议论和欢笑声。 “你们搞这些木头做什么？”李龙指着玉山江冬窝子外面的木头问哈里木。 “原本是不想说的。”哈里木笑着给李龙解释，“我们觉得嘛，你是真正的朋友，所以就想着趁着雪化了，我们还没转场离开，给你在附近盖个木头房子。这样你过来嘛，带着家人过来嘛，也方便。现在嘛，木头准备的差不多了，这两天就要盖房子了……” 李龙听着有些震惊了！ 给自己在山里盖房子？ 这有点夸张了吧？ 他急忙摆手： “不用不用，怎么能让你们这么麻烦呢？” “李龙，把我们当朋友嘛，就不要说这个活。”哈里木摆手，“从冬天开始，你在一直帮着我们，我们都记着呢！……” “可是你们给了我更多的东西，玉石，羊，枪……” “我们的确也给了你一些东西，可能在你们看来嘛，那些东西挺值钱。但是嘛，那些东西放在我们这里，是没有多大用处的。 我给你说过，我们用鹿茸出去换过粮食，但换来的就那么一点点，没有你的话那些东西在我们手里就没什么用，在我们看来，甚至不如一块砖茶、一包盐、一袋面粉有用。 是你，给我们把这些东西换成了我们需要的，你带来的药，治好了我的小纳森的病，你看你带来的收音机，让玉山江觉得我们不孤独了。 你带来的粮食，让我们不再那么麻烦的找人去换——不是所有人都和你这么好心，会想着为我们帮忙办事的！” “我们不是朋友嘛，应该的嘛……”李龙笑笑，“而且我觉得我从你们这里得到的更多……” “这个得到，不是用钱衡量的。”哈里木摆摆手，“我们虽然上的学不多，但我们心里记得呢，朋友嘛，你真真的！ 所以嘛，你对我们够朋友，就不要拒绝我们的礼物。再说了嘛，等过段时间我们转场了，你怎么办？住我们的冬窝子是没问题的，但总没有新的好嘛——这样冬天我们回来了，你可以和我们当邻居嘛……” 李龙，没话说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玉山江的号召力 中午吃过手抓肉，玉山江一家人便忙碌起来。哈里木骑马回了一趟家，然后他也把家人带了过来——除了老奶奶在看家，一家人都来了。 聚会的地点在冬窝子跟前的草地上。现在三月底，平原上的草已经长起来了，这里草才冒嫩绿的芽儿。 玉山江的儿子和纳森他们从河沟那里抱来了被洪水冲积下来的木头，架在一起，晚上烧篝火。 玉山江又宰了一只羊，他的妻子和哈里木的妻子在处理着羊肉。 哈里木选定地方挖出了一个长长的槽子，把里面清干净，边上用挖出来的土垒高一些。 “你这是做烤羊肉的槽子吗？”李龙后世刷过不少短视频，有了一个猜测。 “是的。”哈里木一边干一边说，“今天晚上应该会有不少人来，所以要多烤一些肉。另外嘛，玉山江肯定还要这些人帮忙一起给你盖房子呢。” 李龙顿时感觉就有点诚惶诚恐了，自己何德何能，让这么多人为自己干活？ “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嘛。”哈里木看出了李龙的心思，笑着说道，“伱以前嘛，给我们拿来了那么多的砖茶、盐、，你以为都是我们吃了吗？我们吃不了那么多的。 我们嘛，原来都算是一个部落的嘛，所以冬天嘛，我，玉山江把那些多的东西嘛，送给其他人了。他们嘛，汉话的不会说，但是他们比我们更需要那些东西——” 李龙明白了，他看了看四周，想了想说： “那我现在去县里一趟，再买点东西回来。” “不用不用。”哈里木急忙拉住要走的李龙说，“不用去，太远的很嘛。现在也不缺东西，你嘛，就好好的呆着，呆会儿大块的肉吃，大碗的马奶子嘛，喝。 今天嘛，你是尊贵的客人，所以嘛，不要想那么多，好好的就行了。” 李龙走不了，就干脆跟着哈里木一起干活。 土槽子挖好后，他们两个点起一堆火来，烧的是木头。李龙知道这些木头烧成红炭火后，就可以移到槽子里充当烤肉的红火了。 接下来就是去沟边的红柳丛那里拆红柳枝子串烤肉。 以前李龙吃过夜市里的红柳烤肉，那红柳签子用过无数遍，早就没有了真正的红柳味道了。 其实作为一个乡土本地人，知道红柳烤肉只第一次烤的时候，肉的香味和红柳特殊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那味道才好。签子也只用一遍，也只有本地人才用——而且后世红柳因为能防风固沙，抗盐碱而不建议再折枝了，所以除了本地人，很难吃到正宗的了。 所以李龙在后世出去吃烤肉，都吃铁签的，那噱头蒙蒙不懂的还行。 他们折的都是小指头粗细的红柳枝子，折了一大抱，回去后，把枝子上的叶子捋掉，用小刀将一头削尖，粗的那头削掉一些，长短差不多，然后就交给女人那边备用。 女人们用皮芽子水将切好的肉块简单腌制一下，然后就串在红柳串上，一会儿就串了一大堆。 这边火已经烧旺，骑马而来的客人也开始出现了。 李龙发现骑马过来的人大都是一家一家的过来的，看来哈里木说的没错，他们应该是一个部落的，就算没有亲戚，应该也有其他关系。 来的人基本上是真的不说汉话，和玉山江、哈里木他们打了招呼后，便进了冬窝子，或者拴好马后，找人一起干活、聊天。 李龙刚开始还有些尴尬，“阿达西，佳克斯嘛”这一句话翻来覆去的说，他又不懂其他的话。 但是，他能看出来，对方听他只说这一句话，那眼睛里的喜悦和真诚一下子就露了出来，哪怕后面的话都听不懂，他说汉话，对方说哈语，也不影响对方的热情。 李龙觉得这真是一个 热情、好客的民族，和这里的人做朋友，真不错！ 他和哈里木一起往槽子里加上红炭火，接下来就没他什么事了——玉山江宰好羊，处理好羊皮和内脏后，便一脸得意的把收音机拿了出来，打开开关，放大声音，当播音员哈萨克语的声音一传出来的时候，在场的十几口子大都张大了嘴巴，发出了惊呼的声音！ 他们中绝大多数是没见过收音机的，根本想像不到这么一个小小的东西里，竟然能发出来人的声音，还是他们的母语！ 玉山江得意的把李龙拉到跟前，用哈语介绍一番后，李龙再次被大家隆重的给一一握手，应该是表示尊重和感谢。 他有点懵圈。 等到太阳西斜，空地有些凉的时候，小伙子们捡来的木头也堆成了一大堆，开始点火。 肉已经开始烤制，大锅里的手抓肉也已经翻滚，马奶子被提了出来，开始给大家倒着喝。 收音机里的声音一直响着，李龙虽然听不懂，但大致能从播音员的语气里听出来，有播新闻的，有讲故事的，放音乐的，还有类似电影录音剪辑之类。 一群娃娃不时的在收音机前围着，好奇的看着这个能发声的东西，偶尔也会有大人过来端详一下，然后会冲李龙笑笑。 这一天，李龙接受到了许许多多的善意，虽然听不懂，但他能理解。 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收音机里突然播放的一个曲子让大家惊呼起来—— 后世刷过无数短视频的李龙听出来，这似乎是哈萨克传统舞蹈《黑走马》的舞曲，就在这一刻，原本坐着的许多人惊呼出来后，有人第一个出列，在篝火前跳了起来，接下来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很快，大大小小，男男女女，围着篝火欢快的跳着。红红的篝火映照着他们充满笑容的脸，他们的开心和快乐是简单的，纯粹的。 李龙也被拉到了人群中，他虽然不会跳，但跟着一起摆手抖肩还是能活动一下的，这种欢快的气氛特别能感染人。 纳森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李龙的对面，看他不会跳，专门对着他抖肩跟着节奏跳，李龙有样学样，竟然也似模似样了…… 跳了一会儿，一碗马奶子递到了李龙的面前，他也没看是谁递过来的，接过来喝了一口。 这种酸涩中带着一些酒味的饮料让李龙精神一振，又继续跳了起来，跳累了就吃肉，喝马奶子，听着听不懂的话说着天南海北的事情，李龙觉得什么也不想，其实真的挺快乐。 聚会一直到很晚，肉吃完了，马奶子喝完了，收音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台了，只余下了电流声，篝火也只剩下了带着点暗红的余灰。 尽兴了。 李龙和哈里木回到了他的冬窝子。 第二天李龙起来正喝奶茶的时候，玉山江带着一帮小伙子中年人，马上拖着一根根木头赶了过来。 “真的要给我盖房子？”李龙还是觉得有点像做梦。 “李龙，我们是朋友嘛。你对我们够朋友，我们也要做些朋友该做的事情。这件事情嘛，你就不要管了，只要定好地方就好了……” 李龙真的被感动到了。“那行，你们干活，我定地方。”李龙仔细考虑之后，在哈里木和玉山江的建议下，把地点定在了哈里木冬窝子以西不到一公里的沟边，那里有一道溪流，位置大约在玉山江和哈里木冬窝子中间，靠近哈里木这边。这样运木头比较方便。 这附近有一条贝母沟，距离玉山江给李龙看过的那条温泉也不远。 选定的地方附近也是有一大片比较平坦的地方，他们要在附近略高的地方挖出一块平坦的地方来，然后把木头一根根垒成屋子——类似冬窝子，后墙就是山体，这样能节省不少材料。 确定地点后，这些牧民们热情高涨的开始运木头，李龙则骑着自行车下山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百货大楼，买了芝麻饼、方，又买了几瓶白酒，可惜身上的钱不多了。 李龙突然想到了那几块玉石，看来现在不卖玉石都不行了。 他把买来的东西放回到大院子，取了两块品相非常好的玉石包好，去了乌伊公路边上的玛县汽车站。 今年春天开始，县汽车站有了通往乌城的汽车。 李龙在汽车站买了票，看时间还有，又在汽车站边上的门市部买了几块芝麻饼当午餐。 坐上汽车，近三个小时后，便到了乌城。 从八一执行所大院出来，李龙快速的坐上公交车，去了二轻局玉器加工厂。 李龙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上一次收玉的那位老人——这一次他知道了，那位老人是厂子里的老玉工，曾经在厂子里工作了二十多年，后来因为特殊原因下放，去年年初才恢复工作。 老人姓刘，叫刘玉璋。刘老竟然还记得李龙，办公室里，他笑着说道： “小伙子，你上次带来的玉不错，我们已经把它做成了摆件，这回带来什么宝贝？” “这次玉不如上一次，”李龙一边拿玉一边说道，“原本打算留着的，只是最近比较急用钱，所以就拿来了。” 这两块品质好一些的是玉山江那里得来的，另外一块是后来哈里木送给李龙的。 “嗯，的确，玉质的确不如上一次。”老人拿着眼镜看了一眼，然后又取下眼镜说道，“这一块还行——” 他指的是玉山江给的那块：“比上次好的那块差些，比那块差的好一些。至于这一块……” 他指了指另外一块，玉质中明显带着黑色小点的说道： “这种玉，实话说卖不上钱，好在你这点不算很重，也是特色了。” 他想了想说道： “这样吧，我把陈科长叫过来，我们一起给你定价。” 陈科长就是上一次那个高个子，他也记得李龙。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之后，给李龙两块玉分别定了六十五块和十五块的价钱。 “小伙子，这十五块一公斤你也别嫌便宜，说实话，这玉真不算多好，你如果觉得价钱不好，也可以拿回去。” “不拿回去了。”李龙急忙说道，“我知道你们给的价钱已经很公道了。谢谢你们！” 其实他来的时候也有些忐忑，这些玉对方如果不收，那自己真就抓瞎了。 “小伙子挺明事理嘛。”刘老笑着说道，“以后有好玉的话，拿过来我们照收，当然这玉不好得，你也清楚。” 两块玉称完，开票给钱，李龙拿到了三百七十四块钱。 他和刘老、陈科长告别后，又匆匆赶回八一招待所。 按李龙的想法，如果还有一班车的话，那就坐车回去，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先去买东西，再住下，明天早上回去。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最后一趟车竟然还没发车，他赶紧上了车——这时候也能先上车后买票。 等回到玛县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李龙摸黑回到了大院子，虽然这时候屋子里还有些冷，但李龙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一天紧紧张张的，却算是把事情办完了。 拖着疲惫的身子，李龙架了火，给自己烧了些粥，一边喝一边盘算着明天要买的东西。 虽然是玉山江号召来的人给自己干活的，但李龙作为事主，肯定是有所表示的。 他决定干活的人，每人买一套礼品，包括砖茶、方、一瓶酒、两瓶罐头、一包盐等，是个心意。 至于干活这段时间，李龙打算再买一些零食之类的。 他有些后悔没拉马车过来了。不过想想在队里马车也是要用的，还是骑自行车一趟一趟来吧。 第二天一早，去了大肉食堂吃了顿饭后，李龙就开始去采购了。 除了那些东西外，李龙还买了不少的粗细铁丝、铁钉子塑料布等东西，分装着放自行车上，往山里而去。 二八大杠很受力，不到两个小时，李龙就把东西运到了阿里木的冬窝子这里。 哈里木看到李龙装的东西后，很认真的告诉他： “李龙，你要想让大家好好干活的话，这些东西就先别拿出来，不然的话，活干不了，他们家里人还会埋怨你的。” 李龙有些纳闷，为什么呢？ 自己明明是好意啊。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 属于自己的“冬窝子” 哈里木指着李龙带来的酒说道： “这个，我们的族人们，有些是非常喜欢的，但这个，是真的很害人的。” 李龙还有些不解，上一世他和哈萨克族人打交道的并不多。 “我们中的有些年轻人，平时看着非常的老实，干活也很踏实，胆子也不大，但喝了酒之后，性格会大变，甚至敢拿刀子捅人的——所以这酒绝对不能给他们，其他的倒是没问题。” 李龙被惊出一身冷汗来，自己差点儿犯了大错啊！ 他赶紧把这些酒都收了起来，然后对哈里木说： “酒先放在你这里吧。对了，大家还需要什么东西，我再去买一些。你们就快要去夏牧场了，有需要的东西，我到时一并买过来，不然等你们去了深山里的夏牧场，想买就不容易了。” 哈里木也没和李龙客气，说道： “粮食，我们需要更多的粮食，盐、砖茶这些差不多够了，但是绳子、锯子、铁丝等工具还需要一些……” 哈里木一边想一边说，李龙这边就一一记了下来。 等哈里木说完，李龙打消了原本去玉山江他们干活的地方看看的想法，准备转头就去再买东西。 “李龙，雪化完之后，我们又捡了一些鹿角和狍鹿子的角，伱把这些东西拿去，卖掉后再买东西。我们给你盖冬窝子，是把你当朋友的，你帮了我们那么多，我们应该做的。现在不能光让你掏钱买东西……” 李龙也不拒绝，不过当看到哈里木拿出来的鹿角后也是吃了一惊。 前后两世，哈里木拿出来的鹿角，这是李龙看到过最大的。 三副半的鹿角，就是七枝，狍鹿角两枝。 鹿角中有一对特别巨大，看那长度至少得有半米，除了主枝外，其他的枝杈有六个，就这一枝鹿角至少得有七八公斤！ 李龙很怀疑自己能不能一次性拿回去。 这山里的资源是真的太丰富了！ 在哈里木的帮助下，李龙勉强用绳子把这些东西都绑在了自行车上，然后小心翼翼的骑着下山。 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戏台上那些武生一样，背后竖着一根根的尖刺，和旗枪一样。 当然，感觉也很危险，总感觉翻倒后，那些鹿角尖会扎住自己。 骑到县城的时候，李龙感觉自己汗都出来了。 来到收购站的时候，李龙算了算，今天陈红军应该上班。 锁好车子，李龙没卸货，先看了看里面，发现陈红军的确在，在给一个人称甘草根，一边称一边说道： “你这甘草根质量还不错，给你算一级，两毛五一公斤，你这些……有十二公斤，三块钱。” 好吧，李龙突然觉得，看着那一大捆甘草才卖三块钱，实在是有些少了。 但看那个卖甘草的人一脸乐呵呵的表情，李龙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才是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人——三块钱，可以买十公斤面，买两瓶白酒，三公斤羊肉——不少了！ 陈红军开票付钱，然后就看到了门口的李龙，随即露出惊喜的表情： “小李同志，好久没见啊！你这一脸的灰，是从哪里跑来的？” “刚从山里出来……” “那你肯定带来好东西了，拿来看看呗。” “好。”李龙转身去自行车跟前，把绳子解开，一个个把鹿角解下来。 “嚯！小李同志，你这回是大丰收啊！是不是南山上的鹿角都让你给收来了？” “差不多吧。”李龙开着玩笑，“这不开春了嘛，马鹿要长鹿茸了，鹿角就不要了，我就都收回来了。” “看来你和马鹿的关系还不错。”陈红军也开着玩笑，“这鹿角真大！” 七枝鹿角，两枝狍鹿子角，质量不一样，陈红军一个个仔细看着，然后分等级。 那个卖甘草根的人也好奇的看着这些鹿角，他并没有离开，李龙猜测他可能想知道这鹿角值多少钱。 “一级的鹿角有四根，重二十一公斤六百克。”陈红军分类好称完，给李龙报着，“二级鹿角，重十公斤三百克。现在一级还是六块，二级就四块。狍鹿子角都是一级，重两公斤一，给你单价五块，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了。”李龙笑着说。 “我算算啊，一共……”陈红军拉过来算盘熟练的打着，“一百八十一块五毛钱。” 开票付钱，李龙接过一厚沓钱装进了内兜。 “陈同志，我还要买东西，暂时就先走了，以后有空再聊。” “行，有空搞到野味的时候，记得给我留一些。” “好哩。” 那个卖甘草根的人看了看李龙，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三块钱，顿时觉得这三块钱不香了。 李龙出了门，那个人也追了出来，问着李龙： “小兄弟，你这些鹿角是山里捡的吗？” “嗯，山里的，不过不是我捡的，是我山里的朋友他们放牧的时候捡的。” “那……”那人脸红了红，最终还是问了出来，“那鹿角好捡吗？” “怎么说呢，山里人捡着还是容易一些。但像我们，或者你，其实不容易，可能在山里逛一天，都捡不到，因为咱们不知道马鹿喜欢在哪里活动。” 李龙知道这人的心思，任谁看到对方一次性赚这么多钱，都会心动的，他认真的说： “这位大哥，就像你捡甘草，我估计你们村里人不少应该不知道在哪里容易捡到甘草吧？你是知道的，所以一天能捡十几公斤……” 那个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行，我还有事，先走了。”李龙骑上车向着供销社而去。 要买那些东西，还只有供销社里有。 骑上自行车到了供销社门市部，李龙下来锁好车，进去后，按着哈里木给的那些名称开始采购东西。 李龙采购的数量多而且比较大，两个售货员把一件件东西抱到柜台上。看着这些东西越堆越高，李龙干脆要了两个麻袋，然后开始分装。 “同志，先交钱。”一个售货员提醒了一句。 李龙笑了笑，停下了手，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说道： “行，那先算账吧。” 售货员看到他手里的钱，放下心来，开始一样样算账。各样工具、铁丝等材料算下来一共六十多块钱，不过重量就达到了近八十公斤。 付完钱后，李龙用两个麻袋分装，保证两边东西差不多重，然后用买来的细麻绳扎好口，做成搭裢一样，蹲下把两个麻袋中间连接的部分放在肩膀上，腰间一使力，就扛了起来。 两个售货员倒也不是特别惊奇。虽然是扛着八十公斤的东西，只是现在这个年代牛人比较多，别说扛八十公斤，就是扛一百公斤的人也有。 李龙走到自行车边上，把东西放下，然后把自行车后支架放下来——不然这八十公斤重的东西直接放后座上，容易让后支架变形，但对轮胎就不会有这样的影响。 这时候就有点难了，手扶着自行车，就不方便再把东西扛起来，没办法，他只好转身对门市部里的售货员说道： “这位同志，能不能过来帮个忙，帮我扶一下自行车？” 里面的售货员不是以前借秤的，其中一个听到李龙的声音后，从柜台里走出来，笑着说道： “刚才说嘛，我刚才就出来不用你放下直接就能放上去了。” 说着她扶着自行车，李龙蹲下再次把两麻袋东西扛起来，来到自行车后面，斜着身子，慢慢把东西从肩膀上滑下来落在自行车的后座上。 调整好确保东西平稳后，李龙谢过这售货员，骑上车子离开了。 来回折腾，李龙也有些饿了，他到了大肉食堂买了三个包子，边吃边去了早市位置，那里摊位已经收了。 在这里李龙原本是打算买些不用票的粮的，但人家摊子收了，他也没办法，想想还是先把东西送到山里，晚上回来，等明天早上早点过来买了粮再往山里运。 卖了玉石，又卖了鹿角，李龙有足够的底气买粮食。 他想了想上一次的特价粮，便又拐到了粮店，可惜今天没有特价粮，手头没那么多粮票，便只好等明天了。 骑着自行车去到山里，等到哈里木他们的冬窝子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 哈里木不在，李龙把麻袋放下来，扛着感觉是过不了沟的，便解开后，打算一个个背过去。 狗一直在叫，纳森出来看到李龙，欢快的跑过来，对着李龙喊着： “叔，叔！” 李龙很惊讶，这小家伙竟然学汉语了！ 哪怕只是喊一个字，却也已经是交流的开始了。 “纳森，佳克斯嘛！你好！” “你——好！”纳森兴奋的喊着，脸红红的。 他看到李龙背着大麻袋，突然扭头往冬窝子那里跑去，等李龙过沟的时候，纳森已经牵着马过来了。 他给李龙示意，把麻袋放在马背上，李龙比划了一下，示意马太高了，东西太重，放不上去。 纳森竟然看懂了，他牵着马来到了沟里的水边，然后使劲的压着缰绳，那马一开始有些抗拒，纳森脸涨的通红，还在压着缰绳，那马竟然先是前腿跪下，然后就卧在了水边！ 李龙感觉非常的惊奇，这不知道算是纳森从小就有驯马的天赋，还是这马通人性，比较听话，总之的确让他有些震撼了。 既然马都已经卧下了，李龙便把另外那个麻袋也背过来，两个再次绑在一起一左一右的放在马背上。 纳森看东西放稳了，便让李龙让开一些，然后拉着缰绳，让马站起来。 八十多公斤的东西，那马也是试了两三次，才站了起来，纳森牵着缰绳便往冬窝子走去。 上坡的时候李龙还在马边上小心的看着，还好麻袋摩擦力足够，并没有滑下来的意思。 到达冬窝子，纳森再次让马卧下，这回马理解了，很快就调整好，卧了下来。 李龙把东西卸下来的时候，哈里木的妻子从冬窝子里走出来，看到李龙笑着点点头。 李龙把两个麻袋一个个挪到冬窝子门边上，然后就发现收音机不在。 他给纳森比划了一下，纳森指了指西边，李龙就明白了，应该是带到给自己盖冬窝子的地方，给那些年轻人听了。 李龙正想着要去那边看看，他和纳森比划了一下，纳森开心的牵着马就要和他一起去。 不过两个人才过这沟，就听到那边有人骑马跑过来，李龙看到是哈里木。 “你要去那边看看吗？”哈里木骑着马快步来到李龙这里后停下来，问道，“东西买回来了？” “工具和铁丝都买回来了，粮食得明天了。”李龙说道。 “那你别过去了，那边今天的活快干完了，我把你给的东西分给他们，他们开心坏了。这些东西先放在这边，等明天开始干的时候再带过去分了。” 既然是这样，那李龙就不打算过去了，他对哈里木说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早上看看买些粮食过来。马车在我们生产队那里要用，我这两天就用自行车运粮食过来。” “没问题，有个几袋子米面就可以了。”哈里木说道，“我也给那些人说了，家里有鹿角、狍鹿子角的就带过来，可以换好东西的。” 李龙笑着说： “的确是可以换的，想换什么给我说就是了。” “也就是碰上你了。”哈里木感叹着，“我们吃过亏的。有些汉人嘛，好的很，就像你。有些汉人嘛，真的把我们当勺子呢……” 李龙也有些惭愧，其实他这样已经占了不少的便宜了。 看长远吧，他会一点一点的把从哈里木他们这里得来的东西，都换成物资送到山里，让这些可爱的牧民们日子过得好一些。 “喝完奶茶再回吧，晚上山口有风，挺凉的。”哈里木对李龙说。 喝完奶茶，李龙骑上自行车风一般往山外骑去，一路下坡，他尽量控制着车速，不然真能飞出去。 等到了县城，太阳才落山，天还有些亮，李龙去食堂买了些馒头，准备晚上烤馒头片吃。大院子这里备的有红豆腐，吃着省事了。 累了一天，他架火烤馒头，吃完匆匆就睡下了，明天还有活干。 还没到半夜，李龙就听到了外面有动静了。 来贼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大院子也不安全 听到外面的动静，李龙悄悄的起身，他慢慢的穿上衣服，提着床边的小口径步枪来到了门口。 听动静有人从院墙翻下了院子，动作比较轻，然后那人在院子里蹲了一会儿，然后向着厢房摸了过去。 李龙慢慢的给门开了条缝——这大房子卧室的门保养的不错——经常上油，所以门轴转动并没有什么声响。 黑夜里能看到这是一个男人，身形瘦小，不到一米七高，动作很敏捷，他到厢房那里几个门跟前短暂逗留后，就转向了对面的厨房。 李龙大概猜测出来对方想干啥了。 这贼应该是进来偷吃的。 不过李龙也没放松警惕，提着小口径在门缝那里观察着，看到对方进了厨房，然后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等出来的时候，那人端着一个小锅从厨房里出来，然后往门口摸去。 李龙原本猜测这位是饿了偷吃的，犹豫着是不是要放过对方，但看着对方竟然连自己的锅都要端走，那不能忍啊！ 他看对方要打开门闩从门出去，立刻窜出去，端着小口径喝道： “别动！动下打死你！” 那人一惊，加快了手头的动作，想着趁李龙追上自己之前跑出去，李龙立刻补了一句： “再动开枪了！” 这货竟然还动，而且让李龙火大的是，他直接半转身把锅冲李龙扔了过来，然后打开了门！ “啪！” 李龙一枪打在了门上，对方僵住了！ 他是真没想到李龙手里有枪，更没想到李龙竟然敢开枪！ 铸铁锅摔在青砖地上碎成好几块，里面的粥和馒头洒了一地。 李龙很生气，这特么的不仅偷自己的东西，还砸自己的锅，不能忍啊！ 他端着枪走到跟前，用枪指着那人的脑袋说道： “哪里的？为啥偷东西？” 对方没有说话。 李龙以为对方是倔强，干脆拿枪口顶了顶那人的肩膀，再次大声问道： “说，哪里的？为啥偷东西？” “我从内地过来的，太饿了……” 被枪指着，对方不得不说话。 挺纯正的普通话，李龙听不出带哪里的方言。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还有说话的声音： “枪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吧？” “这年头大晚上在县里动枪，这是想干啥？” 李龙猜测应该是警察到了，枪口往后收了收，他觉得有点麻烦，因为自己的这枪没手续。 那个人脸上闪过一抹慌张，李龙察觉了，立刻拿枪顶着对方的肩膀厉声说： “别动！我这枪可是顶着火上着膛呢，别逼我走火！” 这个人，有问题！ 李龙大声喊着： “外面是警察同志吗？枪是我打的，我家里进贼了！” 脚步声顿时聚拢了过来，有个警察问道： “这家马大爷呢？” “马大爷回上海了，把房子卖给我了。刚才有人进来偷东西，被我发现了，他要逃，我为了抓他开了枪。” “什么枪？人受伤没有？”外面警察很警惕。 “小口径，没受伤，你们等等，我开门。”李龙现在是不怕对方逃了，他收了枪关了保险背在身后，侧身去开门。 那人刚想起来，就被李龙发现，一脚踹了过去，直接踹翻在地。 门开后，李龙看到两个穿警服一个穿便衣的围在外面，手里都拿着枪，一脸警惕的看着李龙。 这时有月亮，天光还可以，李龙指了指地下蹲着的那人说道： “他说他口内的，饿了想偷吃东西，不过我猜测这人不简单。我这院子这么高的墙，他直接就能窜进来……” “你是干什么的？这枪是哪来的？”一个穿制服的问李龙。 李龙刚才就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方法，说道： “我是红旗乡的农民，兼职供销社的采购员，这枪是供销社的采购股长李向前给我的，因为这几天我都在山里采购东西，山里有狼、有熊，没枪不行。” 说着他从兜里取出那张证明递了过去。 制服公安打着手电看完证明，冲另外两个人点点头，另外两个人也放松下来，然后上前把蹲下的那个人给提了起来。 “走吧，去派出所说一说详细情况。” 到了派出所，李龙登记了详细的情况，负责登记的制服人员又把李龙的那个证明拿过去抄写了一下信息。那边在审问那个贼，李龙没继续参与，被放了回来。 回到院子里，简单把摔了的锅和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李龙就回屋睡觉了。 一夜惊魂，李龙感觉这大院子不常住人的话，的确是不怎么安全的。 哪怕是在派出所斜对面也不行啊。 那院子里的东西也是需要好好收起来，要么搞个暗室，要么就得带回到村里去。 第二天一早，李龙正在做饭，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他收好火去开门，看到是昨天的一个制服。 “李龙同志，我来给伱说一说那个人的情况。”对方开口很直接，不过李龙能看出来，这人脸上带着一抹兴奋。 “那人是盲流吗？”李龙主动问道。 这里说的盲流，和书本上解释的不太一样。专指从口内逃荒到边疆来的那些无业游民。主要还是因为边疆地区地广人稀，比口内好吃饱饭，好讨生活。 “不是，是逃犯！”那个制服公安说道，“在口内伤了人后逃过来的，这边也没亲戚朋友，就天天偷东西吃。这人是真练过过，如果不是因为你有枪，恐怕真还不一定能拿得下他——” “那我还真是运气好！”李龙听着心有余悸，自己真要没带枪，说不定会被对方反杀——这样的人不偷财物只偷东西，大概率应该是怕事主报警。 毕竟丢点吃的啥通常都不在意，但要丢了财物那铁定是要报警的，那一闹大就不好收场了。 “这人在乌城那边偷东西的时候还打伤过人，然后就流窜到这里来了。”制服又说道，“总之这段时间你还是注意……”“那我隔几天就得去山里……”李龙面色有些为难，“这里……” “这个没事，你也算是帮我们破了个不大不小的案子。”制服公安笑着说：“咱们也算邻居，你这里我们会多注意的。” “那多谢了。”李龙笑着，“还没请教……” “我姓郭，叫郭铁兵，小李同志，我就是给你说一下情况，你忙你的吧，我得去整理材料了。” “谢谢郭警官啊。”李龙把郭铁兵送到门口，他总感觉这个名字有点熟，不过现在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说了。 吃过早饭，李龙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各个房间里找了找，他发现枪好藏，几个房间里的梁上、柜子后面都能把枪塞进去还不起眼，但那箱子铜钱不好放。 李龙想了想，决定今天回一趟村里再说，总之不过两个小时的事情。 当然眼下不行，他还要去早市看看粮食。 推着自行车出了大门，看外面街面上来往人流，应该是没几家注意到昨天晚上这里出事。 锁好门，骑上车子就去了早市，他还专门绕了点路过了一下粮店，发现粮店依然没有特价粮。 有些失望，李龙加快了蹬车子的速度，很快就来到了市场。这里人流量挺大，李龙扫了一眼，便笑了起来。 今天这里不仅有卖粮食的，还有卖猪娃子的！ 李龙记得哈里木说过，他们对于粮食不挑，奶茶里放的东西，也有小米、苞谷面。现在市场上卖的粮食，大米、面粉和苞谷面都有。 李龙推着车子过去问价钱。 “大米七毛，面粉四毛五，苞谷面两毛。”现在不要票的粮食不愁卖，摊主的态度也就很一般。 “如果我要的多呢？”李龙看了看摊子上，三样加起来一共不超过一百公斤，都是大半袋子的量。 “要的多？能要多少？能要完？要完给你便宜。”摊主打量了一下李龙说道，李龙推着自行车，他听这口气也不由得有些期盼起来。 这些米面平时一天能卖三分之一就不错了，对方如果能多买些，自己也就能多赚些。 “要完的话，你能给什么价？”李龙问道。 “大米……六毛八，面粉四毛三，苞谷面一毛五，怎么样，苞谷面给你降了五分，够可以了！” 这应该是经常倒粮食的二道贩子，手里货应该不少，李龙便问道： “我全要了。你还有吗？” “咋？你还要？”李龙的话不仅没有让对方开心，反倒警惕起来，他摇摇头说道，“我也不好说，看情况吧。” 李龙知道对方担心自己查着举报他，毕竟这年头还是有投机倒把罪的。虽然这早市已经默许开放，但那是调节百姓生产生活资料，丰富餐桌的。真要大规模的倒买倒卖，那就是犯罪了。 李龙没多说，和老板一起称了粮食，付了钱之后，让摊主帮忙把比较少的大米口袋塞进了苞谷面口袋里，扎上口，和面口袋一起搭在后座上，然后就去看猪娃子了。 那老板连袋子一起卖给了李龙，然后拿着到手的四十多块钱并没有离开，反倒是在观察着李龙。 看李龙去看猪娃子，他便放松了下来——这人应该是家里人口多，所以才买这么多粮食。能买猪娃子的人，应该不会是专门查自己的。 “猪娃子多少钱？” “十二！”摊主声音很大，听着也很坚决，李龙还想讲价的时候，对方指了指筐子里的四头小猪说： “我拿了八头过来，不到半个小时剩下一半了，不讲价！晚了就没有了！” 这猪娃子比上一次买的要大些，应该是下的比较早的，李龙蹲下来拨动了一下猪娃子，那猪娃子立刻就吱吱的叫了起来。 挺活泼，可能是饿了，又有些害怕，不停的在叫，倒是吸引了一些人过来看。 “行，四头我都要了。”李龙看出来三头公的一头母的，没啥问题，想着大哥本身就有志当个养猪专业户，那就买了吧。 摊主原以为李龙要一头两头，没想到全要了，他愣了一下之后，立刻拿麻绳帮着李龙把猪捆好，装麻袋里平放到了自行车后座上。 这样自行车后面，两边搭着粮食，上面是猪娃子，李龙就再没办法买其他东西，转身骑着回大院子了。 回院子后，李龙把粮食卸下来先放到厨房，又把猪娃子拿下来，在院子里找了个大筐放进去，解开让它们活动活动，然后又绑了起来。 有了猪娃子，他还得去买饲料——光靠那些野菜是喂不肥猪的。 早市上摊子撤掉了一些，李龙的目标是在最边上的一个摊主，这里卖的是麸皮、糠和苞米。 李龙虽然有心买苞米，但想想要拿这喂猪，大概率会被村里人骂死。而且拿回去，大哥和嫂子也不太可能拿着去喂，可能就是人吃，算了吧。 这年头杂粮吃多了，还是吃细粮好。 五块钱买了两大袋子麸皮和糠，李龙驮着就回了大院子，然后放好猪娃子，又把那些铜钱装到袋子里挂在自行车的前把上，锁好门，骑着车子回了村里。 到村里的时候，李龙看到李强和一帮娃娃们在路边打尜尜。 打尜尜应该是北方八零后都比较熟悉的游戏——不过地域不同，规则可能也有所不同。打的工具是一个板子，而尜尜（gaga）就跟字面意思一样，是两头削尖的半尺长的木棍，攻守两方，打的人是把尜尜放在两块泥坯垒起来的“架子”上，用木板挑起来的同时击飞出去，那边有守的，守的地方也是划定区域，不能让尜尜落到区域里，然后还要扔回来…… 看到李龙过来，刚捡起尜尜的李龙欢呼一声把尜尜扔了就向着李龙冲了过来。 “强强，今天咋没上学？” “今天礼拜天，放假呢。”李强解释着，“小叔，你这后面堆的啥？” “猪娃子，还有麸皮。” “那前面呢？”李强又好奇的看着前面的袋子。 “麻钱？你要拿着玩吗？”李龙从里面拿出几枚乾隆康熙出来递给他：“给。” “要要，我找我姐扎毽子去！”李强手抓着麻钱就跑走了。 李强骑上自行车回到院里，刚把猪娃子卸下来解开，就有人过来找他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劁猪 来找李龙的是谢运东，他行色匆匆，进院子看到李龙后，便说道： “小龙，你回来了——我都等急了。” “咋？”李龙提着筐打算把猪娃子放猪圈里去，边走边问道，“有啥麻烦了？” “没啥麻烦，这不副业队的人都准备好了，要进山了，不得和你沟通一下。” “你们准备进哪条沟？” 南山里有不少的沟，大小白杨沟，松树构，榆树构，还有各地都有的哈熊沟、煤炭沟等等。 “小白杨沟，那里面有一片地方在水边，比较平坦，地势也不低，防洪水，用水也方便。以前在那里我们挖过地窝子，这次过去还能二次利用。那里水边还有不少柳树，沟里长的一些杂树，枝条子都能用。” “可以。”李龙想了想，小白杨沟在哈里木冬窝子东面，靠近红山嘴，距离自己即将成形的冬窝子大概三公里的距离，有什么事完全可以照应到。 “那行，我们打算明天出发，今天下午我把人召集一下，到时队长要说话，伱也给大家讲讲。”谢运东说道，“明天你大哥也要过去。你家马车要跟着往山里拉东西，也挣些工分。” “那行，你到时过来叫我吧。”李龙原本打算中午吃过饭就驮着粮进山，现在看来还得再多呆半天，不过山里的事情也不急在一时，这三百个抬把子目前也是重要任务。 谢运东得了李龙的承诺，就匆匆离开，他作为带队的人，需要忙的事情太多。有些人第一次进山干副业，啥也不懂，他必须一一提醒到，不然到时缺了这个那个，最后还是要找他的麻烦。 他才把猪娃子放圈里没多久，李建国和梁月梅和李娟就从地里回来了，看到李龙在猪圈边上，李建国问： “小龙，又抓猪娃子回来了？” “抓了四个。”李龙说道，“三个牙猪一个母猪。” “我看看。”李建国放下锄头来到猪圈边上。 李娟擓着筐子，里面盛放着满满的猪草。她也过来到猪圈边上看了一眼，然后笑着就去灶台边上放下筐子，取过竖在墙边的一把破菜刀和一块刀板子，开始剁猪草。 “我买一些麸皮和糠回来，和猪草一起煮上比较好。”李龙说道，“现在这猪娃子正长的时候，可能吃了。” “这猪娃子要大一些。”李建国看着笑道，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不行，得把牙猪劁掉了，不然后面肉不好吃。” 李建国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他从屋子里拿来剃须刀片和一小包药粉，还有一包绵线，在猪圈边上，一样样摆好，又去取了一盆水过来，然后对李龙说： “抓一个牙猪出来。” 牙猪就是公猪，李龙进去后抓了一头黑白的公猪出来，那猪凄惨的叫着，好像要受刑一样，声音特别的刺耳。 他把公猪平躺着放下，李建国用手摸了摸位置，让李龙按好，把那位置洗了洗，然后用剃须刀划开一道口子，小猪的叫声更惨了。 李建国从那口子里挤出东西来，绕几圈，用线系上，然后拿剃须刀把蛋蛋割掉，再倒上药粉——李龙已经闻出来了，倒的是磺胺，农村常用的消炎药。另一个蛋也割了，接下来就是洒药粉。 刀口不大，都不用缝，这时候天气也不是很热，还不至于生蛆，所以干脆就把猪放进了猪圈里，下一个。 不到一个小时，四头牙猪都进行了“手术”，李建国就着盆子里的水洗了手，然后把东西一一又收了回去。 梁月娟这时候已经做好饭了，李强也自觉的回来，他看到李娟后，大声嚷嚷着： “姐，姐！我这有麻钱，还有鸡毛，你给我做个毽子吧？” “哪来的麻钱？”这是李建国问的。 “哪来的鸡毛？”这是李龙问的。 “麻钱是小叔给的。”李强看了一眼父亲，先回答他的问题，然后又看了看李龙说： “鸡毛是我们在明娃家鸡身上拔的，他说做好毽子让他也玩玩。” 活拔鸡身上的毛！ 现在的孩子也不得了啊！ “那鸡没让你们整死吗？”李建国没好气的问。 “没有，他们家五个鸡呢，一个上面拔几根就够了。”李强说，“我们又不勺！” 勺在这里的意思就是傻。 “好吧，你们不勺，你等着看明天明娃被他妈打吧。” “吃饭吃饭。”梁月梅喊了一声，“下午还有事呢。” 饭桌上，李建国问李龙： “明天一起走？” “不了，今天下午我就得去县里，明天早上还要买些粮运进去。运东哥选的地方距离我那朋友的地方不远，明天我先进山，到时去小白杨沟找你们。” “爸，我也想去！”李强突然说道。 “你明天要去学前班，再过几个月要上一年级了，不能去。”李建国当即就否了李强的想法——现在的学前班其实教一年级的内容，李强九月份就过六岁半了，可以上学了。 李娟其实也想去，但她知道自己肯定是付出不了，上学才是最重要的。上一次小叔帮她编了抬把子，还加固了大扫把，让她们小组好好的出了回风头—— “小叔，我们班里其他的大扫把都掉芨芨了，就我们组的没掉。”李娟忍不住说了出来，“我们老师把我们组好好的夸了！” “为啥？”李建国并不知道李龙帮李娟他们编抬把子的事情，问道。 “那天下午我回来的时候看她们在操场上编抬把子，就想着把李娟带回来，顺手就绑着编了一下。”李龙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句。 梁月梅一边微笑着一边吃饭。 她觉得挺好——以前李龙挺独，根本不可能去想着帮李娟一把。这几个月，变化太大了。 饭后，李建国给李龙塞了一沓钱，说道： “这是猪娃子的钱，对了，你到街上再给老爹老娘寄二十块钱去。现在老家青黄不接，不好过。”“猪娃子钱我收了，寄的钱我来出。”李龙掏出二十还回去，“这两天在山里收了些鹿角，挣了一些钱。” “行。”李建国也不争，这事撕把着不好看。 下午李建国他们去地里锄草，李龙等谢运东过来，便去了队长家。 人已经到齐，李龙看到了顾博远、陶大强，看到了许建军，还有其他人。他一一打着招呼。 “小龙也到了，那咱们就不耽误时间了。”许成军看李龙到了，便将手里只剩下烟嘴的莫合烟扔地上，拿脚踩了踩，说道： “这一次去山里搞副业是李龙帮咱们争取到的。你们是队里编抬把子的能手，多的话我不说，抬把子的标准给你们强调过了。你们在山里，那就一定要听谢运东的，他是队长，谁要不听话，回来后不仅不给钱，还要罚工分！” 说到这里，他看向李龙： “小龙，你来给大家说两句。” 十几双眼睛看着李龙，李龙一一回看过去，他能看到顾博远的鼓励，陶大强的尊敬，还有其他人的谢意。 当然，也不全是，也能看到有人想看自己的笑话——不是所有人当着众人的面都能把话说完整的。 “既然队长让我说，那我就说两句。”李龙走到许成军跟前，说道，“这三百个抬把子是供销社给咱们的任务，我作为中间的协调人，就只关心一件事情，抬把子的质量。 咱们先小人后君子，丑话放在这里，质量不过关，到时别说交供销社那边去，就是我这里都过不了，要么打回去重做，要么就毁掉，反正不合格的不能拿出去丢人。 当然，如果你们在山里碰到什么麻烦，我也会协调解决——前提是你们不要主动惹麻烦。现在山里不像以前了，林业队成立后，山里都划了片区，有林业队的人专门负责管片，有些以前可以干的事情，现在不能干了。 所以到了山里，大家最好专心的去割条子编抬把子。毕竟编一个抬把子一块钱，你们中技术好的，一天编一两个两三个，那来钱比工人还要快。 公事说完咱们再说私事，到时你们进了山里，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找我，我会尽力协调解决，行，就说这么多吧。明天我会比你们先一步进山，你们搞你们的，我忙完了就去找你们。” 李龙说完，许成军赞许的点点头，然后说道： “都听到了吧？到了山里规矩点，别给咱们队丢人！现在山里不像以前，队里的介绍信不那么管用了，你们要记得有麻烦要找小龙——但是，你们要主动惹麻烦，那到时小龙能不能给你们出头就不好说，做事要掂量点，别学陶大勇和顾二毛！” 许成军的话很重，这些人都在思索着。 人解散后，许成军把李龙留下来，说道： “小龙，听运东说你要提前进山？” “嗯，我这一次在山里不光有抬把子的活，还有其他事情。” “那行，不过咱们队里的人进山了，你还是要多照看些。你有供销社的条子，许多事情都好解决，我就怕这些家伙进山后就把刚才的话丢到了脑袋后面，挖贝母啥的，那到时让抓住就麻烦了。” “嗯，我尽量。”李龙点头说，“林业队的人我也没见过，到时看情况吧，想来就算抓住了，最多就是罚款扣东西吧。” 李龙说的轻描淡写，许成军却是苦笑。这年头谁家能有几个余钱？看来呆会儿自己得把许建军好好敲打敲打！这些人里，属他最不好管。 但谁让他是自己的堂弟呢，自家人不照顾是不可能的。 李龙回了院子，看看没啥事情，便骑上车子出了村，往县城赶去。下午还有时间，他打算去石城老街看看有没有卖粮的，如果有的话，买一些，明天一起送到山里去。 李龙一边骑一边想着，玉山江带着人给自己搞冬窝子，自己却还一面也没露，他们会不会生气？ 不行，明天无论如何都要过去看看。 胡思乱想中到了石城老街，李龙发现这里摊位没多少，但人却多了不少。 卖粮食的不仅有，而且不止一家。李龙过去看了看，发现这里的粮食比县城早市上的还要便宜一些。 大米六毛五，面粉四毛二——要黑一些，苞谷面一毛八，这是叫价。 不过几个摊子上的粮食都是半袋子半袋子装的，李龙猜测这应该是担心，害怕如果有人没收的话，至少这样损失不会太大。 想想明天自己能承载的量，李龙找了一个份量还算不错的摊子，把这上面的大米白面全都买了下来，付钱绑好后，李龙骑着车子往回赶。 回到大院门口，他发现斜对面派出所门口有两个制服工作人员在看着这一片，感觉有些安心。 进了院子，关上门，李龙休息了一会儿，就开始倒腾粮食袋子。 他把两次购买的粮食分类装在三个袋子里，然后扎好口袋，打算明天一早放好后就进山。 此刻，李龙所在的冬窝子这里今天的活已经干活。作为后腰墙的山体已经被用砍土曼齐齐的切出来，地基这里也已经砸好，有些木头已经开始往上上了。 他们盖冬窝子用木头的话，也不是直接堆上去，两头和中间会打孔，插入木方子以确保稳固，类似中原的简单榫卯结构。 昨天哈里木把李龙带给他们东西一一分了出去，这让这些小伙子中年人们都很开心。他们大都不会讲汉话，想和外面的人交流交换东西是很难的。现在有了这些东西，自己家里的生活就能改善一些，怎么说都是好的。 有些小伙子已经在想怎么换更多的东西了，要赶在转去夏牧场之前，还要赶在竞争女孩的其他男孩之前。 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毕竟玉山江介绍过，李龙是个真正的阿达西，找他换东西，没错！ 李龙不知道他在小伙子们的心中，已经升格成为一个可以寄托信赖的人了。 第二天一早，李龙没做饭，去大肉食堂美美的吃了一顿之后，回到大院，把粮食在自行车后座上架好，骑着便往山上赶去。 一百五十多公斤的东西，自行车虽然受得了，但上山的路可不好走，李龙知道这是趟艰难之旅。 感谢书友长阳少年的打赏，感谢书友埌边闲人的打赏，感谢书友20240523124618067的打赏，这位书友，你的打赏有整有零，这是不是把所有的币都掏出来了？感谢感谢！ 也谢谢大家的订阅、月票和推荐票支持。在这里我也说一下，因为最近写的不是那么流畅了，加上评论多了起来，我做不到一一回复了，有些有争议的地方，我觉得有必要的时候会解释一下，有些评论刷过去了没看到，可能就没回复到。关于物价的问题，有人说全国统一价，毕竟是计划经济，但我想说，有阅历的应该知道什么叫议价粮，什么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还有什么叫地区区别。这么大一个国家，不可能完全统一步调的。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半成品的冬窝子 山路上，李龙艰难的蹬着自行车，这一段是最难走的，路上杂草丛生，坡度还高，而且还有不少的石头。 蹬上这一段近一公里的长坡后，前面缓坡就舒服了许多，李龙单手扶把一边往前骑一边抹了一把汗。 骑自行车的人和后世开车的人一样，一旦上了车子就不想下来，哪怕明知道这一段下车推着可能还会省力一点儿，但就想着要蹬上去。 蹬着车子进了山口，接下来的路就是九曲十八弯，好在这路被来往的牧民带着牛羊踩出来，骑着还是挺不错的，李龙一路避开扎人的蝎子草，来到了哈里木冬窝子附近。 哈里木就在冬窝子的外面，看到李龙过来，他笑着跑了过来，身后跟着纳森和他们家里的狗。 “李龙，你昨天没来，”哈里木说道，“原本我还想着带你去看看你的冬窝子。” “现在也可以啊。”李龙说道，“昨天我家里有点事，就没过来——这粮食先放伱的冬窝子里吧。” “嗯，先放我这里，我们现在把粮食卸好后，就去你的冬窝子那里吧，正好也给他们说一说，你带回来了粮食——等到了夏牧场，他们最需要的就是这些米面了。” 上一世李龙听说山里的牧民，平时都吃茯茶就馕，如果说有副食的话，可能就是酥油或奶油或果酱，非常简单的。不可能顿顿吃肉——吃肉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很奢侈的，通常只有过节或者来客人了才会宰羊。 他也只是听说，并不清楚是真是假，不过他也没问。 和哈里木一起把粮食搬到冬窝子那里，然后就往西走去。 “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垒木墙了，按玉山江的说法，不要两天，你的房子就建好了。到时你就可以住进去了——里面的东西需要你自己来准备，毕竟我们的住宿习惯和你是不一样的。” “明白明白。”李龙还有些激动，队里的房子不说，那是大哥家的。等自己成家后，肯定也是会有一处宅基地来建房子的。 街面上的房子也不说，那是直接买过来的，而且是几十年前的房子，不可能有一点共情的感觉。 但即将看到的，甚至还不能称为房子的建筑，却是在自己来到这一世之后，就这几天建起来的，是这些可爱热情的哈萨克牧民们为了感谢自己的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付出而建起来的。 这让李龙真的有些激动。 还没看到房子，李龙就听到了有人在唱歌，还有收音机的声音，应该是播音员在播放新闻，虽然不是在说汉语，但那种腔调还是能听出来。 还有敲打木头的声音，以及笑闹声。 “他们很开心啊。”李龙笑着说道，“你们的心态真的很好。” “我们的祖祖辈辈流传的话，说人要往前看。虽然我们在山里，没有你们在山下那么多的东西，但我们很知足。”哈里木的话，让李龙恍惚了一下。 上一世他的生活可以说物质方面极大丰富，但似乎并没有这几个月这么快乐。 哈里木和李龙的到来，让这帮男人们更加开心起来。 玉山江喊了一声，让还在劳动的男人们休息，大家就围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李龙一个一个和他们握手，他也不懂他们说的什么，但看着那一张张带着太阳晒斑却又满是热情和纯真的脸，他真觉得自己这一世很幸运的。 玉山江把李龙带到了已经建了两边木墙的房子前说道： “你看嘛，这两边建起来后嘛，后面就快了。这房子嘛，两间，一间嘛住人，一间嘛，放东西。对了，里面铺上木头板子嘛，墙上到时我们要抹上一层泥巴，这样的嘛，以后烧火就不会烧出问题嘛。” 屋子框架很简单，就是两间，一大一小，大的那间有三十平米的样子，小的也有二十平方感觉，现在建起来看着很粗犷原始，但另有一种美感。 “谢谢，谢谢你们！”李龙真诚的对玉山江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 “朋友嘛，不要说这个！”玉山江认真的说道，“你嘛，帮了我们那么多，我们嘛，干这些是真心想做的。我们嘛，马背上的人嘛，不会说那么多好听的话，但我们认定的朋友，是会真诚对待的。” 李龙不再说话了。 那边哈里木在和其他人说了话之后，那些人突然欢呼起来。 “你给他们带来了米面？”玉山江突然问道。 “嗯，我问哈里木等你们到了夏牧场的时候缺什么，他说最缺的除了砖茶、盐之外，就是粮食了。这两天我就买了一些，后面我还会再买一些的。” “你看看嘛，你还说谢谢我们，这是我们该谢谢你嘛。”玉山江拍了拍李龙的肩膀说道，“我们出的是力气，力气嘛，用了还会有的。 但是等我们到了夏牧场，粮食嘛，吃完了就没有了。你给我们准备粮食嘛，肯定也是真心的对不对，也是不希望我们有什么回报对不对？朋友嘛，阿达西嘛，就是这个样子的嘛！” 李龙其实想说，我买粮食的钱还是从你们给我的那些鹿角得来的。但他说不出来了。其实先前他买粮食的时候，也是真的希望能够帮上这些真诚的朋友们。 哈里木又说了一些话，然后那些男人们都看向了李龙。 “哈里木说，你可以帮他们换到他们想换的东西。鹿角、狍鹿子角，或者皮子之类的东西都行。” “可以！”李龙说的很坚定，“能帮到朋友的忙，我很愿意！” 小伙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想着第一个说话。 李龙和玉山江从屋子那里走过来，到小伙子们坐着的木头边上，也找了根木头坐了下来。 有个小伙子鼓足勇气站了起来，说了一串话。 哈里木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扭头问李龙： “他说他看到一头马鹿带着小鹿，问那样的小鹿，几只能换一台这样的收音机？” 几只？ 马鹿崽子？ 换收音机？ 李龙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宕机。 随即就反应过来，想想也正常啊。在这些牧民的眼里，没长大的马鹿崽子并不比一只羊值钱，毕竟不好养大，就算有鹿茸，那也是几年后的事情了——而且还不一定是公鹿。 那么这小鹿不值钱是必然的了。 但在李龙这里不一样啊！鹿全身都是宝，哪怕是小鹿也一样啊！“一只，换一台。”李龙竖起一根手指说道，“当然，现在县里已经没有收音机了，我得去石城看看。” 哈里木扭头对那个小伙子解释了一下，小伙子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他坐了下来，旁边有人在问他，他点点头，没有多说话。 想来现在已经开始盘算怎么逮到那头小鹿了吧？ 有了第一个人，很快就第二个人说了一串话。 “鹿角，几根鹿角能换一个收音机？”哈里木翻译着。 “鹿角……”李龙想了想现在鹿角的平均价是五块，那么十公斤左右就能换一台收音机，加上一盒电池的话最多就是十二三公斤。 “两到三根鹿角就可以了。”李龙说道。 他话说完，哈里木和玉山江先是愣愣的看了一下他，那表情显然是不相信。 “真的。”李龙说道：“不过，不确定在山里能收到信号，毕竟现在这里是冬牧场，到夏牧场，太高了，能不能收到就不知道了，加铁丝做天线也不一定。” “我们不能让你吃亏。”玉山江突然插了一句，“李龙，我们是朋友，朋友，不能吃亏的。我们干活是自愿的，是为了朋友，你给我们带来了外面的消息……” 哈里木一脸的赞同。 李龙苦笑。 难道在他们眼里，自己是大公无私的圣人吗？ 他想了想对哈里木和玉山江说： “你们第一次给我的那两块玉石，可以换五六个收音机。鹿角的话，那个时候不够，现在鹿角涨价了，可以换到的。收音机我们国家自己可以生产了，好些厂子都能造，所以不是很贵。” 哈里木和玉山江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哈里木开始给小伙子们翻译。 小伙子们听完后，有的脸上同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大多数都是换收音机的，也有想换粮食的，有想换砍土曼、药品和工具的，李龙都给了一一解答。 通过这场对话，李龙算是知道了，在冬窝子里的牧民是真的物资缺乏。 虽然这个时代本身物资缺乏是整个社会的普遍现象，但整体因为语言沟通问题和民族习惯，这一片的牧民在物资方面相对更少一些。 而相对了，他们因为所在的牧场位置，导致他们其实掌握着大量的珍贵资源，就是各种皮子，玉石，鹿角、狍鹿子的角，以及少量的鹿茸等等。 甚至还有真正的天山雪莲。 虽然天山雪莲药效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却也是一味珍贵的妇科药材。 而且在本地人眼里，后世出现在影视节目里以及边疆特产柜台里的雪莲，其实叫石莲。真正生长在雪线以上的才叫雪莲。 只是因为太过于稀少，还有一些贪婪的家伙在发现这样的雪莲后会连根拔起以寻求利益最大化，导致后世的人几乎见不到真正的天山雪莲了。 据说当年边疆某药厂生产一款雪莲红补酒，请某个后来坍台的歌手代言，乘直升机沿天山北坡飞了一个星期，也没找到一朵真正在雪线以上的雪莲。 但现在雪莲的收购价李龙还不清楚，但他知道肯定不会高的。 所以李龙说要去问问，但提醒了一句，可能需要很多。 问雪莲的那个小伙子有些失望。 “好了好了，干活了！”玉山江拍了拍手说，“再干一会儿，你们的嫂子们要来送饭了，不能让女人们看到我们在偷懒，来干活了！” 李龙和哈里木也加入到了干活的队伍之中。他不会干，但搬木头、砸木楔子还是会的。虽然语言不通，但手势这时候是最好的沟通手段，通过手势就能明白对方希望得到怎样的配合。 中午，哈里木的妻子送来了一大盆羊肉，玉山江的妻子则带来了大块新打的馕和马奶子。李龙和他们一起大口吃肉，吃馕，喝着马奶子。 吃过中午饭，休息的间歇，哈里木把李龙叫起来说道： “李龙，你不用在这里干了，这里的活交给我们，你去忙你的事情吧。两三天后，这个冬窝子就会盖好，到时布置这里的事情就是你自己的了。那时你会有忙不完的事情。我觉得你有空的话，可以拉一些木头下去，做一些家具过来。我们能给你打木炕，但其他的东西，我们做不来，这个只能你自己来。” 李龙点点头，的确是这样。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也希望自自己的木屋里，有木头桌子、椅子，有铁制的炉子，以及柜子等等。 这些东西，玉山江他们这些人是做不来的，也没有合适的工具。 “那我明天过来。我们村里人要在东面红山嘴那边的沟里干活，可能会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会经常去看看，所以这一个月我会来回在山里和县城跑。如果大家需要有换的东西，我会给大家换过来。” “放心吧，明天有的你忙的，可能大家今天回去，明天会带许多东西过来，让你去帮他们换回来。” “肯定没问题。” 李龙离开这里后，回到哈里木冬窝子那里，骑上自行车就去了小白杨沟。 从这里去小白杨沟，得转到山外面，然后沿着最外面的一层山间小道，骑行到红山嘴，再从红山嘴骑行到山里。小白杨沟算是这里面的一条沟，它的沟口并不直接通到山外。 李龙到达小白杨沟口的时候，看到自家的马车，和队里另外一家的马车已经停在了这里，马车上的东西已经卸下一大半，有些人正在小白杨沟距离沟口几十米处的平坦坡地上挖地窝子。 冬窝子，是牧民们过冬的屋子，基本上是依山而建，甚至直接就是建好的土坯房或木制房子。 地窝子就不一样了，这玩意儿西北和东北比较常见，属于半地下的临时居住场所。在地上挖个坑，通常是四方或长方形的，上面加盖一层树枝或木头，再覆上一层土，里面住人，就叫地窝子。 进入地窝子就是直接从外面向里面挖一条地沟，可以是台阶，也可以是斜坡。里面通常就是铺些草，放一卷铺盖，讲究些的会挖宽敞一些，方便放置其他东西。 这里以副业队呆过，当时住过的地窝子虽然已经不能用了，但坑还在，简单的修缮一下就能用。 现在陶大强他们这些人就在清理坑。 看到李龙，马车边的李建国笑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为了美好的生活，努力 “吃过没有？”李建国第一句话是这样问李龙的。 “刚才在朋友那里吃了，你们呢？” “吃了带的干粮。”李建国说道，“这里还不好找哩，要不是运东还不好找进来。” “运东哥来？”李龙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谢运东。 “他去看条子了，说记得原来前面那片有几十棵大柳树，到时就在那里割条子，背到这里来烧，再编。” 陶大强看到了李龙，快步走了过来，说道： “龙哥。” “你地窝子挖好了？”李龙问他。 “清好了，呆会儿去砍树枝。”陶大强使劲点点头。他知道这一次能过来是李龙给队里的建议，所以很感激李龙。 虽然先前对李龙已经足够感激了。 “走，先去帮老顾把地窝子挖好。他不光要挖自己的地窝子，还要搭灶，怪麻烦的。” 顾博远负责做饭，那灶的事情自然由他来负责。这时候顾博远正在费力的挖着地窝子。他的动作没有其他人快，下来的时候好点位置的地窝子已经被别人抢完了。他只能选一个已经塌掉的地窝子，尽管塌掉了，好歹不需要从头挖起。 李建国三个人来了之后，顾博远笑笑，客气话还没说，李建国就没好气的说： “我就是想早点回去，别废话了，你还是去搭灶吧，晚上至少得让大家吃到热的对吧。” “行行行，伱说啥就是啥。”顾博远是真的不用和李建国客气，他对李龙和陶大强两个笑着点点头，就去挖灶了。 “顾叔会挖灶？”李龙有些疑惑的问。 毕竟这是个读书人伪装的农民，会不会干活还是有些疑问的。 “人家是大学生！”别看李建国对顾博远不好好说话，但在背后却是很推崇，“他那学问别说咱村，就是全乡没一个顶上的！那挖个灶还不是简单得很？” 李龙扭头看了一眼，发现顾博远在附近找了一个斜坡，还看了看天空，舔了一下手指竖起来，似乎是在测风向，随后就开始斜着挖了起来。 看着挺像那么回事的。 三个人挖半成品的地窝子是很容易的。挖完后，李龙和陶大强两个去附近的林子里砍树枝，李建国则过去看顾博远掏灶。 “这里条子倒是不少。”陶大强编抬把子也是一把好手，家里的抬把子都是他编的，“编起来应该不错——” “盖地窝子先用大点儿的树枝。对了，你要碰到动物了，等我过来的时候给我说，我到时打着了，咱们分。”李龙说道： “这里有狍鹿子的，这时候它们该长新角了，你要捡到鹿角和狍鹿子的角也记得留下来，那个挺值钱的。” “嗯，我知道了。对了龙哥，车上许建军说他要抽空去挖贝母，问我去不去，我说不去。” “别去。这里的贝母都是有人管的，你们没手续证明，被人抓到，贝母没收了都没话说，说不定还要罚钱！” 一听要罚钱，陶大强立刻摇头： “我不去。”他现在根本就没啥钱，而且还欠着李龙不少钱呢。 两个人砍了不少的树枝，又拖一些树林里干掉的棍子一起过来。 两个人先集中给陶大强把地窝子的顶盖好。树枝盖的密密的，而且好几层，然后就开始盖土。盖好土后，就去搞顾博远的地窝子。 结果最后，这两个地窝子还是最快搞好的。 这时候谢运东已经回来了，他看到李龙，笑着打招呼： “小龙，你过来了——你也住这里？” “不不不，我有住的地方。”李龙摇头，“我每天过来看看，距离这里不远，我朋友的冬窝子在那边。” 听李龙这么说，不少人露出羡慕的神情。地窝子再好，也是比不上冬窝子的。在地窝子里，不仅腰伸不直，而且因为才挖开，泥土比较潮湿，很容易患上风湿病或关节疼痛。 冬窝子虽然和地窝子就一字之差，但实际上是房子，保暖好，有窗户透光，不像地窝子里黑呼呼的，而且空间也大。 但羡慕归羡慕，他们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住冬窝子里的。来这里能挣到钱就已经很好了。 这边顾博远已经把灶挖好了，李龙好奇的过去看，惊讶的发现竟然是双眼灶，一个放柴火的孔，上面却有两个灶眼，可以同时烧水炒菜，，排烟孔掏得很长，看着感觉挺科学。 果然是读过大学的人。 “搞些木头试试。”李建国拍了拍手头的灰说道，“说不定看着漂亮，实际上不中用哩。” “那就试试。”顾博远笑笑说，“干木头多的很，正好捡一些过来，我去拿锅，给大家烧些热水喝。” 说着他就去搬锅。李建国过去帮忙搬做饭用的东西，李龙和陶大强两个去捡柴火。这里枯枝很多，随便拨拉几下，一抱子柴火就抱了过来。 陶大强放下柴火又提着桶去打水，这时候其他那些把地窝子搞好的人开始往里面铺铺盖，倒也没有人过来帮忙。 顾博远把锅放在灶眼上，看着灶略微有点儿小，便又用铁锨修了修，把锅座了上去。陶大强回来，他把水倒进锅里，开始点火。 “水哪里打的？”李龙问道。 “前面沟里有个泉眼。”陶大强指了指水沟边说，“泉眼往外冒水还挺欢，我就在那里舀了水。” 这时候地下水位都比较高，别说这山里，就是村里小海子附近也有不少泉眼。在小海子边上还有一眼打了二十几米的自流井，那水一直流到八十年代末，才因为要开地而被填掉了。 锅里烧上水，顾博远便撑开了带来的案板，看了看四周，也没有合适的东西放。 “顾叔，你等等，我和大强搬块石头去。”李龙拍了拍陶大强，两个人在沟里找了几块石头搬了上来，放在灶台边上。 顾博远摆上案板，又调整了一下，在其中一块石头下面垫上一块石片，这案板就平了。 “行了，你们在这里呆着，我回去了。”李建国看这里搞得差不多了，便说道，“小龙，你是在这里呆着，还是去那边冬窝子？” “大哥，你得等会儿，我和大强去搞一些风倒木你拉回去，我有用。” “行，”李建国想着来都来了，回去要空车也不好，就跟着李龙他们一起，提着斧头找风倒木了。 看着李龙他们离开，许建军撇了撇嘴说道： “这李龙使唤陶大强跟使唤狗一样，陶大强还巴巴的跟上去，真没骨气。” 旁边田四平看了他一眼，说道： “你要是一天给我五块钱，我也能这样让你使唤。” 许建军被这话噎得翻白眼。原本他想借这个话题把大家对李龙的嫉妒心勾起来，没想到其他人也不傻。 这活都是李龙给介绍来的，这时候得罪李龙不是找罪受吗？ 许建军见没人响应自己，他眼珠一转，对谢运东说： “老谢，我去林子里转转，呆会就回来。” 说完也不等谢运东同意，就快速往林子里窜了过去。 谢运东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又看了看其他人说道： “你们要想去也行，都是大人了，不需要我管太多。不过山里现在毒蛇已经出来了，来的时候你们也知道，林业队的人就在巡逻，这时候要被抓，后面编抬把子就不好说了。 有这功夫不如把地窝子好好整一下，住得也舒服一些，实在没事干，去割些条子或者挖编抬把子的坑也好。多做了多拿钱不好吗？”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立刻就去忙碌了。来的大都是老实人，知道谢运东说的没错。 李龙和陶大强以及李建国很快就找到一棵风倒木，应该是去年倒的，李龙拿斧头劈掉上面的枝子，发现枝子还很结实，知道这木头可以用，便说道： “就它吧。” 三个人，三把斧头，砍枝的砍枝，截断的截断，不到一个小时，合抱粗的一棵松树被砍成了三截。李建国套了马车过来，把木头拉上，就往山下走去。 路过灶台的时候，顾博远喊了一声： “停下，喝点热水。” “行。”李建国过去，端起顾博远用碗晾好的凉开水一口气喝完，便离开了。 顾博远看着他的背影，没多说话，开始准备晚饭。 大家带的都是苞谷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也做不了什么好吃的。所以他蒸上苞谷面发糕后，便在沟边找了一些野菜，在另外那个锅里过了开水，准备凉拌一下。 每个人都带了红豆腐，在外面就不奢求那么多了。 “顾叔，林子里还有些去年的干蘑菇，今年的蘑菇应该也快下来了，都能吃。”李龙提醒了一句，“如果他们有意见的话，给炒一欧炒也没问题。” “我知道。”顾博远笑着说，“你忙你的吧。” 李龙并没有跟着李建国回县城，他骑着自行车沿着羊肠小道去往哈里木那边的沟口，其实是要找当初他们打黄羊的地方。 李龙是想看看那一片地方还有没有黄羊。 可惜没有。 这里附近没有什么人烟，李龙干脆把自行车靠在山边，锁好后自己往山里爬去。 他想着哈里木他们在雪化之后，一下子找到了那么多的鹿角，自己是不是也有这样的运气？ 在翻了两座山，穿过好几片松林灌木之后，李龙垂头丧气的回到了自行车那里。 看来，鹿角真不是那么好找的。 他骑着自行车，沿着羊肠小道越来越高，后来干脆的来到了山梁顶上，这时候李龙才反应过来，他好像换路了。 登高望远，他发现这里和原来的路只是隔了一道山，便没改变路线，沿着这路往下而去。 羊肠小道一直斜着通到山沟底部，这里地势平坦，生长着一大片野蒜之类的东西，不过眼下刚才发芽。 有一小片湿地，这里以前应该也是泉眼，后来可能地下水位下降，泉水不再渗出，但地面还比较潮湿，生长着不少的植物，还有一些不高的灌木。 然后李龙就看到了大片被拱起来的潮湿泥土。 有野猪出没！ 李龙有些兴奋，他放下车子跑了过去，然后就看到那一片土地被翻过的地方大约有一个篮球场大小，拱得很乱，有些草根翻了出来，上面还带着嫩白的芽儿。 因为地面比较潮湿，所以大大小小的足迹看得很清晰——大野猪，小野猪，应该是有特别小的，就跟李龙前两天抓的猪娃子一样。 而且不少！ 李龙怦然心动！要是能抓到几只小野猪和家猪一起养，是不是很有趣？ 不过这玩意儿肯定是不好抓的。 李龙自然清楚，想要打死野猪容易。明天一早在这里埋伏下来，等野猪来了开枪就是了。 但想要活捉野猪那就有些麻烦了。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李龙仔细的看了看四周，看了看地形，他觉得有必要试验一下！ 真要逮着了野猪娃子，那也是一桩趣事不是吗？ 反正现在事情不多，李龙便打算把这件事情做出来。 他也不再山里转了，转身过去扶起自行车，蹁腿骑上去，沿着羊肠小道就蹬到了山口，然后顺路骑回到了大院。 他从大院里拿了枪，铁丝，钳子等工具，又出了院子，锁好门去了粮店。在粮店里买了几公斤苞米，用袋子装着往山里而去。 再回到野猪出没的地方，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李龙开始布置起来。 先前他离开的时候就已经看清楚了环境，这时候便开始洒着苞米粒子，从先前野猪拱开的地方一直洒到了灌木丛这里，然后范围比较大的洒开了一大片，把灌木丛都罩住了。 接下来，就开始找比较结实的灌木丛，开始下套子。 用的铁丝是十二号铁丝，比细铁丝粗个两倍，圈子设置和兔子套有点类似，害怕套不中，便多设置了一些。这样的套子肯定是套不住大野猪，但小野猪能拱到灌木丛下面吃苞米粒，就很容易被套中。 李龙设置了二十几个套子，不仅有平套，还有立套，把自己带过来的铁丝都用完了才作罢。 他主要是第一次独自这样搞，没经验，所以会搞的全面一些。 现在把套子都下完了，便骑上自行车又回去了。 李龙的打算是回到大院先睡觉，等到明天天快亮的时候过来看情况。这时候他还不想去哈里木的冬窝子——毕竟现在已经不是冬天了，再挤就不怎么方便了。 回到大院后，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他虽然还有些兴奋，但也知道得早点休息，便在厨房里找了点吃的，匆匆吃完后就睡下了。 原本李龙还担心自己第二天一早醒不过来，好在生物钟很及时的把他提醒着睁开了眼睛。 看外面昏暗的天光，李龙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赶到山里去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 抓小野猪 李龙骑着自行车来到山口，然后沿着羊肠小道拐向他设置套子的区域。 距离那片区域还有几百米的时候，李龙就听到了凄厉的野猪叫——是小野猪！ 看来是套中了！ 李龙有些兴奋，他快速的蹬着车子，快到山顶的时候，把车子扔在一边，提着枪拿着麻袋就往山下冲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在那片区域，有十几头大野猪，还有二三十只小野猪正聚拢着，有些野猪对于小野猪凄厉的叫声并没有多大的想法，继续拱着地上的草根吃着，这时候对它们来说，吃最重要。 而小野猪的妈妈，母猪围在小野猪边上，不停的哼哼着，甚至有尝试着想要拱断那铁丝。 为首的是一头两百公斤左右的大公猪，獠牙露出一小截来，它似乎感觉到了不妙，先是哼哼着，然后开始大声叫了起来，而且也不坐下了，挺起身，转身就往山上冲去！ 李龙有些奇怪，自己距离它们还有些距离，而且又是在侧风头，不太可能被发现啊？ 然后，他就看到了有人惊呼： “野猪！” 李龙真的是气得想骂人——不过此刻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半蹲下端起枪对着正在往山上冲的半大野猪就开枪了。 李龙现在也有经验了，那种侧着沿山梁跑的，那他就得瞄着前半个身位，这种往山上冲的，就抬高了打，那一瞬间的判断是非常重要的。 “啪啪啪啪”，小口径清脆的声音连响了四下，八十米不到的距离，李龙很分明的看到那头半大的野猪身上冒出几个血来，然后一头栽倒在地，顺着山坡滚了下来，一直滚到被一丛灌木挡住，身子还在抽搐着。 其他大野猪，和许多小野猪已经窜进了灌木或者翻到了对面山里，找不到了。 这时候李龙才有空去看那个喊了一声的家伙——许建军。 许建军丝毫没有打扰了李龙打猎的自觉，看到野猪跑完，他从东面的山沟里跑过来，直接就冲向了被套子套中的小野猪。 “别动！”李龙端着枪，他正生气着呢，这货冲散了野猪不说，现在还打算去动那些小野猪！ 许建军脚步停了一下，随后又满不在乎的说道： “小龙，你不会这么小气吧？我就看看，又不给你拿走？你知道不知道，这些小野猪的叫声太难听了，我早起原本在四周看看，想看看哪里条子好，没想到……” “别动！”李龙再次喊着，“伱不知道你把野猪群给惊了吗？不惊的话，我至少能打到两三头野猪！还有，下次看到野猪群小心一点儿，那些大野猪真要往你那个方向窜过去，你不死也得重伤！” “小龙，别说那么严重，这玩意儿听到动静就吓跑的货，怎么可能冲着人来？”许建军还是一脸的满不在乎，不过他看到李龙手里有枪，心中有所顾忌，不再往前走，但目光还是望着那几头小野猪，满是好奇。 李龙关上保险收起枪背在肩上，然后大步往下走，走到下套子的灌木丛那里，开始一头头的解套子往麻袋里装。 这野猪就跟上一世小视频里看到的那样，有黑灰条纹，一个个凶得很，轻轻一碰就吱里哇啦乱叫，不过李龙不惯着它们，直接掐住它们的脖子解下套子就往麻袋里一扔，然后扎上口解下一个。 “小龙，这小野猪不错，给我一个呗！”许建军自来熟的跑过来，看着李龙一个个解着小野猪，看着眼热，说道。 “不给。想要的话自己去抓。”李龙没好气，这人怎么这么不自觉？以前只是听说品性不怎么样，没怎么打过交道，现在看来，还真是不怎么样！ “不要这么小气嘛！”许建军自问自己还是不好抓到的，这有现成的，要就行了嘛。小野猪就算养不活，现在吃肉肯定也很好吃！ 二十几个套子，一共套中了五只小野猪，其中一只的腿被铁丝勒得出血了，李龙也不是很在意，他把五只小野猪都装进麻袋，然后开始收套子。 许建军见李龙不为所动，有些生气，但现在李龙手里的枪，又比他年轻，他也不好说什么，正好看到脚下不远处有个空套子，便趁着李龙不注意解了下来。 一连解了三个套子，李龙转了过来，许建军这才收了手。 李龙把套子解完拧一起，然后提着麻袋往那头半大的野猪走去——虽然提着麻袋不方便，那几头小野猪在里面乱拱，但他更不放心许建军在身边。这货要使个什么坏，自己没注意的话还真不好说啥。 野猪已经死透了，李龙抽出腰间的刀开始给野猪放血。 “这血放掉多浪费啊！”许建军见李龙在那里踩着野猪，看着野猪身上的血往外冒，插了一句。 李龙扭头看了他一眼，只这一眼，许建军就不敢说话了。 这李家小二眼神真吓人啊！ 把野猪的血放完，李龙正准备开膛，就听到远处有人喊： “是龙哥吗？” 是陶大强的声音。 李龙猜测应该是自己开枪的声音让他听到了，所以就赶了过来。 “大强，过来帮忙。”李龙喊了一声。有陶大强帮忙，自己接下来还能快点搞完。 现在虽然天气不是很热，但和冬天还是不一样了，这野猪肉能处理就尽快处理，不然臭了就浪费了。 许建军原本还想跟在李龙后面捡点便宜，现在陶大强来了，他知道是没希望了，便转身走了。 陶大强快步来到李龙这里，开始帮着李龙处理野猪。 “这些下水你呆会儿带回去，帮着顾叔处理一下，算是给你们中午加个餐。”李龙一边开膛一边说道，“你呆会儿帮我把猪放自行车上，我还要整治这些小野猪，不好搞。” 这头野猪除去内脏得有五十多公斤，挺瘦，不过李龙不嫌弃，哪怕头蹄他也留着。虽然这一冬天吃的各种肉不少，但实际上现在八二年，绝大多数人家里，一年到头未必能吃上几顿肉。 队里虽然有几户人家里养猪，但那猪大概率到冬天的时候就卖了换钱，以便年底结算的时候，把旧账给清了。 陶大强扭头看了一眼许建军，低声问道： “小龙哥，他过来干啥？” “我下的套子，套到的小野猪叫的声音让他听到了，就过来看，结果把野猪群给惊了，不然的话，我还能再打一两头野猪的。好不容易发现一个野猪群，差点儿让他给搅了。” 用刀给野猪肚开了口，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李龙找青草擦了擦刀，把野猪肚又塞到了猪肚子里面，这玩意儿是好东西，哪怕不卖也得攒起来。陶大强见李龙把猪收拾得差不多了，也不怕脏，扛着野猪就往山梁那边走过去。 李龙提着麻袋跟上，等到了自行车那里，他把除了野猪肚外的内脏下水交给陶大强，说道： “你提回去吧。我先把这猪肉送回去，等下午或明天再过来。” “行。” 把猪绑在自行车后座上，然后再把盛放小野猪的麻袋收紧口，摊在猪的身上，确保小野猪有有限的活动空间，却又不至于乱动影响自行车的平衡，李龙快速的的蹬着往山下而去。 目送李龙离去，陶大强回到山坡上，把猪的内脏下水给整理了一下，提着往小白杨沟走去。 白杨沟里，许建军正和其他人说着李龙的坏话： “……要不是我堵在东面沟口，他能打着个屁！结果哩，把野猪打死了，他不说给我分点吧，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说我，连我想看看他套中的小野猪娃子都不让！ 这李家小二啊，这一个冬天是真把心养高了，那眼睛都看天上去了，以后也不是个省心的种！” 他还要继续说，却发现大家的目光都望向了他的来路。 陶大强手里提着一大挂猪下水气喘吁吁的往这边赶，看到顾博远和其他人就喊： “大家过来帮个忙啊，这玩意儿太不好拿了！有了这些，剩下这些天咱们可以美美吃几顿了！” 一听陶大强这么说，这些人都明白，李家小二打到的野猪不仅给大家分了，还分的不少！ 这些人纷纷跑过去帮忙拿东西，正在灶台烧火的老顾乐呵呵的说道： “我正愁咋给大家改善伙食呢，这下好了，这野猪内脏下水虽然有些味道，但总比天天让你们啃窝头、吃红豆腐强啊！” 许建军在那里嘀咕着：这肉未必有红豆腐好吃。 “建军，你说啥呢？快过来帮忙翻肠子！”谢运东看大家都在忙，就许建军站在地窝子跟前不过来，便喊了他一句。 许建军虽然不听话，但毕竟是队长的堂弟，这才来一天，谢运东也不想让许建军被孤立起来。 不过其他人心知肚明，许建军刚才诋毁李龙不给他分肉，转头李龙就让陶大强把内脏下水拿了过来，这脸打的太快，许建军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也不好意思过来吧。 不过大家也都没说明，有些事情知道就好，谁都不是小孩子，是非在脑子里清楚就行了。 李龙骑行到了县里，已经一身的汗。这野猪虽然不大，但绑在自行车后座上和粮食不一样，它会滑动。再加上有五头小野猪崽子不老实，那就比较费力。 他把小野猪卸到大院子里，然后把野猪卸下来，地上铺上塑料布，开始分割。 割下来一条前腿，把一扇排骨分成两半放自行车上，推着就出去了。 锁好大院子的门，李龙先来到了派出所，门口的民警问他找谁，他说找郭警察。 没一会儿，郭铁兵就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李龙还有些意外。 “郭警官，我进山打了头野猪，你们巡逻执勤辛苦，这半扇排骨送给你们，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不不不，我们不能要。”郭铁兵看着排骨眼热，但嘴里还是拒绝，“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是我们的传统……” “这不是一针一线。”李龙边说边卸下排骨说道，“我是真心感谢你们，这也不算啥好东西……” 说完把排骨往郭铁兵脚下一扔，说道： “我还要回供销社有事，就不多说了，再见！” 说完他蹬上车子就跑了。 半扇排骨十公斤左右，郭铁兵看着犯了愁，这时候里面的所长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看到排骨，有些意外，问是咋回事。 郭铁兵把李龙的情况讲了，又说了排骨的事情，所长笑着说： “既然是群众送来的，那咱们就收下吧，正好中午加个餐，一顿做了，下午回的时候，大家都打点回去。以后咱们加强一下治安巡逻就是了。” 李龙骑车去了供销社，给门卫说找李向前股长，李大爷不在，年轻门卫对李龙有印象，就让他直接进去了。 李龙进去找到李向前办公室，看他在里面抽烟，便敲门进去，把野猪腿放地上说道： “李股长，这是今天早上刚打的，尝个鲜吧。” “小李，你厉害啊！”李向前看着那条猪腿很是惊奇。肉他是不缺的，但李龙能这么早打到东西，那说明啥？说明那支小口径放他手里，真不埋没了。 李龙倒也不是在巴结李向前，他就是纯粹想感谢一下对方——三百个抬把子能让他进账三百块钱，这年头算是一个工人一年的工资钱！ 李向前给谁不是谁？按李向前的说法是为了那个羊头，但李龙觉得自己还是占了便宜，那就还吧。 从李向前这里出来，李龙又去了采购站，陈红军正在收甘草根，最近犁地开荒，甘草根比较多。 “陈同志，上山打了头野猪，给你送点野猪肉吃。” “谢谢谢谢！”陈红军是真的很开心，李龙打到野猪能想到他，这着实让他有些意外，“我给你钱……” “啥钱不钱的，我走了，还有事。”李龙放下野猪肉就离开了，他是真的急，那小野猪得赶紧送回去，不然闷死了。 “老陈，这人你认识？”收购站另外一个员工问陈红军，他眼睛里满是羡慕。 “认识，供销社的编外采购员，经常进山。”陈红军可不会说是经常来卖东西的，容易让人想到他营私舞憋，他其实每次给李龙东西的评价都是公平的。 李龙回到大院，把剩下的野猪肉捆好，再把放小野猪崽子的麻袋绑好，推车出门，锁好门就骑车往队里而去。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三章 给老人找点事做 路过中学，李龙看到学校正在上课，校园里一个学生都没有，便没了去找顾晓霞的打算。路过小学，看到学生还没有放学，便也没找李娟，一路骑回到了村里。 进村前，李龙发现苇湖里的水已经涨了，他猜测洪水应该是快要下来了。也不知道今年自己钱交的公用工做的那些准备工作，会不会起作用？ 回到李家已经差不多快到中午了，李建国和梁月梅都已经回来了，李强正在院子里喂鸡。让李龙有些意外的是，他手里拿着的是一些蟋蟀，李龙忍不住问道： “强强，你是去抓跳麻子了？” 这里土话，把蟋蟀叫跳麻子，通常清渠后挖出来的那些土干了后，蟋蟀会在里面藏着，掀开一块土会发现很多。当然，也有可能掀开后，从里面出来的不是蟋蟀，而是吓人的夹夹嘴（蝼蛄）或者蝎子，又或者小蜈蚣。 “嗯！俺妈说，多给鸡吃虫子，它们就能多下蛋！”李强认真的说，随后又问： “小叔，这一回你拿回来麻袋里那个动的是啥？” “小野猪。”李龙立好车子，边往下解边说道。 李建国和梁月梅过来帮忙，一起把野猪娃子的麻袋卸下来，然后还有那大半扇野猪。 “这是你昨天搞的？”李建国一边搬着野猪一边惊奇的问，“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伱就搞了这么些个？” “昨天你回去后，我骑自行车往西走，想去我朋友那里打个招呼，结果半道就看到有野猪拱的印子，还有小野猪娃子的蹄印，就想着看能不能套上……” “这小野猪真好看！”李强打开麻袋口往里探头看了一眼，惊奇的说道。 这时一个小野猪大约是看到了天光，所以一下子往外拱了一下，把李强吓了一跳，手一松，麻袋口就掉落在地。反应快的两头小野猪直接拱了出来，然后开始在院子里跑开了！ 李龙眼疾手快，一把麻袋口提了起来，防止另外三头小野猪也跑出来，他简单把麻袋口扎了一下后，然后立刻就去追小野猪。 这小野猪可能也是饿坏了，跑出来后就直接奔鸡食盆去了，边吃还边哼哼。 李龙上前蹲下一把把小野猪的后腿给捞住提了起来。 另外一头小野猪直接奔大门外去了，李建国大步窜过去挡在了前面，小野猪想要从腿下窜出去，李建国伸手就给抓了起来。 “这小野猪还怪活泛的。”李建国开心的笑着，“劲还挺大，比家猪凶啊！” “五头，不过不能养一块儿。”李龙算看出来了，这小野猪是不能和家猪放一起，比家猪更具侵略性。 “那咋办？” “先放老罗叔那里。我上次带回来的那些饲料放一些过去，能吃一段时间了。”李龙想了想说，“我当时要那个院子的时候给队长说了，得养些东西，现在这小野猪就能放过去。” “也行。”李建国有些恋恋不舍，但他也知道只有这个办法。家里猪圈就一个，放家猪还行，放野猪，双方指定是不能搁一起的。 李龙便把小野猪放进了麻袋里，扎好口，又去装了一些饲料，然后对李建国说： “大哥，你们先收拾猪肉，我去把这个给老罗叔带过去。” “你割一块肉过去，”梁月梅说，“老罗那里吃不到肉，也怪可怜的。” 李龙给割了一块五肉提上后，骑上车子往马号而去。 老罗正在马号里收拾草料，看到李龙过来，很开心的笑着说： “小龙啊，你总算过来了，再这么下去，我都不知道该干啥了。” “罗叔，就知道你闲着无聊，这不给你找活来了。我从山里抓了几头小野猪，你看看能不能养着。” “小野猪啊！”听着那小野猪时不时的叫着，老罗也有些意外，“没养过这玩意儿，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能养活就养，养不活也没办法。”李龙看得很开，“对了，这五肉你拿着，自己炖了吃吧，野猪肉，没啥油。” “那也比没肉强啊，谢谢你小龙啊。”老罗很开心，“你把料放这里吧，赶紧把小猪娃子放圈里，这大圈就行，先让它们撒欢跑着，不然这叫声能把全队的人叫来。” 其实一路小猪娃子都在凄厉的在叫，还真引来不少人观看。李龙心想这小家伙也真有精神，从山里一路叫回来，嗓子竟然还挺好。 把麻袋提到大圈那里，看老罗把门关的挺紧，便把小猪娃子一个个倒了下去。 “有个小猪是伤了？”老罗眼尖，提着肉探身子往里看了一眼就问。 “嗯，我用套子套的，铁丝套子扎得太紧，腿勒伤了。” “那应该没大事，养几天就好了。”老罗说道，“那我就按给家猪的烀猪食给它们吃了啊。” “行。”李龙说，“不用吃的太精细，反正在山里它们啥都吃，草根都吃。” “那管。”老罗乐了，“有这么几个小家伙，我也有事干了。” “那罗叔你先忙着，我回去吃了饭还得到山里去。” “去吧去吧。”老罗的目光都在小野猪身上，感觉动作都比以前灵活了一些。 老人，就怕无事可做，有事的时候，那精神着呢。 李龙骑着车子往回赶，路上碰到队里人问，他也不瞒着，直说自己逮了几只野猪崽子，让老罗叔帮养着。 队里人不少都过去看热闹了，这事很快就传到了许成军的耳朵里。 “这李家小龙还真逮到东西来养了啊。”许成军当时给李龙约束马号必须养东西其实也是个由头，他自己也清楚，如果不是李龙把马号买了，这马号八成是会被拆了，然后就变成了建筑垃圾，再过几年就啥也不剩了。 现在好歹东西还在，队里增加了收入，老罗也有事做，三全其美了，好事。 只是没想到李龙还记得这个，他倒觉得李龙还真不错。 也不知道自己的那个堂弟在山里怎么样，整没整出啥麻烦出来。 李家中午炖的红烧肉，就用的野猪肉。虽然瘦了些，但毕竟是新鲜肉，味道是真的很不错，李强就着红烧肉干了两碗米饭，红烧肉也吃了好几块，让梁月梅好一阵埋怨，主要是担心他吃滑了肠。 李龙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李建国他们要套马车去地里干活，李龙便对他说道： “大哥，过几天我再拉些木头回来，准备打一些桌子椅子啥家具，我在山里搞一个冬窝子，要弄一下。”“啥？”李建国有些没听明白，“你在山里搞了个冬窝子？” “嗯，我那些牧民朋友帮我用木头建了个冬窝子，就是两间房。我打算在里面搞一些咱们这些样式的家具。”李龙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只会打木炕，我觉得搞些柜子、桌子啥的要好一些。” “你……”李建国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认真的打量着李龙，觉得需要重新认识一下自己的这个弟弟了。 这几个月的时间，他究竟都做了些啥？竟然让那些牧民都给他盖房子了！ 李建国也和那些牧民打过交道，并不是像普通人想的那么容易交流的。 “我就帮他们带些东西，把他们不需要的一些东西拿出来卖了，中间我还赚一些钱，他们就觉得我比较实诚……” 说到这里李龙还有些不好意思，他真的不算实诚啊。 但哈里木和玉山江他们就偏偏这么认定的。 李龙心存愧疚的时候，就会有补偿心理，就会想办法给他们搞更多的好东西，哈里木他们觉得李龙吃了亏，就会给他找一些山里的资源——于是，就形成了循环。 良性的。 “行，乡里那里有个木匠，做东西挺不错的，过几天我把木头给你拉过去。其实咱队上的张木匠做活也挺好的，不过他前两天去乌城干活了，说是别人介绍的建筑活，挺能挣钱的。” 张木匠这人李龙知道，是个心挺大的，不甘心就在村里生活，经常往乌城、石城跑，他也看不上李龙的小打小闹，再往后来，直接就在乌城找了大活，赚了钱之后全家搬了过去。 和这样的人相比，李龙觉得自己真的就是小富既安了。 “做个桌子，五六个凳子，再做个柜子、五斗橱就行。”李龙想了想说，“就两间房，比咱家小一些——大哥，咱们家是不是也得做些家具了？” “等过两天闲了，我把炕拆了，把床安上就做。”李建国胸有成竹的说，“咱这火墙也要拆了。这些事你别管了，在山里忙你的事就行。” 自从李龙上一次给了李建国三百块钱后，李建国就没把李龙做的这些事情当成游手好闲。兄弟两个，一个在外面打拼，一个在村里安心种地养猪这就挺好的。 李龙这几个月给家里带来的变化大家都清楚，李建国也知道李龙不耐烦忙那些琐碎的事情，他便也不会用这些事情去烦李龙。 李建国他们去上地，李龙骑自行车带着李强去了学前班，放下李强，看着他进了教室后，便转弯往县里骑去。 路过中学的时候，李龙看了一眼，学校还在上班，他便继续往县里蹬去。 学校放学后，顾晓霞从教室里出来，习惯性的看了看学校边的公路，又看了看自己的宿舍门口，没有人，她略微有些失落。 李龙骑行到了大院子，放好车子，关好门，长出一口气，算是可以休息一下了。 院子里青砖地缝里已经有杂草露头了，前院的枣树很粗，发芽了，但李龙知道，这枣树不压，是不结枣子的。 另外一颗是苹果树，也已经开白了，李龙也不知道这苹果是啥品种，好吃不好吃。 无事，索性拿着大扫把扫扫院子里的落叶，同时在想一些事情。 哈里木、玉山江那些人在给自己盖冬窝子，那么自己在盖好的时候，按自己这边的习俗，是要请大家一起“烘房”，其实也是要感谢一下这些热情的阿达西们的。 按这个时间来算，那今天就要做好准备，明后天就要开始了。 既然哈里木说喝白酒会让一些阿达西出现不好的行为，那么就准备一些其他饮料吧，比如啤酒、小香槟、红白葡萄酒。 李龙手里没什么酒票，他先前去买的酒，是在早市那里换来的黑市酒票，看来明天进山之前还是要去早市一趟。如果那里还有粮，那就再买一些，然后换些票。 百货大楼里能买的东西不算多，这时候乌苏啤酒还没出现，能买到什么啤酒李龙也不清楚，但小香槟是有的。 吃的东西，除了芝麻饼、、瓜子、生等，但考虑到他们的生活习惯，也许只有饮料、酒、之类的他们会接受。 还挺让人头疼的。 算了，就这样吧。 把落叶扫一起，李龙放下大扫把，骑车子就出门了。 上一世他有个非常不好的习惯，许多事情都是到了临头再做。比如刚才的计划，如果在上一世他都是明天早上换到票后再去百货大楼。 这就导致他很容易被动，但一辈子没改掉。 这一世重生之后，李龙积极了不少，现在他就打算去市场看看，再去百货大楼看看，还有文化宫那里也要看看。文化宫那里因为有放电影的，所以通常会有卖瓜子生的。 而实在不行，那就找李向前。这种互惠互利的事情，李龙觉得找一找李向前也没啥。 有来有往才叫朋友嘛。 骑上自行车去了市场，李龙发现到了这时候，这里竟然还有人摆摊，不过卖的东西就比较简单，铁制农具，柳编工具，腊肉、干鱼。 他四下看了看，没有找到上一次卖票的贩子，有些失望，便拐向了文化宫。 在这里李龙碰到了一个女孩卖瓜子生的，五分钱一纸杯——这个纸杯是自己叠的，尖底三角的那种，李龙买了一杯尝了尝，炒不错，便直接把女孩剩下的几公斤炒瓜子都买了。 可惜没有生，而且这瓜子是油葵，吃多了嘴黑。优点就是香。 提着一袋子瓜子，李龙四下看了一会儿，然后就发现了一个疑似卖票的贩子。 就他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四章 都不想让对方吃亏 李龙走过去的时候，那个人正坐在文化宫侧面墙边的水泥栏杆上，他也在观察李龙。 这时候能看电影的人并不多，进出的人不多，这些都不是这个人的目标潜在用户。 李龙走过去的时候对方明显提高了警惕。这人头发略长，没有分开，略微卷曲的在脸两边，这时候还没有影视节目能够引导潮流，所以大家多数都是比较个性的。 但基本上还都是留着一些头发，像李龙这样搞成寸头的并不多，毕竟大家的潜意识里，只有牢改犯才会剃这么短。 “哥们，有票吗？”李龙走过去，从袋子里掏出一把瓜子递了过去，自来熟的问道。 “要哪里的票？地区的还是全国的？” “地区的。全国的也有吗？” “有啊。”那个人磕着瓜子，明显放松了警惕，说道，“现在价格也便宜。” “啥价？”李龙好奇的问道。 “地区的粮票一斤八分，全国的九分。” “这么便宜？”李龙真没想到能便宜到这个份上。 “呵呵，做不了多久了。手里这些票抛掉后，我也就不做了。”那个人磕着瓜子，向李龙吐着苦水，“现在早市摊子一摆，许多东西不拿票也能买上，谁还要票？上面也不管这些摊子，我看啊，迟早这些票就不用了。” 李龙没想到这位的眼光这么超前！ 以后肯定是不用票了，但并不是这个时候。票还将使用相当长的时间。李龙记得上一世村里有人上大学的时候，家里还给准备了一沓全国粮票。 那都是九十年代初的事情了——实际上那时候票已经很少用了，但在有些地方，还是在用。 “有其他票吗？”李龙问道。 “有啊。你想要什么票？”那人把嘴里的瓜子皮往地上一吐，然后拿出一沓票出来： “票就不说了，票、酒票、肉票、工业票……” “这么多？”李龙看着对方手里的票还真有些眼热，“粮票给我来两百市斤的——” “大手笔啊。”这人一听李龙要的这么多，顿时就来了精神，“你这是要倒卖？” “不不不，我给朋友代买的。”李龙摆手，“酒票给我二十斤的。” 二十斤酒票，算小香槟就差不多三十多瓶，应该够了。 李龙又要了一些票和工业票，光这些就去了李龙四十多块钱。 如果不是还要备着明天采购东西的钱，李龙还想多买一些票。 “等过两天我还要买一些票。”李龙对这人说道，“你还在这里吧？” “在。”这人也很高兴，一边数钱一边笑着说道，“我叫曹六，大家都叫我小六，伱在这一片肯定能打听到我。兄弟你怎么称呼？” “我姓李……” “那我叫你李哥吧。”曹小六其实也挺年轻，李龙也没想到对方就这么直接叫自己哥了。 “行，那以后再见，我得去百货大楼买东西了。”李龙冲那人摆摆手，转身离开了文化宫。 看着李龙的背影，曹小六今天很开心，就李龙这一次，他就能赚好几块钱！ 比一个工人赚的多多了！ 今天晚上能加餐了！ 曹小六美滋滋的四下看了看，然后就离开了这里。他很知足，今天就这样就可以了。 李龙骑上车子去了百货大楼，开始采购小香槟、红葡萄酒。 小刘是售卖电子产品的。李龙一进来她就看到了。只是没想到李龙并没有过来，让她有些失落，又有些心急。 李龙买了小香槟、红葡萄酒和水果后，终于转到了小刘这里。 “同志你好，上次那种收音机你们这里还有吗？” “没有了。”小刘虽然很想帮李龙解决麻烦，但没有货她也没办法。 李龙也很失望。 “这种收音机挺受欢迎的，不过我们县是小县，进的不多。”小刘想了想说道，“石城那边进的比较多，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我知道了，谢谢啊。”李龙一拍脑袋，是啊，这边没有不代表石城没有啊。 “那给我来两盒一号电池，再拿两个手电。”李龙说道。 小刘很快就给李龙拿了东西，还用手头的麻绳麻利的给他包好打结，方便提系。 李龙交了钱之后，谢了谢小刘，转身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离开。 “看来这位是挺有钱的啊，小刘。”旁边的大姐打趣着，“光这收音机他就买了好几台了吧，现在还要买……” 小刘没说话，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龙去到大院子里把东西卸下后，又趁天还没黑，去了粮店。这一次他有粮票，直接买了五十公斤的面粉。 他已经知道哈里木他们在夏牧场，主食就是馕，所以面粉用的多一些。而大米的作用主要就是做抓饭，平时吃的并不多，所以李龙这一次主要还是买面。 把面粉带回了大院后，李龙对这些物资进行了重新的分配，以方便明天带到山里。 这一切都做完后，李龙也有些饿了，他不想做饭了，便去了大肉食堂，要了一个炒面。 这个炒面不是炒面粉，而是将下好的拉条子用菜炒了，后世比较普遍，但现在需要和服务员说清楚。 毕竟现在还有一种炒面是存在的——炒面粉。 炒面端上来后，李龙习惯的问服务员要了一点醋加了进去，然后大口吃了起来。 吃完回到大院，天已经有点黑了。李龙进了卧室，拉开灯，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他便把小口径步枪拿过来，开始擦枪。 每次打完枪擦枪是必须要做的，打完枪后，枪管里会有火药残留物，需要用通条带着枪布擦干净，不然会影响下一次射击的精度。 拆卸枪的过程也是对枪的熟悉过程，这一点李龙在这一世深有体会。擦完枪后，李龙给枪里压好子弹，关上保险，这才安心睡觉。也不知道那个贼最后是怎么处理了。 第二天一早，李龙去大肉食堂吃了简单的早餐，回来就把东西往自行车上绑好，驮着往山里而去。 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横穿乌伊公路的时候，李龙发现来往的汽车也多了起来，刚过一趟，远处还有一趟。 努力的蹬着，想着山里的朋友们在等着自己，李龙便感觉浑身有劲起来。 进到山里，来到哈里木他们的冬窝子前的时候，李龙发现哈里木就在冬窝子外面，似乎就是在等着自己。 “李龙，你总算来了！”哈里木看到李龙后，高声喊着往这边跑来，“那些小伙子们都在等着你呢！” “先把东西卸下来，咱们再过去吧。”李龙指了指自行车后面的东西说道，“我带了一些有酒味的饮料，等房子盖好后咱们一起喝一场。” “好好好，那些事情都往后放。小伙子们已经把屋子给你盖起来了，现在正在做木炕，不过他们心急的不是这个，快点，咱们把东西搬过去……算了，直接我们一起用自行车推过去吧。” 从这里到李龙的冬窝子是有羊肠小道的，自行车骑的好的话，也是可以骑过去的。 李龙能感觉到哈里木的急切，便说道： “行，那就推过去吧。” 李龙推着自行车，哈里木在后面跟着，跟了一段后，李龙感觉这路是能骑的，他便骑了上去，沿着弯弯曲曲的路往山那头而去。 上坡或者路比较难走的时候他就下车推着，大多数时候还是能骑的，等李龙到自己的冬窝子跟前的时候，发现那里的确已经有一个完整的屋子了。 不过屋子的顶上覆盖上了泥土，四面墙也抹了泥巴，看着就像土房子一样，看不出木头的原样了。 玉山江几个人在外面正在锯木头，还有些人正在和泥巴，屋子里面也有人在劳动着，敲击木头的声音在山谷中回响着。 看到李龙，玉山江喊了一声，小伙子们都从屋子里钻了出来，冲着李龙高声喊着。 李龙笑着冲他们摆了摆手，推着自行车来到了木屋前。 “李龙，你昨天没来，把几个小伙子急坏了，塔斯肯都快哭了。”玉山江开着玩笑，“他牵了两头小鹿过来，最后没办法，又牵回去了。” “两头小鹿？”李龙吓了一跳，“他还真逮到小鹿了？” “嗯。两头！”玉山江竖起了一根指头笑着说，“他说要换一台收音机。” “那肯定能换着啊！”李龙是真的很意外，“两台也能换到……” “一台就行，然后你给他多带一些电池就行了。我这一台，四节电池已经没有了，这一天到晚都在响着。”玉山江说道，“电池，太费了！” 李龙想想也对，好在电池不需要用票，还是可以多搞一些的。 他把车子放好后，进屋子里去看，发现大屋子里已经打起了木炕，还没完工，小伙子们正在安装炕下面的木头支架。 以前在哈里木和玉山江家里住的木炕就只是看外面，现在才知道里面是打成网格一样的木头架子，然后上面钉一层木头板子。 “把你车后面的东西放在这里吧，今天就能把门装好，木炕铺好。如果你有被褥的话，今天晚上就能住里面了。” 李龙想想也对，他干脆就把粮食和酒、饮料、零食一件件搬着放进了小房子，这里原本就是当库房的。 只是没想到搬进去后，发现这里面本身就已经放了不少东西了。 鹿角是最多的，其次是各种皮子。李龙能认出来的就有鹿皮、狍鹿子皮、狼皮， 玉石，主要是玛河玉石，还有几块品质非常不错。 这些东西堆了半屋子，李龙估计全部运回去，就得需要好几趟——至少得需要一辆马车。 如果他们都要换收音机的话，那自己还真得去石城一趟，甚至有可能还要去乌城一趟，不然根本搞不够。 小伙子们看李龙过来了，嘻嘻哈哈的过来打招呼，不过他们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干活，直到把木炕上面的板子铺好后，玉山江这才喊了一声，大家聚拢过来，在外面的木头板子旁边休息起来。 哈里木拿过放在阴凉地方的马奶子，还有一个大碗倒了一碗递给旁边的小伙子，小伙子接过递给玉山江。 玉山江又递给了李龙，李龙急忙摆手： “你们喝吧，干了这么久的活，你们辛苦了。” 玉山江也不推辞，一口喝完后，把碗递给哈里木，哈里木倒了递给下一个人。 等都喝了后，有个小伙子迫不及待的说了一串话，哈里木看了他一眼，笑着给李龙翻译： “别里克说他想用四枝鹿角换一个收音机和一盒电池，还有一个手电筒，他问能不能换到。” 四枝鹿角啊！ 李龙记得木屋里的鹿角一共就只有六七只，这个别里克很厉害啊。 “能换到。”李龙说道，“可能还会多一些。” “够了够了。”哈里木给别里克说完后，别里克满脸的笑，说着话，哈里木翻译了一下。 “那今天我就把东西带下去，到时换好后拿上来。” “唐波力拿来了两张狼皮和一张狍鹿子的皮，还有一块玉石，说要换收音机。”哈里木翻译着下一个人的话。 唐波力说完，就跑到屋子里把他那块玉石抱了出来。 玉石有足球那么大，李龙看表面上灰扑扑的，他找了些水抹在玉石表面，发现上面还有一层石皮，没办法便拿手电打了打光。 碧玉里面有淡淡的黑点，不过胜在比较大，李龙点点头说： “能换能换。皮子价钱不知道，但就这玉石，就能换收音机了。” 哪怕按上一次出售的最低价一公斤十五块钱，这块玉石至少重八公斤，怎么也能换来一台收音机了。 “塔斯肯说他的两头小鹿要换一台收音机。”哈里木终于说到了塔斯肯，这是一个腼腆的小伙子，说话还有些结巴。 “能换，肯定能换到，一头小鹿就能换一台收音机了。” “不不不，如果是成年鹿是能换的。”哈里木很认真的对李龙说，“这鹿非常不好养活，小鹿这时候不比一只羊有价值，李龙，你不能因为和我们关系好，就自己承担风险……” 听了哈里木的话，塔斯肯又补充了一句，哈里木翻译了一下，说他还有一块玉石，不知道值不值钱。 李龙正色说道： “真的够了，一头小鹿就够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五章 碰到了同行的玉农 李龙的话，哈里木干脆就没翻译。 在他们的眼里，逮到一只小鹿并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不去专门做这件事情，主要是没有什么意义，就相当于多一只羊而已，还不好养，经常养死，死了后肉还没一只羊多。 一只羊多少钱？十几块而已，鹿得大了之后才有价值，但把一只鹿养大可不是养一只羊那么简单。 剩下的小伙子们大都是想用皮子、玉石或者其他东西来换收音机、手电筒，或者粮食、、盐、酒等生活用品。 李龙最后统计了一下，一共需要换六部收音机、一百五十公斤面、二十块砖茶、三十三包方和三十袋盐等等。 按他来算的，这里放的这些东西自然是足够了。 木屋后面偶尔传来的稚嫩的鹿鸣提醒着，还有两个活物也在兑换之列。 虽然这年代无论是哈里木他们还是村里人都是一个理念：家财万贯，出气的不算（带毛的不算），但鹿应该不在此列。 李龙有些发愁，他在想着怎么把这么多的东西带回去。 等大家都说完了，李龙说道： “我现在就把东西拉回去，然后分批把兑换的东西拉来，这些东西有些可能需要去乌城或石城去换，时间可能会稍微长一些，你们得耐心等等。另外，我争取明天过来的时候，给你们各家带一些药，到时你们在家里备着，应该会有一些用。” 哈里木听了后，认真的对那些小伙子们说了几句话，小伙子们再看向李龙的目光就多了些东西。 李龙能感受得到，那是除了热情和信任之外，还有尊敬。 大家都不是拖沓的人，把事情安排好后，李龙立刻就把自行车给扶正，然后几个小伙子过来帮忙，玉石分装在两个麻袋里，绑一起搭在后座的两边。 那些皮子一层层撂在后座上，然后再把鹿角、狍子角拿过来，角朝后一根根绑好，避免扎到李龙。 “伱们继续忙吧，我先去县里了。”李龙说道，“明后天等我回来，咱们在这里举办一次拖衣（聚会，可以跳舞唱歌的），把你们的冬不拉拿过来好好的唱一下。” 哈里木帮着李龙推着车子离开了这里，往山沟的沟口走去。 玉山江对着男人们说道： “大家好好干嘛，等我们的朵森再来的时候，会带着大家盼望的好东西回来的，到时我们也要给他一个惊喜，让他看到属于他自己的崭新的冬窝子！” “好哇！”小伙子们吼着开始干活，一个个热情十足。 到了沟口，李龙和哈里木道别，骑着车子一溜烟往县里赶去。 等到了平路，李龙依然蹬得飞快，这自行车上不仅仅是那些货物那么简单，还是哈萨克兄弟们沉甸甸的信任。 李龙直接把车子蹬到了收购站，让他有些意外的是陈红军还在。 看到李龙探头进来，陈红军也有些意外，笑着说道： “小李同志，这一次带来啥了？” “这一次东西比较多。陈同志，我记得你不是说是隔天值班吗？” “这不春天到了嘛，来咱们这里出售东西的人多，所以最近我们都是全天班，周日休息。来，看看你都带来了啥。” 陈红军跟着李龙走到外面，看到自行车上绑的东西，也是吓了一跳： “小李啊，你这是捅了鹿窝吗？这么多啊！” “山里的兄弟快要转场了，所以就托我把这些东西卖掉，换一些他们生活的必需品。”李龙解释了一句，“他们也不常下山，下来交流也不方便，这事还是我做比较合适。” “也对。”陈红军深有感触的说道： “语言交流是个大问题，当然，你能得到他们的信任，也说明你是个好同志啊。来，咱们把东西卸下来，我来估估价。” 陈红军帮着李龙把鹿角和皮子都卸下来放到了店里。 “那麻袋里是啥？” “玛河玉，不值啥钱。”李龙说道，“这个就不卸了。” “兄弟，你可以啊！”陈红军笑着说，“山里的好东西，都在你这里了。” “哪有哪有，帮着山里的朋友们解决困难，当然我自己也挣点钱。” 李龙从来不讳言这其中会赚一些辛苦钱，但说实话，好几次他是真心想帮着山里的朋友们的忙，但没想到对方也是真心付出，不想让他吃亏，这一来二去，他得到的反倒越来越多了。 “这鹿角两个档次，一等的三枝，二等的四枝；狍子角时间久了一些，二等吧。”陈红军熟练的给鹿角狍子角归类，“主要放时间长了，当时捡的时候应该还不错的。” 说话时陈红军还有些惋惜。这段时间李龙给他带来的这些鹿角啥的，的确帮他完成了不少的采购任务，他也希望能给李龙带来的东西定个高级，不过有几枝角都裂了，不是当年的了。 “这皮子都是好皮子，就是处理的手法比较粗。”陈红军又看皮子，“牧民的传统手法，用盐腌制主要是防腐，还需要二次硝制，太硬了。” 这个李龙知道。鞣制皮子，通常的说法是硝制，这技术普通人是不会的。山里的牧民处理皮子主要就是用粗粒盐擦，也就是腌制，这样让皮子不至于被虫咬和腐坏。所以这些皮子都板硬，想要变成皮革还需要硝制。 “鹿皮二十五块，狍子皮十六块，这张狼皮不错，三十一块，这张……有点破了，二十块……” 陈红军一一报价，那边有人专门过秤记录开票，最后一算，三百三十二块六毛八分钱。 能买六部收音机，其他的还差一些。 看来，还真得去一趟乌城了。 李龙原本想着如果这些东西在这边够买东西的话，就不去乌城，直接去石城就行了，但现在看来，还不行。 开票收了钱，李龙和陈红军道别后，便出门，骑上车子回了大院子。 他把自行车立好后，关上门，然后打来一盆水，把盛放玉石的麻袋卸下来，然后开始一块块的试。 这些玉石最小的都是两个拳头大，最大的是不规则的板状，厚七八公分，十来公斤重。 用水冲去石头表面的污泥，露出来它们的本来面目。 都是籽料，天然水流冲刷过，导致每一块都没什么棱角。 最小的那块带一点点石皮，通体都是绿的，可惜有不少的芝麻点，这放后世还行，现在是真卖不上钱。 李龙把这块放在一边，然后就去看最大的那块。 这块通体有一大半是灰绿色的石皮，只有下面两个巴掌大是露在外面的玉肉，都不用打灯，李龙就能看出来，这绿的真好看！ 而且没有一点杂质！没有一点点裂！ 李龙是真不想把这块石头卖掉啊。 这放在二十年后，怎么也得上十万吧？ 他又看了看其他的玉石，让他有些失望的是除了一块没什么芝麻点外，其他的大都是或浓或淡的带着些芝麻黑点。 可能有些人觉得这概率已经很好了。但是想想这些玉石，是南山方圆数十公里那么多牧民几年甚至十几年捡来的，算是精华所在，就知道这好玉石其实也不是那么好捡的。想一想那些小伙子们想要的东西，李龙最终决定还是直接去乌城把最大的那块玉石卖掉，剩下的这些就先放着吧，卖不上钱，还不如存下来。 他拿秤称了一下，那块玉石有十五公斤半，按他先前卖玉石的经验，这块怎么也得一公斤六七十吧。 就这一块了。 李龙把剩下的玉石归拢一堆，也没怎么藏，就直接放在杂物库房的墙角。说实话，这会儿还真没多少人对玛河碧玉的价值有意识，放这里应该也没啥人注意。 他把那块最大的玉石用麻袋装好，然后提着就出了门。 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李龙去大肉食堂买了几个包子，一边吃着一边匆匆赶往乌伊公路边上的汽车站。 去往乌城的汽车快开了，李龙赶紧买了票，检票后没两分钟，汽车就开了。 他上车后，看到车里已经坐了大半的人。汽车里的人看到李龙也只是打量了一下。这时候大家的衣着都差不多，李龙看后面还有几个空位，他便走过去坐在了倒数第二排。 经常坐这种长途车的都知道，越往后越颠，容易晕车的人往往都不会选择靠后的位置。 李龙是不挑，颠一些就颠一些吧，他背着麻袋，又不想放在上面的行李架上——万一掉下来，玉石摔坏了不说，有可能砸到人，还是放在座位上吧。 汽车拐出汽车站，上了乌伊公路，一路颠着往乌城而去。 一路路过乐土驿、大丰、呼县和北庭的时候汽车都停了一下，不过后续上来的人不多，李龙也就心安理得的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位置，一直坐到了乌城八一招待所。 轻车熟路，这一次李龙直接去了玉器厂找刘老，不过门卫告诉李龙，刘老去内地参加展销会了，李龙这回抓了瞎。 他想了想上一次和刘老一起出现的陈科长，便告诉门卫找陈科长。 几分钟后，那个高个子陈科长出现在玉器厂门口。他看到李龙后，笑着说道： “小李同志，你来了——刘老不在，你这回带来还是玛河碧玉吗？” “是的，陈科长，这回带来的，品质应该不错。”李龙挺有自信的说道。 “那好，来跟我来吧。这一次南疆有人也过来出售玉石，你们正好一起。” 李龙听着心里一跳，随即又有些忐忑，这南疆的玉石无论是现在还是后世，都是鼎鼎大名的。 自己这玛河碧玉，比不了啊。 这一对比，自己这玉石还能卖上价吗？ 他提着麻袋跟着陈科长往里走去，走到办公室，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人一会儿到，你稍等，我叫师傅过来看你这块玉。” 陈科长打了个电话，语气挺尊敬的叫一位王师傅过来看玉。 放下电话，陈科长指了指办公室里的木头椅子说道： “小李同志，你先坐。” 等李龙坐下，他又继续说道： “其实像你们这样自己过来卖玉的还是少。我们通常都是直接去玉石产地收。但是呢，比如你们这玛河碧玉，现在产地的人普遍还没这个意识，现在咱们的玉矿国营开采还没开始，所以你们这样的出售给我们的原料采购也是一个很好的补充。” 李龙这才明白为什么头两次都是刘老跟着看玉石。 这时候，脚步声传来，李龙原以为是看玉的师傅，但走进来的，是一个同样背着麻袋的中年男人，看面庞应该是维吾尔族，四五十岁的样子，面色晒得很黑，但又不太像正经的玉农。 陈科长笑着说道： “你是玉素甫吧？你好你好！” “你好。”玉素甫的汉话说的不错，他放下麻袋满脸带笑的和陈科长握了一下手，又主动伸出手来要和李龙握手。 李龙急忙和对方握了一下，说道： “亚克西姆塞斯。” 玉素甫原打算松手的，听到李龙的话，眼睛一亮，又紧紧握着李龙的手晃了晃： “亚克西姆塞斯、亚克西姆塞斯！” “我也是来卖玉的。”李龙指了指自己脚下的麻袋笑着说，“同行，不过你的玉肯定比我的好，我是玛河碧玉。” “好好。”玉素甫笑着点点头，“一样的一样的。” 陈科长笑着对李龙说： “小李啊，没想到你还会用他们的话打招呼啊。” “我这玉也是少数民族朋友那里拿来的，要卖了后，给他们换一些生活必须品。”李龙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至于那句打招呼，纯是在上一世看短视频学的。他不仅学了这个，还会一点简单的民族舞蹈。 这时候，外面再次传来了脚步声，这脚步略微有点儿缓，李龙猜测，应该是那看玉的王师傅过来了。 果然，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人出现在门口。陈科长站起来笑着说道： “老王啊，这两位就是来卖玉石的同志，你看看他们的玉品质怎么样吧。” “好。”王师傅微笑着点点头。 李龙对玉素甫说道： “阿达西，你先来。” 他对玉素甫带来的玉石非常好奇。李龙已经发现玉素甫带来的玉石比他的多好多，而且不止一块，有碰撞的声音，所以他也想看看都是什么样的宝贝。 感谢书友“我丨为书狂”的打赏，感谢书友悟空八不戒、无尽术士的打赏，感谢大家的订阅和月票推荐票。端午这天不知道怎么了，头晕了一天——用的存稿。 似乎不是中暑？ 大家也要保重身体。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 犯了个一个大错误 玉素甫蹲下来，开始从自己的麻袋里一一掏出来他带来的玉石。 第一块玉石就把李龙给惊住了。 这是一块非常漂亮的，有着像后世他经常看到的蜜蜡一样表皮，非常油润的玉石——能看出来玉肉应该是白色，但皮子是金黄色的，非常好看。 两个拳头那么大，重应该在两三公斤左右，玉素甫很自豪的把玉石递给王师傅。 “不错，品质非常好的特级白玉籽料，也就是羊脂玉，这玉很罕见啊。”王师傅接过玉仔细看了看，摸了摸，又从兜里换出手电照着看了看说道，“非常好！达到了特级，这块玉，一公斤按现在的收购价得两百六十块钱。” 果然不一样，李龙拿到的最好的也就一公斤八十，这就三倍多！ 玉素甫显然也很满意这个价格，他笑着说道： “口里的玉器厂到我们那里收嘛，这一公斤才给两百块钱，还是你们给的价钱公道！” 接下来，他又一块块拿出玉石来。 “一级白玉，一公斤一百二。” “一级青，一公斤八十。” “二级墨玉，一公斤五十五……” …… 这边王师傅一边鉴定，那边陈科长又叫人过来秤重、开票。 这一次玉素甫拿来的光半公斤以上的好玉就几十块，重三十多公斤重，最后结账，一共将近五千块钱！ “这些小块就不好算了。”最后，王师傅指着麻袋底部那些鸽蛋大小的籽料说，“我们现在厂子里不收这么大的，做料划不来，有些玉雕工人会做手串之类的，你可以去问问他们。” 玉素甫倒也没有失望，他能拿到近五千块钱，已经非常开心了，笑着说道： “好好。其实嘛，这些小料子是我收玉的时候别人搭着送的，不收就不收吧。” 李龙看着眼热，这些小料子虽然个头都不大，但看着品质应该都很不错啊。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他说话的时候，王师傅已经开始看他了。 “我这块玉不如他的。”李龙先自谦了一句，然后打开麻袋，掏出了他那块玉料。 掏出玉的时候李龙已经做好了失望的准备。就连他自己也是觉得玉素甫那些玉都是精品，相比较而言，自己的这块真算是小众。 “咦？”王师傅看着那玉，突然说道： “这玉不错啊。玛何碧玉中少有的不带芝麻点的……这么大的料子，这么纯净还真不多见，来，小伙子抱过来我看看。” 李龙听着有门，立刻把这块玉石给抱过去放在王师傅的脚边。 “过年的时候，刘老也从这小伙子手里收了一块非常不错的碧玉，也没芝麻点。”陈科长笑着说，“这小伙子山里有朋友，总能整到好东西。” “嗯，玛河碧玉的籽料不少，大块的也多，但大都有芝麻点，像这块这么纯净的真不多，看这形状，雕个摆件肯定是没问题的。”王师傅微笑着说道，“一级碧玉，估价一公斤……一百一吧。” 李龙惊喜！ 一百一！ 这一块就能卖一千六七百块，这真是一笔大钱啊！ 啥问题都解决掉了！ “真能卖这么多？”李龙还有些不敢相信，他问了一句。 “当然可以，你是不是觉得伱这玉没他那些玉好？其实是不一样的。我们玉雕厂要看玉品质，也要看玉能做什么。 你看他的那些玉都挺好，但除了第一块羊脂玉外，其他品质和大小都不算珍品，就那价格还比你的高不少。 你这块虽然级别比不上，但胜在料子大，类别里面是稀有的。”王师傅很耐心的给李龙解释，这让李龙大感受益。 称重，开票，结账。 李龙拿着厚厚一沓钱出了玉雕厂的时候，看到玉素甫正在公交车站牌下等车，他立刻就过去了。 玉素甫看到李龙后，脸上露出笑容： “朋友，玉卖掉了嘛？” “卖掉了。”李龙点头，他突然想起来玉素甫那些小块玉，便问道： “阿达西，你的那些小块玉多少钱卖呢？” “你想要吗？”玉素甫有些意外，“你有会雕玉的朋友？” “不是不是，我有晚辈嘛，这玉石看着挺漂亮的，送给孩子玩嘛。” “你要多少？”玉素甫把麻袋从肩膀上拿下来说道： “一个嘛，”玉素甫想了想说，“大点儿的嘛，五块，小点儿的嘛，两块，怎么样？” 用后世的价来说，真便宜，用现在的价嘛，真不便宜。 李龙和玉素甫蹲下来开始看。有旁边等车的人过来看，看麻袋里是玉石，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女人问道： “同志，你这玉石怎么卖的？” “大点儿的嘛，五块，小点儿的嘛，两块。”玉素甫说道。 “太贵了！”女人摇了摇头，正好车过来，她上车走了。 李龙看麻袋里有二十几块，便说道： “阿达西，便宜点儿嘛，我全要了。” “你出多少钱？” 李龙看最大的也就鸽蛋大小，小点儿的比蚕豆大一些，说道： “统一两块钱，你看你带过来卖不掉，拿回去多麻烦……两块钱一个，大小不论，我全要了！” “行嘛行嘛，交个朋友！”玉素甫一脸笑呵呵的同意了。 李龙知道这不是玉素甫的底价，不过他也无所谓了。以他的眼光看，里面至少有五颗能达到羊脂级别。 这个玉素甫大概率不是挖玉的，而是二道贩子。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李龙把玉石转到了自己的麻袋里，松了口气。虽然付出了五十六块钱，但这些玉石，放三十年，不知道能涨多少倍。 “你山里的朋友也是维吾尔族吗？”玉素甫收了李龙的钱，语气明显热情了不少，“他们在山里放牧吗？” “不不不，我山里的牧民朋友是哈萨克族。”李龙摇头，“他们马上转场了，这玉石就是从他们那里得来的，卖钱后，我要给他们带一些生活品过去。” “不错不错！你是他们真正的朵森！”玉素甫听李龙这么一说，脸上立刻露出赞赏的表情，他竖起了大拇指说： “他们一定很信任你！” “的确信任我。”李龙说道，“朵森是什么意思？” “朋友嘛。哈萨克语的朋友嘛。”玉素甫解释着，“我们维吾尔语的朋友是阿达西嘛，他们哈萨克语的朋友是朵森嘛。” 李龙像被打了一拳一样愣在了那里。 他一直以为阿达西是哈萨克语的朋友，还一直这么和哈里木他们打着招呼，没想到自己闹了个大乌龙，而哈里木他们也没解释，这让他怎么好意思啊！ 公交车来了，玉素甫招呼李龙上车，李龙上车后变得沉默了不少，连带着买了玉石小籽料的激动也消失了。 回去后得好好解释一下，还是上一世的短视频害了自己啊，以后还真是需要好好的学习一下，虚心一些，自己没搞明白，害得哈里木他们都在配合着自己。 “我们那边的玉农嘛，辛苦的很。每天在河里挖，运气好的嘛，挖上一块，运气不好嘛，一天什么也挖不到。”玉素甫大约觉得李龙和他有相同的经历和职业，话多了起来，“这样的小玉石嘛，经常能挖到，但又卖不上钱……那些口里的玉器厂的人嘛，几毛钱的收，划不来嘛！” “以后你要收的多了，这玉器厂不要的话，就来玛县找我，这么大的料子嘛，我要。”李龙漫不经心的说道，“玛县嘛，找我。” “怎么找你？一个县城那么大。”玉素甫有点不相信。 李龙从兜里掏出供销社的证明让他看了看说： “我嘛，供销社的采购员。我们那里收购站的人，我也认识的嘛，你去供销社找李股长，就能找到我……” 玉素甫认真的看了看李龙的证明，然后递回给他，说道： “这样的小石头嘛，我专门跑一趟划不来。不过嘛，等我收到大玉石的时候，可以带一些过来，到时找你。” 一次几十颗，一颗两块钱，从乌城跑玛县不过几块钱的车票，划得来得很！ 玉素甫要坐夜班车回南疆，李龙则是要留下来买东西，两个人分别后，李龙去住了八一招待所。 第二天，他去了百货大楼，准备在这里把山里的“朵森”们需要的东西买齐。 百货大楼果然有放电池的便携收音机，不光有，而且还有好几个品牌，价格也不一样。 李龙看完之后，购买的是两波段的，工农兵牌的，四十六块钱的收音机，买了八个。 好在先前从李向前那里拿的票，还有从票贩子那里换的票够了。 一次买八台收音机，哪怕是在乌城也是少有的。几个售货员过来帮忙，把收音机一一给李龙检查好，试好后装进盒子里，再捆扎好。 李龙又在这里买了十几双解放鞋，十五把手电，买了这些东西后，就没办法多买电池了。 但也没办法，他只是一个人，不是一辆马车，也背不了那么多。 付钱后，李龙两个手提着捆扎好的东西往外走——这时候他就不得不佩服这些售货员了，东西扎得很紧很结实，晃了晃也不怕掉。 回到八一招待所，李龙买了回玛县的票。驾驶员看他带这么多东西，想帮他把东西放在车顶的行李架上，李龙急忙摆手： “不行不行，这里面是收音机，放到上面会颠坏掉的，我还是放里面吧。” 一听这一大包东西是收音机，司机脸上立刻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他也不敢把这玩意儿放在上面，一台的价值比他一个月的工资还要高！ 李龙提着麻袋上了汽车，这时候车里人还不多，李龙也不客气，在中间位置坐了下来，把麻袋放在了旁边的座上。 陆续有人上来，这时候还不是凭票号坐，所以后面来的人看到李龙一个人占两个座倒也没啥说法。 汽车坐了一半人，发车时间就到了，检票员检了票后，汽车驶出了车站。 等到了玛县，李龙背着麻袋下来的时候长出一口气，总算要到了。 他背着麻袋往大院走，快到的时候，没注意后面有人看到了他。 顾二毛上一次被陶大强打过之后，他就没脸在村里呆了，一气之下去了他的亲戚家里，每天还是去和司机师傅跟车——说是跟车，其实就是打杂跟班。 今天司机心情好，给他指点了一下驾驶技术，把顾二毛得意坏了，专门跑大肉食堂给师傅买了几个肉包子。这中午司机回家，他也要去亲戚家里吃饭，没想到碰到了李龙。 看着李龙背着个大麻袋进了一个大院子，顾二毛就有心盯上了。 这李龙在这大院子里干啥？ 顾二毛起了心思之后，想起下午没事，便打算盯着李龙，看看能不能寻着他什么把柄。 陶大强打顾二毛的事情，在顾二毛看来，最终的罪魁祸首还是李龙。 如果没有李龙给陶大强撑腰，让陶大强挣到了钱，他陶大强怎么敢这么对自己？ 所以只要搞倒了李龙，那陶大强就只有等着挨熊的份儿！ 顾二毛记恨李龙不仅仅是这一件事情，当然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好，不能说出来。 李龙回到大院子里，把收音机放下后，去厨房烧了些水喝，顺便休息一下，然后出门骑自行车去大肉食堂，准备吃个午饭。 吃过午饭后，他又蹬着车子去了粮店，买了三袋面粉回来，这是那种面袋子，八五粉，一袋二十五公斤。 他也只能买这么多，再多了自行车不好带。 李龙带着面粉回到大院，卸下后，又去了百货大楼买了一些零碎东西。 顾二毛看李龙骑自行车是非常的羡慕，但他也知道自己比不上，便也没跟着出去，他觉得李龙的据点就在这里，所以就一直盯在这里。 然后就看到李龙骑着自行车进出好几次，他大喜！ 果然，这里绝对是个据点！ 这个李龙，就是在搞投机倒把！ 虽然早市已经能够不凭票卖东西了，但投机倒把罪还是有的。这个顾二毛和他的师傅讨论过。顾二毛记得很清楚，他给师傅说可以借着汽车倒买倒卖的时候，他师傅不屑的说道： “你别看他们现在蹦的欢，等过段时间查起来，有他们好果子吃！” 顾二毛开始纠结了，要不要举报李龙这个混蛋？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 打投办抓人了 村里，李家。 梁月梅在院子里喂鸡，陆家大嫂走了过来，羡慕的看着带着小鸡的母鸡，又听着猪圈里的小猪哼哼声，笑着说道： “你家这回是真起来了，这到冬天猪一宰，一头咋也卖个几十块钱哩！对了，强强他爸哩？今天没上工，还去地里干活？” “没有，去找队长了。”梁月梅一边喂鸡一边笑着说，“队里不是通知了嘛，喂八头猪，就算养猪专业户，按公社的规定，给几亩饲料地哩。” “那多好！”陆家大嫂又多了一项羡慕的内容，不过她随即又疑惑的问： “俺记得你家不是六头小猪嘛，这又买了？” “没，小龙从山里抓了五头小野猪放在马号里养着，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对对对，小龙和你们没分家，那就算一块。”陆家大嫂连连点头，然后赞叹的说，“小龙真出息了，这野猪娃子都能抓回来，真厉害！对了，小龙有对象了没有？” “我没问。”梁月梅摇头，“小龙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这事我们不好掺和。” “我听说他是和顾家晓霞在谈？”陆家大嫂其实是想问这个事情。 “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谈呗。”梁月梅没有承认也没否认，“现在不是讲究自由恋爱嘛。” “那倒是，不过我听说顾家晓霞到了公社中学后，那可受欢迎了。好多年轻男老师，还有公社的一些干部都看上她了哩！” 公社今年才改乡，所以他们两个都没习惯，还是按公社来说。别说现在，就是二三十年后，有些偏远地方的老人还是习惯把乡、镇叫公社。 “真的？”梁月梅停下了手头的动作，随即点点头，有些惆怅，“是啊，晓霞长的漂亮，又有文化，现在又有正式工作，吃商品粮了，那想娶她的人肯定不少。就是不知道……” “唉，吃商品粮了，那身份就不一样了，咱乡下人想过一块是不容易的。”陆大嫂的意思很明显，李龙就别冲着这一棵树了，人家以后是城里人了，能看上伱这乡下人？ 还是趁年轻早点找个门当户对的，结婚算了。 这年头年轻人结婚还是挺早的，二十出头差不多就有对象准备结婚了。像后世那种三十多到四十结婚的，几乎没有——有的话，在村里也是会被鄙视的。 老光棍的名声可不好听。 梁月梅也有些惆怅，但李龙的事情她真不好说，难道现在告诉李龙，你和顾晓霞不合适，你重新找一个吧？ 陆大嫂的心思她自然也知道，是想介绍一个亲戚给李龙，但李龙明显心思不在这上面。 两个人正聊着，院外传来了脚步声，声音轻盈而快速，两个人都扭头往外看，然后一个让她们没想到的人出现了——顾晓霞。 这下两个人都有些脸红。毕竟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正在说某人的八卦，而这个人正好过来。虽然明知道刚才的话对方听不到，但都有些不好意思。 “姨……陆大娘你也在啊。”顾晓霞不好称呼了。 因为这生产队成立之初，本身本地人就那么两三户，其他都是从全国各地过来的。顾晓霞的父亲和李建国都是最初生产队的建立者，所以算平辈。这么算的话，顾晓霞应该把梁月梅叫婶子或姨，这要看她们家和李家是哪边亲。 但李龙又是李建国的弟弟，如果这么算的话，顾晓霞就不好称呼李龙了，所以现在队里许，都是各论各的。 就比如陶大强叫李龙“龙哥”，但李强把陶大强叫大强哥，这玩意儿挺乱。 但村里人没太在意，本身就是称呼，又不沾亲带故，看各人意愿。极少数比较传统的，会专门纠正，但也只能纠正自家的，不好说别人。 所以顾晓霞叫梁月梅“姨”是按以前的称呼，但叫出来后，就有点尴尬，毕竟她和顾龙的事情虽然没捅破那层窗户纸，但她感觉也差不多了。 “晓霞来了啊，”梁月梅反应过来，笑着说，“来来来，这今天是不上课？” “今天上午没我的课。”顾晓霞解释了一句，然后把手里的布包递了过来： “姨，这是我抽空做的两双鞋……我们那里不好打褙子，就只能做两双……” 陆大嫂先是纳闷，随即恍然大悟： “你是想让小龙给你爸带过去对吧？” 副业队的人进山编抬把子的事情，村里人都清楚。选什么人那是队长定的，陆家大嫂虽然有些郁闷自家没人去，但想想自家的地要干活，也就那样了。现在听顾晓霞这么一说就觉得应该是这么回事。 “嗯，这里面一双是给我爸的，还有一双是……”顾晓霞声音突然小了，脸也有些红，“是给李龙的。我这两天在学校那里也没看到他，不知道他啥时候回来，所以就……” 陆大嫂有点目瞪口呆！ 这就给做上鞋了？ 梁月梅反应极快，笑着拉着顾晓霞说道： “来来来，先进屋歇歇！我给你倒水！呆会儿，我给你做饭……这好多天没来了，咱们好好喧一喧……” 陆家大嫂啥时候回到家的都不知道。 她就始终想不通，这顾家晓霞不都是已经吃上商品粮了，怎么还主动找上李家小龙了？ 李家小龙是优秀，但再优秀那也是乡下人，是农民啊。 说句不好听的话，在村里，有些人眼里顾二毛那个二流子以后的前途都比李龙强。 顾晓霞明明有更好的前途，为什么还会回头扎回村子里呢？ 梁月梅也有这个想法，不过她没管那么多，顾晓霞念着李龙的好，会给李龙做鞋，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很明显的暗示了。剩下的，还用多说吗？ 所以中午的时候，尽管顾晓霞一再表示下午回学校有课，梁月梅还是早早的就做了大米饭，拌了一个凉菜、炒了两个肉菜来招待她，临走的时候还专门让她提着一块腊肉回去。 往学校走的顾晓霞其实也是长出一口气。这下，李龙应该知道自己的心意了吧？那么，他后面会怎么做呢？ 顾晓霞又有些忐忑起来。 李龙买完东西回到大院，休息一小会儿，便立好自行车，开始往上装东西。 面粉在最下面，但不能装多，两边一边一袋就行了。接下来就是装收音机的麻袋，这袋还不能放倒，得用绳子立着扎紧了，不能散也不能斜着，是个功夫活。 李龙把收音机扎好，然后又把电池、鞋子之类的其他东西一一放包里，挂在车前把两边，这下子往外推都有点费劲。不过二八大杠结实耐用，李龙知道只要呆会儿蹬上去骑上几圈，那就能飞起来。 李龙去打开门，把自行车推出去，靠墙跟准备转身锁门的时候，有两个身穿中山装的人走了过来，一左一右把他给夹住，左面的人严肃的说道： “我们是打投办的，你犯事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打投办，是这个时期产生的一个比较特殊的机构，全称是“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权力挺大，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里是经常带人去的。 李龙一听就知道自己应该是被人盯上了，他急忙摆手说道： “误会误会！我没有投机倒把，我这里是有介绍信的……我是供销社的……” “你一个乡下人有什么介绍信？你们生产队允许你做这样的事情？你还供销社的？你知道供销社门朝哪里开吗？”右边的人嗤笑一声说道： “别那么多废话了，推上自行车跟我们走！你连自行车都骑上了，看来没少挖社会主义墙角啊！知道吗？你这是经济犯罪！以后在笆篱子里蹲着吧！” 李龙一听对方连挖社会主义墙角这话都说出来了，知道多说无益，只能跟他们去办公室后再解释了。 打投办的办公室就在县委斜对面，一栋平院里面。 把李龙带进去后，后面说话的那个年轻人刚要去解自行车后面的东西，李龙这时候已经掏出了自己的证明说道： “同志，我真是供销社的采购员，这些东西是送到山里去的，你们别乱动！” “呵呵！”那个年轻人根本不听他的解释，粗暴的把绳子解开，然后一把就把装着收音机的袋子给拽了下来。 李龙眼疾手快，急忙上前一把把袋子给托了一下，然后怒道： “你特么的不能轻点儿吗？这里面是收音机！一台几十块钱，弄坏了你赔得起吗？” 那个年轻人也没想到会被李龙骂，也没想到这里面装的是贵重的收音机，懵了一下，随即扫视了一眼，发现几个同事正在看他，有点下不来台了，恼羞成怒道： “弄坏了怎么了？你挖社会主义墙角，搞投机倒把还有理了？我告诉你！这就是你的罪证！这些东西都得没收！至于坏不坏的，那和你没关系了！” “还挖社会主义墙角？”李龙被气笑了，“你是不是还没从那个年代里出来？现在已经改革开放了，醒醒啊同志！”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李龙就知道这事不好善了，他也没再打算息事宁人。 这底层小鬼肯定难缠，如果不把事情搞大，自己绝对是会吃哑巴亏的！ 果然，那个人被李龙这么一说，脸涨的通红：“你特么的找死是不是？我告诉你，今天你这事闹大了！一台收音机五十块钱！就你这量，判你个十年都没问题！” “你真当自己一手遮天呢？”李龙也不示弱，声音不大是引不来更大的领导的，“哪条法律规定个人不能多买几台收音机了？你说我投机倒把是不是得讲证据？” 那个年轻人没想到李龙会这么刚。他们以往碰到的小商小贩，只要抓到，一个个都是服服贴贴，让交罚款就交罚款，想没收东西就没收东西，根本就没碰到过这样的刺头！ 问题是现在还在院子里，并不在办公室里，想要使阴招还要顾忌一下斜对面的那些领导，年轻人扫视了一下四周，然后就看到鬼鬼祟祟在办公室门口的顾二毛，顿时大喜说： “你，过来！” 他又冷笑着对李龙说道： “指正你的人来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不你的底细！你就一个种地的，哪来的钱买这么多的收音机？不是投机倒把能是啥？” 顾二毛原想着自己就偷偷告一状，举报一下让李龙倒个霉，最好能进去关几天，等出来也就臭大街了。 没想到这边的人一听，压根没放过他，直接把他带到了打投办，让他作证！ 顾二毛这下就抓瞎了，但想走又走不了，想要躲起来吧，偏偏让那个年轻人给看到了。 但这时候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站到了李龙的对面。 “把你看到的再说一遍！”年轻人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大声对着顾二毛说道。 顾二毛心里把这个年轻人骂死了。 但他此刻又不得不说，箭在弦上，已经由不得他自己做主了。 顾二毛刚说了两句，办公室那边就有一个中年人走出来，皱着眉头问道： “吵啥？不知道注意影响吗？这么大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这里是菜市场呢！” 说完后他看到了院子里对峙的双方，以及那辆自行车，还有那堆东西，问道： “小胡，什么情况？” 小胡是最开始和李龙说话的那个，后面进院子后一直没开口。 小胡把事情说了一遍，那年轻人几次要插嘴，无奈小胡嘴快，一口气把话说完了。 “你说，你是供销社的采购员？”中年人听完后，抓住了关键点，问了李龙。 “怎么可能是采购员！”和李龙对峙的年轻人一听不乐意了，指着顾二毛说道： “他们是同村的，这人说了，这个李龙就是个不务正业、搞投机倒把的！他在骗人！” 李龙把那张证明递给了中年人说道： “这是证明，我是咱们县供销社的采购员。这一次我们采购股李向前股长下达的任务要山里的一批抬把子，我带的这些物资，是送到山里的，不相信的话，可以给供销社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这话说完，那年轻人愣了一下。 先前李龙也没说啊！ 那个顾二毛信誓旦旦的说李龙是不务正业的二流子，搞投机倒把快半年了，也没说这个啊！ 中年人看了那证明后，看了李龙一眼，又扭头深深看了年轻人一眼，转身去了办公室。 李龙猜测，他应该是打电话去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 此仇不报…… 几分钟后，中年人拿着证明从办公室里出来，微笑着对李龙说： “小李同志啊，这是一场误会。我刚才和李向前股长通了电话，他证明了你的身份，你的确是在进行采购任务，这事嘛，还好没什么损失，大家也是不打不相识嘛。” 李龙解开了装收音机的袋子，认真的检查过后，对中年人说道： “嗯，的确没损坏。这个要损坏了，我也赔不起。” 他这么一说，那个中年人有些尴尬，把证明交还给李龙后，扭头对那年轻人说道： “小邓，还愣啥？快给小李道个歉！以后做事不能这么鲁莽了，得先问清楚再说！” 那个年轻人脸涨的通红。刚才他还想着怎么好好把李龙整治一下，现在没想到直接翻转过来，得他给李龙道歉了！ 自从他进入打投办后，就从来没有给别人道过歉，都是别人求自己啊！ 但看着领导那近乎要吃人的目光，小邓知道不低头是不行了，他只好不情愿的看向李龙，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李龙点点头说道： “行了，你们也是为了工作。” 他也看出来这已经是年轻人的极限了，把人逼急了没必要，况且罪魁祸首不是他。 “小李啊，伱就是觉悟高啊，怪不得李股长一直在夸你呢。对了，这位同志是你们村的吧，他也是出于对咱们社会公有经济财产的保护意识才举报的你，所以呢，这也是一场误会，你们都认识，这事就这么算了吧，怎么样？” “行。”李龙微笑着说道，“我能理解，二毛，咱们这事就过了啊。” 李龙这么微笑着和他说话，顾二毛反倒心惊胆战起来，但此刻他又能说什么呢？ 中年人对顾二毛认真的说道： “二毛同志啊，小李大人有大量，你赶紧说句话啊？” 他可不想寒了顾二毛的心，不然这事传出去，还会有谁给他举报？ 至于李龙事后真的会不会找顾二毛的麻烦，那不是他的事情。只要在这个院子里把事情办漂亮，那就完了。 顾二毛不敢看李龙的眼睛，小声说道： “谢谢……龙哥。” 他不自觉的把陶大强对李龙的称呼给带上了。 不敢不带啊，能让打投办的领导和颜悦色说话的，说明李龙是真的很厉害。 自己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去举报他呢？ 这下可好了，以后得心惊胆战的过日子了。 不行，下午得赶紧去找自己的师傅问问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 “好了，小龙同志，李向前股长说了，你这边事情完了后，去供销社一趟，进山前他还有事和你交待。” 李龙说道： “那领导我就走了。” “行了，去忙吧。都是为了革命工作，我就欣赏你这不抱怨的性格。” 李龙在小胡的帮助下把收音机绑好，和中年人道别后，出了院子，骑上自行车去了供销社。 “好了，都散了吧，以后查情况的时候多问几句，别惹不必要的麻烦。虽然都是为了革命工作，但这样的麻烦惹多了也不好。” 他又对顾二毛说道： “二毛同志啊，你也别有啥想法，你做的是对的，只是李龙是个个例。以后碰到这样的事情，还希望你能积极踊跃的举报。这一次是小邓没把事情办好，不怪你。” 顾二毛听着这话不仅没感动，心里还有几十句mmp想要讲出来，特么的我举报的时候分明说我不用露脸，暗中指证一下就好，你们没把事办好，结果把我给漏出来了，以后李龙找我的麻烦，难道我还能找你们来解决？ 但面对领导他也没什么话说，沉默着走出了平院，想办法去了。 李龙来到了供销社，和门卫说了一句，那门卫认识他，便让他进去了。 把自行车立在供销社平房门口，李龙锁好车门走了进去。 李向前坐在办公桌前，笑着看着他进来，说道： “来，小李，坐。说说，啥情况？” 李龙无奈的把情况给说了一遍。其实他也有些懵，自己好好的一门心思的干自己的事，惹谁了？这个顾二毛是见不得别人过得好吗？ “这样啊……”从李龙嘴里听到的，和从“打投办”领导那里听到的大同小异，李向前阅人无数，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问李龙： “那你打算怎么办？” “先把山里的事情办了，然后找办法算账啊。”李龙回答的很自然，“这种事情是不能忍的，忍了他必然是会得寸进尺的。”有句话他没说出来，断他条腿是没问题的，这事在村里就是说到天上去，也是自己占理。 “对。”李向前对李龙的想法持支持态度，“那你觉得怎么才能让他最痛？” “自然是让他当不成司机学徒啊。”李龙脱口而出，“他现在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那个司机学徒身份。我会想办法在运输公司曝光他的这次事情，想来没多少人会喜欢一个打小报告的人吧？” 李龙没对李向前藏私，这让李向前很满意。他也没劝李龙大度什么的，对这样的人大度无异于东郭先生对狼仁慈。听了李龙的想法，李向前笑着说： “哪用那么复杂？” 他捞起桌上的电话，摇了几下，对着总机说道： “给我接运输公司。” 那边电话接通后，李向前声音洪亮的说道： “老洪吗？我李向前啊！” 李龙能听出对面同样洪亮但带着些不耐烦声音： “谁听不出你是老李？说吧，什么事？” “怎么，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没空和你闲聊，这春上运输任务重着呢！”对面应该是个火爆脾气。 “那行，我给你说个尕尕的事（si）情，你们运输公司有个学徒叫顾二毛……” “那特么的我怎么知道？我手底下几十个司机，学徒那么多……顾二毛？你说红旗公社来的吗？” “嗯，就是的。”李向前知道李龙是红旗公社的，便点头说，“这个怂不行，你把他开了吧。” “为啥？总不能你一句屁话我就把人赶走吧？咋么说也得有个理由吧？” “特么的他今天去打投办举报我的一个采购员说投机倒把——问题是这个人还是他的同乡，同村的，以前关系还不错，你说这样的人，能留吗？” “这样啊，那的确是个混蛋。这样的坏怂我还真不敢留，万一哪一天把我这边司机的事情给捅上去，那没事也有事了——行行行，有没有其他事了？” “没有了。” “屁大点的事也打电话，行了，挂了，空了喝酒！” 说完，对方先挂了电话。 李向前把电话放下，笑着对李龙说： “行了，这事就这样了。你也不用管这家伙了，安心去山里办你的事情，然后去给我监督好那些抬把子，这才是重点！” “那股长放心，我这边进山后一定好好的看着那些抬把子，质量不合格的我肯定不要！” “好。” 李龙从李向前这里出来，心里还一直感慨着。 自己需要费心费力去计划、实施的一件事情，在李向前这里一个电话就轻易解决了。对方还什么也没要求，只是让自己好好完成抬把子的任务。 掌握权力是真的好啊。 不过李龙也只是想想，他没那个能耐，也知道自己在那个圈子里玩不转，还是乖乖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吧。 骑着自行车往山里奔去，李龙决定等冬窝子的事情结了，就天天往编抬把子那里跑，盯着质量。 人家帮了自己一大把，自己也不能当啥事没发生过不是？ 当然，顾二毛的事情也不可能这么轻松就解决。学徒当不成了，只是让他没了前途，但他还会在队上活蹦乱跳，指不定哪一天还要搞事！ 等自己回了队上……哼！ 顾二毛下午回到运输公司。他师傅没出车，顾二毛已经学会一些规矩，提着桶过去擦车，一边擦车一边想着李龙可能的报复。 他在想，大不了不回队里了。不回队里，李龙还能怎么样？等一段时间过去，这事可能就平息了。 至于自己在队里的名声，自陶大强把他打了之后，顾二毛对自己的名声就已经没什么想法了，彻底放飞了。 他其实是知道的，只要等自己熬过了学徒阶段，当上了正式的驾驶员，那时候什么名声都会好起来。大家那时候只会看到自己变成了吃商品粮拿工资的，绝对会羡慕自己。 虽然吴淑芬因为那一句“滚”不再理会自己。想来等自己成了正式的驾驶员，到时想嫁给自己的女孩多的是！ 顾二毛虽然滑、混，但对于现在这个社会理解还是很深的。毕竟跟着师傅也有一段时间了，见过的听过的不少。 正卖力的擦着车，他的师傅走了过来，沉着脸问道： “二毛，听说你把你们同村的举报了？” “师傅，你怎么知道？”顾二毛有些意外，这事传这么快吗？师傅的情报信息这么灵通了？ “你就说是不是吧？” “是的。我看他大包小包的买东西运东西，就知道他没干好事。”顾二毛一说起来还有些愤愤不平，“他买了那么多的面、收音机还有鞋子，不就是倒二手挣钱嘛……这不就是投机倒把、挖社会主义墙角嘛！” 顾二毛自然也是有些埋怨打投办的那些人不作为的，不过他可不敢说出来，那些人都是干部，收拾不了有后台的李龙，收拾他还是很容易的。 “那你滚吧！”他师傅听他承认了，没好气的说道，“听说你举报的还是你同村的？你真行！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倒好，把自己的同乡给举报了，以后谁还敢和你一起共事？” “滚？我去哪里？”顾二毛还没搞明白，有些摸不着头脑，“师傅，你让我先躲一阵子吗？” 看着这平时挺精明，这时候傻乎乎的顾二毛，他师傅气得想笑： “你还躲？领导说了，你不用当学徒了，被开除了！滚，就是指你从这里离开，你以后不是运输公司的人了！至于去哪里，你爱去哪里去哪里吧！” 说完摆摆手，转身走了。 虽然有点惋惜，毕竟顾二毛这段时间上贡还是挺及时，而且干活也算麻利。不过这样的人他可不敢放在身边用，万一哪天盯上了自己的把柄把自己给卖了举报了，那岂不是大麻烦？ 再说了，现在驾驶员学徒可太好找了，有大把的人提着礼物想要挤进来当这个学徒呢。 记得好像邻居家的二小子就没工作，上次就提了一嘴，是不是暗示一下？ 顾二毛呆呆的站在那里，毛巾掉在地上都没感觉到——自己这就被开除了？ 不就是举报了一个搞投机倒把的人吗？怎么会这么严重？ 很快，顾二毛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不能当城里人了，没有商品粮吃了，更不可能成为驾驶员了！ 最后等着他的，就只有回到队里去。 那时候人们不把他笑话死？ 如果队里人知道他是因为举报李龙被开除的，会怎么样？ “不行！我不能离开！我不能被开除！”顾二毛不接受这样的结果，他立刻就去找师傅，结果他师傅根本不再理他。他去找运输公司的领导，领导把他提的东西直接扔了出去，甩给他的话让他羞愧难当： “谁知道你这边给我送了东西，那边会不会去县里举报我受贿？我可不敢收你的东西！” 等顾二毛浑浑噩噩的回到亲戚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二毛回来了？”顾二毛的小姨问他，“今天出车了吗？干得顺心吧？” 顾二毛咧着嘴，带着哭腔说： “姨，我被开除了……” “啥？”顾二毛的姨听着吓了一跳，“你可别胡说，怎么能被开除呢？你干啥了？别开玩笑啊，你这学徒可是了不少钱才搞成的……” 顾二毛现在有点理解当初李龙被开除的心情了。 但又怪谁呢？ 第二天，顾二毛回了队上，当天他被运输公司开除的事情就传开了。而被开除的原因大家都在猜，并不确定，直到晚上有人给队里打了电话，许成军的老婆马红梅才把这个消息给传出来。 原来顾二毛把李龙给举报了，没想到李龙后台硬，李龙没事，顾二毛的领导觉得他人品不行，就给开除了。 当天晚上，李建国量完队里给分的饲料地回来，听陆家大嫂说了这件事情后，气得提着棍子就去了顾家！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 李建国发威怒打顾家人 顾二毛匆匆回到队里，其实就是想着趁着这件事情还没传开，先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他的学徒工作是姨夫帮着找的，原本以为姨夫能找找人通通关系再搞回来，没想到他姨夫回来后，把他直接骂了一顿，让他第二天就滚回队里去，说以后不再管他了。 顾二毛的小姨原本是想着劝一劝的，但他姨夫把事情说了一遍，还专门提到运输公司的领导打电话把他埋怨了一通之后，顾二毛的小姨也不敢说什么，第二天就让顾二毛收拾东西回队上了。 顾二毛也知道自己这回算是闯了祸，灰溜溜的背着铺盖回了队上。 结果这边和家里还没商量出啥情况，那边有人就把电话打到了队上。 顾二毛快哭了，这是要把自己赶尽杀绝吗？ 李建国提着棍子到顾家门上的时候，顾二毛的母亲刘铁梅正埋怨着他这钱白了，也不知道要回来一些。 顾老大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自己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废物儿子呢？ 这事一传开，儿子的名声彻底臭大街了。 “顾老大，你特么的给我出来！”李建国的声音响在了顾家的院子里，顾老大听着心里一惊，顾不上再埋怨儿子，匆匆走出门去。 看到李建国提着棍子，顾老大心说完了，李建国平时看着脾气不错，但那是平时！ 当初建队之前，天南海北的人聚拢在一堆，难免有矛盾。李建国个头不高，看着也挺和善，但只有他们这些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家伙打架是能下死手的！ 今天看来是把他惹毛了！ “老李，老李啊，咱们好好说话，你把棍子放下，我知道这事我们家二毛做的不地道，我让二毛给你家赔不是，伱看行不行……” 说着顾老大冲屋里喊着： “二毛，二毛快出来，给你李叔赔个不是！” 顾二毛在屋里还有些别扭。在打投办就迫于压力给李龙道了个歉，他已经觉得够丢面子，结果连学徒工都没保住！ 现在在队里，自己家里，又得给李龙的大哥赔不是，自己的面子是不是太不值钱了些？ “赔啥不是？我学徒都没了呢——我还没怨他呢！他李龙仗势欺人……” 顾二毛也是想着在自己的家里，李建国不能把他怎么样，所以一边往外走一边低着头嘟嘟囔囔的说道。 “你特么的还有理了是不是？放过去你特么的就是叛徒！当我们李家好惹是不是？” 李建国本来是想要个说法，没想到这个顾二毛不仅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还把错推到了李龙身上，这让李建国火冒三丈！ 虽然弟弟这小半年看着出息了，自立了，但在李建国眼里还是那个小李龙，自己说他、骂他都行，那是容不得别人说三道四的，况且这顾二毛坑李龙不是一次了！ 他骂着顾二毛的时候，棍子就挥了上去，狠狠的抽在了顾二毛的大腿上！ “嗷——！” 顾二毛根本就没注意到李建国竟然拿着棍子——这棍子是李建国量地回来的路上，从路边树林子里砍的铁锨把子，还没来得及修，手腕粗细，那一棍下去，他感觉自己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李建国压根就没想着留手，下一棍子直接就敲向了顾二毛的脑袋！顾二毛吓的魂飞魄散，头略微偏了偏，那棍子擦着耳朵砸在了他的肩膀上，顾二毛感觉自己肩膀上的骨头都碎了！ 顾老大一看儿子吃亏，急忙上前要夺李建国的棍子，里面的刘铁梅听到儿子惨叫，也冲出来“嗷”的一声就要找李建国拼命。 李建国哪里会怕这样的泼妇，他后退一步，一棍子就抽在了顾老大的胳膊上，然后调转棍头就拍在了刘铁梅的肩膀上！ 院外，被梁月梅牵着，原本过来劝架的李强看着这一幕，惊奇的抬头问妈妈： “妈，我爸练过武术吗？” 梁月梅哭笑不得： “都什么时候了你问这个？” 她在院外，因为牵着李强也不敢进去扯架，只能大声喊着： “强强他爸，别打了！” “你别管！他顾家已经欺负到我李家头上了，再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我看过两天他都能到我院子里拉屎了！” 李强猜的没错，李建国的确练过两天庄稼把式，不然也不可能十六岁就从口里单人扒火车闯到北疆来。能闯到现在还没啥事，可不光凭的是头脑。今天的事情的确是把他气坏了，再一再二不再三，如果不给顾家点颜色看看，真当他李建国是老好人吗？ 这时不像后世，队里两家打架虽然不经常发生，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法律还没那么健全，只要出手一方占理，没把对方打残打废，那最后也就队里调节调节就完事了。 李建国把顾家人用棍子敲了个遍，一院子鬼哭狼嚎，这才被听讯而来的几个邻居给劝了下来。 许成军赶过来的时候还在埋怨自己媳妇的大嘴巴。这事其实是李向前给许成军打电话说的，李向前其实也就一个想法，把顾二毛搞臭，这样他对李龙就再没了威胁。 只是李向前也没想到这事顾家还没反应过来，反倒把李建国给刺激了一通。 许成军过来的时候，顾家三口人蔫头耷拉，刘铁梅坐在地上惨叫着毫无形象，顾二毛躺在他爸后面，一脖子一脸的血，捂着肩膀时不时的偷眼看一看李建国。 李建国则被两个邻居劝着，手里提着棍子，阴着脸站在顾家门口。 许成军比李建国年轻一些，队里成立的时候他还在当兵，是没见过李建国“发威”的，不过现在看来，这李家兄弟两个都不是善茬啊。 “建国哥，你这是干啥呢？”许成军劝说道，“这事情还是等李龙回来再说吧，再说了，二毛的学徒也没有了……” “那是他活该！”李建国“呸”的一口唾沫吐向顾家三口，“你问问大家，他干的这是人事吗？不说别的，过年前后，我们家小龙到现在做的这些事情，队里人都看到了吧？ 没有一件亏心吧？抬把子这事还是为队里谋利益对吧？那是让大家受益的没问题吧？至少这批抬把子干完，年底大家是不是都能分几个钱？ 小龙在外面没惹着他吧？他就去把小龙给举报了，这特么的还是人吗？上一次他跟野猪一样乱咬，我听你的劝，把这事放下了，现在呢？这可不是我们不放过他，是他不想让我们李家好过啊！他这是要把我家小龙往死里整！我告诉你顾二毛，这事没完！” 抬把子的事情，虽然只能去十个人，但其实队里人都清楚，林业队成立后，村里的副业队无法去挖贝母赚钱，那年底想分点钱，就只能是卖队产的那些。 李龙能给队里拉来编抬把子的任务，虽然直接受益的是那十个人，但年底了，这些钱多多少少还是能分给各家一些的。 想想李龙给队里带来了这些收益，顾二毛却在后面想捅他的沟子，举报他投机倒把。如果不是李龙后台硬，这时候已经被抓进去了。投机倒把可是犯罪，不是陶大勇顾二毛上一次被抓罚款那么简单！ 想通了这些细节，那不少人都觉得麻烦了，这说不好是死仇！ 许成军也觉得头疼，他扭头对顾老大说： “老顾，你怎么说？” 老顾能怎么说？被李建国打了，而且看得出来打了也白打。他还没说话，刘铁梅“嗷”的一嗓子就嚎上了，边嚎边对许成军说： “队长，你要给我们家做主啊！我们都让人家打上门来了，你也不管管吗？他李家是人，我顾家就不是人吗？你看我们家二毛……” 顾二毛这时候倒不敢吭声了，气得刘铁梅坐起来狠狠踹了顾二毛一脚，顾二毛这才后知后觉的捂着腿惨叫起来。 “我们家二毛受伤了啊！” “受伤了就拉医院去治！”许成军气得脑仁疼，刘铁梅这种泼妇作派他看着就头疼，忍不住训斥道： “你家二毛要不去举报李龙，建国哥能过来打他？你看看他做的啥事？那是人干的事情吗？” 他扭头又对李建国说： “建国哥，二毛举报是不对，他也受到了处理，这学徒也被开除了，你打了打了，骂了骂了，这事就这么着吧。” “不行！”刘铁梅没想到队长来了竟然偏袒李家，直接就干了，吼着说： “那他打人就白打了？” “那你想怎么着？”许成军冷笑，“你是不是觉得你家二毛这事做的地道？你看看大家怎么看你们？这事本来你家就不占理，你们差点儿把人家李龙给送到牢里面去，人家打你一顿算是轻的！ 你要不想算完，行！县里有法院，乡里有派出所，你去告啊！你看看人家支持不支持你！这事，我不管了！” 说完许成军就背着手离开了。 李建国虽然没完全消气，但把顾家三口子打过，又有这么多人拦着，他也没办法再去做其他事，只好冲着顾家院子又“呸”了一口，指着顾二毛说： “你给我听着！小龙这是没回来，我先算些利息！他回来要是损失个啥，我卸你一条腿！” 说完，李建国这才提着棍子转身往回走。 梁月梅快步跟上，小声埋怨： “你咋就恁冲动哩？” “那时候不冲动，你还让我和他家坐下来慢慢商量？这事没完！等小龙回来，看再怎么摆治他们！” “你不怕，那娟和强强上学咋办？”梁月梅想的比较多，“你今天把他们打了，他们要趁没人的时候欺负娟和强强，你能看住？” 她这么一说，李建国反应了过来，瞪着眼睛： “他敢！他要敢动娟和强强，我灭了他全家！” 话虽然这么说，但李建国还是想了想说道： “从明天开始，我送娟上学，送到三队外面去，强强我也直接送到学前班交给老师。不行的话这段时间先不上学，呆家里安全一些。等过两天小龙回来，我们合计一下……” 整个队里传的都是李建国打顾家三个人的事情，以及顾二毛把李龙给举报的事情。 吴淑芬有些庆幸，上一次她让顾二毛送自己去考试，顾二毛说了一句“滚”，吴淑芬气不过，直接和顾二毛分手了。 现在想来幸亏分手了，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连带着带来多少麻烦事呢。 这个顾二毛也是不着调的，举报李龙就算了，没举报成反倒被人开除了。看来李龙是真的有大人物支持，不然的话怎么可能让顾二毛给开除掉？ 以前队里人觉得李龙就是小聪明多，能挣钱，说不务正业也对，说脑子灵活也好。 但今天这件事情过后，队里没有人会再把李龙当成原来的李家小二了。这人，不一样了。 第二天，李建国把李娟和李强送到学校，回来到家里的时候，陆家大嫂就已经在院子了，她眉飞色舞的说道： “顾二毛跑了，瘸着腿跑的，据说害怕你家小龙回来报复，连夜离家跑掉了。我听人说他家有亲戚在兵团那边，好像顾二毛跑去石城那边的兵团了……” 说到这里，她啧啧的感叹： “那兵团不比咱们累的多，这顾二毛娇生惯养的，过去能干得惯？” 李建国一听，骂道： “特么的，这兔崽子跑得倒怪快！” 梁月梅横了他一眼说道： “那不跑干啥？等小龙回来，让你们兄弟两个再上门打一顿？” 听梁月梅这么一说，陆家大嫂呵呵笑了起来。队里人普遍的认知，李建国打顾家人并没有什么错，都欺负到头上了，不打难道还要讲道理？ 其实梁月梅听了后也是松了口气，至少不用担心李娟和李强上学的事情了。毕竟顾家不稳定的因素就是顾二毛。顾老大是个瞻前顾后的怂人，做不出来什么坏事。刘铁梅看着是泼妇，但让她嚎两嗓子还行，让她去打架挠人，她还真没那本事。 这事在村里就这么搁置下来了。李建国也没闲心思再多想。毕竟那几亩饲料地分下来后，他得赶紧把甜菜种上，这时候种粮食肯定是来不及了，也只有甜菜啥的，能熬，能喂猪，也能卖到厂赚俩钱，而且还好管理。 至少名头是上饲料地，那就得有个饲料地的样子。许成军把地分给他的时候，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这和把马号卖给李龙时说的一样的。 李家兄弟先是在马号里养起了野猪，然后又在饲料地里种上了甜菜，这让许成军觉得，如果队里人都像李家兄弟这样做事，那他这个队长就当得相当滋润了。 会挣钱、会来事，还不阳奉阴违，这样的村民，谁不想要？ 李龙并不知道队里发生的这许多事情，他带着收音机，气喘吁吁的蹬到了山里，然后就和早就等着的哈里木一起，来到了自己的冬窝子这里。 冬窝子，盖好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章 这么朴素而又热情的人们 男人们正在装饰着这座和他们冬窝子有点不一样的房子。按李龙的看法，这些小伙子对这房子比对他们的冬窝子更用心。 为了防止木头直接被晒裂，房子顶上铺了厚厚一层干草，然后抹上了泥巴，此时泥巴已经干了，看着顶子有些灰，但却足以保证下雨天不会漏。 墙面上也抹了一层泥，这样在木头和泥巴的双层保护下，冬天寒风不会钻进来，还带着防火的功能。 屋子前面伸出两米宽的木地板，再往前的空草坪被铲平，两边还挖出了排水沟，院子修理过，非常的平整。院子东面竖着两根木头杆子，此刻已经有两只羊绑在那里，不时咩咩的叫着，和冬窝子后面吃草的小鹿叫声交相辉映。 小伙子们有的坐在没用完的木头上说笑，有些感觉屋子还有些不合适的地方，还在拿着工具动手修理着。 看到哈里木和李龙推着自行车过来，这些男人们一个个兴奋的叫了起来，都跑过来帮着把自行车推到了冬窝子跟前。 撑好车子，李龙和大家一起把东西卸下来，玉山江挤过来笑着说道： “李龙，冬窝子嘛，盖好了，你嘛，现在可以好好看看，哪里不合适嘛，我们现在就可以加工一下，一定要让你满意！” “满意满意！我很满意了！”李龙笑得脸上都出了，这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白得的房子啊！山间小别墅一样！ “不不不，一定要进去看看，看看才知道是不是真的满意。”玉山江认真的说，“现在小伙子们都在，有什么需要改的都好说。等我们离开了，有什么问题，到时你到哪里找人去？” 李龙想想也是，便进了屋子。 木头地板让他都不忍踩——虽然上面已经有了一些脚印子，但他还是小心翼翼的看着。 墙壁上也抹了墙，用的细泥，看着很平整，窗户已经掏出来了，用木头做的格栅，外面钉上了塑料布。大屋子里的门边是有放置炉子的位置，烟囱的位置也掏了出来。玉山江解释说： “炉子嘛，伱得自己想办法了。你搞这个炉子比我们方便。” “应该应该，”李龙连忙点头。 大屋子里的木炕挺大，上面现在铺着几张羊皮，靠墙的地方还摆着两个新做的木头箱子。 小屋子里靠墙是一些木头架子，现在架子上放着李龙上一次带回来的粮食、饮料、酒等东西。架子下面还放着几块玉石。 “小伙子们又带过来一些石头，他们说这些石头放家里也没什么用处，如果你能卖掉换来东西最好了。” “好好好。”李龙是真的非常满意，他走出冬窝子，那些小伙子们都站在院子里看着他，目光中满是期待。 “非常好，这屋子建的非常好！我非常满意，谢谢大家！谢谢你们，朵森！” 李龙想起了那个称呼上的大乌龙，这些男人们还在愉快的配合着他，他心里有些愧疚，然后走向卸下来的东西，笑着说道： “来吧，今天把给你们换来的东西交给你们，看看喜欢不喜欢。” 卸下来的东西，李龙没说话，这些小伙子们一个个都没动。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开心的大声说笑起来，眼神也变得更加热切。 李龙给每个人送了一双解放鞋，拿到鞋的小伙子们一个个都感觉到很意外。 “这是送给你们的。”李龙说道，“感谢你们给我盖房子。” 哈里木笑着翻译，小伙子们开心的笑起来，有些人当即就坐在木头板子上试起鞋来。 哈里木急忙给他们喊了几句，李龙猜测应该是让他们试完互相换着来。 李龙买鞋子的时候，大都买的四零四一四二这种大码的鞋，小伙子们的脚大，基本上都能穿上，最多换一两次就行了。李龙买的鞋多，不愁找不到合脚的。 等小伙子们一个个喜滋滋的穿好鞋子后，李龙又一个个掏出收音机来，按上一次换东西的人给他们发了过去。 这些小伙子们这些天摆弄玉山江的收音机已经很熟练了，李龙发收音机的时候顺带着把电池也装了进去，所以他们打开就能找到台来，有人还唱起歌来。 小伙子们研究着这些东西，李龙还在发东西，他又给每个人发了一个手电。有的小伙子在研究收音机，李龙给他们手电的时候他们还懵一下。 “送给他们的。”李龙扭头求助于哈里木，让他帮着翻译。 哈里木笑着翻译着，那些小伙子们脸上再次露出惊喜。 这时候可不是小品里讲的笑话，手电筒是真的能当家用电器的。 没有收音机的小伙子拿着手电筒时不时的按一下，甚至还会照一下自己的眼睛和脸，他们是真的好奇，这可比马灯强太多了。 看到大家喜欢自己带的礼物，李龙笑了，他开始继续给大家发东西。 把带来的东西发完，李龙拍了拍手掌，把男人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说道： “因为自行车能带的东西有限，所以呢，有些东西需要等我再买来的时候给大家给。你们给我的那些东西，卖出的钱很多，我会继续带东西给大家。呆会儿先把粮食发一下，今天晚上呢，我打算在这里搞个聚会，咱们听听音乐，喝点饮料和酒，唱唱歌，烤个肉，怎么样？” 说完他看着哈里木。 哈里木并没有立刻翻译，他先是郑重的对李龙说： “李龙，你是我们最好的朵森，你帮了我们很多，这我们很感激。你不要说那些东西卖了多少钱。 卖多少钱那是你的本事，那些东西在我们的手里，就是石头，就是木头，最多能换一点点粮食——我们以前是碰过一些想要这些东西的人，他们对我们不真诚，不是朋友！ 所以，你给我们换来这些东西，我们很开心，真的很高兴。你给我们准备的这些东西对我们在夏牧场生活，有很大的帮助，比那些石头、鹿角的帮助要大的多！ 所以呢，我们把你当真正的朵森，给你盖了房子。你把我们当真正的朋友，给我们带来了这么多的好东西，我们大家都开心，那就行了！以后嘛，这样的话，就不要说了嘛……” 李龙听着，他知道哈里木的意思，然后扭头看玉山江，玉山江也是点点头，显然心里也是这个意思。 “好，以后我就不说了。” “这就对了嘛！”哈里木笑了笑，开始对着小伙子们翻译着。 他说完，有小伙子问了几句，李龙也听不懂，哈里木就回答着，然后那小伙子又说。 等他们对话结束，后面几个小伙子都在说，说完后哈里木就对李龙说：“你看到了吧，别里克刚才就问我和你在说什么，我把你的话说了一遍，大家就都说的是你多想了。你给我们带来这么多的好东西，我们都感激你。 我们不会去讲这些东西的价格，因为那对我们没用。我们非常明白，是你让这些对我们没有用的东西，变成了对我们非常有用的东西，这就够了！我们现在能帮你做一些事情，盖房子，找东西，也是我们的心意。” 李龙使劲点点头，他明白了。 接下来就是小伙子们展示手艺的时候，他们掏出刀子去宰羊、挖烤肉的槽子，垒打馕的馕炕。 李龙帮不上忙，干脆就去看看小鹿。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马鹿崽子——上一世动物园里不算，那还隔着栏杆呢。 小鹿拴在冬窝子边上，它们有些恐惧，偶尔会低头吃草，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左顾右盼，应该是在寻找它们的父母。 小鹿和羊差不多高，短短的毛，腿杆子非常的细，李龙都在怀疑这玩意儿怎么支撑住这身体的。 小鹿见李龙过来的时候还是很紧张，不停的叫着，只是李龙并没有动它们，于是小鹿们慢慢不在害怕，李龙伸出手的时候，它们甚至会舔一下。 李龙心想着这玩意儿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他站了起来，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就看到绿色的草丛中似乎有白色的东西。 他心头一动，立刻就赶了上去，把旁边的小鹿吓了一跳，然后就窜了出去。 跑到跟前，李龙看到那白色的东西后，有些失望。 原来是马勃啊。本地人把这玩意儿又叫马粪包，成熟后变灰色，一捏一包灰，是可以止血的中药，但这时候看着跟大蘑菇一模一样——只是没伞，也没伞柄。 眼前的这个长得跟排球一样大，看着白呼呼的，李龙把它摘下来，闻着也有浓郁的蘑菇味儿。 最开始的时候说这玩意儿不能吃，后来说嫩的时候也能吃，不过李龙没吃这玩意儿的习惯，他还以为是蘑菇呢。 扔掉马勃，李龙又看了看其他的白色物体，附近的几个都是马粪包，他便干脆往更远的地方走走。 能找到马粪包，那么其他蘑菇应该也长出来了。 果然，再往更高的山坡上走了走，然后就看到比较稀疏的草丛里，出现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野蘑菇——本地人通称草菇。 李龙开心的弯腰捡了起来，很快两只手就捧不下了，他干脆用衣服兜着，捡了两公斤多蘑菇，这才意犹未尽的走了回来。 还有，只是装不下了。 回到木屋前，看到小伙子们已经把羊宰了，皮剥了，正在处理内脏。有人已经把大锅架了起来，烤肉的槽子也挖好了，正在精修。 他看到一个小伙子从沟里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把红柳枝子，这小伙子好像叫别里克。 李龙走到沟里的小溪边上，开始清洗蘑菇，洗的时候直接把伞柄尾部有泥巴的地方给拧断了，这样方便。 等李龙捧着一兜蘑菇来到冬窝子的时候，火已经架起来了。烤肉槽子两边的高土已经培上，别里克拿着红柳的签子试着长度，而这时候哈里木和玉山江的妻子也已经过来，她们带着炊具，开始切肉。 李龙这才发现，冬窝子里竟然还有原木切割出来的菜板子，虽然看着挺原始的，但这玩意儿放后世也算是稀罕物了。 锅是没有的，李龙找了个搪瓷盆，把蘑菇掰开放进去，又去盛了一些水——说实话，这里的水是没办法选择的。 虽然明明看着泉眼就在那里，哪怕是从泉眼附近取水，也能看到水底下有黑黑的虫子。 但这时候是真没办法管那么多。反正是要烧开的，眼不见为净吧。毕竟就是在村子里，现在用的还是加着盖子的井水，要说很干净也未必。 他已经打算等回去有空了一定给家里掏一个压井出来，至少保持吃的水是干净的。 上一世记得闲了跟团旅游，进山的时候有人看到山泉水，一个个兴奋的，不仅直接喝，还把带着的矿泉水瓶子里的矿泉水倒掉，然后接这泉水。 导游提醒他们说这水里可能会有虫子或虫卵，这些人还满不在乎的说不可能，这泉眼就在这里，怎么会有虫子。 好吧，好言难劝想死的鬼。 接了水后，李龙就去了冬窝子这里，然后搬几块石头准备搭个简易的灶。 小伙子们看李龙在忙碌，便也跟着帮忙，很快一个小石头灶就搭了起来，然后有人从那边火堆里取来几根烧得很旺的木头放下来，上面再加上两根柴火，火就烧了起来。 李龙赶紧把搪瓷盆座上去，然后又去草坡上找野葱野蒜苗。 这里的资源是真的很丰富，比陶大强他们所在的小白杨沟草长得好，东西也多。 等李龙把东西采过来的时候，小伙子们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烤肉了。 虽然李龙说的聚会是在晚上，但中午开始，也没什么毛病。 有小伙子们骑着马离开了，李龙问哈里木，他说这些小伙子要把东西带回去，还要带人过来——光有小伙子怎么能行呢？老人们不会跑这么远，但姑娘和孩子们可以啊。 李龙恍然大悟，他笑了。 春天到了嘛，这事情，没毛病！ 香气，在山坡山谷里漫延开来。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 午夜惊魂 哈萨克族牧民在这个时候不怎么吃蘑菇，所以对于李龙的举动，小伙子们很好奇，但基本上只是帮忙，没有去管。 但当李龙把盐放进蘑菇汤里，蘑菇的香味飘出来的时候，围过来的小伙子们就更多了。 在普通人眼里，似乎牧民可以天天吃肉，上一世的那些牧区的吃播们也传达了这么一个意思。 但实际上李龙和哈里木他们接触后才真正知道，牧民们也只是逢年过节或者来客了杀只羊吃一下，平时也就是奶茶馕，过得也很清苦。 所以今天干活，吃羊肉对小伙子们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事情。不过这一会儿，羊肉味儿，和蘑菇味儿对他们的吸引力同样强大——往常那些白色的蘑菇，牛羊都不吃，他们怎么可能吃？ 李龙记得上一世曾经碰到牧民，他们熟了之后会问李龙，你们汉人真的很奇怪的嘛，牛羊吃的草嘛，你们吃的开心的很，像苜蓿、野韭菜、野葱之类的，肉不好吃吗？ 肉当然好吃了，但那玩意儿，汉族人的胃不可能天天承受的。 陆续有小伙子们骑马回来，有的马背上还带着姑娘小孩，有的干脆就背着乐器冬不拉就过来了，还有的驮着口袋，当他们把东西放在冬窝子木地板上的时候，发出了沉重的声音。 李龙猜测应该就是石头。 不得不说，天山北坡的这片山里，碧玉资源太丰富了，只是基础的都是山料，籽料里精品不多。后世经常会在报纸上看到某人在玛河上游发现三五吨的巨大玉石，价值几十上百万元，但这玩意儿算是有市无价，拥有的人多，买的人少。 当然，现在就更多了。 拿着石头的小伙子把哈里木叫了过来，让他帮忙翻译。 “他说让你看看这些石头。这些石头是他的父辈和他在河里捡的，值不值钱不知道。他想换几把大钐（扇）镰，等到了夏牧场的时候打草用。” 哈里木这边一说，有小伙子们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他们说，叶尔森真懂事，不像他们只会换收音机，有小伙子已经后悔了，也想要钐镰，说等回去看家里还有什么可换的东西。” “这个我得回去看看。”李龙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说道：“钐镰我们那里不常用，供销社里不一定有，如果有的话我就买来，给大家每人配两把没问题。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得找人去打造，这个需要一定的时间。” 哈里木把话说出来，小伙子们立刻又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等哈里木翻译过来，李龙笑了。 小伙子们说让李龙多去看看，这个真的很重要。 对于直接提要求的小伙子们，李龙觉得还挺直率可爱的，没有那么多的肠子，这样直来直去有些人可能接受不了，但他觉得还不错，至少不需要去猜。 两世为人，最烦猜别人的心思了。 烤肉已经熟了，肉香飘来，有人拿着一把烤肉过来，给大家分着，李龙分到两串，开心的吃了起来。 两世为人，他对于烤肉的想法只有一个，在烤肉炉子边上，刚烤出来的肉吃着是最香的。哪怕伱坐在距离炉子不远的桌子上，烤肉的人从炉子那里把肉拿到桌上放下，然后你再吃的时候，味道都已经有点不一样了。 这类似于吃杀猪菜当天的味道，和第二天炒猪肉的味道，那都完全不一样。 光吃烤肉渴得很，李龙两串红柳串吃完，把串子一扔——不光他扔，所有的人吃完，串子是不回收的，毕竟红柳这玩意儿沟里到处都是，随便折，不需要回收。 他到了小屋里，把头前拿回来的饮料拿了出来，小香槟一人一瓶的发了过去，包括准备食材的女人。 女人们羞涩的笑着接过小香槟就放在了一边，李龙用牙咬开小香槟的盖子，然后给大家示意，他喝了一口后，其他小伙子们也纷纷咬开盖子喝了起来。 这时候牙齿结实，用牙咬开瓶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没那么多医生科普说会伤牙。 哈里木自己喝了一口，感觉不是酒之后，去给妻子把瓶盖子打开递了过去。 女孩们大多在犹豫，但在一两个喝了之后，其他人也都喝了起来。 一边吃着烤肉，一边喝着小香槟，味道真的很不错，很刺激！ 李龙隐约记得小香槟退出市场好像是当时传谣说这玩意儿生产的时候里面添加了敌敌畏，也不知道是和味精致癌一样的商家谣言还是确有其事，只是感觉上一世好像突然那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小香槟就在市场上消失了。 原本李龙是想着在晚上的时候搞个聚会，但现在吃的喝的提前已经进行了，不过想想也挺好，毕竟要都放在晚上，这些小伙子们吃完喝完太晚了，回去的时候就不安全了。 两只羊看着羊挺多，但这些小伙子们是真的能吃，烤肉吃完后，小香槟一人又提了一瓶，然后就开始吃手抓肉。 让李龙没想到的是，这时候最受欢迎的不是羊肉汤，而是他的蘑菇汤！ 蘑菇本身就自带鲜味儿，现在又是新摘的蘑菇，虽然只加了点盐，上面飘着点绿色的野葱野韭菜，但味道就是那么的香—— 当然，李龙觉得最大的可能是因为吃肉油大，蘑菇汤刚好可以淡淡口。 因此一搪瓷盆的蘑菇汤，李龙只是最初尝试味道的时候捞着喝了半碗，然后就被其他人消灭干净了。 吃吃喝喝的间歇，小伙子们姑娘们会拿出收音机放出里面的音乐——李龙惊讶的发现，这些人竟然精准的掌握到了广播电台播放节目的时间段，然后这时候收音机里的音乐就成了大家跳舞唱歌的最好伴奏。 收音机里的音乐结束后，有人就开始弹着冬不拉自弹自唱，李龙听不懂，但这些人有人开始跳舞，有人跟着唱，有人干脆坐在地上就那么陶醉的听着。 甚至连小孩子们都加入其中，跳得像模像样，李龙自愧不如。 这一场吃喝的聚会一直持续到了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才结束，小伙子们一个个和李龙道别，骑着马摇摇晃晃的离开。 李龙还有些担心，但哈里木和玉山江告诉李龙不用担心。 “他们两三岁的时候就在马上，你别看他们现在摇晃着，其实他们都清醒着呢。你那一点点酒，灌不醉他们。他们会这样一直摇晃到自己家的冬窝子那里。” 好吧，李龙虽然不理解，但能认同。 大多数的女人们留下来收拾残局，把骨头归拢到一堆，家里有狗的会拿回去喂狗。而吃剩下的肉被她们放到盆里端进了冬窝子。“你们把肉分了吧，我明天回县里，这肉肯定是不好带的。”李龙急忙对哈里木说，“这里也不能留，招来狼就不好了。” 哈里木和玉山江两个商量了一下，就由剩下的这些人把肉给分了，不过还是给李龙留下两块肉，说是明天早上的早餐。 李龙让哈里木把小鹿也带回他们的冬窝子去，他抽空牵马车过来的时候才能带回去。 羊皮已经用盐给抹过了，现在被钉在了小房间里的墙上。现在苍蝇还没怎么发展起来，两三天功夫羊皮就能晒干，因此不需要多担心。 李龙一直等到哈里木玉山江他们都离开后，才放松而又有些疲惫的转到冬窝子的后面，这里用木头建了一个厕所——当然是旱厕，他要放一放水。 “特么的，吃太多了。”一边放水，一边闻着尿骚味中带着冲人的羊膻味儿，李龙就知道今天这一顿是真的多了。 这羊肉新鲜，吃草的羊本身并不那么膻，至少吃的时候不是那么膻，所以感觉不大。但当吃完后尿里那股子膻味儿，就很冲。 提好裤子李龙回到冬窝子，现在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地盘了。 两个门都可以锁上，用以宣示此冬窝子是有主的。坐在木炕上，李龙闻着淡淡的木香味儿，感觉很满足，这是自己的房子啊。 这种感觉，即使是在从马老那里买来的旧大院子，都没有的。 躺在木炕上的羊皮上，李龙看着顶上的那一块块木头板子，虽然粗糙，但都是心意。 他决定明天去看过陶大强他们后，就下山去县里买钐镰，买不到就去找铁匠铺子打造一些。 上一世李龙是见过钐镰的，因此他相信就算铁匠没打过，他也能描述清楚，不就是大号的镰刀嘛，只是横向那种变得很长，毕竟牧民这时候打草只能人工，不像后世有各种各样的打草机可以选。 想着想着不知怎么着的就睡了过去。然后李龙是被冻醒过来的。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一片漆黑，好一阵子才适应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门被吹开了一条缝，刺骨的寒风吹了进来，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这山里，昼夜温差太大了！ 感觉到小腹的尿意，李龙爬了起来，准备出去放放水再回来重新睡。他刚踏出门就像被电打一样窜了回来！ 外面，特么的有狼！ 好几双绿油油的眼睛正围在先前烤肉和煮肉的地方寻找着吃的，李龙急忙爬上木炕抓过小口径步枪，打开保险，一气呵成。 枪在手，他才感觉安全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李龙也不是善茬，提着口径枪，他胆气壮了不少，举起来就朝着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往外看，李龙发现那几双绿眼睛的狼似乎刚才也被吓了一跳，已经窜到了更远的地方，不过此刻正在驻足观察着自己这边。 显然，狼应该是被冬窝子外面满地的羊膻气给迷惑了，也不知道屋子里竟然还有个活的！ 李龙这时候庆幸，幸好让哈里木先把小鹿给带回去了，不然的话，这小鹿估计就进狼嘴了。 李龙立刻半蹲下来，拉枪机子弹上膛，瞄着最近的那头狼，稳稳的开了枪。 “啪！啪！” 清脆的枪响后，李龙再看，那头狼歪倒在地上，其他狼箭一般仓皇向着林子里逃窜过去。 自从开始用枪打猎，李龙面对这样的大家伙，很少只开一枪就看结果，这是经验教训总结出来的。多打两枪无非就是几毛钱子弹钱，但如果第一枪没打中或没打中要害，第二枪还有可能补一补，如果这时候先看，那就失了先机。 面对已经倒下来，依然在抽搐的狼，李龙并没有掉以轻心，他握紧小口径步枪，慢慢走过去，然后枪低着狼头，又来了一下。 狼身动了一下，然后彻底不动了。 李龙警惕的看着四周，发现这时候狼似乎还是挺怕人的，或者说挺怕枪的，枪一响，纷纷逃窜。上一世里那些狼群围攻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当然，可能是狼品种不一样或者地区不一样。 不过他也没敢大意，拖着狼尸就往冬窝子走去，上一次晚上猎狼的情况他还记得，这狼很狡猾，谁知道会不会在哪里埋伏着。 把狼拖到冬窝子门口，李龙就在不远处放了水，然后进了木屋，锁好门，盖上羊皮继续睡了过去。 大清早李龙醒过来之后，感觉依然很冷，他决定早早的要把炉子搞过来放好，不然的话，这晚上受不了。 太阳还没出来，草尖上满是露水，李龙从柴火堆下面找了一些干木头，又拽了一些干草把火点了起来，灶上架上搪瓷盆，把昨天的羊肉汤和羊骨头熬上，自己则掏出刀子开始处理死狼。 经过这几个月的锻炼，李龙剥皮的本事见涨，虽然不像哈里木他们那样半个小时就能把东西处理好，但也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收获了一张相对完整的狼皮。 以及一具狼尸。 肚子肠子什么的都挖个坑埋掉了，肉他打算一部分放在这里用盐抹一下腌上备着，一部分带着，呆会儿去看陶大强他们的时候留下一些，剩下的带回家去。 毕竟狼肉也是肉嘛。现在陶大强他们可能还在吃苞谷面窝头，那野猪肉恐怕也吃完了吧？ 十个大小伙子加上一个半老头，那点儿肉肯定是隔不着吃的。 这时候搪瓷盆里的羊肉汤已经滚开好久了，李龙把灶下面柴火抽出来，然后盛上一碗，一边吹着，一边美滋滋的喝了起来。 这小日子，不错啊。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 陶大强的好运气 李龙骑着自行车在山间羊肠小道中穿行，他感觉多在山里跑几趟，自行车的技术都练出来了。路过哈里木他们冬窝子所在的沟口，李龙并没有拐进去，他今天还有好几项任务需要完成。 编抬把子的任务，也需要检验一下进度了。 骑车来到小白杨沟的时候，已经是近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一路上李龙倒是发现了不少蘑菇、野葱野韭菜啥的，他也没捡，没功夫。 这里有，那么小白杨沟应该也有。 不过当李龙骑到小白杨沟的时候，他才发现这里的草长的比其他地方的矮，而且因为树多，那些资源还真不怎么丰富。 沟里一股子烧条子的味道，李龙也有些意外，一般编抬把子不都是早上割条子下午烧条子编着吗？ 他骑过去的时候发现，编辑抬把子的是许建军。 只有他一个正在地窝子边上的坑那里蹲着编抬把子，其他人都散在沟里割条子砍杆子呢。 听到自行车响，许建军站了起来转头看，看到李龙后，他愣了一下，随即继续蹲下来编抬把子。 李龙有些意外，他是张口准备打招呼的——毕竟都是一个队的，他又是任务的中间人。 不过对方既然没那想法，那他也别自找没趣了。 李龙把自行车停到灶台那里，卸下两条狼腿放在木头架子上——这里放一个木头架子，上面还盖着塑料布。架子虽然有点简陋，但上面摆着一些蘑菇、野菜之类的，李龙猜测应该是顾博远在别人编抬把子的时候搞来的。 立好自行车，李龙扛着小口径枪就沿着大家挖出来的抬把子坑开始看。 每个抬把子坑边上都摆着一些编好的抬把子，有多有少。多的五六个，少的也有三四个，只有许建军这里，成品只有两个，加他现在编了一半的算三个吧。 李龙皱了皱眉头，这进度还真不算快。 好在如果按时间推算的话，完成任务还是绰绰有余。现在就看抬把子的质量了。 李龙随手拿起一个抬把子看了看，发现这抬把子质量不错，编得很密，条子虽然粗细不一，但压得很紧，抬把子竖起来也没乔，杆子两头粗细差别不大，不是那种粗细不一的次品，中间的弯曲凹陷也很合适，不错。 李龙赞许的点点头，把抬把子放下来，他看出来这个坑里的几个抬把子都不错，然后就看下一个。 让李龙挺满意的是这些抬把子都不错，看来队里过来搞副业的人至少手底下的技术是没问题的，看不出有偷工减料的，质量都是合格的。 一直检查到许建军的坑跟前的时候，许建军才有些不情愿的站了起来，不过他依然没说话。 李龙弯腰拿起他跟前编好的抬把子，看着基本上还行，便用力晃了晃，想看看编得紧不紧。 “别晃了，晃散了你赔啊？” “这要能晃散，你这抬把子就不合格，重编去。”李龙面无表情，“抬把子是用的，不是看的，我都没放东西，如果能晃散，那叫抬把子？” 一番话把许建军噎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说归说，他的话虽然不中听，但这抬把子编得还行，有点小毛病，李龙指了指把杆上没削干净的枝头说： “把这个削干净，不然用抬把子的人刮着手受伤了，那不还是得怪我们？” “行，你是监工，伱说啥就是啥。”许建军反应过来李龙是检测员，是监工，顿时怂了下来，“不就是把节疤削光点儿嘛，多大的事。” 说着他就从李龙手里拿过抬把子，然后从边上捡起镰刀开始削了起来。 李龙把剩下的抬把子检查完的时候，谢运东提着一捆条子走了过来，看到李龙，笑着说道： “小龙过来了，咋样，这抬把子都合格吧？昨天晚上我一个一个检查过的。” “不错，有点小毛病，像这个……”李龙指了指许建军正在削的把杆说，“抓手的地方削光一些，不然用的人剌手受了伤，那就不好了。” “行，我呆会儿就让大家再检查一下。”谢运东爽快的说道，“咱们尽量做好，争取一次性合格，不要返工最好。” 李龙点点头。谢运东能有这种想法那自然是最好的。 陆续有人抱着条子和杆子回来，他们纷纷和李龙打着招呼，最后回来的是陶大强，他看到李龙非常的开心。 “龙哥，你来了啊。”陶大强放下条子跑过来，“那个……我家里咋样？” “没啥，都好着呢。”李龙回去的时候碰到过陶建设，知道他没事，因此这话说的没假。 “小龙哥，我看到个东西。”陶大强的声音突然变小了，“我昨天割条子的时候，进了一个小山沟里面。”陶大强往后面望了望，小声说道： “当时有个东西，像你打过的那个狍鹿子，我看到它在树下面吃草，就没敢惊动……” “在哪里？”李龙眼睛一亮，这陶大强的运气不错啊！ “就在那边的沟里。”陶大强往身后指了指，“沟口草有些密，他们都没进……那东西头上还长着角，不过看着角有毛，也不知道是不是茸。” 跟着李龙，陶大强也知道什么是鹿角什么是鹿茸了，他知道这玩意儿贵得很，如果真有的话，李龙能打下来，肯定不会亏待他的。 李龙提着枪就要过去看看，这时候顾博远提着一布兜蘑菇走了回来，看到李龙后笑着说： “小龙来了，正好中午炒蘑菇，一起吃啊。” “好，顾叔，我带回来一些狼肉，放两条腿在这里你们加餐。狼肉你看着整治吧，我也不知道咋吃好。” “狼肉和狗肉差不多，红烧最好。不过咱调料不够，那就烀上行了。”顾博远经验很丰富，说道，“交给我了。” 李龙看他虽然头发胡子都长了，但人却以前在村里精神了很多，也放下心来。 这边李龙和顾博远说完，其他几个人都过来问自己家里怎么样。有见过的李龙就说情况，没见过就说今天回去后看看，然后回来再给他们说。 许建军已经削好了那个抬把杆，看着其他人都问李龙，他也想问，但最后还是没张开口。 许建军一向瞧不起李龙，特别是年前的李龙，只是这小半年李龙变化太大，但他依然没瞧上。不过李龙能给队里带来这么一笔大生意，许建军知道这李家小二是真的变了。现在他嫉妒李龙的成就，心里想着李龙这一次能栽个跟头最好——供销社突然把订单取消了，李龙是不是就抓瞎了？ 但如果订单取消了，自己就挣不到这笔钱了，也是难受。 他很纠结。 李龙和众人说完话后，便跟着陶大强往山沟里走去。 有人猜测他们去干嘛，不过没人当面问。谢运东一边烧条子一边说道： “有那功夫，你们都能编下一个抬把子了。人家和咱们不一样，挣的不是一样的钱，别想那么多了，干活吧，多编一个就多挣一个的钱。” 这次副业队没有给各人规定具体的任务，那就编一个是一个的钱。如果有本事多编，就多挣。少编的自然少拿钱。这种多劳多得的规定让大家的积极性都很高。 对于陶大强离开，其他人也都觉得挺好，陶大强是编抬把子最快的一个，质量也不差，这就给了其他人危机感。 谁不想多编一个多挣点钱呢？但任务就三百个，你多一个我势必就少一个。 陶大强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他带着李龙悄悄来到了那个小山沟沟口。 李龙发现这里的草的确是长的很茂盛，枯草和青草快把沟口堵死了。 两个人小心翼翼的拔开枯草钻进了小山沟里。李龙看得出来，这条小山沟其实算是小白杨沟的一个分枝，像是融入小河的一条溪流，或者说山梁的一个褶皱，并不深，但一般人很少进入。 进去后，两个人都没说话，往里走进去二十多米，陶大强拉了拉李龙。 李龙扭头他看，发现陶大强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指着前面的树刚要开口，李龙立刻摆手，陶大强秒懂，捂住了嘴巴。 “你是说就在前面的树下发现的？”李龙小声的问。 “嗯，看来今天没在……” “往里面看看。”李龙小声说了一句，更加小声的往树下走去。 树底下的确有粪便，而且不止一处，说明的确有生物经常到这里来。 陶大强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失望。有粪便说明他没说谎，但那玩意儿不在，那岂不是就没收获了？ 他想告诉李龙不行下午或明天再来，李龙却突然把枪举了起来。 陶大强顿时紧张起来，难道龙哥发现了？ 李龙是真的发现了。 从年前到现在，无论是跟着打猎还是自己打猎，李龙慢慢也培养出来了一些猎人的习惯和感觉，他先是闻到了一股子骚臭味儿，随后感觉到前面沟顶的草在动，再仔细观察的时候，就发现一大一小两头狍鹿子在那里吃着草——或者说小的在吃草，大的在闻着小的屁股。 那大的狍鹿子头上顶着一对鹿茸，小的没有，应该是母的。 距离这里差不多一百米，李龙觉得有必要再往前——毕竟小口径打这玩意儿，他还是新手，把握不大。 “你在这里等着，我往前看看，你别动。”李龙悄声对陶大强说了一句，便弯腰往前摸去。 沟里草挺多，便于李龙前进，好在上风头在沟顶，也就是狍鹿子那边，所以李龙他们才没被发现。 当然最大的原因，李龙猜测是那公狍子向母狍子献殷勤，所以没空管这边。毕竟它们在这里挺长时间了，一直没啥危险。 李龙一直摸到距离两只狍鹿子不到六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举枪，开始瞄准。 他打猎就是笨办法——抵近，射击。抵近了如果猎物跑了，那就是运气不好。 好在今天运气不错，哪怕他距离这么近了，那对狍鹿子还在那里卿卿我我，小母狍子欲拒还迎，公的在那里已经有点急不可耐了，然后李龙瞄着公狍鹿子的前胸位置，抠动了扳机。 一连三枪，李龙看到那公狍鹿子中枪后直接窜出两步，然后摔倒在地，才放下心来。 母狍子在听到枪声的第一时间就窜向了山梁，然后翻过去消失不见了。 他目前还没有一枪穿两个，或打一个再打另外一个的本事。 当然，现在能打中一头狍鹿子，本身就已经很厉害了。 枪响后，陶大强就狂奔过来，在李龙身边紧张的问： “打中了吗龙哥？” “打中了。”李龙收枪关保险，指了指远处说道，“那里，一头公的，应该是有茸。” “龙哥，你真厉害！”陶大强这是真心的称赞着。每打必中，队里有几个打过猎的老人，也没这本事吧。 两个人一起过去，走到公狍鹿子那里，李龙发现这家伙已经死透了，子弹应该是打中了心脏，血流了一地。 还好头上的茸没有摔碎，他立刻掏出刀来，把一对茸给割了下来，笑着对陶大强说： “大强，这茸，咱们一人一根。” “不不不，你给我十块钱就行了，不不不，你把我欠的钱抹掉十块就行了。”陶大强连忙摆手，“我就是给你说了这消息，哪能拿这么多！” 陶大强是知道鹿茸很贵的，他觉得自己没做什么，就只是带了个路，哪能拿那么多？ 况且这狍鹿子还不是自己指的地方发现的。 “就这么定了。茸有你一根，肉嘛，我给你爸带一条腿回去。我再给这里留些内脏下水，剩下的我就带走了。茸嘛，等我卖了钱……算了，我这么和你说，这茸湿的一根有一公斤多重，阴干了应该也有半公斤吧，你欠我的钱就抹平了。” “不能不能……”陶大强听了李龙的话，感觉像在梦里。他觉得今年一年跟着龙哥干，能把账抹平就不错了。毕竟家里买了头驴，还搞了个车。 现在就抹平了？ “快扛着这狍鹿子咱们回去吧，回去后我还要给剥皮，不能等。” “好好好。”陶大强弯腰抓起这头重四五十公斤的大狍鹿子就扛在肩上，脚下生风的往回大步走去。 今天，运气真好！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看顾晓霞：越来越有家的感觉 陶大强在前面扛着狍鹿子，李龙在后面拿着两只狍鹿角，这么一会儿功夫，不过半个小时，实在是有点魔幻了些。 看着那大块头的家伙，看着李龙手里的玩意儿，不少人目光都变得热切起来。 他们有些人来过副业队，知道这玩意是多值钱的。 真要能搞到一个，就算不是鹿茸，是鹿角，那也几十块钱啊！ 顶自己干一个月的活了！ “大强，哪里搞的？”有人立刻问道。 “肯定是小龙打的啊。”另外一个人开口说道，“是吧大强？小龙，你这枪法不错啊！是小口径枪？厉害厉害！” “就前面的沟里……”陶大强还是老实，指了指后面说，“我割条子的时候看到的，刚才就给龙哥说了说，没想到龙哥去了就打中了……嘿嘿……” 大强的憨笑让其他人觉得，他的运气真好。要是自己的话，肯定也能行，说不定更好！ “小龙，你手里那是鹿茸？看着还流血的……” “这上狍鹿子吧？狍鹿子也有鹿茸？头一次见！” 顾博远自在洗菜准备做饭，看到李龙拿着对鹿茸后，立刻问道： “小龙，这是你刚割的？知道咋处理吧？” “阴干吧？”李龙有些不确定。 “现在这温度，不等伱阴干，就烂掉了。”顾博远一脸“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然后指了指旁边的盐罐子说道： “把表面清洗干净，拿盐，和些泥巴，然后糊到鹿茸的外面，包严实，放阴凉干燥的房子，等它彻底干了就行。其实也可以烘干的，不过不知道火候不行。” 李龙立刻就明白，这应该是处理鹿茸的老法子，他老老实实的谢过顾博远，从灶台边上的罐子里拿盐，去溪流边上和泥巴去了。 把两只狍鹿茸包裹好后，放在一边，李龙拔出刀子开始给狍鹿子剥皮。 “小龙可以啊，这皮子剥得多利索！” “那是，这半年小龙猎到了不少好东西吧？剥皮技术肯定练出来了。” 有人烧条子开始编抬把子，有人则来到李龙边上，看着他剥狍鹿子的皮。 李龙没怎么答理他们，只是开膛后，把内脏下水拖出来交给陶大强，陶大强找顾博远要了个大盆，拿着下水去洗。 “小龙，你这些内脏下水怎么处理？带走吗？”有人问道。 “不，肚子我要，其他的留下来你们吃吧。”李龙说道，“东西是大强发现的，这些内脏下水算他的，还要拿一条腿回去给他爸。” 李龙给副业队留过野猪肉，今天又送来了狼肉，所以狍鹿子内脏的人情，他留给了陶大强。 这玩意儿没办法放太久，大家又是一起干活的，所以李龙不介意分出去一些。 毕竟他们干活，李龙是要从中抽钱的。 这事大家肯定都有猜测，但没人会说李龙的不是。没有李龙，他们连挣这钱的资格都没有。 李龙把狍鹿子的皮剥下来，这时候许建军过来问道： “那狍鹿子的枪和蛋你要不要，不要的话给我。” “要。”李龙就回了一个字，看也不看他，继续剥皮。 许建军闹了个大红脸，其他人表情很丰富，并没怎么说话。 剥完皮，李龙把整个狍鹿子用皮再包裹起来，顾博远过来招呼他说： “小龙，你吃过再走吧，这饭菜快好了。” “不了，顾叔，”李龙以前跟着李建国叫顾博远哥，现在也不知不觉改了称呼，“我得赶紧把肉和茸啥的带回去，不然放坏了损失就大了。” “行。”顾博远便不再劝，这贵重的东西更重要一些，他提着一布袋蘑菇说： “这是我今天早上捡的野蘑菇，你留一些，剩下的给晓霞带过去吧。” “行。”李龙也没说客气话，都是自己人，说多了反而尴尬。 陶大强已经把肚子清洗好给李龙拿了过来，李龙拿着肚子塞到狍鹿子的膛里，然后抱上自行车后座，在陶大强的帮助下捆好后，和谢运东打了个招呼： “运东哥，我先走了，明后天再过来，你们有啥需要带的没有？” “没啥没啥。”谢运东摆手，“才来没两天，没啥要带的。” “那行，我回去后各家看看，有啥事啥话就给你们捎过来。” 李龙蹬上自行车，背着枪就往沟外而去。 许建军看他骑远了，才摇了摇头说： “年纪轻轻的要那枪也没啥用啊。” “你要了有用？那你是不是不行了啊？”有人看不惯他，半开玩笑的说道。 陶大强不参与这些人的闲话，拿着下水去顾博远那里帮忙。 许建军却不想放过他，大声问道： “大强，这狍鹿子是你发现的，小龙说给你留一条腿给家里，那茸可是最值钱的，他全拿走了？” “狍鹿子是小龙打的，没有小龙，大强就是看着了也是干瞪眼对吧？再说小龙不是说了嘛，把下水留在这里了，还有一条放他家里去……” 谢运东不满许建军的挑拨，大声说道： “小龙这么做已经够仁义的了，你们想想，要是别人告诉你们哪里有东西，让你们去打，打完了，你们会给别人啥。” “是啊是啊！”其他人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打中了猎物，会给对方下水还还给一条腿吗？ “不会吧，一条腿就差不多了。” 陶大强扭过头来说道： “龙哥还给我一根茸，说我家欠他的钱，就抹平了……我要不起。他给我太多了。” “听到了吧！”谢运东扭头看了许建军一眼，又看了看其他人，“小龙是个仁义的人，咱别再背后说人了。你们发现有东西的时候，其实也可以找小龙来打，自己不一定能打到，找小龙至少还能分不少东西哩。” 他心想如果自己发现了有东西，肯定就会找李龙来打。 他干好几年副业队的事情了，见多了那种嘴上吹大气，真正碰到事情了，一个比一个怂的。 他也相信这些人里，至少有一半人发现了东西会自己上，独吞才符合大多数人的性格。 “那鹿茸恁贵啊？”有人惊叹，“一枝几十块钱？” “看大小了。”顾博远在那边一边洗菜一边说，“鹿茸称起来卖是论十克、百克的。要论公斤的话，一公斤咋也得百十块钱，当然是干的。”“那也不便宜！”问话的人是不知道鹿茸价格的，他是第一次来副业队，也是他这句话，就把事情挑开了，“一对狍鹿茸卖的钱，一年都挣不来啊！” 这是大家的心声了。 顾博远笑笑，谢运东也笑笑，陶大强干脆就低头干活不说话。 谁比谁傻呢？ 李龙蹬着自行车，一路生风往县里而去。来到大院，他把那对鹿茸放进厢房，在院子里，切了一条狼腿和一条狍鹿子腿扎好，然后又锁好门出去往东，来到了梁月梅的娘家。 现在正值中午，家家户户都已经吃过中午饭，中午休息着。 李龙的自行车进了院子，梁文玉就起来了。梁东楼在闭目养神，他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文玉，我这刚从山里回来，这一条是狼腿，这一条是狍鹿子的腿，今天刚弄的，你们留着吃，剩下的我就带回去了。” “你刚回来？”梁文玉这才发现李龙的风尘仆仆，“快进屋喝点水。” 梁文玉对李龙的变化是真的感觉到了，他确定李龙过来送肉，肯定也不是自己姐姐叮嘱的，是李龙自己的想法。 以前对父亲一直主动帮着李家的事情，梁文玉还有些不解，但现在他略微有些明白了。 一来李家是亲戚，是自己姐夫家，二来李家人懂得感恩。 “不了，我得赶紧回去把肉处理了。这天虽然不算热，但肉也不能放多长时间。” 李家不缺肉，但也不会浪费肉食。 “小龙，那辛苦你了。”梁东楼从屋里走出来说道，“等空了过来坐吧，你先忙你的。” “行，梁叔，我先走了。”李龙打个招呼，便蹬着自行车出了院子，一溜烟的拐走了。 虽然从这里是可以直接回到队上的，但李龙还是拐了拐，然后绕了个圈子来到了红旗乡中学。 这时候，下午学生已经上课了，李龙来到女教师宿舍的时候，发现顾晓霞不在。 难道她上课去了？ 就在李龙打算去班里找找的时候，发现顾晓霞从办公室那里走了过来。 “你来了？从山里来的？还没回家吧？”看李龙的这副打扮，顾晓霞就明白过来，“来，到我宿舍洗洗吧。” “不了，我给你带了些东西。”李龙推着自行车到了宿舍门口，立好后抽出刀子来问道： “狼肉你吃不吃？” “不吃。”顾晓霞急忙摆手。 “那就给你留点狍子肉。”李龙从狍身子上割下一大块来，有三五公斤，提着放到了顾晓霞的宿舍案板上，“这肉你晚上或中午炒了吃，吃不完给同事送点儿，弄成腊肉也行。” 然后他又从自行车上取下顾博远给的布包说： “这是顾叔在山上采的蘑菇让我给你带下来。他在山上精神好的很，让你不用担心。” “行。来过来，水给你打好了，你洗洗。”顾晓霞已经拿洗脸盆倒好了水，又拿来毛巾和肥皂，“看你一身一脸的灰。” 说着她很自然的拿着自己的毛巾，给李龙身上扑打着灰土——这让李龙愣了一下。 似乎脑海里某几个电影的片段，就是妻子在丈夫干活回来，帮着这么做的，这场景，好熟悉。 他愣了一下，然后就干脆就着洗脸盆洗了起来——说实话，在山里没觉得，这正经洗起脸来才发现，自己脸上的灰能搓成药丸了。 只简单的洗洗，脸盆里的水就已经变灰了，顾晓霞笑着端起脸盆又换了一盆水，给他递肥皂的时候问道： “山里很辛苦吧？” “还行。”李龙倒也没矫情，认真洗完，拿毛巾擦过后，自己把洗脸盆的水端起来朝外走几步泼在地上，然后把脸盆放架子上，对顾晓霞说道： “山里的朋友给我盖了个冬窝子，跟木头别墅一样。有空带你过去看看。现在山里野蘑菇出来了，野菜啥的也多，风景也好，适合去旅游一圈。” “那有空我去看看？”顾晓霞露出了向往的表情，“我还没出过县呢。” “那里也不算出县，不过风景和咱们这边不一样。”李龙原本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顾晓霞真的有意，他也怦然心动，“那等哪个周天了，带你去看看你爸？” “好啊！”顾晓霞连连点头，“那这几天我就好好准备准备！下周怎么样？下周日我没啥事……” “行啊。”李龙笑着说，“反正我这边时间灵活，就看你了。” “那就说定了！”顾晓霞认真的看着李龙。 “行。”李龙走到自行车跟前说道，“你处理这些肉吧，我也得把剩下的拿回去收拾一下，等到时我过来找你。” “好。” 顾晓霞目送着李龙离开，看不到人影了，这才进宿舍开始收拾那些肉和蘑菇。 野蘑菇都是一个个处理过的，伞柄上带土的地方都削掉了，看着很干净，很匀，很漂亮。 肉是捡肥的地方割的，有骨头有肉，挺大一块，如果不论坏的话，光这一块够自己吃一两个星期的了。 顾晓霞一边切肉，一边开始盘算着到时带什么东西给父亲了。 她又想着李龙回到家里，看到自己给做的那双鞋，会不会觉得丑？ 李龙骑得很快，十几分钟后就来到了村里。他先到了陶家，看陶建设不在，便又骑回到李家。 路上也没啥学生娃，上学前班的学前班，上小学的上小学，李娟她们还没放学，大人都在地里干活，李龙回到院子，发现门锁着，便在窗户那里找到钥匙开了门，然后就开始处理肉。 这时候是天最热的时候，李龙虽然早上吃了两块羊肉，但这么久也感觉到肚子饿了起来。 但有苍蝇过来，他知道必须尽快把肉处理了，不然苍蝇在上面下了蛆，虽然肉还能吃，但那玩意儿多膈应啊。 一边扑赶着苍蝇一边把狍鹿子最后剩下的那点皮剥掉，然后卸剩下的三条腿，分割肉。狍鹿子和狼肉处理完，太阳已经西斜。 一大半肉被他腌上了，剩下的已经清洗过，准备卤上，还有一条腿是呆会儿准备送到陶家的。 总算可以休息了，也就这个时候，李龙觉得自己真是累坏了。 眯眼就能睡着那种。 以后，再不这么赶了。 太折腾人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累坏了的李龙 李龙是被梁月梅给喊醒过来的。 “小龙，咋就靠这里睡着了呢？”梁月梅说，“去屋里睡吧，是不是还没做饭？我给你热饭去。” 李龙揉了揉眼睛，爬起来说道： “累坏了。对了，我拿回来一些肉，还有陶家的一些，呆会儿得给大强他爸送条腿去。” “一会儿吃过再去。”梁月梅赶紧到厨房里，她看灶上锅里放的肉，便将肉捞出来，刷锅热饭。 中午他们吃的是汤饭，热起来很快，梁月梅给李龙盛了一碗说： “我再给你拿个馍去，你就着馍吃，顶饿。” “行。”李龙端着碗进了屋，看厨房案板上放着有切好的咸韭菜，便拨了一些放进汤饭的碗里——这里的汤饭，指的是汤面片。 “馍馍是凉的，”梁月梅用盘子盛着两个馍馍过来说，“馏着来不及了，伱泡着吃吧。” “就这样吃就行。”李龙接过馒头大口的吃着，“饿坏了。” “咋就不知道中午吃个饭再干活啊。”梁月梅半是埋怨半是心疼，“你大哥要知道肯定说你。” “我大哥来？”李龙边吃边问。 “原来队里的副业菜地不是分给咱家五亩嘛。下午我去咱们的口粮田里拔草，你大哥去那边的饲料地看播种情况了。种的甜菜，快该发芽了。” “嗯。”李龙点点头，这事是商量好的。 天黑下来，李龙吃了两大碗汤饭，又吃了两个馒头才算是饱了，他收拾碗的时候对梁月梅说： “我这趟回来，带回来半个狼半个狍鹿子。先前中午的时候给文玉那边送去一个狍子腿和一个狼腿，我看梁叔身体好着呢。因为急，就没看到婶子，他们应该都好着。” “你去那边了？”梁月梅一脸的意外，“怪不得……你从山里跑回来，又拐到那边……怪不得这么累。你说……你让我说啥好哩……” “啥也别说，”李龙笑着说，“行了，我先给大强他爸送肉去，顺便看看其他人家里的情况。对了，我再割一块肉给老罗叔，他也缺肉。” 老罗叔是过惯苦日子的，自己肯定不舍得买肉。 李龙提着狍鹿子的腿和一块肉，他先去了马号。 老罗叔正在喂小野猪，见李龙过来，笑着说道： “小龙啊，你看这小野猪，它就是比家猪欢实的多，一天不停的跑，也就是这马号圈大，不然不够它折腾的。” “罗叔，饲料够不够？”李龙问道。 “够了。” “那行，明天我再背些鱼粉过来，你掺到麸皮里一起给它喂着吃吧。这是我今天在山里打的狍鹿子肉和狼肉，你有空做了吃。” “还有狼肉啊！好，好！小龙啊，也就你舍得给我肉吃了。” “那不是大家生活不好嘛，等生活好了，你看给你送肉的人肯定多。” 猪圈里，五头小野猪都大了一圈，那只腿受伤的还能轻微的看出来有一点不方便。 看圈里还有草，应该是老罗叔去割的，他很用心了。 “老罗叔，我在山里朋友那里放两只小鹿，你能养不？”李龙突然想到了鹿的问题，便问道。 “能养啊，咋不能养，鹿就吃草呗，多给它弄点草吃就行了。这大院子里也够它跑得了。” “等过段时间我找人把院子中间扎道墙，一边让鹿啥的能跑一跑，一边你就种上菜。等我把鹿拉回来的时候，再拉些粪回来，这大院子不种些菜有些划不着了。” “粪不用你拉，这马号里随便哪旮旯里扫把扫把都能弄一堆粪出来。”老罗听李龙这么说，笑着回道，“这不是还不知道你打算咋弄，所以就没种嘛，你说能种，咱们就种上。” 原来老罗一直等李龙发话啊。这就让李龙很感觉吃惊了，这老罗叔，规矩很严啊。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李龙离开这里去了陶家。 陶建设正在院子里喂驴，看到李龙进来有些意外。 “陶叔，今天我和大强一起打了个狍鹿子，给你送条腿来。他在山里还行，编抬把子快得很。” 李龙把来意说明，陶建设满脸笑着说： “他哪有那本事打到狍鹿子？指定是你打的，然后照顾他吧。你看家里又不缺吃的……” “是大强割条子的时候发现的，他给我指了地方，然后我打着的。”李龙解释了一下，“对了，那狍鹿子有茸，我们一人一根。我给大强说了，你家欠我的钱就用茸抵了……” “狍鹿子我又不是没见过，那茸能有多大？”陶建设急忙说，“抹不掉抹不掉。小龙我知道你仁义，也能挣钱，但这事不是这么做的。该多少是多少……你放心，年底我指定能把钱还上。” 李龙有些惊讶，这还是当初那个自己给分了一条冻羊腿都不满足，还要多要的陶建设吗？ 怎么转弯这么大？ 陶建设看李龙的表情，也知道自己先前干的啥事，他讪笑着说道： “小龙啊，你也别怪你陶叔以前糊涂，那没肉吃的穷日子，谁也不想过啊！ 这几个月我算是想明白了。歪门邪道啊，他总是不长久的。大强跟着你这才多久，俺家的驴也有了车也有了。 以前我是老糊涂，但以后不糊涂了，你不计较以前的事情是你有大肚量，你陶叔我再不会扯你们的后腿。但我这老脸还在，也不好再占你们的便宜……” 陶建设的转变让李龙挺意外，但也挺开心。他也不愿意带着陶大强挣钱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个操蛋的父亲。现在陶建设思想能转过弯来，他自然是很开心的。 接下来便是一家家去看。现在太阳已经落山，各家干活的都已经回来了，李龙去的人家人都在，他们对山里的家人也很关心。 这些人家里知道他们的家人在山里过得还不错，还有肉吃的时候，都挺放心的。基本上也没啥要交待的，只是让李龙转告山里的人好好干活。 最后李龙去村主任许成军家里，许成军也是让李龙严格管理，严把抬把子的质量，别到最后丢人。 “小龙啊，”许成军把副业队的事情说完后，犹豫了一下，又说道： “顾二毛的事情，就这样吧。他虽然诬告了你，但他的学徒身份丢了，回来后还让你大哥把他们一家人打了一顿，现在二毛觉得丢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这事就这么了了吧。毕竟你也没啥损失，他家现在都快散了。” 李龙这才知道原来顾二毛跑回来之后，一家让自己大哥给打了一顿！ 真没想到，大哥竟然还有这么冲的时候！ 不过他原本是打算回来把其他事情办完，自己去找顾二毛麻烦的，没想到这顾二毛跑了！便宜他了！不然李龙真有心卸他条腿的！ “行，既然队长你都说了，那这事就这么着吧。”明面上李龙自然答应的很爽快，胜利者嘛，自然是要大度一些了。 当然，如果私底下碰到顾二毛，具体怎么办那就不好说了。 等李龙回到院子的时候，李建国正在卸马车。马车上装着不少的猪草，李娟和强强正在帮忙抱着猪草去灶台那里。 “小龙回来了。”李建国招呼一声。 “小叔！” “小叔！” 李娟和强强两个跑过来热情的打着招呼，李龙笑笑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他发现李娟和李强都长高了一些。 “小叔，你又打狼了？我看到狼头了！还有恁长的牙！”李强抢着说道，“狼好打吗？” “不好打，昨天晚上啊，差点把我吃喽！”李龙吓唬他，“所以可别一个人进山，危险可多了！” “嗯！”李强现在最崇拜的就是李龙，他说话，自己得听。 李建国笑着看着叔侄两个互动，李娟则去剁着猪草，耳朵竖得高高的，听着李龙讲山里的事情。 “现在队里已经开始架线了，再过几天说不定电就通了。”李建国突然说道，“等强强上学的时候，就能用上电灯，到时做作业就不会在油灯底下了。” 他看了看李娟又说： “娟上学是挺苦的，不过后面也会好一些的。” 李娟笑了笑，低头继续剁猪草，李强跑过去帮忙。梁月梅从屋子里出来，手里拿着两双鞋递给李龙。 “嫂子，你又给我做鞋了？”李龙接过鞋有些意外的看了看，“这和你以前用的鞋样子不一样啊。” “这可不是我给你做的，这是晓霞做的，一双给你的，一双是给她爸的。”梁月梅微笑着说道，“前两天晓霞专门跑家里来说，好几天没见你过去，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山里，就把鞋放这里，让你回来的时候穿上、带上。” “晓霞做的？”李龙有些意外，今天顾晓霞没说啊，这是打算给自己一个惊喜？ “你都没看，那天晓霞来之前，陆嫂子还说晓霞以后是吃公家饭的，和你不合适了，也不一定能看上你了。结果哩，她刚说完晓霞就过来了，两双鞋放那里一放，那陆家嫂子啊……” 梁月梅笑着扭过头往陆家看了一眼，接着说道： “脸上别提多尴了——晓霞人还是不错，不忘本，是个好丫头。” 李龙拿着鞋放进东屋，然后出来开始处理狼皮和狍子皮。他同样不会鞣制皮子，先前拿盐已经抹过，接下来就是把皮子撑起来，尽量撑展，方便后面出售。 把活干完，梁月梅那边晚上的加餐也准备好了。烧的苞谷面糊糊，李龙便去闲房子取来先前晒的小鱼干，放在灶火边上慢慢煨着，一会儿，鱼干就热了，焦黄焦黄的，李龙就把小鱼干递给李强： “强强，去给你爸妈、姐姐分一下。” 李强开心的拿着鱼干一个个人都分过去。 “还剩下两个。”李强一手拿一个剩下的鱼干过来给李龙说。 “两个都是你的了，慢慢吃。”李龙自己这边还留着一个，这个也煨好了，他掰下鱼头，吹了吹灰，放进嘴里咯吱咯吱的嚼了起来。 鱼干有点咸，晒的比较干，加上煨的比较好，里面的骨头、刺都是焦的，所以吃起来非常的脆，连刺可以一起嚼碎了咽下去。 一家人都慢慢吃着咸鱼干，偶尔喝一口糊糊，感觉还真不错。 吃过晚饭，李建国、梁月梅和李龙三个人又把肉往细的切了切，梁月梅让李龙回去休息，她和李建国两个卤肉。李龙便回到了东屋，他拿过鞋子试了起来。 顾博远个子没自己高，脚没自己大，鞋子自然是小号的，李龙试那个大号的鞋子，他惊讶的发现，这鞋竟然还挺合适。 晓霞这丫头挺细心啊，是啥时候知道自己的鞋号的？ 穿着鞋，李龙走出了房门，他看到李建国也在院子里灶边坐着吸着烟，有些意外，不过随即他也就坐了过去。 “大哥，你把顾家人打了？” “嗯，他顾二毛两次整你，那不是开玩笑，是要把你往牢里面整呢，我能容他？” 李建国话说的风淡云轻，但那字里行间都充满着杀气： “也就是他跑得快，不然的话……” 李建国没继续说下去，李龙猜测接下来的话，必然是充满着血腥味的。 “其实我也想着回来收拾一顿的，就是没想到他跑掉了……再说咱家有娟和强强……” “那怕啥？”李建国没有说当时他的担心，抽了一口莫合烟，“打完第二天我本来准备送娟上学，结果他就跑了，怂货！” 李龙笑了，其实大哥也是怕的。打顾家人，应该也是听了自己被告的消息，一时冲动过去的吧。 护犊子的性格，就一直没变过。 “大哥，咱家日子好过了，你看是不是把老爹老娘接过来住段时间？” 李建国扭头看向李龙，他有些诧异。 李龙虽然在父母身边长到十来岁，但对老家的人，包括父母一直都不怎么亲。 现在突然提出来要把父母接过来，这转变有些大啊。 “我记得好像这两年，老家还有吃不饱的，不像咱们这里，肉天天都能吃上了。”李龙感慨着说，“老爹虽然说着不管我了，把我交给你了，但那是父母嘛。老家又是那样的环境，他们也难。现在咱们生活宽松了，让他们来这边过一过好日子，那不也是应该的嘛。” “行，过两天地里忙完，我就给家里打电报，看看他们的想法。” 弟弟有这样的想法，李建国其实也挺开心的。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五章 钐镰不好买 第二天一早，李龙吃过饭，就骑着自行车出了村，带着李娟到了小学后，他继续骑往县里。 县供销社门市部里并没有钐镰，这让李龙有些失望。 他又去了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里五金类只有一些常用工具，连镰刀都没有，李龙觉得自己是不是最近有点太顺了，所以现在运气槽空了？ “同志，你需要买什么呢？”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李龙扭头，看到一张略有些熟悉的面孔，很快他就想起来，这是那个卖收音机的售货员。 咦？现在的售货员挺热心的嘛，不错不错。 小刘看李龙在柜台前转了两圈，没买东西就要准备离开，猜测应该是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便忍不住主动问了一句。 “钐镰，我想买钐镰……”李龙回了一句，想想女孩应该不知道啥是钐镰，便又解释了一下：“就是牧民打草用的大镰刀。” “我们这里没有这类的工具，”小刘想了想说，“供销社五金类的东西比较多，那边……” “我去过了。”李龙苦笑，“也没有。” “那就只能去地区那边了。”小刘说道，“或者去石城也行，那边的百货大楼、供销社级别高，东西会比我们这里全一些的。” 李龙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他说道： “那谢谢你，我现在就过去看看。” 替山里的朵森们买钐镰是目前头等大事，李龙不想耽误时间，和小刘道个别后就离开了。 小刘有点后悔，怎么就没问他姓名和干什么的呢？ 但女孩子脸皮薄，怎么好意思问出口呢？ “小刘，等下次这个小伙子过来，要不要我帮你问问？”旁边的大姐早就看出了小刘的心思，笑着说，“小伙子看着不错，说话得体，看着家境挺好，也不知道是哪个单位的……” 这时候，售货员默认都是要找有公家单位的。小刘长的漂亮，又有文化，如果找个农村的，大概率是会被笑话的，当然农村的也不在给她介绍的行列之中。 李龙骑着自行车往石城奔的时候，心里已经在想，如果石城没有的话，那就去县里找个铁匠铺子打造了。打造的时间会长一些，希望能够赶在哈里木他们转场之前完成。 上一世李龙是在短视频里看过伊赛牧道果子沟百万牲畜大转场的。那时候夏季转场和冬季转场规模都特别的大，据说以前还因为转场会限制车流行驶。到后来高速修通后，转场就方便了许多，甚至连央视都直播过，上过新闻联播的。 南山牧民转场的规模就小很多，但也会提前一些时间，毕竟这里的夏天来的要早一些。牧民们的夏牧场在天山北坡的深山里，那里水草在夏季会更好一些，转场后，冬牧场的草就能够快速生长，以方便冬天牲畜在这里食用。 希望来得及吧。 骑行来到老街，李龙发现这里比玛县的早市要热闹更多，摊位也比以前多了不少，先前自己摆摊卖鱼的地方有好几个摊子，大家都高声叫卖着东西。 李龙没心思逛摊子，先去了百货大楼。 如预料的一样，百货大楼里虽然物品比玛县的多，但同样是没有钐镰的。 李龙问了售货员供销社门市部的位置，那售货员还真给说了。 出门骑自行车去了供销社，李龙发现这里人也挺多，不像玛县那边偶尔有几个人。 供销社门市部门口一侧有车棚，李龙把自行车放进去锁好，进了门市部。 这门市部里面也比玛县大了不少，柜台里面有四个售货员，李龙挑了一个年纪比较大，戴着眼镜的，他下意识觉得这个人比较面善，而且这位此时正耐心的给一个老农介绍着喷雾器的用法。 李龙在这老农身后耐心的等着，那戴眼镜的售货员看了他一眼，继续讲解。 等老农听完，最后表示喷雾器的价格有点贵，不买了之后，那人也没说啥，然后就看向李龙。 “我想买钐镰——就是牧民打草的大镰刀。”李龙担心这位不知道，解释了一句。 “钐镰啊，”那人想了想说，“我记得之前进了一批，一直卖不动，后来就降价处理了，好像还剩下一点儿，伱要几把？” 一听有货，李龙立刻大喜说： “要十五把。” 盖冬窝子的小伙子有七八个人，加上玉山江哈里木算十个，李龙准备多预备几把这样的话分的时候也好分。 “我去看看，你等等啊，不一定有这么多。”这售货员说道，“咱们这边牧民不多，要这东西的还是少。” 等了一会儿，那售货员抱了一捆东西过来放在木质框架玻璃台面的柜台上，那柜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来，看看吧，是不你要的钐镰。”售货员微笑着说。 这些东西是用牛皮纸包着，然后再用绳子捆在一起的，捆的还挺严实。 售货员解开绳子，打开牛皮纸，露出里抽的金属物件。 的确是钐镰，一把刃长约七八十厘米——李龙摸了摸刃口，这是开过刃的，感觉很锋利。 “需要自己加个木头把子，”售货员说，“我记得好像木头把子上面需要斜着钉一个小架子，没用过，只看过。” 这位挺懂行啊，李龙看了看对方，然后数了数，十五把。 “同志，还有多的吗？”他觉得这玩意儿拿过去的话，哈里木他们肯定喜欢的。 “没有了，这十五把是最后的存货了。”售货员笑着说，“我们清底子了。如果不是你要，再过几天可能就退回去了。” “行，那一把多少钱？”李龙知道自己也不能再多要求了，能找到已经是惊喜了。 “我们清库存了，原价四块七，这些钐镰成本价给你，三块一把。” “好。”李龙数出四十五块钱递了过去： “麻烦你给我包好。”“没问题，麻烦你过去开个票。” 抱着包装好的钐镰，李龙觉得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至少这些钐镰能交差了。 原本他想着现在就去山里把钐镰交给哈里木他们，想想又算了。还是套上马车再去，把小鹿拉回来，顺带着要拉一车粪回来，院子里也要种菜了。 事情办完，李龙再次转回老街，这时候就能好好看看了。他看到有卖鱼的，便特别关注了一下。 卖鱼的摊子有三个，有一个专门卖大鲢鱼的，剩下的两个则是和自己以前一样，啥鱼都卖，不过鱼的数量不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过了，鱼已经卖去了一大部分。 鱼的价格便宜了一些，这让李龙有些意外，小鲫鱼虽然没自己在小海子里逮的漂亮，但价格是七毛到八毛，大块头的鲤鱼和草鱼都是九毛到一块，买鱼的人还是挺多的。 李龙猜测应该是天气热了，鱼好逮了，所以价格掉了下来。 老街上的摊位九成都是卖手工物品、农副产品的，价格算起来也不算低。 李龙又想到了给秦红艳提出来的那个建议，编筐来卖。 有几个卖筐的摊位，大筐小筐都有，还有用高粱杆子（扫帚糜子）做的锅排、六角馍盘之类的，大都是一两块钱。 xj是地广人稀，人工历来要比口里要贵一些。特别是这个时候，国家的轻工业还没发展起来，许多工具用具都是手工做出来的。同样的东西，口里卖五毛，这里就可能卖一块，毕竟人少，但需要用的东西却很多。 所以接下来的一些年，大量的人口从口内过来，在这里找活干。 李龙记得后世网络上有一个挺出名的问题，为什么xj内蒙去内地打工的比较少——自然是因为本地工作的机会比较多。 当然你要说上层的通道和那种工资特别高的岗位，那自然是比不上内地的，毕竟发展的就慢一些。 站在李龙的这个层面角度，他想不到那么高，只知道一直到他脑溢血的时候，农村特别是兵团那边，还是不停的需要内地的人过来干活。 李龙看到有卖菜籽的，便买了一些。这时候的洋柿子比后世各种所谓的水果西红柿味道要好很多，他决定以后一定要留种子下去，免得等到二十一世纪十年代的时候，种菜都得去种子公司买种子，虽然结的多长的也漂亮，但那味道始终就不如八十年代的。 曾经李龙也以为是因为只是怀念小时候的味道，毕竟那时候吃的并不丰富。 直到有一次去山里旅游，在一个农家大院里，看到一块种的很不怎么样的西红柿地里有几个长的不怎么样的，但已经红了的西红柿，他摘了一个尝尝，然后就知道了——这特么的才是小时候的味道。 可惜他吃过后，跟着一起过来旅游的其他人有样学样，很快就把熟的西红柿给摘了吃了，让他想要留种的打算也落了空。 事后后悔了一年！ 当时咋就那么嘴馋呢？ 买了菜籽，又转了转，发现没啥需要的之后，李龙骑着自行车来到玛河大桥的时候停了下来。 玛河里已经涨起了大水，洪水汹涌而过，浪拍打在桥柱子上，声音很大。 让李龙有些意外的是，他竟然看到河道上游两边有人低头找着什么。 找玉石吗？ 这时候就有人开始搞玉石了？ 显然，这时候聪明人不止自己一个。机会多，抓住机会的人也很多。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便继续往县里骑了过去。他来到大院子，把钐镰放下来收好，然后就规划着看着这院子里是不是也种一些菜。 院子里有两块小地方，大约就是各不到一百平方的样子，李龙寻思着干脆就种西红柿和辣子吧。西红柿、辣子和茄子是北疆农村吃拉条子最常炒的菜——如果家里有肉的话，里面加点燷的肉，那味道绝了。 院墙边上就立的有工具，李龙拿过一把耧钩，在那两块地里开出一道道沟来，然后在沟里埋下种子，再用脚把沟土填平，踩实。 他正在种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 “进来。”李龙喊了一声，继续种地——这时候会有谁来？收水电费的吗？ 进来的人是郭铁兵郭警官，这倒是让李龙有些意外。 “小李同志，你这是种菜呢？”郭铁兵看李龙拿着耧钩也有些意外，“种啥菜？” “洋柿子和辣子。”李龙放下工具，笑着说道： “郭警官这是入户？” “入户？”郭铁兵对这个词有点陌生，他摇了摇头说，“不是，我给你通报一下上一次那个贼的处理情况。已经查清楚了，他一路从口内过来，偷了七户人家，还有在火车上也扒了一些物资，伤了三个人。我们和口里的同行联系了之后，确定他在那边还有一起伤人案，现在人已经被口内的同行押走了，保守估计应该会判十年以上。” “那就行。”李龙没想到自己碰到的竟然是个挺重的犯人，他还有点后怕。那天要是没拿枪，大概率会是双伤。 “你这里不经常住啊。”郭铁兵通报完情况后，问道，“好几天没见你人。” “我兼职供销社的采购员，到处跑。”李龙解释了一句，“刚从石城采购一批物资，要送到山里去，然后从山里要接一批物资下来，那边还有编抬把子的任务，我也时常得盯着儿。” 其实郭铁兵已经知道李龙被人举报投机倒把的事情，而李龙是供销社兼职采购员的事他也了解了，只是觉得这人不简单。 郭铁兵离开后，李龙把菜种完后，浇了水，无事之下，便又在院子里转悠起来。 这院子肯定是比冬窝子那里“豪华”一些的，但总感觉没那边亲切。 他沿着墙转悠着，然后就发现，这青砖墙缝里面，竟然有东西！ 墙缝有点小，李龙去找了一把小刀，慢慢把墙缝里的细小东西给掏了出来。 钱啊！ 看着上面从右往左写的“交通银行”的字样，以及“中华民国国币”的繁体字样，李龙立刻就确定了，这玩意儿是“法币”啊！ 怪不得塞墙缝里呢。 李龙顿时来了兴趣，一个个墙缝找过去，很快手里就多了一沓法币、金圆券，让他有些意外的是，竟然还发现了一个袁大头！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五章 洪水来了，小海子…… 李龙进行了短暂的不到一个小时的寻宝之旅后，收获是四十多张法币和金圆券——主要是后面有个略大的墙缝里塞了一沓子。 然后还有三个袁大头和七八枚铜钱。 这些铜钱和袁大头都锈了，李龙是不怎么会处理的，便都用纸包起来，准备带回去放到自己东屋的那个钱袋子里。 存着呗，反正也不缺钱，现在这玩意儿也不值钱。 打扫了院子，李龙把自行车推出去，锁门回家。 路过中学的时候，李龙专门骑了进去。他经常来，老校工已经认识他了，笑着给他指着某间教室： “顾老师在里面上课呢。” 李龙便笑着对他说： “老叔，你帮我转告顾老师，说鞋很合脚，我很喜欢。” “行哩。”老校工笑呵呵的说道。 李龙骑着车子出了学校，心情是美美的。 不过当他到达村外的苇湖的时候，心情就不是那么好了。 因为苇湖里原本流水的沟现在已经快满了。 这沟深不到一一米，平时偶尔有水，并不多。现在水泛着浑，显然是洪水到了。 李龙立刻转道沿着苇湖往上游走，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就是小海子。 他还没到小海子的时候，就听到了轰隆隆的水声，显然这里水更大。 停好自行车，李龙立刻就跑向了干沟和干干渠的连接处——他虽然上一次给了钱让队里出工把这一段挖通，但并没有看挖的情况。 眼前，是一片非常浑的水面，几乎将干沟漫平了，不过干渠里水还差半米到顶。 干沟里的水汹涌而下，冲到了干渠里，然后几乎九十度的转折再向东而去。 原本干渠里的水是挺清的，汇合后也变成了浑水。 让李龙有些欣慰的是，队里出工的时候，不仅把干沟和干渠挖通了，也预计到了干沟里下来的洪水对干渠的冲击，所以这里用不知道从哪里拉来的半截半截的洋灰板（水泥板）挡了好几层。 所以从干渠冲下来的洪水虽然冲击力大，但有洋灰板挡着，不会冲垮渠堤，没啥问题。 李龙松了口气，然后就看到了，流往苇湖里的水其实是从小海子闸门口那里渗出来的，这里闸门时间太久了，水泥墙体有缝，会渗水。 不过因为当时的工程非常的注重质量，虽然有缝，但那水感觉无论如何是冲不垮闸门的，李龙放心了。 因为有干渠和干沟连着，小海子里的水虽然也在往上涨，但距离满水还差得远，闸门那里也在不停的放水，相对比较安全。 李龙转回去，蹬上自行车再回到苇湖的时候，下车扛着自行车趟了过去。 学生放学咋办？ 李龙想着回到了家。 这时候哥嫂从地里还没回来，李强也没放学，李龙一边做饭一边寻思着学生放学的事情。 他打算等快放学的时候，去苇湖那里等着。 李龙还是做的拉条子，用锅焖米饭是个技术活，他不会，害怕焖成夹生饭那就不好了。 李建国牵马车先回来，马上依然是许多猪草——其实也就是灰灰菜、扯扯秧、蒲公英和野苋菜之类的。 他看到李龙在做饭，笑着问： “小龙，你这在家，我们轻省了不少啊。” “明天就不轻省了。”李龙一边下面一边说，“大哥，明天马车你用不用？不用的话我打算进山一趟，给他们送些东西，再拉些粪回来。咱们院子里也得种菜了，先上些粪。” “行啊，明天我不用。”李建国把马拴好，然后把猪草归拢在一起，扯过板子旧菜刀开始剁，现在收拾好了，呆会儿可以利用刷锅水煮猪食。 梁月梅和李强前后脚回来，她也背着一捆猪草，放在了李建国的边上，一边解头巾一边说道： “这小龙在，我可享福了，都不用中午人做饭了。” “明天就得忙了，明天我进山。”李龙盛好面放在灶台边上说，“进山偷懒一回。” “那叫啥偷懒哩？伱那才是正事。”梁月梅虽然知道李龙是开玩笑，但她还是纠正说，“你忙你的，我也就开个玩笑。” 李强过来给李建国打下手，把剁好的猪草都放进猪食盆里。等这些收拾完，洗手吃饭。 “苇湖沟里过水了，下午我去接娃娃们放学。”李龙边吃边说道，“晚上我去找找队长，看他是不是安排人下午在那里守一守。” “这个你不用管了。”李建国一边剥蒜一边说，“大强他爸说他牵驴车在那里接娃娃，队里都注意着这事呢。娃娃上学是大事，可不敢耽误。” 这里是新建村，除了两三户是本地人，有几十上百年的历史外，其他的都是天南海北过来的，有支边的，也有逃荒落户的，还有投亲的。因为各地的习惯不同，反倒把一些重男轻女、不让女孩上学的坏毛病给抛掉了。 再加上这里吃饱饭还是容易的，又有顾晓霞这样的上了学考上了老师吃公家饭的例子在先，所以村里人对教育都很重视，只要能上学，无论男孩女孩，都会尽量去让上。 听到队里有安排，有人主动去接孩子，李龙就放下心来，不过到下午放学的时候，他还是到了苇沟那里，然后就看到陶建设牵着驴车已经等着了。队里还有两个人则挽着裤腿在那里喧荒谝传子，看到李龙过来，笑着说： “哟，小龙也过来接学生放学？” “嗯，你们也是？” “对啊。这涨水了，可不能把娃娃淹着。” 李龙狠狠的点点头，无比的同意这句话。 他冲陶建设笑笑，从兜里掏出烟来给几个人散了一下。虽然不抽烟，但兜里的烟还是备着的。 一根烟就拉近了距离，那两个人问着李龙山里的情况，有说有笑。李龙能感觉出来，自从分了地之后，队里的人脸上的笑容明显增多了。 娃娃们陆续过来，几个大人轮流着把孩子们或抱或背着送过渠，陶建设帮不上忙，干脆就几个娃娃一起上驴车给送回了家。 等李娟过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小龙，你接上娟就回去吧，剩下的人我们送就行了。”村里的人对李龙说，“这里用不着那么多人，呆着也是浪费时间。” 李龙也没矫情，提着李娟的书包，和她一起回了家。 李建国和梁月梅已经下地干活去了，李龙给李娟把饭热好后，便去了东屋开始擦枪。 到九十年代枪完全禁了，五六半肯定是先要被收的，小口径还能存几年，这枪是一定要保养好，这样打猎的时候才能提高命中率。 擦好枪后，李龙开始收拾东西。冬窝子那边啥都没有，他得带一些东西放在那里以备不时之需。粮食可以买一些，不过这里腊好的肉和燷的肉他打算带一些过去。这玩意儿能放，以后必然是要在冬窝子里开伙的，不是每次到了那里就能打着东西，所以带一些没错。 除了这些东西外，其他能带的东西也不多，大部分还是需要明天到县城购买。 第二天，李龙吃过早饭，牵着马车拉着李娟往村外赶去。 一路上碰上同行的小学生中学生就一起拉上，很快马车就坐满了，学生们也不挑，再碰到学生就会挤一挤一起开心笑闹着，有碰到小点的孩子，大孩子们就会主动跳下来把小孩子抱上马车。 李龙牵着马车，看着这场景也挺开心，这时候的人大都带着朴素的善良，也不会去担心会被讹或者误会。李龙觉得他们应该就是被保护得很好的那一批人，或者幸存者偏差，反正上一世一直到脑溢血的时候，都没见到过人贩子之类的，也没碰到过碰瓷的。 到了小学，一大帮小伙子开开心心跳下马车，有一个小孩还喊了声“谢谢叔叔”，后面的学生都跟着来，而李娟又说了声“小叔再见”，其他小学生也跟着喊，一下子闹的大家哈哈大笑，一直走到中学的时候，李龙的嘴角还是往上翘的。 过中学的时候，为数不多的几个中学生下来，礼貌的谢过李龙后便进了校园。校门口的老校工看着李笑着说： “顾老师在办公室呢。” “我就不过去看了，先忙着了，等回来再说吧。” 李龙坐上马车赶着去了县城，他先去百货大楼买了被褥杂物，又去供销社买了一些锅碗筷子之类的，最后去早市买了一些粮食，去药材公司买了一些常用药，再转回大院子把钐镰装上之后，便往山里赶去。 队里那些副业队的家人们知道他们在山里干活还能吃上肉，一个个都不担心了，只托李龙捎了几句话。 李龙来到哈里木的冬窝子跟前的时候，发现他们这边也在准备着东西。 狗叫起来的时候，纳森跑了出来，之后跟着的是哈里木。 李龙笑着和他们打着招呼： “朵森，好的呢吗？” “好的好的。你这是……” “我把钐镰带过来了，十五把，你给他们分吧。还有一些粮食，到时让他们自己过来拿吧，我也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 李龙抱着包裹钐镰的包，哈里木则扛着一袋粮食跟着到了冬窝子。 李龙把钐镰放下来，打开包装给哈里木展示： “看看，没错吧。” “没错没错！新新的，好东西嘛！”哈里木看着很开心，“这样的一把不便宜吧？” “不贵，几公斤羊肉的事情。” “这么便宜吗？”哈里木不相信，他看着李龙。 “真的，我们是朵森嘛，我不骗你的。”李龙认真的说。 “行行行，我相信你。”哈里木急忙说道，他拿起一把钐镰比划了一下，非常满意，“装上把子嘛，这打草就方便多了。我们家里那一把，已经快磨不出来了。” “忘记了，应该给你们带几块磨刀石的。” “不用不用，我们用不惯那个，我们山里有嘛，磨刀的石头嘛，山里有的是！” 李龙又把粮食搬下来，自己留了一小袋米一小袋面，这是打算放到自己冬窝子的。 “这里还有一包药，我给你说一下用法。你看，都是分开装的，这是止疼的，这是退烧的，这是白药，止血的，可以吃下去，肚子里撞出血的也可以的，还有这个是治拉肚子的……” 李龙又把药给哈里木说了一下，他准备的不少，每样至少十瓶（盒），给那些牧民们应个急是没问题的。 为了确保不吃错药，李龙再次让哈里木给每包药做个记号，这样方便到时给那些牧民们分发。 “你们是不是快要转场了？”李龙问。 “是的。”哈里木说道，“今年春天来的比较早，山里草已经绿了，再过几天我们可能就要到夏牧场了，等再见，就要到冬天了。” “没事，我会经常来山里，说不定哪天闲了就跑到山里面去了。” “那我给你说一下我们夏牧场的位置。”李龙的一句开玩笑，哈里木当了拉，他拉着李龙蹲了下来，认真的说： “你看，这是我们现在的这条沟，顺着这个沟嘛，往山里面走，一直走到沟里有一片开阔的草原的时候，从这里嘛，往这边——就是太阳升起来的方向，这里嘛，继续往里走，要翻过……嗯，翻过七座山，那里有一片更大的草原，那里就是我们的草场。 从这里嘛，往那里应该要走五到六天吧。” 好嘛，李龙顿时就打消了过去的念头，走五到六天，他是打算穿越北天山吗？ “好了，你们忙吧，我把一些东西拉到我那个冬窝子里，然后过来从你们这里挖一些粪回去，对了，走的时候我要把那两头小鹿带回去。” “好嘛好嘛。”哈里木笑着说，“小鹿嘛，活泼的很嘛，不过和我们家的羊不合群，要单独养的，这个嘛，娇贵得很。” 李龙牵着马车往自己冬窝子那边走。因为没有路，在沟里过的时候，马车会很颠簸，还好马车上装的东西不多，能斜过三十度，但不至于东西掉下来。 七十六号大约是经常在山里走，所以习惯了，偶尔会叫一声，但不会停步不前。 到了冬窝子，李龙把门锁打开，东西卸下，再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装车上——主要还是一些玉石和皮子。 东西装上，锁好门，再原路返回，等到冬窝子的时候，李龙已经有点累了。太阳也已经升到半空中，哈里木笑着叫他进屋喝茶吃馕。 “肉嘛，是上一次剩下的，你吃一点，呆会儿咱们一起装粪。” “好。”李龙看时间也还早，便没打算急着离开，他卸下马车，给七十六号擦了一下汗，然后喝了奶茶，原本是打算去小白杨沟的，但没自行车，李龙也有点懒了，打算今天把粪装了回去卸下，把自行车骑来后再去。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七章 带着晓霞进山 拉着粪回队里，李龙先去了马号，卸了一半粪，顺带着把小鹿给放到马号后，李龙给老罗叮嘱了一番，又留下了一些菜籽后，回到了家里。 他经过苇沟的时候，发现水是少了一些，不知道上游小海子那里被堵了还是洪水少了。 李建国和梁月梅都不在家，李龙把粪卸到院子里，均匀的洒在菜地里，剩下的就不归他管了。 他这一次回来，还从山里带回来一些野葱野蒜和野韭菜，还有一些椒蒿，这是做鱼非常好的配料菜。 为了这点新鲜的椒蒿，李龙觉得也得去小海子搞点鱼回来炖上。 鱼这玩意儿，他上一世一辈子没吃够。连吃两天就不会再想着吃，觉得可能一个月都不想吃了。 但只要停三天，那觉得再吃一顿也挺好，炖鱼不行就干炸小鲫鱼嘛，裹上面糊热油锅里一放，捞出来控一下油，晾凉了当零食吃，那味道—— 不行了不行了，带上撒网，去小海子！ 等李建国和梁月梅从地里回来的时候，看到李娟、李强正围着李龙，而李龙正在灶台边炖鱼呢。 鲫鱼特有的香气，加上椒蒿的味道漫延的满院子都是，李建国抽了抽鼻子，惊奇的问： “小龙，这是椒蒿？” “是啊。”李龙笑着说，“山里野生的，长的可大了，半人高一大蓬子，跟野蒿子一样。” “那么大？”李建国还有点不相信，“是椒蒿？” “那能认错？”李龙指了指墙上晒的说，“你闻闻，这味道可不一样，我记得。” 李建国放下铁锨过去抓起一把闻了闻，笑了，“还真是……下回回来挖一两棵栽到院子里看能不能活。” 椒蒿在老家常见，但在这边目前还没人种，李龙知道，大哥这是想念家乡的味道了。 “今天去石城老街，我看到卖菜籽的，有卖荆芥的，我买了一些，到时种上吧。” “那敢情好！”李建国这回更乐了，“种出来了，缺个鸡蛋蒜，再掐点荆芥放进去，拿热馍馍一夹，绝了！” 看人都回来了，李龙也把鱼盛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娟和强强回来的早，我看他们饿了，就让他们吃了一些，又拿鱼汤泡了馍，估计现在不饿了。” 李龙解释了一句，李建国便说道： “那就不上桌了，去写作业，作业写完了就去玩吧。” 晚上李龙准备好枪和子弹，他打算明天去问问顾晓霞这周末要不要去山里，如果去的话，那他还得准备一下。 “我去啊。”顾晓霞听到李龙的问话，立刻回答着，“我都在准备着呢。周六我们上完课，下午我就把给我爸的东西准备好，周天早上早早的我们就出发，怎么样？” “好，到时我过来接你。”李龙有了确定的消息后，便说道，“我今天就去山里，给你爸说一声，咱们别搞什么惊喜，行不？” “行啊。”顾晓霞使劲的点点头。 李龙骑自行车到了小白杨沟，这里依然弥漫着烧条子的烟气。 一部分人在烧条子编抬把子，一部分人在割条子。 看到李龙过来，在的人纷纷和他打招呼，李龙一一回应着，然后把车子立在灶台前。 顾博远正在准备午饭，李龙看了看，中午饭是苞谷面发糕，菜是炒肝。 李龙看到灶台上先前拿回来的那些心肝肺啥的都熏过了，有点黑，但他知道熏过后就容易保存下来。 “中午一起吃点儿？”顾博远笑着说，“别看难看，味道可好着呢，油水也大！” “嗯，行啊。”李龙说道，“顾叔，这个星期天，晓霞要过来看伱，我带她过来。” “她过来干啥？”顾博远一听，愣了一下，手一抖，炒菜的铲子直接把一块肝子给拨拉到了锅外面，他急忙蹲下去捡，捡起来在旁边的水盆里涮了涮又扔进了锅里，“她来不是捣乱嘛？” “有啥捣乱的，女儿想爹了呗！”李龙笑着说，“反正星期天她也没啥事，这路也不算长，我骑着就把她带过来了。” 顾博远翻炒着菜，很快就盛了出来，然后才看着李龙说： “就一天？” “那只能一天啊。”李龙目光纯净的说，“我早上去学校接上她，然后我们一起过来，她看看你，在这里呆半天，下午我们再回去，晚上她肯定要备课，周一还要上课呢。” “也……行。”顾博远抹了一把胡子，有些慌乱的说： “那我是不是得刮刮胡子，整整头发？” “这才几天？再说了，大家都一个样，你要刮胡子整头发，是不是显得这炊事员有点不专业啊。”李龙笑了，“没事，我倒是觉得这在山里几天，顾叔你虽然黑了点，但胖了，也精神了。” “那是！在家里也没吃这么好过啊。天天有肉，又不咋出力，这山里环境也好……”顾博远数着这山里的好处。 中午时分，大家都停了下来，李龙也检查完了这两天编的抬把子。 质量都很好，就连许建军编的也能过关。虽然数量还是最后一个，但至少没有次品。 吃饭的时候，李龙也拿着一块发糕一起。他也有近一个月没吃过发糕了，家里顿顿都是细粮，这时吃起来，倒也觉得发糕偶尔吃吃也不错。 “小龙，我在东面山坡那下面看到一片被拱过的痕迹，不知道是不是野猪，你有空看看？”田四平一边吃一边说道，“好大一片，草都拱乱了，看样子就是这两天拱的。” “行，你先别过去，过两天我过去看看，野猪出没的比较早，天麻麻亮就出动了，等天亮了它们就回山了。”李龙一边吃一边解释了一句，“到时打着野猪了，分你肉吃。” “行。”田四平笑着说，“到时打着了，我也给家里弄条腿回去。” 显然，陶大强发现狍鹿子的事情，给他的刺激不小。 “咦？顾叔，这肝是不是没炒熟啊？怎么还有血？”另外一个人问道。 “今天火有点大，炒得有点急。”顾博远有点尴尬的解释了一句。 李龙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笑着说： “吃吧，老外吃牛排还三成熟五成熟的，血丝糊拉的就吃了，还说营养丰富哩。” 李龙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就没再说话。 吃过中午饭，李龙就去山边上挖了几棵不大的椒蒿，带泥土一起，用树叶子包着，再用麻袋装着带回到了队里。 洪水还有，但小了不少，这融雪性洪水也是一阵子一阵子的。李龙把椒蒿栽到菜园子里，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周天的早上，李龙没吃早饭，就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学校。 太阳还没升起来，气温微凉，他穿着长袖，倒也没感觉冷，心里挺激动。 到了教师宿舍门前，李龙下了车子，还没敲门，顾晓霞的门就开了。 她已经准备妥当，提着一个布包，挎着一个小包，扎着两个小辫看着李龙。 “那咱们现在就走？”李龙问道。 “行啊。” 李龙调转车头问：“我蹬着，你能不能上来？” “小看我是吧？”顾晓霞心情很好，反问道，“虽然我不会骑，但上车是没问题的。” 李龙放慢速度，然后就感觉车子一晃，变沉了一些，他笑了，稳稳的蹬着出了学校。 “你是不是还没吃早饭？”李龙问道，“这么早就准备好了。” “吃不下，挺激动的，我还没进过山呢……我看过《天山景物记》，那里面的东西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没真实的见过。” “那今天就让你都见见。”李龙笑着说，“不过爬山很累，咱们先吃早饭。” 李龙虽然带着一个人，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累。到了县里，他直接来到了大肉食堂，等顾晓霞下来后，李龙锁好车子，背着枪带着她进到里面。 “哟，小李同志，这是……带人过来吃早饭？要点什么？” 钟国强正好在，看到李龙，再看到顾晓霞，立刻就明白了，他笑着打招呼： “招牌肉包子，我们这里新出了粥、咸菜配套早餐，这牌子上都有。” 小黑板上写着今天可点的菜，李龙问了顾晓霞之后，点了粥、包子、咸菜，还让炒了青椒鸡蛋。 “不要点那么多，两个人吃不完的……”顾晓霞小声说道。 “放心吧，剩不下，咱们呆会儿带一些肉包子去山里，你爸他们那边虽然天天有肉吃，但那些太粗了，带点细粮也让他们改善一下。” “这也……”顾晓霞有点顾虑，主要是包子并不便宜，一个三毛，她觉得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了？ “我接的任务，做的中间人，他们把抬把子编好了，后面也有我的好处，明白吗？”李龙小声说，“所以这不算啥。” 顾晓霞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感觉和李龙一比，自己跟个傻子一样，人情世故像白纸，啥也不懂。 不过随即又安心起来，至少他不骗自己，还对自己很好。 吃过早饭，李龙又要了二十五个包子包好带着，然后骑车带着顾晓霞就往山里而去。 路不好的时候，顾晓霞在后座上问： “我下来吧？这不好骑啊。” “你放心坐着吧，你下来咱们会更慢。”李龙倒是觉得这样挺好，两个人的路程，一路走着聊着，增加了了解，也拉近了距离。 等到山里的时候，还没过十点，副业组的人也才吃过早饭。他们其实起的挺早，在早饭前陶大强谢运东这样勤快的人就已经干了一两个小时了。 挣钱辛苦一些，是必然的。 顾博远老早就在往沟口望着，收拾灶台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锅没刷干净不说，碗也掉了好几回了。 看到沟口自行车的时候，他终于放下心来，随即又有些心疼，十点就到这里，那起得多早啊！ “爸！”顾晓霞下了车子就朝着顾博远奔了过来。长这么大，父女俩人个是第一次分别这么长的时间，虽然先前顾晓霞情绪一直比较稳定，但现在却是有点控制不住了，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其他人大都看着，李龙笑着过来说： “来来来，晓霞过来，给大家带了肉包子，大肉食堂的，一个人两个了。” 其他人都笑着过来拿包子。虽然刚吃过饭不久，但这么好吃的肉包子怎么能拒绝呢？ 分完包子，李龙把剩下的五个放在了灶台上，给顾博远示意了一下，自己便过去找陶大强了。 陶大强割了足够多的条子，正在烧条子编抬把子。他的坑前已经有十个抬把子了，是编得最快的一个。 “大强，你可以啊，”李龙笑着说，“后面就算不干活，光编抬把子就能养活自己了。” “那哪可能。”陶大强摇了摇头，“这东西人人会编，除了那些单位要，个人谁会买啊？” “那扎大扫把你会吧？”编抬把子是的确不能养活个人，因为再过几年，抬把子就没人用了。 但大扫把这活却是一直到李龙上一世没之前，还是一门非常挣钱的手艺活。 “那谁不会？”陶大强一边扎一边问李龙，“龙哥，这个也能挣钱？” “能。”李龙小声说，“等到了秋里，我看到时能不能接个扎扫把的活，要能的话，那时再找你。” 李龙是猜的，但就算猜错了也不怕。冬天扫雪，哪个单位不需要大扫把？ 这时候供销社还在卖从外地过来的竹子扫把，但有些人用着就感觉没芨芨草的好用。 当然这也只是个人感观，一直到后世，单位用竹子扫把的多，个人多数用的还是芨芨草的扫把。 在这里吃过中午饭，顾博远主动对女儿说： “行了，我你也看到了，过得挺好，你跟着小龙在山里转转，然后回去吧，安心工作。” 顾晓霞有些不舍的点点头，李龙笑着说： “等你想顾叔了，到时我再带你过来就是了，一来一回也就几个小时而已。” 两个人骑着自行车拐出了白杨沟，李龙停下车子扭头问顾晓霞： “现在带你游北天山，行不？” 顾晓霞迎着李龙的目光，微微有些害羞的说说： “行！”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八章 李龙和顾晓霞的二人世界 “你说我真的能见到蘑菇圈吗？”一路上，顾晓霞不停的问着，“还有天山雪莲……” “天山雪莲暂时看不到，主要是时间不对。等到六七月份雪莲开的时候，如果有个三五天的时间，咱们往雪山那里爬还有可能，不过你要想看蘑菇圈的话，还是比较容易实现的。” “真的？”顾晓霞此刻像长不大的孩子，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叽叽喳喳的一直说着话。 李龙看出来了，顾晓霞可能是因为家庭原因，以前平时压抑的挺久的。现在自己有了工作，父亲也挺好，原来被压抑的那些想法现在慢慢释放出来了。 这挺好。年轻女孩嘛，老气横秋的并不好。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李龙说道，“那里呢，伱能找到蘑菇圈，如果运气好呢，说不定能看到野猪、野羊之类的，当然，这还是要看你今天的运气。” “我的运气……”顾晓霞的语气突然变得低沉起来。 “我觉得你今天的运气肯定很好！”李龙有预感，打断了顾晓霞的话，“听我的准没错。” 顾晓霞心里暖暖的。 “看这里，我在这里打过野猪，看那一片被拱起来的土和草根没有？好几天前野猪在这里活动，然后就被我打了，还逮到一些小野猪，然后那群野猪就不来这里了。” “真的吗？小野猪好玩不好玩？” “挺好玩，小小的就不怕人，知道拱人，野性的很。” 过了哈里木他们所在的山沟，因为时间比较紧，李龙没有停留，直接奔向了自己冬窝子所在的位置。 “看，这座木房子，就是我们的目的地。”李龙骄傲的向着顾晓霞展示着，“这是我的冬窝子，请参观。” “你的冬窝子？你竟然在山里有房子？”顾晓霞一脸的纳闷，“真是你的？” “当然。”李龙笑着说道，“我在山里有不少的朋友，他们帮着我盖的这冬窝子——其实叫山里的小木屋才对。来，进来坐。” 李龙立好自行车，打开木屋的门说：“目前里面还比较简陋，等过几天我再搞来个炉子，再添加一些东西就差不多了。” 现在木炕上已经有了被褥，灶具什么的也挺齐，就是目前还没家具，所以看着挺乱的。 “这屋子，还真是木头做的啊！好像童话里的那样，山里的小木屋……真不错！”顾晓霞由衷的赞叹，“住在这里，就跟童话里一样……” “走，带你去找找看有没有蘑菇圈。”李龙笑了，“前两天我还捡到不少草菇呢，今天可能会更多。” 一听说要去看蘑菇圈，顾晓霞也顾不上童话里的木屋了，转身就走了出去，急不可耐的问道： “在哪边？” 李龙从自行车上取下小口径步枪，放下枪套，压上子弹然后又关上保险，指了指木屋后侧面的山坡说： “看到没？那些青草中间的白点，大概率就是蘑菇，你想想天然景物记里蘑菇圈是怎么形容的，找就是了，走！” “你还带枪啊？”顾晓霞边走边好奇的问道，“很危险吗？” “有备无患嘛。”李龙笑笑说，“在山里谁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前段时间牧民们帮我盖了房子，庆祝那天我请大家喝小香槟，晚上我就住这里，半夜的时候一群狼就围了过来啃丢掉的羊骨头，我还打了一头狼。” “听着真刺激！”李龙说的轻描淡写，顾晓霞也就没听出危险来，只是觉得刺激。 两个人走到白点处，果然看到有巴掌大的草菇正长在草丛中，顾晓霞欣喜的弯腰摘了下来，端详了一下，又闻了一下，说道： “这一个蘑菇就能炒一盘子了！” “那边还有，你看，这个是野葱，这个是野蒜，那边还有一片野韭菜，对了，那边看长得跟蒿子一样的，那是椒蒿，你……咦？” 李龙突然看到一个肥肥的脑袋从不远的土堆里探出头来，立刻说道： “看，旱獭！” “哪呢哪呢？”顾晓霞激动的问： “《天山景物记》里也有啊，旱獭说很可爱……” 她的声音有点大，那旱獭被她给吓的钻进了洞里。 “进洞了，不过别着急，一会儿应该会钻出来。”李龙指了指那一片说，“看到没，有许多挖出来的土，那里有一片旱獭洞的，它们好奇心也强，憨憨的，一会儿就出来了。” 顾晓霞也知道是自己的声音把那玩意儿吓回去了，便不再作声，跟着李龙死死的盯着那里。 旱獭果然没几分钟就钻了出来，然后朝着这边看着。 李龙他们没靠近，旱獭便也没钻洞，在看了一会儿，没感觉到威胁后，便开始往外爬，然后找东西吃。 “哇！胖呼呼的真可爱！” “这玩意儿就是土拨鼠，”李龙轻声解释着，“不过听说这玩意儿有可能携带一号病毒，咱们还是离远点儿好。” 一号病就是鼠疫，这时候还是挺吓人的。李龙记得上一世天山里的土拨鼠都成了网红，经常有人拿着东西喂它们吃，那些土拨鼠也不怕人，就直接吃。 当时看那些视频的时候李龙就替他们捏把汗，那玩意儿真要被惊了，给你一爪子，那可能就麻烦了。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也还是别去试验的好。 “继续往上走吧，看上面的草茂盛一些，说不定有蘑菇圈了。”李龙提出了建议。 “好。”顾晓霞这时候精神好的很，她指着远处说，“那里是雪松，天上的云很漂亮，虽然看不到野马群，但就这景色，我真的感受到了天山景物记里的那些美景！” 李龙就笑着看着顾晓霞。这些景色在李龙的眼里是稀松平常的，毕竟几乎算是天天见了。但对于顾晓霞而言，第一次把书中的内容映照进现实，感觉真的太奇妙了。 “哇！海！”再往前走，绕过一小片松林，顾晓霞看到前面山坡上开满了白色的、黄色的、紫色的大大小小的朵，再次惊叫起来，“太漂亮了！” 李龙觉得，这时候顾晓霞才有一个女孩应有的样子。 顾晓霞小跑着来到丛中，弯腰贪婪的闻着香，然后突然就往后跳去： “蜜蜂啊！” 李龙笑着采了一大把鲜递给她：“给，这上面没有蜜蜂。” 顾晓霞接过束，笑着捧着继续往前走。 “看那里没有，那里我觉得有点像你所说的蘑菇圈……”李龙突然往坡下指了指。 在他们右前方，低十来米的地方，草比其他地方密一些，颜色也深一些，风吹过的时候，李龙看到草丛里隐约有白色的蘑菇，他猜测那里应该是有许多蘑菇的。顾晓霞小跑着过去，刚到跟前就惊喜的叫着： “真是蘑菇圈啊！这么多蘑菇……我们发财了！” 蘑菇也能发财，好可爱！ 李龙笑着走了过去，发现那茂密的草里竟然真的是大大小小几十上百朵蘑菇，有些已经腐烂，上面有虫眼，有的则是才长出来，伞还没完全撑开。 李龙采了几朵比较新鲜的对顾晓霞说道： “这蘑菇圈应该算挺大的了吧，看直径有五六米了。” “嗯，蘑菇圈啊，真神奇！”顾晓霞一脸的满足。 顾晓霞把自己的小挎包打开，往里面装着蘑菇，李龙捡了几片大叶子卷起来当个小包裹，但也装不了多少。 “剩下的不捡了，后面还会长的。而且这个蘑菇圈如果没有人破坏的话，我觉得应该会越来越大。”李龙说道，“走吧，往山下去看看，那里有小溪，咱们顺便把蘑菇洗一下。” 顾晓霞跟着李龙来到小溪这里，李龙把手里捧着的蘑菇放那后，对顾晓霞说道： “我去冬窝子那里拿个袋子，你在这里洗洗手。” 顾晓霞点点头，低头开始洗起蘑菇来。 李龙大步往木屋走，不时的回一下头。 他刚进到冬窝子里，手里拽到了个布袋的时候，就听着顾晓霞在那里惊呼一声，李龙吓了一跳，直接窜出去，猛得向着顾晓霞那里跑去，边跑边喊： “怎么了？” “我……我发现了一块玉石！”顾晓霞在那里举着一块拳头大的东西高声喊着。 李龙放慢了步子，提起来的心落了下去——原来是块玉石啊，他还以为对方碰到了蛇啊什么的危险呢。 快步走到顾晓霞跟前，看着她兴奋激动的表情，笑着问道： “我看你发现的宝贝？” “我猜应该就是块玉。”顾晓霞举着那块石头递到了李龙的面前。 的确是块玉，碧玉。 籽料，不过李龙一眼能看出来，因为在水里浸时间长了，玉皮也不多，看得通透，有不少清晰的芝麻点，就是最典型的玛河碧玉的料子。 “嗯，的确是玉，你真是幸运！”李龙笑着接过玉石在手里转了个圈，“我在这里这么久了，都没捡到过这样的玉……” “真的？那这块送给你了！”顾晓霞笑着说，“送给你了！” “真的送给我？”李龙拿着玉石问。 “真的啊。”顾晓霞使劲的点点头。 “好。”李龙真就收下了那块玉石。 两个人开始清洗蘑菇，顾晓霞时不时的再往溪水里看，不过这一片再没有看到有玉。 蘑菇有两三公斤的样子，洗完后，顾晓霞笑着说： “拿回去后，可以好好的炒一顿了。” “那咱们就在这里炒了吧？”李龙突发奇想，“反正时间还长，有灶，有柴火，咱们在这里做一顿饭？” “光炒菜吗？”顾晓霞有些犹豫，“主食吃什么？” “你会不会焖米饭？”李龙问，“有米，有锅，只不过我焖不好。” “我……试试吧。”顾晓霞硬着头皮说，“炒蘑菇……” “炒菜我会。”李龙笑了笑说，“正好这边还有些肉，肉炒蘑菇怎么样？” “行啊。” 说做就做，李龙用原来架好的灶点起火，然后把两个锅提到溪水边洗了洗，又去泉眼那里接了水过来备用。 顾晓霞用搪瓷盆盛了一碗米过去淘了淘，然后等着李龙把火架起来后，便倒进了锅里。 “焖米饭这边我火搞小点儿，你别急，慢慢烧，最好能搞出来锅巴。”李龙说着，这边把蘑菇撕成碎片，拿着带过来的肉，在板子上切了起来。 野葱野蒜比较好搞，蘑菇洗过后撕开，水分吸的比较饱，李龙还专门捏了一下，把水分给捏干。 顾晓霞一边看着锅里的米一边时不时看着李龙的动作，她也没想到李龙真的会炒菜。 热锅凉油，野葱下锅爆香，放肉煸炒，然后放蘑菇，很快香味就飘了起来。 看着李龙熟练的动作，顾晓霞突然有点惭愧，自己似乎都没李龙炒菜这么自如啊。 看来以后得在宿舍里多练，不能让李龙给比了下去！ 很快，一盘子肉炒蘑菇出锅，李龙盛在盘里放在临时支的板子上，他对着顾晓霞说：“你先焖饭，我看看还能整个啥出来。” 顾晓霞应了一声，然后继续看着火，非常的小心。李龙则去了小溪边，那里有一片草长的比较茂盛，他在草丛里发现了一些野芹菜，便掐了一些回来。 从小房子架子上拿燷的肉，李龙又炒了一个羊肉野芹菜，这就感觉差不多了。 不过这时候顾晓霞那边米饭才把米汤舀出来，开始撤火，距离焖熟还有一段时间，李龙便干脆又往山坡上去，在一片稀疏的灌木丛里，掐了一些蒿本回来，洗锅烧水，把蒿本过了水，准备凉拌着吃。 “你厉害啊，一会儿功夫就三个菜了。”顾晓霞看着李龙在那里一通忙活，然后就整出了三个菜，不由得赞叹起来。 “主要是这山里资源丰富，随便就能搞出点东西来。”李龙有些谦虚的说，他看了看四周，还打算继续说话，然后就看到灌木丛那里有黄影子一闪，立刻说道： “有狐子！等我拿枪把它打下来！” 顺着李龙的注视的方向，顾晓霞也看到了那只探头探脑的狐狸，这时候李龙已经转身奔着屋子拿枪去了！ 狐子还不知道危险临近，它是被香气吸引过来的，但看到有人在，想逃，却又舍不得。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九章 贪便宜被罚的许建军 李龙最终还是没能打下那只狐子——是因为顾晓霞不让打。 “这么好看……就不打了吧，那么漂亮……”顾晓霞央求着李龙。 李龙第一次看顾晓霞这种近似撒娇的表情，笑着说： “原本是准备打下来后给你做个毛围巾的，你说不打就不打吧，而且我也不一定能打下来。” 他收起了枪，顾晓霞这边满意的又瞄了狐子一眼，继续照看着焖锅里的米饭。 没一会儿，凭感觉米饭应该熟了，也没闻到焦糊味儿，顾晓霞小心翼翼的揭开扫帚糜子杆做的锅盖，一股子蒸汽混和着米香扑面而来，她习惯性的后仰一下，等蒸汽散去，露出了白白的大米饭，能看到锅边有一圈焦黄的锅巴。 “很好啊！”李龙在旁边瞄了一眼，赞叹着，“不错不错，我就掌握不住火候，来，我盛饭。” “我来我来。”顾晓霞这时候心头大定，感觉总算没丢人，她接过李龙递过来的碗，用锅铲子盛了两碗饭，又问李龙： “现在吃锅巴还是呆会儿？” 米饭的量不多，刚好两个人一人一平碗，锅巴现在就能整个取下来了。 “呆会儿吧，现在吃饭，锅巴当零食。”李龙说道。 两个人就这么在外面，就着木头墩子木头板子当简易的饭桌吃了起来。 看着蓝天白云青草，品尝着来自大自然美味，就连李龙这个土包子也觉得这一刻有点诗意的感觉。 只是那小苍蝇时不时的来捣乱，有点扫兴。 吃过饭，两人一起把碗筷收拾干净，顾晓霞把锅巴掰成好几块，用这边李龙新买的笼布包好放进了挎包里，然后依依不舍的看着李龙锁门，准备离开这里。 “要是每周都能来这么一趟就好了。”她是由衷的感叹，“感觉像做梦一样。” “那还不简单，只要你能空出时间，每周我都能带伱过来啊。当然就算每周来不了，每个月来两趟应该是没问题的吧。”李龙满不在乎的说道，“这又不算远。等啥时候咱们能买车了，那时候过来就更方便了……” 顾晓霞的脸顿时就红了，她注意到的是李龙嘴里的“咱们”两个字。 这是在为以后打算吗？是以后共同的生活吗？ 也许是因为各有心事，回程的路上两个人的话都少了不少。 等到了县城，两个人像是从童话里回归到了现实一样，来来往往以灰黑白色为基调的人，以及泛着灰尘的街面，破破烂烂的房子，让顾晓霞感觉先前在山里的一切，那么的不真实。 李龙把顾晓霞送到中学宿舍，然后骑着车子回了村。 到苇沟的时候，李龙有些惊讶的发现，苇沟里原来过水的那条渠上铺了一大块洋灰板，两边用土修了斜坡，这样无论是过人还是过车都方便了不少。 前面过洪水的时候，马车需要绕到苇滩边上，那里虽然浅，但水面面积大，不过人可以坐在马车上过去，不用湿鞋。 现在渠上架了洋灰板，虽然看着不能经太重的车，但人走是没问题的。 自己先前只想着过两年就修桥了，竟然没想到过这么简单的办法——看着这洋灰板，应该是从哪个大渠里搬来的。 六十年代大兴水利，许多大渠都是用洋灰板铺的，后来因为时间久了，这些洋灰板破的破烂的烂，大渠就又恢复到了土坡的形状。因为土质被水一冲，容易在渠底积下来，加上易长草，所以每年会有春秋两次清渠的义务工。 李龙突然看到浑浊的水边有一些细丝在摆动，他膈应了一下。 这玩意儿上一世小的时候在水边还时常玩过，当时老人告诉小孩，这是马鬃泡水时间长了变的，变成活的。 李龙当时还信了——一条条长二三十厘米，粗细和马鬃的确有点像。 只是上一世快到老的时候，互联网发达，短视频里啥玩意儿都能刷到，那时候李龙才知道这玩意儿是铁线虫。 八十年代水里这边这种铁线虫非常多，经常纠结成团，那时小孩子也不害怕，甚至拿着棍子会好奇的把铁线虫给搞断。 一直到看过棒子的那部电影，李龙才对这玩意儿膈应起来。 骑车过了苇湖，好一阵子李龙才把这事抛开，因为他又看到一个更加让人气愤的事情。 李强和一帮小孩子在路边，拿着长长的苇子，正在捅大杨树上的麻雀窝。老麻雀在边上叽叽叫骂着，但却又无能为力。 “强强，你们干啥？”李龙停下车子，一脚撑地喝问道。 “掏老雀啊！”李强并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年年如此。 “不能掏！”李龙冷着脸说道，“现在老雀是好的，吃虫子的，你们不能掏了，快把苇子折了，记住啊，不能捅！” “为啥？冬天咱们不是吃老雀了吗？”李强还是有点儿不明白。 “因为冬天老雀吃麦子吃草籽，”李龙没办法和他讲大道理，只能从最简单的讲起，他也是在给其他小朋友讲： “夏天老雀吃虫子，一肚子虫子，虫子吃掉了，那地里的麦子、苞米就少虫子啊！再说你们现在把老雀捅掉了，小老雀长不出来了，冬天老雀是不是少了，不好逮了？” “对啊。”李强很聪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把手里长长的苇子扔地上，还踩了几脚，“我不捅了。” “我也不捅了！”另外一个小孩有样学样。 “不光老雀不能捅，大头雀、包包哧（戴胜）、燕叽子都不能掏，知道吗？” “知道了！”孩子们异口同声。 “真乖！走，到我们家，我给你们发！”李龙手一挥，孩子们欢呼着往李家跑去。 有个孩子原本还藏着自己手里的苇子——那苇子是他选的最粗的，和孙悟空的金箍棒一样，一头踩批，弄湿，捅麻雀窝里一转一搅就能把麻雀窝给拉下来。 现在和苇子选哪个呢？ 看其他孩子都跑远了，这个孩子一狠心，把苇子扔进了路边的苦豆子丛里，然后一个奔子往孩子们那里追去。 李龙回到家里，看李娟正在院子里剁猪草，立好车子笑着说： “娟，累坏了吧？” “不累。”李娟笑着说，“刚才扯猪草的时候和天凤到前面大渠里玩了一会儿。”赵天凤是李娟的同学，类似现在的闺蜜，两个孩子关系非常好。 李娟看着院子里这帮小孩，有些意外和不解。李龙进了东屋，找出一把水果来出来递给李强： “强强，你去给他们分吧。” 李强接过水果开心的举起来： “都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李龙笑了，挺像那么回事的嘛。 他把两个水果递给李娟： “娟，你也吃。” 李娟笑着接了过来，剥开一个塞进了嘴里，然后把纸仔细的叠好放进了兜里。 晚上李龙去看了看马号里的野猪和小鹿，野猪还很欢实，小鹿就有点蔫。 “小龙啊，这鹿可能不太好养。”老罗叔不好意思的说，“我以为跟喂羊一样，看样子这鹿娇贵得很……” “没事。”李龙给他宽心，“咱谁都没养过，别说全队，就是全乡也是头一份儿。养活了是造化，养不活也正常。” “那行，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老罗明显没那么大压力了，“我试试多用些精饲料，再经常让它们出来跑跑看看。” 第二天李龙骑上自行车就又上山去了。上山前他去了大院子，看那两枝狍鹿子茸，外面的盐泥已经干透了，但感觉还挺重，里面的茸应该还没阴干，那就先放一段时间吧。 蹬着车子背着枪来到了小白杨沟，李龙再次闻到了熟悉的烟味儿，副业队的人还在那里忙碌着。 看到李龙过来，他们已经习惯了，寻常的打着招呼。李龙和顾博远打了个招呼，聊了几句后，便背着枪到附近的山沟里转了起来。 看着李龙如此的悠闲，其他人大都露出羡慕的表情，特别是对于李龙背上的那把枪，他们是真的羡慕到嫉妒。在山里有枪，那真是如是鱼得水般的存在啊！ 先前和陶大强打狍鹿子的那个沟里再没有小兽的存在，粪已经干掉，草已经长出来，但啥动静也没有。 李龙又进了几个偏僻的小沟，他惊讶的发现，现在贝母和党参苗已经长起来了，党参需要等到秋冬时节挖比较好，但贝母其实现在已经可以挖了。只是没有那么饱满。 他记得哈里木说自己冬窝子那边，还有他们冬窝子那边附近都有贝母沟，里面长满了贝母，自己如果打不着东西的话，是不是抽空做个工具，然后过去挖一挖？ 中午吃饭的时候，那个提自己发现野猪的人又开口了，他叫魏忠华。 “行，明天早上，五六点的时候我过来叫你，你带我过去看看。”李龙想着反正没啥事，那就过去看看。 “那你晚上不如住这里，和谁冬窝子里挤一下就行了呗。”魏忠华还以为李龙是回队里，一大早再跑过来，觉得那多麻烦。 “不用，我有住的地方。”李龙没细解释。 第二天一早，李龙提着枪就过来了，他把魏忠华叫醒，两个人往东机面摸去。 这时候天麻麻亮，两个人是勉强沿着羊肠小道往前走。 “就前面那沟的坡下面。”魏忠华小声说，“现在咱们是不是来早了？” 李龙没说话，摸到坡顶，然后伸手感受了一下风，便带着魏忠华绕到了下风口。 两个人埋伏着，一直等到天亮，也没见野猪群过来，都有些失望。李龙下去看了看，发现野猪的确在这里拱过一大片草地，看土的干湿程度，应该已经有三五天了。 他背起枪对魏忠华说道： “这群野猪应该是流窜的，不固定，过几天咱们再过来看看。” 两个人两手空空的回去，原本等着吃野猪肉的其他人也都有些失望，不过大家都明白这也没啥，毕竟没哪个打猎的一出手就能有收获。 接下来的几天，因为树长得快，条子割得多，编抬把子的进度快了不少，就算最慢的许建军积累下来也编了有十三四个抬把子了。 李龙每天都过来检查抬把子的质量，这些天一共检查出来三个不合格的，让重新返工了。虽然编那抬把子的两个人有些怨言，但还是乖乖的返工，谁都清楚，这钱不好挣，但想挣这钱的人多的是。 每天从冬窝子往小白杨沟跑，李龙感觉自己也锻炼出来了，体力脚力啥的比一般人强的多。然后他也发现，山里的人也多了起来，偶尔会碰到骑马或者步行的。这些人看到李龙背着枪，基本上都不会和他有什么交集，也不对话。 李龙猜测应该是林业队的人，或者进山来采药捡鹿角的。 他已经很久没捡到鹿角了。 虽然从牧民那里收的不少，但说实话，自己还真没捡到几个。 这天他早上在冬窝子自己熬了粥，拌了野菜吃了早饭，慢悠悠的来到小白杨沟的时候，谢运东着急的对他说： “许建军被抓了！” “啥？被抓了？被谁抓了？” “说是林业队了。他们说许建军偷偷去挖林业队辖区里的贝母了，就把他抓起来了！昨天晚上许建军就没回来，我们出去找也没找到，想着他可能迷路了，今天能回来。 没想到今天一早就有个人骑马过来说他被抓了，让我们去东面大东沟里交钱领人。” “特么的！”李龙气的想骂人。 明明是非常简单的任务，就在小白杨沟里割条子编抬把子就行，这个许建军偏偏要整出这事来！ 他是不想干了吗？ “小龙，咋办？”谢运东一脸的愁容，“这咋办啊！咱队里的介绍信，人家根本不认!” 以前他带人搞副业，就是干就行了，山里这么大，没人管的。 现在没想到这干得好好的，许建军回不去了！ “没事，让其他人继续编，你和我去领人。”李龙让他宽心，毕竟其他人都看着呢。那些人表情都有些惶恐，肯定是担心下一步这里编抬把子也不让干了。 “好。”李龙发话，谢运东有了主心骨，使劲的点点头。 “大家安心干，咱们有条子有证明有介绍信，只要就在这里编抬把子，保准没事。”李龙看谢运东还是魂不守舍，便高声对其他人说，“我们去把许建军领回来——不过他违反了规定，回来也是要受罚的！” 原本还有些侥幸的人一听，立刻就熄了心思——就算人领回来了，罚了款，那这些天不白干了吗？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章 杀鸡儆猴：我有本事，就能横行 谢运东带着李龙从小白杨沟沟口走出去，然后又进入到对面的一个沟里，沿着这个沟继续往东走，出了这条沟，那边就有一排地窝子，地窝子前面还系着不少马匹，再往高处有一个牧民的冬窝子。 几个牧民在马边商量着事情，许建军正狼狈的在地窝子跟前劈着木头，显然，他是在被迫劳动。 看到有人过来，那几个牧民齐齐往这边望了过来。 许建军一看李龙和谢运东过来，把斧头一扔，高喊着： “运东，小龙，救我啊！” 他还要往这边跑，被一个牧民一脚踹回去了。 李龙觉得有点荒谬，有种看电影赎人的感觉。 两个牧民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用比较生硬的普通话问： “你们……带罚款了吗？” 谢运东看向李龙。 他来的时候就没带钱，要带钱，早就把许建军给领回去了。 “我是县供销社的采购员，”李龙过来的时候背着枪，他这时候是从兜里掏出来证明和介绍信： “供销社里有一批抬把子的采购任务，这个人……” 李龙指了指许建军继续说道： “我们的采购任务有点急，所以希望你们把他放回来，配合我们的工作。” 说普通话的那个牧民把证明和介绍信拿过去认真看了看，然后对另外那个人用民族语言说了一通，说的时候还看了看李龙。 介绍信上的红印不会是假的——这时候造假章这种事情，还基本上不存在。 李龙听得出来，这人应该是和玉素甫一个民族，和哈里木他们是不一样的。 那个不会说普通话的明显不太满意，对着会说普通话的一顿输出，声音又急又大，把那边几个人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李龙此刻脑子里也在想着办法，其实交钱也行，但交钱为了许建军，李龙不想惹这个麻烦。交罚款，钱最后肯定还是落在许建军的头上，但让许建军掏了，后面必然是和他有矛盾。 能不钱领走人当然是最好的，不过看目前的情况来说，可能性似乎不是很大。 李龙只能是想着凭那两张证明纸，让损失降到最低。 “但是，你们的人走过了界，破坏了我们贝母沟，挖了许多的贝母，还把一些贝母苗子给毁了！”类似翻译的那个牧民又对李龙说： “虽然伱是供销社的，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显然是相信了李龙的身份，语气有点软化，但明显是告诉李龙，想要直接把人带走是没的。 “他挖了多少贝母？”李龙问道。 “三公斤多！”那个人很气愤的说，“还毁掉不少能挖的贝母，至少有一公斤多的损失！” “贝母你们没收了是吧？”李龙继续问。 他看向了许建军，没想到这家伙平时看着一副混子，偷奸耍滑的模样，这挖贝母的技术还很厉害啊，一天就挖了这么多！ 当然也可能是偷偷挖了两三天，只不过放在一起的。 “那当然，一起抓到了！” 李龙想了想说： “你们看，这样行不行。第一，我保证，接下来我的人绝对再不会到你们的贝母沟来挖贝母。” 那个人听了李龙的话，看了他一眼，然后翻译给同行的人听。 同行的人听了没有说话，显然是打算在听下文。 “第二，那三公斤多贝母，就当我们买你们的，加上剩下的一公斤多损失，十块钱，怎么样？” 翻译的人听了李龙的话，明显顿了顿，转头给旁边那个人翻译了。 旁边那个人听了，眼珠子转了转，说了一句话，这个翻译的人立刻说道： “我们组长说，十块钱，不够。” “那行，十二块，最多就这么多了。”李龙很大度的摆摆手，“我们也是公事公办。你们要还不行，那人留在这里，你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他这么一说，那边许建军一下子不乐意了，大声喊着： “不行啊小龙，你不能把我丢在这里啊……” 李龙这时候烦得不行，这家伙听不出来自己的意思吗？对方明显在犹豫，你在这里捣什么乱啊——感觉真的像是影视剧里跟土匪赎人似的…… 对方是真的犹豫了。 李龙从对方手里要回那两张纸，拍了拍身后的小口径说道： “快决定吧，我们那边还有事，抬把子编了是给全县各单位用的，任务很紧，我没时间在这里多说。我们那里人不缺，你们把他留下，大不了我们再招一个就是了。” 这话直接就让原本犹豫的对方做了决定，翻译说完，那个队长往后伸手招了招，后面的人推着许建军，带着一个布口袋走了过来。 “掏钱吧，这一次咱们都是公事，就这么算了，下一次不会这么容易了!” 李龙掏钱，数出一张大团结，两张一块的递给对方，他能看出来那个翻译和另外那个人眼里的光芒——显然，这钱绝对是不会交到林业队队里去的。 许建军应该是被打过，脸上有伤，衣服上也脏了许多。李龙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袋子说： “其实我们也收贝母，只不过现在还没到季节……” 他留这么句话也是无心之言，对方既然掌握了贝母沟，那么挖贝母自然是要做的。不过李龙能猜出来对方就算挖贝母应该也是和许建军他们编抬把子一样，大头是交给队里，自己拿小头吧。 说完，李龙就冲这些人摆摆手，转身往回走。 谢运东和许建军一起，小声问着他的情况。 “我就是看着贝母多，想着挖点儿……谁能想他们看到我就把我摁倒……拳打脚踢的，还把东西给没收了……” 许建军偷眼瞄了一下李龙手里的袋子，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他们把我抓到这里来，让我干活，还不让我吃饭……饿死我了。” “许建军，记得我们走的时候说的啥吗？”李龙突然说道。 许建军有点懵，李龙说这个干啥？ 他嘴巴动了动，没说出来。 说出来自己岂不是就要回去了？ 李龙没继续问，大步往小白杨沟走去。 许建军走得有点慢，一瘸一拐的，谢运东时不时的扶着他一把，也不多说话。 其实最生气的是谢运东。他作为组长既要干自己的事情，还要负责人员管理。组里的这些人谁出事了，最后他都跑不了责任。 每天都要说很遍不要乱跑，但这个许建军就是不好好听，天天往小沟里钻。 大家都是成年人，他也不好多说，说多了许建军怼他一句，他还真拿对方没办法。 现在许建军出事了，他还得替对方擦屁股，谢运东看李龙一句话把许建军说的屁都不敢放，其实也挺解气的。 三个人走回到了小白杨沟后，其他人都在地窝子边上围着，看到他们后，明显松了口气。 李龙走了过去，看其他人有散去的迹象，便高声说道： “大家都过来，我有事说。” 谢运东和许建军也走了过来，其他人脸上都有些忐忑。 这些人里，除了陶大强比李龙小，其他人都比李龙大，但此刻李龙说话，没有一个人有异议。 一来他是此次任务的监工，抬把子合格不合格他说了算。二来，他早上过来，就把许建军领回来了——无论是怎么领回来的，他解决了谢运东都没决定的问题，大家服他。 至少这些人会想，如果自己被林业队的人抓了，李龙是有本事把自己给弄回来的。 “我给大家说一下。”李龙等人都到了，他没给许建军留情面，其实也不必留，大家都知道，“许建军是叫林业队的人抓去的，因为他偷挖人家的贝母——这是挖到的。 我们来之前都说过，现在山里的林地已经不是以前无主的状态了，每一片都有人管理，当时就要求过，不要随便去其他地方干与编抬把子无关的事情，不然我有权把人开除掉。” 他看了看许建军说： “现在呢，许建军违反了这一条，那该有的处理是必须的。许建军，今天你就收拾东西回队里去吧。你编了多少抬把子？” “十七个。”许建军有些惶恐，他没想到李龙商量都不商量就要把他给开除掉，目光立刻就转向了谢运东，希望他能帮自己说说话。 “十七个，刚才给林业队交了十二块钱，这十二块钱你得掏。然后呢，剩下的五块钱到时队里会给你。”李龙说，“你去收拾东西吧。” “别别别……”许建军真慌了，“小龙，我后面一定听话……我就是割条子跑到那边去，看那沟里那么多贝母就没忍住…… 你放心，接下来我一定认真编抬把子，绝对再不干其他事情了，小龙，咱都是同村的，你抬抬手，我就这一次……” 李龙不为所动，不过目光看向了谢运东。 许建军这时候小聪明上来了，他一看李龙看向谢运东，立刻对谢运东说： “运东哥，你帮我说说话！我后面肯定听话！我保证，再不乱跑干其他事了，你也知道，其实我编抬把子也是好手！后面我绝对认真的编……” 谢运东没想到李龙把主动权交到了他的手上，管理过几次副业队的他明白，这李龙是想让他落这个人情，便问许建军： “后面你真能听话？” “能能能，一定能！大伙都在这里看着，我一口唾沫一个钉！我要反悔再干其他事情，我就不是人！”许建军一看有缓和的余地，立刻加大了保证力度，不惜发誓。 “那小龙，既然建军都这么说了，咱们给他一次机会？”谢运东心里其实也挺爽，以前许建军都是叫他“老谢老谢的”，现在连哥都说出来了，这头低的不一般。 “行，既然运东哥你发话了，那人留下可以，后面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就别来找我去要人了。”李龙点点头： “我也知道你们觉得不公平，为啥我就能拿着枪到处打猎不干事，还没人管。那我就告诉你们，我有采购员的身份，有供销社的背景。你们要有这个，你们也能在这里像我一样。现在没有，那就先老老实实的干。 我也不是在吹，现实就是这样。你们割条子的时候碰到东西，还是可以来找我，打了后我还会分给你们，但你们记住，如果像许建军这样偷偷去干其他事情，没有发现我自然也不会管，要被发现了，我是不会再去领人的。” 说完，李龙提着贝母的袋子就离开了。 许建军看着那贝母袋子，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开口。 他是有心把贝母要回去的，毕竟这罚款最后还要落在自己的头上。 但现在他没这个胆子，他害怕他说出来，李龙直接让他走人，那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别想那么多了。”谢运东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没有小龙，你现在还在林业队给人劈木头呢。行了，快去吃点东西，准备编抬把子吧。” 许建军只能认下这个现实，他脑子里转了许多圈，但无论哪一样，最终的结果，都是没办法达到李龙现在的身份地位。 搞不动哟！ 李龙来到顾博远那里，找块木头坐下来，翻开布口袋看着里面的贝母。 这许建军还挺厉害的嘛，也不知道他用啥掏的，这贝母一个个都有大拇指甲盖大小，连个小点儿的都没有，晾干了绝对都是一级品。 “小龙啊，你行啊。”顾博远一边收碗筷一边笑着说：“年级不大，有点领导的样子了。” “啥领导，我这算啥啊？”李龙收起口袋笑着说，“杀鸡儆猴罢了。现在林业队才划出来，那些牧民天天在这片转，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不少人往山里钻，这两天肯定有不少人要倒霉，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就呆在这里行了。不然的话，咱们这里就有人成那只鸡了。” 许建军刚好过来找吃的，听到李龙的话，脸上烧烧的。 顾博远给许建军拿了两个苞谷面窝头，又倒了一碗温水说道： “没菜了，你将就着吃吧。” 许建军这时候哪还顾得上有没有菜，他狼吞虎咽的吃着，只三口就噎住了，呛了两下，急忙喝水，好不容易把食道里的食物给冲了下去。 李龙站起来走向了地窝子，他今天打算就在这里呆着了，谁能保证后面会不会有其他事？ 没想到，下午快收工的时候，林业队的人又出现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一章 把信息差变成钱——因祸得福了这是 李龙放下准备推走的自行车，来到了沟口。 副业队的人刚吃过饭，他们收拾各自碗筷的时候，目光还看着这边。 谢运东原本是想跟着过来，陶大强也想跟着过来，李龙摆手表示不用。 他其实隐约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那两个人骑着马，看到李龙过来，便下了马。 “你说你会收贝母，是真的吗？”那个负责翻译的民族人问着李龙。 李龙想到了一件事情，这两个牧民，包括先前他在地窝子那里看到的其他人，身上都没背着枪。 林业队不给配枪了？ “收啊。”李龙看到了他们马上的尿素袋子，心里暗间吃惊。 那袋子里鼓鼓囊囊的，装的可不少！ “你这里有秤吗？”那个人问道，“我们这里收了一些贝母，想卖给伱，你看……” “收是收的。一来我得看看货，毕竟大小不一样，价格不一样。二来嘛，先前因为我的人挖了你们的贝母，所以我出的价会高一些，其中有些是算给你们的罚款，现在再收的话，价格没有那么高。” 翻译的那个人把话说给了另外那个人听。 那个组长听了脸色变了变，问了一句话，翻译过来说： “那你给多少钱？少了我们不卖的。” “先看看贝母情况吧。” 李龙指了指马背上的袋子，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他扭头，发现副业队那边的几个人都在那里盯着这边，知道他们紧张自己，便笑了笑，表示没事。 两个林业队的人把马背上的袋子解下来，打开口示意李龙过去看。 李龙探头看了一眼，发现这里面的贝母大都和许建军挖的差不多大，但也有一些个头比较小，半个蚕豆大。还有就是这里面的贝母不算干净，带着不少的泥巴，大概率是早上挖的，或者在比较湿的地方挖的。 李龙抓着口袋口抖了一下，看下面大致差不多，便抬头对那人说道： “三块钱一公斤，怎么样？” 翻译听了这价钱，明显松了口气，都没有给组长翻译，点点头说： “行，这个价钱嘛，可以呢！” 李龙掂了掂袋子说道： “这一袋子嘛，有十公斤吧？” 因为贝母是湿的，这尿素袋子里装了大半袋子，李龙提着感觉应该就是这么多。 “你出多少钱？”翻译其实也不知道这袋子有多少，这年头进山谁还带个秤啊，基本上都是估计。 “三十块钱。”李龙放下袋子说，“没有秤，就这么算吧。” “好。”翻译扭头给组长说了一下，组长使劲的点点头，翻译就同意了。 李龙掏钱，他口袋里还放着五十多块钱，取出三张大团结递给对方。 那翻译快速的伸手接过钱，组长就从旁边给伸手接了过去。 李龙指了指地下说： “我后面会天天在这里，你们要有的话，我还收呢。” “你还有钱吗？” “你要有贝母，那我就有钱。”李龙笑了，“肯定是能收的。” “多少都收吗？”翻译听了声音一下子变大了，“你都能收？” “能啊。”李龙心想当然收啊，这一来一回的差价，可比这抬把子挣钱多了！ 他记得好像陈红军说过，收购站收干货贝母一公斤三十五。春天的贝母是五到六公斤晒一公斤，初夏的贝母是四到五公斤晒一公斤。 合下来新鲜贝母差不多就是五六块钱一公斤左右，李龙现在手里提的这袋子贝母能晒两公斤左右干货，六七十块钱是没跑的。 一倍的利润，就只动动嘴皮子，多爽！ 他很清楚这些林业队的人贝母应该也是从像许建军这样偷挖贝母的人手里收来的，没本买卖，所以双方算是皆大欢喜。 那两个人离开，李龙提着口袋来到自行车这里，把袋子绑到自行车后座上，对谢运东说： “运东哥，你们晚上注意点安全，最近过来山里的人多了，有点乱。” “你也一样。”谢运东也叮嘱了一句。 “放心，我有枪。”李龙拍了拍自己背上的小口径，然后骑上自行车就去了冬窝子。 回到冬窝子，天已经快黑了，他直接把自行车推进了小屋子里锁好门，然后进了大屋子，从里面把门顶上，躺在了木炕上。 这一天事情有点多，李龙一时半会儿没睡着，复盘着这一天的活动。 伊犁贝母或者说天山贝母也算是地区比较有名的药材，李龙猜测近一段时间会有不少人进山偷挖贝母，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下个世纪二十年代都没断绝过。 每年李龙都能从新闻上听到有警方或林业部门抓到在山里偷挖贝母的人，缴获的贝母都是几十公斤来算的。 那么有林业队帮着收，李龙觉得自己有必要明天去山下取些钱回来了。 虽然这里两间房都上着锁，但李龙不会把贵重东西放在这里，比如枪，比如钱，比如玉石，基本上都是收到后就带下山去。 第二天一早，李龙在这里简单吃了早饭，收拾好后把贝母全装一个袋子里，夹在车后座上，骑着就去哈里木那里。 “李龙，我们两天后往夏牧场转场，提前和你道别。”哈里木看到李龙后，先说了一句，“秋天见！” “好，后天我过来送你们。”李龙点点头说，“需要我从山下带些什么吗？” “不需要，”哈里木急忙摆手，他指了指冬窝子说，“你知道吗？因为你，我们现在多储备了许多粮食、工具，这个夏天我们会过得很愉快！那些朵森们说钐镰非常好，他们这两天会带一些东西过来，等明后天你过来的时候，把东西带走。” “好。”李龙也不客气，和哈里木他们道别后，骑车就回了县城。 他把贝母先称了一下，发现原来两袋子合起来不到十四公斤，那么自己当时掂的重量基本上不差多少。心里有些得意，他把贝母晒在大院子的厢房里，其他玉石、皮子什么的都找闲房子放置起来。完后又去看狍鹿子的茸，发现盐泥巴已经完全干透。小心敲开后，里面的茸也已经干了，便提着两段鹿茸去了收购站。 “陈同志你好，我来卖狍鹿子的鹿茸。”李龙看到陈红军没事正坐在柜台后面看书，便主动打着招呼。 “狍鹿子的鹿茸？少见啊，拿来看看。”陈红军看到是李龙，也笑着说道，“小李同志，你总是能给我带来惊喜。” 李龙把两段鹿茸放在柜台上，陈红军拿起一段闻了闻，仔细看了起来。 “不错，这鹿茸保存的不错。”陈红军看完后赞叹着，“昨天也有人拿过一段马鹿茸过来，结果没保存好，我轻轻一摸，外面的茸皮就烂掉了，显然是不会保存的，你这段就很好。” “用老人说的土办法。”李龙笑着说，“这两段你看……” “狍鹿子的茸不比马鹿的茸，不过价钱也不便宜。现在马鹿茸涨价了，每百克十六块块，狍鹿茸给你十四块五。” “好。”李龙自然是没意见，陈红军就把这两段放在台秤上称了起来。 “两段一共一公斤一百五十克，计一百六十六块七毛五分钱，来，开票，你签个字。” 收好钱，李龙要离开，陈红军对他说： “现在春天快完了，山里的好东西慢慢出来了，你能收到啥就拿过来，这段时间我们集中收货，价格也好。” “那正好，我收了一些贝母，到时晾干了给你送过来。”李龙笑着说，“还有几张皮子，到时一起。” “行，等你消息。”陈红军笑着在柜台里面目送李龙离开。 李龙拿着钱，先去新华书店买了一盒小口径的子弹，装好后去了大肉食堂，美美的吃了一份拌面。 钟国强经理看到李龙后，笑着问： “小李同志，最近没看到你，忙什么呢？” “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山里，”李龙一边剥蒜一边说道，“钟经理，看你这里吃饭的人不少，比以前多很多啊。” “哈哈，这不天气热了嘛，出来找活干、做点小买卖的人多了。你什么时候还逮鱼啊？我这边有老客说现在的鱼没以前的好吃，你当时给我送来的鱼就不错。” “还要大半个月。”李龙摇头说，“我在山里搞供销社的采购任务，没完成不能下山常呆。” “理解理解。”钟国强点点头，“那等你回来有空逮鱼了，到时给我送来几条大鲤鱼。” “好好好。” 吃过拌面，李龙回大院，找到两个麻袋和一个铁锨，装了一些玉米，又给自行车打足了气，骑上就往山上赶去。 小白杨沟里还飘着烟气，李龙找到魏忠华，对他说道： “我打算在你发现野猪的那个地方挖个陷坑，到时要坑到野猪了，给你分一些肉。” “行行行。”魏忠华立刻点头，“要不要我过去挖？” “不用。”李龙摆手，“你就老实编抬把子，我也就试试看行不行。” 其实如果不是那一片地方没有灌木，李龙都想着要过去在那里下套子了。 带着铁锨去了那道沟里。编抬把子的其他人一个个都露出羡慕的眼神，这真是想干啥就干啥，这日子过得多潇洒！ 李龙到了那沟里，仔细看了看，惊喜的发现有新拱起来的痕迹，这说明今天清早野猪应该又过来了。 李龙找了块合适的地方就挖了起来。 他这次也没挖大，就两米见方，一米二三深的坑——就这么一个坑，足足了他三个多小时的时间，挖到最后他已经后悔了。 不过既然挖了，那就咬着牙挖到底。 挖好后，李龙休息了一会儿，又把挖出来的土洒开，然后去附近的树林子里砍了一些杨树枝铺在陷坑上，再割了一些草进行了伪装。 等这些做完，太阳已经落山，山风凉了起来，他急忙把带来的苞米粒子洒在陷坑的四周，最后把最多的洒在了陷坑上面的草上。 因为只是实验，李龙就想着碰运气，这些做完，他就匆匆往回赶去。 路过小白杨沟和哈里木冬窝子的时候李龙都没停下来，一路赶往自己的木屋，等到了木屋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李龙累得够呛，已经没力气做饭了，干脆就锁好门睡觉。幸好中午吃的是拌面，顶饿，不然这一晚上必然会饿醒。 第二天一早，李龙爬起来，生火给自己熬粥，吃过后先去了哈里木那里。 “小伙子们给你送来几张皮子，还有几块石头，一截鹿角。”哈里木指了指放在冬窝子前的东西，“你赶快拿走，我们明天就走了。” “我下午过来拿，现在要去小白杨沟那里看看我的人劳动情况。” “行，你记得拿就好。”哈里木也在忙，现在也没空招呼李龙。 李龙骑上自行车去了小白杨沟，谢运东看到他便对他说： “那天的那两个人昨天晚上又来了，没找到你，说今天你要有空的话，晚上等等他们。” “行。”李龙知道他们肯定又搞到贝母了。 这货挺多啊！ 李龙骑着自行车带着麻袋去了挖陷坑的地方，他失望的发现，陷坑上面没什么动静，青草和树叶都已经干了，陷坑也露出来一些。 李龙便又弄来草和树叶把露出来的地方盖严实，又挖了一些土虚虚的放了上去。 赶回小白杨沟，李龙对一脸期待的魏中华说： “没有，野猪今天早上没过去。” 魏中华有些失望，李龙反倒安慰他： “这很正常。野猪这种流动性很强的动作，现在外面吃的东西很多，所以不会总呆在一个地方的。” 一直等到下午，李龙终于又等来了林业队那两个骑马的人。 看到李龙，他们明显松了口气，下马后，翻译对着李龙说： “昨天嘛，你不在，我们有不少贝母。今天嘛，一些交上去了，你看看剩下的这些……” 李龙其实已经看到了，他们马背上的尿素袋子还是挺鼓的，不过好像没有那天的多。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有人心坏是天生的 李龙打开袋子前，觉得这袋子里的贝母应该和前一天差不多吧。 不过当他打开的时候，发现里面贝母的个头大大小小，还混杂着一些草叶子，心里就有那么一点细微的不满——不是针对对面两个人同，而是针对挖贝母的。 他心底里忍不住吐槽：那贝母沟里那么多贝母，你们难道就不知道捡大的挖吗？小的还能长两年啊！ 而且挖的时候也不把草叶子去掉，难道不知道收购站会因此扣掉你们的贝母等级吗？ 当然也只是心里吐槽，毕竟面前这两个人只是没收贝母的人，不是挖的人。 他提起袋子掂了一下，心头一突——不对啊！ 他抬头看向那个翻译，问道： “你们从别人那里拿到的贝母，就是这个样子的嘛？” “不不不，我们是自己挖的。”翻译摆手，“不是从别人那里拿来的。” 李龙笑了，他笑完认真的说道： “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做生意了。伱们会挖贝母吗？不可能。这些贝母肯定是从别人那里收来的，放心吧，我就是一个采购员，不管那么多的。” “好吧好吧，你们汉人太聪明了——这些贝母是我们从几个人那里没收的。他们没有经过我们的允许就跑到沟里挖贝母去了。这些，是三个人挖的……” “你们把三个人挖的凑在了一起的吗？”李龙问道，“这贝母……不好啊。” “哪里不好了？”翻译一下子不愿意了，反问了一句。 旁边那个人组长听出来两个人对话有点不对劲，问了一句，翻译回了一句，然后他说出一串话来。 翻译给李龙翻译了一下： “我们嘛，靠这个挣一些零钱。这个贝母嘛，的确不如昨天的，你可以降一点价，我们愿意的。” 翻译翻译的有些不情愿，但他能看出来李龙是真的不满意。 李龙冷笑一声，说道： “我是说，这个贝母的份量不对！这里面，你们是不是掺了什么东西？” 他伸手往贝母袋子里抓去。 那翻译一下子急了，一把把李龙推开，大声说道： “你要不想买嘛，那就不要动！不要胡说，你这是不信任我们，你的心坏了！我们嘛，不和你们这样的汉人做生意了！” 说着就的扯着袋子准备离开。 李龙想着不做就不做了，但他抬眼看的时候，发现急眼的是那个翻译，那个组长目光有些迷茫，随即就问翻译一串话，翻译很急的指着李龙，语气很冲，李龙就回过味来了！ 这个翻译有问题！ 他上前一把把那个袋子抢了过来，翻译要抢的时候，李龙从肩膀上把小口径枪滑了下来，端了起来。 翻译后退一步，脸色有些白，面对枪口，没有几个人真的不害怕！ 那个组长脸上却浮现出怒气来，直接从腰间拨出刀来，怒目看向李龙，嘴里说出一大串话来。 这时候，那边的谢运东陶大强他们看到李龙动枪了，立刻就跑了过来，嘴里高喊着，这是要给李龙助威的。 谢运东过来后，问道：“小龙，怎么回事？” “这个翻译有问题，他在贝母里掺了东西了……” “特么的，奸商啊！”谢运东一听，脸色就变了，“最恨特么的这些坑人的了！你说怎么搞，要不要先打一顿？” 他这么说话的时候，陶大强已经捋起袖子准备上了。 “不不不，这个翻译大概率是自己搞的，那个组长应该不知道，现在麻烦的就是咱们不懂他们的语言，没法交流……你们看着他，我把袋子倒掉，让那个组长看清楚……” “不用不用，我来给你翻译！我还是懂几句的。”谢运东一听，笑了，“虽然不太多，但勉强能让他们听懂吧。” 李龙有些诧异的看着谢运东，真没想到他竟然还能说少数民族语言！ 想来许成军选他当这个组长也是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那两个人看着这一群人围过来，翻译已经牵着马准备上马逃了，但那个组长却很倔，一边持刀一边大声骂着什么。 谢运东开口说了几句，那个翻译脸色当时就慌乱了起来。 组长也不骂了，但明显没听懂。 谢运东有点尴尬，他随即又慢慢的，一个词重复好几遍，一边比划，一边指着贝母，又指了指翻译，还指了指李龙，那个组长终于明白了一点什么。 他扭头看向翻译，翻译脸色慌乱的解释着什么。 组长看向了李龙，谢运东又指着贝母低声问李龙： “小龙，这贝母真的有问题对吧？现在就要看了，咱们别搞出乌龙来了……” “放心，肯定有问题！昨天这么一袋子最多就十公斤重，现在这一袋子都快十五公斤了，它里面没装其他东西，我能生吞了这些贝母！” 李龙很笃定，这份量差的有点大！ 谢运东得了李龙的保证，立刻就自信起来，声音很大的给那个组长又说了几句，虽然说的有些断断续续，说一说还得想一想，但意思很明确。 李龙这时候收起了枪，那个组长也收起了刀，上前一把把贝母袋子捞过来，然后袋口朝上，直接把贝母倒在草地上！ 大堆的贝母散落一地，然后露出了里面掺杂着的大大小小的石块！ 那个组长脸涨的通红，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回出乌龙的竟然是自己的手下！ 组长抄起马鞭没头没脸的就朝那个翻译打了过去，一边打还一边骂。 “他说，那个翻译丢了他们的人，让他们的民族蒙羞，让他没脸见人了……”谢运东小声给李龙翻译着，“还有一些话，我听不太懂。” 行吧，知道大概意思就行了。 打了好几鞭子，那个翻译受不住，骑着马跑掉了，组长气喘吁吁的转头过来，对着谢运东说了几句话。 谢运东翻译了一下： “他说，他对不起你，这些贝母他就不要了……” “不不不，你告诉他，剩下的贝母我还是收的。”李龙急忙掏出二十块钱递了过去： “贝母钱是贝母钱，既然不是他们有意，而是个别人的行为，那生意继续。” 那个组长拒绝了一次，李龙执意要给，最终他还是收了钱，红着脸含糊的说了一句话，骑马离开了。“来来来，帮忙把这些贝母装一下。”谢运东说道，“今天大家都不错啊，不枉小龙经常给咱们带肉吃。” “那是，都一个队上的，这时候不抱团能行吗？”感觉帮了李龙的忙，田四平满面红光的说，“咱们在队里怎么都好说，那出来就得一条心！” “就是就是，欺负小龙就是欺负我们，那能让他们得逞吗？” …… 大家的感觉就像是打了胜仗一样，边说话边就把贝母给装进了口袋里。 “小龙，这贝母好卖吗？”有人突然问道。 “还行。”李龙说道，“现在收购站还是收的。不过现在这山里你们也看到了，都划分成了各林业队的范围。如果你们想要挖贝母，就……比较麻烦。” “行了行了，还是老老实实的编抬把子吧！”谢运东看大家已经捡完了贝母，说道，“就这挣钱，队里多少人羡慕着哩，你们就别一山望着一山高了！不是小龙，咱连这编抬把子的活都干不上！” 经谢运东这么一说，大家的心思收了收，各自就去编抬把子了。 李龙把贝母袋子绑着车后座上，其实刚才他有那么一阵子犹豫着，要不要等抬把了编完后，带着这副业队的人去自己冬窝子那边的贝母沟里挖一天，给大家挣点外快？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这里划给了林业队，那边自然也是一样的。为了一天的外快冒险，不值当。如果是自己去挖的话，有手续有证明，还能说得通，但带着人过去那就不好说了。 装好贝母，李龙又去魏忠华说的那个野猪的那一片去看看。 他还没到的时候，就听到了野猪在叫，李龙一下子开心起来，这回野猪也抓上了，真是不错！ 不过李龙也没掉以轻心，他将枪取下来，打开保险子弹上膛，端着就往山坡下走去。 原地一片狼藉，原来陷坑的位置树枝树叶子洒得到处都是，野猪把附近拱的乱七八糟，陷坑边上也被拱缺了不少。 现在坑里叽叽叫哼哼叫的还不止一样，时不时的还能看到野猪在冒头想往上窜。 四周并没有野猪，显然这群野猪的其他成员因为某种原因，窜到山里去了。 李龙来到坑边的时候，就看到一头半大的野猪正不停的想往外冲，一米多的坑对它来说并不算太深，只是这猪腿上有伤，不知道是旧伤还是这次栽下来受的伤，冲势并不猛，每次就差不多，但就是冲不上去。 坑里还有三只小野猪，有一只已经被压死了，另外两只有一只也带着伤，是被树枝给戳的。 这半大野猪看到李龙过来，掉头就冲着李龙哼哼示威——或者说威慑，当然在李龙看来，是有点色厉内荏的感觉。 他举着枪，对着半大野猪的脑袋“啪啪”就是两枪。 那野猪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倒在了地上。 李龙收起枪，到坑边，一条腿探下去，伸手捞住野猪的前腿，使劲就把它给拽了上来。 那剩下的两头小野猪看到半大野猪被拽上去了，有些慌，叫得更大声了。 李龙没顾得上管它们，他上去把自行车推下来，把贝母袋子取下来挂前车把上，然后把半大野猪架到后座上，用绳子捆好，自行车立住了，这才下了坑，连着三只死活的小野猪都装到麻袋里拎了上来。 就这一会儿功夫，绿头苍蝇已经闻着味儿往半大野猪身上爬了。 李龙把麻袋也挂在车前把上，推着车子就往小白杨沟走去。 到了小白杨沟沟口，李龙就高声喊着： “忠华哥，魏忠华！” 正在割条子的魏忠华其实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李龙声音一传过来，他立刻提着镰刀就往这边冲了过来，一边跑一边高声回应着： “小龙，小龙我来了！” 魏忠华看到李龙带着一头半大野猪，还有车前把上不时在动的麻袋，那脸上的笑就止不住了，他路过地窝子的时候把镰刀往那里一扔，然后就跑到李龙跟前，帮着推自行车过来。 “一头半大野猪，两个活的猪娃子，还有个死的猪娃子。”李龙一边推一边说道，“你是要一个活的野猪娃子，还是要一条野猪腿？” “分给我的？”魏忠华听着笑得更开心了，他想了想，问李龙：“小龙，你说这野猪娃子能不能养活？” “那我不知道。我在老马号里放着几头野猪娃子，让老罗叔帮着养着，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那……我要野猪娃子吧。”魏忠华咬了咬牙说，“我去早市上看过了，一头猪娃子得十块钱哩！这有一头小野猪养着也行啊。不说养到百十斤，能养到七八十斤，一冬吃肉也够了。” “那行，今天回去的时候，我把小野猪娃子送你家去。”李龙说道，“还有啥话要捎的吗？” “没了，就让我家你大嫂随便养，这玩意儿白来的，咱不搞得那么娇贵。” 话是这么说，魏忠华的眼睛其实一直盯着那自行车把上挂的麻袋。 “取下来打开看看吧。”李龙笑着说道，“正好还要你帮我把这半大野猪收拾一下。” “行行。”魏忠华立刻把麻袋取了下来，解开袋口的麻绳往里看，里面的两头活着小野猪立刻就要往外窜。 “咋有一头受伤了？”魏忠华皱着眉头。 “受伤的那头归我，好的那头是你的。”李龙说道，“死的那个呆会儿咱们在这里就做了吃吧。” 小野猪是压死的，死的时间也不算长，吃的话也没啥毛病。 陶大强也跑了过来，这就帮着李龙把半大野猪给弄下来。他是打下手打习惯了，很麻利的就开始准备给野猪开膛剥皮。 其他人有过来帮忙的，也有在远处割条子没看到的。 半大的野猪也就五十多公斤，开膛剥皮处理内脏也不过四十分钟就搞定了。这半大野猪肚子里没啥油，李龙把内脏都包好带走，给这边留下一条腿，和那头死掉的小野猪。 就这，副业队的人，已经开心坏了。 又有肉吃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沙枣花，冲鼻子，姐夫爱上…… 李龙骑着自行车从小白杨沟里出来，快速的冲向县城。这些野猪肉放是不好放的，他需要尽快拿回家去处理掉。 他骑到乡中学，这时候正是中午饭时间，顾晓霞在宿舍里热饭，李龙骑车过来，顾晓霞很欣喜的帮着他把自行车扶好撑住。 “今天早上在山里杀的，你是要条腿还是要排骨？”李龙说道，“把肉先放到凉水拔拨着，等下午有空了燷上。” “不不不，不要了。上一次你拿过来的两瓶子和那块肉我还没吃完呢。” “咋吃这么慢？你以前营养没跟上，现在得补一补啊。” “不能再吃，再吃就……胖了。”最后两个字顾晓霞说得很小声，但李龙听到了，他笑着说： “哪里胖了？没有嘛……再说了，胖点儿好，说明有抵抗力啊。” 接着不由分说，就给顾晓霞割了一块野猪排，给她放在案板上： “伱打盆水把它泡就就行，晚上再处理。我现在得赶紧回队上去了，现在天热，不敢放了。” “你吃过再走啊！”顾晓霞急忙要拦他，李龙摆摆手说： “不了，回去一摊子事，今天还要赶回山里。对了，你爸挺好的，这肉我在那边留了条腿，他们也能吃上，你别担心。” 说完李龙就骑着自行车匆匆离开了。 “小伙子挺不错。”王老师是等李龙离开后才走了出来，她端着碗饭边吃边说道： “能时不时的想起你过来给你送肉，真是把你放在心上了。他这时不时的就能打到野猪，还能挣到钱，你们队里喜欢他的女孩应该不少吧？” 顾晓霞想到了吴淑芬，她有些自信的说： “他不会去理会其他人的。” 王老师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却在感叹，人心易变呐。 李龙回到队里的时候，李家也在吃饭，看到李龙又拿回一头野猪，都有些意外，随即也就释然了。 “你们先吃饭，我去魏家，这小野猪有他们家一头。”李龙提着麻袋说道，“野猪群是魏忠华发现的。” “那你先送过去，饭给你留着。”李建国说，“把事情解释清楚，要不要带些肉过去？” “带一条子吧，在山里我们说清楚了就一只小野猪，不过咱家这肉也吃不完，带点排骨五肉啥的。” “行啊。”李建国和梁月梅两个都点头，然后就去割肉。 “我多割一条，给老罗叔送点儿过去。”李龙又说道，“顺便把剩下的那个受伤的小野猪送过去。” “好好好，我早上去老马号那里看了，老罗把小野猪养的怪好哩，个个都能吃，不过这家伙它不好好长啊，没家猪长的快。对了，那两只小鹿还是有点蔫……” “没办法，咱都没养过这玩意儿的经验，看能养活就养，养不活，不行就宰了吧。” “那还是先养着吧。”李建国摇摇头，“说不定就活了哩。” 李龙提着两头小野猪和两块肉往老马号那里走去，老罗正在吃饭。 李龙看了看，发现他做的饭，是苞谷面拌着苜蓿蒸出来的，就是类似中学课本里的《榆钱饭》那种做法，然后一小碟酱油就是配菜了。 “老罗叔，你吃这个能行？”李龙把一块五肉放在他的案板上，“没啥营养啊。” “咦，能吃饱就行，哪有那么多事！你咋又提肉了？上次你提来的肉我燷了，还没吃完哩。” “那你得吃啊，不能不舍得啊。”李龙哭笑不得，“放着时间长了不得坏了？” “不坏不坏。”老罗叔咧嘴笑着，他门牙缺了一颗，看着挺喜庆，“你要不吃点？” “不了，家里做好了，也是蒸菜，我嫂子在口粮田地边上摘的刺芽，蒸了吃的。” 李家虽然也是蒸菜，但配菜丰富啊，炒的咸菜，加上有咸韭菜，还煮了两个鸡蛋，捣了一碗鸡蛋蒜就着吃，那味道肯定不一样。 老罗叔也没劝，指着李龙手里的麻袋说： “又逮小野猪了？” “嗯，这回逮了两个，一个好的要给魏忠华家，野猪群是他发现的，还有一个放咱马号里，受了伤了，看能不能养活。” “我看看……”老罗叔过来打开麻袋，仔细瞧了瞧，把那只受伤的小野猪抱了出来。 “这应该是压着了，看身上有点淤血，先缓两天。野猪娃子好活，那五只现在欢实的很，给啥都吃，天天拱仗，一点都不失闲……” “那这只先单独放着吧，不然让别的拱着伤处了，别给拱死了。”李龙提了建议，“行，罗叔你先吃，我去给魏家把猪娃子送过去。” “好好好。对了，那小鹿……” “先养着吧，要养不活那也没办法。”李龙摆了摆手，“慢慢来。” “好好好。” 李龙去了魏家，魏家也在吃饭。魏忠华的媳妇曹桂香看李龙过来还有些意外。魏忠华的儿子上小学，现在家里就她一个人。 李龙就在院门口对她说： “嫂子，忠华哥在山里发现了一群野猪，我挖坑逮着了两只，有一只是你家的，这还有分给你家的一块肉，你拿着啊。” 李龙的声音很大，对面的邻居老太太小脚小步子很快的出门来看。 曹桂香有些意外： “真是我家的？他爸还能找到那个？” “当然了，我也不能凭白送你家一个小野猪娃对吧？对了，这野猪娃可能跑了，你得关好。这玩意儿好养活，老罗叔说啥都吃，你要有啥不懂的去问问他。” 曹桂香惊喜过后，立刻找来筐子把小野猪抓了进去，看着它在筐子里一刻也不停，信了李龙的话。 李龙送完野猪和肉，轻松的回去家里吃饭。吃过饭后，他睡了个午觉，然后才起来打算去山里——哈里木他们马上要走了，得给他们多买点电池带过去。 李建国和梁月梅两个都下地干活了，李强也不在家，李龙推着自行车出门，空气中飘荡着甜香——沙枣开了。 这时候路两边树田子里，以及耕地边上种了不少沙枣树，这玩意儿耐旱耐盐碱，是绿洲里最早的绿化树种，而且颇有经济价值。 毕竟曾经大队门市部是五分钱卖一缸子沙枣的。 只是后来因为种更好的经济树种，沙枣吃着噎人，加上有刺，树又不能成材，便成片的砍去、烧掉了。 但无论如何，沙枣的甜香，是其他无法比的，即使是后来的园艺畅销丁香也比不了。 每到这个季节，各家通常都会搞个酒瓶子装一瓶子水，折一把沙枣枝插进去放在屋子里，然后满屋皆香——哪怕都干了，那香依然能散很久。 李龙带着点追忆蹬上车往村外走，然后就看到前面路边一帮孩子一边折沙枣一边大声喊着：“沙枣，冲鼻子，姐夫爱上小姨子……” 特么的，李龙竟然看到李强在孩子群中，喊的尤其大声！ 他快速蹬过去，在小孩群前刹了车，下车后一巴掌就拍在了李强的脑袋上，不仅拍了李强，还拍了其他几个小孩： “好好说话，这是你们该说的吗？” 李强刚要发火，一看是李龙，立刻就蔫了，有些委屈的指着孩子群里的明娃说： “我跟他学的！他给我们教的……” 明娃有些畏惧的看着李龙，但脸上依然保持着倔强的姿态。 “你爸是队长，是村主任，是党员，得给全队带头，你就教他们这个，让你爸知道不打你才怪呢！” 这下子明娃害怕了，他带着哭腔对李龙说： “强强他叔，你别告诉我爸，我再不敢了……” “去玩吧，不喊了我就不告诉你爸。” 孩子们一哄而散，偶尔还会回头看看李龙，他隐约听着有人对李强说：“你叔真厉害……” “那是！”李强很骄傲的回答着。 李龙蹬上车子快速的往西而去。 到了百货大楼，李龙买了四盒子电池，正开票的时候，柜台里面的大姐笑着问他： “小伙子买这么多电池啊，是单位上用的吧？你是哪个单位的？” “不不不，我不是单位的，我就农民一个。”李龙笑着说，“没单位。” “农民？不可能吧？这年头能买得起好几部收音机、自行车和缝纫机的农民可不多见啊。”那个大姐明显不相信。 李龙笑着说： “那是因为我名义上是供销社的兼职采购员，带着帮着山里朋友采购的。兼职，又不领工资，没有工人编，也不可能有，所以我还是个农民，好了，给您钱，再见！” 付完钱，李龙就抱着电池离开了。 小刘在那里，看着李龙的背影怅然若失。 “还真是个农民啊……”那个大姐感觉也有些惋惜。 那个大姐说出李龙买了那么多东西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含义。他甚至在当时明显感受到了旁边那个年轻姑娘神情里那么一丝紧张。 这时代的男女关系大多数是比较简单的，所以李龙知道，这时候就不能给对方希望，他直接说了自己是农民，解释原因虽然是兼职采购员，但没有工人编，只是名义上的，算是很正面的拒绝了。 对方应该能听出来这意思吧。 那姑娘的确挺漂亮的，希望她能找一个合适的对象吧。 李龙没把这事放心上，骑上自行车又进了山里。 等到哈里木那里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哈里木他们那里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冬窝子外面摆了不少东西，一堆堆看着应该是分类放，分别要搭在不同的马匹上。 李龙到的时候，哈里木正在从冬窝子里往外搬东西。 “这是电池。”李龙把两大盒电池交给他，“你们在夏牧场那里应该能听到收音机的台，电池需要多备一些，不过还是要省着些用。” “好。”哈里木痛快的接了过来，又指了指冬窝子西边一小堆东西说： “那些是他们带给你的，快拿走。明天我们就走了，你不用来送我们。冬天见！” “好，冬天见。” 李龙倒也没什么不舍，反正又不是见不着。 李龙过去用麻袋把那一堆东西装着拿到自行车边上——那是一堆玉石和皮子。 玉石有些脏，不能看得特别仔细，不过基本上能确定都是籽料——河里出来的。 倒是皮子能看出来有鹿皮、狼皮和狍鹿子皮，感觉好像还有一张像野山羊皮。 最大的是鹿皮——比狼皮大一半，李龙猜测应该是一只成年雄马鹿，这玩意儿长大了，是真能长得跟马差不多的。 骑着自行车带着东西回到自己的木屋，这时候太阳已经落山，天已经暗了下来。 李龙把自行车连带着东西一起放进小屋子，打算明天一早吃过饭去小白杨沟转转，如果没贝母的话，那就直接带回到大院子里去。 虽然这荒山野岭的，但谁也不敢保证不会有啥问题。 把小房间门锁好，李龙熬了一些粥，拽了一块风干肉，进了大房子，半躺在木炕上，慢慢撕着吃着。 挺悠闲的感觉。 李龙也在思索着，哈里木他们走了，他们的冬窝子怎么办？如果有人过来占了会怎么样？ 想想又觉得自己多心了。这冬窝子在那里几十年了也没出啥事，山里本来人就少，夏天有人进山，偶尔在冬窝子里呆一晚上不算啥。 想着想着，一块肉吃完，他便简单洗漱一下，锁好门打算睡觉了。 山里这时候风不算大，外面也没啥动静，但温度还是有点低，李龙脱去外衣钻进被窝很快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和急促的敲门声，李龙从迷糊中醒了过来，开口问道： “谁啊？” “我是捡鹿角的，在山里迷路了，能在你家里住一晚上吗？” 野外有人迷路很正常，李龙爬了起来，披着衣服边下炕边问道： “几个人啊？” “就我一个……” 李龙顿时就停下了动作，他反手就摸起了旁边的枪！ 感谢书友悟空八不戒、20221128231805548、20220321155702401的打赏，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和评论支持。目前这书成绩稳步推进，不过连续六周的推荐就结了。后面数据会涨得很慢，不过我觉得还不错。接下来几天xj这边过节，很热闹，有空可以过来看看，不过会很堵，作为本地人，我只能乖乖窝在家里，不敢出去。 在这里，祝阿达西们、朵森们节日快乐！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四章 狠人李龙，开枪不留情 “我屋子里有女人，不方便。”李龙摸到枪后镇定了一些，“你们在门外休息吧。现在四月，外面也不是很冷，凑合一晚上吧。” “兄弟你行行好，我不光冷，还饿，能搞点吃的吗？我捡了有鹿角，我拿鹿角和你换啥样？” “我们也没啥吃的。”见对方执意要李龙开门，李龙知道外面的人不简单，他说道，“山里粮食难得，现在又大晚上的，明天白天再说吧。” 李龙希望这些人知难而退，不过保险起见，他慢慢打开了枪的保险，推子弹上膛。 木屋的门虽然挺结实，但如果外面的人诚心想进来，加了双层销子的内锁是挡不住他们的。 李龙之所以察觉不对，就是因为他听出来外面至少是两个人，他问了对方，对方却只说是一个人。 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兄弟，伱就行行好，把门开开吧，外面太冷了！我要求不高，你把你隔壁的屋子锁打开，让我们进去呆一晚上也行，放心，我绝对不拿你们的东西，天一亮我就走，行吧？” “那你直接把锁砸掉进去吧。”李龙眼珠一转，试探着说，“这大晚上的我也害怕。锁我们就不要了，那里面都是杂物也没啥值钱的……” “不不不，咋能这样呢？砸锁多不好，那买一个锁也得钱，你就开开门把钥匙拿出来行了，我不是坏人！” “没事，你不是说拿鹿角换嘛，一个鹿角值不少钱，一个锁算啥，你们砸吧，行了，我们睡了。”李龙这边把话说完，不打算再回答了。 对方显然是不死心，又换着法子说着，想让李龙把门打开。 李龙不再说话，慢慢走到门口，拿枪抵着木门。 “哥，和他说什么废话！咱手里有家伙，砸就是了！这黑灯瞎火的，咱做了啥谁能知道？” 果然不是好鸟！ 然后，木门猛的晃了晃，发出巨大的声音“砰！” 显然，对方拿啥工具砸门了！ “砰砰砰！”对方又连续砸了几下，木门晃动起来。 “别砸了！我们有枪的！”李龙在门里喊着，他还是希望能把对方吓走，他不想见血。 “有枪哩！”砸门声果然停了下来。 “屁的枪！有枪的话，先前怎么会那么怂？骗人哩！哥，斧头给我，我来砸！” 换了个人，猛的一斧头砸在了门上，那门猛的晃了一下！ “别砸了，我真要开枪了！” 李龙发了狠，小口径对着门，对方要还不听，他不会再心软。 回答他的，是再次剧烈的砸门声。 “啪！” “啪啪！” 李龙抠动了扳机，他瞄的是胸口的位置，连着射了三枪。 “啊——！特么的真有枪！我的胳膊！” “我的手！” 惨叫声传来，然后是重物落地和往远跑的脚步声。 李龙打开销子，持枪出门，微亮的天光下，看到两个黑影在十几米外往远处跑。 “别跑，再跑就打脑袋了！”两个黑影停了下来。 惨叫声依然在发出，李龙转头去木炕上拿着手电照了一下两个黑影，这是两个个头不高的男人，胡子拉茬，一个胳膊上带着血，一个捂着自己的右手，显然都受了伤。 “过来！”李龙用枪指着两个人，这一刻他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看到了脚下有一柄斧头，如果不是自己带着枪，估计现在已经倒在斧头下了。 那两个人慢慢挪到了李龙身前两三米的地方，李龙再次喝道： “跪下！” 胳膊受伤的那个直接跪了下来，哭丧着脸喊： “大哥，能给包扎一下吗？流血快流死了！” 这个人比较年轻一些，似乎也更受不了苦和伤。另外那个年纪大一些，李龙猜测三十多到四十岁的年纪，眼神闪烁，不敢正视李龙。 “你，跪下！”李龙枪始终对着两个人，他喝斥着那个手受伤的男人，这个男人犹犹豫豫，始终不想跪。 “大哥，你快跪下来吧！”旁边胳膊受伤的那个有点痛的受不了了，哀求着旁边的那位年纪大的，“不然我这胳膊没办法包扎啊。” 那个中年男人瞪了他兄弟一眼，不得不跪了下去。 李龙喝斥了一句： “跪着别动！” 他去屋子里拿了麻绳扔给手受伤的那个： “把他绑了，胳膊向后绑好！受伤的地方露出来，我呆会儿给他上药！绑结实，不然的话，现在就打死你们！” 中年男人不肯绑，李龙冲地上开了一枪，沉声说道： “就你们说的，这荒山野岭的，我把你们两个脑袋打了，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一埋，谁也不会来找你们是不是？” 那男人害怕了，他不得不捡起麻绳，跪在那里绑着另外那个人。 年轻人听说李龙要给他上药，便也不再挣扎，老老实实的让把自己给绑了。 “把自己也绑上！”看这中年人把年轻人绑了后，李龙再次命令，“别给我说不会绑，用嘴！双手！绑紧！” 这个人看了李龙一眼，随即就低下头去，李龙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不甘来，不过他不在乎。 “我枪里还有六颗子弹，你要觉得你能在这六颗子弹打光之前跑掉或者反抗，那你就试试！” 李龙这个时候是真不介意再给对方一枪。 打都打了，再多打一枪也没事。 这人没有说话，他绑自己的时候，李龙看到他的手掌满是血，应该是被子弹给打穿了，绑的时候，麻绳上、衣服袖子上都是血。 最后这人用嘴给绳头打了个活结，扭头看着李龙。 李龙一声不吭，一枪托下去，把这个人砸翻在地，那个年轻人惊恐的看着李龙，他以为李龙是要灭口了！ “搞个活结是想半路上跑是吧？”李龙冷笑着又踢了他一脚，拿枪口一挑，把那活结搞成了死结，“还是觉得你能跑得过子弹？” 说完他也不等这两个人反应，回到屋里拿一瓶云南白药出来，先倒一半在年轻人的胳膊上——这胳膊直接被子弹打掉一块肉，血流了一袖子，原本应该是不怎么流了，绑胳膊的时候又让血流了出来。 李龙拉出白药里的药，然后半瓶子药倒在了伤口上，那个小伙子“嗷”了一嗓子就吼了出来。“吼啥？一块钱一瓶的白药给你倒了一半！”李龙骂道，“特么的大男人这点疼都忍不了？” 看李龙给自己倒了白药，那个小伙子听完倒是不再叫了。 李龙又过去给那个中年人手上倒药，这时候他的警惕性很强，生怕这家伙突然暴起袭击自己。 好在对方并没有这么做，安静的等着李龙给上药。 李龙把剩下的药全倒在他手上，后退几步，这才松了口气。 他是真不想留人命在自己手上，这剩下的事情，还是交给官方吧。 “起来，走！”李龙拿着枪指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努力的爬了起来，小心的不碰到伤口。 他们两个还没动，李龙锁上大房间的门，打开小房间的门，把自行车上的东西取下来放好，推出自行车后锁门。 他往前推的时候脚下踢着一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黑布包，便把那包提起来夹在了自行车后座上。 “走，按我指的方向走，我现在带你们出山，别耍样，我的耐心有限，不会再提醒下一次，我手里也没有多的白药！”李龙说完，便一手端枪架在自行车前把上，一手扶着车子指了指两个人。 这两个人似乎也就认命了，一前一后往前走去。 “顺着这羊肠小路，别给我说看不到，”李龙又说道： “一直往前走！” 他押着两个人一直走出山，上了大路后，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情。 “能让我们休息一会儿吗？”年轻的小伙子觉得自己的伤口疼的厉害，哀求着。 “行。”李龙说道，“休息一会儿。” 中间休息了两次，李龙终于把两个人带着进了县城，来到了大院斜对面的派出所。 这时候，天才麻麻亮。 别说两个伤号，就是李龙自己也累得够呛。 行百里者半九十，他到派出所门口，把小口径步枪背起来，大声喊着： “郭警官，郭警官！” 里面立刻跑出来一个值班民警，看着李龙背枪，两个受伤的人也是大感意外。 “你这是……你是小李吧？”那个人竟然还认得李龙。 “对对对，是我。”李龙心想知道我那就太好了，他指着两个受伤的人说： “我进山收购东西，在冬窝子里住的时候，这两个人企图砸门，我怀疑他们是惯犯，而且很有可能有前科，当时为了反击我开枪打伤了他们，这是我的枪——这枪在供销社备案的，采购股李股长可以作证……” “行，进来吧。”民警对李龙的情况还是挺清楚的，他打开门让李龙三人进来。 进了派出所，值班所长也听到动静披着衣服走了出来，看到李龙也是有些意外，问了一声，知道了大概的情况后，点点头说： “那行，既然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处理，那我们现在就审一审。” “对了，我自行车上夹着的包应该是他们的，也不知道里面是啥，还没看。” 李龙这话说出来，他明显感觉那两个人身子抖了一下。 值班民警把那个黑包拿进来，打开的时候，发现里面是胡乱塞着的衣服，还有一些钱，和一些装在纸包里的贝母。 “这衣服上有血！”民警经验很丰富，立刻就在灯光下看出来这衣服的问题来。 李龙心想，别是自己乌鸦嘴，真说着了，这两个人——事先做过案吧？ 李龙这边做完笔录，值班民警让他把枪交了，带他去值班室休息。李龙的情况他们都清楚，知根知底，家世清白，也不担心他有啥情况。 反倒是所长在分开审另外两个人的时候，越来越心惊！ 这两个人不仅做过案，手下还有人命！ 等天完全亮了之后，值班的民警给李龙带来了一份饭，笑着对他说： “小李同志，你这回可是又给我们带来一个大功劳啊！也是你谨慎先开了枪，不然的话，说不定你真就被他们害了！” 这两个人是从口里过来的盲流。其实这个时候北疆许多地方都是接受这些外来人口的，当然接受后主要还是务农。 这两个人不想干农活，以前采过药材，就想着在山里搞一些药材挣些钱，然后在山里碰到了同样想法的另外一个人，他们想和对方结伙，对方采药比较厉害，只想单干，双方没商量好，他们两个就失手把那人打死了。 他们打死人后，抢了那人的东西，然后就继续在山里逃窜。 因为是两个人作案，分开一审就审出来了。 “小李同志啊，你也是命大，那个年轻点的说了，他们原本打算就是敲开冬窝子的门，把人绑了抢了，结果你一直不开门，当时他们就起了杀心，也就是你反应快先开了枪……你这算是自卫，没事的。” 和李龙猜测的差不多。 这两个人的审理还在继续，不过关于李龙这部分已经结束，李龙离开派出所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了。 枪也还给了他，他蹬着自行车去了大院。 累了一晚上，他需要好好补一觉。 李龙一直睡到下午才起来，感觉精神又恢复了，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因为小口径步枪的枪套还在山里，便只好找了麻袋把枪卷起来绑在自行车上，打算再进到山里去。 刚推着自行车出去，反身把门锁好，那边就传来了郭铁兵的声音： “小李同志！” 李龙把门锁上转过身来，看着郭铁兵快步走过来，关切的问道： “小李同志，你没事吧？” “没事……缓过来了……”李龙的缓过来指的是休息，但郭铁兵明显理解有误，他点点头说道： “我第一次朝犯罪嫌疑人开枪也是好几天才缓过来。没事的，你打的是罪犯，你要明白，你要不开枪打他，那很有可能死伤的就是你，甚至他们拿到你的枪后后面还会伤害更多的人……” 李龙算是明白了过来，原来郭铁兵是害怕他因为开枪打了人而产生心理负担，心里又感动又好笑，但这个又不好向郭铁兵解释。 郭铁兵安慰了好一会儿，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行了，有啥事情到时来找我。不过我还要劝你一句，这枪呢，打动物还行，除非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还是少对人，你要把握好分寸。” 告别了郭铁兵，李龙蹬上自行车去了山里。 他先去了小白杨沟，看大家还在安心的编着抬把子，便又去了哈里木那里。 他们已经搬走了，冬窝子空了，羊圈牛圈也空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当一个安静的药贩子多好 看着哈里木他们离开，李龙竟然有些放松。 那两个嫌疑犯幸亏没去哈里木他们那里，不然的话，说不定真会伤人的。 当然也有可能去了，害怕哈里木家里人多，所以就没敢过去。 李龙胡思乱想着，推着自行车回到了自己的冬窝子。 天还没完全黑，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冬窝子外面散落着不少的东西。 有两枝鹿角，一个袋子，里面的一些贝母散落在地。初步判断，这袋子贝母得有个五六公斤，而是半干的那种。 这是那两个人丢下来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他们挖的还是抢了别人的。 那把斧头也丢在木屋外面的木地板上。 李龙把这些东西归拢在一起，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打算把鹿角和贝母私藏起来的。 随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玩意儿充其量就不过一两百块钱，为了这么点钱，担风险不值得，况且那斧头大概率还是个凶器，还是别干这傻事。 看天还没黑，李龙把东西找麻袋一装，往自行车后座上一放，然后风风火火的就往山外赶去。 出山后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还没到县城天就已经完全黑了。 李龙倒是一点也不害怕，甚至还有些兴奋，不过他的速度很快，平时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直接让他今天干到了不到一个小时。 这时候县里还没路灯，李龙放慢了速度，他这时帮感觉身上已经汗透了。 来到派出所，李龙敲了门，值班民警出来，让李龙诧异的是今天值班的竟然是郭铁兵。 “咦？小李，你这是……” “我进山后，发现我那冬窝子门口还有不少他们落下的东西，这不就送过来了。” “你这……这大晚上的，明天送也不迟啊。”郭铁兵竟然有点感动，“其实他们也交待了，不过除了一把斧头，其他的东西倒也不多重要……” 李龙心道好险，这两个人果然是交待了，幸亏自己没那么贪！ 把东西从麻袋里掏出来一一放在地上，李龙说道： “我也不知道规矩，这上面肯定是有我的手印的，不然没办法拿。你看……” “那没啥，应该就这些东西。”郭铁兵笑着说，“行了，来，我登记一下，然后伱快去休息吧，这从山里大老远赶过来，也够累的。” 李龙把东西放下后，总算放下心来，说道： “那行，我回院子睡觉去了，这累了一天了。” “快去吧。不过还是要锁好门注意安全。你看在大院子里你抓到了个贼，这在山里人烟稀少的，还让你给碰上两个杀人犯——” 李龙也觉得自己这遭遇是挺特别的，按理说这年头犯案的人应该不多，但咋就自己这么特殊呢？ 回到大院，李龙锁好大门，进到正屋里，又把门反锁好，想了想，又把小口径步枪好好擦了擦，保养过后才去睡觉了。 第二天起来，去大肉食堂吃了早饭，李龙又匆匆赶往小白杨沟，到地方后，谢运东就来找李龙。 “小龙啊，那天那个人又过来了，他把一袋贝母放下了，这袋子挺重的，看来得有十五六公斤——他说他相信你，下午过来找你要钱，价钱你来开。” 李龙有些意外，他知道谢运东说的肯定不是那个翻译而是那个组长。不过对方现在对自己这么信任了吗？毕竟这一袋子贝母，怎么说也得四五十块钱了。 “运东哥，除了这事外，其他没啥事吧？” “没，都好着哩。现在咱们编的抬把子快有二百了，正好你把这两天的检查一下。” 李龙点点头，放好自行车后，背着枪去检查这两天编的抬把子。 一个个抬把子检查过来，李龙发现绝大多数都是不错的，不过也不是全部都合格。 他把五个编得比较松、抬把杆一头大一头小的抽了出来放在坑边上，这样便于分辨哪个不合格的是哪个的。 “小龙，是我疏忽了。”谢运东一看李龙挑出了五个不合作的，有些尴尬的说道：“我都检查过，就是觉得……” “运东哥，这五个里面没有你的吧？” “那是没有。” “也没有大强的吧？” “没有。” “说明啥？说明你和大强认真，知道标准，就按标准来。他们呢，虽然也知道标准，但并没有觉得那标准有多严，前面编了那么多都没事，现在就放松了。” 谢运东苦笑。 等割条子的都回来准备编的时候，李龙一个个把不合格的给说了出来。 他是要给李向前交货的，所以不合格的绝对不会放过去。这时候不管是唱黑脸还是给下马威，总之肯定是不能放不合格的过去的。 把这不合格的一个个给编抬把子的人说了，大家也都红着脸接受了，返工呗，还挺丢脸的。 让李龙有些意外的是，这五个不合格的抬把子，没有一是个许建军编的。 难道他真的转性，改邪归正了？ 李龙没想那么多，等这些人继续编抬把子的时候，他才过去看那些贝母。 贝母品相挺不错，泥少，个头大，没什么杂叶子，也不知道挖掘贝母的人手比较干净，还是精心挑选过，总之比第一次那十公斤的还要好一些。 掂一掂，也就是十六七公斤左右，份量挺足。 李龙决定给对方五十块钱，既然人家信任自己，也就不能辜负了这份信任。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龙看所有人都在，这才说了最重要的事情： “现在大家都在，你们吃，我给说件比较重要的事情。昨天半夜，山里抓了两个杀人犯。这两个人流窜在山里挖贝母、捡鹿角，碰到落单的人就杀了，抢了人家的东西。晚上还去偷袭冬窝子里的人，然后被抓了。” “啥？还有这事？”谢运东吓了一跳，“这两个人咋这坏呢？” “这两个人带枪没有？”田四平问。“龙哥，是不是你抓的那两个人？” “那这晚上还能呆吗？”这是魏忠华被吓了一跳。 “这两个人没带枪，是被我抓的，让我打了两枪。”李龙说道，“我告诉你们是让你们晚上警醒一些。咱们现在已经编了一大半了，剩下的任务不多，尽量尽快完成，然后回去。” “不过大家也别怕。”看这些人表情还是有些不安，李龙笑着说道，“咱在这有十一个人哩，被抓的就是两个人，你们一人一捶头也把他们给捶死了……再说就算有人想找你们麻烦，大白天看到这里这么多人也就不敢了。” “也对。”谢运东点点头，“咱们也没啥让人家图的。又不是挖贝母捡鹿角的，这抬把子他们也扛不走几个，不值啥钱。” 这么一说，大家就放松下来，田四平甚至有些兴奋：“真要有坏人敢来，我第一个捶他去！” 其他人也都缓了过来，各自说着看法，大都是如何防范。 再怎么说也是庄户人家，没干过什么大恶之事，所以说一点不担心是假的，首先想的大都是怎么防。 “其实在这里，晚上就把地窝子用树枝啥的搞个简易的门，只要人一闯，有动静，那就行了，都不用先反击，吼一嗓子，其他人听到，那他想跑都跑不了！”谢运东毕竟是管理者，最先镇定下来说道，“咱们做好防备了，但也别自己吓自己。” 这事就这么了了。 下午继续编抬把子，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沟口来了骑马的。 李龙和谢运东两个提着袋子迎了过去。 的确是那个组长，他下了马，看着李龙说了一堆的话。 谢运东听完又问了几句，重复了好几句后才对李龙说： “他说他们这两天的贝母就海买斯（全部）卖给你了。这些按三块卖，你看行不行。行的话就掏钱吧。” 虽然和先前的话不太一样，李龙却觉得挺好，便掏出五张大团结递了过去，然后对谢运东说： “你告诉他，我掂过，这袋子也就十六七公斤，按三块钱，就是差不多五十块钱。” 那个组长接过钱往手指上吐了点唾沫认真的数了一遍后，对李龙竖起了大拇指说了几句话。 这回谢运东没再问，直接说： “他说你是好样的，不欺负他们，给的价钱公平。不过他们这个组马上换地方了，后面就不再卖贝母了。如果以后有机会，会再找你的。” 这个组长离开，李龙也把贝母放在自行车上准备回冬窝子。 陶大强看李龙要走，有些担心的说： “龙哥，你一个人在那边危险不危险，要不要我给你掏个地窝子，你就和我们一起住算了。” “不用不用。”李龙笑笑，“我有枪呢，那些人该怕我才对。再说了，这山里哪有那么多的坏人，能碰上一个都是我运气太好了。” 骑着自行车回到冬窝子，天已经黑了下来。有了头天晚上的遭遇，李龙直接进屋锁门，枪就放手边，子弹上膛，保险关上，然后睡觉。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李龙起来，胡乱弄了些早饭吃了，再去山上弄了一些野芹菜、野韭菜，又摸了一些认识的无毒野蘑菇装袋子里，然后把这两天收的贝母，加上从哈里木那里拿到的玉石、皮子都装好，锁好门骑车往县城赶去。 照例把贝母放在厢房晾着，把玉石专门放一房间，锁好后，李龙带着那些皮子就去了收购站。 陈红军不在，李龙这些皮子一共卖了一百四十多块钱，主要是那张鹿皮比较值钱。 接下来李龙也没停留，骑车往村里走，半路上到中学的时候拐了进去。 顾晓霞已经下课，正在宿舍外面自流井那里淘米准备做饭，李龙把带来的野菜和野蘑菇给她分了一些。 “你才从山里回来？那等等，我这边做饭炒菜快得很。” 李龙的确也有些累了，便说道： “行，那我休息一会儿，等你做饭。” “进屋来吧，坐。”顾晓霞把李龙引到宿舍，指着床说，“没凳子，你就坐那吧。” 李龙笑笑说： “行，你忙吧，我休息会儿。” 顾晓霞微微红着脸继续去淘米，李龙看她又舀了半碗米过去，便站了起来，在门口看着。 学校的井台有八十公分高，一个铁管子从井台里伸出来，然后横向又焊了一个管子，水就从管子里一直往外流。下面铺着洋灰板，挖了一个槽子，水不知道流哪里去了。 李龙记得这样的自流井在这年代非常常见，因为地下水位比较高，只要打到出水层，接上管子就自动流水了。 他突然想到了家里用水——这时候是不是也给家里搞个压井了？ 现在村里吃水用的还是地井，几家合伙挖一口井，差不多就是三四米深的样子，然后跟盖房顶一样，用木头、苇把子封上，再用土盖好，只留一个井口。 打水的时候就去带铁勾的扁担把水桶吊下去打上来，这也是个技术活，打不好桶就掉里面了。 村里地下水层浅，不过分好几层，浅层大部分都是盐碱水，打上两米就出水，但水不能喝，浇地都出碱沫子。 吃水的井是需要打多次，找到合适的水源后才开挖的，冬天也一样在这样的井里打水。不过冬天井盖上会结厚厚的一层冰，很容易滑倒摔着。 李龙决定，等编抬把子事情结束，就给家里搞个压井！ 天天挑水太麻烦了，压井只要打好了，冬天也一样能用，非常方便。 按正常的历史轨迹，家家户户的压井需要再过五到十年才会出现，现在普遍就是地井。 五到十年后，队里又打了一眼机井，吃水直接去机井那里拉。 再往后，家家户户就自己找打井的工人打小井，安个小水泵，插上电就能源源不断的往上抽水了——那个时候，地下水位已经非常低了。 李龙正想着这些问题，顾晓霞淘米回来，看他呆呆的，便问道： “你在想啥呢？” “想……想以后的生活。”李龙下意识回了一句。 顾晓霞一听脸一下子红了，低头就往宿舍里走去，再不问话了。 李龙知道她是误会了，不过想想也没解释，误会了，也挺好的嘛。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 李建国的“史前身份” 李龙在顾晓霞这里美美的吃了顿大米饭，打着饱嗝离开的。 中间还有两个老师过来看热闹，李龙很大方的端着碗和他们打招呼，还猛夸了一下顾晓霞的饭做的好、菜炒得好。 那俩老师原本是想过来看热闹的，没想到被秀了一脸恩爱，然后就走了。 李龙跨上自行车，对顾晓霞说： “那我先走了。等有空过来再看你。你爸那边再有个十来天就快结束了，你看这段时间伱还去不去山里？” “先不去了，我知道我爸好着就行。”顾晓霞用围裙擦擦手说，“他在那里比在队上都开心，吃的也不差。我这边学生快期中考试了，这段时间有点忙。” “那等你闲了我再带你去山里。”李龙蹬起车子，冲顾晓霞摆了摆手，骑走了。 顾晓霞一直看着李龙背影消失，才回到宿舍继续收拾。虽然只是一中午，但感觉却是很充实。 李龙蹬着自行车快到队上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是回来给送些野菜，顺便看看家里情况怎么样，结果在顾晓霞这里吃了中午饭，那带回来的野菜就有点儿蔫了。 不过还行，能吃。 他快到村里的时候，看到一帮孩子在苇沟那里拆苇子做苗子（梭镖或红樱枪），就是把一根长苇子从根折下来，然后除了最上面两片叶子留下来，其他叶子都去掉。 芦苇这时候还没长樱子，顶上非常的尖，孩子们再把顶上那两片叶子密密的扯成细丝，看着就跟红樱枪的樱子一样，做好后就互相打着玩。 李强也在其中，李龙停下车子问他： “强强，今天下午怎么没上课？” 学前班上午和下午都是应该上课的。 “我们老师说下午她有事，让我们先玩，等一会儿再上课。”经历上一次沙枣事件后，这些孩子有点怕李龙，现在一看他过来，都规规矩矩的持着苗子站在路两边，搞得李龙跟检阅部队一样。 “那你们玩吧，别把自己伤着了。”李龙便叮嘱了一句，骑上车子往家里蹬去。 李建国和梁月梅两个都出去干活了，李娟还没放学，李龙便锁好车子，把野菜拿出来，看缸里水只余一半，便去挑水。 这处水井是七八家共用的，李龙过去的时候，另外一家的女人也在挑水。她看到李龙过来，有些诧异的问： “小龙，你也来挑水？会不会打？” 如果放在以前，李龙大概率会以为对方是好心，但现在他能听出来，这位大嫂那调侃意味很明的意思，他没回话，先一步上前把桶放下，取下扁担，拿一头铁钩子把桶把扣好，抓着扁担慢慢把桶放到井里去，等桶到了水面，便抓着扁担的另一头铁勾子用巧劲一甩，水桶在井面上一斜，水进桶，略停十来秒，水满提桶。 看着李龙娴熟的把一桶水打上来，原本想看笑话的那个大嫂不高兴了。两个人碰面打水，通常都有点好胜心，毕竟后打水的就相当于吃了别家桶沾过的水。 李龙把这桶水提上来倒到井面的那个桶里，然后又打了一桶后，挑着就回去了。 虽然全程和别人也没啥冲突，但打一口压井的念头更强了。 至少压井打好了，用着干净放心。 他记得这井里好像每年都有捞上来的死老鼠、小鸟啥的。毕竟井口现在还没盖子，过两年有铁盖子了，但在冬天也不会盖严实。 水肯定是不怎么干净的。 这年头的压井是没有制式的，压井头都是铁匠自己焊制的，十几块钱一个，不贵，但也不便宜。 对李龙来说自然是没有问题，问题是打井的人。当然，还有一个问题是找到合适的位置。他记得上一世打压井比较容易，挖三四米的坑，出水后直接留下管子，把土封回去。 但这三四米的水层是盐碱层，打出来的水基本上自己是不喝的。想要能饮用的水，得继续往下打，至少打到十几米以下，过了砂石层，那下面的水层水才会涌上来。 这时候的压井也简单，只要打到足够的深度，水是能自己上来了。 把水缸挑满水，李龙在清洗野菜的时候，李娟背着书包回来了，看到李龙在洗菜，便快速放下书包，出来帮忙。 “饿不饿？”李龙一边洗野菜一边问，“饿的话我现在给你炒个菜。” “不饿，中午我带了馒头了。”李娟摇头，“叔，这是啥菜？” “这个是野芹菜，这个你应该能认识，是野韭菜。”李龙洗完把野菜晾上，甩了甩手说，“那你呆会儿写作业？” “作业写完了，我去割猪草。咱家地头那里有一块甜曲曲菜，咱家的猪可爱吃了。”李娟眼睛亮亮的，“我怕让别人给割了，得赶紧去。” “行，去吧，别把根割了。”李龙笑着叮嘱一句。这几个月来，他明显感觉李娟比以前活泼了许多，不过不知道学习怎么样。 李龙上一世是个学渣，所以他也不会去问李娟李强的学习成绩。李强有些调皮，实际上到了小学以后学习成绩是非常好的。 不需要他操心。 等晚上李建国和梁月梅回来的时候，李龙已经做好了晚饭，熬的是苞谷面糊糊，炒的野菜，蒸的馒头。 李强跟在李龙身后快乐的打着下手，忙得很开心。他手里拿着的是最下一层贴着锅边蒸的馒头，有一层厚厚的焦黄的边儿，孩童这年头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一层。 据说吃了，能捡钱——李龙也是后来才知道，老人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孩子不浪费粮食而已。 但孩子们这时候都信了。 晚饭过后，李龙把打压井的想法告诉了李建国。 “一个压井头要是只十几块钱，那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李建国笑着说，“那咱就打一眼。” “找人比较麻烦。”李龙有些发愁，现在还没有哪里有私人打井的，国营打井的有，但人家肯定不会为这小压井来给咱们打井的。 “找啥人啊？”李建国说这话时满脸自得，“就是工具麻烦……” “要啥工具？”李龙还没听出味儿来，“大哥你知道要啥？” “咱自家院子里打压井，那口径最多也不超过十公分，需要用的，就是一根长长的钢筋，十几米……不行，那得两根钢筋焊一起。然后就是压井用的管子……” 李建国正卷着莫合烟，这时候停下了手，盘算着，“按你的说法，三五米深肯定是不行，那盐碱水咱是肯定不能喝的，所以就得找好地方，咱就把井打到院子里，先挖着看看……” 李龙听着李建国这么说着挺有章法，忍不住问： “大哥，你咋知道这么清楚？” “我？呵呵，你问问你嫂子我以前是干啥的？”李龙扭头看向正在给李娟比划衣服的梁月梅。 “你大哥啊，以前我们还没结婚的时候，是在打井连，当时我也在，对了，还有对门的铁头他爸。” “当时我们打井都是用手工钻，那个累啊，县里银行、供销社的井都是我们打出来的。再后来给各公社打井，往后打井队停了一段时间，我们就在这里定居了。”李建国回忆着。 “大哥，原来你是专业打井的啊。”李龙恍然大悟，“那咱们明天就打？我明天找铁匠铺去打焊个井头，买上管子焊上钢筋，一天就能搞出来。” 他这么一说，满屋子，梁月梅、李娟，甚至包括李强都是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李建国。 显然，对于李龙的这个提议，他们都很赞同。 挑水真的很烦人啊，就连小小的李娟也挑过，虽然挑不满，但急着用水的时候挑两个大半桶水也得挑。 李建国看了看他们，又想了想说： “这两天地里活不忙，那就打吧。我现在去找老陆，把这事定了。井打好了，咱两家都能用。” 这话肯定是没毛病的。现在的各家的大院都只有院墙，是没有大门的。对门关系通常都不错，所以李家有压井，陆家来用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李建国起身，把卷好的莫合烟就着煤油灯点着，披着衣服出去了。 李龙也来到了院外。天已经黑了下来，因为没有光污染，月亮还没升起来，此刻满天繁星，看着很是漂亮。 李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身边，他问李龙： “小叔，你看啥哩？” “看星星。” “星星有啥好看的？”李强有些不明白，不就是一个个亮点点嘛。 李龙心想，等你大的时候，就会怀念这时候还能看到满天繁星，还能清楚的看到一个个星座。 这么一想，他就来了兴致，带着李强来到院外，从北极星、北斗星，到牵牛星、织女星，一个个给李龙讲。 讲星座，还讲民间故事。 上一世看短视频灌到脑海里不少的信息，这时候派上了用场。他讲的牛郎织女版本不是偷衣服，而是最早的，双方都是天上神仙的那版。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娟也出来了，在旁边静静听着。 李建国从陆家出来的时候，看三个人正在看星星，他乐了： “这乌漆麻黑的，你们咋不进屋？” “说好了？”李龙问道。 “好了。明天你去买井头、焊钢筋，我们挖坑，回来后我们就钻眼——对了，还要买管子。”李建国一边说话一边从兜里掏钱，“井头和钢筋在公社农机修理厂老柳那里买，记账就行，管子得去供销社，得先准备二十米，这十块钱你先拿着……” “不用不用。”李龙急忙摆手，“我钱够着呢。” “你的钱是你的，这给家里打井，不用你出钱……” “你们出力，我出钱，这不正好嘛。”李龙才不会要李建国的钱呢，他后退两步，“买东西交给我，打井交给你们，刚好。” 李建国的钱硬是没给出去。 第二天吃过早饭，陆英明和陆大嫂就带着铁锨过来了。看得出来，他们比李家人还兴奋。 “他婶子，你说你们给别人打了那么多井，现在总算能给自己家打井了，真不错！”陆家大嫂感慨着，“不容易啊！” 李龙骑车带着李娟和李强，先把李强送到了学前班，然后带着李娟到了小学，放下后来到了乡农机修理厂。 说是农机修理，其实就是以前的铁匠铺子。因为每个生产队都有一台东方红七十五拖拉机，还的播种机、犁等农机具。这些大块头很皮实，大的毛病基本上没有，小毛病时不时的会出现，这些小毛病就不值当去农机厂返修，在这里就能解决。 李龙来到修理厂，发现这里有人正在焊东西，他看到了李建国说的老柳。 老柳正在看师傅焊东西，李龙进来，他看着面有点熟，却不认识，就笑着问： “小兄弟，买点啥？” “柳厂长，我哥是李建国。我家要打压井，想过来看看你这里有没有压井头……” “老李的兄弟啊，你是李龙吧？”老柳一听就乐了，“咋，打压井？井头有啊！” 他带着李龙走到一间库房，指着里面四个压井头说，“你看，都是才焊好不久的。现在打压井的不多，但时不时还是有……对了，你家是自己打吧，有没有工具？” “没，我哥说也从你这里找，说要焊好的钢筋。” “就说你哥是打井连出来的，懂行。要多少米的，我给你现焊。” “我们那边浅水都是碱，得深一点，至少得十几米。” “行，三截钢筋，记你哥账上了。管子你要不要？我这里有管子，不过是旧的……” “管子我就不要了，我打算去供销社买新的。对了，也别记账，我这边给你现钱。” “行啊，听说你年初到现在挣了钱了，我还以为是传闲话呢，看来是真的。这么个吧，压井成本十二块，我得给工人师傅工钱，十五块钱。钢筋就给个成本钱，三块，你给十八。” “好。” 李龙付了十八块钱，对老柳说： “我现在去县里买管子，等回来钢筋能焊好吧？” “那肯定是没问题。” 李龙带着全套的东西回到李家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挖了一个两米见方，一米多深的坑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是什么钱都能挣到的 井头先放在了一边，李建国和陆英明看到焊在一起钢筋，都乐了起来。 “来来来，好久没有打井了，今天看看咱手艺落下没有。”陆英明从自行车上解下钢筋，竖起来走到挖的坑边。 李龙放好自行车跟了过来，就看到坑的一角被挖出一小槽子，这槽子很深，里面已经出水了，看着比较浑浊。 李建国和陆英明两个握着钢筋就直直往那个小坑里杵了下去。钢筋的一头磨尖了，这一下子就下去了半米多。 开始下得很快，不过再下去五六米的时候，再往下就能听到碰撞石子的声音，这是打到砂石层了。 “现在大活才开始。”李建国和陆英明两个停下了手头的动作，靠在土坑边上，一人卷了一根莫合烟，边抽边回忆着以前打井的经历： “咱这地方水线算是高的了。我记得那年在银行打井，那钻头往下打下去十来米才到砂石层，那砂石层足有七八米厚，钻头都磨的钝了……” “城里不一样。咱们这乡下打井就容易和多。”李建国抽了一口烟说道，“找好地方的话，连砂石层都不用过多少就能打通。像那公用井，那出水点多好……” “咱可没那本事，有也不在院子里，安心在这里打吧。” 李龙跳下土炕，有些好奇的抓着钢筋用力提起来，再往下杵了下去。 下面很硬，杵下去感觉直接碰到了石头，很难深入。 “不好钻吧？”陆英明笑着说道，“当年我们用的那个大钻还麻烦，那打口井得好长时间，咱这压井容易，今天就能装好出水！” 看着李建国和陆英明自信的笑容，李龙也就信了。 梁月梅的陆家大嫂两个人在做饭。外面的灶台上炒着菜，里面的灶蒸米饭。李龙闻得出来，一个韭菜炒鸡蛋已经出锅了，还有一个肉菜应该是红烧肉——前两天拿回来的野猪肉派上了用场。 吃过中午饭，李建国和陆英明继续打井，李龙则骑着自行车去找材料——他想起来压井要打好，还需要砖头支撑，水泥砂石料，搞个坚固一些的。 记得上一世李建国家在院子里打压井已经是十几年后的事情，那时打完就用砖头垫着，没用水泥抹上，那砖头是活动的，用不了多久就塌了，所以必须经常加固，比较麻烦。 李龙骑自行车去县里买了两袋水泥，然后又在公社小河边铲了一袋子粗砂。最好找的是砖头，老马号那里因为先前分队产，一些半截砖头有不少，李龙把水泥这些卸下后就去捡了一些回来。 等他把砖头凑齐的时候，李建国和陆英明这边已经开始往下下水管了。 “打好了？到位了？”李龙有些疑惑，“这么快？下面出水了？” “嗯，打到砂石下面的水层了。”李建国笑着说，“你是没见，把钢筋拔出来的时候，那水直接就喷出来了，下面水量真大！” “味道咋样？”李龙又问。 “清甜！水好得很！”陆英明笑着说，“这水啊，比那边公用井的水都好，比小海子边上的自流井水也好！” “那真好。”李龙由衷的开心，“那我现在和水泥砂子，等会儿就把井座给垒起来。” 接下来，梁月梅陆大嫂两个和水泥拌沙子，李建国和陆英明将挖出来的坑填起来，只余下那个打下去的管子。 等坑填实后，他们就开始在管子这里垒井台，李龙则是挖一条从压井这里到院子里面的水沟，以方便多余的水流到菜园子里去。 井座垒好，上好压井头，接下来就是等了。 “明天早上就能用了。”李建国说道，“明天还得用水泼一下，免得水泥裂了。” “这剩下的水泥砂子咋办？”梁月梅看着还剩下一堆拌好的水泥砂子问，“不能浪费啊。” “浪费不了！”陆英明笑着说，“你家不是养猪了嘛，那就直接打两个猪食槽子呗！” “打猪食槽子？”李龙脑海里隐隐有了点印象。 这时候用水泥砂子建东西，因为财力的关系，水泥用的少，砂石用的多，所以东西结实不结实，不好说。 到后来，生产条件好了，抹水泥槽子都是直接抹，但这个时候是需要用水泥拌上大量的砂石，原地挖个坑，在坑里把槽子给抹好，然后再填土，不需要填实，过一段时间水泥砂石阴干后再把它挖开，看完整情况。 因为水泥用的少，又没有钢筋加固，所以搞得猪食槽子容易烂，通常三个会烂掉一个。 “抹的时候，用几根苇子当筋，应该不容易烂。”李龙突然想到了上一世听说的豆腐渣工程，那是用竹竿代替钢筋，建楼自然是不行的。但现在如果用苇子当筋抹猪食槽子，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能行吗？”陆英明有些疑惑。 “有啥不行的？”李龙笑笑，“就跟拓土块需要用麦尾（yi）子和泥巴一样，那麦尾yi子的作用，就是这水泥里的苇子一样。” “那就试试！”李建国觉得李龙说的在理，“反正也不费啥。” 正好现在也没啥事，天黑还要一段时间，几个人就分工，李龙去找合适的苇子，李建国和陆英明担着这粗放的混凝土去居民点外面找合适的地方。 干芦苇很好找，谁家都能抽两捆出来——因为入冬农闲的时候，抽苇子是非常重要的一项副业资金来源（具体方法后面会说）。 李龙找到合适的苇子，提着铁锨去了南边，这时候李建国他们已经掏出了合适的坑，开始把坑打平了。 要抹出合适的猪食槽，至少土内面是要非常平的，李建国他们就用铁锨把土面拍得平平整整的。 李龙量着坑，开始用铁锨将芦苇剁成长短相应的一截截，在李建国他们抹水泥砂石的时候，把芦苇给架上去。 两个猪食槽抹好后，太阳已经落山，又晾了一会儿，感觉水泥已经开始凝固，他们才慢慢往里面加土，尽量保持着不让土给水泥面造成大的影响。 这一切做完，天已经黑了，李家这边梁月梅烧了汤，两家人说说笑笑加餐了夜宵，直到很晚才散去。 第二天一早，李龙就过去看压井的井座，水泥摸着已经硬了，但还没干。 一家人没敢用，李龙又去看了看居民点南面的猪食槽那里情况，没人过来动，不过肯定应该也没好。 一直到中午，李龙看表面的水泥已经干了，便试着在压井头里放了一些引水，然后压了起来。很快，压力传来，使劲压几下，一股子水就从压井嘴里流了出来。一开始水还有点浑浊，很快就变清了，水量的确很大，压两下就一大股子水，李龙就着压井嘴接着一捧喝了一口，真的很清甜，很凉爽！ 好了，这一项大工程算是完成了。 想来用不了两天，全居民点的人应该都会知道李家打了压井，附近的人家应该也会到这里来挑水吃，毕竟这水多干净！ 吃过中午饭，李龙用麻袋将小口径步枪卷起来捆在大梁上，蹬上自行车，往村外骑去，他得进山了。 一路骑行来到县城，李龙先是去了大院子。厢房里的贝母有一部分已经晾干了，李龙把这些贝母收了起来。他过来看主要是担心这些晾着的贝母会坏掉。毕竟贝母比较多，晾起来他也比较粗放，真要坏掉了，那也没办法。 还好，贝母质量不错，房子里温度湿度也还行，这几天天气也给面子，没出啥问题。 从大院离开的时候，李龙又多带了一些子弹，说不定能打着些猎物了。 李龙先去了小白杨沟。看到李龙到了，谢运东他们挺开心，聊了一会儿，李龙检查了这两天新编的抬把子，看着质量都不错，他很满意。 “那些人再没来。”谢运东说道，“咱现在抬把子已经编了二百多了，最多十天，就能收工了。” “那就让大家加把劲，我看这段时间大家的头发胡子都长了，衣服也脏得不成样子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也是，虽然干活挣钱，但一段时间不回家，还是怪想的。”谢运东笑着说道，“那我给大家说说。” 李龙看太阳已经落到了山顶，便蹬着自行车往自己的木屋而去。 一路上没有看到猎物，倒是听到远方山里几声狼嚎。 回到木屋，李龙看天还没黑，在外面点起简易灶，随便搞了点吃的，吃完便灭了火，回屋睡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李龙这回慢悠悠的出门洗漱，然后熬粥做饭。 吃过后，他原本打算收拾好然后去小白杨沟，正收拾着，就看到沟口那边有人背着个袋子往这边走过来。 李龙一下子警惕起来，转身就去屋里将小口径拿了过来。 看到李龙拿枪，那个人也紧张起来，他立刻高声喊着： “我是林业队那边介绍过来的，说你这边收贝母……我就是挖贝母的……伱别紧张，别开枪！” 一听对方是挖贝母的，李龙松了口气，高声喊道： “那你过来吧，你拿多少贝母？” “八公斤多，就这两天挖的。”那个人慢慢往这边走，边走边说，“我不是一个人，别人还等着我拿钱回去……” “为什么不下山到县里卖给收购站？”李龙发出疑问，自己收的价格可比收购站低不少。 “我们……是从内地来的，没户口，去了怕被抓起来分到兵团去干活，听说抓到要么到沙漠里去干活，要么就遣送回去，我们不想回去，想先挣些钱，再找份工作……” 好吧，李龙觉得这种传闻有点过时。 他等那人过来后说道： “现在没有遣返一说了。各地都缺人，兵团其实进入后算是职工，以后老了是有退休金的。不过现在小农经济，做点小买卖也不抓了，你们……听的这消息是十几年前的吧。” “但是不敢。”那人走近后李龙发现看不出具体年纪，说二十三十四十都有可能，胡子一大把，头发乱乱的，衣服上很多补丁，布鞋也破了口子，就连口袋也是布口袋。 “把贝母倒地上我看看，你们称过没有，多重？”李龙问道。 虽然对方说的很清楚，但李龙基本的警惕心还是有的。 “称过，八公斤高高的。”那个人说道，“其实我们还有，但那几个人说……还是先卖一次再说。” 说着他就把贝母倒在了李龙木屋前的木地板上。 贝母很干净，大小都有，但没有脏叶子、没有泥巴，应该是挑捡过的。 “这贝母不错，我的收价你们应该也打听过吧？” “打听过。其实我们是让林业队的没收过一次，他们人撤了，我们换地方重新挖的。”那人也老实，说道，“一公斤三块……” “这贝母，三块我收了。”李龙看得出来，这贝母挖出来后有一段时间了，应该是每天都晾晒，所以半干，而且没有烂的、发霉的。 保存的不错。 “给你二十五块钱。”李龙掏钱，数出两张大团结，和一张五元的递了过去，“如果后面还有，那就早晚过来找我。” “行行行。”那人接过钱，虽然只有三张，却还是仔细数了数，然后有些激动的给李龙鞠了躬，转身飞快的提着袋子离开了。 李龙看着这人的背影，有些感慨。 在这个时代不少内地人眼里，这里能吃饱饭，有工作机会，但过来后发现，除非有机遇，否则的话最基本的还是在地里刨食。 这些人不想当农民，那么就会想各种办法。大多数还是做小买卖，还有就是打工。后续会有许多走街串巷收破烂、收酒瓶子，或者拿着一包工具去建筑工地上打工。再后来就是拾、打长工等等。 真正想来兵团移民的虽然有许多，但后悔的也不少。 李龙一边感叹，一边把这些贝母收拾起来装进麻袋，放进小房间，打算等离开的时候再带走。 林业队的人虽然离开了，但这些散兵游勇反倒给了李龙一个很好的挣钱机会。 有钱，谁不想赚呢？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 马鹿，原来是因为马，不是因为鹿！ 把门锁好，李龙骑上自行车去了小白杨沟。 小白杨沟里，大家还在继续烧条子编抬把子。李龙转了一圈，看没啥事情后，便和谢运东打着招呼，骑着自行车往山里走，他记得哈里木和玉山江他们离开的时候好像专门提过一些有“特产”的山沟，实际上到现在李龙都没有好好的转过。 骑着自行车来到了一处山沟，这里他来过两次，第一次是玉山江带着过来的，说这里有马鹿。第二次李龙自己过来的，当时是想着在这里看看能不能捡到鹿角，但啥也没发现。 把自行车藏到沟口的草丛里，锁好后李龙就提着枪往沟里摸去。 沟里草不是很密，东西走向，阴面的山坡上面长满了松树，下半部是草，有些潮湿。北面的山坡则是大片的草丛里生长着一些小灌木，看着有刺，不是很好走的样子。 李龙提着枪进沟里后仔细看了看，发现这道沟并不是一溜通到头的，有些拐弯，沟底有溪水，水量不大，时隐时现。 这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人，他往阴面的山坡那里斜着走上去，发现这里并没有羊肠小道，应该是没什么牧民在这里放牧，因此还保持着比较原始的状态。 踩在草丛里一步步，两手握枪一步步往前走，李龙这时候觉得自己就跟个撞大运的人一样，跑这里来赌运气，还真是有些儿戏。 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小白杨沟呆着，看哪些人能帮忙找到猎物的踪迹，直接去打就好了。 不过既然来了，李龙也没打算放弃，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走着走着就看到了不少的贝母苗子和党参棵子。 党参现在挖着划不来，里面都是空的，晾干后就一层皮，但贝母现在还没开，挖着正当时。 只是李龙现在看不上这一点钱了，毕竟以他这个外行，挖半天可能就挖一公斤，晒干也就卖五六块钱。 而真要找到一头鹿，打下来那就几百块的收益！ 既然拿了枪了，那就干点猎人的活。 忽略掉这些党参和贝母，包括一些草菇他也放过了，避开那些带着刺的灌木继续往沟里走。 这条沟比较长，在走到接近一半的时候，李龙突然停了下来。 这个地方位于沟里的转折点，正好能看到沟口，也能看到沟头。整条沟像是一个不太平整的钝角，而现在李龙就在这个角尖上。 他看到了在沟头下面二三十米的位置，有一头巨大的马鹿正在那里吃草，边吃还一边不停的甩着脑袋。 它的脑袋顶上鹿角一长一短，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头马鹿远远看去身形高大，和一头半大马驹一样，也难怪叫马鹿！ 这头马鹿看着很悠闲，漫步在草丛中，时不时的低头啃一口草，似乎不是很饿，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李龙目测了一下距离，马鹿距离自己这儿有七八十米，这个距离打是肯定能打着的，但小口径的威力对于这头体形和牛差不多的马鹿来说，他觉得不够。 所以李龙打开小口径枪的保险，拉枪机推子弹上膛，双手持枪慢慢往那边摸过去。 如果能再靠近一些，那就差不多了。 李龙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前摸一边观察着那头马鹿的动静，他担心自己走的时候稍一不注意，马鹿跑了那就功亏一篑了。 这草丛里没有路，深一脚浅一脚很是麻烦，偶尔还会有带刺的小灌木挂拉住裤子衣服，让李龙前进不得。 这时候就是在比拼耐心，李龙小心翼翼的解决掉一个个麻烦，眼看前进了二十几米，前面草有点深，他打算过了这一片草，就找好位置开枪。 刚走到那片深草的时候，“扑楞楞”从草丛里飞出一个东西来，直接就窜向了山坡的对面，李龙吓了一跳，然后就知道，糟了！ 这玩意儿是野鸡啊！ 他也顾不得再小心翼翼的，持枪猛的高抬腿跳出这片草丛，果然看到那头马鹿已经被惊动了，扭头就往坡上跑去，他急忙半蹲着拿枪概略瞄了一下就开了枪！ “啪啪！” 两枪没打完，马鹿已经消失在了对面的坡顶。李龙还有些不甘心，提着枪就往那边跑去，当他气喘吁吁的跑到坡顶再往下看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马鹿的身影了。 坡下面是一片深草丛，两边有不算很茂密的松林和灌木，但隐藏一头马鹿是绰绰有余了。 李龙失望极了，他仔细在附近看了看，终于在一片灌木的叶子上看到了一点点血迹——不是血珠子。 打是打中了，但应该不是重伤，所以还是跑掉了。 这算是李龙第一次枪猎失败？ 真是有些失落。他往回走的时候，不时的踢一踢地上的草，觉得还是怪那个飞起来的野鸡，又或者是自己如果提前开枪就好了，至少能多打两枪，说不定就留下来了。 结果就踢到了一个东西，直接把那玩意儿给踢起来了。 李龙看了一眼，惊喜的弯腰捡了起来——这是一只鹿角啊！ 长近半米，有四五个岔岔的鹿角！ 鹿角掂在手里挺重的，估计有个七八公斤，李龙心情好了一些，这算是意外之喜吧。 他掂着鹿角，把枪关了保险背在背上，步伐悠闲的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情——那野鸡在那深草里干嘛？ 他急忙跑了过去，扒开深草找了起来。 果然，很快就发现了一窝野鸡蛋！ 这蛋比一般的鸡蛋要小，青白色和白色都有，有七个。 李龙喜滋滋的把蛋捡起来小心翼翼的分装在衣服两边两个兜里。他刚开始还想着回去后采一把野韭菜直接炒了吃，但想想野鸡分明是在孵蛋，那是不是可以拿回去找老母鸡帮孵化出来？ 越想越觉得这个应该是可以有的。他便开心往沟外走去，边走边时不时的踢一下草，想看看能不能再踢出一窝鸡蛋来。 直到他一脚将一条像绳子一样的东西踢飞在空中的时候，李龙立刻就明白，不能再踢了！ 这季节，这些家伙已经出来了！ 幸亏李龙穿的是高腰胶鞋，幸亏他不时的踢一下，不然的话指不定就会被埋伏着给咬一口！ 高原蝮蛇毒性很强的！ 李龙吓了一跳之后，立刻就往沟口窜去，一手提枪一手提鹿角跑得飞快，然后等到了沟口，他就感觉肋部那里湿了。 坏了，蛋碎了！ 他把鹿角放地上，小心翼翼的把蛋掏出来，果然，有一个蛋碎了，一点点蛋液，有点臭——还有一个孵化中的小野鸡，屁股上还粘着一团蛋黄。 他嫌弃的把这玩意儿扔了，然后从路边抓了一把干草把衣兜擦了擦，再把野鸡蛋装好，鹿角绑在自行车上，骑着往回走。 李龙是直接回到了大院子，把鹿角放好后，找了个布包把野鸡蛋给装好，一路骑回了队里。 回到队里已经到了中午，让李龙有些意外的是陶大勇正在院子里压井那里压水。他看到李龙骑车子回来，讪笑着说道： “小龙回来了？” 李龙和陶大勇就没怎么说过话，他点点头，应了一声，便立好车子，拿着野鸡蛋进了厨房。 梁月梅在做饭，看李龙进来，笑着刚要说话，李龙把野鸡蛋举了举说： “嫂子，我在山里捡了一窝野鸡蛋。咱家的老母鸡有抱鸡娃的没有？” “没有……，咱家两只母鸡都带着鸡娃呢。铁头家有老母鸡抱窝，要不要放他家鸡窝里去？” 李龙想了想，说： “行，我过去说说。” 李龙出来的时候，陶大勇正准备挑着桶离开，看着李龙，又笑着说： “小龙啥时候进山？大强在那咋样？” “大强还行，估计过半个月就回来了。”李龙说完就到陆家去了。 陆家也在做饭，李龙说明来意，陆家大嫂有些好奇的问： “野鸡蛋？长啥样？我看看？” 李龙从布包里把六个野鸡蛋掏了出来。 “有点小……给我吧，我去塞鸡窝里去。我家这只鸡刚抱窝，我还说抱的鸡蛋有些少哩……抱出来给我一个成不成？” “哪能一个，三个。六个蛋，咱两家一家三个。”李龙笑着说，“那抱不出来还不得在你家养着？” “好好好。”陆家大嫂笑着双手接过野鸡蛋走到院子里的鸡窝那儿。老母鸡一看人过来，立刻就发出了咯咯的威胁声。陆大嫂经验丰富，先把鸡交一个手里倚着肚子半捧着，右手一把拎起老母鸡，然后就把六个蛋快速塞进了鸡窝里，再把老母鸡给放了进去。 “行了，等出窝吧！”陆大嫂拍拍手，“小龙，留下吃饭？” “不吃了。家里我嫂子也做着呢，吃完还要赶着去县里。” “那你忙吧，我就不留你了。” 李龙离开的时候，听到陆家大嫂在屋子里还说着：“小龙出息了……” 吃过中午饭，李龙休息了一会儿，李建国他们干活去的时候，他就骑上车子去了县里。 专门跑回来一趟，自然不只是为了几只鸡野，他去了供销社，找到了李向前。 “编了两百多了？”李向前有些意外，“动作挺快的嘛，那不到十天就能结束了啊？” “是的。”李龙坐在李向前的办公室里，一边悠闲的用一个写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子喝水一边问道，“股长，我想问问就是准准的三百个抬把子，一个不能多是吧？” “多那么几个也不是问题。”李向前摆手说，“少几个不行，多几个不是问题。那我这边就联系车队准备拉了——想要一趟拉完，那至少得准备三辆大卡车，到时伱的人得帮忙装车。” “装车肯定是没问题的。”李龙又喝了一口，他记得上一世最后用这搪瓷缸子是去南疆景区吃缸缸肉的时候，“我还想问问这账什么时候结？” “抬把子拉回来，检查入库就能结。”李向前爽快的说，“这个你放心，这种工具现在各单位急用，我们也不会压账。” 他这么一说，李龙就放心了。 “那股长你忙，我先走了。今天还要进山，督促一下让他们尽快完成，村里的活也要开始忙了。” “那我就不留你了，等你回来，咱们再聊。”李向前对李龙还是很满意的，小伙子干活很踏实，为人也机灵，这样的人进了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肯定是一把好手。 李龙并没有直接回山里，而是去了大院子，把晒干的贝母收拾了起来，装尿素袋子里提着就去了收购站。 陈红军不在，李龙便公事公办，问柜台后面的那位中年大姐： “你好同志，我来卖贝母。” “贝母？你是哪个林业队的？”柜台后面的大姐好奇的问。 “不是，我是供销社的采购员。”李龙觉得自己的这个编外身份真是好用，“这些贝母是从林业队里一些人手里收来的。” 那个大姐露出了了然的笑容，说道： “不错，干贝母还是鲜贝母？”那个大姐问道。 “干贝母，你看看这货。”李龙把袋子放柜台上，掏出一把让那大姐看。 “成色不错，很干净，你这是洗过的？”那个大姐好奇的问。 “没，挖出来后挑捡了一下。”李龙说道，“咱是外行，不敢乱弄。” “挺谨慎的。这贝母个头、色泽都不错，算一级货，三十七块钱一公斤。” 李龙很满意，称了一下，一共五公斤多，开票卖了一百九十八块钱。 李龙这一次自然只是探探路。既然个人能来卖，那说明虽然林业队把山里划分了地界，但收购站这里并没有对接，不禁止个人采挖贝母。 把钱装好，李龙又去大肉食堂里买了一些肉包子带着去了小白杨沟。 接下来两天，李龙每天都是吃过早饭，等一会儿，没人过来找的话就去小白杨沟，看着大家编抬把子。 后续又有一次有人过来卖贝母，贝母的成色也不错，数量也大，有十二公斤多，而且是半干品，这让李龙觉得收获挺好，他五块钱一公斤收了对方的货。 只是再往后几天，就再没人来了。 四月十六号这一天，到晚上的时候，李龙数够了抬把子一共三百零七个。这是预料之中的，他上午已经去和李向前沟通了一下，明天派车来拉。 十个人里，陶大强编的最多，一个人就编了四十一个。 最少的是许建军，编了二十二个。总之这一个多月，大家都算收获丰富了。 晚上离开前，李龙专门叮嘱了一下谢运东，晚上千万要注意，别出啥事。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九章 恋爱的感觉 李龙是没打算住地窝子的——住那里容易得风湿病，而且里面空间还小，闷得很。 他离开的时候，陶大强他们已经收工，不再编抬把子了，转而开始在地窝子四周点起一堆堆火，然后压上湿草，引起一团团的烟来。 李龙知道这是在熏蚊子——山里的蚊子已经起来了。 这里有些蚊子看着大，但实际上不叮人，有些蚊子小却非常的毒。 陶大强他们是随便扯一些青草放在火堆上，主要为了生烟，李龙则是知道艾这玩意儿可以驱蚊——很意外，这玩意儿还是上一世在别人家从《熊熊乐园》的动画片里看到的。 半路上李龙碰到有艾草，扯了几把，回到冬窝子也没点，直接就把艾放进了卧室里。 照例把自行车锁到小房间里，然后进了在卧室，准备睡觉。 小房间里的东西已经搬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一点贝母明天直接用自行车带着回去就好了。 等小白杨沟的任务完成，李龙觉得自己就可以每天在山里逛了——也不行，先得逮几天鱼再说。这段时间天天在山里逛着，小海子里的鱼都该寂寞了吧？ 第二天李龙起床，用这边剩下为数不多的东西给自己做了顿比较丰盛的早餐，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卖贝母的过来，他便把小房间里的贝母绑自行车上，往小白杨沟骑去。 到小白杨沟的时候，谢运东他们已经吃过了早饭，东西也都收拾好了，摆在地窝子外面。 不过气氛有些诡异，这让李龙有些意外。没等他问，谢运东就给他说了出来。 “许建军昨天晚上自己跑出去了，说要捡鹿角。结果鹿角没捡着，反倒把狼引来了！昨天晚上三头狼过来……要不是我们人多，一起点火把狼吓跑了，许建军算是完了，指不定我们中也得有人被狼咬着！” 李龙脸一下子黑了。 这许建军就这么不听话啊？ 他看着许建军，那人正坐在自己地窝子前，脸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现在又没办法处理他。抬把子编完了，他也觉得咱不能把他咋样，所以你看看……反正明年要有任务我是肯定不会要他了。” 谢运东也很生气，但却又没办法。 李龙心头一动，走到地窝子跟前，拍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引了过来，说道： “这一个多月大家辛苦了。今天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抬把子数大家都记着，有多有少，但总归比在地里刨食强，对吧。” “对对对。” “那是，一个月二十多块钱，比得上一个学徒工了。” “这三天两头有肉吃，可比在家里强多了。” “那多亏了小龙啊，小龙，真是多亏你了。”说这话的是魏忠华，他家多了一头小野猪，那别提多美了。 “我也谢谢大家配合我的工作。秋天有可能还有活，到时我还找大家——当然，个别人就算了，我养不起大爷。” 李龙的话一说出来，大部分人立刻就振奋起来——一年挣两次钱，家里急用的就挣出来了啊。 现在有口粮田，年底吃饱是没问题了，如果再有挣钱的路子，那岂不是比工人还快活——毕竟一冬天都没啥事！ 许建军原本无所谓的听着，反正活已经干完，自己编的抬把子也合格，总不能扣自己的钱——如果这时候扣自己的钱，他和姓李的拼命！ 只是没想到李龙轻松的一段话，就让许建军脸变得难看起来。 都不用别人提醒，他都知道李龙说的是他。 如果秋冬季真有这样的副业活，到时其他人都有就没有他，那人丢大了！ 问题是，看别人挣钱，他自己挣不到，他难受啊！ “好了，接下来咱们再等等，一会儿供销社的汽车就过来了，咱们把这些抬把子装上车，回的时候大家跟着汽车一起回到县里，不过接下来可能就得自己回了。” “很好了，省了这一段路，等到了县城，剩下不就是两三个小时就走了嘛。”一听能送到县城，这些人都开心起来。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汽车的发动机声音响了起来，紧接着三辆汽车出现在沟口，然后就来到了他们这里。 小白杨沟里总体上是平的，汽车开过来后，调转车头熄了火，驾驶员没动，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 “你好，是小李吧？”男的很热情，笑着主动迎上来的李龙握手，“我是咱们供销社的库房管理员吴天山，伱叫我老吴就行。这位是咱们的入库员何芳。” “你好吴管理，你好何姐。”李龙主动招呼着，“现在就检查装车吗？” “行，咱们也不耽误时间，现在就检查着装吧。” 李龙便转身挥手： “从里往外，互相搭把手，把抬把子一排排抬过来，这边检查完一个人的再来下一个。” 最里面的就是陶大强的，也是最多的一个。 其他人一起说说笑笑的过去把陶大强的抬把子五个一撂抬了过来。 “质量不错。”吴天山把抬把子一个个检查过了，赞许道，“编得很密，条子选得也好，把杆也合适，挺好，装车吧。” 然后就装车。 一个个检查完，三车装完也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最后吴天山一边在单据上签字一边感叹着说： “小李啊，你们编的抬把子质量是真的不错。你们编得好我也不来虚了，这些都合格了。来，把这单子拿上，你回去就可以到财务上领钱了。” 最后一辆车空着一些位置，李龙和吴天山已经说好，就让陶大强他们带着行李上了车。 “大强，路上你把顾叔照顾一下。”把他们送上车后，李龙对陶大强说。 “你放心吧，这事我知道。”陶大强使劲点着头。 汽车驶出小白杨沟，李龙也骑上自行车往外蹬去。 他也希望能够尽快回到县城，然后去结账，早点把这一件事情了结。 李龙蹬着自行车到了县里，已经是中午时分，供销社已经下班，他便去了大肉食堂，要了一个拌面。 钟国强没在，李龙安心的吃了一个面，又加了一个面，还要了一碗免费的面汤。 美美的吃完，抹嘴走人，这时候再去供销社大门口等了一会儿，上班了。 李向前不在，李龙也没管那么多，拿着库管开的票，去财务室结了账。 “一共一千八百四十二块钱。”出纳熟练的把钱点出来，让他再点一遍，然后又让他在一个小本上签字。 李龙看了看，那类似于收条的本子，便签了上去。钱数是没问题的，他收起来，习惯性的说： “谢谢，同志。”然后就走了出去。 “这小伙子拿到这么多钱，还挺淡定的啊。”旁边的会计大姐一直观察着李龙，小声说道。 “应该是经常见过大笔钱的。”出纳比较有经验，说道，“李股长关照过的人，应该不简单。” 李龙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对话，他把钱放内兜里，骑车回到大院，又从那沓钱里把自己的三百零七块钱取出来，剩下的一千五百三十五装好，又把小口径步枪装进了枪袋里，带着离开大院子，锁好门就骑着往自由市场走去——他也是想碰碰运气，看看那里还有没有摊子。 让李龙有些意外的是，原来的黑市，现在的自由市场，竟然还有摆摊的。 摆摊的不多，李龙猜测这些人大概率应该是职业二道贩子，倒买倒卖的那种，不过规模不大，所以打投办并没有抓人。 李龙走过去看了看，主要是卖粮食的，卖鸡蛋的，农副产品比较多。 天热了起来，这些摆摊的都把摊子挪到了树荫下面——北疆，或者整个xj这点非常好，外面哪怕再热，树荫下面就挺凉快，而且还有风。 李龙走到卖鸡蛋的那里，看着鸡蛋大小不一，有的上面还沾着血，有的上面还有鸡屎，想想这年头养鸡场应该还没兴起来，这可是纯纯的土鸡蛋，便问道： “大姐，一个鸡蛋多少钱？” 卖鸡蛋的三十多岁，听李龙这么问价，脸上笑开了，说道： “一个六分——你要的多，还给你便宜。”她在这里呆了快一天了，中午就啃了个干馍，水也没喝一口，差点儿噎死，真是不想呆了。 鸡蛋降价了？李龙有些诧异，先前一个鸡蛋还八分呢！他记得上一世对鸡蛋价格有印象的是两年后，那时候就一毛，这一毛钱的价格持续了好几年。 “没办法，现在吃鸡蛋的人还是少，大家都没啥钱。”女人看出了李龙的疑惑，“卖不动，你看我这一筐鸡蛋都卖了一天了，才卖了一半。” “剩下的有多少？”李龙问。 “三十三个。”女人快速的说道。 “新鲜吗？”李龙又问道，他可是担心买到坏蛋。 “这个你放心！我每隔三五天是去固定人家收的，不可能有陈蛋。”女人立刻说道，“不你拿一个摇一摇……” “那我都要了。”李龙指了指筐子说道，“那这筐……” “筐可不能给你。”大姐立刻摇头，“这筐还是我前段时间在旁边摊子上买的。” “那我也装不下啊。”李龙习惯性的带着一个旧黄挎包，这黄挎包撑死装二十个鸡蛋。 “那……”女人也有些犯了难，她咬了咬牙，说道：“那你得加些钱。” “加五毛。”李龙看了看她的筐子说道，“你这筐子至少半年了，编得还不咋地，收口没收好，你看边上都毛掉了。” “那……行吧。”那女人自然清楚自己筐子的毛病，其实哪是她买的，就是收人家鸡蛋的时候顺手从别人家里拿的筐。 三十三个鸡蛋是一块六毛五，加五毛钱筐钱，一共是两块一毛五，合下来七分多一个鸡蛋。 李龙很知足。 把筐卡在后座上，李龙心满意足的离开，他又去了百货大楼。 这里已经有了存放自行车的车棚，五分钱存车费。李龙锁好车，背着枪提着鸡蛋筐子进了大楼。 看到有新鲜的袋装鸡蛋糕，一包两块钱，李龙直接买了六包，让售货员包了两个包装。 他想想家里不经常上街来，便买了一些常用的东西——盐、以及各种调料，针钱，想想夏天以及那烂路，他给李娟和李强各买了一双胶靴子（雨靴）、一双运动鞋，几双袜子。 至于大哥大嫂，想想也没啥买的，便转身出了大楼。 小刘在李龙一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了。 等李龙买完东西出去后，旁边的大姐低声说： “看来是真的了。这买的东西都是过日子的——说不定家里已经有对象了，别掂记了，前几天经理给你介绍的那个咋样了？” “那个司机……我不喜欢。”小刘摇了摇头，“他请我吃饭，喝了些酒，动作……粗鲁的很……” 那个大姐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李龙蹬上自行车一路骑到了乡中学，顾晓霞还没下课，他在教师宿舍门口等了一会儿，顾晓霞没来，那位王老师先回来了。 “小李是吧？小顾还有半节课，你要不要在我这里坐坐？” “不了不了。”李龙急忙摆手，心说这孤男寡女，去你宿舍？那顾晓霞看到，真就说不清了。 王老师年纪大一些，看李龙这模样，还真就挺乐意逗他的，一边开门一边笑着说道： “你是和晓霞谈对象吧？我告诉你啊，晓霞在我们学校可是很受欢迎的，你可要盯紧了啊。” “我相信晓霞。”李龙心说我比你了解顾晓霞，这丫头认死理，认定了是不会轻易变的。 王老师没想到李龙不接招，而且依然很很笃定的样子，便觉得有些无趣，嘴里嘟囔着“真不经逗”然后就进了屋子。 李龙依然望着教室平房的方向，对于她开着的宿舍门看都没看。 终于看到了顾晓霞的身影，李龙开心的冲着她挥了挥手。 两世为人，有了谈恋爱的那种紧张和兴奋，李龙觉得都有点奇怪。 顾晓霞看到李龙，脸上也是闪过一抹惊喜，她抱着书加快了脚步，来到李龙跟前的时候，小声说道： “我不知道你要来……” “我也没给你说啊，好了，开门吧。”李龙笑着说道，“挺有老师的样子的嘛。” 顾晓霞羞红着脸低头去开了门，李龙跟着走了进去。 王老师出现在自己的门口，她倚着门，脸上露出微笑，有点小羡慕。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啊。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章 李龙，你去提亲吧？ “你爸今天回家了，你知道吧？”李龙坐在顾晓霞宿舍的床上，一边看着她忙碌一边问道。 “知道了。中午我爸他们坐汽车回来的时候，在学校这里停了一下，我当时刚吃过饭，和我爸见了一面。” “坐汽车？”李龙有些诧异，“他们是坐汽车回来的？” “昂！”顾晓霞点头，然后有些奇怪的问李龙，“不是你安排的汽车吗？我爸他们十一个人，带着铺盖，一起坐汽车回来的，我爸说是伱给安排的汽车……不是你？不是你能是谁？他们几个又不认识供销社的人……” 李龙立刻就明白了，笑了笑说道： “应该是供销社的那个李股长，这次编抬把子是他给安排的活……我和他关系还不错，算不打不相识吧。” “那人还怪好哩。”顾晓霞点点头，“也是因为和你关系好才安排的汽车吧。” 李龙点点头，然后说道： “这次编抬把子的活干完，短时间内我就不打算进山了，等后面再说，先在队上休息一段时间，你要想进山了，到时咱们再去。” “那山里的那木屋咋办？不会有人去住了吧？” “不会。山里本身人就少。”李龙说道，“通常大家不会破坏山里的东西，除非过去采挖草药的盲流，这样的人还是少。对了……” 他把鸡蛋筐拿了进来，一边往外拿鸡蛋一边说道： “这次买了一些鸡蛋，给你这放十个，剩下的我带回去给娟和强强吃。” “不用不用，我发工资了，能买的。”顾晓霞急忙过来阻止，“你每次都带东西，再这样下次不让你进来了……” “乡里买东西总归不方便。”李龙笑着说，“你不还给我做了鞋子了嘛。还有鸡蛋糕，这个油大，能放，你忙的时候来不及做饭，这个能垫几口。” 看着李龙很自然的放着这些东西，顾晓霞突然有股子冲动，她低声对李龙说： “李龙，你找人……去找我爸提亲吧。” 李龙听着这话一个激灵，下意识问道： “你说啥？” 刚才那句话，已经耗尽了顾晓霞全部的勇气，她不再说话，转过身来慌乱着收拾东西，没有回答。 但李龙是真的听到了。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嘴里喃喃说道： “会不会有点快了……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不不不……” 他的话让顾晓霞猛的转过身来。 李龙看到了顾晓霞青白的脸，立刻就明白自己的话让她误会了，急忙过去说道： “我肯定娶你——但不是现在，现在会耽误你的前途的！” 一句话，让顾晓霞强忍的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她抹了一把脸，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我以为……我以为……” “我就是想说，你才到学校，工作没几天就结婚，对你不好。而且你后面能达到的高度，远不止乡中学，县里也不是不可能……” 李龙不想结婚吗？ 自然是想的，自己分明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 但他早就想过，以目前的情况，以顾晓霞的能力，只要努把力，是可以一路往上走的。如果她只想呆在乡中学，那没问题。 但她肯定是想要往更广阔的空间努力的。 那么，现在结婚就不是明智之举了。 而且李龙觉得自己现在的“底蕴”还有点薄，得再努力一下了。 李龙的话，顾晓霞这时候还没有完全想明白，她也没觉得自己还能更进一步。 “你先上个电大，函授的那种，后面学历很重要。”李龙传授着来自上一世的经验，“以后评职称、往上考啥的，都会有用的。” 顾晓霞也才二十一二岁，还有大把的上升空间。 “嗯……好。”顾晓霞这时候还是懵懵的。 李龙从宿舍里出来的时候，顾晓霞低着头跟了出来，在他推自行车的时候，碰了一下他： “给，这是我宿舍的钥匙。下次你来，我要没回来，你就先进来……” 李龙乐了，接过钥匙，那个心情美啊。 路过小学的时候，李龙看着学生已经往外出了，便去找李娟，结果一个同村的说李娟已经回了，他便骑着车子追了出去，在距离学校两百米的地方找到了李娟。 “娟，上车。”李龙把盛鸡蛋的筐子放前面挂着，让李娟坐在车后座。李娟开心的坐上来，李龙带着她哼着歌骑回到了家。 李建国和梁月梅还没回来，让李龙有些意外的是李强拿着瓶子，里面是跳麻子，他正在喂鸡。 看到李龙和李娟回来，李强兴奋的说道： “叔，叔！小鸡，看咱家小鸡，吃跳麻子厉害得很！” “嗯嗯，吃的多就长的快，等到秋天就能宰着吃了。”李龙笑着说，“饿不饿？” “饿了。”李强老实的说。 “那你和你姐洗手进屋，吃鸡蛋糕。”李龙从包里掏出鸡蛋糕晃了晃，“手洗干净，不然跳麻子的味道冲得很。” “我知道了！”李强立刻就去压井那里洗手。 压井台上放着一个马瓢，里面有半瓢水。用压井压水的时候，会把这水倒压井里，这样密封着，大气压的作用下，就能把水“提”上来。 在这里逮跳麻子，为了避免它们逃走，通常情况下都是逮到后捏一下头，把头捏扁了，保持其半死状态。这样手就会沾上跳麻子的体液，难闻。 “叔，我得去割猪草。”李娟说道。 “吃了再去，让强强和你一块去。”李龙说道，“我也去。” 他这么一说，李娟就开心了。 “那叔，咱得快点，”李强一边吃鸡蛋糕一边说，“小喇叭就要广播了，我们快点割草回来，还要听小喇叭呢。” 李龙想起来，这时候收音机里每天下午是有小喇叭的，没想到李强已经迷上了。 “那好，咱们就快点去。”李龙笑了，“哪里猪草多，要不要骑车带你们去？” “东面大田地那边。”李娟立刻说道，“口粮田这边的草都除干净了，就那边多，野笋子、苦曲曲、甜曲曲、扯扯秧都有，还有灰条……” “那行，我骑车带你们过去！” 李龙放好小口径步枪，骑车带着李娟、李强一起去了东面的大田地。这时候地里的麦子还没抽穗，玉米也才半人高，有些地方黄土还露在外面。 李龙把自行车放在一片小树边上，和李娟一起扯着袋子去田边找猪草。 野地里是少有猪草的，基本上都是在田间地头或者浇过水的渠里。李龙原本就是带着游戏心态过来的，他信步走着，看到啥就把啥往袋子里装。“小叔你看，这渠窝子里一堆死鱼，都臭掉了！” 李强在渠边喊着。李龙走过去，还有五六米的距离就闻到了浓重的腥臭味儿。 李强指的位置是一个渠口子，这里会因为突然放水而被冲出一个坑来浇完水后，那坑里会存水，自然也会存鱼。现在坑里有半坑三五厘米长的小鲫鱼，死了，苍蝇和蛆虫爬满了坑。 “快过来。”李龙招呼着李强，“每年这样，离远点，脏得很。” 这些小鲫鱼是去年的小鱼，这一冬天就长得可以产卵了，算是小海子里的基础鱼类，只要浇地开闸，就会出现这种情况。现在还是小鱼，等到秋天，这些存水坑里留下来的就是大鱼了。 至于会不会有人发现被拿回家去？ 大部分是不会被发现的，小部分是会被发现的——李龙记得上一世李强长到十岁以后，习惯就是浇完水一两天后，就去溜渠，通常都会满载而归。 因为李强会玩，后来成了孩子王，有一次无意中把这情况透露给了他“手下”的另外一个小孩，而这个小孩又泄露给了另外一个比李强还小但比那个小孩大点儿的孩子。 结果就是某一次李龙还没来得及溜渠，那个大点的小孩就拿着抄网去顺着大渠一路溜下去，回来的时候带着十几公斤巴掌大的鲫鱼，还专门给李强炫耀了一下。 李强那一次气毁了。 这算是李强第次被社会毒打，被“背叛”了。 不过李龙并没有把这种事情告诉李强，有些经历是人生必经的，就算是教训，别人讲了，都不一定记得住，得自己经历一回才印象深刻。 三个人扯猪草本身就快，李龙这边袋子已经快满了，李娟那边也快半袋子了，看时间李龙说道： “走吧，回。回去后你们就能听小喇叭了。” 李强“嗷”的一嗓子就往自行车那里跑。这时候在地里干活的人还没回。 李龙把两袋猪草搞得平均一些，绑好搭在自行车后座两边，然后李娟坐后面，李强坐大杠，他蹬着自行车就回去了。 路上碰到了陶大强的父亲陶建设，赶着驴车往地里去，李龙停下车子问道： “陶叔，干啥去？” “给地里上点粪去。”陶建设笑呵呵的说，“大强回来了，小龙，多亏你帮把手啊。” “那不算啥。”李龙摆摆手，就要蹬走，陶建设急忙问道： “大强还寻思着找你问问，问还逮不逮鱼了，我家还欠你钱哩。” “不欠了，那狍鹿子茸就值了。”李龙摆手，“真不欠了，好了，我回了啊。” 李龙蹬着车子离陈，陶建设倒是没想到李龙是真的把账给抹平了。 回到家，李娟剁猪草，李强帮忙把剁好的猪草把筐子里装。李龙打开窗户，把收音机打开，调出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好让两个孩子都能听到。 他去闲房子取了一块腊肉，到厨房先泡水里，又抓了一把辣皮子泡着。 等泡开的时候，他打了苞谷面糊糊，烧水，让李强看着，等苞谷面糊糊烧开的时候，李龙已经去菜园子里拔了一两根葱，扯了一把野苋菜，准备炒个腊肉。 这时候，收音机里传来了经典的“哒嘀哒，哒滴哒……小喇叭开始广播啦”的声音。 李强立刻拍了拍李娟： “姐，姐！开始了，开始了！” 李龙笑笑，出去炒菜。李建国、梁月梅他们干活辛苦，李龙打算炒一个腊肉，炒一个鸡蛋。这在这个年代，在普通人家里，算是大菜了。 等李建国和梁月梅回来，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李龙是锅边上贴的死面饼子，一边焦黄，李强和李娟正在小口小口的分吃一个饼子。 辛苦干活回来，能有热饭吃，孩子们也开心，李建国和梁月梅两个感觉会更舒服一些。 自家人不用客气，吃过饭后，李龙给李建国说了一声，就去了村主任许成军的家里。 “小龙过来了，吃了没有，没有坐下吃点？”许成军正在吃饭——或者说，他正在喝酒。饭桌上也只剩下他一个人，明娃不在，马红梅正在厨房收拾，看李龙过来了，笑着给他倒了杯水。 “吃过了。”李龙笑笑，坐在许成军的对面，说道：“队长，这活干完了，供销社那边接收的很顺利，钱我也带回来了，你看……” “那你等等。”许成军喝的不多，神智还很清醒，扭头对马红梅说道：“明娃他妈，你去让明娃把会计叫来。” “明娃都不知道哪去了，我去吧，也不远。”马红梅用围裙擦了擦手，匆匆走了出去。 不到五分钟，村会计陈强就提着一个破公文包赶到了院子里。 “老陈啊，小龙说把编抬把子的账结了，你看着对接一下。” “行。”陈强坐在了李龙的边上。 李龙从内兜里掏出一沓钱放在桌上说道： “一共编了三百零七个抬把子，供销社检查合格，一个抬把子是五块钱，这是一千五百三十五，陈强哥你数数。” “好好。”陈强拿过那沓钱，往手指吐了点唾沫快速数了起来。 马红梅走了回来，看着那沓钱，眼睛一亮，随即又去厨房了。 陈强数了两遍，然后点点头： “没错。” “那给我开个条子吧，收条。”李龙说道，“这样这活在我这里就算结束了。” “那没问题。”陈强早有准备，从包里取出纸笔，垫着包一笔一画的写了起来。 这年头能当会计的，字都不差。 陈强写完看向许成军，许成军转身去桌子抽屉里摸了摸，拿出章子和印泥，在收条上盖了章，递给了李龙。 李龙拿了收条，仔细的看了一遍，笑着说道： “那我的事就算完了。” 他刚要起身离开，许成军急忙叫住了他： “小龙，我听说……是不是秋上还有活呢？” “那不得等秋上再说？”李龙笑笑，“不过到时就不能随便点人了，不然这活……可不好干啊。” 许成军立刻保证： “小龙啊，到时要哪些人，你说！我肯定不会乱点人！”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 水老鼠可是好东西！ 第二天，李龙一直睡到太阳升好高才起床。 倒不是故意赖床，也不是累，就是感觉乏，不想起。 起床后，李建国和梁月梅都已经去地里了，李娟和李强也早早就上学去了，院子里除尔偶尔的猪叫，剩下的就是母鸡带着小鸡寻食的声音。 阳光还不算很强烈，李龙去厨房，看早饭都盖着，粥、馒头、菜。 他慢悠悠的把饭吃完，碗洗了，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便回到自己的东屋，在地上摊开布，开始擦枪。 他在山里这段时间，李建国已经把两个房间里的火炕都拆了，换成了钢管床。 钢管床很简单，两头床架子，用角铁相连成一个方框，然后中间铺上木板就行。 去掉了火墙火炕和炉子，房间里的空间大了不少。 自从那一枪打伤了马鹿，却啥也没得着，李龙就知道在山里打猎，这小口径威力还是太小，还是得换五六半自动步枪。 他把小口径步枪仔细的擦干净，用枪油布里外抹了一遍后，装进了枪套。 这玩意儿，后面等冬天打野兔、狐子啥的吧。 五六半拿到手里就感觉份量很沉，李龙一件件拆开，仔细擦拭着，再组装起来。 现在唯一比较麻烦的是五六半的子弹没有小口径那么容易得到。虽然手里还有百八十发，但小口径的子弹能买到，五六半的却只能在“民间”搜集。 看来只能等到冬天基干民兵训练的时候再搞了。大不了再用肉换子弹呗。 五六半刚擦完，李龙就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他的房间门没关，便喊了一声： “谁？” “龙哥，是我。”陶大强的声音。 李龙一边收拾地上的擦枪布一边问道： “咋不好好休息，这就过来了？” “睡了一天，就不累了。”陶大强憨笑着，“龙哥，还抓鱼不？” “你要不累，咱就抓。”李龙说道，“呆会儿咱们把网捡一捡，下午就去下网。” “为啥下午？现在不行吗？” “现在去了，网上挂上鱼，那鲢子挂上不过半天就死掉，明天咋卖？”李龙给他解释，“下午下网，早上取鱼。鱼要是网上上网，那一晚上大概率是死不掉的，就算死掉，那也不会臭。” “噢，我知道了。”陶大强大为受教。 李龙把枪放好，走出屋子，刚打算去取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他对陶大强说： “咱们去挖水老鼠吧？” “好啊！”陶大强也一下子想到了那水老鼠，兴奋的说道，“水老鼠的皮啊！” “就是现在掉毛，可能皮没冬天值钱，不过现在比冬天可好挖……” “我去拿铁锨……”陶大强不等李龙把话说完，转身就跑。 李龙想喊，最终还是没喊出来。 自己家里就有铁锨，不过陶大强既然要拿，那就让他拿吧。 两个人扛着铁锨一起往小海子走去，边走陶大强边问： “龙哥，你说后面的大海子有没有水老鼠？” “应该是没有，就算有也少。”李龙想了想说，“水老鼠喜欢呆在有苇子的地方，大海子那边大部分光秃秃的，就算有也在南岸。赶哪天有时间咱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个人来到小海子，李龙带着陶大强往东岸走。 “龙哥，为啥走这边？” “北面是堤，”李龙边走边解释，“就算有水老鼠的洞咱们也不能挖。这东西南三面挖了就挖了，不会有啥大的影响。” “水老鼠洞有啥记号没有？”陶大强再次问。 “看呗，”李龙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洞在水边，应该是一半水上一半水下。” 两个人开始一截截的寻找，李龙记得上一世这年头水老鼠还是比较多的，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一处草窝子里的洞穴。 这洞口有绿色的粪，外面被草掩饰着，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痕迹。不过一半没过水，能看出来有东西经常出入。 “就是这里了，挖吧。”李龙说道，“挖的时候看着其他地方，说不定有其他出口呢。” 陶大强先开挖，李龙则看着其他位置的动静。 “这洞还怪深哩。”陶大强从上往下掀盖子一样掏洞，李龙能看出来那洞深距地面差不多三四十厘米，大半个水桶粗细，一开始洞里还有水，往深一点就没水了，然后拐了个弯，就看到一个用芦苇、干草搭的窝。 不过这时候窝里没啥东西，只有一些啃了半截的鲜芦苇芽。 “它们往里钻了，我来挖吧！”李龙立刻说道，“洞里肯定有！” “我再挖会儿！”一听李龙这么说，陶大强劲头足了，他加快了挖土的速度，李龙则把目光放在了别处。 这时候，水老鼠大概率是会打算从其他地方逃走的，那就看看它们的其他出口在哪里了。 “那里！”李龙突然看到三米多远的水边，有黑影往水里游，他一个箭步窜过去，拿铁锨就把那黑影从水里往外拨，这一拨连水带那个黑影直接拨到了岸上。 陶大强急忙过来，一铁锨拍在了黑影上，那玩意儿吱吱吱乱叫起来。 李龙看到又有一个黑影钻了出来，他又拨了一下，这黑影挺顽强，在水里转了转身子，李龙只拨到一半，那家伙半个身子露出水，挣扎着就往水里跑，李龙急忙又来一铁锨，这一下把它给拨拉了出来。 这东西一上岸，速度明显就慢了，李龙害怕还有其他的趁机跑掉，一铁锨拍完这家伙，然后就拿铁锨狠狠的照着那个洞口戳了下去，他感觉戳中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但也不敢松手。“这边也有了！”陶大强扭头看他刚才挖的地方，那里也冒出一个黑乎乎的脑袋来，他急忙过去，那家伙钻出就一咕涌一咕涌的往水里爬，只是动作太慢，陶大强一下子就把它给掀翻，然后拿铁锨铲到了岸边，狠狠的拍死。 再没有水老鼠出来，陶大强继续开挖，挖了好大的一道沟，最后又掏出来一只小的。 这水老鼠的洞一条主道，还有几条分支。李龙用铁锨压住的这条就是其中的一道分支。主道那里有一个大窝，距离洞口两米多，分支除了开始那里一个小窝外，另外还有两个小窝。 这些窝都是用芦苇、干草搭的，最大的直径近一米，摸着很柔软，这些水老鼠还是挺懂享受的。 李龙铁锨剁下去的时候，这里也有一只水老鼠，前腿被铁锨给压着，鲜血流出来了，拽不回去，最后也成了李龙他们的猎物。 “五只，不错了。”李龙笑笑，“虽然是春皮子，但看着油光水滑的，一张咋说也能卖五块钱。” “嘿嘿。”就这一会儿功夫，就搞到二十多块钱，陶大强肯定是开心的。 “龙哥，这钱我就不要了，我还欠你的钱没还完呢。等下午下网，明天取到鱼，我跟着伱一起去市场上卖鱼，行不？回来我就拾网——我就想看看鱼咋卖的。” “行啊，其实明天逮到鱼分你一部分，你在自由市场卖，我去石城卖就好。”李龙说道，“我到时带你，把你放县里，我再去石城。不过你说你欠我的钱——那钱还完了啊，别再说了。” “不用不用！明天咱取上鱼，网先放家里，我背着鱼就往街上去——我走得快，一个多小时就能到。”陶大强兴奋的说，“你带鱼，还要带娟上学，我不耽误你们……” “那这样，你步行去街上，我把鱼分好，骑车到自由市场找你……” “龙哥，真不用。你走你的，咱们取鱼都是天刚亮，时间还早哩！到时你走你的。我背上鱼，带着盆，到市场那里，找位置摆就行了。” “也好。”李龙见陶大强都想好了，也就不再劝。其实他并不是很看好陶大强卖鱼，但对方既然想试试，那就试试吧——别看他现在和自己说的挺好，但真让他摆摊，一来他很难吆喝出来，二来他大概率是无法对付那些聪明到狡猾的小市民的。 五只水老鼠到手，两个人把这些猎物摆在一边，然后开始填土。 这时候有人在不远处喊着： “你们两个干啥哩，这挖得乱七八糟的？” 李龙抬头看看，是队里原来的羊倌马金宝。 马金宝五十多岁，老光棍，以前一直是替队里放羊，年初分队产的时候，他就欠账把队里的十几只羊给要了下来，说是年底平账。 农忙的时候马金宝也会干活，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放羊。李龙知道这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放羊放习惯了，就不想干活——放羊多简单啊，现在外面大片的荒地，随便把羊往渠边地边草好的地方一赶，人就可以休息了。 “挖水老鼠呢。”陶大强还是那么单纯，李龙微微摇了摇头。 “这样可不行啊。”马金宝拿着鞭杆走过来，“这小海子里存的水可是要浇灌咱们队上千亩地的，你们把这堤挖塌了咋办？还不快填回去，不然我去报告队长了……” 李龙觉得这货真是没事找事，他把铁锨往土里一插说道： “老马，你哪只眼看到这里有堤？这东面就直接一面坡，平地漫过去的，水大的时候你我站的位置都是水，还堤？” “嘿嘿，”马金宝原本是想唬一下陶大强的，被李龙戳破也不恼，他甩了一下鞭杆说道： “你们挖这水老鼠有啥用？吃又吃不得，没啥肉，还麻烦的很。李龙听说你挣钱了，我便宜卖你一只羊吧，十六块怎么样？” 李龙无语了，拎不清的人真是到哪里都是拎不清。 这个马金宝上一世算是放一辈子羊，放到七十多岁还在放，光棍也是打了一辈子，别家种地都发财了，他家的地低价长期承包给了别人种，每年给他一些粮，一些钱。 一开始他还觉得挺美，但后来地价上涨，他后悔了，但签了合同的，承包他地的人也算良心，给他涨了一些地价，他还不乐意，结果去打官司，输了。 后来就自暴自弃了，放羊，家里好好的院子，二十年没啥变化，也不种菜，东家抓一把西家抓一把这样，最后把自己活成了狗嫌人憎的模样。 “不买，你家羊太瘦了。”李龙嫌弃的看了一眼他的羊，“我家肉还多着呢……” 陶大强突然喊了一声： “老马，你羊掉水里了！” 老马一扭头，看到果然有只调皮的山羊为了够水里的芦苇吃，掉进了水里，还在那里挣扎呢。 老马也顾不上再说啥，提着鞭子快步跑去捞着。李龙踢了踢陶大强，两个人快速的提着铁锨，带着水老鼠回家了。 回到李家，李龙拿刀开始给水老鼠剥皮。这一次他专门注意了一下，然后在两只水老鼠的肚脐和生殖孔中间位置，找到了小肉袋，这应该就是麝鼠的香了。 也不知道收购站收不收。 五只水老鼠的皮很快就剥干净了，陶大强问李龙： “龙哥，这水老鼠的肉你要不要？” “不要，你要？” “嗯，我看怪肥的……” “那你拿回去吃的时候，一定要炖熟。”李龙叮嘱着，“可别染上啥病。” “我知道了。”陶大强开心的提着水老鼠肉离开了。 北疆地大，夏天柴火就比较好找，不存在担心烧饭柴火的问题。 其实柴米油盐酱醋茶，为什么柴排第一？因为柴在口里中原地区，大部分时候不是随手可得的。李龙一开始还不明白，也是听李建国讲闲话的时候才知道的。 在口里，青黄不接的时候，李建国去河里摸鱼虾，通常要么鱼要么虾，实在不行蜗螺牛（田螺）也行，最差就是河蚌和螃蟹。 不想捉河蚌是因为这玩意儿想煮熟就比较费柴，那时候口里人多，哪像xj这边，出院子随便一抓就够烧一天的。 所以李龙才让陶大强多煮煮，多炖炖，反正柴火在这里又不值啥钱，好找。 陶大强走后，李龙把皮子用盐抹了，挂好后便去做饭——不下地干活，总得把饭做了吧。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这鱼成精了！ 下午陶大强过来准备下网。那条大轮胎因为李龙进山，所以事先就把气放了，再把气吹起来，绑好后带着拨水板和网去了小海子。 陶大强再一次见识到了李龙双手拨水用嘴放网的“绝技”，非常羡慕。 这一次下了八条网，李龙主要想着明天和陶大强两个分开卖鱼，那就多逮一些。 下完网看时间还早，李龙再次找到合适的地方，开始练习撒网。 撒网不能急，要先把网抖开，像给小鸡喂米一样把网撒在面前一小圈，然后开始收绳。 看李龙有条不紊的收网，陶大强在一边很是羡慕。 他突然说道： “龙哥，你说我搞条撒网行不行？看这一天就练撒网，也能撒一些鱼呢。” “行啊，有啥不行的。”李龙点头，“撒网又不贵，买一条……等我把水老鼠的皮子卖掉，给你买一条回来。” “不不不，我想着，明天卖鱼要是能卖着钱了，后面再卖几天，我就能买条撒网了。”陶大强一点也不贪，他急忙解释，“我明天也不要多鱼，十公斤就行……” 李龙看了他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十公斤哪成？明天八条网，咋也能弄六七十公斤鱼。你摆摊……咋说也得弄个二三十公斤啊。” “不行，我知道我自己啥样。”陶大强认真的说，“鱼少了我还能看顾一下，多了我害怕我看顾不过来，到时损失多了，那可不行。” 陶大强这么说，李龙便也不再争论，网已经理好，他两手拿网旋转腰身，用巧劲将网撒了出去。 这一下，感觉非常的好，李龙抬头，果然看到网在空中依次散开，最终形成一个不太圆满的圆，“刷”的一声落在了水里。 “龙哥，这一网撒得好啊！” 李龙笑笑，知道这大概率就是今天撒得最好一次了，接下来就未必了。 等了十几秒，感觉网完全沉底，李龙这才缓缓收着网绳。 感觉到网里有东西在动弹，应该是上鱼了，李龙这时候想到了上一世在小视频里看到的那些在博主撒网动不动就爆了爆了，今天看来自己也有可能爆一下。 随着网身出水部分越来越多，已经能看到有鱼在网里跳窜着，不时的撞动网身，入眼主要的还是鲫鱼，大小都有，偶尔能看到混杂着有小沟鱼，更小的沟鱼直接从网眼里挤了出去，逃进了小海子里。 李龙最后一用劲，将整个撒网提出了水面甩在了赶边的草地上。 “大鱼不多，不过鱼不少！”陶大强跟上去蹲下来开始往外捡鱼，“这鲫鱼真漂亮——大板鲫啊，至少得有半公斤！” 李龙看了看，光鲫鱼就有近二十条，大大小小都有。他一边理网一边对陶大强说： “太小的鲫鱼就扔回去吧，吃不着。” 陶大强应了一声，把这些鱼捡着放进原来装网的尿素袋子里，李龙瞥了一眼，最大的一条是个鲢子，一公斤多不到两公斤的样子。 李龙再次准备撒网的时候，陶大强已经把鱼捡完，然后往里面灌了一些水。尿素袋子虽然漏水，但漏得慢，袋子里大部分是鲫鱼，有点水就能活一段时间。 再一网果然没有上一次圆，虽然李龙换了一个位置，但这一网出来，只撒出一公斤多鲫鱼，大部分还是小的。 “大强，伱来吧。”李龙把网绳解开递过去，“换个地方试试。” 陶大强兴奋的接过网绳，学着李龙开始理网。 他的劲很大，撒出去也比李龙远的多，但在空中网只张开个月牙，然后狠狠的砸在了水面上。 等这一网捞上来，只有两条小鲫鱼，陶大强一脸的懵和失落。 李龙笑着上前给他纠正动作，给他示范了一网。 等陶大强再来一网的时候，李龙便说道： “等过两天麦场清理出来，麦子还没进场的时候，你在场上练吧。主要还是腰上使巧劲，和手里放的速度，别一下子全抛开……” 太阳还没落山，两个人扛着轮胎提着鱼袋子往回走。 李龙回头看了一眼，他已经能看到下网的位置，有挺大的波纹，应该是上鱼了。 回到家里，李龙开始分鱼。撒网撒出有五六公斤鱼，李龙让陶大强拿两公斤走，陶大强急忙摆手： “我和我爸两个人，七八条鲫鱼就够了，多了吃不完。”说着便去院子扯了一根细苇子，过来盆里穿了七八条巴掌大的鲫鱼，提起来和李龙说一声便离开了。 李娟和李强已经回来了，看着盆里面的鱼，都挺开心。 他们也有好一段时间没吃鱼了，现在看这么多鱼，眼睛里满是兴奋。 李龙看着这么一盆鱼也有些发愁，他想了想，去取了一个搪瓷盆，倒了一些鲫鱼、沟鱼和一条鲤鱼。 “娟，强强，你们看着些鱼，我回来捏。”李龙给李娟说一声，端着盆往外走去。 李强小声问李娟： “姐，你说小叔把这鱼端给谁去？” “肯定是顾大爷家啊。”李娟说道，“咱小叔不是和顾老师谈对象嘛，我听妈说顾老师还给小叔做鞋了呢。” “那顾老师就快是咱小婶了？”李强一脸的八卦样，“咱后面是不是得改口？” “你可别乱叫！”李娟已经煮完了猪食，她去厨房里拿了剪子和干净的小盆，搬来小板凳在盆前，一边准备捏鱼一边威胁着李强： “那得等小叔和她结婚了咱才能叫，你现在叫，她要害臊了，后面不嫁给小叔了，看我不打你！” 李娟的威胁还是很管用的，李强立刻说道： “我不叫我不叫，我就叫顾老师……姐，你抠腮，我抠鳞。” “行，你别动剪子噢。” “知道。” …… 李龙端着鱼盆去到了顾家，顾博远刚从地里回来，放下铁锨正在门口换鞋，他听到动静，扭头看到李龙，笑着说道： “小龙啊，这端的是啥？” “刚才在小海子里撒网逮了些鱼，家里也吃不完，给你送来一些。” 跟李建国梁月梅养成的习惯，虽然是专程送来的东西，但话里话外说的都是家里多出来的，吃不完用不掉的，就是害怕收东西的推辞。 “那我可有口福了。”顾博远也不推辞，去厨房里拿了个盆，等李龙把鱼倒进去后，笑着说： “明天还去卖鱼？”“嗯。”李龙自曝其短，“闲着也是闲着。我是不想在地里干活，这一天卖鱼也不少挣钱，还有其他事做，一年到头也不闲着。” “也行。现在政策应该是不会再变回付出了，”顾博远抓起一条鲫鱼，笑着说道，“虽然不安稳，但看你脑子活，应该没啥问题，你在供销社……” “兼职的采购员。就是个名头，但怪好用的。”李龙在顾博远这里也不隐瞒，“我打算让那边帮我再搞个护林员的身份，这样以后进山方便一些。山里好东西多，搞好了一天顶这边一年的收入……” “但山里也危险，你自己小心点。” “嗯，我知道了。” 回到家里，李龙看到李娟和李强两个一边听着收音机里的小喇叭，一边开剥着鱼，已经快把鱼处理完了。 李龙笑着说道： “你们速度快啊，那咱们就炖鱼吃吧。剩下的鱼别剥了，强强，你把剩下的那些给马号老罗叔送过去。” “好啊好啊！”李强很是开心，他跑着去厨房拿了一个盆，把剩下的鱼盛上，小心翼翼的端着去了马号。 鱼要鲜着吃，李龙去压井那里压了一桶水，把开剥完的鱼好好清洗两遍，泡了些干辣椒后，便去菜园子里摘了一些刚长出不久的野苋菜和葱。 就着压水井这里洗的时候，院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李龙扭头看，是陆大嫂挑着水桶过来。 “小龙回来了啊，你这一回来，家里就改善伙食了。”陆大嫂看着那些鱼笑着说道。 “嫂子拿一些回去吃。”李龙指了指盆说，“刚开剥好。” “不了不了。”陆大嫂说，“铁头他爸前两天浇水回来的时候，在头渠那边闸门下面捡了一盆，连吃三顿，不想吃了。我挑两桶水回去——你还别说，这压井里的水，比那地井水干净，又清又甜！” “那是，四面封着，没污染，我大哥和陆大哥打的井又深，下了砂石层，那水质就是好。城里人喝的水都没这好哩。” “真的？那真好！”陆大嫂笑着去压水，李龙则开始准备炖鱼。炖鱼前他去和了一些面，打算在鱼锅上面贴些死面饼子。 李强开心的从院外跑回来，他把盆放在压井台上，大声对李龙说： “叔，老罗爷说了，说他正想吃鱼哩。他还说，小野猪和小鹿都还好，有空让你过去看看。” “行。”李龙点头，继续忙活着。 李娟抱来一捆苞米杆子，等李龙这边准备好，她就开始点火。灶台上常年放着一盒火柴，不过这一次用不着。 李强这边早就已经有了默契，他已经扯了一把干的芦苇樱子递给了李娟。李娟接过来塞到灶台下面，然后用火钩把苞米杆子挑起来一些，低头冲灶台里一吹，原来煮猪食时留下来的余火直接就点燃了芦苇樱子，一股子火直接就窜了出来。 李娟经验丰富，这时候已经后仰着避开了这股子火，然后缓缓把火钩往低放，让火势把苞米杆子点着，这火就起来了。 “滋啦！” 热锅下油，李龙放作料，随意拨拉两下，然后下鱼，把鱼两边简单的煎一下，然后就直拿暖壶倒开水，炖鱼。 “小龙，你这鱼做得好啊！”闻着弥漫开来的香味儿，陆大嫂笑着说道，“以后小顾可有福气了。” “我这就胡里麻堂乱炖。”李龙谦虚的说着。 等他把死面饼子贴在锅上，盖上锅盖转小火焖炖的时候，李建国和梁月梅也已经回来了。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着鱼，啃着死面锅贴饼子。李强挑了一个最焦最黄的，让李龙没想到的是李强竟然把这个递给了他姐李娟。 “你吃吧，还有呢。”李娟也没想到，脸微微红，推过去说，“你吃吧。” “强强懂事了啊。”李龙夸了一句，李强脸红红的，很自豪。 “吃鱼慢点儿，蘸着汤好吃。”梁月梅不放心的叮嘱着，“有小刺哩。” “知道了。”李娟和李强齐齐点头。 第二天一早，天麻麻亮，李龙就起来了，他穿衣服出门，看到陶大强已经站在了院外面。 “咋不进来？”李龙是有些意外，这小子每天咋就能起这么早呢？他家又没有闹钟。 “我也刚来没一会儿。”陶大强憨笑，“龙哥，今天我取网？” “行啊。”李龙无所谓，逮鱼这活一个人干不完，上一世同村逮鱼卖的常年有好几个，大家都搭伙，有啥事也能互相照应。他要能把陶大强培养出来，两个人有个伴也挺好。 队里其他那些“渔民”，至少也得等两三年后，才有可能来到这条道上。 扛着轮胎，拿着几个尿素袋子来到小海子。 这里因为水面挺大，潮气重，明显比其实地方显凉一些。 到了水边，陶大强把轮胎放水里后，拿着拨水板就坐了下去。 李龙看到他穿了一双破烂的旧布鞋，便也没有提醒。水下有苇根、烂木头，肯定是不能光脚下去的。 陶大强笨拙的划着水到了网头那里，收了拨水板，把三个尿素袋子两个系在身后，取一个在身前，弯腰解下网头，拽着就开始收了起来。 一条条鱼挂在网上，有些已经不再动弹，有些离水的时候还在蹦跳着，不甘心接下来的命运。 李龙远远能看到有一条鱼直接从网上窜了下去，跳进了水里游走了。这应该是挂的比较松，所以容易挣脱。 没啥可惜了，因为网上的鱼很多，真的多。 “大鱼！” 陶大强突然激动的高声喊了一下，然后就加快了拽网的速度。 “小心点儿！” 李龙急忙提醒了一声，能让陶大强叫大鱼的，那至少得三公斤以上吧？ 然后他就看到陶大强拽着往前两三米停下来，把手头多余的网塞进尿素袋子里，动作有些慌乱。 多大的鱼，能让他这么激动？ 李龙还在疑惑的时候，陶大强已经弯腰伸手去水里了，应该是打算抱鱼？ “啪！” 李龙就看到一道白影子从水里带着一大蓬水，狠狠的击打在陶大强的脸上头上，陶大强“啊”了一声，就被这一下子给打到了水里！ “大强！”李龙高喊了一声，他没想到，还能碰到这么一出！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这活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李龙甩掉外衣就往水里冲了过去。 他上一世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只会狗刨，后来学会了自由泳，现在速度很快的冲向陶大强翻下水的地方。 水很凉，但李龙已经顾不得了，因为他看到陶大强被打下水后，一时半会儿竟然没浮出水面！ 等李龙游到快到轮胎的时候，他看到陶大强缓缓从水里冒出头来，手扒着轮胎，目光茫然还有些懵。 李龙刚松一口气的时候，陶大强不知道怎么着，突然一下子又沉到了水里！ 李龙吓了一跳，急忙游过去，到了轮胎那里，看陶大强还在水里挣扎着，他一把把陶大强给拽到轮胎边上，问： “咋啦？” “网缠身上了。”陶大强下意识回了一句。 陶大强的左半边脸上，包括耳朵上明显有一个红红的印子，像是被人拿大巴掌扇的，非常明显。 “你扒着轮胎，我来给你解网。”李龙看陶大强还有些不太清醒，把轮胎推给他，说道，“呆会儿你先上岸休息一会儿。” 他游到陶大强身后，伸手摸了一下，看着陶大强腰上腿上缠着鱼网，那边还有什么正拽着鱼网往水下游着。 肯定是那条大鱼了！ 这鱼得多大，能把陶大强给打下水去？ 李龙带着好奇，从陶大强身上把网解下来。这网在水里扑腾好一会儿，一些鱼已经逃脱了，网上带着不少的鱼鳞。 李龙把网解开，从尿素袋子里把这条网剩下的部分全拽在手里，然后循着网去找那条大鱼。 只拽了一下，李龙就感觉到了强大的阻力，那鱼显然也是不想被逮着的，就在水下和李龙角力。这鱼在水下，力气倍增，李龙猜测应该不会特别大。 他一手搭着轮胎一边缓缓收着手里的网，像以前钓鱼一样很有耐性。 终于，被网缠住的大鱼缓缓浮出水面——这是一条头尾金黄的大鲤鱼。 目测有七八十厘米长，身子很宽，李龙猜测至少得有七八公斤重吧。 这鱼知道自己危险了，拼命的扭动着身子甩打着尾巴，水面水四溅，李龙是一点也不急，就那么缓缓收着网。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鱼不是钻网眼里了，是直接被网给缠住了，裹的挺严实，就只有大部分尾巴还露在外面。 陶大强这时候缓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我也没想到这鱼的力气这么大，现在脸上还烧得慌！” “鱼在水里力气就是大，”李龙慢慢把网收到了那条大鱼跟前，转身从轮胎上拿起尿素袋子，伸到水里鱼头那边，带着水就把鱼给套了进去，边套边说： “如鱼得水啥意思？就是鱼在水里，那就是比在外面强。” 这鱼一进袋子就没啥招了。李龙把这条网剩下的收完，转身要带陶大强往岸上走了，陶大强急忙摆手： “龙哥不用了。我刚才是被鱼给拍晕了，现在缓过来了，咱们还是快点收网吧。” “行，那也不上轮胎了，直接就这样捋着收吧，我收，伱拿袋子。” 两个人配合着，一起把剩下的七条网收完，三个尿素袋子都快装满了。 当然不全是鱼，水里已经长起了本地俗称“鸭鸭草”的水草，这玩意儿缠在网上挺难去除的。 两个人借着轮胎的劲回转到岸边，提着袋子和轮胎上了岸，这时候李龙就感觉到凉意了——水里竟然感觉着比外面热。 简单把衣服拧了拧水，两个大小伙子也没啥害臊的，处理了一下衣服上的水后，李龙扛着一袋鱼和轮胎，陶大强扛着两袋鱼快速往家里走去。 到了李家，李建国已经习惯性的把塑料布铺开，李娟和李强在吃饭。 看到两个人身上的水，李建国惊讶的问： “咋啦？掉水里了？” “一条大鱼。”李龙含糊的说道，“大哥，你看看你在小海子见过这么大的鲤鱼没有。” 李龙把那个袋子解开，倒在塑料布上。鱼挺多，但那条头尾金黄的大鲤鱼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其他人的目光。 “真大！”李强张大了嘴巴。 “真漂亮！”李娟也停下了吃饭的筷子。 梁月梅刚把菜从锅里盛出来，看到那条大鲤鱼，忍不住脱口而出： “这么大？这不成精了？” 其实也不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鱼，鲢鱼草鱼都见过比这个长的。 但说实话，鲤鱼这玩意儿，长这么大个头，野生的，这么漂亮的是真的少见。 再说鲤鱼本身在华夏人眼里是带着不同含义的，也难怪梁月梅会这么说。 “怕不得八公斤过了。”李建国蹲下，把那条鱼解下来，放在洗衣盆里——感觉一整个洗衣盆，长短好像刚好能放下这条鱼。 “咋也得卖十块钱吧？”李建国又说道。 “不卖，咱留着吃。”李龙直接拍板，“这么大的鱼，卖了可惜了！” “这么大，咋做？”李建国瞪了他一眼，“锅都没这么大……” “剁好几截，大强拿走一截，嫂子家那边送一截……” “那晓霞家也得分一截……”梁月梅插了一句。 “就是，吃了。”李龙直接说，“卖掉可惜了。” “也行。”李建国倒没那么多想法，本身就是李龙逮来的鱼，他没意见，自己自然也没意见，“就是这鱼肉不好做透……” “我知道有个办法。”李龙想了想说，“先养着，等我卖鱼回来，我给咱做！” “那你们两个换衣服去，我们择鱼。”李建国说道。 “不用不用。”陶大强开了口，“又不冷——快点择完，我们还要早点把鱼卖掉。” “你不冷？”李龙问了陶大强一句。 “不冷，看这么大鱼，热着哩。” “那行，择吧。”李龙现在也不感觉冷。 八条网择完，除去那条最大的，其他鱼至少得有七十公斤——就这还有一些鱼因为网落水后掉了。“大强，你家里没秤，你回家拿个盆，差不多盛一公斤鱼的那种。”李龙说道，“一次一盆，就按八毛一块，别让别人挑，挑大的小的就没人要了，也别让人在水里和拉，把鱼各拉死了，就卖不动了。” 李龙给陶大强说了一些经验，陶大强点头后，回去换衣服了。 “大强要单独卖？”李建国问。 “嗯，他说拿十几公斤试试。”李龙点头，“我让他去县市场里卖鱼，我直接驮到石城卖鱼去。这几十公里，县里卖的太慢。” “行。”李建国说道，“你也快换衣服去吧，这一身湿的……” 陶大强过来的时候，拿着一个袋子，一个搪瓷盆——李龙看了看，盛一盆鱼也就是一公斤二三的样子，他对陶大强说： “你就要一碗一块，你说这一碗能盛一公斤多，记住，不能挑啊！” “好。”陶大强有些兴奋，自己要独自卖鱼了，他还有些紧张。 每次看着李龙在那里如鱼得水的卖鱼卖肉，他就是羡慕的很，也想成为那样。 试试吧。 经过争执，陶大强最终还只是拿走了不到十五公斤的鲫鱼，剩下的李龙分装在两个尿素袋子里，和以前一样，拿麻袋片子垫在后座上，等李娟吃完后，李龙带着她骑着车子就出村了。 “娟他爸，真吃啊？”看着盆里那条漂亮的大鲤鱼，梁月梅还是有犹豫，“我就觉得这鱼可能成精了，你看大强的脸没？应该是叫这鱼扇的。” “吃，有啥不能吃的。”李建国才没有那么多的心理负担，“既然小龙说吃了，他还给做，你管那么多干啥？地里草还没锄干净哩。今天得把苗间完，草锄掉，剩下能轻松几天了。” 梁月梅抬头看了看，天上有几朵云，她笑着说： “今天还算是好天，那来，把鱼抬厨房里，咱们下地。” 李龙把李娟放到小学门口，然后停在那里等着。 十几分钟后，陶大强大步的走了过来，李龙指了指后座说： “来，上来，坐自行车快些。” “龙哥，我不坐了。你快点去石城吧，从县里到那里还要十几公里，你得骑四五十分钟哩，指不定我到了县里开始卖鱼了，你还没到呢。” “那行，我走了。”李龙觉得也是这个理，他看陶大强很兴奋，便也没说啥，蹬着车子就快速走了。 到了大院子，李龙取了盆和秤，锁好门，直接去了石城。 路过玛河大桥的时候，他看到河里水已经很大了，即使如此，还有人在上下游岸边寻找着玉。 来到老街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冒头，李龙看着自己以前摆摊的位置都有人，他也不挑，直接在丁字路口往里一些，汽车停靠的边上立下了自行车，然后把两个大盆摆好，分别往里面倒了鲫鱼和其他杂鱼。 这一次五道黑比鲢鱼还多一些，李龙猜测应该是小鲫鱼比较多了，五道黑食物丰富，所以活动也多了。 他把鱼倒下来的时候，就有人注意到，跟过来看了。 “卖鱼了，新鲜的野生鲤鱼、鲫鱼五道黑了啊，卖鱼了卖鱼了！新鲜活着的鲤鱼鲫鱼五道黑了，便宜卖了啊！” 李龙的大嗓门直接就把许多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这时候能这么大声音吆喝的，还真是独一份儿。 干净挣钱嘛，不寒颤。 “鱼咋卖？”有人就问。 “小鱼，就是鲫鱼，大小不论，一公斤八毛，不能挑。大鱼，鲤鱼五道黑是一块，鲢鱼九毛。”李龙熟练的报价，“要多便宜。” “要多少是要多？”有人开口。 “五公斤以上。” “给我称一公斤鲫鱼，这鲫鱼……”那是一个中年男子，伸手就往盆里去抓。 “别动，说了别乱动，这鱼都是活的，你乱和拉，和拉死了别人咋买？”李龙一把就把他的手拨拉到了一边，“我不能只做你的生意，人家其他人还要买呢！” 习惯性的把自己放在了大多数人的一边，那人脸上露出生气的表情，但其他人却感觉李龙是在为他们着想，纷纷指责这个中年人，那中年人原本想骂的，结果话也没出来。 “给你一公斤，看，秤高高的，”李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我知道你心急，这鱼回去炖汤最好了，再送你一条。”他给对方把鱼用准备好的芨芨草穿起来递过去，“交钱吧。” 那人转怒为笑，开心的付钱提鱼走人。 “来来来，小伙子，给我称两公斤鲫鱼……也得送我两条啊！” “行行，不过不能动手啊……” 生意一下子就火了起来。 人流量大，加上国人有看热闹的特性，这里始终有人围着，走了一拨又来一拨，鱼肉眼可见的减少。 因为李龙事先说好且不停的重复着，所以始终没人动盆里的鱼，那鱼大部分还活着，卖得也快，六十多公斤鱼，一个多小时后，李龙收到了五十二块钱，最后的那些鲫鱼，让他半卖半送给了一个老大娘。 原本李龙想着在这里吃个饭，他又有些担心陶大强，便蹬上自行车，回了县里。 太阳已经挺高了，陶大强看着盆里的那些小鱼、死鱼，有些欲哭无泪。 明明最开始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一开始他按着李龙的说法，给那些说了，鱼不动，不论大小，一盆一块。 围过来的人看着盆里游动的鱼，立刻就要掏钱买，然后就挤了。 陶大强一边极力的喊着让大家别乱挤一边收钱给钱，也不知道有几双手就在鱼盆里和拉着，等这些人散去，陶大强算了算，手里一共收到了六块钱，盆里的鱼少了不少，剩下的大都死了。 明显能感觉到，鱼盆里有人在捣鬼，那鱼身上的鳞片都脱掉了，还有些屁股那里屎都让挤出来了。 但他也没看到是谁干的，这怎么办？ 李龙过来的时候，陶大强坐在摊前，没有吆喝，也没有招呼人，两眼有些无光。 这活，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啊。 看到李龙，陶大强像碰到了救星，快速的把先前的事情说了一遍，他有些委屈，又有些不解。 李龙抬头四下看看，很快就发现了两个关注着这边的人。 他冷笑了。 陶大强碰上了这样的，算他交学费吧。 但某些人使坏，他就偏偏不让这些人得逞！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四章 这种做鱼方式头一次见 “行了，咱也别卖了。”李龙对陶大强说，“这些鱼啊，咱拿回去吧。”他的声音有点大，陶大强还有些纳闷，这死鱼拿回去干嘛？ 他这么一说，远处那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就有点急了。 陶大强想说话，李龙拍了拍他，没让他让，直接收拾着盆，把剩下的死鱼和水倒进尿素袋子里，往自行车的后座上一放，说道： “走，去吃早饭。” 陶大强有点懵，他举着那沓毛票递给李龙： “龙哥，这钱……” “你收着吧。今天就不给你分钱了。”李龙边走边说道，“这些就是你这一趟的工资了。” 路过那两个人的时候，李龙还故意大声说道： “大强啊，以后卖鱼的时候要记着点，有些坏人呢，他就专门趁人多的时候和拉水、捏死，把鱼捏死啊，让伱这鱼卖不掉，等到中午没办法就只好倒掉，他们就等着捡来这些鱼——” “龙哥，你咋知道的？”陶大强现在有点明白了，边跟着走边问道： “你也碰到过？” “碰到过啊。”李龙说道，“当时那坏怂想捏我的鱼，让我一脚给踢出去了。以后碰到这样的人你就不能由着他，你得反击，你得让其他人知道，买不到新鲜鱼就是这样的人干的……他就不敢了。” 那两个人原本还想和李龙搭个腔，听到李龙这么一说，也没好意思说话，就任由两个人走过去了。 “龙哥，你刚才……是不是故意说的？”快到大肉食堂的时候，陶大强看了看后面没人跟着，便小声问道。 “当然啊，就那两个等的人啊，肯定就是那两个人捏的鱼，他们在等你把鱼倒掉，然后再去捡——我碰到过的。” “真坏。”想了一会儿，陶大强才说道，“他们……咋那样啊？” “想占便宜，想吃鱼又不想掏钱呗。”李龙记得上一世有一个朋友说他的“活”，就是别人开车去卖西瓜的时候，他挑个熟透的瓜，双手拿着的时候暗中用力挤西瓜，熟透的西瓜一受力，那里面的汁水就会聚集，然后他把这个瓜买下来，当场切开的时候瓜瓤就像是熟过了，要坏的样子，卖瓜的就只能退钱。 那个朋友说这事的时候还挺得意的，但当时李龙就觉得这人小聪明，不可深交。 这两个弄鱼的也就是这种人，占小便宜习惯了。 快到大肉食堂的时候，陶大强突然停下来说道： “小龙哥，我在这里把那些鱼卖掉吧。鱼其实都挺新鲜的，倒了也可惜，多少卖掉一点是一点吧。” 李龙看陶大强还挺有毅力，便说道： “行，你卖吧，卖不掉就倒水沟里。我先进店里点饭，你三个包子够不够？” “够了。” “行，那你就三个包子加一碗粥。” 李龙锁好车子，把东西拿着就进了大肉食堂——这年头，东西比较金贵，拿着进饭店吃饭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去柜台开了票，要了六个包子，两碗粥，一盘韭菜炒鸡蛋，一盘青椒肉丝。 服务员端菜上来的时候，李龙趁机问道： “同志，我想问一下，你们的那青椒哪买的？这才四月份啊，就有青椒了？” “菜市场啊。”服务员看了他一眼说道：“听采购说最近从口里运来一批菜，就是贵得很。” “好，谢谢。”李龙这就开心了。 等了一会儿，饭菜齐了，李龙刚打算去门口看看，陶大强提着袋子走了进来。 “快坐，吃吧。”李龙对他说道，“你再不来，我可就开吃了。” “你应该先吃，不用等我的。”陶大强还挺开心，“龙哥，剩下的那些鱼全卖掉了，有个老太太过来，问我鱼为啥都死了，我给她说了，又让她看了看腮盖，她就把剩下的鱼全卖走了——两块钱！” 剩下的鱼有三四公斤，要说两块钱肯定是便宜了，但能卖掉总比倒掉强，李龙笑着说道： “行，不错。明天再来的时候，记得我给你说的话，不能再让那两个人得逞……” “龙哥，明天我不来了。”陶大强摇了摇头，“我不是这块料，我嘴笨，喊不出来，碰到这样的事情又不会说，应付不来……” “想清楚了？”李龙拿起一个包子边吃边问道，“真不卖了？卖鱼的话，拿的钱要多些的。” “不卖了。”陶大强坚定的摇了摇头，“我觉得我还是逮鱼出力气比较好。” “那行，后面能干的活还多。”李龙想着既然他决定了，那也就别劝了，“过段时间端午节，逮鱼还歘苇叶子，到时还能多分你一份钱。” “歘苇叶子?这也能卖钱?”陶大强有些意外。 “试试呗，反正又不用钱，就是些力气。”李龙说道，“咱又不种地，那不得变着样想着咋挣钱？” “对。”陶大强三口吃完一个包子，又拿了一个说道：“龙哥，我笨，你出主意，我使力气就行了。” 李龙没想到陶大强把自己的定位搞得很清楚，他有点哭笑不得。 两个人把饭吃完，出去后李龙要去菜市场买菜，陶大强死活不跟着，说要走回去，李龙也就随他了。他知道陶大强不好意思让李龙骑车带着他，但陶大强自己还不太会骑车，又带不了李龙，免得尴尬，便干脆就直接走了。 李龙先去了大院子，把两个盆、秤都放下，然后翻看了一下那些贝母，发现还没完全干，便锁好门去了菜市场。 菜市场这时候还不大，只有两家国营菜店，李龙看了第一家，只有干菜，和韭菜等刚下来的，便又去了第二家。 一进门就闻到了熟悉的青椒味儿，然后他就看到了几大筐青椒摆在柜台上，有两个人正在买，服务员在那里说着： “别挑，别挑啊！不能挑的！大小一块买，一块一一公斤！” “都顶上肉价了！”其中一个人在那里说着。 “那这年头有钱能买到肉，这青椒可不一定能买到。”售货员有些傲娇的说，“全县就我们这一家！这还是我们经理走关系从乌城调来的，就这五筐，卖完就没有，想吃就只能等到七月了。” 话是这个理，物以稀为贵，李龙进去后直接说道： “我要五公斤青椒。” “排队。”那售货员喊了一声，“别急啊，一个一个来。” 李龙就等着，一直等前面两个人都买完了，到他的时候，售货员问： “哪个单位？还是食堂的？” “自家吃。”李龙说道。 “自家吃买这么多？”售货员很意外，“这可不便宜！” “亲戚多，多分几家。”李龙一边掏钱一边说，“就你说那话，也就这一次，下次吃可能就得到季了。多买点，大家都尝尝。” “那我给你装几个袋子？”听李龙这么一说，售货员语气缓和了下来，“分几家？”“五家吧。”李龙算了算说，“那就称六公斤，有一袋多一公斤。” “好，六块六啊，先交钱。” 李龙掏钱，售货员开票，然后拿辣子上秤称。 李龙看到这售货员拿青椒的时候还故意挑匀一点的，没破的，等称完后说道： “谢谢啊！” 售货员知道自己的小动作被对方看到了，笑着说： “能想到一大家子人的，你这人不错，应该的。” 李龙有些莫名，点点头，提着几袋子青椒往出走。 袋子是纸的，不大，李龙能感受到自己是享受到了特殊待遇。 他把袋子归一起夹在后座上，骑车出县而去。 到了乡中学的时候，顾晓霞还没下课，李龙便把一袋青椒放在她的宿舍里，然后回家。 顾晓霞下课回宿舍准备做饭的时候，看到了那袋青椒，先是一愣，随后就想到了李龙，心里暖暖的。 李龙回到家的时候，李建国和梁月梅已经回来。梁月梅正在做中午饭，那条大鱼还活着，李建国说： “换了两次水，不过也活不了多久了。” “吃过饭，我就切了它。趁着新鲜，我分送给各家，咱家剩下的我下午就做了。” “我爸那边就先不送了。”梁月梅说道，“跑那么远不值当。咱家多做些就行。” 李建国看着李龙。 “那就这样。”李龙说道，“明天不是星期天嘛，娟和强强不上学，今天下午我们还下网，明天出鱼的时候，留一些。上午小娟和强强去给他们外爷送过去。” “也行。”李建国说道，“这样做也好做。” 梁月梅笑着点点头。 “今天菜店里有青辣子，我买了一些，明天带一袋过去。” “那现在这辣子多贵啊。”梁月梅说道，“乱钱。” “钱挣的就是的嘛。”李龙笑笑，“难得吃一回，下一次吃可能就得到七月了。” 梁月梅也就说说，李龙这么一说，她也就没说啥了。 李龙知道大哥大嫂这个年纪的人是真的吃苦过过苦日子的，节俭已经成了生活习惯。 自己当然不在此例。 吃过中午饭，陶大强过来拾网。李龙两个一起，一个多小时后把八条网拾完，李龙把那条大鲤鱼开剥了，陶大强 执意就要了尾巴那一段。李龙剁开给了他两三公斤的一截，还让他带一袋青椒回去。 中间一段剁了两公斤多给顾博远过去，连带着还给顾博远带了一袋青椒。 接下来李龙便开始准备做鱼。 他是上一世见别人这这么做的，好像是从鲁地传来的。 说起来非常简单，传统做鱼是力求保持鱼是整条的，这是喻意。 但李龙做鱼，却是反其道而行之，热锅下油，放作料，放鱼，然后直接就把鱼肉铲的碎碎的，和着切成丝的青椒一起炒，就跟青椒炒肉一样。 当然，鱼头是必须留下来的。这鱼肉炒碎之后，刺也就随之而留出来了，吃的时候避免了被扎着。 炒完盛出来的时候，李龙尝了一下，味道不错。 这菜凉了吃也没事，他感觉味道不错，便放到厨房去，然后开始炖鱼头汤。 鱼头汤炖起来想要奶白色，也是需要煎一下的，李龙把锅下面的火放小，煎完鱼头后便开始炖了起来。 鱼头汤还没炖好，李娟已经背着书包回来了。 “好香！小叔，做啥好吃的呢？”李娟现在比年前开朗了很多，她笑着问，“是鱼吗？” “是啊。”李龙笑着说，“鱼头汤，炒鱼肉，饿了吧？我给你盛着吃。” “好哩。”李娟去放了书包，到压井那里洗了手，等着李龙给盛饭。 中午新蒸的馒头，加上下午的青椒鱼肉，还有热腾腾的鱼头汤，李娟吃的很开心。 她吃完后，自己去洗了碗筷，然后去割猪草。等李强回来，李龙给李强盛着吃完后，太阳已经西斜，陶大强也来了一阵子了。 李娟割猪草回来，李龙让她照看好李强，自己则和陶大强一起提着网去了小海子。 “龙哥，这次还下八条网吗？”陶大强边走边问道，“这次换不换地方？” “换。同个地方下网，明天逮鱼肯定是不多的。”李龙说道，“今天还还八条吧，明天看看情况。” 时间比较晚了，下完网后，他们没再撒网，直接回了家。 李建国和梁月梅晚上回来的时候，看到李龙做的这饭，也是大感意外。 “鱼还能这么做？”李建国洗过手，上桌后，拿着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尝了一下，感觉味道不错，说道，“头一次知道鱼还能这么做！” “我也是第一次见啊。”梁月梅也很意外，“这是哪里的做法？小龙你怪能的啊，这都能想出来……” “这可不是我想出来了，是我原来厂子里一个工友说的，我就记下来了。他说的简单，我想着就试试，反正大鱼不好做，没想到做出来，味道还行。”李龙笑呵呵的说道。 “不错，这大鱼以后这么做，也挺不错的。”李建国一边吃一边笑着说，“入味儿，还不是一般的味道。” “就是，小叔做的这个鱼好吃的很！”李强大声说，“就是有点辣——哈——我喝口水去!” 他的话和动作引的大家哈哈大笑。 自己做的新菜式很受欢迎，李龙也很开心。 第二天一早收网的时候，李龙这回没让陶大强上，陶大强自己也没坚持，他遛着岸边，寻找着水老鼠的洞。 李龙在水里也有些惊心动魄。这一次下的网比昨天更深入一些，位于另外一条槽子里，四指的大眼网里挂着许多的大板鲫，都是七八百克近一公斤的那种，让李龙取鱼的时候都有些慌乱了。 这些家伙太活跃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五章 啥时能到万元户啊？ 八条网，对比一下昨天的，李龙觉得今天的鱼能上八十公斤——一条四指网上至少挂着十七八公斤大板鲫！ 今天是捅着鱼窝了吗？他不记得大板鲫喜欢成群的游啊？ 当然，无论如何，这可都是好事！ 李龙很兴奋，但也很小心，他得努力保持着轮胎的平衡，不至于被后面拖着的三个尿素袋子拽沉下去。 现在李龙已经有些后悔，应该取四条网的时候就回来一趟，然后再取。太贪心了就容易出事。 好不容易划到岸边，他还没说话，陶大强帮着把鱼往岸上拽的时候在那里兴奋的说： “龙哥，我又发现了一个水老鼠的窝，下午咱过来掏吧？” “行啊。”李龙笑笑说，“等我把鱼取回来就掏水老鼠。这回水老鼠掏出来，皮子卖了分的钱咱一家一半。” “好。”陶大强开心的笑着说，“今天鱼也不少啊。” “是不少，大板卿还多，呆会儿择完鱼，你拿回去几条，大板鲫炖上好吃！” “好哩。” 两个人背着鱼扛着轮胎回到李家，也不休息就直接择鱼。 这一次网上的鱼有一大半都是鲫鱼，鲫鱼中光五百克以上的大板鲫就有二十多公斤，看着太漂亮了。就连李建国也忍不住说： “头一次见这么多大板鲫，这鱼看着真漂亮！” “挑出来一些大强拿回去，还有一些让娟和强强送她外爷家去。”李龙说道，“这鱼好，得先便宜自家人。” 挑出来送人的、留下自己吃的外，李龙把剩下的分两个袋子，在李建国的帮助下放在自行车后座上，今天不需要送李娟，他自己就直接去了石城。 李龙觉得玛县卖的鱼太慢，他打算哪天鱼逮少了，再去县里的市场卖鱼。 乡中学周末也放假，昨天顾晓霞应该是回家了，李龙看了一眼中学宿舍的方向，继续蹬着车子。挣钱吧，努力挣到万元户，到时盖房子娶媳妇都好说。 石城老街依然热闹，李龙这次来的早，他选了个好位置，摆好鱼便吆喝起来。 不少人对李龙的鱼有印象，看他过来后，便围了过来。 车站鱼龙混杂，李龙一看人围过来，立刻就提高了警惕，一边给老顾客称鱼一边大声喊着： “大家别挤，别着急，挤丢了东西就麻烦了，还有这手往盆里伸，我这鱼都是活的，搅和死了别人买不到新鲜的，那不得怪你啊……说你呢，就这手，缩回去！” 李龙一边过秤一边一巴掌把一只手给拍了回去，他的目光不时的瞄向人群中，对那些伸过来递钱的手视而不见，一个个按顺序称着鱼。 “哎哎哎！那位兄弟，伱的手规矩些啊，别乱摸，别摸到别人兜里了——大家都看好自己的钱包……” “哎哟！我包……特么的谁摸我的包！差点把我钱掏走！”有人在人群中惊呼，李龙笑了笑，继续称鱼。 不过他心头已经提高了警惕，看来计划有变，明天是不能来这里了，小偷现在都敢这么正大光明的掏包了吗？ 一听有小偷，人群立刻就散了一些，大家各自都摸着自己的包，摸到了才放下心来。 老街人流量大，自然会看中这里，这并不稀奇。不过明后年就要严打，估计到时会好一些吧。 李龙继续卖鱼，大板鲫长得和鲤鱼有点类似，非常漂亮，要的人多，不到半个小时，盆里的大板鲫卖光，而且是一块钱一公斤的价格，这让李龙挺开心的。 剩下的时间，人就不是那么多了，好在时间还长，李龙也不急。 第一拨人群散去，有个小个子摸了过来，脸色阴沉的对李龙说： “小子，外地来的吧？我劝你少管那么多事情，不然的话……”他眼睛里露出了杀气。 李龙冷笑一声，从腰间把李建国送给他的那把长刀子掏了出来，在手里把玩了两下，说道： “不然你打算怎么办？” 那小个子没想到李龙竟然这么狠，手里有硬家伙还硬杠，看了看两边，撂下句狠话： “算你狠，走着瞧！” 李龙看着这家伙混进人群消失不见，便把刀收了起来。 这时候真正的秩序还没建立起来，大家包括上面也都在摸索，所以有些阴暗面的东西出现是很正常的。 石城是兵团城市，总体还好一些，自己那边的县城，再过几年，大街上年轻小伙子打架，手里拿把匕首是太正常不过了。真要被警察追的时候，那刀子就随便一扔，小年轻这样的事情算是司空见惯了。 车站又进来一辆车，下来二三十个人，李龙立刻就大声吆喝起来，再次招揽了一些人过来问价，买鱼。 这时候他每天卖鱼的时候，都会在路边割一把芨芨草，这玩意儿韧性十足，从鱼嘴里穿进去，腮盖那里穿出来，刚好可以提住。 一个多小时后，李龙算是把鱼卖完，收拾好东西，四下警惕的看了看，没有发现小个子，便去了那天去过的奶茶馆。 那个一口地道河南话的维吾尔小伙子还记得李龙，笑着和他打招呼： “老乡，你鱼卖完了？” “你看到我卖鱼了？” “我不光看到你卖鱼了，还看到那杂碎去威胁你的。好样的，那样的怂货，就不能朝他们低头。” 听着这口音，再看看这面容，李龙想笑，却又没笑： “那是，能跟他们低头吗？” “不过你下次过来得小心，他们好几个人哩。” “没事，下次过来我把枪拿上，他敢动我，打他个狗日地！”李龙认真的说道。 小伙子看了李龙一眼，也不知道他说真假，不过还是竖起了大拇指： “你是这个！俺们是座地户，不敢惹他，他们一般也不会来找俺们……” “没事，我就喝个奶茶，一会儿就走。” “那你不是腌臜我嘛！”小伙子不乐意了，“我就是说我没办法给你帮忙，但你在这里，想坐到啥时候都行。到时他们真堵你了，那你到我这店里来也行。再不济我也能招呼几个人过来！” “好啊。”李龙开着玩笑，“来一碗奶茶，要奶皮子。再来一个馕，你这里有没有菜？” “炒洋芋丝，你吃不吃？” “来一份。” 吃过早饭，李龙出店门，四下看看，依然没看到那小个子，略微放下心来，骑车离开老街。 这次他没走原路，而是绕往市里，从市里绕了出去。 虽然手里有刀，但真有三五个人拿棍子之的堵他，他还真没多大办法。下次看来真得把枪带上了。 卖个鱼带着枪，算不算是大惊小怪？ 这个时候，小海子那里，马金宝正在跟许建军炫耀： “看到没有？这就是那天李龙和陶大强挖的洞，他们说挖的是水老鼠，也不知道那玩意儿有啥好的，不就是大老鼠嘛，肉也不能吃，皮也不好看，还不如兔子的……” 许建军是昨天晚上听马金宝在商店那里聊天谝闲传子的时候提到李龙和陶大强在小海子那里挖啥东西的洞，所以特意来问的。他故意表示不相信。结果不受激的马金宝不仅今天带他来指出了这位置，还说了当时李龙和陶大强挖的东西情况。 许建军虽然对李龙看不上，但他对李龙赚钱的本事还是很清楚的。 既然李龙和陶大强能挖这个，那说明这玩意儿肯定值钱。 于是他便对马金宝说： “老马，这事你就别对别人说了……” “那怕啥，我昨天已经说出去了，也没人在意嘛。”许建军是许成军的堂弟，马金宝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没事，你再不说就行。”许建军给马金宝递了根雪莲烟，“那你能不能再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差不多的洞？” “还有吧？”马金宝喜滋滋的接过烟，放鼻子前闻了闻，夹在了耳朵上舍不得抽，他想了想说，“我记得这样的洞应该还有几个……我带你过去看看？” “行啊。”许建军大喜。 马金宝带着许建军在小海子东岸边走了一会儿，停下来指了指一个洞说道： “你看看那里是不是？” 许建军看着那里一个草墩子，似乎水下的确有什么东西爬过的痕迹，便想要看看究竟。 “别靠太近，那玩意儿牙那么长，咬人肯定很厉害！”马金宝急忙提醒，他昨天可是看到水老鼠的牙的。 许建军吓了一跳，立刻后退，想了想便回去拿铁锨了。 马金宝看着许建军的背影有些疑惑： “这玩意儿真值钱吗？用得着这么费心思？” 许建军回到家里，拿着铁锨就去了小海子。他媳妇在后面喊着： “你去干嘛？” “挣钱去。”许建军有些得意的说道，“等我搞到好东西，卖了钱回来给你买个头巾！” 许建军的媳妇一听就乐了，她在家里也变得勤快起来，憧憬着明天能戴上头巾了。 许建军边往小海子走心里还在盘算着。 既然你李龙秋天有活不打算带我了，那我自己赚钱还不行吗？ 他猜李龙他们挖这玩意儿，不是为了肉就是为了皮子。肉的可能性不大，那就是皮子了。到时剥了皮子去收购站问问就知道了。 许建军到了小海子那里便顺着洞口开挖。 他并不知道水老鼠会有好几个洞，费劲的把洞口挖开，看到里面不远处有个草窝，而且上面的草很新鲜，许建军就开心起来，看来里面有货！ 只是他足足挖了半个小时，却发现洞里啥也没有啊！ 又挖到了窝，但那窝空空的，明明感觉到里面有东西，却一直挖到太阳过了正中午，往西偏的时候，他浑身已经汗透了，三五米的主道和支道全都挖开，却啥玩意儿也没看到。 等挖到一条支道入了水，许建军才知道原来这玩意儿还有暗洞！ 后悔也来不及了。 无精打采的走回家里，他媳妇已经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看他回来了，立刻满怀希望的跑过来问道： “你搞着啥好东西了？还藏起来了是不是？” “没搞到。”许建军一脸的疲惫，“后面再说吧，给我倒杯水去，亢（渴）死我了。” “那你白跑一趟啊？”他媳妇一听，不乐意了，“白跑一趟还骗我？自己倒水去！” 头巾没了，她也不乐意啊！ 李龙回到家的时候，中午刚过。李建国他们正在休息，饭留在锅里，不过李龙不怎么饿。 “大强把网拾好了，下午你们还去下网吗？”李建国问。 “去，这两天鱼卖的挺好的。”李龙说，“过段时间老爹老娘不是要过来嘛，现在挣些钱，到时我搬到老马号那边，收拾出来一间房子住那里，老爹老娘就住我那房子好了。” “也行。”李建国点点头。他也想过这件事情，父母要过来的话，那住的地方就是大问题。好在老马号那边空房子多，虽然看着有些破败，但收拾一下，粉刷一遍，添些家具，说实话比在家里宽敞。 “你乡里那边的家具应该打差不多了，有空去看看。”李建国说，“啥时候有空拉回来或拉到你山里那边去，不然老放着也不好。” “嗯，过两天我再拉一车木头过去，把马号那边房子的家具做出来。”李龙说道，“趁早吧。” 以后队里盖一套房子，马号那里有一间房子，然后街上有大院子，山里有木屋，多好！ 他是美滋滋的，一直等到陶大强过来，然后两个人一起提着铁锨，带着网和轮胎以及袋子往小海子走去。 到了小海子，李龙把网放下，对陶大强说： “现在时间还早，咱们先挖水老鼠，然后再下网。” “好。”陶大强便带着李龙去找他看到的水老鼠洞。 “咦？”看着那里新鲜被挖过的痕迹，李龙没说话，陶大强有点懵。 等他反应过来，立刻扭头结结巴巴的对李龙说： “龙哥，我没挖，不是我挖的……” 他生怕李龙怀疑他在李龙卖鱼的时候，自己把水老鼠给挖了。 李龙见陶大强这紧张的样子，笑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六章 陶大强也有小心眼的时候 “大强，我知道不是你干的。”李龙笑着说，“要是你干的，这些水老鼠也跑不掉——你看，这一片就只有挖的痕迹，根本就没有逮水老鼠的迹象，这挖洞的人就不知道水老鼠有好几个洞，最后应该是啥也没逮着。” 李龙没有怀疑他，这让陶大强松了口气，随后他又生气起来： “那能是谁哩？明明是我先发现的洞……” 李龙安慰他： “大强啊，这水老鼠在没抓到之前啊，不算是谁的，谁抓到是谁的啊。要是伱看到了，你标记了，然后打伤了，从你手里跑掉让别人抓到了，那你说是你的勉强还算，现在那自然是谁能抓到算谁的。” 他想起来后面李强抓鱼的那次，李强当时也觉得是有人背叛了自己，带着别人把原本应该自己逮的鱼抓走了。但实际上呢，鱼那时候算野生资源，你没抓到，那谁抓到算谁的。 “就是可惜了这一窝水老鼠，看这些窝，至少得五六个吧。” “没事，这小海子范围这么大，应该还有。”李龙虽然理解，但今天他也没打算空手回去，便往前指了指说： “咱们往前看看，看看前面有没有洞。” 陶大强还是有点不甘心，他边走边问道： “咱抓水老鼠，别人咋能知道哩？还偏偏把我看到的洞给掏了……” “肯定是被别人听到了或者看到了，那人听到看到的一知半解，就不知道水老鼠洞具体啥样，可能连水老鼠值钱不值钱都不知道……” 李龙说着说着，就想到了一个人。 “应该是马金宝……” “马金宝？你说是他挖的？”陶大强有些不相信，“他能干这事？地里横草不捡、家里扫把都不动的人，能挖这洞？” “我是说，应该是马金宝把咱们挖水老鼠洞的事情给说出去了，让有心人听到了然后跑过来挖的。估计啊，是觉得咱们这半年赚钱了，想跟在后面喝点汤，又不好意思过来问，听到马金宝吹牛，然后……” 剩下的不用李龙解说，陶大强也能脑补出来。 哎，还是可惜了那一窝水老鼠！ “不管咋着，知道是谁的话，我还是想捶他一顿！”陶大强这时候颇有些爱憎分明的样子。 “那也不能明着打，”李龙边走边开玩笑说，“找个麻袋，趁晚上他一个人的时候，从后面套上麻袋打一顿，他也不知道是谁打的……不行，麻袋不行！” “麻袋为啥不行？”陶大强听着觉得这主意不错哎！ 李龙其实就是在开玩笑，把上一世在里看到的一些场景代入到现在来，他见陶大强如此“好学”，便解释着说： “咱队上各家的麻袋为了防混，都写着有名字，那打一顿后，你不能把麻袋拿走啊，拿走不就发现了？用尿素袋子，那个一般没名字，就是太小……” 队里各家的袋子并不多。麻袋通常都是队里发的或者各家买的，因为盛的多，所以大都写上各家的姓或名，做记号。 尿素袋子是播种施肥的时候，队里统一买的，肥用完袋子就是谁就近出工谁就拿走，有时候是商量着来，各家都有几个。 所以尿素袋子通常是不做记号的，因为队里每年都给不少地施肥，这玩意儿多。 李龙也只是说说，他看着陶大强若有所思，急忙说道： “大强啊，你可别当真，我就是说说，这事还不知道是谁弄的哩，再说他也没占上便宜，咱们还是一门心思先找到挖到再说。” “嗯，我知道了。”陶大强就开始往水边看过去，时不时的还用铁锨拨拉一下水边的芦苇，看看有没有什么痕迹。 先前找过一回，有点经验了，所以这一次他们走到东岸和南岸拐角的时候，陶大强率先在一丛芦苇下面找到了挺大的一个洞。 “龙哥，你看这个是不是？”陶大强拿铁锨把那些苇子给剁断，露出了下面的那草丛掩饰起来的洞口。 洞口一半在水里，因为有芦苇挡着，这些洞的主人也不在意，芦苇根处散落着不少黄色、绿色的粪便，看着还挺新鲜。 “应该就是了。不过苇根比较多，应该比较难挖。” “那算啥！”一听这是水老鼠的洞，陶大强顿时就来了精神，他刚才正憋着一股子气呢，这时候立刻就照着洞口挖了下去，然后边挖边对李龙说： “龙哥，你看看四周吧，别让水老鼠从其他地方跑掉了。” 李龙这时候已经在寻找其他洞了。 他倒是不着急。水老鼠通常是下午到黄昏才活动，这时候大概率应该是在洞里睡觉。这样的洞里通常不会只有一个，只要跑出来就会有动静，而且不会出方圆五六米，怎么都能发现。 他提着铁锨警惕的看着水面，这里水是漫坡，从岸边逐渐深下去，不是那种新筑的堤坝直上直下的，所以洞口很好发现，不到一分钟，李龙就确定了两个目标。这两个小洞都在水下芦苇中，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陶大强挖的过程中，那两个看似不大的小洞里都在往外冒水，李龙猜测，难道是两个洞都是这水老鼠的分洞口？ 李龙往水边走了两步，然后提起了铁锨，这玩意儿一只皮子就五六块，跑了可不好。 陶大强那边已经掏出一水老鼠的第一个草窝，他一边挖一边喊： “龙哥，我看到有水老鼠往里面钻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龙就看到有一只水老鼠从水下右边的洞口钻了出来，刚探出头，李龙就一铁锨下去把这玩意儿给铲了出来。 虽然水老鼠皮厚，加上又在水下，这一铁锨可能铲不破皮，但李龙还是不想冒这个险，铲坏了可就不值钱了。 那水老鼠被李龙连土一起给铲出来，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在地上，然后笨拙的就往水里爬。在岸上水老鼠的动作极其缓慢，李龙平平的一铁锨拍下去，直接把这货给拍得不动了。 他立刻又继续去看，然后就看到另外一个洞里也钻出来一只更大个头的水老鼠，只有三角浆一样的尾巴还在洞里，整个身子已经入水，并且开始贴着水底往深水游去。 李龙也顾不得鞋子湿了，跳水里拿铁锨就去铲那大水老鼠，一铁锨搅动了它的后半身子和尾巴，水流的巨大力量让那只水老鼠跟着出了水面，它努力挣扎着想要回到水中，李龙再次用铁锨把它和水一起大力抽到了岸上。 随即李龙就看到，上一个洞口，有一只水老鼠钻了出来，游到深水里去了。 追不上了，只能先顾这个。 陶大强那边也惊叫着： “哎哎哎哎——有个水老鼠出来了……”他拿着铁锨在那挖开的洞里用力的拍着，然后将一只肥大的水老鼠给挑了出来。 李龙这边也已经将那只大水老鼠给拍晕在当场。 两个人又继续合力，最后把洞完全挖开，再逮到一只小水老鼠，这洞就算通了。 “跑掉了一两只。”李龙说道，“这家伙有两个水下的洞，忙不过来，再有一个人就好了。” “可以了，四个水老鼠，这皮子咋也能卖个一二十块吧。”陶大强很满足，这不比种地强？ “嗯，装袋子，咱们去下网。”李龙点头，收拾着大概把土填回去，两个人一起去了下网的地方。 小海子虽然比大海子小一些，但那也是相对的，水面至少得有几百亩。其中三分之一是被芦苇水草覆盖，剩下的就都是可以下网的地方。 有了轮胎，李龙可以随意选择下网的地点，他选了一处槽子，距离岸边比较远。原本是想近一点，明天取网也好取。但水老鼠洞被挖这件事情让他明白，别把自己队上的人想得太好，哪里都有好人，哪里也都有坏怂。 网下的远，水深，那些想要搞破坏或捡便宜的人，至少下水就得先考虑考虑能不能承受得起可能的损失。 李龙划着轮胎去下网，陶大强羡慕的看看，随后就开始在水边练习撒网。 撒了三五网，再看李龙已经到了距离岸边三四十米的芦苇边开始展示绝技下网。 他叹了口气，自己撒网连半圆都撒不到，用嘴下网更别提了，甚至划轮胎收网都能被大鱼给拍水里去。 这要没跟着龙哥，自己岂不是废物一个了？ 他突然又想到那个挖了水老鼠洞，损人不利己的家伙。 真要打听到是谁，自己绝对半夜要去用龙哥的办法，把他打一顿! 八条网，李龙全部下网，四十分钟划了回来，看陶大强还在那里努力练习撒网，地上几条鱼在蹦跳着，大多是鲫鱼，他便说道： “大强，这鱼呆会儿你带回去吧，我家这边这两天不吃鱼了，得停两天。” “我家也不吃了。”陶大强摆手，“那条大鲤鱼还没吃完哩。” “那……你拿走一些，看送给谁，给你哥家吧。我给老罗叔送一些过去。”李龙想了想说，“走，回去剥水老鼠皮去。” 两个人回到李家，放好网和轮胎便开始剥水老鼠的皮。 四只水老鼠，最大个头的那只皮子最好，而且有香袋——只有这只有，剩下的三只都没有。 这香袋比先前李龙割下来的那两个香袋都大，捏着里面感觉是颗粒状，像装了不少小石子一样。 “先用盐抹上，等干透了，就去卖。”李龙说道，“也就三五天的功夫。” “好，龙哥，我回去了。明天一早我再过来。” 陶大强走后，李龙把皮子抹了盐挂好后，提着剩下的鱼去了老马号。 老罗叔正在喂小鹿吃草，李龙老远就听到小野猪的叫声。 也亏得老马号在三个居民点中间，哪个都不靠，不然的话，估计会有人找李龙麻烦的。毕竟这野猪崽子叫的太难听，而且中气十足，一叫能叫大半天。 “小龙来了——咋又提鱼了呢？我这有点过意不去了都。”老罗叔看着李龙手里用芨芨草穿的大大小小的鱼，笑着说。 “你就放心吃吧，那么大小海子里，别的不多，就鱼多。” “那行，我就不客气了。对了小龙，这两天这小鹿有点蔫吧，也不知道啥原因。” 李龙过去看看，两只小鹿的个头似乎没什么变化。关鹿的小格子，食槽里有苜蓿、芦苇、灰条等野草饲草，还有一些麸皮拌的饲料，但动的不多。 这小格子间里打扫的很干净，连粪都没怎么看到，也没啥异味儿，李龙看了看小鹿，想了想说： “老罗叔，这鹿应该还是不太适应咱这有环境，多放出来让它们跑跑吧。” “行，后面每天多放出来在外面跑跑。”老罗叔爽快的点头，“院子大，一小块种了菜，都长出来了，大块地方我用外面废掉的土块垒道墙，那片地方就让它们跑吧。” “等这两天闲了，我带人过来把墙垒起来。”李龙说道，“对了，还有这边我要收拾出来一间房子。过段时间我老爹老娘要过来，我大哥那边住不下，我就住这里了。” “那敢情好啊。”老罗叔一听乐了，“到时我就有伴了。这房子多，虽然平时没人住，但我都照看着呢，你看你住哪一间，我先给你收拾出来。” 李龙看了看那一排平房，一共五间房。老罗住在靠门的那一间，兼着看大门的，他就指了指中间一间说道：“我住那里吧。” “好，那房间最大，摆啥东西也宽敞。小龙，你家具咋弄？” “新打了一套。我从山里拉了不少木头，当柴火烧可惜了，就打家具了。” “新家具啊，小龙，你实话说，是不是快要结婚了。”老罗叔开着玩笑，“对象是谁？” “顾晓霞。”李龙也不隐瞒，“结婚还得过一两年，我们都不急，她才上班，还得注意影响呢。” “好好好，顾家那丫头是个过日子的人，不像……咳咳，你知道就行。”老罗叔笑着说，“我就感觉啊，这过了一冬天，你是大变样啊，好好干！” 李龙在老马号里看小野猪的时候，陶大强回到家里，陶建设在家喂驴，看他回来，犹豫了一下，说道： “大强啊，我刚才去门市部买醋，听马金宝在那里白话，说你们挖水老鼠了？然后说许建军也跟着去了？” “谁？许建军？”陶大强原本蹲在地上取鱼，听了这话，猛的站了起来！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七章 陶大强套袋偷袭许建军 陶建设没想到大强这么大动静，他疑惑的问： “咋啦？马金宝喝了一缸子散酒，就在那里说胡话了，说的……好像就是许建军吧。好像说的就是他说你们啥的，许建军去挖了啥？好像啥也没挖到？” 陶大强此刻基本上确定，挖开自己找到的那个水老鼠的洞的，就是许建军！ 想想当初在小白杨沟里，许建军就和李龙不对付，顺带着也没少说自己的坏话。 陶大强自小就经常被其他人说，好在他心理素质其实极强，也接受了自己比别人笨的事实，对其他人说寻常的话是不在意。 但这一次许建军的行为直接让陶大强在李龙这里产生了一次信任危机，这让陶大强就非常的生气。 先前因为合伙拉木头的事情，陶大强觉得已经让李龙对自己的信任降了一级，现在再来这么一遭，虽然李龙已经确定，并明说了和他无关，但在陶大强这里，就是一根刺。 不拔掉，始终是疼的。 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陶建设，陶大强知道说了也没用。陶建设必然是和李龙一样的说法，那玩意儿在你没逮到之前，属于大自然的，谁逮到自然是谁的。 但陶大强固执的认为，自己圈定了的水老鼠，那就是自己的。这一下，可损失不少钱！ 现在唯一就是除了李龙和陶大强以及李建国，其他人并不知道这玩意儿皮子值钱。 “爸，这鱼咱家还吃不吃？” “不吃了，锅里还有那么多呢。”陶建设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有把鱼吃够的时候，造孽啊！ “那这些鱼我给我大哥拿过去了。”陶大强把鱼放一个盆里说道，“他家估计也好些日子没吃鱼了。” “行啊。”陶建设听着挺意外也挺欣慰的。兄弟两个因为自己的一个臭主意，虽然没有反目却有了隔阂，现在陶大强跟着李龙过得风声水起的，陶大勇家里日子却难熬。 以前自己想法是陶大强混不好，好歹有个哥可以照应，现在看来，当哥的有可能要让弟弟照应了。 陶大强带着鱼去了陶大勇家里。马春红正在院子里捡着野菜，看到陶大强过来，哼了一声，转身去了屋里。 陶大勇听到脚步声走了出来，看到陶大强，有些意外，笑着问： “大强来了，这是……” “今天在小海子撒了些鱼，给你们送过来，还活着，趁新鲜伱捏掉吧。” “行啊——哟，不少哩，这得有四五公斤吧？” 马春红在厨房里一听陶大勇兄弟两个人的话，立刻就跑了出来，看着那些鱼，眼里放光： “就是，这鱼可真不少……大的也多……大强，你还怪能的！” “我是跟着龙哥逮的。”陶大强说道，他把鱼盆塞陶大勇手里，说道，“哥，咱家院子里没尿素袋子了，你这有多的没？” “有啊。”陶大勇把鱼盆塞马春红手里，顺手就从墙边拿起一个袋子说： “今天跟着队上的拖拉机去撒肥，正好分一个新袋子……” “不用不用，旧袋子就行。”陶大强急忙说道，“新的可惜了。” “拿着呗，”陶大勇心想，这一个袋子才几分钱，这一盆鱼可不少呢……“明天上肥还能拿。” “大强说了用旧的你就给旧的呀！”马春红拿胳膊肘怼了一下陶大勇，“听着就是了。” 陶大勇便去拿了一个半旧的袋子，上面还有一摊鸡屎没整干净，他问弟弟： “这个行不？” “行啊。”陶大强接过来说：“哥，那我回去了，你们赶紧把这鱼给开剥掉吧。” 陶大强离开，马春红喜滋滋的拿着鱼盆说： “这鱼这么多，咱一顿也吃不完，剩下的可惜了，我给我妈那边拿一些吧？” “行，拿三五条，够一顿的就行。咱孩子好些日子没吃到肉了，这鱼肉也是肉……” 经先前的事情后，陶大勇对小舅子家的态度有了些变化，马春红也知道理亏，收敛了一些，会问陶大勇的意见了。 陶大强把尿素袋子折巴折巴，有鸡屎的那一面折到里面，然后塞裤腰后面，就往队门市部走去。 这队里开门市部原本是供销社的补充部分，年初分地包产到户，分了队产，门市部也变成私人的了。 门市部本身就是队里张本全家靠大路盖的一个侧屋，屋朝路开了个门，里面卖一些生活日用品，烟酒茶，两个大缸里盛着醋和酱油。 到了夏天，这大缸里，特别是酱油缸里会生蛆，陶大强打的时候，看着老张会把里面的蛆舀出去再打。 这里还卖散酒，用五十克，也就一两的玻璃杯卖，也用那种白色的搪瓷缸子卖。 门口连桌子都没有，几个人就在那里坐在一根木头上吹着牛，用一个搪瓷缸子喝着散酒，轮流着来，你一口后轮下一个人。 马金宝就在那三四个人中，正高谈阔论： “当年我家也是阔过的，那是给这里姓安的一家地主做长工当马夫的。那安家可富了，三进的大院子，光长工就十几个，几百亩地，家里金银财宝恁多……” “那安人家哩？”边上有人问。 “后面不是闹乌斯满匪嘛，安家就一家在这里，怕了，连夜把值钱的东西拉走，剩下的埋地里，使牛把地犁了，院子也不要了，去安集海了……后来连院子也破败掉了……” “就一点痕迹没留？”另外一个人问，“那么大的院子……” “几十年了，能留啥？那十几年前，李家老大，李建国他们挖的庙里那成麻袋的麻钱子，当时还有庙台子哩，现在不也啥都不见了？那破城子原来可是个城，现在不也就剩下破土堆了……” 陶大强站在树下阴影里听着马金宝吹牛，有些着急，他想听听马金宝是怎么说关于水老鼠窝的事情的。 马金宝还没说出来，后面有脚步声，陶大强立刻就闪到了墙跟树后面。让他意外的是，过来的竟然就是许建军。 许建军也有些烦。原本是打算挖出个水老鼠，然后去收购站问问咋卖的，现在啥也没有，媳妇也跟自己急了，他便离了家来门市部，打算买包烟，顺便喝杯散酒散散心。 然后他就看到了马金宝，许建军后悔了，碰到这个大嘴巴，还不知道说出啥呢。 他想扭头的时候，马金宝已经看到了他，端着搪瓷缸子指着许建军： “建军啊，你过来了，来来来，喝一口——这酒够劲！五十五度，老张不掺假……不掺假，来来来，喝一口！” 许建军虽然有些不乐意，但还是走过去，接过搪瓷缸子，用手抹了一把缸口，喝了一口，呲了一下牙，把缸子递还了回去。 “咋样……可以吧？”马金宝笑着说，“我给你说过的话，就没有假的，就说昨天说的那个水老鼠吧，你没逮上是没逮上，但那我是亲眼看到李家小二和陶家大强在那里挖的……” “马叔哎马叔，这话说啥哩……”许建军一看马金宝喝了酒管不住嘴了，旁边的人都在看着他，他不禁脸红了一下，急忙说道，“马叔喝酒，喝酒！” 以前许建军都是喊老马的，啥时候喊过马叔啊，马金宝这感觉面子上有光啊，心头这个得意啊，接过缸子美美的喝了一大口，然后就感觉到头晕眼，刚要继续吹牛，一股子酒意涌上来，对着许建军一口就吐了过来！ 许建军躲闪不及，被喷了一肩膀，他暗叫晦气，一边擦着身上的污迹一边往回走，东西也不买了，得赶紧回家处理一下，不然这难闻死了！ 陶大强在墙跟听的真真切切，果然是许建军挖的！ 他此时兴奋又紧张，看许建军骂骂咧咧的离开，就悄悄跟了上去。 几乎没做过什么坏事，陶大强心跳得很快很厉害，他慢慢从腰间抽出了那个尿素袋子，跟了上去。 许建军擦了好一会儿，没擦干净不说，手上还搞脏了，他干脆把衣服脱下来团成一团，擦了擦手，打算回去扔给老婆洗。 这时候没有路灯，走夜路要么有手电，要么就全凭天光。许建军喝了一口酒，又被马金宝吐的秽物熏了一下，感觉有点晕，然后他听到身后好像有脚步声，扭头看了一下，黑呼呼的啥也没发现，以为自己听错了，便继续往前。 陶大强看再拐个路口就要到许家了，他知道再不动手，那就没机会了，一咬牙，从路边的树林里窜出来，拿着尿素袋子就朝许建军头上罩了下去。 许建军动作有点慢，那袋口小了，还在他肩膀那里挂了一下。 要是平时，许建军必然能挣脱，但今天恰好有点晕，反应慢了，挣扎的时候曹大强已经硬扯着将尿素袋子给套了下去，许建军知道不妙，喊了起来： “谁？干啥哩？” 陶大强这时候已经想不到别的了。他知道自己做事反应慢，所以这样的事情脑海里都演练过了许多遍，真正要做的时候就执行那一套“程序”就好。 所以许建军的喊声对他压根没有影响，他只知道现在自己已经做完了跟踪、套袋子前两步，接下来就是打人、离开后两步了。 “砰砰砰砰！”陶大强动手了，他虽然留了些力气，但本身就比其他人身高力壮，所以这一拳拳一脚脚击打下来，许建军立刻就惨叫起来！ 声音被闷在尿素袋子里传不远，但还是有附近人家的狗听到了，开始大声叫了起来。 陶大强知道不能久留，又给了许建军一脚后，一把把他推倒在地，转身就跑了。他跑的方向和自己家相反，跑出去二百多米，绕一圈到自己家那边的巷子，然后又回到了家。 许建军倒地后惨叫声引来了附近人家的狗，狗对着他狂叫，然后又引来了这家人。 这正好是王财迷家，他远看有个尿素袋子，想着谁家丢个袋子在这里还怪好哩，正好自己捡上。 等走到跟前才发现，袋子里套着个人，正咕涌咕涌着往外出，但被卡住了出不来。 “你是谁啊？”王财迷没有贸然去动他，先问了一句。 “我是许建军，许建军！”许建军也反应过来了，打他的人跑了，他大声喊着，不过传出来的声音有些闷，“我被人打了……快把我放出来！” 听这话王财迷有些不乐意，不过既然碰到了，他还是拽着袋子把许建军给解脱出来，许建军一出来就四下里看，但现在哪有打他的人影？ “你咋啦？”王财迷把那个尿素袋子拿在手里，装做不在意的问道：“咋弄成这样了？” “我被人套了袋子打了啊！”许建军欲哭无泪，他摸了半天，摸到了自己脏呼呼的外套，此刻想和人干一架却又找不到人，无奈只好往回走，边走边喃喃说： “这事没完！” 王财迷笑嘻嘻的回了院子，闻了闻那袋子，立刻去打了盆水，这袋子脏了，可惜了——咦？怎么还有坨鸡屎？洗了洗了！ 陶大强跑回到家门口才放慢了脚步，回到家里，陶建设已经坐在床上准备睡觉了。 “锅里有鱼，给你热过了，你吃两口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陶建设知道儿子这两天每天都要早早去和李龙一起取网，提醒了一句。 “哎。”陶大强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到自己的房间点了煤油灯，随便弄了些吃的，边吃边后悔着。 是的，他有些后悔去打许建军了，打了又能怎么着呢？那水老鼠洞又不能恢复。自己反倒还担惊受怕的。 他突然又有些怀疑李龙当时说这个办法时的动机。 但从头到尾想想当时李龙说的话，都像是在开玩笑。而且从一开始李龙就强调了，这水老鼠洞不属于谁的。虽然是他先发现的，但他没有去掏，那其他任何人都能掏的。 是自己小气了。 陶大强最后下了定论。 以后不干这么傻的事情了。 不过想想许建军那窝囊样，陶大强还是笑了。 活该！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 带枪卖鱼：打你个狗日的！ 大清早起来，李龙穿衣出门，看到陶大强站在院外的马路边上，很有心事的样子。 “大强，咋啦？被人给煮啦？”李龙随口说出了一句上一世很古早的广告词。 “啥？啥被煮了？”陶大强这才反应过来，抬头问道，“龙哥你说啥？” “我说走吧。”李龙知道这个冷笑话说了个寂寞，他指了指东面说： “你去拿轮胎，我上个厕所放放水，马上就来。” “好。” 两个人一起来到小海子，这回陶大强没和李龙争，他看着李龙划水到里面，一条条网收起来，然后像三尾狐仙一样拖着三个尿素袋子又吃力的划了回来。 “今天咋样？”陶大强拽着轮胎，连同李龙和身后的袋子一起拽到了岸上，问道。 “还行，比昨天差点儿，大板鲫少，鲢鱼多一些，小鲫鱼多一些。” 李龙倒未见有多少失望。今天鱼获虽然没有昨天漂亮，但份量在那里摆着，八条网也差不多有八十公斤了。 而且从这么多次卖鱼的经历来看，小鲫鱼同样有人喜欢吃，而且小鲫鱼比大鱼耐活——尽管大家都喜欢看大鱼、逮大鱼，但买鱼的时候，情况就不一样了。 买鱼回家吃的人大部分是不逮鱼的，他们只需要考虑喜欢吃什么鱼，怎么做方便、怎么吃比较经济实惠。 所以李龙现在心态已经比较平和了，逮到大鱼他会开心，但不会特别开心——大概率卖不出去或卖不上价。 这年头，还是先挣钱再说。 两个人把鱼和袋子一起扛回家里，倒在铺好的塑料布上，然后就开始分捡鱼。 这一幕在李家是司空见惯的，李娟和李强也抱着碗边吃边凑过来看，时不时点评一下哪条鱼更漂亮。 李家有了压井，四邻经常过来压水，这时候后面的人过来挑水，看到李家在择鱼，笑着说道： “小龙真厉害，这回逮了不少鱼啊。” 李建国就回了一句： “还行，呆会儿拿点回去？” “不不不，前两天浇水的时候逮了一些，吃不了吃不了。” 既然对方说了，那李建国也不勉强。八条网上的鱼可不少，光择也要费好一阵子。 等择完鱼，李娟已经吃完，背着书包，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在看着，不时看一眼李龙这里。 “龙哥，我上午就能拾出来，咱下午还去吗？” “没啥事就去。”李龙进了屋，换了衣服，然后把五六半装进了小口径的枪套里提出来，绑在自行车大梁上。 “拿那家伙干啥？”李建国有些不解，“不怕麻烦？” “到街上办个手续去。”李龙说道，“反正就是多跑些路。” “嗯，路上注意些。”李建国也没多想，“这二八自行车还挺能驮的。” 李龙不想把碰到小偷的事情说出来，家里人担心不说，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和李建国两个把两大袋子鱼放在后座两边，然后铺上麻袋，让李娟坐上来，推着出了门，急推两步，借势从前面上了车子，蹬着就往村外而去。 苇沟里已经没什么水了，那块洋灰板作用还挺大，李龙顺当的骑了过去。 把李娟送到小学，放下来后，李龙快速的骑到大院子，拿上两个盆和秤，再往石城骑去。 到石城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来，李龙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在丁字路口边上选了一处有人刚离开的地方，摆开了摊子。 人流似乎比以前更多了一些，李龙倒好鱼，开始吆喝起来。 人流立刻就涌了过来，有七八个人围着李龙的摊位，开始问价交钱。 李龙背靠着车子，一边称鱼收钱一边警惕的观察着挤在一起的人群。 老街这里卖鱼的还有几个摊子，他们那里也有人，不过不知道是因为鱼的原因还是人的原因，没有李龙这里这么多想买的。 “大家不要挤，前两天有小偷混进来了，差点把人钱包偷了。大家一定要注意啊！”李龙一边防范着伸进盆里想要看看鱼情的手，一边大声提醒着，“你要一条五道黑是吧？好哩！来这条可以吧？您别动，这盆里鱼多，活着不容易，搞死了不好卖，后面的客人肯定也会埋怨……好好好，感谢理解啊！” 李龙这态度让这些人感觉如沐春风，又有一定的界限感，不软不硬，既然不能伸手去抓，那就指点着让李龙帮着挑鱼。 一条条鱼被抓出来，李龙熟练的称完后用芨芨草穿起来打个结递给对方，一个人走了，另外一个人来了，快速的接上。 “哎，别乱动啊！”有人围着到了李龙身边，靠近自行车，好奇的看着车上大梁上绑着的东西，李龙立刻就喝斥道： “买鱼的话到前面来排着队，看热闹的话也到前面，伱这样很容易引起误会的！” “有啥误会的？”那个人嘴还挺硬，“你那破玩意儿当谁稀罕一样！” “不稀罕那就别手贱！”李龙也不客气，“真当别人不知道你啥心思？大家的眼睛都雪亮着呢！” 李龙已经习惯把自己放在大多数人的位置上，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纷纷开口： “就是，鬼鬼祟祟跑后面干啥？那里又没鱼！” “看那相貌就不像好人，听那说的啥话，跟二流子一样……” 一看犯了众怒，那个人原本还想着和李龙对喷几句，这时也只好灰溜溜的离开。 “谢谢大家仗义直言，来，您这鱼秤高高的，少收一毛啊！” “给您这搭两条鲫鱼，就是个意思，谢啦！” “来来来，这算给您打折，这大鲢子算您八毛一公斤……” 对于大家帮腔，李龙也没有光口头感谢，他这么一顿打折，倒是一下子又多卖出去十多公斤鱼。 这一拨人流过去，鱼已经卖出了大半，李龙忙里偷闲抹了一把汗，他这才往四下里看看，隐约看到刚才的那个不怀好意的人，和那天的那个过来威胁自己的小个子远远站在老街的路口，看着这边。 呵呵，这是吃定自己了？ 李龙没管他们，继续卖鱼。虽然接下来没有那么多人了，但李龙时不时吆喝一声，还是能吸引刚过来的人，和刚下车的乘客。一个多小时，鱼卖光，李龙把盆里的水倒进路边水沟里，两个盆撂一起，袋子卷吧卷吧往盆里一塞，卡在后座上。秤则挂在车前头，推着就去了奶茶馆。 “老乡，你今天多呆一会儿吧。”那个维吾尔小伙子热情的对李龙说，又意有所指的冲外面点了点，“那边有人等着你呢。” 这奶茶馆椅子就在门口，李龙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自行车： “没事，我跑得快，再说我也有家伙呢。” “你那自行车……人家在前面三个人一堵，你还能跑得掉？”小伙子挺替李龙着急的，“多呆一会儿，这些人耐性有限……” “没事，你放心，明天我肯定还准时过来喝你的奶茶。”对于这个善良的小伙子，李龙没有多说话，“我既然敢说出来，自然有我的办法。” “那……好吧。真要有啥事，呆会儿你过来，别的不说，三五个馕钱还是没问题的。” “哈哈，你这么说，你羊岗子（已婚妇女，指代小伙子的妻子）知道吗？” “那不用，家里我做主啊。”小伙子笑着一边给李龙冲奶茶一边说。 两个人边说边笑，李龙吃完后和小伙子摆了摆手出门。 他推自行车急走两步，顺着原路回玛县。 出了石城，在靠近玛河大桥的时候，看到路上站着三个人。 李龙一眼就看到了当中的那个小伙子。这三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或铁管，或匕首。 李龙笑了笑，停了下来，往后看，看到后面还有两个人也围了过来。 他单手从大梁上抽出了枪袋，就站在那里等着前后的五个人一起过来。 “咋着，就靠一根棍子想对我们五个人？”小个子这时候有点得意，“你自己想想行不行？今天也不难为你，跪下来磕个头，自行车留下来，钱留下来，左手加右手大拇指留下来，你就可以走了。” 李龙是真没想到这家伙还挺狠，要钱要自行车，还要自己的一只手！ 那就没必要他们废话了，李龙立好自行车，那后面的人想过来动手的时候，小个子还提醒一句： “别急！他跑不掉！让他把车子立好，别摔着了，那后面我还要骑！” 李龙立好车子，从枪袋子里把五六半自动步枪掏出来的时候，这五个人脸色就变了。 后面的那个人撒腿就跑，李龙打开保险拉枪机上膛，话都不说，对着那人身边就一枪！ “砰！” “再跑，下一枪瞄的就是你的腿，再下一枪，就是你的脑袋！”李龙的声音不大，但那五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跑着的人僵在了当场，几秒后，举起双手，缓缓的转过身来。 “站一排，跪下。”李龙语气里不带什么感情色彩，“别告诉我说我不敢开枪，既然敢把枪拿来，那打了你们，跟打个黄羊没啥区别。至于我会不会被抓，那也是被打以后的事情。” 五个人站一排，齐齐跪了下来，手里的家伙撂了一地。 “把钱包都掏出来。”李龙拿着枪一个个指着，“别告诉我你们没有，别逼我自己上手，为了保险起见，真要我自己上手的时候，通常我会在没有危险的时候……你们自己想。” 一个钱包丢到了李龙面前。 说是钱包，其实就是一个布袋子。 然后是另一个。 小个子的钱包是真钱包，带拉链的那种，也是最厚的。 “看来你没少扒别人东西啊！”李龙看着小个子，突然一枪托朝他后背靠近脖子的地方砸了过去，那小个子吭都吭一声，就直接被砸翻在地，晕了过去。 “好了，你们说吧，他原来干嘛的？说清楚了，可以少受点罪！顺便给你们说一下，别提什么江湖义气，说晚了，那别怪我不客气！” 李龙这么一威胁，剩下的四个人立刻跪着抢着交待了。 这小个子是从口里来的，手底下“功夫”了得，而且为人狠，偷的钱多，也大方，所以就聚拢了他们几个人。这几个人中，还有两个少民，跟着这个小个子学“手艺”，也给他上贡。 有一个抢着说： “我听他说过，他在内地杀了人跑过来的，所以威胁我们谁要不听他的话，就杀了我们戈壁滩上一埋……” 还是个杀人犯！ 李龙上前用枪托，狠狠的砸向了小个子的手，那小个子惨叫一声醒了过来，又让李龙再一枪托给砸晕过去。 被李龙的狠劲给吓住了，其他几个人楞是不敢动。 李龙把钱包一个个捡起来，翻看一下，发现小个子钱包里钱最多，有三百多块，剩下的都是十几块，还有几块钱的。 也不容易，当然也有可能都上交到小个子那里了。 李龙把这些钱包都揣兜里，然后指着小个子两边的人说道： “你们两个扶着他，一走往桥头那里走。” 被李龙用枪逼着，这几个人也不敢不走，他们知道李龙是真敢开枪的！ 那里有个大车检查站，有公安在那里值班，李龙他们还没到，两个公安已经走了出来。 “同志，我是玛县供销社采购员，”李龙习惯性掏出那张证明，“这几个人准备拦路，抢劫，我这边简单问了一下，这个被打晕的，在内地是杀人犯，现在在老街组织一批人搞小偷帮，你们看……” “真的假的？”那两个公安也有些意外，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业务范围。 但是碰到坏人了，他们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把人铐上带开分头一审，就明白了。 “还真是啊，小李同志，你这回是帮我们立了大功了！”一个公安去打电话向上级报告，另外一个和李龙好好握了握手，“供销社是吧？到时我会给你们那边发函，感谢你的！” 李龙记得这边似乎是归属垦区公安局，和县里的不太一样，不过他也没多问，在简单的记录上签了字，就骑着车子离开了。 至于自己背的那五六半自动步枪，人家那边问都没问。 这年头，公家单位的人有枪那不太正常了嘛。 这下除了后患，李龙真是神清气爽！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 这种便宜咱占不得 李龙刚骑出去没多久，又拐了回来。 那两个公安正在记录，看李龙又回来了，都有些意外。 “李同志，还有啥事情？”一个公安同志问道。 “忘了件大事。”李龙下了车子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包递过去，“刚才审他们的时候让他们把钱包交出来，我就塞兜里了。把人交给你们，结果这个忘记了——这要拿回去，我可就说不清了！还好想起来了——五个钱包，给！” 那个公安先是愣了一下，另外那个公安同志探过头来，看到其中一个钱包鼓鼓的，忍不住问道： “这里面都是钱？” “恩，我看过，不少呢。”李龙笑笑，“好了，我得回去了。” “你还能想着送回来，真不错！”一个公安同志忍不住说道。 “这钱拿着烧手啊。”李龙笑笑，“我害怕晚上睡不着。” 李龙骑着自行车离开，两个公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玛河大桥上，这才开始点数钱数。 “一共五百一十六块五毛一分。”其中一个公安数了两遍说，“这可是一笔巨款，那个李同志真可以。” “这事咱们如实汇报。虽然两边不是一个管辖区，但我觉得至少一个表扬信还是能发的。”另外那个公安同志把钱数记下来说道，“这年头，这样的人还是值得大力表扬的。” 李龙其实心里也挺复杂，把钱交给公安同志，是有那么一丝丝后悔的，但想想也就坦然了。那小个子杀了人，这事肯定是要严查。钱包的事情，瞒不住的。 他骑着车子回到了大院，休息了一会儿，就去厢房看那些贝母。 贝母已经全干了，李龙便把这些贝母全都归拢起来，自己先秤了一下。 前后忙活那么久，收了好几次贝母，晒到最后，手头这些是十一公斤四干货。 还卖了一次。 李龙想了想，骑自行车带着贝母去了收购站。 透过打开的大门，看到陈红军在里面，他便锁好车子走了进去。 李龙的打算是，如果陈红军不在，那他就等下次卖鱼的时候，带着这些贝母去石城出售——先前那个女人问话口气和神情不对，李龙觉得还是谨慎一些好。 “哟，小李来了，好一段时间没见你了。”陈红军笑着对李龙说，“这次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在山里收了一些贝母，晾干了过来看看，现在贝母什么价？” “贝母价涨了。”陈红军看李龙把袋子放在柜台上，一边去解绳口一边说道，“最近贝母丰收，但收购的人也多了。内地一些药厂也过来收，这价格就涨起来了，一级品一公斤四十，二级一公斤三十八，剩下的通货三十五块钱……伱这……品质不错啊。” 李龙笑了，价格涨了好啊，自己又多了一笔进项。 就算自己的这些卖二级品三十八块钱，那一公斤新鲜的也合七块多，翻一倍的赚，真好！ “你这些，我给你按一二级混货算，三十九块钱。”陈红军抓起一把贝母仔细看着，“嗯，清洗过，晾的干，杂质少而且还没霉变的，处理得不错！” 接下来，称贝母，除皮，算账，开票，李龙最后拿到了四百四十四块钱，厚厚一沓大团结在手，陈红军都忍不住说道： “小李，你这钱赚得可真快！就这些贝母，顶一个普工一年工资了！” “哈哈，这可是有本钱的，而且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李龙打着哈哈，“陈同志，你先忙，我还有事，走了，再见！” “好，再见，有啥好东西还拿来啊！” “没问题！对了，陈同志，我想问问麝鼠的皮现在什么价？还有，那麝鼠的香袋你们收不收？” “麝鼠皮？现在春季，春皮比冬皮要便宜，不过皮子普遍涨价，一张皮八到十块，至于麝鼠香，这玩意儿是可以顶替传统麝香的，一袋均价十五块。你有货？” “嗯，逮了两窝，有七八只吧。”李龙说道，“还有几袋子麝香。” “那太好了，皮子倒也罢了，香这玩意儿可少见，有空拿来！” 李龙面带微笑走出收购站，抬头看了看太阳，虽然有些刺眼，但感觉暖暖的。 四百多块啊！ 距离万元户又近了一步！ 他突然想到，是不是该去看看先前打的家具了？ 兜里有了钱，李龙是想买点啥的。他去市场那边看了看，发现大都是农户卖的初级农产品，已经有卖芨芨草扎的大扫把了，三块钱一把，并不算便宜，还有卖柳条编的筐的，以及高梁杆子扎的锅盖等。 到了这个季节，卖肉的反倒少了，有一家卖鱼的，在大树荫凉下面有气无力的看着鱼盆，那盆里的鱼已经翻肚了。 李龙扫了一圈，没看到有啥好买的，便又骑车去了文化宫。 他看到了那个卖票的，正在文化宫边上的凉亭里和别人打扑克。 李龙在自行车棚里停好车子，锁好后去到那人边上，看着他们在那里三个人打争上游。 看到有人靠近，那小伙子很警惕，扭头看了一眼，就认出了李龙。 “大哥，你这是……” “有吗？”李龙隐晦的问了一句。 “那肯定了。”小伙子把牌一扔，对着另外两个说：“对不住，等我一会儿，呆会儿我请吃瓜子。” 说完就对李龙招了招手，往文化宫侧面走去。 李龙跟了过去，等到拐角后，那小伙子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一沓票来，问道： “大哥，你要啥票？” “粮票、油票、工业票、酒票、票，我都要。”李龙说道，“最近票价怎么样？” “票价还行吧，没怎么降，但也没涨。”小伙子说道，“手里还存的这些票，到现在也没出完……” “我看看。”李龙的意思是问他还有多少票，那小伙子竟然也不防着李龙，直接把那沓票递了过来。 十几张工业票，一百多斤的粮票，三十多斤的油票，票、酒票这些都是十斤左右的样子——还有其他的布票之类的杂票。 “我全要了。”李龙说道，“不过我建议你最好还做这一行，后面还应该能涨起来。” 小伙子后面的没怎么听，听李龙说了前面的，一下子就兴奋起来： “真全要？这至少得二十五块钱……” “没问题。”李龙心想，不到一公斤贝母钱，掏得起！ 核对好数量，价格，付清钱，这些票就算李龙的了。小伙子开心了，李龙也踏实了。后面去百货大楼、供销社买东西，至少不担心票的问题了。 小伙子把钱数了两遍后，抬头对李龙说： “大哥，那后面……” “隔段时间我可能还要票。”李龙说，“到时我需要的话还过来找你。” “如果我不在这里，那你就给那个卖瓜子的说一声，找我——我叫……” “你叫小六，曹六对吧？”李龙记得这小伙子的名字，“行了，我知道你了。” 小伙子很开心，大约是李龙这样的“大客户”记住了他，让他觉得挺有面子的。 曹六去卖瓜子那里拿了两杯瓜子，到凉亭那里分给先前打牌的，李龙也过去看看，卖瓜子的小姑娘看李龙过来，递给他一个纸折的三角杯，里面满满的瓜子： “请你磕瓜子。” “你这些都卖给我吧。”李龙想想家里现在还真没瓜子，队里年底分油葵，那是要榨油吃的，甚至吃油都不够。 如果不是李龙今年在山里搞了不少野味，弄了不少油，李家吃油都不够。 至于磕瓜子，也就过年各家舍得炒一点油葵摆桌子上待客吃。 “都要啊？”小姑娘有些吃惊，“那……”她低头看了看，一三角杯五分钱，这一筐能有二十几杯，她说：“一块钱。” 李龙掏出一块钱递过去，然后把瓜子全都倒进自己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拉好卡扣，去车棚骑车离开。 李龙又回了大院，找来找去只找到两个油瓶，便提着去了粮油店，打了两瓶菜油，骑车往回走。 到了乡里，李龙找到曲木匠的院子，刚到门口，就闻到了浓浓的木屑味儿，然后看到院子的角落放着许多的刨。 曲木匠耳朵边上夹着一支笔，正拿着一条椅子腿比划着，看李龙进来，他旁边的一个小年轻站起来问道： “你找谁？” “我看看我家的家具打的怎么样了。”李龙问道，“新湖，李家的。” “李建国家？你是李龙？打好了。”曲木匠笑着说道，“你大哥一直没来拉，我还以为忘掉哩。这么多家具，堆我这里也不是办法……你看看？” “好。”李龙过去看那些家具。 柜子、斗橱、架子、椅子等，都上了漆，老式样，不过看着都挺结实，李龙摸了摸，漆早就干了，晃了晃也挺结实。 家具挺多，一马车都拉不完，李龙都看完后问道： “曲师傅，我哥付钱了没有？” “给了定钱，还差十块工钱。”曲木匠笑呵呵的说，“不急，这些家具，满意不？” “满意啊。”李龙笑了，他掏出一张大团结递了过去，“工钱我付了，东西我明后天拉马车过来拉。” “行。”曲木匠接过钱，“到时我在就找我，我不在就找他，小高。” 小高就是刚才主动问话的小伙子，李龙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木匠铺。 “这小伙子挺有钱啊。”小高忍不住说道，“十块钱说给就给了。” “他哥怪厉害的，这小伙子也不差，据说进了供销社了，没看他都骑自行车了。”曲木匠解释了一句，又对小高说，“好好学，这木匠手艺学会了，等你出师了，要不了一年也能买辆自行车！” 李龙去了中学，这边顾晓霞还在上课，他就把一瓶油放下，又留下一些炒瓜子，然后锁好门回家了。 回到家里，梁月梅正在做中午饭，陶大强刚拾好网出了院子，看到李龙回来，笑着问道： “龙哥，你回来了？网拾好了，下午还去？” “还去。”李龙想到陈红军说的麝香的价格，心头火热，“咱们带上铁锨，再去看看有没有水老鼠，我今天打听了一下，这玩意儿怪值钱的。” “好好。”陶大强也很开心，“到时咱们早点去，好好找找。” “行。来，拿点瓜子回去。”李龙从挎包里装了一些瓜子递给他，陶大强也不客气，捧着瓜子回去了。 回到家的陶大强没做饭。陶建设去了地里，今天队里有公用工，陶建设带着馒头和咸菜，准备干一天的——主要是他家的驴车顶五个工，陶建设就很满意。 虽然冷灶，但陶大强心头火热，他原本是不饿，但想想下午还要出力，便到厨房拿了个馒头——想想自己家也能时不时的吃到白面馒头了，这日子以前敢想吗？ 他又给自己倒了杯凉茶。这时候的农家，普遍在早上起来的时候就烧一锅开水，开水瓶里倒一瓶，茶壶里放一些砖茶块，冲一壶茶，人少的话喝一天，人多的话中午做饭的时候再烧一壶。 陶大强又去厨房取了两个青椒，小心翼翼的把把和籽取下来，手拿着青椒尾部，然后给这个青椒“罐子”里放了一些盐，又倒了些醋，然后晃了晃，等盐化开，就那么就着青椒的边缘咬一口，和着那辣味再吃一口馒头。 够劲！ 李龙也这么吃过，要是李龙在的话，就会说他这吃的太糙——把青椒切成丝，用盐和醋腌一下不比这个强？ 不过没人太讲究这个。农忙的时候，生茄子就馒头也吃过，何况这个？ 这季节能吃到青椒，已经是非常高的待遇了。 李龙把油瓶放厨房，又把那些瓜子找了个盘子盛了放在饭桌上。李建国看了，埋怨一句： “买那家伙干啥？多浪费钱！” “钱嘛，挣的就是的，”李龙笑嘻嘻的说道，“我今天去曲木匠那里看家具了，都打好了。我今天去马号把房子收拾出来，明天拉一部分回来。” “行，下午我和你一起去打扫。”李建国说道。 “不用不用，”李龙急忙摆手，“我叫上大强就行了，地里的活我不干，那够你们忙活的了，再让你们搞这个，我这脸往哪里搁？” “吃饭吃饭。”梁月梅还以为兄弟两个在争啥，端着菜过来放桌上，“有啥事，吃了饭再说！” 李强这时候从外面跑了进来，大声喊着： “妈，我饿了！” “你咋又弄一身泥？”梁月梅一看李强的样子，顿时就火了，“鞋子咋也湿了？” “我在后面大渠里逮沟鱼哩，逮好多，明天让小叔拿去卖……” “卖个屁！”梁月梅化身咆哮母龙，“快换衣服去！”说着牵着李强就去那边屋子，顺手给了李强屁股上一巴掌。 李龙乐了，这才是农家日常嘛。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章 这逮水老鼠的法子，可不能让别人学了去！ 中午吃过饭没一会儿，陶大强就赶了过来，李龙没想到他这么积极，不过想想水老鼠的价值，李龙便提着铁锨和陶大强带着网和轮胎去了小海子边上。 “大强，昨天卖鱼，这是五块钱。”李龙递给陶大强一张五块的票子，“拿着。” 陶大强还要拒绝，李龙说道： “咱们说清了，上上一次的水老鼠，就把你的欠账结清了。你这钱拿好，不然后面钱咱们就不好分了。” 陶大强这才把钱接过来，对折一下，憨笑着装进了衣服的内兜，又拍了拍，确保不会漏出来。 “咱们先把网下好再去看水老鼠吧。”李龙看了看水面说，“不然网放这里不放心，提着走又不方便。” “龙哥，你咋说咱咋干！”陶大强自然是没意见。 李龙把轮胎放水里，坐上去，提着袋子，划向从山里回来的第一次下网的那地方，然后开始下网。 今天他只拿了六条网，主要还是打算明天卖完鱼后，去收购站把两次水老鼠的皮子和麝香卖掉。 六条网下完，李龙把轮胎划到岸边的时候，陶大强一边把他拽上来一边说道： “龙哥，这东岸我看再没水老鼠的洞了，咱们要不要去北面？” “北面不去。”李龙摆手，“那边是堤坝，就算有水老鼠的洞，我们也不能挖，挖不好把坝挖垮了，麻烦就大了。” 陶大强明白过来，继续提议： “那去南边？” “去南边，南边没有就去西面。” 他们在南面的芦苇丛里找到了一窝水老鼠，正挖的时候，马金宝又赶了过来。 “哟，伱们还在掏啊。”马金宝看到李龙和陶大强，一边赶着羊吃着岸边的草，一边说道，“这水老鼠有啥好的，你们挖了吃肉还是要皮子？” “那得看收购站要它们干啥了。”李龙一边看着水里的洞一边说道，“上次挖的还没拿去收购站，等去了那里，我问清楚再给你说？” 马金宝才不相信李龙不知道呢，他也知道李龙不会说，不过这水老鼠挖起来也麻烦，他是亲眼看到许建军挖了半天啥也没得到的。 许建军为啥没挖到，马金宝也不懂，所以他就想看个究竟。 李龙知道马金宝的想法，他看似随意的直接一铁锨插到水里，刚好把水老鼠通往水里的洞给堵死了，然后对陶大强说： “大强，你先挖，我去找个棍子。” 小海子岸边有不少从上游随洪水冲下来的木头棍子，李龙很容易就找到一根合适的。 这些棍子有些已经朽掉，李龙挥了挥，还在地上砸了两下，确定这棍子足够结实，便提着往回走。等他回来的时候，陶大强已经挖到了第一个窝那里。 “钻进去了！”陶大强喊了一声，然后快速的掏了起来。 李龙提着棍子在那里警惕的盯着。 里面的水老鼠进水的洞被堵死了，急得团团转，最终它们选择了突围。 第一个水老鼠从陶大强这边的洞里往外冲的时候，陶大强一铁锨就将其拍中在泥里。第二个紧随着就冲了出来，李龙一棍子准确的敲在了水老鼠的头上，直接把这家伙给敲晕了。 好一会儿没有第三个水老鼠出来，陶大强便继续挖，李龙则是把两个水老鼠又敲了两棍子，这才装到了袋子里。 “你们两个可以啊，”马金宝看着也觉得没啥稀奇，他没注意到李龙铁锨的作用，觉得可能先前许建军挖的那窝本身水老鼠就不在，而这一窝刚好在。 他便不由得羡慕起两个人的运气来，说道： “你们两个还是厉害。昨天许建军就挖了一个洞，结果一个水老鼠也没有……你们挖两个都有，李龙啊，你这运气不错，眼光也好！” “你说东面那岸边的洞是许建军挖的？”李龙问了一句，又看了一眼陶大强。 陶大强就装着啥事也没有的继续挖着。 “是啊，他还不让我说哩，这有啥？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不过听说昨天晚上许建军让人给打了，套着尿素袋子打的，身上还糊了一身鸡屎，可难闻了，听说他老婆昨天都没让他上床……” “啥？他被人套袋子打了？”李龙觉得有点魔幻，“啥时候？” “昨天晚上，我在老张门市部那里喝酒，他过来我就请他喝了一口，喝完……”马金宝没好意思说自己吐了许建军一身，把这个事模糊过去，继续说道： “喝完后他要回家，结果在王财迷家门口被人打了。王财迷老婆今天说的，肯定是真的！” 李龙没去看陶大强，他已经知道必然是陶大强打的——不可能这么巧合的！ 不过想想为了那个水老鼠的洞，打了许建军一顿，也够儿戏的。 只是这事他也不好说啥，这时候陶大强已经挖到了主道的尽头，两个水老鼠一起窜了出来，陶大强拍一个的时候，另一个窜向水里，被李龙一棍子挑起来落到泥里，然后两棍子给敲晕了。 四只水老鼠到手。 马金宝像看马戏一样，感觉这两个人咋这么厉害呢？ 原本李龙以为没有了，没想到最后支洞里还藏着一个最大的水老鼠，足有其他一个半大！ 这水老鼠是被陶大强拍晕的，差点儿拍扁掉！ 五只水老鼠，就算没有麝香，加上上一次的四只，保守估计，陶大强能分四十块钱！ 马金宝在身边，李龙就没说出来，他扛着铁锨，陶大强提着袋子往轮胎那里走去。 马金宝看着这两个人，等走远了，他自言自语的说： “许建军说的还真像，这陶大强真像李在的狗腿子，小跟班。” 等走远了，李龙悄声对陶大强说： “大强，就昨天和今天水老鼠的皮子和香，你至少能分四十块钱！” “啥？这么多？”陶大强一下子惊叫起来，“咋可能这么多？” 两天一个工人一月的工资，这啥概念？ “一张皮子保守八块，昨天今天一共九张皮子，加上昨天还有一个麝香。”李龙给他算账，“今天就算没香，这加起来就差不多九十了……” “那……那……”陶大强那了半天，激动的不知道该说啥了。 “可惜就是这水老鼠数量有限，咱们这小海子一圈，最多还能掏两三窝吧。”李龙叹口气，“也不知道大海子那边有没有。” 这个可比逮鱼来钱快多了，主要是没那么辛苦。 因为有马金宝在，所以李龙他们没有继续去西岸，而是往回走了。 今天没有撒网，两个人回到李家，时间还早，李龙便剥水老鼠的皮。陶大强不敢动手，害怕把皮子剥坏了，就给李龙打下手。“大强，呆会儿弄完，你给我帮个忙。我打算在马号那边收拾出一间房来住，明天把家具弄回来，你帮我一起收拾一下，顺带着咱们把马号中间的墙垒一下。” “没问题。”陶大强爽快的说，“反正也没啥事。” 五只水老鼠，光剥皮就要一个多小时，让李龙惊喜的是，五只里有两只是有麝香的。 两个人把皮子上的油刮干净，抹上盐，然后用木头棍子绷起来，放闲房子准备晾干。 看时间还早，李龙从闲房子拿了几张报纸，又提着大扫把对陶大强说： “大强，走，跟我干活去。” 陶大强把大扫把接在手里，李龙便又拿起一把小扫把。大扫把是芨芨草扎的，小扫把是高粱杆子扎的。 两个人刚出门，李强从学前班放学回来，看到李龙就问： “小叔，你干啥去？” “去马号干活。”李龙摸了摸李强的脑袋，“你回家吧，一会儿你姐也回来，可以听听小喇叭。” “我想跟你们一起去干活。”李强眼睛一亮说，“我能去吗？” “行啊，只要你不怕累。”李龙笑着说，“可不能干一半就跑。” “保证不会！”李强大声说着，然后就开心的跟着李龙。在李强的眼里，李龙是无所不能的，他很崇拜自己的这个小叔，能跟着他干活，李强感觉很自豪。他从李龙手里接过小扫把，昂首挺胸走在两个人中间。 李龙取了一张报纸，把剩下的夹在胳肢窝里，开始叠帽子。 “小叔，你折啥哩？”李强好奇的抬头问着。 “帽子，呆会儿打扫卫生，灰大，咱们都戴上帽子，不然一头的灰，不好洗。” “这帽子啥样？”李强问。 “看到电影里苏联那边的战士没有？就是那种船形帽。”李龙解释了一下，其实最形象的就是战争电影里国党的那些女军官帽子，但对于这个年代爱憎分明的年轻人，那是不愿意和反动派有联系的。 船形帽很好叠，李龙折了一个，打开戴在李强的头上，李龙双手取下来，好奇的看着，然后又扣到了头上，很开心。 李龙又折了两个，自己和陶大强一人一个，然后来到老马号。 老罗正在给小鹿给草，看三个人过来，笑着说： “小龙，你这是过来打扫屋子？” “嗯。”李龙说道，“早打扫早把家具搬过来。”他说着来到屋子，看到里面已经进行了简单的打扫，疑惑的问道： “老罗叔，你打扫过？” “我就简单的扫了扫，大活还得你们干。”老罗叔笑着说。 李龙他们开始打扫卫生，老罗叔则去喂野猪和小鹿。 李强干活没耐性，干了一会儿就跑去看小野猪，又看小鹿，他还调皮的爬到了鹿圈里，想和小鹿近距离接触。 那鹿惊恐的叫着，然后一头将没注意的李强给顶翻了。 李强的哎哟声引来了李龙他们，看到李强被小鹿顶翻了，李龙笑笑说： “强强，你还是出来吧，那鹿力气可不小。” 他看到顶翻李强的小鹿头顶上有小小的鼓包，猜测可能是头公马鹿崽子。 马号的房子里灰挺大，还有一股子陈年粪味儿，李龙和陶大强两个人清理了一个多小时，屋顶上的蜘蛛网、墙角的陈灰、墙上的污迹都弄干净，地面也洒上了清水——距离马号不远的就一处自流井，用水倒是挺方便了。这是当时为了喂马专门打的。 看时间还早，李龙和陶大强两个出了屋子，又开始垒院子中间的那道墙。 因为没和泥巴，暂时就听是把老罗叔捡来的土块、碎砖垒起来。 “赶过几天上午没事了，我拓些土块，”陶大强说，“再和些泥巴，把这里垒起来。” “你一个人哪行？”李龙笑着说，“再逮两天鱼，我进山看能不能弄头野猪，到时在队里叫一些小伙子一起干。” “那敢情好！”陶大强眼睛一亮，“那队里想来干的人肯定多！” 虽然包产到户了，但收入是不可能一下子增加的。现在各家各户想要吃点肉打个牙祭，最多也就是在渠里逮点鱼啥的。这也难怪陶大强会第一次把水老鼠的肉拿回去。 像李龙家这样不缺肉的，别说全队了，全乡也差不多是独一份。公社，或者说乡里的乡长也不可能这么吃。 天黑前，李龙和陶大强两个勉强在马号的大院中间垒出一道半米高的墙来。 李龙有些泄气，这墙其实没鸟用，以小鹿的本事，轻松就能跳过去。 那就抽空去打猎，然后回来煮肉招呼人吧。 “老罗叔，我们走了。”李龙简单的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对老罗叔说，“等过几天我叫人过来垒墙，先让小鹿在鹿圈里呆几天，这些天麻烦你了。” “麻烦啥，见天的有肉吃有鱼吃，这喂猪喂鹿又不是啥大活。”老罗叔摆手，“你再说就见外了。” “那我把工资给你。”李龙从兜里掏出钱来，“我也不给你高工资，一个月二十，你看咋样？” “当然好哩！”老罗叔笑着说，“能拿这么高的工资，我可高兴哩——不过你得给我再弄些东西过来养着，不然我这钱拿着烧手啊。” “行，等我进了山，看还能逮着啥，逮着我就送过来。” “好好好。” 李龙带着李强回家，陶大强也回了自己的家。因为第二天一早要起网，加上收拾屋子也挺累，便早早睡下。 梦里，李龙住进了楼房——没错，在梦里，马号的屋子变成了小二楼，别墅那种的，可美了！而且这里是他和顾晓霞的新房——那感觉，嘿！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不要编制的傻子 第二天一早，李龙是被陶大强敲着窗户叫起来的。 他搓了搓脸，对窗外的陶大强说： “你先拿轮胎，我马上就出来。” 四月份，屋子里还有些凉，外面更凉，但年轻人火气壮，陶大强就穿一件外套一件背心，到李家房子边上的棚子里取了轮胎，捏了捏，看气还足，便扛着到了院门处，等着李龙。 李龙穿好衣服出来，被外面的凉气一激，清醒了过来，说道： “走吧。” 脚上穿的是破布鞋，呆会儿要沾水，新的鞋子穿着浪费。他跟上陶大强的步伐，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往小海子走去。 出了队往回看，看到有人已经在远处大路上捡着粪，李龙猜测大概率是王财迷。这位越发勤奋了。 到了小海子，陶大强这回主动要求取网。 “龙哥你放心，这回我肯定小心点，就算有大鱼也不会再去抱了。”陶大强再三向李龙保证，李龙才同意他下了轮胎。 六条网，取网时间不算长，李龙也没敢大意，就那么看着陶大强拽着网往里走。 先前陶大强被大鱼给拍到了水里，后面李龙就给他分析了怎么才能避免类似的事情，再要碰到大鱼，要学会用网把大鱼给困住。 陶大强满心希望今天能试验一下，但今天六条网，逮到的最大的鱼也就三公斤多的鲢。 陶大强有些失望，李龙倒是挺开心，平平安安回来就行，不然现在弄湿衣服也不好受。 等陶大强上岸，李龙掂了掂袋子，这六条网，逮到有四五十公斤的鱼。 不算多，但也可以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扛着轮胎和鱼袋回了李家。 择好鱼，陶大强回家去，李龙装好鱼和水老鼠的皮、香，骑车带着李娟一路飞驰，到小学放下李娟后，他直奔县城，在大院子里取了盆和秤后，来到了自由市场。 好一段时间没在县里摆摊，李龙惊讶的发现，市场这里摆摊的人越来越多了，现在市场摊位绵延比原来长一倍不止。 估计再过段时间，就会有人过来管理了吧？到时那些不想交摊位费的，又会另起炉灶，在其他地方起个自由市场来。 李龙一边猜测，一边在市场边缘找好位置，立车取盆倒鱼，然后大声吆喝起来。 一路过来，他已经看到了有四五家卖鱼的，有以前那种从小河沟里逮了几公斤鲫鱼就来卖的，也有像李龙这种用网逮了几十公斤鱼卖的，还有的更像是渔场职工过来卖鱼的。 李龙已经掌握了技巧，他大声吆喝着： “卖鱼喽！小海子里野生黄金鲫鱼，新鲜的野生鲫鱼喽！” 这时候还没人讲黄金鲫鱼一说，李龙这么一喊，很快就招来了不少人。 虽然大多数人看热闹，但也有看到李龙这鱼漂亮的，忍不住就要买。 “鲫鱼通货一公斤八毛，鲤鱼五道黑一块，鲢鱼九毛，”李龙高声吆喝着，“不要伸手在盆里和拉，免得鱼死不新鲜，大家有意见，请自觉排队喽！” 有老客户埋怨着： “小伙子，你有些日子没来卖鱼了，等伱好些天了！” 李龙一看，是个六十多岁的妇人，便笑着说道： “大妈啊，前几天去石城卖鱼了，这不来了嘛，您要鲫鱼还是鲤鱼？冲您这老客户，给你便宜！” “小伙子会做生意，我要两块钱鲫鱼熬汤喝！” “好哩！”李龙立刻拿秤称鱼，“秤高高的，再加一条您看怎么样？” 李龙的热情态度，加上老客户的推崇，让他的鱼在不到一个小时里，就卖得差不多了。 不到五十公斤的鱼，卖了四十二块八毛钱。 满意的收摊走人，大头还在后面呢。 把秤和盆放下，李龙带着水老鼠的皮和三个香袋来到了收购站。 昨天的那几张皮还在家里晾着。 陈红军看了李龙带来的这九张皮，一张张核算，最大的皮十一块，最小的皮七块，最后算下来七十三块钱。三个麝香袋，其中两个十五，一个十四，四十四块钱。合计一百一十七块钱。 其中四张皮一个香袋是要和陶大强分的，李龙单独算了算，这四张皮贵一些，三十九块钱，加香袋五十四，可以分陶大强二十七。 家里的那些另说。 李龙想着过两天要去山里打猎，如果能搞回来猎物，大锅煮的话，需要买些调料回去，再就是一些必备的生活物品，包括锅之类的。 他去供销社门市部买了一些东西，用大袋子装好，那锅没办法装，就扣在了车后座上。 他从门市部出来，绕过供销社大门的时候，看门的李大爷看到了，立刻跑出来喊着： “小李，小李同志！” 李龙听到声音拐了回来，在大门口下了车，问道： “李大爷，啥事儿？” “你是有段时间没来了啊。” “我来了啊，来的时候您不在。”李龙笑着说，他以为李大爷就是看到打个招呼，随意聊两句，没想到李大爷说道： “今天有电话打到咱们这里，专门因为你的事情……你是不是在石城那边帮抓了人？人家打电话过来感谢了，后面说还要给你发个感谢信呢！向前那小子说给你们村里打电话，也没找到你。你还真抓到坏人了？” “这么快那边就审清楚了？”李龙也有些意外，“是啊，我去石城卖鱼，有几个人勒索我，结果被我给抓了，好像其中一个在口里杀过人过来的……” “你是这个！”李大爷竖起了大拇指，“你别走，车放那里，我现在就给向前打电话，他正急着找你呢。” “不用不用，我直接进去找他得了。”李龙给李大爷说了一声，去自行车棚把车子放好，进去采购股里找李向前。李向前正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看到李龙来了也是吓了一跳，随即笑着把李龙拉进来： “小龙啊，你这回可真是给我们采购股长脸了！垦区公安局打来电话，专门感谢你帮他们破了这个案子——杀人案啊！还是团伙，你这回是出大名了！我也跟着沾光了！” 李龙坐下，李向前给李龙倒了茶后，坐在他对面说道： “小龙啊，仔细把这事说说。今天主任要我把情况汇报一下，我也一头雾水。你说吧，你一个编外采购员都能干出这么大事情来，让那些正式的采购员脸往哪里搁啊。 不过说实话，咱们采购股辛苦归辛苦，但平时真是没这么大的面子，还经常遭人埋怨。今天你这事一出来，咱们全股的人脸上都有光，主任也说了，就凭这件事情，你这个编外就能拿掉，直接给你一个正式的，怎么样？” 其实这个正式的编制，是李向前趁着主任高兴提出来了，不是主任说的，但李向前没明说。 他满以为李龙听到这消息，会非常开心，李龙想了想，却摇了摇头说： “不，股长，我还是编外算了，这正式编，我还是不要了。” “啥？”李向前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可是别人打破头抢的位置啊！你要知道，这编制都是一个人一个坑，要不是正好有人退休，主任也做不了主，哪可能轮到你啊？你怎么能不要呢？” 李向前当时给主任提出来，他不光要搭人情，也是要有实在表示的。 但想想李龙带来的好处，李向前觉得值。 毕竟李龙这个人比较明事理，等事情确定了，他知道情况，不会让自己白钱的。 只是没想到李龙竟然不要这个编制！ 这放在现在任何人眼里，不亚于傻子行为！ 问题李龙不是现代人啊。 他想要的是自由自在。真要入了这个编，那就相当于孙悟空戴上了紧箍咒，每天的行动就得受人管制了。 而且供销社还能红火十来年，后面就“泯然于众人”，甚至在本世纪末之前，一批供销社就直接解散了。 到时自己怎么办？ 他还想着最后承包着生产队里片土地，然后搬照后世的生活习惯，入合作社，拿分红，当个退休农民呢。 那多舒服！ 现在的采购员可都是有采购任务的！有些甚至要常驻外地，或者长期往外地跑，这可不是李龙想要的生活。 所以面对李向前提出的好处，李龙还是断然拒绝了。 “真不要这个编？”李向前再次确认，“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我告诉你啊小龙，这个编真的是非常的巧，要不是恰好在这个时候，就算我想帮你入编定岗，不个几千块钱是不可能的。” 李龙笑了： “股长，我真的是不想被困住。现在这个编外采购员身份就挺好。” “那行吧。”李向前虽然想不通李龙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傻子行为，但人各有志，而李龙不占这个编，对他也有好处，不需要和社里其他那些领导正面刚了，毕竟盯着这个编的人不少。虽然主任是答应了他，但他的压力也不小。 “那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李向前笑着说，“放心，有现在这个感谢的电话，加后面的感谢信，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社里都能答应。” 编制都不要了，还能有什么过份的要求？李向前这话说的非常轻松。 “那……再给我弄两条轮胎？”李龙想了想说，“我这些天在逮鱼，那一条轮胎没有保障。” “这算啥条件？”李向前感觉李龙有些小家子气，“这样吧，我给你按临时工编制算，一个月有工资，当然也没几个钱，十来块吧，对你来说不算啥，但供销社的福利啥的，都给你带上。没啥任务，我这边需要你能做的，你配合做好就是了。 春天你抬把子任务完成比较好，秋天还有大扫把任务，编苇席啥的。能够在农村里搞的零星任务，到时你可以看看，每年完成几个任务，你这工作也就算完成了。” 李龙一听喜出望外： “好啊，那秋天大扫把我接了，这个肯定没问题！” “好。轮胎啥的，我给你写个条子，呆会儿你去后院车库那里领就是了。旧胎领三五条没啥问题。” 李龙急忙感谢。 “还有就是你想要的那个兼职护林员的事情。今天有了这件事情，你又不想入编，那我就好和主任提了。 林业队那边我的面子不算很管用，但主任的面子人家肯定给，三五天，不超过一个礼拜这事应该就能下来，过几天你过来一趟，这事就差不多了。” 李龙也很开心，顺手解决一个小偷团伙，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好的结果出来。 果然，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在往后几十年这么做不知道怎么样，至少现在来看，还挺管用的。 他自然不清楚，实际上是他临走的时候又回来把那几个钱包交给那两个公安同志，这让两位同志非常的有感触，把这件事情写的非常详细。而垦区公安局那边也非常受触动，这是把他当一个典型来写的。也就是李龙不是垦区这边的人，不然的话，现在肯定是会被拉到大会上表彰的。 这样的人，那绝对是可以当模范的！ “小龙，你这段时间进山了没有？”说完正事，李向前走到门口左右看了看，然后小声问李龙。 “前段时间在山里，抬把子编完后就再没进山，打算过两天进去。” “去了干嘛，打猎吗？”李向前听了眼睛一亮。 “一半一半吧。”李龙如实的说，“我山里的朋友给我盖了个木屋，我在乡里用木头打了些家具，要送进去，同时也想进山看看能不能打到啥。” “我正好就想说这事，你在山里，碰到过马鹿没有，我说公的那种。”李向前眼神有些复杂。 “碰到了啊，”李龙一说这个还有些可惜，“那头马鹿真的快跟马一样大了，鹿角得有半人高，我拿小口径，打中了，可惜威力太小了，跑掉了……” “哎哟，那可太可惜了！”李向前一听那鹿的身形，再又听李龙说没打中，一拍大腿：“那小口径威力不行啊！” “就是说嘛，打小动物还行。”李龙说完，又急忙找补，毕竟这小口径是李向前给他的，“打黄羊啥的没问题，主要是那头大马鹿太大了！” 李向前压根就没在意这个，他在意的，是那头大马鹿！ 感谢书友20191213130135905的打赏，感谢书友悟空八不戒的打赏，感谢书友20240607004744593的打赏，这币有整有零，看着挺……感慨的。 本书上架二十多天，每天更新量还行，大家也提了不少宝贵的意见建议，不少书友都说了，女主写的有点单薄，这是我的笔力和阅历问题，会慢慢填充加强。 存稿渐渐用尽，但我还在努力码字中，炎炎夏日，大家注意防暑。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二章 什么样的人需要鹿鞭补补？ 看着李向前也跟着自己一起可惜，李龙笑着说： “这两天我把家具搬到山里去，顺便在山里逛逛，看能不能再打到野物。” “既然说到这了，”李向前正色小声说道：“就那头大马鹿的公鹿——的鞭，你能不能搞到？我的一个朋友需要。放心，不白要，给钱的，你也不用客气，咱不能白干活。” 李龙想了想说： “股长，我也不和你吹牛，这玩意儿它打起来容易，主要还是要找。我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找到，毕竟山里那么大，那么多条沟，找着了，我拿五六半我觉得能打着，但找不着就不好说了……必须是马鹿的吗？” “马鹿的当然好啊。当然如果伱能搞到梅鹿的那就更好了……”李向前开着玩笑。 “梅鹿的那更不可能了，咱这山里就没有梅鹿。”李龙也笑着说，“不过我那里还有两条狍鹿子的鞭，这个也是鹿的一种。如果能打着马鹿的自然好，打不着拿这个顶顶行不行？” “尽量还是打马鹿的吧，狍鹿子的，也给我拿来。我给你……一条五十块，怎么样？” “行啊。”李龙爽快的答应了。反正也是外财，自己还混了个临时工的编制，而且重点是供销社的福利。 虽然供销社再有十几年就散了，但就这十几年里，分房分院子，过年过节分东西，福利那是相当的不错！ “那就这么说定了。对了，你是要拉家具是吧？这样，我给你派辆大车，这车今天就归你用了，下午让车回社里就行。”李向前干脆好人做到底，“到山里好好逛逛，这件事，你多上心！你说你准备用五六半是吧，我再给你搞一百发子弹，应该够了吧？” “够了够了。”车和子弹都准备好了，李龙不上心也不可能了，他使劲点点头，然后就起了身。 李向前给他批了条子，没一会儿一辆大卡车就开到了门口。李龙领了两条旧轮胎，和一条破轮胎，扔车上，连自行车一起放车上。等车到乡里的时候，李龙让司机师傅去门市部那里停一下，他下车买了两包烟，上车递给师傅： “师傅，这烟你拿着，不好意思让你跑这么远，下午还要去山里……” “那没啥。”活是采购股长李向前派的，罗师傅自然没啥怨言，这小伙子会来事，他也挺开心，“今天这车和我就交给你了，你说开哪就开哪。” 李龙带着车来到曲师傅的木匠院子，曲师傅还真不在，小高在，他有些意外： “李同志，你这是……” “麻烦叫几个人帮我搬一下吧，我把家具装好，要拉走。” “你这真可以，拿大汽车拉……全乡也没这么气派的！”小高是真服了，“我现在就叫人。” 李龙在车上调整着家具，往山里拉的装到靠里面，往马号房子里拉的靠外面。 家具装好，李龙站在车大厢里，拍拍车顶让罗师傅开车。 事先已经指了方向，罗师傅知道往哪里开，一路到开到苇沟，这里那洋灰板可禁不住大卡车，好在罗师傅车技厉害，从旁边的浅滩直接开了过去。 汽车来到马号的时候，还是惊动了不少人，许多娃娃都跑过来看——队里本身地处偏远，就没怎么来过汽车，这些娃娃自然觉得稀罕。 闲在家里的大人也凑过来看热闹，老罗早早就看到了车厢里站着的李龙，笑着说： “这是李家小龙过来了，看拉的这一车家具，以后我可是有伴了。” 陶大强刚拾完网从李家出来，就听到了汽车喇叭声，他本能觉得这汽车来的和李龙有关，就循着声音去到了马号那里。 “大强，来来来，咱们一起把家具卸下来。” 家具不仅有马号的，还有李家家里的。李龙把马号里要的木头架子床、柜子、茶几、椅子放下后，又带着汽车去了李家。 娃娃们跟着汽车疯跑，不用李龙吩咐，罗师傅车开得比较稳比较慢，他也怕伤了小孩。 在李家卸了家具后，李龙又对陶大强说： “大强，我要到山里去，你有没有啥事，没事的话跟我去帮忙，我得把山里布置一下。” “行啊。”陶大强自然乐意。李龙要去了山里，那他自己在队里也没啥意思。 “我这趟到山里要呆几天。我是这样想的，你要跟我在山里，这几天就跟我一起打猎，咱们跑山。要么你跟我把家具搬好装好，下午跟大车回来，到时在家里，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自己下网逮鱼卖鱼，你看……” “我跟你去山里！”陶大强立刻就做了决定。 “那好，来，跟我把枪拿上。”李龙带着陶大强进了屋，他拿着五六半，让陶大强带着小口径，把子弹装挎包里，又带了打火机等必备物品，这才出门上了车。 汽车开到县里的时候，李龙让罗师傅直接去大肉食堂。 “不耽误时间吗？”罗师傅有些不解，“早去早回嘛。” “总得吃饭啊。”李龙笑笑，“中午咱们美美吃一顿，到地方我们还要干活。” 罗师傅其实是明白的，他笑了笑，这小伙子挺上道。 在大肉食堂吃了一顿过油肉拌面，罗师傅加了一个面，李龙和陶大强都加了两个面，吃饱后又喝了半碗面汤，坐车往山里去。 小半车的家具其实并不难装，只是需要从沟口搬到冬窝子木屋所在的地方，需要费一番功夫。 李龙和陶大强两个这回都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上一次编完抬把子后陶大强坐在大厢上回来的，这一次坐副驾驶位置上，他有些拘谨。 李龙倒是很放松，他和罗师傅聊着天，没一会儿就探出来，罗师傅的车是跑玛县周边的，主要负责采购任务。上一次拉抬把子其实他也在，只是和李龙没怎么打照面。 到了山里，尽管李龙对于冬窝子附近挺熟悉，但带路也只能带到距离冬窝子木屋两百米的位置，车再进不去了——其实也就是中间有道沟，车不好爬坡，如果是马车反倒容易过去。 “罗师傅，车就停这里吧，麻烦你在这里等会儿，我们把家具搬完你就可以回了。” “行，你们搬着。”罗师傅点头。 李龙和陶大强把所有的家具都搬到了沟对面，罗师傅跟着往木屋那里搬了两把椅子，然后就在李龙的劝说话，开车回去了。 “接下来就看咱们了。”李龙笑笑，“看着两百米，这松木家具可不轻。” “那有啥。”陶大强最不怕的就是力气活，“两三趟的事嘛。”说着他一个人扛着柜子大步往木屋走去。 真是个憨货！ 李龙扛着木头茶几匆匆跟在后面。两三趟果然就把家具搬到了木屋前，接下来就是设置。 主要还是在小房间里，这边主要摆东西，大房间里住人——李龙这时候有点尴尬，大房间是木炕，虽然足够两个人睡，但两个大男人睡一个炕…… “龙哥，晚上我就睡小房间那边。”陶大强主动化解了尴尬，“我打呼噜，声音大，要一个屋，你肯定睡不好。” “行吧，反正被褥是够的。来，我给你把上一次那水老鼠的钱结一下。”李龙从兜里掏出钱来，“上一次是四张皮一个香袋，一共卖了五十四块，剥皮卖东西算我的，那四块我就拿了，剩下的五十咱们平分，一人二十五，给你。” “这么多？”陶大强虽然已经知道了水老鼠的皮子贵、香袋贵，但也没想到这么贵！ 一窝就分了二十五，还有一窝还没分，那自己不得再有五十？ 他拿着钱有些不敢相信了。 “咱们今天休息一下，呆会儿在附近转转，如果能碰到东西就打一下，碰不到那咱们明天再找。对了，呆会儿咱们找找蘑菇啥的，晚上可以熬个汤喝。” 这边各样器具都有，所以短期生活是没问题的。 陶大强很好奇的东看看西看看，还时不时摸摸墙，跳起来摸摸屋顶，随后才对李龙说： “龙哥，你真厉害！这可是自己的屋子啊！在山里有自己的屋子……真好！” 他是想像不到的，自己现在还是和父亲一起住着，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有自己单独的屋子。 但先前看到李龙在马号里布置了自己的屋子，现在在山里又有一栋木屋，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哈哈，努力一下，你也可以有的。这玩意儿也就在现在，往后放十几二十年，就是违章建筑。”李龙笑笑，“好了，你饿不饿？” “不饿，中午的拌面还没消化完呢。” “那把自行车锁屋子里，咱们去山里转转。”李龙说道，“探探看看有没有啥猎物。” 往后推十几二十年，想要在山里碰到野生动物是很难的。那时候山里人的活动范围已经扩大很多了。通常只有在凌晨和夜晚才好看到野生动物。 但现在这个时候，野生动物在山里比人多，活动也比较自如，所以李龙才想着去转转，正好看看玉山江和哈里木他们所说的那几条沟，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 陶大强自然很乐意，他把自行车推到小房间里，锁好门，然后提着小口径枪，带着一个尿素袋子跟着李龙。 李龙自己背着五六半，挎包也背在身上，里面放了一些子弹，然后斜上山坡往东而去。 说是蘑菇喜阴，但他们反倒是在阳面的山坡捡到了一些草菇，因为资源丰富，所以李龙很挑剔，专门要那种才拱出来伞未开的蘑菇，这样的蘑菇味鲜。 那种开伞的他都没要，反正带不回去，暂时也没打算晾蘑菇干，便很随意。 翻过山梁走到山沟里，这里面北面是灌木南面是松林，沟底草长得很深，李龙边走边对陶大强指着说： “你看，那就是贝母。” “这就是贝母？看着咋有点像节节草呢？” “那可不一样。对叶，看还没开，现在挖的话，下面就是一个圆疙瘩。”李龙边走边说道，“看，这一片都是。” “这么多？”陶大强一下子来了精神，“这怕不有几十颗？” “嗯，不止。”李龙手一挥，“要是熟手的话，在这里一天能挖个几公斤。不过这一片林子应该也划归林业队了，挖的时候有可能就会碰到林业队巡逻的，麻烦。” 陶大强有些惋惜，这可都是钱啊！ 看陶大强表情，李龙知道他的心思，笑着说： “等过两天要是能搞到护林员的证明，到时没事的话可以过来挖一些。现在还是省点麻烦吧。” 贝母通常五月份才开，这时候正是长贝母籽的时候，想挖其实也是能挣点钱的。 但李龙嫌这个累——打猎也累，可能跑一天都没有收获，但那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再说主要还是李向前急着要鹿鞭——什么人会急需鹿鞭呢？ 收购站陈红军那里都没怎么提收购鹿鞭的事情，所以说这个虽然大家承认是不错的中药，但不算是急需必备的那种，和贝母、鹿茸不一样。 李龙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沿着沟往里走，草很深，突然前面传来了挺大的动静，陶大强喊了一声： “龙哥，兔子！” 李龙看过去的时候，一只灰色的野兔子已经窜进了草丛，蹦跳着跑走了。 “太快了，不好打。”李龙摆摆手，“这里不光有野兔子，还有野鸡，那天我还捡了一窝野鸡蛋，拿回去让陆大嫂家的鸡在抱窝呢。” 陶大强很感兴趣，虽然只是看到了野兔子，打的机会都没有，但他就感觉这生活比在队里有意思多了。 沿着这条沟走出去，又过了几道山，李龙来到了先前玉山江指过的有鹿出没的沟。 可惜，这里没鹿，甚至连鹿角都没有。 他倒也不是很失望，如果一趟就能发现马鹿，那运气也太好了些。 走得挺累，李龙看草丛里有党参，这时候党参挖了划不来，不过这里有一大片，有的杆子长得非常的粗。李龙从边上找了根硬树枝子，捡了片松软的地方挖了起来。 陶大强好奇的问： “龙哥，挖啥哩？” “党参。”李龙说，“没带水，嘴有些干，挖个党参吃吃。” 土挺松软，很快李龙就把党参根下面二十多厘米长的细芦挖出来，露出参体来。 再往下挖，乖乖，这党参莫不有胳膊粗？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三章 鼻血冒出来，小伙子不能吃这个！ 李龙以前是听说过深山里多年未挖的党参会非常的大。毕竟这玩意儿不像人参那么值钱，而且天山这么多，从东线一直到西线，延绵几百公里，人少资源多，也没啥人挖。 只是没想到随便挖一棵就会有这么大的头！ 他有点哭笑不得，本人只是想挖一根筷子粗的嚼吧嚼吧解解渴的！ 但已经挖了，那就继续吧。 他把棍子一头立在地上，用脚使劲一踩，将棍子折断，劈出一个尖利的木锋头来，开始继续挖掘。 党参头被挖出十来公分的一截，真有李强的胳膊粗，一点也不夸张，而且一挖出来，那党参的皮就裂开了——李龙猜测应该是长在土里被四周的土束缚着，所以比较完整，一挖出来，四周没了束缚，里面的汁水比较丰富，所以就爆开了。 这党参长得非常齐整，头上这一部分没什么分杈，直上直下，往下到三十公分的时候最粗，再往下就细了，有毛根，但李龙没管，反正不算什么值钱玩意儿。 他记得好像和陈红军聊过，九十月份的党参采挖季，他们收购站和药材公司，党参干货的收购价也不过二十块钱一公斤。 这一根挖出来，能有半公斤，晒干后有两三百克？ 这么算的话，其实也挺挣钱的啊，一天挖十来根应该没问题吧？三五十块钱？ 李龙突然觉得有干头啊！ 一边想一边挖，有点累准备换手的时候，他看到三五米外陶大强也在那边挖了一个坑。陶大强动作比他快多了，李龙站起来探头看了看，发现陶大强挖的那根，虽然没自己的这根粗，但直径也差不多有三公分。 不小了。 李龙挖了有半个小时，把这一根近一米的党参给挖了出来，整体的形状有点像不规则的人字，在靠近下面四分之一的地方分了杈，一粗一细。 他又把挖出来的土给填了回去，主要是担心来一场大雨，这挖出来的坑就容易被冲出断崖来，然后就是水土流失。 有这个可能。 过了十分钟，陶大强那根也挖了出来，比李龙这根短一些，但更像一个人形，有两条“胳膊”，只是没腿。 “龙哥，就这么吃吗？”陶大强看李龙把土填了回去，便也有样学样，填完后兴奋的问李龙。 “这……”李龙觉得这么吃真的有点暴殄天物，但留着这玩意儿，不用猜，晾干后绝对是虚的，不会饱满，用处不大。 “走，洗洗，从根上吃两口，别吃多，我害怕你鼻血。” 党参补气血，治脾胃两亏，像李龙和陶大强这种血气方刚的人吃多了肯定是不好的。 带着陶大强去沟底找了一处泉眼，洗干净后，李龙就咬了一口，大约五厘米一截，细细的嚼着。 陶大强也咬了一口，然后边吃边笑着说： “还怪好吃哩。” 他三两口吃完，又咬了一口。 李龙无语，你小子，等着吧。 “龙哥，你流鼻血了……”陶大强突然指着李龙说。 李龙抹了一把鼻子，果然！ 特么的这么快吗？ “伱也一样。”李龙一边洗一边给陶大强说，“行了，咱别吃了，拿回去晾着吧。” 这党参也不知道有多少年，药效肯定足够强。 李龙盲猜他们流鼻血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年轻人血热，气血足。 陶大强有些遗憾的把党参装进了尿素袋子，这还怪好吃哩，只是吃不了了。 两个人一人提一根党参回到了木屋，李龙直接把党参扔到小房间的架子上，自然晾干吧，以山里这种气候，也不会担心发霉。 “龙哥，我这个能不能带回去，我打算给我爹煮水喝，这个他们喝没事吧？” “没事，肯定挺好。”李龙笑笑说，“等走的时候你可以多挖一些。现在的党参效果差了些，等到秋上，上面的杆子干掉，挖出来的晾上，不虚，那个好。” “行哩！”陶大强兴奋的说道。 李龙去洗了蘑菇，简单切了切，然后在外面的几块石头堆起的灶上架锅，从不远处泉水那里打了一桶水，过来倒锅里，开始烧蘑菇汤。 陶大强在外面转了一圈，就捡来一抱枯树枝，在另外一个石头灶台那里准备生火。他从李龙这边点燃的火堆里抽走一根着火的木头，塞到那边灶下面，木头下面他已经塞了几把干草，和一些细树枝，很快，那边灶台火也烧了起来。 “贴点死面饼吧。”李龙说道，“咱们简单做点，今天没打着东西就随便吃吃，明天争取吃好的。” 吃过饭，灭了灶火，天色还没黑下来，李龙对陶大强说： “今天早点睡，明天早点起，比寻常取网还要早起，咱们去看看有没有野猪。对了，晚上记得扣好门，上次说的那事，一定要记住。” “龙哥，我知道了。”陶大强进了小房间，从里面扣上。 累了一天，李龙躺木炕上，很快就睡着了。 生物钟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他记得要早起，天还黑着就醒了。 看看外面，李龙估摸了一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便搓了一把脸，起身穿衣服。 屋子里挺冷的，他穿好，背好枪，开门出去，然后敲了敲小房间的窗户。 窗户是木头框子的窗棂，钉了塑料布。他一敲，里面陶大强立刻回应： “龙哥？” “嗯，起来吧，咱们去找找野猪。” “好，我马上出来。” 陶大强出来，背着小口径枪，李龙指了个方向，他立刻就跟了上来。 “野猪出没的时候比较早，所以咱们也要早起。不过昨天没看到野猪拱出来的痕迹，今天咱们巡沟，一路走过去，往东面走，快到小白杨沟的时候再回来，能看到就打，看不到咱们就等白天再去找鹿。” “好。”陶大强使劲点头。 两个人一前一后，顺着羊肠小道往东走，和昨天越走越往深山相比，今天主要还是走外面的山——从最外面的土山往里面的四五层山的地方。这里北面是草坡，南面是松林，松塔会滚下来，沟底通常有泉眼，会长一些比较喜阴喜潮的植物，以李龙先前的经验，这样的地方野猪通常比较喜欢来。 走了两个山沟，东面就有了一线鱼肚白，但天空中星星还是挺亮，能看清楚。 什么发现也没有，李龙自己都有点失望。 是不是找错地方了？他决定再往东走一条沟，如果再找不到东西的话，就往里再走一层山，然后往回走。 走上这个沟头的时候，李龙有预感，下面有东西！ 虽然没听到动静，但他还是把枪从肩上取了下来，动作也慢了不少。 陶大强有样学样，立刻把小口径端在手里，和李龙平行着弯腰往前走。 这一面山顶有点平，李龙悄悄往前走出十几步，走到即将下坡的地方，就看到前面四五十米的地方，一头野猪正在拱着草根吃着，拱几下吃几口，然后抬起头来四下观看。 很意外，就只有一头半大的野猪，也不知道是跑丢了还是被从野猪群里给赶出来了。 李龙有过几次经验，这距离刚好，他立刻半蹲下去，打开保险，拉枪机推子弹上膛。 尽管拉枪机的声音非常小，但在这寂静的夜晚还是传出去很远，那正低头的野猪猛的抬起头来！ 陶大强下意识想喊，但又立刻捂住了嘴！ “砰砰！” 李龙连抠两下扳机，在那头野猪发力准备奔跑的时候，子弹飞射出去！ 于是在陶大强这眼里，那头野猪一下子窜起来在空中，就要跑的时候，突然身子软了下来，重重摔倒在地，抽搐着几下，然后就不动了。 “走！”李龙关保险收枪，快速往那里跑了过去。 他刚跑到半路，然后就望向了远处。 这山坡沟头差不多有一百多米，勉强能看到有个大家伙快速的往沟外跑去，很快就冲上了对面山坡，然后消失在山顶。 “龙哥，那是个啥？”陶大强也看到了那家伙，只是他感觉太晚，看到的时候那家伙已经冲顶下线了。 “应该是头马鹿。”李龙的神情有些复杂，“而且可能是头公鹿。” 他一开始其实以为是头大野猪，不过很快就发现不是，那头公鹿头上的鹿角（茸）出卖了它的身份。 李龙有点可惜，如果不打野猪，再观察观察，是不是就能发现那头马鹿了？ 不过没后悔药卖的，李龙指了指那头已经不动的野猪说道： “走，下去把它收拾了。” 野猪不大，现在毛重也就五十公斤，应该是去年的垫窝子，还没长成。 至于为什么落单，李龙就不知道了。 陶大强把小口径交给李龙，直接把这头野猪扛在肩膀上，大步往回走去。 “小心别把血沾衣服上了。”李龙提醒了一句。 “那怕啥，呆会洗洗就是了。”陶大强自觉打野猪没出力，那重活自然就是自己来干，不然哪有脸吃肉？ 把野猪扛到冬窝子这里的时候，就算陶大强再壮，也累得气喘吁吁。 其实半路上李龙有想换着扛的，陶大强坚决不让。 天已经麻麻亮，李龙把枪放好，陶大强坐在外面的木地板上大口喘气休息，李龙便去架火，把灶台火点着后，他又从屋里拿出大盆来，对大强说： “你先休息一会儿，我把野猪开膛，剥皮。” 剥皮这活比较细，陶大强干不了。开膛虽然比较简单但陶大强也不敢上手，他就给李龙打下手。 野猪膛开之后，一股子脏气扑鼻而来，李龙急忙扭转头。 “可惜了。最近忙着，不然的话，这一头野猪扛回去，在队里叫些小伙子，就能把马号那边收拾好了。” 李龙一边往盆里扯着野猪的内脏下水，一边说道。 “这山里野猪多，咱们打着鹿后，再多呆几天，打着野猪再下山呗。”相比在队里，陶大强更喜欢在山里呆着。 “也行。咱们今天把野猪肉整好，熏上。晚上把内脏下水洗好，整一些血在这里，半夜说不定能打着狼哩。”李龙有经验，或者说教训，他把所有的内脏都堆大盆里，然后就开始给野猪剥皮，边剥边说道，“搞头狼也不错。” 陶大强一听说狼，就有点紧张，说道： “那家伙会不会咬人？” “那急了肯定是要咬人的，不过没必要害怕，咱有枪哩。” 陶大强端着盆去处理内脏，李龙这边剥皮，等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野猪肉已经被分割成好多块，内脏下水啥的也处理好了。 陶大强跟着队里人干过几回活，翻肠子虽然不算熟练，但也没翻坏。 “早上贴饼子，我炒个野猪杂。”李龙说道，“没青辣子，就用干辣子，这野猪杂新鲜着可好吃了。” 野猪肚让他收了起来，现在攒了不少了。 这玩意儿都有好几个干的了，也不知道这种干的管不管用。 陶大强也会贴饼子，这活就交给了他，李龙则在大木头板子案板上切着猪杂，然后开炒。 这一顿，两个人吃的满嘴流油，非常过瘾。 吃过后，李龙去松树林子那里砍了一些青树枝子，回来在木屋边上搭出一个熏房来，在熏房下面点一堆火，火着之后，压上青松枝子，抹过盐的一条条肉挂在熏房上面。 “好了，这肉就熏着吧，野物也不敢过来，”李龙提着枪说道，“走，咱们再去转转，看能不能找到鹿。” 李龙这回打算往西南走，就是更深的方向去。这边靠近玛河，能走的山头不算多，李龙决定走到玛河就往回返。 早上吃的比较好，两个人肚子里有油，今天应该能多走一段路。 一直走到玛河边上，李龙都没有发现马鹿的踪迹，他有些失望。 往里翻了一座山，他打算隔一条山梁往回返。 然后就看到几只狍鹿子，正悠闲的在前面山坡平顶，松树头子下面吃着草。 李龙的眼睛亮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当猎人之陶大强 李龙目测了一下，这里距离狍子大约一百来米，他悄声对陶大强说道： “大强，咱们两个悄悄摸过去，我左你右，记得把保险打开，子弹上膛。” 说完李龙提着五六半，打开保险，推子弹上膛，然后慢慢往左跨了几步，特意等了等陶大强，两个人平行着往前推进。 陶大强兴奋又紧张。打野猪的时候，他没捞着开枪，也不敢开。现在狍子在前，李龙还亲口说他有开枪的机会，那他怎么能不兴奋？ 虽然冬天基干民兵训练打过枪，还是五六半，但那是趴在大海子南岸的雪堆上，事事都有人喊着口令，趴下去听口令装子弹、拉枪机上膛，听口令射击，一点自主性都没有，打中没打中，也没什么奖励惩罚之类的——除非神枪手打满靶或者打零环，这两者几乎都很难存在。 陶大强用余光和李龙保持着一致，拉枪机上膛，打开保险，然后双手端着枪慢慢往前走。 草挺深，好在距离足够远，现在这季节风也不大，李龙不担心会被狍子闻到味道，主要还是动静。 两个人都弯着腰，个头都挺高，弯腰时间长挺难受，但这时候只有忍了。 往前走了二三十米，李龙看看距离差不多，可以瞄了，但前面的高草挺多，他扭头对陶大强说： “大强，咱们再往前走个十来米，把这片高草绕过去，然后就瞄着开枪。到时我数三、二、一就开啊。” 这一片高草中杂有灌木，两个人小心翼翼的绕过去，陶大强的衣服还被挂住了，他急忙回头解，又担心动静大了惊着狍子，脸急得通红，汗都下来了。 解开后，他走过去到了右边，看李龙单膝跪地，已经开始瞄准，立刻有样学样，端着小口径瞄向那里右边的狍子，手指下意识搭在扳机了，然后下意识： “啪！” 李龙正瞄着，突然听到旁边陶大强枪响了，立刻就明白他应该是走火了，这边虽然还没准备好，但那边狍子已经惊动了，无奈之下匆匆瞄着一只公狍子抠下了扳机！ 等再准备打第二枪的时候，那群狍子已经窜向了反斜面。 “追！”李龙没去看陶大强有些懵又立刻变得愧疚的神情，喊了一声，“咱们去看看有没有打中！” 陶大强这才反应过来，提着枪就往前冲。 “保险先关掉，免得再走火！”李龙又提醒了一句，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小跑着往前冲去。 陶大强低头关保险，然后大步往前冲，他使了全力，很快就冲过了李龙，风一般冲上了那个山坡。 李龙也加快了速度，两个人一前一后很快就到了狍子刚才呆的位置，他们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往前跑，冲过了这一片平坡，看到了山背后的下坡路。 那边是长着齐膝青草的草坡，偶尔有一两簇灌木，但整体上没有高大的遮蔽物，一眼能看出去好远。 然后就看到一只狍子正一一瘸一拐的从坡底顺着沟往远处跑，边跑还边叫着。 那狍子距离李龙和陶大强不到八十米，看速度并不算快。 公狍子，头顶上有短短的角。 李龙刚要举枪瞄准，陶大强已经一阵风一般冲了下去，看样子，他想活捉那头狍鹿子！ 李龙无奈收起了枪，不过看陶大强一路火带闪电的速度，说不定还真能抓住那头狍鹿子的。 李龙提着枪快速跟上，那头公狍鹿子听到动静，扭头看到陶大强飞奔过来，便立刻加快了速度。 无奈它的前腿被打中，稍一动作就很疼而且在流血，应该是骨头被打断了，速度提不起来，往前跑出去三十多米就被陶大强给追上了。 陶大强把小口径步枪背在背上，一把攥住狍鹿子后脖子皮，弯腰一手抓住它的腿，就把这狍鹿子给按倒在地。 中了枪伤的狍鹿子，根本就不是人高马大的陶大强的对手，只能惊恐的在那里不停的叫着。 李龙跑过来，低头看了看狍鹿子的伤口，笑着说道： “这下可以，捉了个活的！” “龙哥，是我不好，不知道怎么就走火了……” “没事没事，这不抓了个活的嘛。”李龙笑笑，“第一次打猎，能理解。不过你这枪法和心理素质，的确是得练练。” 回程的时候，陶大强让李龙把小口径背上，他把那头公狍鹿子扛在肩膀上，一路就扛回到了冬窝子木屋那里。 狍鹿子大约也猜测到了自己的命运，叫着叫着就不叫了。 这头狍鹿子不算大，李龙目测应该不到三十公斤重。李龙到了小木屋那里，开了锁，陶大强抱着狍鹿子就进了小木屋，等出来的时候，已经用里面的绳子给狍鹿子系了个笼头。 “不错嘛，你还能搞这个。”李龙笑着说。 “俺家有驴，看俺爹弄两回就会了。”陶大强憨笑着说，“这狍鹿子我看伤的不重，应该能养着？” “估计养不活。”李龙摇摇头说，“野生的，小的还行，大的就不太好养。不过现在天气热了，活的带回去比死的强些，至少能多放几天。” “那先放这里？”陶大强问，“晚上咋办？” 李龙想了想说：“大强要不我骑车子先把它送回到队上，放老罗叔那里，然后我再回来。伱一个人呆山里害怕不害怕？” “那有啥害怕的？”陶大强摆摆手，“这山里能有啥？白天我有枪，晚上往房子里面一钻，谁喊也不出门……” “用不着，现在才中午，等会儿咱们弄点吃的，我就回去，天黑前我还能赶回来。”李龙说道，“那先做饭，那肉应该熏差不多了，咱们简单点，烤着吃。” 在山里吃饭就不那么讲究了，能把肚子哄饱就挺好，有肉已经算是享受了。 李龙去看熏房那里，这么长时间下面的火堆已经彻底灭了，肉熏的黑黄黑黄的，李龙拿刀割下一大块瘦中带着一点点膘的，陶大强已经撇了一大把红柳枝，李龙串肉，陶大强架火，很快就把火点起来。 他用的是细树枝，旺火很快烧完，余下一堆白炭火，李龙就把肉枝子搭在石边上烘烤，两个人也不讲究，边烤边吃。 “龙哥，你能不能晚点儿回去，我挖些蘑菇带给我爸。”陶大强吃了两串肉后，突然说道。 “行啊。”李龙笑着说，“多弄些，我也去搞一些。这玩意儿在山里多的是，但队里人想吃就不容易了。” 山坡上蘑菇多，这时候就不讲究什么开伞不开伞的，只要是草菇，只要新鲜，都摘了下来。很快两个人就搞了小半尿素袋子。 李龙还看到了牛肝菌，但这玩意儿分支种类太多，他没敢捡，害怕碰到有毒的。 想想再过半个月，鼎鼎大名的羊肚菌该下来了吧？ 李龙已经吃饱，他去小房间里分几个袋子把蘑菇装好，系在车前把上。 陶大强把狍鹿子五大绑着，牢牢的捆在了自行车后座上。 李龙看了看，指了两个地方让陶大强捆松点儿，免得这狍鹿子半路上死掉。 “龙哥，你把那根党参也给俺爹带回去吧。”陶大强说道，“我在这里能不能再挖几根？” “行。我把那把五六带给你，你挖你的东西，要碰到别人，说啥话你都别信，等我回来。”李龙说道，“万一我回来晚或者明天才来，你早早进屋锁门睡觉，谁来也别开。”“好，我知道了。”陶大强应声答应。 李龙推着自行车走了几步，感觉还挺稳，然后就蹬了几下骑了上去，冲陶大强挥挥手，下山去了。 看着李龙的背影消失，陶大强这才转身回到木屋前。 李龙不在，陶大强没有自由的感觉，反倒有些担心和惶恐。 其实他清楚，如果不是自己走火，李龙今天的收获可能还会多一些。虽然自己把狍鹿子活捉了回来，但这也掩盖不了自己走火差点儿引起这次打猎失败的事实。 以往跟着李龙，只需要李龙说啥他干啥就行。现在李龙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反倒不知道干啥了。 想想先前和李龙说的话，他便锁了门，带着铁锨，背着枪，按着记忆里的位置去寻找党参。 走过一条沟里，陶大强就发现，压根不需要去那么远，这附近的沟里，不少背阴的山坡上都长着党参。 陶大强立刻就来了兴趣，开始挖了起来。 挖出一枝党参，陶大强有些失望，这根不及先前那根一半长，他站直了身子四下里望着，然后就看到了附近还长着有贝母。 挖还是不挖？ 犹豫了一下，陶大强还是想着李龙的话，没有挖。 继续挖党参，捡蘑菇吧。 李龙骑着车子带着狍鹿子出了山口后，便开始加速。 把陶大强一个人放在山里他还是有点不放心的。不过既然已经出来了，那就尽快办完事，回去再说。 一路骑行路过县城李龙也没停下来，一直到乡中学，李龙拐了进去，来到顾晓霞的宿舍。下了车子，李龙把车子立好，来到宿舍门口，他原本以为顾晓霞还在上课，没想到门开着，顾晓霞正在里面整理着东西。 李龙拍了拍门，顾晓霞扭头一看，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李龙从自行车前面取下了一个袋子递了过去，说道： “这是今天摘的蘑菇，还有一些熏的野猪肉，你拿着吃。我现在还要赶紧赶回队上，就不留了。” “你等等……”顾晓霞原本还想和李龙多说几句话，但听他这么一说，立刻转身去床那里摸索了一阵，然后取了一件白色的衬衣拿到李龙面前比划了一下，说道： “这是我给你买的的确良衬衣。天气慢慢热了，后面厚衣服穿不着了，你长得高，穿这个显身材。” 李龙笑着接了过来，在身上比划了一下说道： “看着挺合身的，那我就要了。”他没和顾晓霞客气，顾晓霞也挺开心。 “那我先走了，这家伙让我打伤了，得放到老罗叔那里，看看能不能养几天。我打算把马号那边整治一下，到时请队上的年轻人闲了干活，这个狍鹿子要养不住，就杀了吃肉。” “嗯。”顾晓霞先点点头，然后才后知后觉的问： “你要把老马号整治一下？” “嗯，过段时间我老爹老娘要过来，我家房子不够。老马号我买下来，先整治出一间房子住下。再过段时间，我找许队长问问盖新房的事情，看给我划哪块地基。” 顾晓霞原本听得很认真，结果李龙一说这个，她意识到其中的含义时，低下了头，不说话。 “你忙吧，我先把这阵子忙完，再来找你说话。”李龙拿着衣服认真的叠好装进自己的挎包说道，“多吃点，后面我再给你带。” 顾晓霞在门口目送李龙离开，这才回到屋里，打开那个袋子。 袋子里是两块熏野猪肉，五的那种。还有就是有两三公斤野蘑菇。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闻着怪怪的。 她先把熏猪肉拿出来，用笼布包好，挂在了宿舍后窗口位置。然后拿过一个盆来，把那些蘑菇一个个捡出来。 自己一顿是吃不完的，她打算把一些切片晒干，还有一些则送给隔壁的王老师，王老师一直对她都挺照顾的，有来有往才对。 李龙骑着自行车一路杀到小学，看到小学还没放学，便直接回到了老马号。 老罗叔正在马号外面捡着一些半截砖，看着李龙回来有些意外，再看李龙自行车后面还驮着一个活的，便笑呵呵的问道： “小龙啊，你这是带了啥回来？” “狍鹿子，我枪打的，受了伤，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先放你这里吧。”李龙说道，“能活的话就先养着，要不能活，那过几天我找队里年轻人把这院子整治一下，正好用这狍鹿子的肉招待大家了。” “那行，我先养着——咦，这腿上的伤可不小，你们也没给包扎一下……来来来，交给我了。” “那你可小心一点儿。”李龙把狍鹿子抱进马号里，“这家伙有两年了吧，野性着哩。” “不怕不怕。马我都能整治得过来，这家伙算啥。” 把狍鹿子交给老罗，李龙骑上自行车回家。 李建国和梁月梅都不在，李强正蹲在压井边上忙着什么，听到车响后，扭头一看是李龙，兴奋的跑了过来。 “小叔，小叔！我逮了好多鱼，你看！”他拉着李龙往压井那里去。李龙看到压井边的盆里放着十几条巴掌大小的鲫鱼，其中一半已经抠了腮和鳞，有些意外的问： “你在哪里逮的？” “后面大渠，没水了，我逮的。小叔，你回来了，能炖鱼吃吗？” “不能，我呆会儿就去山里，你想吃鱼？” “嗯。”李强有些失望。 “那你把鱼肚子抠干净，我给你烤鱼吃。”李龙想了想，笑着说，“不过你得等你姐回来一块吃。” “好！”李强一听有吃的，开心起来。 李龙先把一些蘑菇和肉放到厨房，这才去看灶台的锅里有水，便抱来一抱子柴火塞灶底烧了起来。一会儿水就半开，李龙把火撤了，余下红火。他去找了几张报纸，这时候李强已经把鱼处理完了。 李龙便到压井边上，一边压水清洗那些鱼，一边把李强没处理干净的再处理一下。处理完之后，他把报纸用水打湿，又取来盐和辣椒面，细细的抹在鱼身上，包括里面。 等鱼都处理完之后，李龙四五条鱼用湿报纸包一包，全都包完，来到灶台跟前，挑开红灰将纸包一个个塞进去，然后又用柴灰把纸包给盖住。 “强强，等二十分钟，你姐要没回来，你就把这报纸包一个个拿出来。你看，一共四外，你吃一个，剩下的给你姐他们留着回来一起吃啊。” “好！” 李龙又把灶台前的柴火收拾干净，避免李强到时取鱼包的时候引起火灾，最后骑车离开。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 子夜狼嚎之蠢狼！ 李龙从家里出来，直接就去往陶建设家里。 他还担心陶建设不在，想着他要不在的话，那就只能把东西原放在自己家里，等他回来过来取。 没想到陶建设正在家里菜园子里锄草，看到李龙进来也是很意外，笑着和李龙打招呼： “小龙过来了，你这是从山里回来？” 他还看着李龙的身后。 “大强没回来，他让我带些东西给你，我马上也回山里去。”李龙扬了扬手头的袋子，“今天打了头野猪，这里面有一条子熏肉，还有些新鲜的野蘑菇。对了，大强还挖了一根党参，这玩意儿补气血，他说你没事泡茶喝。” 李龙从袋子里取出那根大号党参，陶建设也是吓了一跳： “咋恁大呢？” “山里这东西也没人挖，长几十年了。”李龙解释着说，“伱放凉房子晾干就行。每回切一点泡茶，煮水喝也行，味道不难喝。” 陶建设，或者说队里大部分人对党参都不了解，但听到是“参”，那必然是会重视的。 当然，党参是桔梗科的，和人参这刺五加属的不一样，不过一般人不会去管那么多了。 李龙交待完便离开了陶家。 李娟是快到苇沟的时候看到李龙骑车子迎面过来的。 李龙看到她后，停下车子问道： “才放学？作业做完了吗？” “叔，我做完了。”李娟说，“叔你这是去县里还是去山里？” “去山里。”李龙趁这个机会正好休息一下。 回的时候速度放慢了，毕竟一路骑行回来，再回去，累是肯定的。 “刚才强强逮了些鱼，我给他放灶下面红灰里面了，给他说吃一包，剩下的等你们回来吃，我估计他现在还没取出来，你回去的时候看着点，慢慢吃，刺多，别扎着了。” “好。”李娟应了一声。 李龙骑上车子又快速的往前蹬去。 等李龙回到木头冬窝子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了下去，山里开始变凉了。 让李龙有些惊讶的是，陶大强还没回来。不过他也只是意外，没有太担心。有五六半在手，除非碰到穷凶极恶的，陶大强很难出事。 李龙把灶台点起来，准备熬些粥喝。虽然累了，但早上和中午吃的都是肉，这晚上就不能太油。 锅里的水刚开，李龙还没开始搅，陶大强就从坡顶露了头，看到李龙回来，他急忙加快了脚步。 “哟，挖了这么多？”李龙有些意外，陶大强手里抱着一抱子，至少七八根非常粗大的党参。 “嗯，对面，翻过那道山就有，多得很！”陶大强喘着粗气，看着很累，但也很兴奋，“就是下面草根、树根太多，挖着麻烦。” “你挖了这么多……它晒不出来货啊。”李龙哭笑不得，“党参要到九十月份才饱，现在晒出来就一层虚皮，就跟五月份才灌浆的麦子一样，晒干了都是瘪的……” 先前李龙的说法陶大强不理解，但一说这种灌浆的麦子，他就明白了，有些失落的问： “那这个里面……就都是水？” “差不多。”李龙笑笑，“不过挖都挖了，那就先洗洗晾上吧。没份量，但吃起来效果还是有的。” 陶大强这才勉强恢复了一点精神，去水边清洗党参。 李龙把粥熬好，盛了两碗放在木头桌子上，等着凉。 陶大强洗好党参晾在小房间架子上，然后走到桌前，拽把椅子坐下来，长出一口气： “现在真舒服啊！” “哈哈，在队上不舒服？” “没在这舒服。队里要在外面，得点一堆火，不然现在就得喂蚊子了。这里没蚊子，还没那么多事情。我要有龙哥你这本事，天天呆在山里也不急。 闲了打个野猪、打个狍鹿子能吃半个月，不缺肉，也没事。缺钱了搞点东西去县里换钱买东西……” 李龙没想到陶大强的悠闲生活是这个样子。 想想其实也挺不错。 但实际上是不可能的，两世为人，他知道人是社会动物，不可能远离人群的。也可能陶大强在队里被人说的多了，所以才会有这样避世的想法。 想到这里，李龙笑着说： “其实啊，有本事，能挣钱了，你在哪里都能过得悠闲。你看看你，其实你现在比队里大多数人家都有钱了。 等过几天咱们真打着鹿了，回去把马号收拾好后，地里闲了，你牵上你家的驴车，我拉上马车，再从山里拉一车木头回去。到时你把你家的家具打一打，房子收拾一下，到时队里人跟你说话就不一样了。” 陶大强其实是明白的。 “龙哥，那你说咱能打上吗？再说你说了有林业队了，还能让咱拉木头吗？” “那不是有我嘛。”李龙笑笑说，“我带着你，就没问题了。” 他没有说护林员的事情。就算陶大强对他来说已经算是非常可靠的同伴了，但李龙也不打算把自己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没啥好处，对双方都没啥好处。两个人聊了不少，主要还是陶大强问、李龙答，不过这样以来，也坚定了陶大强继续跟着李龙干下去的想法——想想光水老鼠，两趟他就能分至少五十块，然后还有逮鱼，一趟五块，还有其他的营收，这一年下来，怎么也能弄个百来块不止。 两年搞一辆自行车是不成问题的。到时骑上自行车，队里还会有谁看不起他？ 两个人喝了粥后，李龙对陶大强说： “咱们早点休息，不过晚上警醒点儿。搞不好就会有狼过来，真要有动静，你先别动，看我的。” 李龙是怕陶大强再走火，陶大强则也明白自己的短处，点头答应。 把外面收拾干净，李龙进了屋，他检查了一下五六半自动步枪，装满子弹，关上保险立在床边，锁好门便躺床上休息了。 累了一天，李龙很快就睡着了。 然后他是被狼嚎声吵醒过来的。 这狼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就在冬窝子前面嚎着？ 李龙才睡着一会儿，这时候醒过来有点起床气。他搓了一把脸，起身穿衣服，拿起五六半自动步枪，来到了窗户这里。 怕开门把狼吓走，李龙小心的扯开钉着的塑料布，往外看过去。 现在是不到满月的时节，外面天光倒还有点亮，李龙适应了一下，很快就在灶台旁边看到那头老狼。 狼的确很老了，身上的冬毛还没完全褪干净，看着有一块没一块的，很是狼狈。 也难怪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这头狼很瘦，毛很长，瘦骨嶙峋就是它的写照。 李龙又往其他方向看了看，没有看到有其他狼。 难道是头孤狼？是被赶出了狼群，还是和狼群走散了？ 李龙一边猜测着，一边悄悄将五六半自动步枪架在了窗棂上。 不管是哪一样，他都打算先把这狼打下来再说。 那边陶大强也听到了狼嚎，但他没敢把窗户扒开，门缝里又看不到，所以比较着急。 李龙的枪刚伸出来，那狼就发现了。 不过让李龙有些意外的是，这头狼听到动静不仅没躲，反倒示威的朝着李龙这边呲着牙凶吼起来。 李龙气笑了。 这狼够蠢的啊！ 然后他就看到了狼其实是在护食，它的爪下，有两块挺大的野猪骨头。 特么的，这狼大概率是被其他狼给赶出来的，太蠢了！ 当然，它会一直为自己的蠢付出代价，一直到生命的终结。 窗户高度不太好，李龙需要扎个马步在那里瞄准，好在这狼也挺“配合”，并不逃走，只是冲着李龙这里嚎叫，给了他充足的时间。 李龙将这狼套进瞄准圈里，如教科书里教的那样，缓缓的预压，然后抠动了扳机。 “砰！” 一声闷响在山谷里响起来，随着这声枪响，那头狼应声倒在地上，抽搐了一下，然后不动了。 李龙收起枪，抄起床头的手电，拉开门销子走了出去。 陶大强听到动静也立刻提着枪跟了出来。 “龙哥，打着狼了？” “一头老狼。”李龙说道，“晚上又要忙一阵子了。” 其实他是不想打的，累了一天，这晚上也睡不好。 但他要不打，这狼还不知道在这里折腾到什么时候呢。 单手持枪，一手拿手电照着那狼，过去拿刺刀捅了捅，狼没动静，应该是死透了。 “来，大强，你给我照着，我把这狼剥了，然后把肉切了放大盆里，盛水拔上，咱们睡觉。” 李龙声音里有气，不过他也知道这狼肉得忙处理。 毕竟虽然山里不如山外热，但这也四月下旬了，苍蝇啥的都出来了，一晚上时间虽然不至于肉臭，但肯定就不新鲜了。 不如先把皮剥下来，接下来处理就方便了。 陶大强现在又有些后悔自己不会剥皮了，不然还能替李龙分担一些。 他只有照着手电，时不时拽着狼腿，算是打个下手。 李龙尽管不情愿，但也知道这一张狼皮二三十块钱，现在可不意气用事的时候，因此剥起来也很仔细。 很快，一张狼皮剥了下来，肚子里的东西，清理出来，狼肉和骨头分解开泡在大盆里，往两个房间分头一放，李龙把刀一扔，对陶大强说： “走，睡觉去，明天白天再说！”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六章 玛县北坡第一猎鹿——鞭人？ 李龙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大亮，他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想着应该是陶大强起来在干活。 搓了一把脸，又揉了揉眼睛，感觉有眼屎，这是肝火旺了吗？ 上一世后半辈子开始养生，对这些比较敏感，他伸了个懒腰起来，感觉浑身又充满了活力。 年轻就是好，头天再累，睡一觉第二天依旧生龙活虎，不像上一世五六十岁的时候，累一天得好久才能缓过来。 他爬起来穿好衣服，打开门，刺目的阳光照进来，李龙眯了一下眼睛，看到陶大强正在劈木头。 陶大强扭头看到李龙出来，笑着说： “龙哥，你起来了？早饭我已经搞好了，大米粥，死面饼子，我凉拌了蘑菇，你洗洗吃吧，我吃过了。” “行。”李龙去水边简单洗洗，然后到桌前吃饭，一边吃一边说： “等下次下山上来的时候，得带些咸菜，还要带些红豆腐，对了，今天发些面，看看蒸些馒头。光吃死面饼子胃不好受。” “好。那等下次回来的时候带些面头上来，不然面发不起来吧。”陶大强想了想说道。 李龙想想也对，他也没买发酵粉，也不知道供销社和百货大楼有没有这个——应该有吧？ 边吃边聊着，一会儿吃完，李龙把碗筷洗了，就去处理狼肉。 虽然那是个瘦狼，但除皮，再加上内脏怎么也有三十多公斤。这些肉是没办法再送下去了，李龙打算煮一部分，剩下一部分做成风干肉。 至于内脏，那就没办法了，这两天抓紧时间吃吧。 陶大强劈完木柴，把劈下来的木头块子堆在木屋边上，然后过来给李龙帮忙。 “龙哥，这里的东西真多真好。那烧的木头放家里肯定是能做不少东西的。” “以前还能经常运出去，现在就只能等合适的机会了。”李龙说道，“你看那松树林子边上多少风倒木，就只能看着倒下去……不过会有林业队的人收拾的。” 陶大强自然知道，他只是觉得可惜。这些木头要放在队里，早就被人给拉回家做家具了。现在大家家里都穷，一家有那么一两件四个腿或六个腿的家具已经算不错的，有的人家里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主要是木头主贵啊。但以前谁能知道这山里，这么多木头就任其倒下、朽烂掉？ 一条条狼肉被剌下来，抹上盐后放好，李龙让陶大强在小屋子和大屋子里都钉上铁丝，再把这狼肉挂在上面风干。 他打算弄完后再到山里搞一些艾蒿之类的草放屋里，防虫。 把狼肉弄完后，李龙又把狼嘴里的四颗狼牙给掰了一下，再把髀石剔出来，这玩意儿现在送人不错，几年后也挺值钱。 狼皮就好处理了，简单把上面的油刮干净后，抹上盐，然后直接就给钉在了木屋的墙上，等着风干。 看来还真是得学一学怎么鞣皮子，不然的话，就只能卖这种干硬的皮子了。 等这些都忙完，李龙看还有时间，便对陶大强说： “大强，咱们就在周边转转，捡捡蘑菇、弄点锨把子之类的，中午吃过饭休息一下，咱们再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马鹿。” “好。”陶大强爽快的答应，随后又问道，“龙哥，搞锨把子干啥？” “卖啊。”李龙笑笑。 锨把子其实就是小孩胳膊粗的木头杆子，一米六七的长度，主要的标准就是直，没有大的节疤。处理的时候要把皮剥掉，然后刮干净，一头削尖。 锨把子是通常的叫法，其实算是万物把子，因为生产工具里的铁锨、砍土曼、锄头、木杈、木锨等都可以用这个当把子。 但是李龙要搞这个，主要还是为秋冬的供销社任务做准备——李向前说了，到时会有一批芨芨大扫把的任务。那大扫把也是需要用这样的木头把子的。 队里周围的荒地里有的是芨芨草，只要肯出力，打就是了。但合格的扫把把子就少了。 李龙猜测这批扫把任务至少也得二三百个，生产队附近一时半会儿顶多能凑上百八十个，基本上就是极限了。所以李龙打算先囤一批，这样到时还能赚点零钱——打个比方，一个扫把三块钱，这把子五毛钱，不多吧？ 李龙打算搞个两三百个就行了。这附近的木头多，搞点木头把子还是很容易的，比如今天定个任务，就搞十个？ 李龙目标明确，陶大强也是目标明确。既然现在党参挖出来没多大用，那就不挖了，他打算捡蘑菇。 蘑菇捡来不吃，切片晒干拿回家冬天当干菜也行啊——这是昨天李龙随口说的，陶大强就记住了。 他不认识更多的蘑菇，什么牛肝菌、松树菇之类的，他只认识李龙带他采的草菇，所以就在草坡子上提着袋子捡蘑菇。 李龙翻过山坡走到松树林子里，这里说是松树林子，其实不光有松树，还有柏树、桦树，挺杂的。 看了一圈，李龙放弃了，这里能当锨把子的树都是那种小树，长了十多年，生长不易，他觉得还是去沟边的柳树那里看看。 这里沟边的柳树长得杂，一丛丛长起来的，各种斜枝子特别多，两三年的柳树杂枝就刚好可以当锨把子，砍了也不可惜。 李龙来到沟底，这里有一条小溪，生长柳树的地方是个小河湾，这一片比较平坦，李龙刚到柳树丛边上，就看到河湾边上的湿泥里，有一片才踩过不久的蹄印子。 看那分成两瓣的蹄印，李龙猜测大概率不是野羊就是马鹿狍鹿子啥的。他还没那个本事通过蹄印分辨出具体是啥，但不是梅印，那就不可能是狼啥的。 难道早上会有鹿一类的东西在这里喝水？ 李龙顿时就兴奋起来，他看了看四周的位置，便计划着明天一早过来埋伏着，看能不能打到啥东西。 最好是鹿。虽然才呆了没几天，但李龙觉得在山里的日子真不太好过。 他和陶大强不一样，他觉得这山里和乡里，来回跑是最好的，这边住两三天，山下住两三天，最好。 远离了这一片足迹，李龙背着枪，提着砍刀砍了七八根锨把子，就在水边把杂枝削干净，然后再剁得差不多一样高，抱着就往回走。 路上看到有艾蒿子，他就砍了一些带回去，这玩意儿的气味能让蚊虫远离，对夜晚睡觉比较有好处。 回到冬窝子的时候，陶大强已经回来，正在切着蘑菇，李龙把那一把锨把子放在东侧墙边，说道： “中午咱们蒸米饭吧。我去弄点野菜炒炒，吃过咱们去找马鹿去。” “好。”陶大强放下刀要站起来，李龙摆手： “时间还早，伱切你的，等我把野菜弄回来再说。”四月下旬了，野菜多了起来，野葱野韭菜野芹菜，蒿本也长出来了，再加上陶大强采的野蘑菇，足够炒好几盘了。 当然，如果李龙不嫌麻烦，还能整个地皮菜——就是沙子太多太难洗。 李龙带着一大抱子野菜回来的时候，陶大强已经在架好了案板，并两个灶台上架好了火。 “龙哥，你会不会蒸米饭？”陶大强问道。 李龙当然会蒸，但不是很熟练，他把菜放在大案板上说道： “能蒸，不过不用那么麻烦。锅里放上水，搁上蓖子，再拿个小盆，里面把米淘好，倒上水，水比米高一指头，烧水蒸就是了。不过这样蒸米饭就是没米汤，没锅巴。” “能蒸熟就行。”陶大强是头一次听说这样蒸米饭的做法，他立刻去拿东西准备试了。 李龙想起来上一世在短视频平台上看那个脱口秀演员说亚洲妈妈蒸饭说一指头的那个梗，不由得笑了。 陶大强把东西拿来，淘米按李龙的说法去蒸饭，他看到李龙在笑，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有啥好笑的？ 这样蒸饭自然不担心会夹生，最多多蒸一会儿罢了，熟过了可比夹生强。李龙炒了三个菜。 最后那个菜出锅的时候，李龙让陶大强把蒸米饭的锅盖掀起来，陶大强看着那一盆米饭，也是很惊讶：这就好了？ 李龙闻着喷香的米饭，真的非常满足，这饭才叫饭嘛！ 两个人风卷残云，吃过饭，然后一起收拾完，陶大强问： “龙哥，接下来干啥？” “擦枪，擦完咱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鹿。” 中午阳光大，两个人进了木屋，敞开门，铺开枪布开始擦枪。 陶大强不太会擦，李龙边擦边教他。五六半和小口径的结构不太一样，李龙让陶大强多熟悉熟悉。 陶大强是努力熟悉，但说实话，他自己都感觉到，以后可能用处不大。 把枪擦完，两个人锁好门，带着枪往山沟里走去。 阳光晒人，但到背阴的地方，还有点儿凉意。 李龙看到了脚下有一片野草莓，已经开起了小白。本地人把这个叫地瓢，原因不明。这玩意儿长成后个头不大，但只要红了，那就是非常的酸甜，味道很好。 李龙打算等以后这个熟了后，摘一些带回去，因为这个季节，李娟李强他们想吃点水果是非常难的——就算到了八月份西红柿下来，也不能随意的吃。 这时候的小孩还是挺苦的。 两个人背着枪，李龙的目的不算很明确，走了三道沟，看到有一条沟底有野猪拱过的痕迹，不过李龙没打算过来伏击，现在的肉足够多了。卖也不好卖，而且自己还有任务在身，还是先把马鹿搞成再说。 李龙这么执着搞到马鹿，最主要还是希望能够通过李向前，和供销社达成一种私下的合作关系，每年春秋两季，有类似抬把子、大扫把的任务，李龙能接一部分就行。 这种钱赚起来比较容易，而且还能给队里带来实惠，何乐而不为呢？ 一下午转过来，李龙倒是捡了两根鹿角，但却没看到有鹿。 两根鹿角在草丛里，李龙是捡过的，有经验，陶大强经过之后都没有发现，当李龙看到说那是鹿角的时候，陶大强惊讶坏了。 两枝鹿角看样子是今年才脱下来的，合重十二三公斤，都是三杈，李龙决定明天早上去那边河湾埋伏后，如果打不着，那就到这里来看看。 第二天李龙早早就起来，他和陶大强两个穿好衣服带着枪就去了河湾那里。 到河湾的时候，天才麻麻亮，李龙先在远远的趴着，等了半个小时都没动静，他有点等不住了，便下了山坡去河湾边上看。结果发现，这里又多了一些足迹，有些是才踩的，有些应该是昨天晚上踩的，李龙有些丧气，对陶大强说： “走，去昨天捡鹿角的地方看看。” 陶大强也知道李龙心情不太好，没说话，跟着李龙就去了那边。 到了那山坡上的时候，李龙放慢了速度，尽量小心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弯腰走到坡顶，然后就看到有三大一小四只马鹿正在沟底吃草。 只有母的没有公的啊！ 李龙顿时就有些失望——那头小马鹿比自己马号里的那马鹿大一点点，看着挺调皮，不时顶一下这个顶一下那个。 陶大强也看出来了，他悄声问李龙： “龙哥，打不打？” 李龙自己也在犹豫，不打的话，猎物就在眼前，打的话，又不是自己需要的。 “再等等。”李龙最终决定，“咱们往那边去，从山顶林子里埋伏一会儿，看会不会有公鹿过来。如果有的话，那咱们打，如果这些母鹿要离开，那也打！” 李龙说啥陶大强自然就是啥，两个人横着移动，从坡顶的松树林子里悄悄往马鹿那边靠近，然后在距离马鹿七十多米找了一个视野足够开阔的地方埋伏了起来。 那些马鹿啃着沟底的嫩草，小马鹿时不时的还去母鹿那里吃奶。 李龙耐心的等待着，偶尔有虫子过来，他也只是轻轻动动身子，目光始终在那些马鹿那里。 终于，就在这些马鹿打算转移往沟里走的时候，山坡上传来了一阵清脆悦耳鹿鸣声。 李龙大喜： “应该是来了吧！”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七章 这一场年轻人的“聚会” 李龙举枪瞄向了鹿鸣的方向，那里有一只年轻的公鹿正迈着轻松的步伐向着沟底那些母鹿的方向走去。 公鹿个头挺大，和一头成年的牛类似——只是没牛那么胖，动作很轻盈，不时抬头叫一声，不知道是在引起母鹿的注意，还是呼唤着它的同伴。 那些母鹿听到公鹿的叫声也停了下来，有一只母鹿回应着。 公鹿的头上茸不算很大，比头天捡到的鹿角小不少，顶端看着还有毛，很钝，距离变成角还有一段时间。 李龙目光瞄着公鹿，嘴里小声说道： “大强，你瞄着那几只母鹿，等我这边一开枪，你再开枪，看能不能打着……我没开枪你一定别开枪，明白吗？” “明白了。”陶大强现在枪的保险都没打开，就害怕自己再走火，坏了李龙的大事。 李龙慢慢调整呼吸，瞄着那头公鹿的前胸部，鹿皮重要，要是好的猎手应该瞄着鹿头，但李龙觉得还是保险一些，在山里遛了这么几天才碰到一头公鹿，要是再打飞了，那不知道还要转悠到什么时候——家里事还多着呢！ 预压扳机，李龙没让陶大强等待太长时间，“砰”的一声，枪响了。 陶大强精神高度紧张，这边一听到李龙的枪响，他按在保险的手指头立刻扳动，把保险打开，然后瞄着那些惊慌失措的母鹿就开了枪。 可惜，没打中。 李龙这边一枪打完，快速的用瞄准点的圈子套着那头公鹿，看着是不是需要再来一枪——不需要了。 那头公鹿中枪之后，一头栽倒在地，现在还在草地里抽搐着。 李龙站了起来，对着陶大强说： “我去看那头公鹿，伱去看看母鹿那边啥情况……” “龙哥，我没打着……”陶大强有些惭愧。 “没打着就没打着吧，这很正常，我先开的枪，你再打那母鹿已经受了惊吓，跑得快。行了，走，去看看公鹿吧，咱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对了，把枪的保险合上。” 李龙将枪背在身后，然后快步冲下沟底，再上坡，来到了公鹿跟前。 “唉，损失大了！” 只看了一眼，李龙就知道这回损失不小！ 那头公鹿是前栽倒地的，头上的鹿茸直接磕在了地上，断成了四截——地面草丛里还有两截鹿茸，断面不整齐还在流着血。 鹿头上的茸断面也在流血，这茸的价格可能会打折。 不过还好这一次来打猎主要为的不是鹿茸，李龙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龙哥，这公鹿至少得一百公斤吧？” “不止，怎么也得一百二三十公斤。”李龙说道，“背肯定是背不动的，咱们两个抬着也麻烦，干脆就在这里处理了，不然不好搞回去。” “嗯，那我现在干什么？”陶大强挠了挠头，问道。 “你……”李龙想了想说，“你去木屋那里把自行车推过来，现在回去找马车或者汽车来不及，我这里把这鹿直接剥了处理了，你拿自行车把鹿肉弄回去。” “好。”陶大强立刻背着枪离开了。 李龙把五六半放在一边，抽出刀子来，先给公鹿放血，然后再准备剥皮。 处理这种东西，剥皮不能完全剥掉，不然开膛的时候麻烦，毕竟是野外，肉还得在皮子上放着，不然沾上草、泥土就比较麻烦。 李龙把公鹿肚子上的皮剥开，先把鹿鞭给取下来。处理这玩意儿心理上带着那么一点，膈应，但用句不中听的话，这算硬性任务，不搞是不行的。 把那个近两尺长的家伙分割下来，顺带着将两个蛋一起，割完后还要剥皮，李龙一脸嫌弃的把最终的成品放在一边。 尽管这才是这几天在山里最主要的任务，但是现在李龙不想看它。 接下来就是剥皮——血腥味已经将绿头苍蝇引了过来，李龙拽过旁边的一把艾蒿子不时的挥一下，免得绿头苍蝇在鹿肉上下蛆。 把公鹿的皮剥下大半，这时候陶大强已经推着自行车气喘吁吁的过来了。这山沟里没有羊肠小道，自行车推着也困难。 “龙哥，我带了绳子，你看是不是得先把它捆着弄回去再处理？” “好。”李龙直起腰身，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苍蝇越来越多，便说道，“包好回去，直接把肉处理了，咱们就回吧。这肉拿回去给大家吃着，把马号的事情也能办了。” “这肉好吃吗？”陶大强有些疑惑，“没骟的公鹿肉，骚不骚？” “那不知道，呆会儿回去煮点尝尝就知道了。” 李龙没想到陶大强也能想到这个，不过他有点觉得陶大强这是肉吃多了，所以才会挑。 平时大家肉都吃不上，日常最多能吃个鱼肉，有肉吃都非常不错了，还挑？ 刚才他剥皮的时候，发现这公鹿还是挺肥的，到时大锅煮着，再烤一些，然后多放些作料，就不相信那些小伙子不吃？ 不吃是不可能的。 队里的生活条件，尽管今年分地了，但那地里的收成还没出来。虽然浇水了，但这鹿肉哪是那些鱼肉能比的？ 把鹿用皮包起来捆好放在自行车后座上卡好，再用绳子绑结实，李龙把鹿鞭和断掉的鹿茸装袋子里，他提着袋子扶着鹿，陶大强在前面推着自行车，两个人小心翼翼的下了坡，在沟底一直走出去。 等他们回到木屋的时候，太阳差不多已经到了山顶。 两个人把鹿抬下来，李龙直接开膛，陶大强熟练的拿大盆把内脏下水什么的弄进了大盆里，然后去泉边洗肠子肚子。 李龙把两个腰子掏出来，和鹿鞭放一起，拿到小木屋里面阴着。这玩意儿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阴干，他等不到这么久，打算把新鲜的直接拿给李向前。 当务之急，他拿着小木屋里的锯子，把鹿头上的那两截茸给锯了下来，和着前面的两截断茸一起，用盐和了泥巴，包起来放进了小木屋的架子上。 接下来就是整治那些肉了。 扑打着苍蝇，把肉上抹了盐，然后分解成一块块，肉上有盐，那些苍蝇再不扑肉，开始去沾那些流出来的血。 李龙开始分解肉，腿，肋排，里脊，脖子等等，连蹄子和头也没放过，把皮完全剥下来，剔掉油肉，抹上盐，撑着去小木屋。 这里已经钉了好几张皮，这张鹿皮钉上，几乎就满了。 陶大强翻好洗好肠子肚子，端着大盆回来，问李龙： “龙哥，现在做饭吗？” “做吧，我看我炒个肚子肠子啥的，”李龙说道，“吃完后咱们就下山吧，就是这距离有些远，走回去有些麻烦。” “那不怕！”陶大强笑笑说，“又不是没走过……” “嗯，这腿有一条腿是你的，等回去你扛家里去。”李龙说道，“剩下的肉也够大家吃了。咱这木屋里还放一些，我先骑着把鹿鞭啥的给供销社那边交过去，你在后面慢慢走。” “行哩！”陶大强使劲点头，“龙哥你不用管我，我指定能走回去。” 这一点李龙觉得还是没问题的。李龙炒菜的时候，陶大强又蒸了一些米饭。这一回蒸的不多，他对李龙教的这种蒸饭方法挺好奇，虽然喝不到米汤，但至少不会夹生，也不会糊锅巴，挺好的。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背着袋子慢慢走了过来。 陶大强专注着蒸米饭的锅，还是李龙先发现了他。 “你是干啥的？”李龙把干辣椒炒鹿肚盛出盘来放在案板上，高声问着那人。 “你……收贝母不？”那个人闻到了菜的香味儿，咽了口唾沫，在三四十米外远远的问道。 “收，你有多少？” “我这里……有个七八公斤。”那个人说道，“你这是不是有肉？能换点钱，再换点肉吗？” “那把贝母拿过来看看，”李龙把锅端起来放在一边，免得空烧，他还有一个菜没炒。 那个人看着李龙和陶大强两个人“虎视眈眈”盯着自己，有点慌，但已经来了，又不好直接离开，便慢慢的提着袋子走了过来。 这人应该很久没有出山了，头发长得挺长，胡子拉茬的，衣服上也散发着臭味儿，李龙突然问道： “是不是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没菜没肉没油了，你可能都不会过来卖贝母？” “……是啊。”那个人愣了一下，还是如实的说，“我们都这样，趁着这个季节多挖一些，后面开了就不挖了，出去卖了。再进山就得等秋天挖党参了。” 一听他们挖党参，陶大强立刻就紧张起来。 “挖党参可没挖贝母那么方便。”李龙笑着说，“挖贝母你们一天能挖几公斤，工具好了还多，挖党参那就只能看造化，碰到的党参底下树根多不多了……来，让我看看你的贝母怎么样。” 那人把袋口撑开，李龙伸手抓了一把贝母放手心上看。 贝母应该是晾过的，半干，没怎么洗，不算干净，还有些杂叶子和泥土，大小都有，不算远均匀，但没有细枝，要按陈红军的标准，算是二级货，这一袋有七八公斤。 “这一袋，给你按五十块钱算。”李龙掂了掂说道，“你这有杂质，半干货，不到八公斤吧，我按六块钱一公斤收，咋样？” 那个人指了指木屋边上的大盆说： “那……能再给块肉不？我们都好些天没吃到肉了……” “行。”李龙爽快的说道，“给你们一块肉，要肥的瘦的？” “肥一点的。”那个人立刻说道。 李龙掏出一沓钞票来，数出五张大团结递过去，那个人看着李龙手里的票子，眼睛放光。 “别看，我打掉过两个晚上跑这木屋里想抢钱的货。”李龙点了他一句，“那两个也是挖贝母的，一个现在在石河子监狱里劳改，另外一个背着人命，现在已经让打掉了。” 陶大强一声不吭的到小木屋里，把小口径提出来，一边摆弄着一边看着那个人。 那个人立刻摆手： “不敢不敢……我们都是本份人，可不敢做那样的事情……” 李龙进了小木屋，取了一块野猪肉出来递给他： “给，这是野猪肉，有膘，不算很肥，比现在这肉强，拿走吧。” 这一块肉有三四公斤，那人抱着开心的离开了。 等那人没了影子，陶大强有些担心的问： “龙哥，咱这屋子里还有这么多东西，到时这些人过来敲门没人，你说会不会……” 李龙也有些担心。 但这事是没办法解决的。 他想了想说： “那也没办法，先放着吧。” “要不这样。”陶大强说，“龙哥，我在这里呆一天，你先把东西送一些回去，等明天拉马车过来，再把剩下的东西全拉回去，这样就不担心了。不然这些皮子肉啥的，要让这些人给弄走了，怪可惜的……” 李龙担心： “你一个人在这里行不行？” “那有啥不行的？下午我就不出去了，”陶大强说，“在附近捡些蘑菇，背着枪捡，我就不相信那些人看到我有枪还敢过来动我。太阳落山我就进屋了，门锁好，谁砸门我就给他一枪……” “行。” 李龙点头，“那我现在送东西回去，今天能赶回来就今天赶回来，赶不回来就明天早上过来。” “你不急，龙哥你一个人在山里呆过好多天，我比不了你，打不了猎，但呆在山里还是能呆的，就你那句话，哪能天天碰到杀人的？” 李龙骑上自行车，把抹了盐的鹿肉装麻袋里，又把鹿鞭、鹿茸、贝母等东西放包里挂在车前把上，推着过了沟，一路骑着往回走。 不到两个小时，李龙已经回到了县里，他先去了大院，把鹿肉、鹿茸和贝母放下，带着鹿鞭和一条鹿腿装麻袋里去了供销社。 大门口还是李大爷，他看到李龙，笑了： “小李来了啊？你找李向前？他在，你进去吧！” 李龙谢过李大爷，推着车子进到里面，然后提着麻袋去了李向前的办公室。 李向前正在抽烟和一个中年人聊天，看到李龙提着麻袋来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惊喜： “小李来了，快进来，坐坐坐！” 然后他又对那个中年人说道： “老吴，今天有事，改天咱们再聊……” 那人知趣的离开了。 “搞到了？”等人离开，李向前迫不及待的问道。 “嗯，”李龙掏出了鹿鞭，鹿腿和那两个腰子，“今天新鲜的，我也不知道咋处理，就直接给你拿来了。你看，这腿上还带着毛和蹄子，确保是真的。” “我相信你……坐坐坐，这累坏了吧？” “不坐了，我还得赶紧回去，山里还有一些皮子啥的我得回村赶马车拉回去……” “赶啥马车？我给你派辆车！”李向前很豪气： “咱可不能让你白干活，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你批条子，找主任签字，快得很！”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七章 人心换人心，合理利用废物 李龙离开的时候还小声提醒李向前一句： “股长，那袋子里还有两个腰子，也是公鹿的，还新鲜着哩，你看着办吧。” 李向前嘿嘿笑了笑，秒懂李龙的意思。 陶大强还在山坡上背着枪捡蘑菇的时候，听到了汽车声响。 他第一反应就是李龙带着车过来接他了。 也只有李龙才能搞得到汽车来拉东西兼带着接他吧。 他从山坡上往木屋走，看汽车停在了先前那个沟那里。 陶大强想着，是不是等下次过来的时候，抽空把那沟给填一下？ 不说把沟完全填平，至少能让汽车或者马车拉到跟前吧。 不然每次把东西背来背去的，挺麻烦。 李龙让司机师傅在沟前等着，他快步来到木屋前，这时候陶大强也已经赶了回来。 “把东西装麻袋里往汽车上装吧。”李龙说道，“今天咱们就能回家睡觉了。” 陶大强想着能回家睡觉，心头也是一阵火热，他立刻开了小房间，往麻袋里装东西。 陶大强装肉，李龙就把墙上的皮子取下来，硬卷起来装麻袋里。 除了肉、皮子，还有一些玉石，也是不能放在这里的。 至于其他的生活用具倒并不担心，所以也就没啥动。 和要带走的这些东西相比，不值啥钱。 李龙还留下来两块风干肉，免得下次过来的时候打不着猎只能吃野菜。 该带的东西，收拾了有三个半麻袋，李龙也没想到东西竟然有这么多。 两个人把麻袋放在外面，门锁好，来回两趟把东西搬完，然后都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李龙对司机说道： “师傅，走吧。” 汽车一路开回到县城，李龙把皮子玉石这些东西放在大院子，锁好门后又继续开着。 到了乡中学，李龙再次让停下来，他给顾晓霞留下两块肉。 再到小学，看学校还没放学，李龙才没让停。 看司机师傅有点不太开心，等到马号的时候，李龙和陶大强卸下车，他从麻袋里取出一条子野猪肉递给司机： “师傅，麻烦你了，这肉你拿回去吃吧，不算啥好东西，就是个野味儿。” 那师傅顿时眉开眼笑，嘴里说着“这哪行啊”，但手已经把肉接了过来。 李龙又把自行车卸下来，和司机师傅摆摆手，目送离开，这才开始收拾卸下来的东西。 老罗叔看着李龙卸下来的这么多东西，大感意外： “小龙啊，伱这从哪里搞来这么多东西啊？” “有些是明后天要待客的，有些是放这里慢慢吃的，还有些是我和大强要放家里的。” 李龙解释完，对陶大强说道： “大强，你先提着鹿腿回去吧。” “不不不，先把这里收拾完吧。”陶大强急忙摇头，“龙哥，你先把要放回家的东西驮回去，然后再回来收拾，我先把这些明天要用的肉再整治一下，不然担心明天臭掉咋办——这队上可比山里热。” “那简单，”老罗叔说道，“找两个洗衣盆，先拿井水拔上，明天用的话，放一天应该是没问题的。” “那行，我回家拿盆去。” “回啥家，这里就有盆啊。”老罗叔笑着说，“小龙那屋收拾出来的时候，就弄了个新的大盆，那一盆还不够吗？弄几个人干活，可别整成搞杀猪菜了！” 李龙反应过来，升米恩斗米仇，不过是改造一下马号，美美吃一顿煮肉就行了。活一天干不完，剩下的炒菜、米饭或者馒头都行，真要天天煮肉，那让其他人怎么想？ 别人想要找人帮忙上房泥、盖房子，能整治出来这样的肉吗？当然李龙能打猎，有优势，但哪怕李龙的一半标准也不是谁都能整治出来的。 那无形中就拔高了大家的期待，这可不是啥好事。 “嗯，明白了。”李龙点点头，“咱们整一条腿，再整一些排骨就行了。明天煮一顿，炒一顿。剩下的肉咱们这里放一些长期吃的，然后就拉回我家去了。” “这对嘛。”老罗叔知道李龙听懂了，笑着说，“你这肉可杂，不是一种猎物吧？” “野猪肉、鹿肉、狼肉都有，对了老罗叔，那个狍鹿子咋样？” “就那样，卧着，吃草，但吃不多。我给它喂一些料，也吃，也吃不多。” “那先喂着，啥时候两三天不吃食了，那就宰了。” 李龙说了一句之后，便把一些多余的肉放麻袋里夹在自行车后座上，驮着骑回家。 来回驮了两趟，算是把多余的肉都带回了家，这时候陶大强也把明天要用的肉放在了大盆里拔着，等李龙过来，他便说道： “龙哥，那我回去了啊，明天早上我再过来。” “好，今天晚上我就去叫人。”李龙说道，“明天咱们就开干。” 陶大强离开后，李龙去看着那些活物。 小野猪还是那么活泼，叫声很大，不时互相还拱一下，看着长大了不少。 李龙问老罗叔： “老罗叔，这里面的牙猪是不是要敲一下？” “都敲过了。”老罗叔笑着说，“前段时间你在山里，你大哥过来敲掉的，他说你没时间管。” 李龙点点头，原来这样。 两只小鹿倒还挺活泼，不过一只看着要大一些，一只小一些，李龙又问道： “老罗叔，这两只小鹿，那大的是不是吃草料要好一些？” “是啊。那大的活动量也大，也不咋怕人，那小的我都喂这长时间了，一进圈它还躲，也不知道后面能不能养活。” 李龙只能想着，这看造化吧，养活了那就是赚的。 那只狍鹿子单独一个圈，单间待遇，圈里也没啥异常的空气。它的伤口现在已经结痂，有苍蝇围着，狍鹿子不时动一动身子，看到李龙过来，明显有些紧张。 李龙知道这玩意儿活着就行，能活多久，也只能看它的造化。 “老罗叔，那你先忙着，我先回去了。” “嗯，赶紧回去吧。”老罗叔笑着说，“你给拿来肉了，我晚上得好好炒两个菜，喝两杯。”李龙骑着自行车回到家里，李强正在灶台下面看着。 刚才李龙送东西的时候还没看到他，这时候他在，李龙笑着问： “强强，你在干嘛？” “小叔你回来了？我烤鱼呢!”李强兴奋的说，“我学你的，今天又逮了几条鲫鱼，我拿葵叶子包着，锅底下点了些火，就烤，不知道熟没熟。” 李龙看了看灶台四周，没柴火，看来李强还挺谨慎，便笑着说道： “你烤了多久了？” “不知道，好一会儿了。” “那你扒出来看看呗。”李龙说道，“不看咋知道熟没熟哩？” “嗯。”李强使劲点点头。 李龙看时间还算早，李娟回来还得一阵时间，便去了厨房。 看蒸笼里没几个馒头了，馍盘里有几个死面饼子，便想着蒸一笼馒头再说。 他把面头先拿水泡上，泡开后再倒面粉，倒水和面。 “叔，鱼烤好了，你吃一条吧？”李强拿着一包焦呼呼的烤鱼过来，献宝似的给李龙看。 “你吃吧，我蒸馒头，呆会儿再炒两个菜。” “嗯！”李强拿着烤鱼离开，不知道给谁显摆去了。 这一世还没怎么蒸过，但上一世蒸馒头算是基础技能，肯定是没问题的。 面和好盖上，他又去抱来苞米杆子，放灶台边上，这才揭开锅盖。 结果发现锅里没水，敢情先前李强烧火烧的是干锅啊。 李龙哭笑不得，还好这时候锅不算太热，保险起见，过了一会儿他才倒水烧水。 这边烧着水，那边他就又把竹蒸笼给刷了一遍，抹上油放着。 水快开的时候李龙撤火，然后看面已经发了，开始揉馒头。 等李娟回来的时候，李龙的馒头已经蒸好了。 “小叔你回来了！”李娟大声打着招呼，“还蒸馒头了？” “嗯，”李龙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先吃半个？呆会儿还要炒菜。” “那我等等。”李娟知道等待能有更好的结果，便放下书包说道，“我去割些猪草回来。” 小叔要炒菜的话，肯定是会有肉菜的，李娟确定这一点。 她擓着筐子拿着小镰刀便去了地里。 李龙切了一些鹿肚鹿肠和鹿肝，准备炒个鹿杂，中午在山里吃了一顿，感觉不错。这内脏还是要新鲜着吃，现在也没冰箱，这玩意儿也不好久放。 等炒完，剩下的大概率是要煮了分着吃的，不然最后就只能坏掉。 等李建国和梁月梅从地里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飘起了浓郁的饭菜香气。 梁月梅看着李娟和李强两个拿着白馒头夹着肉菜在灶台边上大口吃着，笑道： “看你小叔把你们惯的……” “我是他们的叔，不惯他们惯谁？”李龙从屋里出来，笑着说，“嫂子快洗手吃吧，累一天了。” 李建国牵着马放好后，过来压井边，一边洗手一边问道： “山里的事办咋样了？” “办好了。这两天就不进山了。我打了头鹿，肉家里放一些，还整治一些，我打算明天叫些队上的小伙子，把马号那边起个墙啥的。” “行啊。”李建国点头说道，“最近队上没啥大活，大家都干自己地里的事呢。你这整治了肉，晚上去叫人应该没啥问题。” 叫人干活自然是要吃一顿好的，这是潜规则。以前叫人上房泥，家家都没肉，那怎么说也得整一顿鱼来，不说吃好，至少得让人吃饱。 李家不同，从过年开始，李家生活那是芝麻开节节高，谁都知道李家叫人干活，肯定是不会亏待的。 哪怕为了肚子里那二两油，只要李龙叫到，那肯定是愿意去的。 所以当李龙吃过饭，去叫人的时候，田四平、谢运东等人没有一个不答应的。 李龙也没叫多人，六个人，加他和陶大强一共八个，干活是足够了。 “你打算咋干？”等李龙回来的时候，李建国在院子里问他，“一天能弄完吗？” “一天够呛。”李龙想了想说，“土块不够，还得拓土块，咋也得两天……” “拓土块干啥？”李建国摆手，“旧土块不行吗？” “当然行了，但哪有啊？”李龙疑惑。 “老队部啊，你看现在都扒成啥样了？”李建国说道，“顶子没有了，现在就剩下墙了，但那里面土块是没问题的。明天把咱家的马车，陶家的驴车一起叫上，一边人拆土块，一边拉过去那边砌墙，一天肯定盖完了！” 李龙这才想起来，是啊！ 老队部就在李强的学前班隔壁，当时分队产时原打算和老马号一起，把上面的木头分给队里人。结果马号被李龙给买了，那队部没人要，就直接拆了屋顶的木头、窗户，剩下一个空架子。 小孩的破坏力比较强，一直在扒上面的土块玩，现在就只剩下破烂的墙体了。 “那呆会儿我提块肉去队长那里说说，”李龙想了想说，“虽然那玩意儿放那里最后就是垮掉，但不给队里说也不好吧？” “对，去说说最好。咋说那也是原来的队部，自然垮掉是没啥说头，咱要扒的话，那队里肯定有人说，你去队里报备过，那就不一样了。” 李建国其实也知道李龙算是队长眼里的红人，能给队里拉来挣钱大活的人，这点面子还是会给的。 但人情归人情，那玩意儿越用越薄，李龙这算正大光明的去办事，那不会有啥事儿。 天已经黑了下来，李龙提着肉去找许成军，许成军正在院子里洗脚，看李龙过来，笑着和他打招呼： “小龙回来了？听说还是汽车送你回来的，这以后是要当官了？” “当啥官？就是供销社那边有事，顺路。”李龙含糊的解释了一句，把肉交给笑着迎出来的马红梅，然后对许成军说了用老队部土块的事情。 “用用用，那放着也是塌掉，你拿去还能起点作用哩。”对李龙如此的做法，许成军还是很满意的，“放心，这事我们心里有数，你用吧！”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九章 轰轰烈烈大改造 第二天吃过早饭，李建国和梁月梅去地里干活，李娟和李强去上学，李龙把家里收拾好便套着马车去了老马号。 老罗叔正在喂猪，让李龙有些意外的是好几个小伙子已经赶到了，陶大强正在架火烧灶，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木头在灶下烧着，大锅里盛的是切成了拳头大的骨头块子，水已经开了，正上下翻滚着。 看到李龙到了，几个年轻人凑过来，田四平仗着和李龙关系不错，笑着说： “小龙，这鹿肉看着肥啊，今天这活大家保准给你干好，你说咋干吧！” “简单的很。”李龙指了指马号里面说，“以前马号的格局是养大牲口的，后面我们要养猪养鹿，要隔成一间一间的，然后中间这大院子，一半老罗叔要种菜，剩下的这一半给鹿、狍鹿子活动，中间就得砌一道墙……” “但这土块不够啊。”说话的是魏爱华，是魏忠华的弟弟，他会扎墙，算是这些人里的技术人才，他皱着眉头说，“要现拓土块，来不及啊！” “不用现拓。”李龙说道，“我已经和队长说过了，老队部那墙上的土块就能用。反正老队部已经废弃掉了，放那里也是放着。现在咱们只需要在这边和泥巴，把那边的土块拆下来后用马车运过来就行了。” “那就没问题了，”魏爱华踢了踢脚下的瓦刀和大铲说，“这活好干，只要土块供得上，一天肯定能干完。” “那咱们就分工，爱华，这边砌墙的事情交给你，四平、大强、铁头交给伱……” 陆家的铁头年纪不算大，但现在已经不上学了，这一次李龙把人叫过来，其实也就是吃上一份肉——这么大的孩子在队里干活是很正常的。 李龙带着剩下的两个人拉着马车去老队部拆墙，还告诉魏爱华，要再有人过来的时候，让看着去老队部那边。 两边一边四个人比较合理——魏爱华应了一声，已经开始吩咐人挖土取麦尾子准备和泥巴了。 现在的麦场四周麦尾子还是比较多的，这玩意儿通常除了喂牛羊就只有和泥巴，现阶段还没大规模养羊的，所以每年剩下的比较多。等再过一两年，麦场边上别说麦尾子，就麦草最后都不会剩下。 李龙牵着马车到了老队部——和老马号实际距离不过两百米。这时候学前班课间休息，李龙看不少娃娃正趴在老队部的矮墙上掏里面的麻雀窝。 学前班只有一名女老师，姓张，她也不管这些娃娃——除非他们爬到更高的墙上，这时候才会吼一声让孩子们下来。 这年头的孩子窜高上低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没什么人在意。 也很少听到摔伤或者出啥事的，就算磕碰出了血，娃娃们通常抓一把细土往伤口上一抹，然后继续玩。 如果是李强则会更细心一些，他跟着父亲李建国听过不少杂知识，所以如果受伤了，会去旁边找那种叶子边上带刺的草叶子，然后把刺撕掉，拿叶子挤出来的汁水抹在伤口上——这玩意儿止血。 好像叫叫什么玩意儿？ 学前班旁边就是一二年级的教室，李龙知道吴淑芬就在这里——这个已经沦为路人甲的女孩已经好久没出现了，李龙其实已经淡忘了，只是到了这里才想起来。 “咱们把马车停到那里。”李龙说道，“一个人上去拆，一个人在下面接，还有一个人往马车上装。” “那小龙你上去吧，我在马车边上装，”谢运东笑着说，“成刚，你在下面接吧。” 另外一个人叫赵成刚，比李龙还小一岁，不时不咋说话，但干活踏实，和陶大强有得一比。只是这人虽然沉默，但不像陶大强那么好欺负，谁要真惹到他头上，那是真会打架的。 “好。”赵成刚只是应了一声。 李龙拿着一个瓦刀上了墙，先把两边的墙皮铲掉，然后把一块块土块拆下来往下递。 不得不说，盖队部的时候用的土块质量是非常好的，用了这么些年，铲去上下的泥，还是是很结实，看着也很厚实，一点偷工减料的痕迹都没有。 拆着拆着，李龙就看到一个墙洞里有小鸟在叫。 旁边有麻雀乱飞，然后他把墙皮拆开，看到有一窝未睁眼的光身子麻雀在窝里。 这玩意儿是活不了了。 李龙有那么一点怜悯之心，不过并不强，他随手把鸟窝拿起放在一边——就算自己不拆，这些小鸟也活不过五天，在旁边这些精力旺盛的小学和一二年级小孩这里，别说小鸟了，就是老鸟也有可能被捉着玩死。 这时候的小孩的破坏力是非常惊人的。 “强强他叔，那鸟窝能给我吗？”有个小孩在墙下喊着，“强强他叔……” 这个小孩一喊，另外一个小孩也跑过来，又过了一会儿，一群小孩都围了过来。 李龙挥了挥瓦刀： “都离远点儿，这里干活呢！呆会儿土块掉下去砸着你们了！” 下面的谢运东也喊着让孩子们离开。 小孩们不愿意离开，这时候吴淑芬在教室门口喊了一声： “快点上课了，再不过来罚站了！” 李龙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正对上吴淑芬的眼神，她傲娇的一扭头，进教室了。 学生是怕老师的，一窝蜂的都跑向了教室。 一个小插曲而已，这人对李龙来说，真的就是路人甲了。 半个小时，一马车土块拆好，谢运东赶着马车拉往马号，李龙和赵成刚则继续拆着土块。 麻雀这玩意儿就喜欢在这样的洞里做窝，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李龙就拆到了三个麻雀窝。 除了第一个窝里的麻雀是秃毛外，其他两个窝里的麻雀都已经长了毛，但也活不了，李龙就把窝放在墙头上。 拉了五车土块，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李龙看学前班要放学了，便对谢运东说道： “运东哥，这一车拉完咱们过去吃饭吧。” “行。”谢运东说道，“加把劲，尽快干完。” 李龙在墙头上看李强背着书包往回走，便对他喊了一声： “强强，呆会儿跟叔去老马号吃肉，你先回家和你爸妈说一声。” “好——嗷——！” 一听去老马号吃肉，平时其实不怎么缺肉的李强嗷的一嗓子，背着书包就往家里跑去。 他只是喜欢凑热闹。其他小伙伴大都羡慕着李强，李龙笑笑，继续拆墙。 一上午，他们拆掉了队部四间房其中一间的一面墙，工程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也有些累。 马车拉着土块，李龙和赵成刚在后面跟着，等到了老马号，李龙惊讶的发现，大院中间的墙已经砌了一大半，而且有人正在用石头在没砌的那一块打地基，马圈那边也在改造中，一些拆下来的土块直接就用在了砌墙上。 院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肉香味儿，李龙洗了把手，去看厨房。满满一大盆肉已经盛了出来，老罗叔正在烧火蒸发糕——一层发糕一层馒头，这是事先老罗叔和李龙商量好的。 不能全吃馒头，倒不是白面不够，是这样做至少表面上是个样子，以后人家请人上房泥、垒墙干活，就算比照李龙这里也能有个说法——李家都蒸了苞谷面发糕的。 “老罗叔，这发糕还有多久出笼？” “五六分钟吧。”老罗叔说道，“快得很，马上就能吃。” “那行，我去喊一声，让大家停下来，洗洗手。” 人是到齐了，李龙在院子里喊了一嗓子，大家说说笑笑的停下了手头的活，只有魏爱华是最后一个过来——他得把最后那铲子泥抹好，把土块坐上去，不然那泥一会儿干了，浪费。 这时候的技术人员就是这么执着，哪怕一铲子泥也不想浪费。 别人洗手的时候，李龙把马从马车上解下来，牵到圈里，拴好后擦汗，然后给草料。七十六号进了马圈还是挺兴奋的，毕竟原来就一直在这里生活着。 大家洗完，老罗叔在厨房里分发着饭： “一人先拿一块肉，盛一碗汤，拿一块发糕，别浪费，吃完再拿，今天肉多的是，你们都看到了，管饱……” 李龙和大家一样排队吃饭，他拿了一块鹿脖子肉在那里啃着，鹿肉汤也盛了一小盆，拿着发糕吃着。 苞谷面发糕吃着天然就带着一些甜味儿，偶尔吃味道还是不错的。 然后他就看到李强跑了过来，乖乖的排在最后，等轮到他了，他给老罗叔说： “罗爷爷，给我拿块小的……大的吃不完。” “行，给你个腿棒子骨啃吧，吃完还能砸骨髓。”老罗叔给李强挑了一个小腿棒子，这上面的肉一点也不少，李强开心的举着棒子骨去啃了。 “大家吃的时候都注意点儿。这鹿肉壮血气，感觉不对了就别吃了，别流鼻血了！”老罗叔在厨房门口开着玩笑。 大家也跟着哈哈笑，田四平端着碗来到李龙边上，边吃边说道： “小龙啊，听大强说你们山里猎到不少东西？” “也不算多。”李龙指了指圈里说，“一个狍鹿子，这一头马鹿，还有一个半大野猪。山里东西是多，但山也大啊，有时候跑一天啥也碰不着。” “那倒是。”田四平点头附和着，又问道，“山里挖贝母的多？听说贝母也多？” 这一次李龙自然是不可能叫许建军的，但贝母的事情还是传开了。田四平当时也在，说实话当时是起了心思的，但见许建军被罚了款，这才收了心。现在过来问，其实主要还是想让李龙给带一带。 李龙也没隐瞒，一边吃一边说道： “和当初编抬把子的时候一样，有林业队自己挖的，也有人偷挖的。我不是有供销社的证明嘛，所以我能收，别人也管不着。现在还是那样，私人进去挖，没逮着那就赚了，要让林业队的人逮着了，那至少是罚款——这年头，山头和咱们这边的地一样，都划片了。” 田四平当着其他人的面，也不好说让李龙带着他去山里搞这些小动作，便点头不再说啥。 吃过饭，这些人或躺或坐休息了半个小时，谢运东起身去套马。李龙便喊了一声： “起来干活了！” 年轻人慢慢站起来，这时候太阳还挺毒，但不能休息时间长，不然的话更提不起干活的劲头了。 大约是鹿肉的原因，下午干活的效率比上午还要高，太阳还没落山，马号各圈的改造已经完成，一米五高的墙也砌了起来，这些人甚至把老马号一些残破的地方都给修补好了，最后剩下一些泥巴干脆就给住的房子上了房泥。 看着整修一新的马号，李龙很满意。 “小龙，厨房里鹿肉还剩下不少，咋弄？”老罗叔问道。 “一个人够不够一块？”李龙问道。 “够了。” “那炒两个菜，这鹿肉想吃的就直接吃，不想吃的发给大家，带回去吃也行。”李龙说道，“今天干的是体力活，得让大家吃好。” “行。”老罗叔点头，“这马号整好，三五年都不用动了。” 大家干完活，把工具收拾起来洗好，老罗叔再次喊着吃饭。 “晚上吃炒菜，馒头。中午的肉还剩下一些，想吃的就吃，不想吃的一人一块带回去，肉汤想带的也带一盆回去。”老罗叔喊着，“过来打饭了！” 李龙在这里准备的搪瓷盆不少，每个人都能分一个吃饭。 两个肉菜，还能有一个肉骨头，虽然还是发糕，但已经非常不错了。 大家说说笑笑的聊着，谢运东凑过来问李龙： “小龙，这抬把子的任务完成了，后面还有没有其他的？” “看秋天吧，”李龙含糊的说，“秋天看看能不能接点其他活。” “有就好。”谢运东眼睛一亮，“到时可别忘记咱哥们啊。” “那肯定。”李龙笑着说，“有活了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你们。” 吃过饭，陶大强留下来帮着收拾，其他人大都端着肉或汤回家去了。自己吃了好的，家里人可还没吃呢。肉不说了，肉汤里面也有不少碎肉和油，这盛着回去，添水再煮一煮，加点叶子菜或者下点面条，那又是一道美餐啊！ 李龙和陶大强把这里收拾妥当，然后牵着马车回家。 一件大事办妥了，是该问问大哥，老爹老娘啥时候过来了。 本章完 第二百章 老爹是个老顽童 “老爹老娘过来的路费我给打过去。”李龙晚上在桌前说道，“这两天上街我正好打个电报问问情况。” “行，你能挣钱，我也不跟你争。”李建国有些愧疚的说道，“这原本不少事情该是我做的……” “就是。”梁月梅一边给李强补着衣服上的破洞一边说，“小龙，这不少事是该你大哥和我做的……” “说啥哩？”李龙摆手说道，“那我还该老爹老娘养哩，伱们不也把我养这大了？再说，我那地你们要不给我种，那不就荒了？自家人就不说这话了，现在不是各人发挥各人的长处嘛，我就是种不了地，就喜欢打打猎、逮逮鱼，正好碰上好时候……” 这话题就转过去了。 李龙是绝对不会认为大哥占了自己的便宜。要不是李建国，自己现在应该还在老家饥一顿饱一顿，别说吃饱饭天天吃肉了，一个月能吃几顿白面都不好说！ 上一世李龙回老家都九十年代初的事情了，那时候老家村里有些人家还因为地太少，还不好说天天吃白面馒头，不少女孩小学没毕业就不让上学了。 “那我就打电报让老爹老娘尽快过来。老家分地早，不过就那不到一亩口粮田，随便交给村里哪个亲戚都能照看一段时间。”李建国说道，“也不知道老爹老娘过来，能住多长时间。” “那肯定是多住一段时间好哩。”李龙虽然和父母的关系不亲，但毕竟是自己的父母，还是希望能够让在这边多享福的，至少吃饱吃好是没问题。 “其实啊……”李建国突然感叹着，“要是按老爹的脾气，知道你干这些事情，那他可高兴的很，在家里老爹就喜欢这样，小时候带着我们逮个鱼摸个虾啥的，那时候地里活他也不咋喜欢干……玩倒是挺喜欢玩的。” 李龙无语，回忆上一世发生的事情，还真是这样。 老爹老娘来到这里住过几次，那时候年纪大了，还真是挺喜欢摸鱼啥的，用老家话说，不失闲，但不干正活。 北疆这种大田地的劳作他非常不适应，而大哥大嫂也没指望他来了干活，所以经常在河沟水渠边上整点小鱼啥的，一天天挺乐呵，只是住不长，毕竟还是喜欢老家那边的热闹环境。 至于老娘，存在感不高，不怎么说话，基本上就窝在门口，要么坐着晒太阳，要么就坐着打瞌睡，话少，但对李龙是真的溺爱…… 都那么大人了，能用溺爱两个字形容，所以想想吧。 第二天，李龙骑自行车去了县里，在客运站那里打听到了，从老家坐到乌城的火车票是五六十块钱一个人，三天四夜，这时候买卧铺也不现实，普通人也买不到。 所以李龙给家里电汇过去两百块钱，然后打电报让家里买好票的时候打电报过来通知一声，这边好接人。 事情办完后，李龙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先去了大院子，去看看头两天放下的贝母、皮子晾晒的怎么样了。 毕竟有这么一处产业，还是要经常看看的，免得啥时候进了贼都不清楚。 盐泥巴糊的鹿茸还没干透，贝母也还需要一段时间，皮子倒是干了，不过李龙懒得一趟趟跑，他打算再逮两天鱼，等哪天鱼卖完，这边贝母也干了，再一起去卖。 倒是自己收藏的那两枝狍鹿子的鞭已经干了，李龙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给李向前送过去，再等一段时间吧。 把大院子里落的树叶扫干净，又洒了些水免得这里干掉，他寻思着是不是在这里面也打一口压井，这样用水也方便一些。 锁好大院子的门，李龙蹬上自行车，又去向了粮食加工厂。 上一次买回来的麸皮和油渣快用光了，他打算今天再买两麻袋回去。 有供销社的证明，李龙很容易就买了两大麻袋，在自行车后座上架得高高的。 这些饲料一部分要分给老罗叔那边，一半要放在家里用。 这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回家吃饭来不及，李龙把自行车停到大肉食堂那里，吃了一个拌面，这一回只要了一个加面，吃完喝了半碗面汤，用老话讲勾勾缝，然后骑车走人。 路过中学的时候，李龙犹豫了一下没进去，主要是驮着两麻袋饲料不太好意思去见顾晓霞。 回到老马号，把饲料卸下一半，再回到家里，李龙看到陶大强在整理网。 “龙哥，下午下网吗？” 看着陶大强一脸的期待，李龙不好说不。 “那还逮水老鼠吗？” “逮吧。”李龙想着还有一套水老鼠的皮没卖呢，还要给这小子分钱，所以还是逮鱼逮水老鼠，朝着自己的万元户目标努力吧。 两个人下午提着铁锨带着网背着轮胎去了小海子，这次他们在西岸边上找到了一个水老鼠窝，两个人合力把那洞挖开，窝很大，但里面只有三只水老鼠。 “我猜应该还有两只以上，不过游到外面没回来。”李龙说道，“逮是逮不着了。” 小海子的水老鼠窝，目前看到的就这么多，至于北边堤岸那里，李龙是不想的，别找到了挖着挖着把堤给挖通了那麻烦就大了。 这一次李龙带了六条网，他打算这段时间网都不带多，鱼虽然不算难卖，但每天早早起来又要取网又要取鱼又要骑行那么远卖鱼，也挺累的。 网下好后，回到院子，李龙和陶大强把水老鼠剥了皮，有一个公的有香袋，李龙觉得还行。 陶大强提着三只水老鼠的肉回去，李龙则在院子里压水浇菜地。 马上五月份，菜地里韭菜芹菜都已经能吃了，西红柿、辣子、茄子的苗也已经长起来，刀豆、豇豆需要搭架子了，而最边上种的两沟红薯也快成片了。 李龙记得上一世后来网上一直说，红薯叶子是好东西，而李建国也说他们小时候青黄不接时也吃红薯叶，那几年顿顿是红薯，蒸、煮、干之类的吃个遍，所以到现在李建国对红薯都不感冒，因为吃伤了。 但每天早上的苞谷面糊糊里放点红薯味道还是挺不错的，李龙有这个感觉，他觉得应该还是自己生长的环境，已经不存在饥饿的概念了。 整个菜地浇完水，李龙就感觉有点累——自己还真不是干活的人。 其实每家院子里的菜地，生产队里会定期给水来浇，这水也是从小海子里放下来的，每家每户门口都有渠，因此浇水的时候，时常会有鲫鱼直接就留在菜地里。 只是这时候菜苗刚长起来，需要的水量比较大，李家正好有压井，所以浇了也就浇了。 他这边最后压了两桶水放在灶台边上备着，那边李娟就回来了。 李龙看着李娟有点不开心的样子，便问道： “娟，咋了？谁惹你了？” “没谁惹我。”李娟低头，“叔，我好着哩。” “有啥事说呗。”李龙笑着说，“说不定叔能帮你解决哩。” “没啥，就是陈有个皮筋，我想跟着她们一起玩，她们说我们不是一个年纪的，说我年纪小不让我玩……” “皮筋是吧？”李龙笑了，“那现在给你做一个？”“咱家哪有皮筋？”李娟以为李龙开玩笑，“那个哪能做？再说了咱家小叔你的自行车轮胎都是新的……” “但是我还有旧轮胎啊？”李龙去闲房子，把从供销社那里拿来的一个破轮胎取出来，展示给李娟看： “用这个行不行？” “能行吗？小叔这轮胎你不是要用吗？” 李娟已经十一岁了，知道李龙每天逮鱼赚钱，是需要用轮胎的。 “你看，这个是破的，大洞小洞的，这是用来补其他轮胎的。给你剪个皮筋还是轻轻松松的，还能给强强剪个弹弓呢！” “真的？那太好了！我……我现在去歘猪草……” “去吧，等你回来，你的皮筋就好了——有人玩不？” “有有有，我一个年级的还有凤香，尕丫……叔，我歘猪草去了!” 说着李娟就擓着筐子快步往院外跑去。 李龙笑着摇了摇头，去找了剪刀，先把轮胎整体展开，然后计划怎么剪。剪皮筋要避开那些大洞小洞，还要保证剪的时候不错刀，不然跳的时候绷得紧了容易断，容易打着人。打到身上没啥，那要打到脸上，这皮筋劲大，抽一下也够小孩们受的。 因为是做好计划的，所以李龙把皮筋剪下来后，只有最后打了一个结，算是全新的。 皮筋二折有三米多长，玩的时候会绷长一些，李龙觉得应该够了。 接下来就是给李强做弹弓。 寻常做弹弓一共需要三部分，木头杈子，皮筋，还有包石头的包皮。通常这个包皮是用旧皮鞋的皮子剪的，现在没这玩意儿，李龙就干脆把皮筋和包皮都用这轮胎剪出来，搞成一体的。 这个简单，主要是以李强目前的手劲，就算不用皮子，也能打——费不了啥事。 剪完后，李龙去找了一个合适的木头杈子，切削好后将皮筋绑上去，用线缠紧绑好，试试手劲。 成年人很轻易就能拉开，但李强估计得费些力气。 这样也好，不容易伤人。 李龙记得小孩的弹弓分两种，现在他给李强做的是加强版的。还有一种简易版的，是用铁丝拧成“y”字型——这个实际上也不形象，上面是个框，下面是个把手，用气门芯当皮筋，有的用小石子，有的用铝丝折成对勾的形状当子弹，或者和人对打的时候，用纸折成v型当子弹。 现在有这个弹弓，应该能让李强开心一阵子了。 正想着李强的事情，李强就抓着一把子干芦苇杆跑了进来，一边跑边对李龙说： “小叔，小叔，给你吃好东西！” 说着他把其中一个芦苇杆子塞嘴里，李龙吓得脸都白了！ 这货在跑着啊，还含着芦苇杆子！ 但现在也不敢喊，只好挥着手让他停下来。 李龙停下来后，李龙站起来走过去，面色严肃的对他说： “把嘴里的东西取出来！” 李强不明所以，把芦苇杆子掏了出来。 “啪！”李龙给了李强屁股一巴掌，“以后记得，走或者跑的时候，不要把这个塞嘴里！记住！” 半是吓的，半是被打的委屈，李强“哇”的一下子就哭了。 正好陆家大嫂挑着水桶过来打水，看李龙打李强，顿时就有点不太乐意，她猜测李龙可能是趁着李建国和梁月梅不在欺负李强，但想想又不应该啊，便把水桶放到压井边上问道： “强强这是啥了小龙你打他？” 她这么一问，李强也不哭了。 李龙看陆大嫂的表情就知道她可能误会了，没好气的说道： “你让他自己说。” “强强，你做啥了？”陆家大嫂弯腰问李强。两家关系挺好，她一半是八卦，一半是真好奇。 “我……我拿着这个……要给我小叔尝尝……”李强也懵着，“没干啥啊？” 陆大嫂就不乐意了，这李强多乖啊，还知道给李龙东西吃，不管吃啥，那是好心吧？ 她有些不满的看着李龙，等着李龙解释。 “你让他说，刚才我打他前，他做了啥？”李龙没解释，继续问。 “我……我……我就是把这个塞嘴里……”李强想了想，想起来了，拿着芦苇杆子比划了一下，“然后朝我小叔跑……” 陆大嫂脸色当时就变了：“那是该打！这个往嘴里塞，你还跑……你要拌倒了呢？那不戳喉咙气里了？那不把自己给戳死了……以后记着啊！这个不能往嘴里塞，就算吃啥，那也是站着吃……这孩子！” 陆大嫂明白是啥事后，松了口气，摸了摸李强的脑袋：“还行，知道给你叔吃好吃的……这是啥啊？” “里面……里面有蜜……”李强小声说。 李龙一听就明白了。 这芦苇杆子，应该是从谁家旧房子房檐上芦苇把子上取下来的。本地有一种小蜜蜂，喜欢在这个芦苇管子里做窝，采蜜当幼虫的粮食。 后来李龙知道这是切叶蜂的一种，只是现在还没人知道。 小孩们没啥零食吃，也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了这个，看李强找到这么一把，算是收获比较丰硕了。能想起来给自己吃，也真是对自己很好了。 李强便举着手里的弹弓笑着说： “看这是啥？” “啊——弹弓！小叔，是给我的吗？”李强顿时破涕为笑，“小叔你最好了！啊——” 陆大嫂一边压水一边看着两个人互动，笑了。 感谢书友天狼啸天战的五千打赏！感谢致渝书友的三次打赏，非常感谢！ 原本书的均订已经不咋涨了，现在上了个畅销，又涨了一些，目前还不错。看了书的朋友应该知道这本书主打的还是日常，捕鱼打猎的比较多，夹杂着一些零碎的家长里短，主要展现的还是那个年代的日常生活。因此这本书注定了不会有特别大的情节起伏，过好日子吧。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一章 八十年代父子初相见 李娟歘猪草回来，李龙没让她煮猪食，而是让她带着皮筋去找朋友玩。他能理解李娟此时焦急的心情，煮猪食这件事情，就自己来吧。 李娟看着手里这完整的皮筋，开心的一直笑着，不过她还是想着想要煮完猪食再走，让李龙给命令着离开了。小女孩嘛，就要有小女孩的开心快乐。虽然这年代大都是这样，但李龙觉得既然自己不干地里的活，那就多干点家里的活。 况且这点活对于自己，算啥？ 李强也在李龙再三要求不能拿弹弓打人的叮嘱后，拿着弹弓找朋友炫耀去了，这是属于他们的高光时刻。 李龙把李娟歘来的猪草剁碎，倒进锅里，再掺上麸皮、油渣（油葵榨油剩下的，不是燷猪肉的那个），一起煮开，再搅匀，灭了火，再倒进桶里。 其实上一世喂这么大的猪娃子是不会这么麻烦的，开水直接把小猪饲料、苞谷面和油渣等混合在一起，搅匀就喂了。 现在要煮，主要还是猪草不煮熟怕小猪吃了生病。 接下来就是等着猪食凉了，然后去喂猪，同时准备晚饭。 接下来的几天，李龙依然和陶大强下午下网，早上去卖鱼。一个星期后，他把大院子里的皮子、一半的鹿茸和大部分贝母卖掉，包括水老鼠的皮和香袋，最终又给陶大强分了四十块钱。 他自己到手了三百多块钱。 距离万元户又近了一步。 留一些鹿茸和贝母是当药的，毕竟鹿茸在药中算有情之物，大补。而野生天山贝母算是止咳平喘的好东西。 一个星期后，李建国接到了老家发来的电报。 “按这日子推算，后天老爹老娘到乌城，早上六点就到。”李建国说道。 “那我明天去乌城等着，后天早上接到后回咱县城，到时你拉马车到县里接我们。”李龙当机立断，今天就不逮鱼了。 “那你还认得老爹老娘不？”李建国有些疑惑，“要不要我去接，你牵马车在县里等着？” “不用不用，那咋能不认识哩？”李龙笑笑，虽然这一世已经和老爹有十多年没见了，但上一世实际上后面见过几次，然后老爷子的印象就一直在脑海里。 “那行，明天伱咋去？” “骑自行车啊。”李龙很自然的说。 “那你到乌城了，自行车放哪？” “街上有地方放，记不记得那大院子，还是我管着，放那就行了。”李龙解释了一句，“我这边明天一早把屋子收拾收拾，然后这边到时把被褥啥晒晒，等老爹老娘过来我就到马号住了。” “行。”李建国卷着莫合烟，“反正不远，天天饭点过来吃饭就是了。” “好。”李龙一想到吃饭，立刻转头对梁月梅说，“嫂子，缸里那些咸菜可别倒啊。等过段时间我要去山里，得把那些咸菜带过去。那边要偶尔住一下，光野菜也不好……” “行。”李龙喜欢吃自己腌的咸菜，梁月梅自然开心，“现在家里有压井了，那缸也用不着，咸菜就不倒了。” 往年每年这个时候，要把没吃完的咸菜倒掉，把缸刷出来盛水，毕竟每次挑水也挺麻烦的，所以通常会备两缸水，这样省事。 现在院子里有压井，用水很方便，随用随压，自然就不需要储存那么多水了。 李龙去自己屋子前，给梁月梅又说道： “嫂子，老爹老娘过来住这里，可能会说一些不中听的话——有些事情慢慢就明白了。你一开始可别往心里去……” 梁月梅还以为李龙担心家里产生婆媳矛盾，笑着说道： “小龙，你放心，那是我公公婆婆，我自然是会好好孝顺的……” “嫂子，我不是说这个，我知道你肯定会对老爹老娘好，只是老爹老娘，大概率会偏心我，然后……到时你就知道了，有些事情他们也不清楚，所以可能会误会，我尽量说清楚……” 李龙感觉自己越解释越不清楚，便放弃了解释，又对大哥说： “大哥，不是我多心，到时老爹老娘真有啥，你也说着点。” 说完他就回自己屋了。 李建国和梁月梅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李龙是经历了上一世才知道的，这老爹老娘对自己是有愧疚的，所以才会“溺爱”，才会有迁怒。 好在这一世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应该不会引起什么误会吧？ 李龙专门还给陶大强说了一下，先停两天逮鱼的事情。 陶大强分到了不少钱，对逮鱼也没那么急切了，他笑着说，等李龙父母过来，他们到时逮些大鱼孝敬老人。 李龙骑自行车去了县里，在中学那里停了一下，等顾晓霞下课的时候，把这件事情和她说了一下。 “那……等我周末了，去看看你爸妈。”顾晓霞想了想说，“晚辈……” “那你想清楚，”李龙笑笑，“你去看了，他们铁定就把你当儿媳妇看了，只要你能接受就行——提前告诉你啊，我老爹老娘很传统的农村人。” 顾晓霞羞红着脸没说话。 李龙到了大院子，把自行车放下，然后去了车站买了票，坐车到了乌城。 李建国已经告诉了李龙那趟车次，他去车站里打听了一下，知道要早早到车站里等着，便在八一招待所开了房间，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天没亮就起来，看招待所的时间才五点多，便去吃了早餐，退了房间后，来到出站口等着。 李龙的个子长高了一些，快一米八了，他此刻站在出站口的颇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至少大部分在这里等人的人，还没他高。 乌城南站这个点天还没亮，风也挺大，李龙倒是没怎么觉得冷，但附近其他人走来走去，不时跺着脚。 等到六点多，天光已经微亮，先是听到了出站口里面一阵热闹声，附近的人立刻往栏杆这里挤了过来，李龙就站在栏杆边上，脚踩着栏杆下面的横杆，保证自己能第一眼扫视到出来的人。 最先挤出来的人他只是扫了一眼就忽略过去了，老爹老娘的组合比较好认，一个身高近一米八，一个身高一米五，前面的这些显然都没有。 等人出来一大半了，李龙一眼就看到了父母的身影。父亲背着一个大帆布包，母亲胳膊上挎着一个布包裹，两个人在人群中慢慢往前走着，依稀能看到他们脸上的一点迷茫和惶恐。李龙心里涌起了酸楚——脑海里的印象并没有这个年纪的父亲母亲，都是更大的，更老的。 这时候虽然父亲母亲都六十岁左右，但在李龙的印象里，的确还“年轻”。 李龙挤到了出站口大门那里，对着父母喊着： “老爹，老娘！” 记忆里，自己一直是这么喊的。 李青侠听到声音，猛的一抬头，扫视了一下，看到了李龙。 “小龙，是小龙么？”李青侠应了一声，看李龙使劲点头，立刻激动的低头对李龙的老娘杜春芳说： “春芳，小龙来接咱了！” 杜春芳原本一直低头赶路，这时候突然听到小儿子过来接了，她猛得抬起头来，看到李龙的那一刻，她眼睛里眼泪就流出来了。 李龙看到母亲流泪自己也不好受，他挤过人群来到父母跟前，先接过李青侠手里的包提着，又取过母亲那个包裹说道： “老爹，老娘，走，带你们吃早饭去。” “吃啥早饭，还得钱，我们带着有烧饼哩，你最喜欢吃的，陈集上老王家烧饼……”母亲去拿包裹要取烧饼。 “不不不，”李龙把包和包裹都拿在手里，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你们坐了好几天的车了，肯定累了，这时候得吃些热的……” “我们在车上喝热水了，那座椅可宽敞，晚上能睡，你别担心我们……” 一路上原本很“调皮”的父亲几乎没怎么说话，倒是母亲一路都在说，而且都是不让李龙钱。 李龙没管母亲的说法，带着他们来到车站西面的一家早餐店，要了四个肉包子，带一盘咸菜，知道父母不喝奶茶，便又要了两碗米粥。 小米粥养胃，但在这个年代，不合适。 见阻拦不住儿子，李青侠和杜春芳两个就乖乖坐下来吃饭——他们两个还没到这样的地方吃过，有些拘谨。 李龙吃过了，看他们两个吃的有点不自在，便也要了一碗粥陪着吃了一些，一边吃一边问着路上的情况和家里的情况。 其实他对老家的情况并不怎么了解，他这么一问，李青侠便得意的打开了话匣子： “家里早就分地了，我俩那几分地都种了麦，秋里就能吃到白面。你大姐二哥他们自家也有地，种红薯白菜的都有，麦种的多。吃是能吃饱了，就是没啥挣钱的道……你给汇了那些钱，老家那些亲戚还想着你咋个发财了哩！” “那发啥财，就是逮个鱼卖呗。”李龙喝了一口粥，含糊的说，“xj要说吃肯定是能吃饱，今年分了地，年底粮食肯定是能收不少，白面能吃一年，大米也有，水库里鱼也有，就是挣钱，那肯定也不容易。” 杜春芳吃了一个包子就不吃了，把另外一个包子推给李龙，她突然说了一句： “你看着不瘦，这我就放心了，在你大哥家没受啥罪吧？” 老娘这么一问，李龙就知道肯定是又担心嫂子对自己不好，他笑着说道： “能受啥罪？我大哥大嫂都不让我干活，全家分了十亩地，我就去过一次。家里养了八头猪，我就喂过一次，自行车我一个人骑着，没事就往街上跑，肉天天吃，能受啥罪？” 服务员在柜台里面翻了一下白眼，你就吹吧。 但李青侠和杜春芳就信了，杜春芳点点头说道： “那还行……没受罪就行……” 李龙心说这真是溺的没边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小伙子，不下地干活，不喂猪，叫“还行”？ 好吧，暂时是没办法改变老娘的观念了，李龙便说道： “我大哥大嫂对我好的很，你们别瞎想。现在家里生活才好一点儿，接你们过来就是让你享几天清福，没事在家里转转，和孙子孙女一起呆几天，也看看北疆这边农村的生活。” “我们不瞎想。”李青侠乐呵呵的说道，“看你长这大个，就知道生活肯定好些。早知道把你那几个堂哥带过来了……” “那带过来干啥？这边也是农村，带过来种地，他们肯种吗？” “那……那倒是不肯，要是种地的话，那不如在老家种了。”李青侠干笑了笑，“他们想打工哩。” “那打工当城里人，要那么好找的话，我和我大哥早就去干了。”李龙悄声说，“我大哥了钱还给我找了个果厂的工作干哩，我没干好，让人家给退回来了……” “那你嫂子埋怨你没有？”杜春芳急忙问道。 “没有，”李龙故做轻松的说，“我嫂子说既然干不了，那就在家里呆着吧，也不缺那口吃的。” “那还行。” ……李龙真就无语了。 吃过早饭，李龙想让两人去招待所休息一下，李青侠和杜春芳死活不肯，李龙便买了三个人的票，一路坐车到了玛县汽车站。 出了汽车站，李龙就看到了牵着马车在那里等着的李建国。 “还有马车？”李青侠有些惊喜，“这马车是借人家的？” “不是，自家的。”李建国笑着说，“老爹老娘，你们累不？上车，车上铺了铺盖，坐着休息，躺着也成。” “自家的马车？”李青侠一听就乐开了，“那还是北疆种地厉害，都有自己家的马车了，这得背不少债吧？” “没有，小龙……”李建国刚要说话，李龙把话头抢了过来： “我和我大哥两个人冬天逮鱼卖鱼挣的钱，买的队里的马和马车。” “好好好……”这年头的马车，真不亚于后世的汽车，有这么一份资产，李青侠觉得面上挺有光的。 回去在老家村里说一说，这咋说也是头一份儿！ 李龙冲大哥使了个眼色，李建国笑笑，其实他明白的。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二章 不省心的老娘，和好奇的老爹 一家人坐在马车上，李建国赶得比较慢，李青侠来过一趟，但那已经过去好多年了，现在再看，感觉有了一些变化。 杜春芳第一次过来，看啥都好奇，往南一看能看到远处几十公里外的山，嘴里喃喃的说： “这在山边上啊，这地方真大，这地这多，咋就不开着种呢？” “没人。”李龙第一次这么坐着马车回家，也有些新奇，他回应着老娘的话： “北疆一个县的人加起来，没老家一个镇人多，地多人少，自然就不会开那么多荒。” “要不老大能在这里成家，还能把小龙给拉扯大？”李青侠接过话头，“这里地多，咋都能吃饱……” “老大也受了苦了。”杜春芳沉默了一下，喃喃说着。 李建国嘿嘿笑：“吃啥苦？那都过去了，现在日子好着哩。” “你兄弟两个一起使力，那日子能不好嘛。”李青侠笑着说，“一个种地一个打猎，这日子多美……小龙，你们还逮鱼？我上次过来没见到有河啊？” “没河，有小海子，就跟小湖一样。”李龙一听果然，老爹真是爱玩的性子，便说道，“那里面鱼多，随便撒一网都能撒着三五公斤。” “三五公斤？那不就小十斤了？”李青侠眼睛瞪的老大，“这多鱼？” “那当然。小龙一次下网，就是粘网，一次能逮到六七十公斤，不然哪能卖那些钱……” 李青侠再次露出震惊表情。 老家村边有条大河，应了“一条大河波浪宽”的那首歌词，李龙听大哥李建国说，饥荒年月，村里人就靠着那条大河渡过去。只不过河里鱼并不如这边小海子那么多，或者说吃的人多，自然也不可能有那么多鱼。 马车悠闲的赶回到家里，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正是中午。 到了院子，李龙就闻到了浓郁的香气——想来今天嫂子应该会做一桌子菜。 听到马车响，梁月梅从屋子里出来，李强也跟了出来，好奇的看着马车上的两位老人。 “老爹，老娘！”梁月梅笑着打招呼，“这一路上够累吧，赶紧下来歇歇，我凉了茶，饭也做好了……” 李青侠笑着下了马车，冲梁月梅点点头，然后弯腰看着李强： “你是强强吧？知道我是谁不？” “爷爷！”李强才不怯场呢，这半年来，家里生活的变化给了他足够的自信，“伱是爷爷！” “唉！” 梁月梅又碰了碰李强，李强冲着杜春芳喊着： “奶奶！” 杜春芳正下车，这一听大孙子喊着，着急忙慌的下来，又去包裹里取出一块烧饼递过来： “哎哎！大孙子，乖孙子！强强是吧，来，吃，这是你小叔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烧饼……” 落坐吃饭，李龙看了看桌子上，红烧肉，炖排骨，韭菜炒鸡蛋，炒蘑菇…… 主食是米饭。 “这是不过了啊……”杜春芳看着这些菜，喃喃的说，“这一顿得吃多少啊……这不会过日子啊……” “老娘，你说啥哩？”李龙就知道老娘不太容易说啥好话，仗着小儿子受宠，说道，“嫂子这不是看你们这么多年没来，所以才做这么一桌子菜，这是欢迎你们哩！再说这些肉又不钱，吃了就吃了……” “不钱？那咋可能？” “不是给你说了嘛，我大哥大嫂种地，挣工分，我打猎逮鱼……走，带你去闲房子看看。” 李龙带着老娘去闲房子看了那些挂着的肉，杜春芳才算相信，这家里肉是真的多。 “那……那时候地主家也没这多肉啊。”杜春芳喃喃的说着，“这日子就是那地主也过不上吧？” 小插曲过完，大家吃饭，李龙问梁月梅： “嫂子，给娟留了吧？” “留了。”梁月梅笑着说，“各样都做的多，盛出来一些给她放着哩。” 李青侠饭量大，这几天在火车上又没吃好，这一顿吃的美。杜春芳饭量小，就吃了小半碗米饭，两块红烧肉，就说饱了。 “这肉烧得真好，烂呼呼的，”她说，“我都没吃过这么烂的肉……家里哪有这多柴火炖这肉——这边真好！” 梁月梅见婆婆吃的少，还以为吃不惯或自己做的不好，听着这话，笑了。 “老爹老娘，你们就睡这屋，我另有地方睡。”李龙带着李青侠到东屋，说道，“中午休息一会儿，下午我带你们转转，在家里也行。我大哥大嫂还要去地里干活，那十几亩地哩，活多，他们忙他们的……” “那你住哪里？那地方行不？” “咋不行哩？”李龙笑着说，“比咱家这里院子还大，新打的家具，，我一个人睡一个大屋，美滴很！” 李龙离开，杜春芳在东屋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问着李青侠： “你说小龙去其他地方住，那住得好吗？不会和别人挤着睡吧？我看西屋那边有屋子，俩小孩单独住，何必哩？和大人挤一下……” “你就别恁多事了！”李青侠埋怨道： “你没看到吗？小龙手上连点浆子（茧子）都没有，那就不是干活的。这么大小伙子在家里哪个不干活？你看他白白净净的，穿的跟个城里人一样，说明啥？说明他大哥大嫂没亏待他！ 咱养不起，把小龙丢这边一丢就好几年，那时候小龙长得跟豆芽菜一样，一阵风都能刮倒！ 现在哩？一米八的大高个，比他大哥都高，看着壮壮的，脸色也好，说明吃的好睡得好！他哥俩关系好，没闹矛盾，小龙也懂事，这就行了！你就别再挑事了，不然咱呆两天就走，别在这里添乱！” “行哩行哩，我不就是担心一下小龙能不能睡好嘛……”杜春芳嘟囔着，“我也知道他们过得好，我这不多年没见了嘛，就是觉得……小龙和咱俩不咋亲了……” “那咋能亲？恁小年纪就把他送到这里来，他大哥大嫂养的他，他咋跟咱亲？你就知足吧，他大嫂没给你冷脸看，还给你做这一桌子菜，够行的了。换个人你试试？就说李楼全村你试试，哪家媳妇能做到这个？” “那倒是。”这一点杜春芳也认，“要说老大这边日子过得真好……” “回去可不能乱说。”李青侠想起来路上李建国隐隐提的那些事，“不然一帮子亲戚都这来，他们可顾不过来。”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乱说，你管好你的嘴吧！”杜春芳收拾好衣服，突然说道：“不行，下午我得去小龙住的地方看看，不然不放心。” 李青侠叹口气，随她去吧。 李建国和梁月梅去地里干活的时候和李青侠打了招呼，李青侠说要去地里看看，李建国拒绝了，说让他们先好好休息，不急在这一时。 院子里，杜春芳看着那菜园子，喃喃的说： “这地方真宽敞，老家谁家菜园子能有这么大？这得有一亩地吧？” “有了。”李青侠点头，“咱俩分的口粮田还没这多哩。” 李龙和陶大强两个一起过来，陶大强手里提着两瓶酒两瓶罐头。 看到李青侠和杜春芳在院子里，陶大强有些拘谨的看了李龙一眼，然后喊了声： “大爷，大娘！”“老爹，老娘，这是大强，跟我一块逮鱼的。” “好好好。”李青侠笑着说，“小伙子真壮实，这名字起得好！你们现在去逮鱼？” “嗯，现在去下网，明天早上取鱼，然后我去县城卖鱼，大强在家里拾网。” “那敢情好，我跟你们一块去……” “老娘，那你在家里呆着。”李龙对杜春芳说，“一会儿娟就回来了。能来院子的都是队上的人，没啥坏人，能行不？” “那有啥不行哩？”杜春芳笑着说，“这算在自己家哩，能行能行。” 李青侠好奇的看着李龙和陶大强取了轮胎、拨水板、粘网，换了旧鞋子，提着去小海子。 “咋还用这哩？”李青侠对那个轮胎有些不解。 “水深，要去深水区下网，两三米的地方，那就得划过去。”李龙说道，“深水区鱼多。” “这边都有啥鱼？”李青侠现在就跟个好奇宝宝一样，不停的问。 “鲤鱼、鲫鱼、五道黑、沟鱼之类的。” “五道黑？那还没见过。”李青侠笑着说，“老家那边，鲫鱼鲤鱼都有，还有葛牙（黄辣丁）、青鱼……” 一边聊着一边走，很快就到了小海子。 “这水面……不小哩。”李青侠看了一眼小海子说道。 “大爷，这个不大，后面还有个大海子，那个才大。”陶大强说道，“就是那里水里没草，鱼不好吃。” “这还讲啥好吃不好吃，有能吃的就不错了。”李青侠说，“也是你们这里鱼多……要在老家……” 他没继续说下去。 李龙把轮胎放下去，带着网去深水区下网，陶大强在岸边看着。 李青侠见还有个袋子在岸边，便问道： “那里是啥？” “大爷，那是撒网。”陶大强老实的说。 “还有撒网？那我试试。”李青侠立刻弯腰提起袋子，取出撒网来。 “还是条新网哩。”他看了看，笑着说，“这里能撒吧？” “得找下面没苇根的地方，不然挂住了麻烦。”陶大强是个老实孩子，还没反应过来面前这也算是个老渔民了。 李青侠掂了掂撒网，试了试重量，然后就开始理网。 看着李青侠熟练的动作，陶大强立刻就想着，怪不得龙哥逮鱼这么厉害，家传的啊！ 他自然不知道，李龙在老家那会儿，还真没怎么跟着李青侠抓鱼。那年月也不咋允许的。 网理好，李青侠看了看水面，拧腰甩网，那网乌云般撒出去，然后“刷”的一下子落在水面，一个几乎完美的圆形显露出来。 “大爷，你这网撒得好啊！”陶大强由衷的赞叹着。 “还行还行。”李青侠慢慢收着网说道。 他已经感觉到网里有鱼在动弹，那劲头不小，传到手里的感觉，这鱼至少得两斤以上！ 撒网大半出水的时候，鱼已经开始扑腾了，李青侠大感意外： “这水里鱼这么多吗？” 在老家的大河里，撒网通常都是撒下三四网，能有一网有鱼就不错了。碰运气的。 哪像这个，一网就有这么多收获？ 依陶大强看，这一网有五六公斤的鱼，大小都有，最多的还是小鲫鱼，最大的是一条一公斤多的白鲢，有一条不到一公斤的鲤鱼。 “这小海子里鱼多。”陶大强解释着，“又有芦苇草，有吃的，鱼就多。” 把鱼捡完，李青侠再次撒网，这一次网依然很圆，不过鱼没上一次多，有一公斤多小鱼。 这也挺开心的，次次有鱼。 家里，杜春芳在菜园子转转，又看看压井，再看看院墙，还有喂着的小猪，感觉啥都新鲜。 李娟背着书包到院子的时候，就看到杜春芳正在猪圈前。 头天父母已经说了，她明白这就是奶奶了，便快步过去，笑着喊了一声： “奶奶！” “哎！”杜春芳转过身来，看着李娟，笑着说：“你是娟吧？长这大了……这书包背着累吧？快放下去吃饭，你妈在厨房里给你留饭了，今天炒可多肉了！” “好。”李娟不再那么紧张，回屋放下书包，自己盛了饭开始吃。 杜春芳就搬个小板凳坐在李娟边上，看她吃饭，边问话，上几年级了，学习怎么样，家里干不干活啊之类的。 “奶奶，家里养的猪，猪草都是我割的。”李娟很自豪的说道，“每天我在学校就把作业写完了，回来割猪草喂猪……” “哎！娟真能！”杜春芳夸了一句，“能帮家里干活了……” 虽然杜春芳有点重男轻女，但说实话，李家目前的生活条件，供两个小孩上学不是问题，她也不会多说啥。 李娟吃完饭，麻利的收拾好，和杜春芳说了一声便擓着筐子提着小镰刀去割草了。 没过半个小时，李青侠、李龙和陶大强便说说笑笑的回来了。 一同回来的除了轮胎和撒网外，还有半尿素袋子各种鱼。 “小龙他娘，你看我逮了多少鱼！”李青侠把尿素袋子拿着给杜春芳看，“这边小湖里鱼真多……随便逮啊！” 杜春芳也吓了一跳，真有这么多鱼？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三章 老娘要给李龙说亲 当天晚上，李龙给老爹老娘炖了鱼，又做了上回那个捣烂的炒鱼。 杜春芳的意思是等梁月梅回来做，李龙直接就说了： “我大哥嫂子回来都很晚了，在地里干活累了一天，等他们做，你天黑也吃不上。我也没啥事，做的也不差，老娘，你就尝尝我做的吧！” 杜春芳没说啥，她自己也能做鱼，但在家里通常就用小灶小炉子，这么一大锅鱼，她怕做不好。 陶大强提着两三公斤鱼回去了，李龙和父母一起把鱼给开剥了，李娟也已经回来，她抱来柴火，等着烧火。 李强见小叔要做鱼，便也凑了过来，院子里说说笑笑的，挺热闹的。 等李建国和梁月梅回来，炖鱼和炒鱼已经上桌，李龙给两个小孩夹了鱼，让他们先吃，大人们在等李建国他们回来再吃。 一顿饭大家吃的很开心。 第二天一早，李龙和陶大强早早起来去取了鱼，回来择了鱼之后，李龙骑车带着李娟离开，陶大强回去吃饭，然后再回来拾网。 李青侠和杜春芳帮着一起拾网，原本他们想去地里看看的，只是李建国说这两天正是锄草最关键的时候，等闲了再带他们过去。北疆这边种地和老家不一样，不急在这一时。 李龙卖鱼回来已经是中午，等他回来的时候，杜春芳已经把饭做好了。 吃过饭后，杜春芳无论如何也要去李龙住的地方看看，李龙便带着老爹老娘去了老马号。 一开始听说是老马号，杜春芳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她觉得小儿子肯定是受了委屈，不过当到了老马号，看到这里盖的这么大，屋子里打扫的很干净，家具铺盖都是新的，而且这里还有厨房，还有人做伴，脸色才缓和下来。 老罗叔是知道李龙的父母都过来的，他热情的打着招呼，又夸了李龙几句，这才去休息了。 “看，我住的比你们住的那屋子还大。”李龙在屋子里说道，“床家具都是才打的，松木的，好东西。这下放心了吧？” “放心了放心了。”杜春芳使劲点头，“小龙伱也二十二了，是该找个媳妇了。这老住在你大哥家里也不好啊。” “这我知道，你们就不用管了。”李龙一听老娘说这个，想起自己和顾晓霞说的不急的话，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你想想我这大小伙子，还怕找不到对象？” “你大哥年前说你找了一个本村的，现在咋样了？”李青侠想到年前李建国打回家的电报提了一嘴这事，便问道。 “那个人，吹掉了。我不是了我哥的钱进了工厂嘛，”李龙解释了一句，“后来我被工厂给辞退了，然后我们就分手了。” “看来还是那丫头不行。”杜春芳眼里自己家小儿子哪里都好，便忍不住说道，“还是找个老家的，知根知底，能干活，实在！” 一看老娘要给自己说老家的媳妇，李龙急忙摆手说道： “不不不，老娘，我已经有对象了，学校老师，吃公家饭的，现在忙，就不带来见你们了。等闲了再让你们见。” 杜春芳半信半疑，李龙后悔啊，早知道一开始就实话实说了。 李青侠岔开了话题，他问李龙： “你这一天鱼能卖多少钱？” “三四十块吧。”李龙说道，“现在卖鱼的少，等一段时间多了，那鱼价格就下来了，卖不了那么多钱了。” “那也多啊！”一听一天能卖三四十块，李青侠也动了心，“那等卖鱼的时候我跟你去看看？” “那咋看？你也起不了那么早啊？” “咋能起不了那么早？你几点起，起来的时候叫我就行了啊。”李青侠笑着说，“我虽然没卖过鱼，但年轻的时候为了养家，也卖过姜、梨，推车子卖的，我也能吆喝，这不就是个卖东西嘛！” 李龙心说还真是这个，只要能拉下脸来大声吆喝，在这个物资缺乏的年代，鱼基本上还是能卖出去的。毕竟北疆，特别是石城这边拿工资的工人比较多，相对工资也挺高，市场潜力挺大。 “那行，明天正好周天，小娟不上学，咱一起去。” “我还想到一个好办法。”李青侠笑着说，“等今天你们下网的时候，我弄个逮鱼的新家伙，到明天早上咱一起去取鱼，你卖你的鱼，我卖我的鱼！” 李龙有些好奇，老爹能想出啥办法来？ 李青侠和杜春芳回去后，他让杜春芳找出来一个新袜子，然后剪掉袜子头，只留个袜腰子，再去厨房找了一个笼布（纱布），中间剪个洞，把那个袜腰子细细的缝在笼布中间。 最后李青侠找来一个洗脸盆，把笼布蒙在洗脸盆上，用绳子沿盆沿下面系的紧紧的，扯了扯也扯不开，这就可以了。剩下再找一个绳子系三角扣，正好平衡着能把盆子提起来，他去从喂猪的饲料那里抓了一把油渣，从袜腰子口塞进了盆里，逮鱼神器就做好了。 “这玩意儿能行不？”杜春芳看着就明白了，她有些不确定，问道，“那里真有那些鱼？” “你看吧，明天我跟着小龙一起去取网，我这一盆指定不少逮！”李青侠信心满满。 李龙和陶大强两个下午过来取轮胎和网的时候，就看到了李青侠搞出来的这个“盆网”。 李龙一看就明白了，他笑着说： “老爹，你搞这个好啊，肯定能逮不少鱼！这小海子里有沟鱼，就是一种泥鳅，味道可好了，它们喜欢往这里面钻！” “呵呵，那就好！”得到了小儿子的肯定，李青侠有些得意，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李龙一眼就看出了自己这捕鱼“神器”的奥妙。 李龙自然是上一世见多了，不过用这一招的多是小孩子，他们会拿个罐头瓶子，上面透个眼，里面扔一点馒头渣啥的，那也能引来鱼。 三个人提着轮胎、网和盆子一路往小海子去，路上碰到有人去地里干活，李龙会热情的介绍自己的老爹。 李青侠还有些不太适应，有点腼腆，不过他很快就发现，儿子李龙的人缘挺好。 到了小海子边上，李龙坐轮胎提着网进海子里去下网，李青侠一边看着水面，寻找着合适的放盆地点，一边问陶大强： “大强啊，我看你也想下去下网是吧？” “是啊，就是不会下啊，你看龙哥一边划水一边用嘴下网，这技术我就只能看着，学了好多次，学不会。其实我在家里拾网的时候也练过，感觉练不出来……” 李青侠这才注意到，儿子李龙在海子里面，双手拨板往前划水，嘴里有条不紊的放着网，随着轮胎往后倒着走，网一点点放入水里，一点也不乱。 “这小子，还真能哩。”李青侠笑着说了一句。 “李大爷，龙哥这技术，你也会吧？我看你网撒那么好，他逮鱼的办法都是跟你学的吧？” 陶大强这话把李青侠给噎了一下，他扭头看了陶大强一眼，确定这小子不是在反讽，而是真心的一脸敬佩表情后，含糊的说： “撒网啊，那是家学的，主要是小龙聪明，爱琢磨，这多琢磨就能想出来好多办法来……” “嗯，龙哥就是聪明。”陶大强很确定的说。 李青侠看了看这个憨憨的小伙子，笑了。这臭小子！ 等李龙划着轮胎回来，李青侠指着距离岸边不足五米的芦苇丛对他说： “小龙，你把这盆放那儿，让盆里进水，沉下去，再把绳绑到那苇子上。” “好。”李龙接过盆子，划着轮胎过去把盆子下到了水里。 “回吧。”李龙说。 今天没带撒网。主要是连着吃了两天的鱼，顿顿吃，大家一致觉得，不能再吃了。 李青侠还有些不甘心，但他也不想吃鱼了。 鱼还有吃够的时候，回老家村里给人说，估计能让那些人笑——咋可能哩？ 但这就是事实。 三个人回到院子里，陶大强先回了自己的家，李龙看李娟还没回来，便开始准备煮猪食。一路回来的时候他也顺便歘了一些猪草，先剁吧剁吧再说。 杜春芳看到小儿子在那里捣鼓猪食，便想去帮忙，李龙急忙摆手： “老娘，你别动了，这事我来。” “你一个大小伙子咋能做这事哩？”杜春芳这时候想着李娟咋还不回来。 李娟回来就能干这些活了。 “那有啥不能哩？咱队里还有个能人哩，纳鞋底、织毛衣、编席子、编筐啥都会，男的。”李龙头也不抬回应着。 队里这点真好，全国各地的人过来杂居，也就没有了各地的那些不好的习惯，基本上不存在重男轻女，男的做普遍意义上女人做的活，队里人只会夸这个人能干，不会被说怕老婆啥的——其实也不怕的，人家夫妻两个共同努力把生活过好，那是人家的本事。 “还有这样的？”李龙说的这些，有点颠覆杜春芳的三观，还有这样的？ “那有啥不能的？你看我大嫂那样，地里干活可不比我大哥差，”李龙剁完猪草，看着有点不够，跑到菜园子里，又拽了几把扯扯秧啥的剁吧剁吧堆一起，看差不多了，就放锅里点火煮。 李娟背着书包哼着歌回来了，看着李龙在煮猪食，急忙跑过来，有些愧疚的说： “小叔，我回来晚了……” “晚啥？”李龙一边烧火一边笑着说，“今天给你放假，天天回来就干活，今天去玩吧。等会儿记得回来吃饭，我呆会儿蒸馒头！” “真的？” “当然真的，作业写完了吧？” “写完了的，也检查过了。” “那去吧。” “嗯！”李娟使劲点点头，放下书包，和爷爷奶奶打个招呼，就跑着去玩了。 “你还真惯着她啊。”杜春芳坐在门口嘟囔着说。 “我刚来的时候，我大哥大嫂也惯着我……”李龙烧着火，说了一半没说下去。 想想按上一世的发展，大哥那是真惯着自己啊，后面连李强都下地干活，自己呢？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真特么的…… 这一刻，李龙的鼻子有点酸，他仰着头看了看天，岔开了话题： “老爹，明天晴天，你真要去上街卖鱼？” “肯定要去，我也顺便看看这边赶集是个啥样子。” “老娘你去不去？”李龙扭头问杜春芳，他想着老娘要去的话，就赶马车去卖鱼了。 “不去，我不喜欢热闹，呆家里晒太阳多好？这太阳可比老家的好多了。”杜春芳喜静不喜动。 “那你爱吃啥？我到时给你买回来。” “爱吃啥？你大嫂炖那肉就挺好，我怪爱吃哩……”杜春芳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太浪费了，哪能天天吃肉，地主家也不能天天吃肉，还天天吃白面馍……” “那有啥？家里有还不能吃？咱这可没这说法。”李龙说道，“不用等，家里有肉，呆会儿我就给你做。” 猪食煮好，李龙把猪食刮出来，换锅烧水，他自己则去厨房和面发面。 杜春芳要帮忙，李龙让她在外面等着。这边的案板啥的和老家都不太一样，蒸馒头也是一蒸就两三层的，杜春芳个子不高，肯定是不适应的。 在外面看着李青侠一会儿看看菜园子一会儿看看猪，杜春芳气就不打一处来，她骂着老头子： “你就不知道去帮帮忙？看小龙一个在那里忙活？” “我能帮啥忙？我自己都不会做饭！”李青侠说的理直气壮，他是真的不会蒸馒头、不会做大锅饭的。 就算年轻时出去挣钱，卖姜啥的，那也不用做饭，带的苞谷面饼子，夹一块姜就当饭了。 杜春芳更气了，但却又没办法。 “你说小龙这么能干，以后娶的媳妇可享福了。”她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你可别在那里胡乱保媒！小龙自己说了，他有对象哩！”李青侠最清楚自己家娘子的想法，“别整的到最后小龙和你真不亲了那你就哭去吧。” “现在也不咋亲啊……”杜春芳小声埋怨。 “不亲？不亲一听你说想吃红烧肉，就要给你做？他咋不问问我想吃啥哩？” 听丈夫这么一说，杜春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是哩，儿子和自己亲哩！ 本章完 第二百零四章 这捕鱼神器——真牛！ 杜春芳还担心李龙蒸了馒头、做了红烧肉，等梁月梅回来会不高兴，没想到李建国和梁月梅回来后，一点也没意外的表情。 她有点明白了，李龙不干活，偶尔做饭，在家里应该是常态。 杜春芳有点看不懂了。 这和老家，不一样啊。 虽然晚上吃红烧肉油大，肠胃负担重，但说实话，在这个有口肉吃就是幸福的年代，哪怕李家经常吃肉，这炖的非常烂的红烧肉，也是难得的美味。 大家吃得都很开心，没人会去想是不是会积食啥的。 第二天李龙和陶大强早早起来，过来拿轮胎准备取网，李青侠从门里披着衣服走出来，问道： “现在就走？” “现在就走。”李龙说，“老爹，你穿多些，这边早起天气凉。” “是比老家凉。”李青侠打了个喷嚏，很听话的回去换了件厚外衣，再出来跟着李龙一起去了小海子。 杜春芳睡不着了，便爬了起来，整理好后，出门，院子里看了看，去柴火堆那里，慢慢抱了一捆苞米杆子来到灶台前。 虽然在家里干活也不多，但在这里一天天不干活就净吃，她还真不习惯。 家里的女儿儿子也都结婚分了出去，他们老两口自己吃自己住。偶尔会去二儿子或大女儿家里。去了女儿家里，那就是客，呆半天就走，去了儿子家里，那媳妇有点厉害，她也呆不住。 呆在这里，大儿子媳妇都挺好，也不会给她脸色看，吃的也好，但她反倒闲不住了。 不会做啥，总会烧火吧。 李娟和李强也早早起来了。 孩子就这点儿奇怪，平时睡不醒，天天得叫着起床上学。偏偏到了周末，起的老早，精神得很。 “妈，妈！俺奶抱柴火烧火了！”李强在屋子里，透过窗户看到杜春芳到了灶台，急忙去给梁月梅说。 梁月梅听了急忙开门出去，看杜春芳准备烧水，便说道： “妈，你歇着，我来吧！” “不碍事，就是烧个水，你这饭我做不了，烧水还行。”杜春芳笑着说，“伱忙你的，俩孩子，还有恁多地，够忙的……” 听着婆婆这话，梁月梅鼻子一酸，感觉自己多年的辛苦，至少没白费。 这个年代的农村妇女，任劳任怨多年，不求别的，真的只是需要一个肯定。 到了小海子，李龙依然推着轮胎下水，这时候陶大强说： “龙哥，我下去吧，放心，这回就是碰到大鱼，我也不会那么着急了。” “行，你试试。”李龙把轮胎交给陶大强。 “那我去看看我那盆。”李青侠有点着急，“你们别管我……” “老爹，这时候水凉，你等大强把网收回来，顺手就把那盆给取了。” “没事没事，”李青侠弯腰摸了一下水，笑着说道： “水不咋凉，我水性好着哩，年轻的时候在大河里踩水能到腰那荷（那里），现在老了，踩水也能不到胸口，你看着吧。” 说着李青侠脱去外衣，穿着鞋就跳进了水里。 让李龙惊讶的是，入水后李青侠很快就浮了起来，也不看见手上有什么动作，那水就直接到他腹部，然后就转身往那系盆的芦苇那里去了。 绝了！ 李龙自问没这本事，他能自由泳游起来就不错了，毕竟现在整个队上，至少有一大半人不会游泳，剩下会游泳的大多数还只是会狂饮刨和漂泱（仰泳），他这个都算是不错的了。 没想到老爷子水性这么好！ 李青侠很得意的提着盆往回游，不过游回来的时候，身子明显就沉下去了，只露出个脑袋和肩膀。 李龙立刻就意识到，这盆里货很多！ 怕影响到老爹游泳过程，李龙没敢问，直到李青侠游回到岸边浅处，踩到了脚下实地的时候，李龙才问道： “老爹，鱼多吗？” “多，太多了！爆盆了都！” 当李青侠拿着盆向李龙展示的时候，李龙是真的明白啥叫爆盆了！ 那盆里的鱼装的满满的，已经把笼布都撑了起来！ 如果不是绳子把笼布绑的紧，恐怕就已经撑破了！ 这才叫“爆”啊！ 和这个相比，上一世那些发视频说什么“爆护”的那真是弱爆了！ 李龙急忙接过这一盆鱼，感觉手里猛的一沉，这一盆至少得有十来公斤！ 李龙伸手往里面掏了一把，滑滑的，竟然大都是沟鱼！ 就是高山泥鳅！ 这可是好东西啊！就是去街上卖，只要有识货的，那也能卖的很快——毕竟现在在北疆还没养殖泥鳅的，有些老饕，像走掉的老马这样的，就好这一口！ 三个人，陶大强扛着两袋子鱼，李龙扛着轮胎，李青侠则抱着那一大盆鱼，一起说说笑笑快步往家走去。 “哟，今天又逮这么多鱼？”路遇拾粪的王财迷，他看着这架势，笑着说道，“小海子里的鱼姓李，你家真是想咋逮咋逮……” “那不。”李龙知道王财迷有点酸，其实是没恶意，他说道，“鱼是野的，谁逮算谁的。问题是你们不逮啊，那放着也是放着不是？就跟这粪一样，我总不能说队上的粪都姓王吧？” 李龙这么一回应把王财迷给噎了一下，干笑着捡粪去了。 回到李家，梁月梅正在灶台做饭，杜春芳烧火，两个人聊着天，李建国在马圈那里喂马，李娟和李强在院子里玩着。 看着三个人回来，李娟快速的把墙边上的塑料布铺开，然后又去把洗衣服的大卡盆拖过来，李强也过来帮忙，然后就好奇的看着李青侠抱着的那个鼓鼓囊囊的盆子。 “爷，这里面是啥？” “啥？鱼！”李青侠声音很洪亮，很自豪，很得意，“来，倒盆里给你们看看！” 说着他把绳子解开，那绳子系的极紧，好一会儿才解开，这时候陶大强已经把两袋子网倒在了塑料布上，李龙也放下了轮胎过来看。 “哗！” 鱼如流水般倒进了大卡盆里，铺满了三分之一大盆，不少鱼立刻开始蹦跳起来。 李龙看了看，盆里主要是沟鱼、小鲫鱼，还有几条白条。“这鱼漂亮！”李建国过来看了一眼，“还有这么大的沟鱼啊——筷子长，这少见！” “娟，强强，你们弄一点过去，开剥完了，今天拿油裹面给你们炸着吃！”李龙笑着说，“这小鲫鱼和沟鱼，炸着吃最香了。” “那不浪费油嘛，炸鱼……”杜春芳习惯性的说了一句，不过话没说完，她已经意识到，这是大儿子的家。 “那费啥！”李龙笑笑，“今天我去卖鱼，回来的时候再打些油！咱地里种的就有油葵，等秋里打下葵籽，以后咱们再不缺油吃了！” “好哩！”一听能吃上炸鱼，李强先吼了一句，“我现在就去拿剪子！” “我去拿鸡食盆！”李娟也开心，拿鸡食盆是盛放鱼内脏，这玩意儿鸡特别喜欢吃。 “你就惯着他们两个吧！”梁月梅看似埋怨，但脸上却带着笑，小叔子这么宠孩子，让她这个当娘的真没话说。 李建国就嘿嘿笑，然后蹲下来和默默择鱼的陶大强一起择鱼。 陶大强羡慕着，他也希望能够像李龙对李娟李强那样对自己的侄子。 但自己的哥嫂能像李建国梁月梅这样对自己吗？ “这鱼还是有点小了。”李青侠不太满意，“能卖掉吗？” “老爹，你放心吧，会吃鱼的，可喜欢吃这沟鱼了。”李龙一边择鱼一边笑着说，“这鱼就一根独刺，又不像其他鱼那么多细刺，虽然小，但炖汤可鲜了，炖着吃也好的很，炸上娃娃也爱吃，肯定能卖掉！” 要不是粘网不容易上沟鱼，李龙也是希望能搞些这样的鱼卖的。 泥鳅这玩意儿后世就是养殖的也比普通鱼贵近一倍，不是没原因的。不光是好吃刺少，更多的是营养方面的原因。 等鱼择好，李龙便推出自行车，他想了想说： “老爹，你腿长，坐自行车不方便，要不咱架马车去吧？” “那不行吧？我看你每天卖鱼都恁早，自行车快，那马车到啥时候了？”李青侠笑着说，“没事，只要你能带动我，我偏着坐就是了。” 也只能偏着坐，毕竟还要放鱼袋子。 两个人也没吃饭，李龙带着李青侠，骑自行车飞快的往县城而去。 路上，李青侠说： “小龙啊，等闲了你教教我，我也得把自行车学会，这个玩意儿真好使，两个轮子就跑，还这快！” “行，回去就能练。”李龙边骑边说道。现在的交通环境，除了路况差点儿，实在是太适合练车了。人少，车……不是少，几乎没有，不怕出什么事故，人也耐摔，摔一跤感觉没啥事，不像后世，轻轻碰一下都能骨裂骨折啥的。 李龙带着老爷子去了大院子，开门拿了盆和秤，老爷子就一脸意外的问： “小龙，这院子是谁的？” “一个姓马的老爷子的，我给他卖过鱼。他去上海看儿子了，这院子现在就我看着。” “这院子可真好！”李青侠感叹着，“比咱城关的地主也就住这样的院吧，能住这样的院……” “那等两天后，我把你和老娘接到这里来住几天？老马走后说了，这里我也能住，咋住都行。” “那不行，”李青侠立刻摇头，“别人家的院子，咱住着咋都不合适，不住不住。” 李龙也不勉强，拿好东西，推着车子往自由市场而去。 李青侠跟着李龙好奇的左右看着，边走边说： “这北疆的县里人就是少啊，要按老家，这县里咋说也不少人了。这县里的房子也少，老房子也少……” 李龙带着李青侠来到市场，这里人多了起来。 李青侠慢慢转着，对于这边的东西还都挺新奇。 李龙找了个边缘的地方，把自行车支起来，放下盆，先把那些沟鱼小鲫鱼倒进来，又把自己带来的两袋子鱼分大小鱼倒进去。 一溜摆了三个盆，顿时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也就是老马厨房里盆不多，不然还摆不下。 “卖鱼喽！新鲜的高山泥鳅、鲜活的野生大板鲫、大鲤鱼鲢五道黑，便宜卖喽！” 李龙一路推车看过来，卖鱼的有四五家，又多了起来，而且鱼种类也不少，鲫鱼鲤鱼鲢鱼都有，竞争压力有点大。 好在那些鱼品相都没他这个漂亮，他还有沟鱼也就是泥鳅吸引大家的目光，所以一点也不虚。 李龙的喊声不仅吸引了不少买东西的人，也把李青侠给喊了过来。 他立刻来到李龙边上，开始招呼客人。 事先说好的，小鲫鱼八毛一公斤，鲤鱼五道黑一块，大鲢鱼九毛，泥鳅也是八毛，卖的钱都是李青侠的。 论公斤李青侠也有些不适应，不过李龙已经说好了，称秤的事情他来管，李青侠只需要看着别让人祸祸盆里的鱼就行。 李青侠蹲在盆前，听着儿子在那里大声吆喝，游刃有余的招呼人、称秤、收钱，还顺便会给一些优惠啥的。 更让李青侠惊讶的是，这里面买鱼的不少人还真认识李龙，虽然叫不上李龙的名字，但一声声“小伙子我就喜欢你的鱼”、“小伙子，你的鱼味儿最正了”等等，还是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小儿子，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游手好闲不想上学的混小子了。 已经长大了。 李青侠手也快，看到有人伸手到鱼盆里乱摸，立刻就把那手给打出去——咱不惹事，可也不怕事！这是李龙路上给他说的，他深以为然。 年轻时候做过小买卖的李青侠深切的知道，有些人只要你给他展示了一点点软弱，他们就会扑上来把你撕碎，把你的东西全部拿走，临走的时候还会踩上你几脚！ 所以李青侠一点也不担心打了这些人的手，就没人买鱼了。 李龙看着父亲的动作，笑着一边称鱼一边大声解释： “大家手都别往鱼盆里伸，这泥鳅也就是咱们常说的沟鱼可娇贵了，今天早上才捞起来的，现在就已经有少部分死了。我给大家尽量称新鲜的，但大家要乱伸手，那鱼死了，最后损失的还是大家，对吧！” 李龙这么一说，想买沟鱼的立刻开始谴责起那些伸手的人来，谁不知道鱼吃的就是新鲜啊！ 李青侠听着李龙的这番话，心里暗叹，儿子真是能独挡一面了！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五章 小龙的对象，还怪漂亮哩 不到一个小时，鱼已经卖个七七八八，太阳也已经升起来，三个盆里的鱼腥味儿很冲，但李龙已经不觉得了。 “老爹，你这些鱼卖了八块六，剩下的这些不一定能卖掉了，给！”李龙把一沓钞票递给李青侠，这沓钱大多是毛票，也夹杂着一块钱的。 李青侠推着李龙的手不要这钱： “给我干啥，你拿着吧。” “老爹，你可别客气了，这是伱逮的鱼，卖的钱就该你拿。我和我大哥亲兄弟还明算账哩，再说了你看我这钱可比你的多。” 李青侠便也不再推辞，美滋滋的接过这沓钱来。 八块多，一天的收获，付出的只是一个盆，一块纱布，和一早上的叫卖。 这也太容易了吧？ 李青侠拿着钱，都有点不敢相信。 他再看看李龙手里另外那沓钱，觉得又踏实了。 儿子赚钱能力比他强多了！ 李龙今天带来的鱼不比往常，不到五十公斤，现在还余下一点小鲫鱼和一条半大的白鲢没卖掉，合下来现在手里有四十多块钱。 比平时少，但也很多了。 泥鳅剩下的也不多，不到一公斤的样子，在水里时间闷时间长了，都死了翻肚皮了。 有一两条小鲫鱼还始终挣扎着活的，偶尔拍拍水，但也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老爹，倒了吧，我带你去吃早饭。”李龙看着早市里人流量少了不少，估计剩下的也卖不掉了。 依然有人看着这边，李龙已经不怎么在意了。 “倒了怪可惜哩。”李青侠还有些舍不得。这要放老家，开剥了，用油煎一下多好吃！炖着也行啊，炖着那汤泡着苞谷面饼子，味道也是一绝啊！ “小海子里鱼多的是，不差这一点。”李龙能理解老爹的想法，笑着说，“再不倒呆会儿臭掉了，太阳出来，越往后越热，咱还得早点往回走哩。” “行行行。”李青侠想到明天还能得这些钱，立刻就开心起来，“那走，这……不要了。” 两个人把盆里剩下的鱼全都倒掉旁边的沟里，收拾收拾就推着车子走。 他们的自行车还没推开，就已经有人快速的扑到渠里开始去捡鱼，这些人中还有两个是旁边的摊主。 好吧，捡便宜的确快，不要钱的就是香！ 两个人推着自行车，虽然疲惫，但心理上非常的轻松。 李龙给李青侠指着县里的各建筑都是啥，一路到了大院子，把盆秤等东西放下，然后就去了大肉食堂。 “哟，小李同志来了？”钟国强正在柜台那里和服务员说话，看到李龙，笑着过来招呼道： “今天又过来卖鱼了？卖完了？” “卖完了，没大鲤鱼，所以就没过来给你送。”李龙笑着说，“等有好鱼了再给你送过来。” “好好好，有两三公斤的大鲤鱼，一定给我送过来。”钟国强笑着说，“我们大厨说你们这鱼正宗，吃的客人也说鱼好——这位是？” “这是我老爹。”李龙介绍着，“刚从老家过来。老爹，这是食堂的钟经理，经常照顾我的。” “钟经理你好你好！”李青侠有点拘谨。钟国强一身中山装，干部打扮，这让没怎么和官面上打过交道的李青侠觉得有点压迫感。 “老李同志你好你好！”钟国强主动和李青侠握手，笑着说，“小李同志很谦虚，哪里是我照顾他，是他一直在给我们提供优质的食材。看老李同志你就知道，小李能有这么优秀，肯定是家庭教育的好啊……” 李青侠搓了搓手，不知道咋说。 “钟经理，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李龙笑着说，“今天早上有啥好吃的？” “粥，馒头，咸菜，老三样。要不要给你们炒个热菜？老爷子来了，我请客！” “不用不用。”李龙急忙摆手，“刚带着老爷子从早市过来，卖鱼手里有点钱，那就炒个菜吧。” 现在也没啥好菜，窗口挂牌那里，写着韭菜鸡蛋，土豆丝，醋溜白菜等。 李龙要了两碗粥四个包子，又让炒了一个韭菜鸡蛋，还要点的时候，被李青侠给拦住了。 “够了够了，多了吃不完。” 李龙是知道老爹饭量的，肯定是能吃完的，他便说道： “累了一早上了，我饿了，吃不完带回去，再炒个白菜吧。” 说完就去付钱。 李青侠心疼的看着李龙把一张张钞票付给服务员，这钱加粮票，合下来把他一天卖鱼的钱吃掉三分之一！ 到了桌前等着饭来，李青侠小声说： “小龙啊，知道你能挣钱，没想到你这钱也快啊……” “那挣钱干啥？”李龙笑着说，“起早贪黑的出来挣钱，不能亏待自己啊。” 李青侠没接话，但他心里也开始觉得妻子杜春芳的话有些道理：得给小儿子找个媳妇了，管管家，不然这样胡下去，哪年能存得住钱？ 李龙带着李青侠在门口洗了手，再过来的时候，包子已经端上了桌。早上人不多，饭菜很快端上来，香味跟着过来，李龙早就饿了，拿了个包子递给老爹，然后喝了一口粥，接着便大口吃起了包子。 “这包子味还真香！”李青侠吃了一口，赞叹着。 “那呆会儿多买几个回去，让老娘也尝尝！”李龙说道，“咱回去早，家里中午也不用做饭了。” “……行。”李青侠觉得也可以，总不能自己吃独食。 虽然李青侠先前说不让李龙多点，但最后吃完，桌上啥也没剩。 “再来二十个包子。”李龙去柜台前说道，“打包带走。” 这时候大肉食堂也有外带的包子，不过打包的纸袋子是要钱的。 “要恁多？”李青侠很意外。 “我对象在中学，我给她带几个。”李龙笑着说，“前几天她还给我买一件的确良衬衣呢。” “啊？”李青侠没想到李龙说的是真的，是真有对象了？ 他又有些担心起来。 对方是老师，是吃公家饭的，能看上李龙吗？ 李龙带着李青侠来到乡中学的时候，看到学校里没人，这才想起来今天周末。 “老爹，你是呆在这里等着，还是跟我一起过去看看？”李龙在中学门口问道，“不一定在啊，今天周末，说不定回家去了。” “那去看看呗。”李青侠也挺好奇，和自己儿子谈对象的女孩长啥样。 虽然在父母心目中自己家孩子哪哪都优秀，但再怎么说，也是农村户口，这玩意儿在这个年代天然就比吃商品粮的非农户口要低一级。 李龙原本是不想让李青侠去的，但都到这份上了，去就去吧，他骑着车子进了学校——这年头学校还没围墙，校工在大门口看了一眼李龙，认识，就没管。 来到女教师宿舍这里，李龙有些意外，顾晓霞宿舍门竟然开着。 捏了手刹，李青侠感觉到到了地方，急忙下来，李龙也下来立好车子，听到动静的顾晓霞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李龙和一个老人在一起，她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脸色羞红，低着头。 李龙尴尬的笑笑，说道： “晓霞，这是我老爹，今天跟我一起出来卖鱼，我们吃了早餐，买了些包子，想着给你带过来一些……” “大伯好。”顾晓霞温柔的问候了一声，李青侠急忙点头： “哎哎，好好。” “老爹，这就是晓霞，原来也是咱队上的，现在是我对象。” 李龙一边给顾晓霞给包子一边介绍着，顾晓霞接过包子，轻轻捶了李龙一下，又羞又喜，这算是正式见家长吗？ 李青侠见女孩的表情，就知道李龙说的没错，他挺得意，笑着说道： “好好，晓霞是吧？俺家小龙皮，以后你多管管……这包子味道不错，多吃点，长胖点儿，哈哈。” 李龙见父亲已经乐得有点语无伦次了，便说道： “晓霞，咋没回去呢？” “快期中考试了，我第一次带课，有些东西要提前准备，就没回去。” “噢，那行，我们先回了，等有空我过来看你。” “嗯，大伯再见！” 离开学校，李青侠一开始还笑着，后来不笑了。 “小龙啊，你说这个晓霞原来是队上的？” “是啊，他爸和我大哥关系好的很。”李龙说道，“今年年初，我得到消息，学校的考试要考一批，就提前给她说了，她复习了，就考上了。” “嗯。” “她给我做了鞋，买了衣服，对我还怪好哩。”李龙挺得意。 但李青侠却还是隐隐有些担心。 顾晓霞毕竟是吃商品粮的，长得又挺漂亮，现在和李龙关系还不错，但以后呢？双方的身份在那里摆着，这关系能长久吗？ 李龙并不知道老爹想了这么多，他自行车蹬得飞快，想着趁包子还没凉赶回去给家里吃。 毕竟这肉包子出锅最香，再熥一次，那味道就不一样了。 赶回家的时候，李龙看到李强还在院子里压井那里玩，李娟不在。 看到李龙他们回来，李强扔掉手里的泥巴跑了过来，大声喊着： “小叔！” “哎。”李龙下了车，对李强说道： “去洗手，我买了肉包子，手洗干净了吃。对了，你姐呢？” “我姐跟我爸我妈去地里干活了。”李强转身就去压井那里。打了压井后，井边常年放着一个盆，洗手用。 杜春芳坐在门口看着李强玩，看李龙他们回来，笑着问李青侠： “咋样？你逮的鱼卖掉了？” “卖掉了，卖了八块多钱！”李青侠得意的说，“要的人可多！说这鱼多好多好……” “恁多钱？”杜春芳也是吓了一跳，“这鱼这值钱啊？” “嗯，”李青侠得意的说道，“今天我跟着小龙去逮鱼，明天还去卖。这钱，交一半给老大，不能光吃他的。” “那中。”杜春芳倒是没啥意见。 “我刚才看到小龙的对象了，”李青侠悄声对她说，“那丫头长的怪漂亮的，在中学教书，看着对小龙还怪好哩。” “真的？”杜春芳有点不相信，“人家吃商品粮的，能看上小龙？” “小龙说也是这队上的，年初还是小龙给她消息让她考上了老师，她爸和老大关系好得很。”李青侠虽然自己也担心，但尽量还是说着有利于双方的话。 杜春芳还想着把自己的某个亲戚说给李龙呢，现在看来，走不通了。 “老娘，来，吃包子。这包子还没咋凉，味道好的很！” “好好好，我吃半个……才吃完早上饭，不咋饿……”杜春芳一边说着半拒绝的话，一边接过包子，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伸手就递给了李青侠。 李青侠接过来就吃了起来。 李强也在那里大口吃着肉包子，满脸都是笑。 “强强，大强过来没有？”李龙问道。 “大强叔来过了，把网拾好又走了。”李强一边吃包子一边说道，“他说下午再来。” 李龙没想到陶大强今天的动作还挺快，六条网往常这时候都还在拾着。 “奶奶帮着拾的。”李强又来了一句，“说今天网好拾。” 这样啊。 李龙明白了。 风来了，李龙抬头看了看，扭头看了看西北，叹了口气，对李青侠说道： “老爹，今天不能逮鱼了。” “为啥？”李青侠半个包子刚吃完，还有点不明所以。 “今天要刮黄风了，去不了了。下网也不上网，今天咱都得呆在家里了？” 李强一听要刮黄风了，立刻就跑到院子外面，一分钟后他又跑了回来，高声对李龙说： “小叔，小叔！就是要刮黄风了！我都看到老西边一条线黑了！” 李青侠和杜春芳还有些不理解啥是黄风。 “这个黄风啊，就是刮沙子！”李龙简单的给他们解释，“天上都是土和沙子，啥也看不见……一年得有几回。” 是的，要刮沙尘暴了！ 李龙急忙收拾起院子里的东西，还要把一些需要压的东西压住，免得大风吹过来把一些东西吹走。那真吹走了，就不知道飘哪里去，找不回来了。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六章 这是亲家的态度 李建国他们早早就赶着马车回来了。 这时候，李龙已经将李强他们开剥好的一小盆沟鱼裹着面糊炸了出来。 中午饭是来不及做了，晚上还不好说能不能做饭，这鱼就当零嘴了。 长期生长在这里的人是知道黄风的厉害的。 生产队这里，每年的春夏之交，曾经长期会有一段时间刮黄风。这被后世称为沙尘暴的天象并不是那个流传挺广的短视频里那样，沙子随着风像云雾一样吹来。 怎么形容呢？ 李龙记忆最深刻是的看木乃伊系列电影的时候，那个法老化身一团风沙吹过来的时候，就那种感觉。 此刻看着西北天空，黄风就像一堵墙在缓缓迫近。 说是缓缓，其实速度很快，但因为整体上并不突出，就是一堵墙那样整体推进，所以看着觉得挺慢。 弹幕徐进的感觉。 回到院子的李建国和梁月梅急忙把马放进马圈，李龙这边已经煮好猪食备上了。 “大哥，嫂子，这黄风后面搞不好得有雨，备一些柴火在屋子里吧。”李龙说道，“我马号那边还行，你们这里不好弄。对了中午饭就别做了，我买了包子，也不算凉，正好吃。” “行行。”李建国连连点头，“那你也快点去马号吧。这黄风也不知道刮到什么时候。” 通常黄风过后，会来黑风，下大雨，那种睁眼都没办法睁眼的大雨。 少部分黄风过后，是灰蒙蒙的阴天，天上的黄沙会慢慢落下来，这个谁也说不准。 好在家里有收音机，也不至于太无聊。 李龙往老马号走的时候，顺便拐到了陶大强家里。 陶大强正在院子里收拾着东西，看李龙过来，苦笑着说： “龙哥，看这天气不能逮鱼了。” “那就休息一天。”李龙笑着说道，“也不能天天忙，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休息一下。对了，这五块钱给你，今天卖鱼的钱。” 陶大接过钱来，憨笑着收进兜里。 “那我就不进屋了，”李龙说，“我得去马号那里，看看老罗叔有啥要帮忙的。” 陶大强目送李龙离开，他进了院子，犹豫了一下，那钱没给陶建设。 老马号这边小鹿略微好一些了，狍鹿子伤口也有好转，已经可以瘸着腿慢慢走路了，最活泼的还是那几头小野猪，哼哼叽叽的叫个不停。 李龙曾问过老罗叔会不会嫌烦，老罗叔说如果没有它们，自己这边才无聊哩。 老马号这里设施齐全，就是柴火也是堆在墙下，灶是在屋子里面，不担心下雨会无法做饭。 老罗叔已经吃过了午饭，这时候正在看天。 “黄风过后，应该是会下雨。”老罗叔经验比较丰富，“这雨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 “等吧，”李龙说道，“反正咱们也没啥事。” “那倒是。”老罗叔笑笑，“反正没事，我先把下午的猪食煮出来。” 狍鹿子和小鹿吃的草料都可以生的，野猪喂着就得有熟食，这是喂养习惯造成的，按常理来说，生的也没啥。 只是老罗叔已经习惯了。 李龙没跟着帮忙，他回了自己的屋子。 没一会儿，黄风来了。 先是风越来越大，然后那堵缓缓迫近的“沙墙”终于将整个村子笼罩起来，风裹胁着沙子、尘土击打着面前的一切，呼吸间能闻到那股子呛人的尘土味儿，李龙急忙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天地间一片昏黄，他抠了抠鼻子，抠出一块土来。 风越来越大，李龙能够想像如果有上帝视角，能看到一大团黄色的沙尘随风涌过来，吞噬着面前的一切。 尘土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很响，小野猪的叫声在这动静里都显不出来什么了。天地间除了风的声音再无其他，偶尔会有被风吹起来的破袋子旧衣服啥的摔打在院子里，然后再被风吹走。 李龙已经能够想像，等风停了之后，满院子，包括老罗叔新种的菜叶子上都会落一层黄土细沙。 他在屋子里没啥事情，但随手捡了一本书去看。 《七剑下天山》已经看完，现在拿的这本，是不知道从家里哪个地方翻出来的《永昌演义》。 这里面描写的场面挺血腥的，如果让小孩看着肯定是不适，李龙看的时候是带着一些猎奇的心态，他对于大顺王李自成手下那帮人的外号挺感兴趣。 天色越来越暗，李龙索性点起了油灯——这段时间他看到路边有架线改线的工人，想来距离通电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吧。 外面风声小了一些，李龙站起来，打开门探头看了一眼，发现天依然暗着，不过黄风已经过去了，地面果然如想像的那样，一层细细的黄土，像是被扫过之后又洒下来的土一样。 平时因为要喂狍鹿子、小鹿落下来草叶子早就已经没有了，干干净净。 除了黄土。 然后就一大滴雨滴了下来。 李龙抬头，看到天上的乌云——不，应该叫黑云，那云层极低，感觉就几十层楼那么高，看着都非常的压抑。 雨滴也极大，打在地上，不光会溅起一团水，还能打起一团尘土来。 然后越来越多的雨滴扑打在地上，很快就将地面全部打湿，然后开始汇成小溪流，向着低处——院外流去。 老马号建的时候选的就是高地，当时又打下了足够的地基，比其他地方都要高一层，所以里面几乎存不住水，都往外流。 老罗叔听着雨声，也打开了门，看着满院的雨水，说道： “这雨下下来，还怪清爽的。” 是啊，挺清爽的。 后世倒是很少再有黄风了，但每年四月底都会有几场大风。那时候几乎不种粮食了，全种。这个季节是刚种下去，还没出苗的时候。 风大了，会把薄膜刮掉。薄膜一旦刮乱，那就相当于白种，需要重新补种。 李龙记得最崩溃的一次，不到十天时间，补种了四次，有内地过来承包土地种的女人坐在地头上哭，因为承包的土地多，还没长苗，就已经赔了一百多万…… 现在没那么大的风，但沙尘暴也让人受不了。 而且一年也不止一次，好几次。 雨越下越大，院子里很快就流淌成了河，水溅进了屋里，李龙的鞋子都湿了，他便退回到了屋里。并没有关门，潮湿的气息进了屋子，把原本黄风带来的燥热带走了。 雨一直下到晚上才慢慢停歇，李龙知道，明天白天也一样啥干不了。 除非大晴天，不然这雨带来的后遗症需要两三天才能消除。 因为现在还都是土路，哪怕是院子里也都是黄泥土，所以雨下的透，那么就是一踩一脚泥，这是最烦人的。 大凡下雨就代表着不能出门。在这个没什么娱乐手段的年代，真的是非常烦人的。出门也没问题，但出门的话，要么穿上胶靴子（雨靴），要么就做好踩着厚厚的一脚泥的准备。 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好几双鞋的，物资比较缺，虽然不至于一家人就一条裤子那个地步，但一个人最多两双鞋，可能就一双，旧鞋穿的烂的不行了再换双新布鞋。 第二天天亮，老罗叔这里喂猪，李龙便没过去大哥大嫂那里吃饭，而是在灶台上煮了粥，又切了咸菜，和老罗叔将就着吃了顿早饭。 一直到下午，太阳露出来，地面才慢慢有了一点点干的迹象。 第二天早上，地面略微好一些了，李龙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了家里。 李娟上学去了——学生们上学是不会因为下雨而停的。家里没有孩子的雨衣，也没雨伞，李娟他们上学，顶着的是用尿素袋子做的雨披——就是把尿素袋子一角往里掖，顶到另一个角上，形成一个尖顶的，类似于孝帽子一样的雨披。 这时候的孩子大都用的这种，所以也没谁笑话谁—— 让李龙有些意外的是，家里多了一个人。 梁文玉。 “小龙回来了。”屋子里主要是李青侠和杜春芳在，梁文玉就有点拘谨。 “嗯，伱啥时候到的？”李龙笑着问着，“这一路走过来不容易吧？” “嗯，还行。”梁文玉说道。 其实李龙已经看到门口放着的胶靴子，上面的泥很厚，梁文玉应该是走小路过来的。 “我过来请大爷大娘明天到我家里去吃顿饭。”梁文玉说，“我爸妈听说大爷大娘过来了，就让我过来，看大爷大娘这边……” “没事，明天我老爹老娘就过去。”李龙直接做了老爹老娘的主，“到时让我大哥赶马车送过去。” 梁文玉也有些意外，刚才他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李青侠还推辞，杜春芳更是表示不想过去，不想麻烦亲家。 梁文玉就有些急，他这算是带着任务过来的，如果完不成任务，回去老爹肯定是要骂的。 没想到李龙过来就把这事给应下了。而且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李龙应承下来，李青侠和杜春芳还没啥反对的意思。看来也就是让李龙做主了？ “中午在这里吃饭，我露一手。”李龙笑着说道，“今天蒸米饭，我烧红烧肉，炒个芹菜肉，吃过再回去。” “不了不了。”梁文玉站了起来，“我就是说这件事情，家里还有活呢，我先回去了，明天一早就过去啊，小龙你也过来。” “我不一定。”李龙摆手，“明天看情况。” 梁家老大带着礼物过来请人，是有诚意的。那么老爹老娘过去，也是正常。所以李龙替他们答应了。 但李龙不能算中间人，所以带着老爹老娘过去，应该是李建国的事情，李龙不想掺和。 把梁文玉送走，不等李青侠问，李龙主动解释： “老爹老娘，我大哥大嫂结婚这几年，娟她外爷经常过来送东西送钱，没少照顾这个家，今天听说你们来了，又让大儿子过来请你们，你们该去。” “那就去呗。”李青侠其实是无可无不可的，他的注意力还在逮鱼赚钱上，“那今天下午能下网逮鱼不？” “那倒是能。但明天卖鱼你是去不了了。”李龙笑着说，“我替你卖鱼去？” “行啊。”李青侠倒也没啥，“说起来你这小海子里，鱼真是多，咋就没虾呢？” “别说虾了，蜗螺牛、青蛙、蚌壳子都没有。” 小海子里除了鱼之外的动物，只有钉螺和癞蛤蟆。一直到十几年后，李龙才看到有第一只杂交青蛙，就是那种身上灰黄色，只是有三条绿线的。当时也出现了草虾，李龙猜测应该是跟着上下游的水库养鱼的鱼苗一起进来的。 至于田螺出现至少得二十年后了，螃蟹更是将近三十年后有人专门养殖的时候才出现的。而且是在大海子，而不是小海子的。 李龙还是挺佩服这个螃蟹的。那养殖户第一年养，螃蟹咬破网笼逃出来，散的满海子都是。附近的村子里许多人都逮了，然后就感觉这玩意儿除了鲜，也没啥好处，毕竟肉吃起来太麻烦。 因为北疆冷，所以螃蟹当年冬天都冻死了。 然而第二年逃出来的螃蟹，就开始在秋天挖深洞，第二年有少量的生存。 后面大海子以及附近的一些水塘里，便年年都有螃蟹了。 也算是适者生存吧。 中午李龙做了杜春芳非常喜欢吃的红烧肉，肉烧得很烂，又炒了芹菜肉，还把先前腊着的鹿肉蒸了切了一盘。 杜春芳吃的眉开眼笑——虽然她其实只吃了小半碗米饭，和三块红烧肉。 李建国梁月梅从地里回来的时候，听了梁文玉的事情以及李龙的安排，并没有什么意见。 “明天你去不去？”李建国问道。 “你们去，赶马车去，我不去了，我今天还要下网，明天要卖鱼，得去石城卖鱼。”李龙解释说，“大院子里还有些东西需要处理一下。” “也行。”李建国说道，“我把强强带上，不然中午没办法吃饭。” “嗯。”李龙说道。 他打算卖完鱼之后，去把已经干掉的水老鼠皮啥的都卖掉，剩下那几张也干透了。而大院子里剩下的就是一些石头，这些自然是不卖的。放着吧，只要不缺钱，他是不打算再卖玉石了。 不仅不打算卖，还打算等那个玉素甫过来的时候，多买一些小籽料放着。 这玩意儿在关键的时候，还是能换一笔钱的。 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中午饭后，李龙休息了一会儿，等到了陶大强过来，便一起扛着轮胎，带着网去了小海子。 今天带了八条网，主要是大网眼的。明天去梁家，必然是要带一些鱼的。如果能逮到几条大鲤鱼，那自然是最好了。 李龙带着美好的希望，推着轮胎带着网下了海子。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七章 街面上的二流子多了：卖鱼需要备武器了 第二天李龙和陶大强两个去收网，李青侠睡不着也跟着去了。 虽然今天他那一盆鱼没办法自己亲自卖，但看着鱼也开心。 这回李龙自己进小海子去取网，八条大网眼的网肯定是能上大鱼的，他担心陶大强再被鱼给打下水去，那划不来。 到第一条网的网头位置，李龙刚解开系在芦苇上的绳子，就听到前面不远处水里有东西在扑腾，他提了提网纲就看到扑腾的东西在网线下。 是上鱼了。 李龙心情有点儿激动，他压抑着，慢慢收网。 十几米的距离，等把网收到那里的时候，李龙看到一条半米多长的草鱼被网裹着，不时挣扎一下，有些徒劳。 不是鲤鱼，李龙有些失望，他弯腰用手里已经收起来的网把这鱼慢慢绕紧，然后把鱼抱起来。 那草鱼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李龙已经先一步抠着它的腮和嘴，快速的塞进了尿素袋子里。 这是条四指半眼的网，草鱼重五六公斤的样子，李龙继续往前收着，很快这条网收完，除了一些大板鲫外，网上还挂着两条鲢鱼，一条鲢一条白鲢，都在两三公斤左右，不算特别大。 第二条网上前五六米啥动静也没有，不过很快李龙就看到一个黄红色的影子在那里沉浮，他立刻放松了拽网线的力度，用拨水板划了两下，等到跟前的时候，看到是一尾三公斤左右的鲤鱼，头尾都是黄红色，身子看着很肥很宽，应该是剧烈的挣扎过，网被它折腾的乱七八糟。 李龙笑了，这条鱼不错！ 他按照老办法，直接用网一圈圈把鱼绕起来，在确定这鱼跑不掉之后，伸手到水里，在鱼下面把它托起来，快出水面的时候手指抠住了鱼的腮—— “啪！” 那鱼的尾巴猛的扇了起来，李龙早就防备，身子往后一仰，躲过这一击的同时，把鱼托起来，塞进了口袋里。 这两条网的收获，就已经塞满了一尿素袋子。 岸边，李青侠已经按着陶大强的指位，取出了那个捕鱼的盆子。 今天的鱼并没有昨天那么多，不知道是下的地方不对还是里面的料有问题。 李青侠把盆子端上来的时候有些失望，他对陶大强说： “这盆鱼，比昨天少四五公斤……” 盆子放在岸边，就听到里面动静不小，李青侠突然就乐了： “不错不错，这鱼是少了，但听着都游得欢，应该都是活的，活鱼值钱啊！” 陶大强使劲点头表示赞同，他还震惊在李青侠踩水的高超技术里，自己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技术？ 今天李龙收网比平时时间用的长一些，在岸边时不时能看到那边水四溅，有点激烈的意思。 等李龙拖着四个尿素袋子慢慢往回划的时候，李青侠忍不住喊着： “小龙，要不要我游过去帮你？” “不用不用，主要是鸭鸭草长起来了，划水比较累，还行。老爹你就别过来了，水里面鸭鳖子比较多，咬着麻烦。” 这里所说的鸭鳖子还有鸡鳖子，都是动物身上的寄生虫，类似草鳖子，又有点像臭虫。鸡鳖子长在鸡身上，或者鸡圈墙缝里，吸血为生，咬人一口，又痒又痛，还会传染疾病。 鸭鳖子类似，不过生长在水里，在水里游、逮鱼的人被咬了，通常就是一个大红疙瘩，又红又痒又疼，经常会有人忍不住挠，能挠烂，然后感染，溃烂。 陶大强使劲甩出一根绳子，落在李龙的边上，李龙拽着那根绳子，被陶大强给拉到了岸边。 “鱼多不多？大鱼多不多？”李青侠问道。 “怪多哩，两三公斤的大鲤鱼有四五条，老爹，今天你拿几条去梁叔家里。对了，大强，伱也拿两条回去吃，这鱼看着真漂亮……” “我不拿。”陶大强摆手，“鱼看着漂亮，一点也不好吃，还不如小鲫鱼……我拿些沟鱼回去炸着吃。” 李龙笑了。 曾几何时，陶大强这个回家连热饭都吃不上的人，现在也能炸鱼吃了，真好。 “今天还逮着着稀罕东西，水鸡子！”李龙笑着说，“活的，等从网里取出来，到时给强强玩去。” 三个人分别扛着东西说说笑笑的回去。 回到李家开始收拾鱼的时候，李强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网上挣扎的水鸡子，叫着就扑过去，然后“啊”的一声又逃开了。 他被水鸡子给啄了一下，捂着手一脸哭相。 如果不是有这么多人在，指不定就哭出来了。 水鸡子算一种比较奇特的禽类，它的爪没有蹼，但却善游泳，这玩意儿一到夏天在小海子里会有很多，比野鸭子多。 李龙上一世查过资料，这里的水鸡子，是一种名为小鸊鷉（pi ti）的鸟类，喜欢吃小鱼小虾，水生鸟类，比野鸭子小。 李龙网缠住的这只是只成鸟，啄人是很疼的。他记得上一世六七月在小海子里下网的时候，经常会缠到小水鸡子，这玩意儿性子急，被网缠住后挣扎的非常厉害，不少小水鸡缠的时候久了，就把自己给弄死了。 “强强，这水鸡子归你了。我把它解下来，你看是玩还是烧着吃，随你，让你报仇去。”李龙去把那个水鸡子解下来，提着它的头，免得被啄一下——这玩意儿嘴是尖的。 把水鸡子的两只脚给绑在一起，它就没办法活动，李龙把它扔到了墙跟那里，算是交给了李强。 李强这下开心的，跑到水鸡子跟前，蹲下来，小心的看着那家伙。 李龙能看得出来，李强短时间是不想把这水鸡子给吃掉的，他便不再去管，专心的择鱼。 因为要拿大鱼去梁家，所以李龙择的时候很小心，尽量不去把它们的鳞片给弄掉，所以动作就慢了一些。 “这几条鲤鱼你们挑着拿吧。”鱼择完，符合条件的大鲤鱼有五条，李龙一边往尿素袋子里分装其他鱼一边说道，“今天大鱼不少，现在把这鱼放大卡盆里，还能多活一会儿。”“拿两条就行了。”梁月梅说道，“多了也吃不掉，没办法放。”她说的是实在话。 因为李建国昨天说了，不光拿鱼，肉也要拿一些，还有酒啥的，这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礼了。 肉都是小叔子打回来的，但拿多少他从来不会问，问就只会让更多的拿——光给梁家送鲜活的肉都不是一次了。 “多拿几条吧，鲤鱼漂亮，再拿一些大板鲫，”李龙想了想说，“吃不了可以给亲戚送一些，这几年梁叔那边给咱帮着不少哩。” 他这话是给老爹老娘听的，虽然有点博父母的面子，但说的是实话。 留下了两条大鲤鱼，和七八条大板鲫，陶大强拿走两公斤沟鱼，剩下的让李龙分装在三个袋子里，依然在上面铺着两层麻袋，然后就带着李娟出村了。 李娟好几天没坐小叔的车子，这一坐上来，话匣子打开，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李龙时不时应一声，感觉也挺好，至少不会是闷着头赶路了。 到小学把李娟放下，看着李娟在同学们羡慕的目光中昂首挺胸走进学校，李龙笑了笑，继续赶路。 今天鱼多，他打算去石城那边出售，那里客流量大，卖鱼快。 不然的话就自己今天带着的这六七十公斤鱼，加上那些沟鱼，在县城的早市里都不一定能卖完。 到大院取了盆、秤，一路骑行到石城，太阳已经升了起来。 到了老街范围，李龙放慢速度，左右观察着，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在三岔路口的黄金位置，一个摊主正在收拾东西，看他手里拿着的筐，李龙猜测应该是卖鸡蛋的。 这人还没起来，李龙快速的骑过去，在另外一个摊主准备把东西挪过来之前，占了这个位置。 “谢谢啊。”李龙对摊主说了一声，“正好我打算卖鱼。” “哈哈，这位置好的很。”原摊主笑着说，“来往的人多，卖得快。好喽，我走了！” 李龙先把自行车立好占了位置，等摊主收拾东西走的时候，他把三个盆放了下来，然后开始倒鱼。 不等他吆喝，有人就已经围了过来。 “鱼咋卖？”有人一来就蹲下来，边伸手边问。 “别动别动！”李龙一看对方要动手，立刻制止，“这鱼还活着，你动几下死了就不好了，你说哪条我给你捞，沟鱼八毛，小鲫鱼八毛，大板鲫、鲤鱼、五道黑一块，鲢子九毛……” 那是个年轻人，流里流气，手继续往盆里伸，边伸边说道： “我买鱼自然是我挑，你挑？谁知道你会不会把死鱼换给我？” “把手拿出来！”李龙知道碰上捣乱的了，他一巴掌把对方的手从盆里打了出来，这时候要软，那这鱼今天就别卖了，“我不会给你挑错，怎么卖我给你说了，想买，那就按我的来，不然换其他地方吧！” 那小伙子身边还有两个人，身上穿着的是六五式绿军装，头上戴着没有红五星的绿军帽，一脸张狂看着李龙。 李龙知道，碰上混子了。 他笑了。 “我想你们还没搞清楚情况吧？”李龙说道，“知道吗？前两天在这里混的那帮小偷，让我一把枪给顶着押监狱去了。你们是不是也打算进去试试？” “吹，你继续吹。”那个被李龙把手打出来的人伸手就去推李龙，边推边说道：“还用枪？你枪呢？你把枪掏出来我看看啊？打了我的手，那就赔吧，我这手不舒服了，没五十块钱，好不了！不然的话，你也留下一只手吧！” 李龙后退了一步，看了看左右已经避开了不打算买鱼却准备看热闹的其他人，知道今天这事不能善了了。 他拿起秤，摘掉秤盘，一手秤坨一手秤杆，冷笑着说道： “那你们过来看看，是你们先断了我的手，还是我先砸砸你们的腿！” 这三个混混没想到李龙竟然这么刚，一点缓和的余地都不留！ 他们碰到不是一个摊主了，要求也不高，就是搞点零钱。碰到李龙，伸手自然就是找茬，不然的话怎么能有由头讹钱呢？ 只是没想到李龙是丝毫面子都不给，不照剧本演啊！ 李龙看这三个愣了，立刻就知道，这三个估计也是才出来混的，不是老油条，便说道： “行了，走吧，免得呆会儿管理员过来了，你们被抓了……没少讹别人的钱吧？想想管理员调查的时候那些人怎么说你们！” 被李龙这么一威胁，看着四周围着越来越多的人，为首的那个指着李龙放了一句狠话： “你给我等着！” 然后三个人就快速离开了。 李龙知道，又结梁子了。 今天没有带枪，真是失策！ 问题是，不可能天天带着枪过来卖鱼啊！ 不过事已至此，先卖鱼再说。大不了换方向回呗，大丈夫能屈能伸。 从石城往玛县的路虽然在玛河只有一条，但出城的路很多，可不止这一条。 不过这些家伙胆子也太大了些，就这么直接过来勒索要钱，也不担心被那些联防员发现把他们抓走？ 李龙也不怕他们事后报复，所以把人吓走后，接着继续卖鱼。 其他那些老头老太太，买鱼的顾客看着惹事的人离开了，还是有些犹豫。 李龙知道这些人有顾虑，便又大声吆喝起来，吆喝的时候还提醒了几句： “大家看中哪个我给拿，别伸手进来啊，刚才打跑三个了，伸手多了鱼死了，让别人吃不到鲜活鱼，损失的是大家啊！ 沟鱼鲫鱼八毛，大板鲫、鲤鱼、五道黑一块，鲢子九毛，鲜活野生鱼喽！” “这沟鱼？这是泥鳅吧？你还别说，到这里这么久了，我还真是没咋吃过泥鳅哩！来，给我秤三块钱的，这鱼真是好久没吃到了……想啊！” “好好好，老叔您真识货，这学名就是高山泥鳅，鲜得很，还能壮阳哩！来，这是三块钱的，秤高高的，您拿盆了？正好正好！” 生意，开张了！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八章 被结结实实教训一顿！ 因为有这些沟鱼打底，李龙的鱼卖得很快，一个小时，所有的鱼全卖光了，就连剩下的一些死鱼，也被一个四十多岁的兵团职工买走了。 按他的说法是，有些年没吃到这样的泥鳅鱼了，看着就感觉香，想起家乡的味道了。 李龙是没想到，那些大鱼竟然没有这小小的沟鱼受欢迎。 鱼卖光了，李龙也饿得不行了，他把东西收拢起来放自行车后座上，推着车子还没离开，两个人就抢着过来，为此还争论起来。 其中一个还想让李龙给他评评理，李龙看着那个就是先前和自己打算争摊子的，他没理这人，推着自行车就去了奶茶馆。 刚才那三个混混过来找自己茬的时候这人人看热闹，现在想让自己替他主持公道？脑子进水了？ “一碗奶茶，一个馕，要新打出来的，再来一盘酥油，一碟蜂蜜。”李龙把车子立好，进门的时候对那个维吾尔族小伙子说，“有新打的馕吧？” “有有有。”小伙子笑着说，“真的是你把那几个人用枪押着进监狱了？我听说这事了，只是没想到是你啊！” 李龙一边付钱一边笑着说： “怎么，你们也听说了？不过这些二流子是啥情况？” “还能啥情况？不上学的，又没安排工作的人呗。有些是职工子弟，有些是工人家属。现在安排工作比较严了，这些人太累的工种不想去，轻闲的工作也轮不着他们——学历不够，所以就只能混着。” “怪不得……”李龙摇了摇头，“无事生非，这样混下去迟早闹出事来。” “那……不好说，他们和先前那些人不一样，大都是有背景的。”小伙子说道，“伱还是要小心一些，这些人……不简单。” 说着给李龙端来了馕、蜂蜜和酥油。 “你这蜂蜜不错啊。”李龙用馕蘸着蜂蜜尝了一口，感觉一点也没那种喂得出来蜂蜜的粗颗粒感，细腻，甜中带着微酸，然后就是香味儿，很好。 “嗯，从一四三团蜂农手里收来的纯蜂蜜，他们去年山上放蜂得来的蜜，很不错的。” “有多余的吗？给我卖一些。”李龙问道。 “我这里没有，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小伙子说道，“你要多少？” “自然是越多越好了。” 李龙今天卖鱼一共得了六十块左右，其中六块多钱是老爹的沟鱼钱，去掉陶大强的，剩下自己得五十块左右。 他估计这时候蜂蜜最多也就两三块一公斤，自然是多多益善了。 买得起，就是这么豪横！ “看来你卖鱼真挣到钱了！”小伙子笑着说，“行，那过两天你过来再看。” 李龙吃完早餐，推着自行车准备离开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被跟上了。 手里没枪，只有一杆秤，同时对付三个人，李龙自己也没把握。 刚才在摊子上的时候，李龙一手秤杆一手秤坨，主打的是以逸待劳，打对方措手不及。 现在和刚才不一样了，对方肯定是预有准备的，他再这样对上去，那是找死。 所以李龙慢慢走着，边走边四下看着寻找着机会。 快出老街了，那三个人跟着越来越近，李龙回头看时，能看到对方嚣张的笑容，以及藏在衣袖里硬硬的直直的东西。 然后，李龙就看到了两个戴袖标的联防员，正看完一条街的摊位，又转了回来。 李龙心头大喜，快速推着车子赶了过去，走到两个戴袖票的联防员面前，他快速说道： “同志，有人带着凶器想要杀我！” 他这么一嗓子，不管那两个管理员吓了一跳，身后那三个小年轻也吓了一跳！ 特么的我就是想要点钱顺便给你点教训，怎么就成了想杀你？ “他们，就是他们！他们手里带着凶器呢！”李龙扭头就指向了那三个小年轻。 那三个二流子不怕这些摊主，但对这联防员可不敢硬扛，一看情况不对，转身就走，其中一个有点慌乱，塞在袖子里的钢管一下子掉落在地上，发出了“当啷啷”的声音。 “你们三个，给我站住！”其中一个联防员大声喊着。 那三个人直接跑了起来，联防队员快速追了上去。 李龙便被落在了一边。 没我事了？ 李龙有些意外，看着几个人跑远了，便也骑上车子离开了。 看来，以后再来卖鱼，是真要带上枪或其他东西了。不然的话，真让这些二流子给堵到哪里，损失钱财不说，指不定还会被打伤打残。 这些半大小子手底下是没轻重的。 一直骑着车子上了玛河大桥，李龙才安下心来。今天在检查站这里检查的两位公安同志李龙不认识，也就没下车打招呼。 回到县城，李龙骑着车子去了市场。 这里人流量明显比石城少不少，摊位也只有石城的一半左右。在这里摆摊的，大多数还是头脑灵活的农民和那些没有工作的县城小贩，他们主动卖东西的热情明显没有石城那边高，有些人还有些不好意思揽客，只等着人上前问价。 李龙来到了个粮食摊子跟前，问道： “大米多少钱一公斤？” “六毛六。” “面呢？这是八五粉？”“嗯，八五粉，三毛七。” “米面各来五十公斤。”李龙看摊位上面粉大米说道，“能便宜点不？” “我这两袋，米就四十五公斤，面不到四十公斤。”摊主指了指面前的两袋子说，“你都要了？” “都要了。连袋子给我吧。” “行，大米给你便宜一分钱，面给你便宜两分钱，怎么样？” “称吧。” 家里米面还有，但李龙是不想让老爹老娘吃苞谷面。 说实话，老人家都是吃了苦过来的，特别是老娘杜春芳，为啥每天就吃那么一点儿？不就是饥荒年月自己省一口给孩子吃，胃饿小了，以后吃的也少，消化不了。 李龙猜测老娘八成是有胃病的。 所以不管在这边住多久，李龙还是希望老爹老娘吃好点儿。 家里人是节俭习惯了，倒不是不想吃好，主要是前面穷了那么些年，突然有好吃的，第一感觉还是节省着点，免得后面万一有啥情况，还能吃着——本着细水长流的心态。 但李龙活了两世，他知道生活会越来越好，现在能挣到钱吃到好的，那就先吃肚里再说，以后会有更好的。 他们这一代人，包括李建国这一代人其实是最能感受到国家强大、人民生活变好的。反倒是九十年代零零年代的人感受不深。 毕竟李建国他们这一代人是看着国家从一穷二白，或者说看着北疆这里遍地无人烟到最后庄稼成片，如果不是上一世意外早亡，李建国能活着和李龙一样领着合作社的分红，不干活四处旅游，把逮鱼摸虾摸螃蟹当成消遣来。 现在告诉他们，以后家家户户有小汽车，而且不止一辆，他们不可能相信——别说家家户户有小汽车，就是家家户户有自行车，那在他们眼里，也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把米面的袋子口系在一起，搭在自行车两边，然后再把盆卡在后座上，李龙骑着就回了大院。 早早回来的原因是他在这边的市场也发现了，有二流子晃来晃去。虽然没看到讹钱的，但这个气氛并不怎么好。 李龙在大院子那里把盆、秤放下后，又去放玉石的房子把那些石头拿出来，随意的堆在树下面。 这些石头如果不是行家看，落一层灰后，普通人没人会把它们当成玉石。 麻烦的还是那些籽料，李龙想了想，把那些籽料装到袋子里，先塞到了正屋那个堆满旧家具的屋子里。 这里到处都是灰，应该是没人在意的。 等以后再说藏哪里吧。 出了大院子，李龙骑上自行车又去了百货大楼，他买了蓝布、灰布、布等各五米，叠一起后，抱着出了大楼。 出去的时候，李龙能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 他没有回头，把布放在自行车上，绑好后，便骑回了大院。 今天回家没有饭，李龙索性便把自行车放在大院子里，步行去了大肉食堂。 钟国强不在，李龙今天没点拌面，而是要了一碗米饭，又点了两个炒菜，一个人在那里悠哉悠哉的吃着。 如果有一瓶啤酒就更好了。 不过想着吃完后，还要骑着车子回家，便算了。虽然是自行车，那也是酒驾，生命第一，远离酒驾，李龙觉得还是小心点。 这日子多美，他还没活够。 吃过饭后，李龙晃回大院，推出自行车，锁好门，蹬上就往回骑去。 半路上到乡中学的时候，他溜到顾晓霞的宿舍，门紧闭，李龙猜测她应该正在睡午觉，便又悄悄的骑着车子离开了。 王老师看到了，等顾晓霞醒过来的时候，把这事告诉了她。 “他怎么就不敲门呢？”顾晓霞有些生气。 “应该是担心你休息不好吧。”王启华笑着说，“碰到这么一个体贴的人不容易啊。你看看我家那口子，什么时候过来，不管我在干什么，都是砰砰砰的砸门。” “嘻嘻，”顾晓霞听着这对比，还有点小得意，“他明天应该还会来吧？到时我给他说……王老师，你家那位是性格比较直吧。” 王老师摇了摇头，没多说话。 李龙回到家的时候，李青侠他们还没回来，李龙便把米面放好，又把布放在了闲房子的缝纫机边上。 梁月梅会做衣服，不是裁缝那么标准，但能做。 李龙的意思是正好给老爹老娘做一身，顺便给把李娟李强的也做了。 至于剩下的布，就看大嫂自己的想法了。 本章完 第二百零九章 这家要发展，没我不行 下午陶大强过来找李龙下网的时候，李建国他们还没回来，李龙便没管，给了陶大强五块钱后，两个人带着轮胎和网，以及那个盆子去了小海子。 “石城那边，这沟鱼比鲫鱼和鲤鱼都好卖。”李边边走边说，“有几个老职工，看到那沟鱼亲的啊……” “那明天咱多放几个盆？”陶大强眼睛一亮，“就是几把油渣嘛，俺家也有！” “行。”李龙觉得这个主意挺靠谱的，“这叫适应市场需求。” 其实他觉得当时吆喝着说泥鳅壮阳也是一个原因，记得当时买的人大都是男的。 “龙哥，你说会不会有哪一天，这小海子里的鱼让咱给逮光了？”陶大强突然担心起来，“这一天逮这么多……” “你想啥哩？”李龙笑了，“你知道这小海子里有多少鱼吗？” “不知道。”陶大强老老实实的说，然后看李龙，想让李龙给他一个精确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李龙给了陶大强一个意外的回答，“但伱应该知道，春天的小鲫鱼，到秋天就有籽吧？就算是鲤鱼，两年后也有籽了，这沟鱼呢？第二年就有籽……” “嗯，这个我知道。昨天拿回去的沟鱼，好多都有籽。” “那你应该知道，鲫鱼一次摆籽至少几千，其他鱼也差不多，就算百分之一能长成……你算算吧，一年能多出来多少鱼？当然，每次小海子放水，好多鱼都顺水浇到地里头去了，但更多的大鱼都聪明，藏在小海子的里苇子里不出来。” “嗯，我也看了，浇水地里头，最大的鱼也就是大板卿，大鲤鱼、鲢子很少，五道黑就没见过。” “对嘛，只要这小海子坝不垮掉，只要不是全队的人都过来逮鱼，这鱼就逮不绝……” “怪不得你找队长把干沟和干渠通了……”陶大强恍然大悟，“就是为了不让洪水把小海子冲掉？小海子这么大，洪水能冲掉吗？” “那你是没见过大洪水。”李龙想想过两年那场惊人的洪水，感叹着说，“多做点准备总比没准备强吧？” “嗯嗯。不少人知道这事了，还说你是傻子哩，掏自己的钱给队里人派工，啥也没捞着……” “啥也没捞着？”李龙笑了，“你看着吧，只要那些工能让小海子不垮，我能让你在三年里从小海子挣到一千块你信不信？” 一千块啊！ 陶大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一辆自行车不到两百，一千块就是五辆自行车，或者十台缝纫机，十头猪…… 好大一笔钱！ 两个人一直走到小海子，陶大强还没从李龙的话里回过味来。 李龙坐着轮胎下了水，先把盆子找了个合适的地方系上，往里面灌水，再沉下去，然后就去下网。 李龙知道下网不能老在一个地方，鱼虽然成群会游，但某一个地方鱼被逮了，在那里挣扎的时候会留下痕迹，后面鱼再来了会小心。 别说鱼只有七秒的记忆，那是放屁。 好在小海子足够大，现在里面也没有上一世二十年后那么多芦苇，水道纵横，有足够的空间能让李龙隔三岔五去换下网的地方。 陶大强回过味来，便开始取撒网练习。这撒网还是要多练，没有其他捷径可走。他按着先前看过的李青侠的动作，理网、拧腰，使力、甩出。 网出半片，落地成半月形，三分之一圆的感觉，比以前强。 陶大强先是开心，又有些失望，果然这个是有天赋的。 好吧，继续练吧。 李龙放网很快，他将网放完，往回划的时候，就看到有网上已经有鱼开始蹦了。 这是一个半公斤的白鲢，没啥意思，虽然明知道明天取网的时候这鲢鱼必死，不过他还是没管，直接划到了岸边。 陶大强撒到了一公斤多鱼，主要还是小鲫鱼和沟鱼。 “龙哥，这鱼变少了。” “是鱼聪明了。”李龙笑着说，“咱见天的在这里撒网、下网，那鱼也知道岸边有人要吃它，能不跑吗？” 现在闸门那里还在放下放水，其实如果感兴趣的，可以在那里放个拦河网，就是两棍子往两边撑开，那网后面有一串子“尾巴”，从小海子里冲下来的鱼直接进了网兜，有倒须，就出不来了。 不过这也是需要在有网的前提下，供销社那里好像没有卖拦河网的，而李龙也搞不来这个，除非一直有人看着，不然太容易被其他人取走鱼了。 “龙哥，你撒两网呗？”陶大强说道，“我看看你咋撒的。” 李龙便把轮胎放在一边，接过陶大强手里的撒网，一边理网一边再次给陶大强说那些要领，这要领也只是他自己总结出来的。 拧腰，甩网，依次撒手，一个不太规则的圆落在了水面上，荡起一片水来。 陶大强很羡慕——这网撒的虽然不如李青侠的，但比自己强太多了。 “不撒了，回吧。”李龙身上有汗，刚才在水里也湿了裤腿，他着急回去换衣服，“这鱼撒多了也没人吃。” “那沟鱼我带回去了。”陶大强说，“昨天我炸了一碗，我爸先说费油，结果炸好，一大半都他吃了。今天再炸一些……” “你家油够不够？” “够了，还有半壶哩，”陶大强笑着说，“等快没有了，我就去公社那里打一些。” 虽然公社改乡已经快半年了，但大家叫的习惯还没改过来。 回到家里，李建国他们已经回来，带了一些梁家摘的菜。李娟也已经回来，正听着李强兴奋的说着中午在外爷家的事情，李娟脸上有着羡慕的表情。 “小龙，你买米买面了？”梁月梅一进屋就看到了放好的米面，出来的时候问着，“家里还有哩。” “老爹老娘不是来了嘛，在老家估计吃的苞谷面比较多，咱们这里有条件，就多吃些细粮。娟和强强也要长身体，这段时间多吃细粮吧。” 梁月梅笑笑，没说啥。小叔子的意思她明白。 “又钱……”杜春芳嘴里嘟囔着，她虽然已经认可了大儿媳，但李龙一钱，她还是心疼。 “老娘，我买了布，让嫂子抽空给你做身衣服，”李龙立刻开口把杜春芳的话堵了回去，“我嫂子手艺好着哩，给我老爹也做一套……” “你买布了？”杜春芳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嗯，在缝纫机边上。”李龙说道。杜春芳立刻就过去看，杜春芳也跟着过去，李龙又掏出十块钱递给李青侠： “老爹，这是今天卖的沟鱼钱，你拿着。” “咋这多哩？”李青侠不解，“鱼比昨天还少，钱咋能多哩？” “有老职工，应该是南方过来的，说这泥鳅好久没吃过了，直接给卖光了，一点没剩——昨天不还剩下不少哩？” “噢噢……那明天我跟你一块去。”李青侠感觉跟做梦一样，这才两天，兜里就有小二十块钱了。 二十啊，往常攒多久能有二十？ 如果现在能给老家村里打电话，他绝对会给那些老伙计们好好说说，自己两天赚了十八块！ 自己先前半年打牌的钱也就这么多吧？ 杜春芳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嘴里还嘟囔着李龙把布买多了。 李青侠这时候感觉腰杆子硬了不少，他说了杜春芳一句： “买多了就买多了，那是小龙的心意。再说了，也不能光给咱做不是？不得给娟、给强强做吗？钱挣来就是的，他心疼咱俩，给侄子侄女买东西不是应该的吗？ 天天大他大哥大嫂照顾他，现在把他照顾成人了，那他钱不是应该的吗？咱到这里来了，就听他们的就行了，啊——见天给你好吃好喝的供上，还堵不上你的嘴……” 杜春芳不说话了。 梁月梅急忙打圆场： “老爹，娘不是那意思。娘的意思是小龙长大了，有对象，该学会存钱过日子了……” “就是嘛……”杜春芳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多嘴，就坡下驴，“这都二十二了……” 李龙就感觉有点冤： “我才二十一……” “虚岁！”杜春芳瞪了他一眼，“老家都按虚岁……” “好好好。”李龙笑了，“按虚岁，那我有对象，人家才上班，也得巩固一下对吧？放心，我过几天就找队长要宅基地，然后看咋盖房子……” 话就这么岔过去了。 李建国把马放好，这边他从梁家还拉来了不少间苗间出来的笋叶子之类的，李娟就不用去歘猪草了。 李龙没让李娟动，他剁吧剁吧就把猪食搞好，放锅里煮了。 现在已经开始有蚊子了，煮猪食的时候，李龙去院子边上折了几根艾蒿子放进了灶台下面，烧起来的烟味儿能把蚊子熏一下。 现在这玩意儿到处都是，等过几十年想找就不好找了，还得专门种。 凉猪食的时候，李龙去拿了几条咸干鱼在灶台边上慢慢烘烤着，李建国走了过来，坐在他边上说道： “小龙啊，我说个事你看看咋样。” “大哥你说。” “今天在娟他外爷那里，他说现在市场慢慢放开了，让人卖菜了，他们那离县城近的村子不少人都开始改种菜，种了后挑到县里去卖，生意怪好哩。” “咱离的远啊，不好卖。”李龙说道。 “就是这个理。”李建国说道，“不过咱也有咱的长处，那口粮田不动，娟他外爷给我支了个招，说让我种菜种子。后面种菜的人肯定多，但种子公司供应的种子就那几种，所以咱要种菜种子，那指定能卖掉，钱还不少……” “这个好啊。”李龙想起上一世，这条道的确走了，而且是真的挺赚钱。不过就是没赚两年，李建国就没了。 “真行吗？” “当然行了。”李龙笑了，一边给那咸鱼翻面一边说道，“你看啊，现在种菜挣钱，大家都想种是不是？但种子哩，他们种菜，那就没办法留种子，不光今年，明年、后年都是这样。 那县城周边地少，种菜能挣钱，但种了菜就没办法再种其他的，咱们这边地多，就那队里分给咱当饲料地的菜副组五亩地，你分出一亩种甜菜，剩下的都搞成菜种子地都行啊，卖种子也不少钱哩！” “那行，明年咱就搞这个……”李建国其实对李龙已经不再当孩子看了。李龙有本事挣钱，还有本事带着村里的副业队挣钱，那眼界就不是寻常二十岁小伙子能比的。他现在找李龙商量，完全是把李龙当成了大人看待，这让李龙觉得挺不错的。 “种笋子、黄萝卜、白菜种子都行。”李龙说道，“现在那些里胡哨的种子咱还不好弄，就这样的菜虽然好多人看不上，但好存放，又便宜，种的人肯定多……”李龙的建议正是后世流行的。 “嗯，我也这么想的，对了，还有葱。” “嗯嗯，这个吃饭少不了。”李龙点头。 两个人商量的时候，就把明年种地的计划给定了下来。 “老马号那边的野猪咋样了？”李建国换了话题，“对了，还狍鹿子、小鹿，都活着？” “野猪还行，小鹿和狍鹿子还得看运气。”李龙知道这玩意儿不好养，说道，“没真正长成，还不敢说能不能成。” “今天碰到军娃子了，他去乡里开会，由说五月份乡里要评一批劳动致富模范，咱队上就咱家算养猪专业户，他给报上去了，”李建国有点不好意思，“说是把马号那边的都算了。” “那应该算上啊！”李龙一听眼睛放光，“这要评上，那肯定要发奖，乡里应该还会给鼓励政策，大哥，这个好啊！” “我就想着那野猪是你喂的……” “啥我的你的，现在又没分家。”李龙打断了他的话，“不都是一家的嘛……现在大家都是在摸索，大哥，你指定能评上，到时咱家得盖个大圈……” “我也是这么想的，秋里留一头母猪，明年找种猪配一下，到时也就能多养一些了。”李建国也有自己的计划。 “那甜菜啥的还是得种。”李龙顺着这个思路下去，“不然喂猪饲料就是大事……咱可以种些打瓜，瓜籽可以卖，瓜就直接喂猪了。” “也行啊。”李建国点点头，“那个猪也吃，好像瓜皮还是药材……” 两个人就在灶台前畅想着未来。 “小叔，鱼糊掉了！”李强一直关注着那咸鱼，突然开口提醒着。 李龙低头一看，鱼果然有点糊了，他急忙把鱼给拨拉了出来，然后哈哈笑了起来。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章 上阵父子兵之李青侠很厉害 李强那只水鸡子的最后命运，就是被李龙给做成了叫鸡。 中午李家人（除了李龙和李娟）都在梁家吃的，吃的很好，按李建国的说法，双方的老人聊的很投机，并约定过段时间梁家老两口也会过来再一起聚聚聊聊。 晚上饭就随意了一些，不过李强精力旺盛，饿得快，他那只水鸡子快被折腾死了，李龙便给他做成了简易版的叫鸡。 鸡毛不拔，直接把水鸡子开膛，取出里面不能吃的那些，然后把能吃的又放回去，肚子里抹上盐，放一点辣椒面，再整一些姜、蒜之类的，合上后，拿和好的泥巴糊起来，包裹成一团，均匀一些，塞灶下，开始烧火。 柴火多，就这么豪横——李建国笑骂：这要是在老家小时候这么浪费柴火，屁股不给你打成八瓣！ 李龙知道李建国脑海里还有小时候挨饿的印象，他笑着说： “现在不比从前了。以前饥一顿饱一顿，现在不说想吃啥就吃啥吧，至少能顿顿吃白面顿顿吃肉了。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是啊，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李建国想着刚才和李龙说的那些事情，心里满怀希望。 “小叔，这鸡肉啥时候能好啊？”李强嘴里口水快流下来了。泥巴包得很严实，香味儿透不出来，李龙笑着说，“还得一会儿，总不能不熟就给你们拿出来吧。去拿个小碗，里面放一些盐，到时鸡肉里没盐味儿，得蘸着吃。” 李娟很安静的坐在墙边，但她的目光也时不时的看着灶台下面。 天色暗了下来，依稀能看到星星了，李龙在十几分钟前就将灶台下的火断了，只余红灰在焖着叫鸡。 他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去厨房里拿了两个馒头塞进了红灰里面。 没一会儿，空气中就散发着烤焦的面香味儿。 李强是彻底忍不住了，他摇着李龙问： “小叔，啥时候能吃了？我肚子饿了……” “能吃了能吃了。”李龙笑笑，他用火钩子把泥包给掏了出来，在灶口敲打几下，把上面粘的红灰敲掉，然后给李强说： “你去拿个盆过来。” 院子里有松木做的桌子，李强飞速把盆拿过来，李龙就用火钩不轻不重的敲着，一会儿泥巴上就出现了裂纹，然后一块块干泥泥巴掉落下来，露出里面白嫩的水鸡子肉——鸡毛跟着泥巴一起脱落了。 “真香！”李强口水这回是真要流出来了，他咽了一下，大声说道，“真香！” 李娟也走到了跟前，李龙指了指那木头桌子说： “到那里去。”两个小孩就到了桌子前，李娟还跑着去拿了不少的碗和筷子。 李龙彻底把泥包敲开，然后把水鸡子肉捣到盆里，端起放在桌上，看李娟的动作，笑着说道： “伱们两个吃吧，大人都吃过了。” 李强一听，扭头看他爸。 李建国摆摆手： “你们吃吧，闻着还怪香哩。” 李娟则迟疑了一下，挑了一块子肉去问李青侠： “爷爷，你吃不吃？” “不吃不吃，你们吃吧。”李青侠很开心。 “奶奶，你尝一口……” “那……我尝一口。”杜春芳说完就后悔了，有点害羞，但闻着是真香啊。 “蘸点盐……”李龙提醒了一句，不过有点晚了，杜春芳那口肉吃了下去，嘴里嚼了嚼，说： “就是缺盐味儿。” 大家都笑了起来，杜春芳也笑了，虽然有些尴尬，但这气氛真好。 在老家，感受不到的。 李娟急忙又挑了一筷子，蘸了点盐又给了奶奶，李强看了，有点比的意思，就夹了一块子肉，蘸点盐去给李青侠。 就这样一来一往，大人们都尝了一下，剩下就不吃了，让两个孩子在那里吃着。 李龙从灶底下扒出那两个馒头来，现在烤的焦黄，他使劲拍了拍，拍去上面的柴灰，扔在桌子上。那馒头被烤的硬梆梆的，还在桌子上弹了两下，掉落一点灰。 李龙拉过一个木头凳子，坐在桌子前，将一个焦黄的馒头敲开，把焦黄的部分取下来分成两半，一半给了李娟，一半给了李强。 其实两个小孩在他把馒头放桌上的时候都在盯着呢，这时候看李龙分了馒头，立刻嘻嘻笑着接过馒头，就着水鸡子的肉吃了起来。 “你就惯着他们吧……”梁月梅说了一句，“看以后咋管……” “这么孝顺，还知道给你们分肉吃，那不惯着能行？”李龙一边慢慢吃着馒头心一边说道，“是不是老爹？” “那是。”李青侠看着也笑，“娟和强强就是孝顺！” 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很快，李龙的嘴里也多了一块水鸡子的肉，蘸了盐的。 第二天早上，李龙和陶大强去取网，李青侠要跟着去，李龙也没拦。有李青侠跟着，那盆鱼好拿一些。不然两个人拿那么多东西还真不方便。 这几天天气都是多云，但温度在不断上升，早上起得早点儿，披着外套没有那么冷了。 “小龙，今天我跟你一块去卖鱼，中不？”李青侠问道。 “行啊。”李龙笑着说，“一块去还有个伴，到时有二流子想讹我的钱，咱两个还能一起对付他。” “有人想讹你的钱？”陶大强一下子激灵起来，“龙哥，是不是又碰上那样的了？” “没有没有。”李龙摆摆手，“我就是打个比方。毕竟咱去人家的地界卖鱼，那不是得小心点儿？” “那倒是。”陶大强实诚，李龙说没事，他就信了。 李青侠没说话，但他觉得李龙这么说，没那么简单。 到了小海子边上，李龙挽起裤腿，把轮胎推下水，然后坐上去，划着拨水板往下盆的地方过去。 到了地方，看着半沉在水里的鼓鼓囊囊的盆，李龙知道又是大丰收了。 只是不知道里面是沟鱼多还是小鲫鱼多。 划着拨水板把盆送到岸边，李龙又拐回头划到里面，开始收网。 今天只下了六条网，李龙觉得需要再去买几条网了。 这些网逮的鱼可不少，但是被破坏的也厉害，特别是那些大鱼，基本上挂上两三公斤以上的鱼，网上的细丝就会断一些。 所以李龙打算换一批网了。 毕竟这些网的成本已经数倍乃至数十倍的收回了。两条网放一条尿素袋子里，李龙习惯性的把尿素袋子往轮胎绳子上一系，拖着继续往前。 几次下网的经历，加上上一世的经验，他会从最远的那条网开始取网，一路取回来，就快到岸边了。 今天的鱼比昨天少不少，李龙倒也没有失望。毕竟少两条网，而且这网越来越烂了。 六条网取完，李龙看到李青侠正在岸边撒着网，大约是想着给今天卖的鱼货里多一些份量。 等李龙到了岸边，陶大强伸手把李龙拉上来，又把轮胎取了上来，拽着尿素袋子，掂了掂说： “龙哥，今天鱼没昨天多啊？” “鱼网有些破了，看这两天要买新网了。”李龙随口说了一句，“就这也五六十公斤，可以了。” “这盆里还有七八公斤，够卖一阵子了。”李青侠其实挺知足的，在老家哪条河里能逮这么多鱼获？就算逮到了，哪能卖这么多钱？ 泥鳅？八毛一公斤？四毛有没有人哟？ 现在一天能卖那些工人十天的工钱，多美啊！ 这俩臭小子还嫌少？真是不知足啊。 陶大强一个人就扛着三个尿素袋子往前走，李青侠抱着盆，李龙则是扛着轮胎，提着撒网走在最后。 他的腿有点痒，想着应该是在水里被鸭鳖子给咬了。 这玩意儿是真没办法，毕竟只要逮鱼肯定是要下水，除非只撒网，但那玩意儿太慢，还累。 回去得找点药抹上了，不然溃烂就麻烦了。 李强忍着没抠，一路回家，把东西放好，然后撩起裤腿，就看到腿上几个红疙瘩。 “让鸭鳖子咬了？”李建国有经验，问道，“家里有红霉素眼膏，先上一点吧。” “嗯。”不管管用不管用，先抹一点杀菌。 李青侠已经把盆子里的鱼都倒进了大卡盆里，看里面大部分是沟鱼，小鲫鱼有四分之一。 他把小鲫鱼挑了出来，杜春芳就问： “这不能一起卖？” “那不能，味道不一样，那些吃鱼的人挑着哩。”李青侠笑着说，“咱卖的价格高，就得给人家实实在在的东西。” 鱼择出来，陶大强拿着一些死掉的沟鱼和小鲫鱼回了家。干炸鱼的话，沟鱼和小鲫鱼味道差不多，炸的火候久一些，刺炸酥掉了，就是直接嚼就行。 李龙把分捡好的鱼放到两个袋子里，打上水搭在车架两边，搭上麻袋片然后让李娟坐大梁上，他先上车蹬着，再让李青侠坐在后面，骑着往村外而去。 到了小学，把李娟放下继续往前骑，李青侠就问： “那卖鱼地方远不？要不要先到林子里找俩棍子？” 李龙没想到老爹已经想到了，愣了一下便笑着说道： “不用不用，放盆和秤的大院子那里有锨把子，拿两根就行。” “那中。”李青侠知道啥是锨把子，那玩意儿比随便找个棍要强的多。 这一次李龙没带枪，主要是老爹跟着，带着枪容易让老人家担心。再说两个大男人，就算再来那天三个小混混，他们也不怂。 去大院子拿了秤和盆，把盆放袋子里让李青侠抱着，李龙又取了两根锨把子绑在车上，蹬着就往石城而去。 到了老街，李龙这次找到的摊位没上次的好，但也不算很偏，他是等了一会儿，看那个卖柳编的老太太离开后，才上的摊位。 这次没人和他抢，李龙摆好摊子后，便吆喝起来。 李青侠没想到李龙在吆喝卖沟鱼的时候，竟然加上了壮阳、补肾的词语，一时间脸羞的有点红。 但效果很好啊！ 是真的好，立刻就有不少人围了过来，开始问价。 李青侠看那么多人过来，就有些紧张，李龙还是那一套，不让人动鱼，自己给称。 现在围过来的人还挺遵守秩序，大多都是要称泥鳅的，少数是看了大盆里的鲤鱼、五道黑，觉得漂亮，要称这些鱼的，生意一下子就开张了。 鱼量少，卖得很快，不到一个小时，盆底子都清了，李龙和李青侠对视一眼，都长出一口气。 没有看到二流子过来，李龙也就放下了心，然后收拾东西，带着老爹去喝奶茶，吃馕。 馕还不错，奶茶老爹喝不习惯，剩下的半碗倒给了李龙。 两个人吃完饭，骑上自行车往回走，出老街拐到乌伊公路上，没走多远，就被人拦住了。 李龙看着是那三个二流子，笑了。 他停下了车，李青侠下来，手里拿着锨把子，问李龙： “就这三个小子？” 李龙点点头： “昨天就是他们。我给联防员说了，他们三个被联防员追了，我就跑了。今天看样子是专门过来堵我的。” “嘿！”李青侠拿着锨把子还有些兴奋，“有些年没动过了，能使力？” 李龙听了有点汗：老爹这是有点暴力倾向啊！ 那三个二流子才不管这么多呢，李龙一个年轻人，加上一个老头子，虽然个头高，但三个人都亮出了手里的家伙。一个是钢管，一个是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军刺，还有一个是一尺钢管上焊的一截刀刃，看着挺唬人的。 “掏钱吧！车子留下来！”为首的那个刚好是昨天被李龙打了手的，拿着钢管指着李龙喊着，“昨天还敢让联防追我们，今天报应来了！快下车！” 李龙乐了，这家伙是真不知道自己目前面临的处境啊！ “废啥话？”李青侠年轻的时候也是走南闯北做过小买卖的，不等李龙回答，他就知道这事不能善了，拿着锨把子就冲了过去。 李龙吓了一跳，老爷子这有点猛啊！ 他急忙把自行车放一边，抽起锨把子也冲了过去。 一寸长一寸强是一点也没错，那三个小混混一看两个人挥着长棍子冲过来，有点懵，这是反被包围了？三个人被两个人进攻包围了？ 然后就是一顿鸡飞狗跳鬼哭狼嚎的敲打。 三个混混应该是没混多久，还不太会打架，几下就被老爷子和李龙给敲到地上爬不起来，然后就被缴了械。 李青侠看着李龙把三个人身上的钱包零钱都搜走，然后才提着三把凶器，带着棍子离开。 半路上，李青侠突然问： “小龙，这经常这样吗？” 李龙知道，老爹这是担心了。 本章完 第二百十一章 队里人都知道逮鱼挣钱了！ 李龙停下自行车，对李青侠说： “老爹，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两回，上一次，我和大强过来卖鱼，那是冬天，也是几个人，让我和大强打倒了。再就是这一次……” “那都是两个人，要是你一个哩？”说不担心是假的，李青侠知道这钱不好挣，以前自己做小买卖的时候也碰到过地痞流氓，有些时候忍忍就过去了，他想劝劝李龙。 但今天把人打成那样，后面人家报复起来，肯定也不会手软。 “老爹，你当我傻吗？要是我自己过来卖鱼，碰到这样的情况，我早早就扭头跑了。从石城回县城也不止一条路，我拐到市里，从其他路回去就行了啊。” 李龙的解释能让李青侠心放宽一些，但并不是完全放心。 他想了想说道： “那小龙啊，你不如就在县里卖鱼算了。这石城卖鱼虽然快，但那不是咱们的地盘啊。县里咋说都好跑，离家也近，大不了咱不卖了……” “行。”李龙答应的很干脆，“老爹，伱知道吗？我也不是天天都出来卖鱼。我还有两杆枪哩，时不时的还要去山里打猎，那时手里有枪，打打野猪，打打狼啥的……” “那个不错！”李青侠一听李龙手里有枪，眼睛就放光，“我年轻的时候出去做小买卖，就想手里有杆枪。当时有人抢我们的，手里拿个撅把子，单打一，那个就能把咱逼得不得不给钱……” “那我这枪可高级，民兵用的，五六半，砰砰砰，抠一下打一发，比那拉大拴的强太多了！”李龙笑着说，“等回去老爹你看看？” “中，中！”李青侠笑着答应，把二流子抢劫的事情也放在了一边。 队里，陶大强吃过早饭去李家拾网，陶建设今天没去地里。现在地里的活干得差不多，他打算今天好好把菜园子收拾一下，一夏天秋天的菜，和冬天的干菜可都从菜园子里出哩。 陶建设正在菜园子里干活的时候，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走到了院外，喊了一声： “老陶大哥在不在？” “在在。”陶建设正在给刀豆搭架，探出头来看了一眼，说道： “是枣她妈啊，你咋有空过来了？” “你家来好事了呗。”枣她妈看陶建设在，便走进了院子，先是打量了一下院子里的情况，满意的点点头。 队里大家的院子规格都是大同小异，这时候划分宅基地并没有太大的标准，等到九几年的时候，才给了标准，一家一院，连宅基地带院子一亩七。 现在是你想要和别人做邻居，那么其他人院子多大，你家就多大。如果你想找一块荒地单开，那你自己想把院子搞多大就多大——当然，也不能太过分。 毕竟现在土里有碱，打地基要往宅基地下面下许多土，在没有大型机械的前提下，没人愿意把自己家宅基地搞得跟广场一样，那多累啊！而且一家才几口人，盖多房子，那不要钱吗？ 陶家的院子和邻居家一样，连地带院差不多两亩的样子，院子里打扫的很干净。靠里墙的地方盖了驴圈，一明一暗，暗间上面堆着一些干草。 院子里外墙边上放着驴车，马车边上堆着一垛木头，这是冬天陶大强跟着李龙拉来的木头分过来的。原本还有些多的，被陶大勇拉回去，然后又让他媳妇给了娘家。 这些木头被陶建设重新截过，堆的整整齐齐，有的已经打成了木方，显然是为打家具做准备的。 陶家的屋子虽然有些破，但一匹驴加上一个驴车，就已经稳稳的站在了全队生产资料的前列。 枣她娘姓杨，叫杨槐英，她在队里有一个非常著名的职务，媒婆。 其实北疆这边不怎么流行媒婆这个职务。家里有孩子大了，要找对象了，大多数都是父母亲戚帮着找人介绍，要找知根知底的，找到了双方见面，谈谈，感觉可以就继续谈，不行那就散了。 当然，还有更为普遍的就像李龙和顾晓霞那样，自由恋爱谈对象，通常情况下除非对方家里有特别让人无法接受的情况，否则自由恋爱谈成的，双方父母一般都会同意。 杨槐英是来队里之前，在老家就习惯给人保媒，到了这边之后重操旧业，不过她发现自己用武之地不多，许多青年男女都是自由恋爱，基本上是快谈成的时候，男方才会找一个中间人去女方提亲。而这个中间人往往都是双方都认识并认可的，杨槐英还没这个资格。 这反倒激起了杨槐英的好胜心，所以她经常主动去帮男女牵线，至于结果，只能说，聊胜于无吧。 杨槐英扫视看完陶家的情况，便笑着对陶建设说： “陶大哥，我也就跟你直说了吧，我看你家大强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找个媳妇了？” “我也想让大强找一个。”陶建设现在最大的心事就是陶大强了。大强挣钱是没得说，跟着李龙一天一个样，现在挣钱比工人都多，家里怎么到现在的这个水平，陶建设自然也是很清楚。 但陶大强这个年纪，不少人都已经结婚了，就算是李龙，大家也知道有顾晓霞呢。但大强是真的八字没一撇，现在听杨槐英这么一说，顿时就觉得对方亲切起来： “那枣她娘，这事你咋说？” “我倒是知道有几个闺女条件也不错，但我得知道你家大强的情况，这样我也好跟人家女方说是吧？” “那还有啥说的？你看我家这条件，驴车有，做家具的木头有，大龙这段时间跟着李家小龙逮鱼也挣了些钱，置办新屋子的钱也存了一些……那你还要知道啥？” “这就差不多了。你家大强长的又高又壮，看着就精神，这样的小伙子那些姑娘们不会不喜欢，那大强跟着李家小龙，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哩？” “那不知道，大强那是论次的。”陶建设拿着烟锅，点了一锅烟，不无得意的说道： “你看那驴和驴车，大强借李家小龙的钱买的队里的，大强去跟副业队里编抬把子，发现了个狍鹿子，叫李龙给打了，分了一根鹿茸，就抵了钱。” “那可不少！”杨槐英羡慕的说，“那现在逮鱼哩？” “逮一次，给大强五块钱。”陶建设笑着说，“不少了，要是天天逮，那当工人也没这么多！” “多少？五块？”杨槐英惊讶的问，“能给这么多？” “这还多哩？”陶建设看了杨槐英一眼，不由得心里说，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他抽了一口烟说，“能给大强五块，你想想李家小龙一次能挣多少？” “多少？”杨槐英瞪大了眼睛问道。 “至少得……三十吧？”陶建设也是有点不确定的说，“不然能给大强五块？不过俺大强仁义，光干活，不问别的。再说了，到哪里能找这到好的活哩？” “不错不错，真不错！”杨槐英敷衍了几句，匆匆离去。 陶建设后知后觉，等杨槐英离开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把啥了不得的事情给说出来了？ 大强每次拿多少钱，李龙挣多少钱，这事情是不是不应该说？ 陶建设脸一下子白了——自己是不是又闯祸了？ 以前没觉得，现在大强跟着李龙，虽然队里不少人说着酸话，但陶建设却是认定了，这是好事。 自家大强没那个当头的本事，那就老老实实的给人打工。李龙这人仁义，没亏待大强，在自己做过那样的事情后，还愿意给大强机会，让大强跟着李龙，他放心。 陶建设越琢磨越觉得自己说漏嘴了，这样的好事，经杨槐英那个嘴一传出去，队里岂不是其他人都知道了？那样的话，那后面是不是大家都会去逮鱼？那李家小龙肯定挣不了那么多了，那大龙还能分五块？ 扯吧！ 陶建设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 自己的嘴怎么就没个把门的呢？怎么就这么好炫耀呢？ 他已经能够猜到，杨槐英回去就会给她男的说这事，她男的来自黄土高原，不会逮鱼，但她男的和王财迷关系好，这事…… 麻烦了。 陶建设都能想到，过不了一个星期，小海子里下网的人，肯定很多，非常多！ 他现在已经无心再去菜园子里干活了，只想等陶大强赶紧回来，把这事告诉大强，让大强告诉小龙，看看有什么应对的办法没有。 自己是想不出来，但小龙那娃娃精着呢，说不定就想出来了？ 杨槐英回到家里，果然立刻就把这事告诉了她男人孟志强。 “逮鱼卖鱼能挣这么多？”孟志强不相信。 “那当然，这是陶建设亲口说的，那能有假？你想想，一天就挣一个工人一天的工资，也怨不得李家小龙能买自行车，能买马和马车，能搞那么多小猪娃！” 这最后一点，是杨槐英最羡慕的，现在队里人都知道，李家已经实现了吃肉自由，想吃就吃，自己家啥时候能到那一步啊？ 一天三十多块……别说一天，就是一个月能挣三十多块，也行啊！ “那咱也没网，也不会下啊！” “那你不能找人合伙啊？李家小龙还找陶大强合伙呢？你找个人不就行了……不过这事得找靠得住的……” “那就王财迷了。正好现在队里没啥活，我看他这两天都在清理拖拉机，我找他去。”孟志强也是被钱晃了眼，有钱挣谁不想挣，“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再被抓……” “那李家小龙天天去卖，也不见被抓。”杨槐英早就盘算清楚了，“我前几天去门市部打醋，听老张说，现在县里有自由市场哩，人人卖东西都不抓了！” “那咱也干！”孟志强立刻就下了决心，“买条网去……小海子里鱼多，咱不能进里面还，还不能在边上下吗？大不了他们下网的时候我在边上看着学着……” 孟志强找到王财迷的时候，王财迷也是不相信。 不过两个人约着明天一早就去县里买网，然后看看县里的市场，有没有人管，有没有人抓，鱼的卖价怎么样。 陶大强拾完网回到家，还没休息，陶建设就把这事给他说了。 陶大强听完，脸都黑了！ 他已经无力去骂父亲了，啥话也没说，扭头就往外走。 “大强，饭好了，你吃过再去啊……”陶建设在后面喊着。 他的声音不大，充满了愧疚——如果因为自己的多嘴，让大强跟着李龙的这活再没有了。 那他真就没脸见儿子了。 自己怎么就这么笨呢？就怪当时自己着急着大强的对象的事情，尽顾着吹家里的情况了，没成想……唉！ 陶大强没去李家，他感觉没脸去了。 如果因为自己父亲的一句话，让李龙卖鱼的生意被村里的人给抢了，搞黄了，那自己也真没脸再去李家，没脸跟着李龙了。 太阳升的很高，温度已经升起来了，但陶大强此刻感觉挺冷，他感觉自己原本清晰的，光明的前路，似乎突然一下子就飘到了空中，前面没有路，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李龙和李青侠这次没有在县里吃饭，早早就回来了——李龙自己倒不怎么在乎，但李青侠觉得只要能赶得上，那就尽量和家里人一起吃饭。 没有其他的意义，只是希望这样。 过了苇沟，李龙就看到了陶大强。 那高大的身躯此刻竟然有点佝偻的感觉。 这又出啥事了？ 看李龙放慢了车速，李青侠问： “小龙，有啥事了？” “大强在前面，应该是在等我。” “那你们聊。他不去家里，有些话肯定是不好让家里人知道，我先回去了。”李青侠跳下车，往前走两步，陶大强急忙喊了一声“大爷”，李青侠笑笑说： “你和小龙说，我先回去了。” 面对如此“善解人意”的大爷，陶大强感觉有点无地自容。 “出啥事了？”李龙推着自行车走到陶大强跟前，单手扶把，掏出钱来，抽出一张五块的递给陶大强，“先拿着，有啥困难你说。” “龙哥，我……我闯祸了……”陶大强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了。 他觉得要把李龙赚钱的生意给毁掉了。 那可是先前说过，能带着自己三年赚一千的，那龙哥自己能拿多少？三年会不会是个万元户？ 万元户啊！ 把自己家卖掉三遍五遍，也换不回来啊！ “啥事，别急，慢慢说。”李龙看着陶大强的表情，面色也凝重起来。 陶大强在队里能闯啥祸？看这表情祸还不小哩，要不要让他去山里躲两天？ 本章完 第二百十二章 你龙哥脑子里赚钱的路子多的是！ 李龙脑海里转着主意的时候，就推着车子转圈往村外，边走边说： “多大的祸？要不要躲出去？山里那木屋你知道地方吧？不行就去住那里躲几天……” 陶大强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李龙第一时间关心的不是影响有多大，关心的是自己能不能出去躲几天，这是多为自己考虑啊！ 结果呢？自己和父亲干的啥事？ “别别别？啥祸能让你憋屈成这样？”李龙这感觉一下子有点慌，两世为人，他都不怎么会劝那些哭的人，无论男女，他感觉这事情恐怕大了，自己都罩不住的那种。 “龙哥，我爸……我爸给别人……给别人说了你给我的钱，一天五块……给枣她娘说的……说是她要给我介绍对象，要知道我的情况……然后我爹多嘴，说伱卖一次鱼能挣三十块……说漏嘴了……” 陶大强一边流泪一边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蹲在路边低下头，等着李龙的“判决”。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受着。 “就这个？”李龙有点傻眼，让陶大强这么大个小伙子哭哭涕涕的，就这么个事？ “啊！”陶大强心说，这还不严重吗？挣钱的路子被宣传出去了啊，大家都知道了啊！以后就没办法独家挣钱了啊！ 李龙乐了，他拍了拍陶大强的肩膀，笑着说： “大强啊，记不记得，当时我说逮鱼给你一次五块的时候，是不是没给你说过，不要给别人说？” “啊……没说过……但我知道那不应该给别人说，就是平时没事在家里的时候……和我爸说过，以后我不说了……”这话说完了，陶大强心情再次悲哀起来——还能有以后？恐怕没有以后了。 自己不挣钱好说，把龙哥的挣钱路子给坏了，那真是对不起人啊！ “那就对了嘛。”李龙笑着说，“我没让你保密，意思就是说，这事不算啥。咱逮鱼挣钱这事啊，他瞒不住，迟早队里人都会知道的。这钱啊，也不能就咱一家挣，大家都挣钱，这小海子才能保住。” “龙哥，你别安慰我，我知道不是这样子的……”陶大强摇了摇头，一脸的沮丧。 “那我不安慰你，我说个实在的，咱队里，谁家有船有轮胎能到深水里下网？” “那……就你有。” “那谁能划着轮胎在深水下网，还能好好的取回来？谁家能一下子置办七八十来条网……看到没有？今天我又买了十条新网！”李龙拍了拍自行车前把上挂的网袋子说，“有没有，有几家？” “那……就你。” “那就对了嘛。”李龙笑着说，“逮鱼挣钱，就算大家都知道了能咋着？大家赚钱嘛。这小海子是公家的，又不是我李家的，谁挣钱都行啊。 大强你要知道，独食吃不长久，如果就我一家一直逮鱼挣钱，那后面肯定会有人不服气，会背后搞坏事。但如果大家都挣钱了，那我这个就不算啥了。” 李龙这话真不是安慰陶大强。上一世队里的“渔民”逮鱼，通常都是要叫个伴的。有的两人，有的三人，到了下网的地方，然后分区域下网就是了，谁的网谁记下地点，到时约好一起取网。 至于逮多逮少，那看运气，不会嫉妒，也不会有啥不满。 因此李龙的心态其实挺好，他其实也一直在怀疑，队里的这些人这么迟钝吗？见天的看自己逮鱼挣钱，就没有人心动的？ 他自然是低估了被抓的陶大勇和顾二毛。在那两个货被抓之后，大家默认李龙背后有关系，卖鱼不会因为投机倒把被抓，所以他在队里算另类。 当然也有嫉妒的，但到了许成军那里就被堵了回去。 “李家小龙能找到来钱的活，那是他的本事，一不违规二不违法，我为啥要管哩？” 有那份心，多想想怎么带着村民发家致富不好吗？ 队里逮鱼这事，李龙有那个自信，就算加入再多的人，最终逮鱼卖鱼得钱最多的，还是自己。 出头的椽子先烂，问题是现在只有一根椽子，堆高于岸，木秀于林，必须得把大家混杂进来，法不责众嘛。 所以李龙现在听到陶大强说这事扩散出去，而且肯定会有人因为挣钱比较多而效仿，并没有生气。 “龙哥，咋说我爹都不应该把这事说出去……”陶大强觉得李龙说的是“歪理”，他还是有点没脸见李龙，低头说道，“那钱我不要了，后面你要逮鱼，我白给你干……” “白干个屁！你不是说了嘛，枣她娘是要给你介绍对象的，你白干了，拿啥娶媳妇？你放心吧，你龙哥这里挣钱的路子多着哩……不过说实话，队里的人一加入进来，咱县里是不能卖鱼了，以后卖鱼还是得去石城……” 有上一世的经验，李龙是知道队里这些家伙的眼光有多浅。 大海子里网箱的螃蟹烂了，满海子都是螃蟹，人家网箱养的螃蟹是要往外地送的，本地卖的少，一公斤最开始是一百二十块钱。 结果呢，队里这些人从大海子里逮到了螃蟹，到早市那里八十一公斤，有竞争了六十块钱一公斤，到后面三十块钱一公斤的卖…… 这市场直接就乱了。 但买的人多啊！有人就生了坏点子，晚上直接去割人网箱里的螃蟹……这是犯罪啊！ 最后气得那养螃蟹的人报警，派出所的人直接去市场里找，还抓了几个…… 所以说，不要高估人性。 李龙有逮更多鱼的自信，但他也清楚，队里人一旦知道卖鱼来钱快，那后面压价就会不择手段。 只有经历了一波竞争之后，才会慢慢归于秩序。 而李龙不想参与到这混乱之中。 那么他想卖鱼挣钱，就只能去石城。毕竟目前以队里这些人的经济情况，他们大多数还买不起自行车，也不太可能去想到到石城卖鱼。 这就是信息差了。 荒滩上的苦豆子，芨芨草，等现在看来一文不值的东西，都能拿出去卖钱。 而且这些东西都是天生天长的，多年生的，只要不竭泽而渔，那基本上是取之不尽的。就连那满荒滩上的白刺结的小红果后世在淘宝上一公斤都要十几块，而那高刺上的紫果子（黑枸杞）一公斤干货曾卖到几百上千！ 队里的人怎么挣钱？其实真正轮到挣钱的时候，已经后知后觉了。都是别人已经把钱挣够了，信息才传播到农民这里。 李龙在上一世听过短视频平台有人讲解，要想在信息大潮中挣钱，就挣上游产业的钱——比如老美西部挖金潮那时候卖铲子工具和牛仔裤挣钱，比如现在农民包产到户，其实卖农资也更挣钱——而且是稳赚不赔的。 不过对于李龙来说，现在有大把的原始信息在自己脑海里，不需要动那么多脑子。 现在只需要搬运资源，进行最原始的资本积累就好。 陶大强见李龙是真的没生气，也没觉得自己和父亲泄露了逮鱼赚钱的秘密有多大麻烦，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你就安心回家吃饭，下午咱们还要下网去。放心吧，挣钱这方面，我比你懂，你给你爸说，那不算啥啊！让他把心放肚子里——对了，把这五块钱拿上。” “我不拿！”陶大强抹了一把眼泪，算是彻底松了口气，他扭头就往家里走，“咋说我我爸都不应该把这事说出去，这钱我先不拿了，拿着我烧手！” 看着陶大强大步离开的背影，李龙笑着摇摇头，这倔怂！ 但是真的质朴啊。找帮手，就应该找这种比较实诚的，至少不担心自己被背刺——无心的那只能说是碰运气了。 李龙骑着自行车回家，半路上看到李强放学正在路上往家里走，便停下车子把他带上。 原本跟着李强一起的小孩们立刻就跟着自己车跑了起来。 李强手里拿着弹弓，坐上自行车别提多得意了，不时还冲后面跟着跑的小伙伴们挤挤眼，做个鬼脸啥的。 回到家里，饭已经做好，李强麻利的从自行车后座上下来，去压井那里压了水，然后扭头看着李龙： “小叔，快来洗洗喽！我看你都出汗了！” 李龙后背的确汗湿了。毕竟一路带着李青侠回来也是很费力的。 李强的动作让李龙感觉暖暖的，他支好自行车，把东西放下来，笑着说道： “行啊强强，知道给叔打水了。” “那是！”李强一昂头，“我都马上要上小学了，是大孩子了！” 嗯，是这个理儿。 李龙过去洗了手洗了脸，和李强一起进了屋。 “咋耽误那一会儿？”杜春芳有些不放心的问。李青侠已经给她说了陶大强找李龙的事情，但对小儿子，她还是最关心的。 “大强那边啥事儿？”李建国擦了把手问道，“有困难了？” “没。枣她娘去给大强说对象，大强他爸把我逮鱼一次能挣不少钱的事给说出来了，他后面觉得可能惹祸了，让大强找我看看咋解决这事……他说后面可能队里不少人都会去逮鱼。” 李龙把这事很平淡的说了出来，但接下来，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就连李强都感觉到屋子里气氛不对，他原本还想大声告诉大家，自己在学前班又考了一个双百呢，结果也不敢说了。 李龙立刻就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 他明白了，恐怕家里人和陶建设、陶大强是一个想法。这逮鱼挣钱的事情一说出来，担心自己后面就挣不到钱了。 李建国和梁月梅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他们知道李龙有自己的主意。 “吃饭啊！”李龙笑着说，“这不是啥大事。队里这些人最多搞一两条网，就算逮鱼卖，那也只能在县里卖，去不了石城，影响不到我。”李龙很平静的说： “你们别把这个当大事。其实想想就明白，我天天逮鱼挣钱，这事哪能瞒住啊！其他人知道，跟着逮鱼去卖，这是迟早的事情。” “那倒是。”李建国点点头说，“头两天干活的时候王财迷就问过我，让我含糊过去了。知道这事的人不少，不过以前陶大勇、顾二毛让抓过，大家不敢去。” “所以这事瞒不住，只要有人去早市，就知道卖鱼是正常的。”李龙说道，“迟早的事情，再说了，大家挣钱，那些犯红眼病的人才会不光盯着我……” “对对。”梁月梅反应过来，“这话对，队里卖鱼的人多了，那些人才不会就盯小龙一个……这些天不少人都在问我小龙逮鱼在哪里卖哩，我说我也不知道。” 这时候，家里人算是明白，这消息泄露出去，真不是什么大事。 “你们放心，他们逮鱼没有哪一个能比得上咱家，卖鱼也一样。”李龙笑笑，像是在做最后的总结陈词： “挣钱咱还是大头。而且就算不卖鱼了，我还可以打猎，还能整其他的……你们放心，挣钱的路子多的很，咱不怕！” 一家人又开开心心的吃起饭来。 只是杜春芳还是偶尔会嘟囔一下，陶建设不应该把这事泄露出去。 李龙有些无奈，自家的老娘，就是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好的，别人都不能负自己，不能干一点儿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哪怕这事其实对自己有利呢？ 第二天，李龙在县城卖鱼的时候，真的就碰到了王财迷和孟志强。 本章完 第二百十三章 竞争？不怕，哥的大格局你不懂！ 李青侠还是有些担心，李龙便同意第二天的鱼在县城的市场里出售。 因为市场距离近，少去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两个人到达早市的时候，天刚亮，太阳还得大半个小时才能出来，市场这里摆起来的摊位不是特别多。 李龙和李青侠捡了一个比较宽敞的地方支开摊子，看着来往的人群，李龙便吆喝起来。 李青侠虽然跟着李龙卖了三趟鱼了，但听着李龙一点也不尴尬的在这里吆喝着沟鱼泥鳅壮阳的话，他还是觉得新鲜，而且有那么点子羞耻。 当然，效果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把人招来之后，李龙不再吆喝，而是开始宣布规矩。 “不要伸手捞、不要动鱼，要哪条鱼给我说我给您捞，放心秤绝对给您高高的，捣乱的话最后受损失的是大家，所以请大家一定遵守规矩，我保证让大家吃到鲜活的鱼——来，两块钱的沟鱼，秤高高的喽！” 一番话，让大家都很自觉的点着自己的鱼。 有不少都是老顾客，会互相说着这鱼的新鲜、好处，以及李龙的规矩，其他人听着也是新鲜。 一拨客人送走后，几个盆里的鱼，多的少了三分之一，少的少了四分之一，李龙又从尿素袋子里倒进来一些。尿素袋子里原本就打了水，一路虽然在漏着，但本身袋子半密封性质，加上鱼身上的粘液保水，让这盆里的鱼还能保持着基本的呼吸。 太阳出来的时候，李龙的鱼已经卖掉了一半，这时候市场里的老摊位基本上是快满了。这黑市原本是摆在道路两边，理论上讲是可以自由延伸出去好远的。 但再往东是岔路口，往西是一个公家部门的办公大院，那里默认的是不可能摆摊的。 所以位置基本上就限定了。 这时候摊位已经满了，来往这里买东西的人也达到了最多。 李龙趁着摊子前人少的时候直起身子往两边看，发现除了卖手工艺品，还有卖粮、卖肉之外，多了不少卖菜的。 而这些卖菜的摊位上人也是最多的。 显然，现在县里的国营菜店，暂时还无法满足大家的餐桌。 又有一拨人过来，李龙和李青侠又忙碌起来。 王财迷和孟志强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他们看到有三个摊位上卖鱼的。有一个摊子上专门卖大鱼，一个摊子只卖小鲫鱼，应该是从哪个小河沟里逮的。另外一个摊子则大小鱼都有。 让他们意外且兴奋的是，这三个摊子上，鱼的价格都非常的高，一公斤鲫鱼也能卖九毛，大鲤鱼卖一块一，杂鱼也都一块了！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然后就看到了对方眼睛里的金光——这可是一条赚钱的大道啊！ 说句不中听的话，小海子里鱼多，就算那些没网的，只要每天勤溜着大渠，每天也能逮几公斤鲫鱼杂鱼。 拿到这里来卖，那一天也好几块钱哩！ 谁能想到这鱼会这么值钱！ 怪不得李家小龙现在自行车也骑上了，枪也拿上了，李家马车也买上了……这一天天卖鱼，怎么可能不赚钱？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李龙的摊子。 相比较另外那三个鱼摊子上的略微冷清，李龙的摊子上人很多。看着李龙和李青侠在那里接过一张张票子，给人称鱼、算账，两个人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 这一拨人离开后，李龙理着手里的票子，余光看到了王财迷。 “哟，大路哥，老孟叔啊。”李龙笑着打招呼，“今天这么早上街来了？” “来看看你卖鱼的行情。”王财迷知道事情瞒不住，索性坦白，“听别人说你卖鱼赚钱，我就想着过来看看，真要赚钱的话，咱也跟着你这条道一起干，伱看咋样？” 王大路摆明道路，这是阳谋。 如果他在这里阳奉阴违，回去悄咪咪的取网逮鱼，反倒会让李龙看不起。 王财迷也在猜李龙的心思，想着自己这么说出来，李龙会不会恼羞成怒。 毕竟逮鱼卖鱼这么赚钱，假如是自己，肯定会死守着这条道，不允许别人进入——当然，使用什么样的办法阻止，就不好说了。 “行啊，那咋不行啊！”李龙笑着说，“小海子里鱼那么多，咱队里多来几个卖鱼的，不正好嘛。现在卖鱼的不多，我也看过其他鱼摊子上的鱼，真不如咱小海子的。 多来几个咱队上卖鱼的，把名堂打响，以后赚的钱肯定越来越多——只要咱们自己不窝里斗，自己拼命压价就行。” “那应该不会。”王财迷一听李龙赞成自己等人来卖鱼，心立刻放宽，他对于李龙所说的品牌效应其实没有太大的概念，但对于大家是否会压价这个很有信心： “大家都想赚钱，只要能高点价格把鱼卖掉，谁愿意低价哩？志强，你说是不是？” “对哩对哩。”孟志强这时候一切以王财迷的话为准。 “这个可不好说……”李龙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不过卖鱼要趁早，来晚了这里人少，价格就卖不上去了。还有就是尽量让鱼活着，新鲜的好卖……” “对对对。”王财迷没想到李龙还会把自己的经验说出来，这就让他有些意外了，以已推人，如果是自己，不暗中使绊子都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传授经验？ 李龙说了几句，又来人买鱼了，李龙便中断了话题，开始给人称鱼。 王财迷看着李龙给人称鱼时算的价格，比先前两个摊子价格都低一点儿，心里有点不屑，心说你比别人卖的便宜，现在反倒说让大家别降价，呵呵。 不过看破不说破，李龙给他说了那么多经验，又没有阻止他来逮鱼卖鱼，作为市场“前辈”，这人情王财迷得认。 “那李叔，小龙，我们去买网了，你们先忙着。”王财迷看了一阵，看着李龙不停的收着票子，算着这一天李龙的收入绝对不止三十块钱，心头火热，这就着急着要离开买网去了。 李龙这边点点头，李青侠乐呵呵的摆摆手，王财迷转身离开，孟志强急忙跟上。 “小龙，你说这两个……他会听你的不？” “那我就不管了。”李龙笑笑，“在县里卖两天鱼，我就去石城。咱两个一块去，老爹你就放心了。那边要鱼的人多，价格不会掉下来。咱队里在这里卖鱼的人多，以他们的毛病，肯定是会降价的，到时……狗咬狗吧。” 李龙知道队里这些“渔民”的尿性，他没那想法，也没那个义务去管太多。 自己要赚的是长久的钱，光去石城路远一项，就已经帮自己筛选掉了绝大多数的“渔民”。一直到三十年后，队里还有老渔民骑着电动三轮车去石城那边的小区门口卖鱼，依然非常受欢迎。 毕竟那边的水系决定了，无法像队里这样自由的吃鱼。 别说那边了，就是县里也不能，只是县里距离近一些，市场小，随便几个大水库就满足需求了。 所以李龙一点也不担心。 王财迷匆匆离开市场，先去百货大楼转了一圈，没有发现粘网，这才去了供销社门市部。 在打算买什么网眼的网时，他又犯了难。 “大路，要不要去问问小龙？”孟志强小声问道，“小龙肯定知道买多大的……” 王财迷摇了摇头说： “咱不能啥事都靠小龙啊。”其实他有钱，买个十条八条也是没问题的，但这玩意儿有个性价比的问题。他害怕有些网眼买了没用，那几块钱不就浪费了吗？ 他可不是李龙，几块钱也是有大用的！ 思考了好一会儿，在售货员的白眼中，选了中间的三指、三指半和四指的三条网。 孟志强没那么多钱，他掏了半天，算算钱后，买了一条三指半的网，王财迷念着他告诉自己这“情报”的人情，又借他钱让他买了一条四指的网。 两个人抱着网离开了供销社，匆匆往家里赶。 他们没有自行车，一路要走回去，等到家的时候，中午饭已经过了。 这时候王财迷才反应过来，要去卖鱼，需要早上早早起来，取鱼后，再一路步行到县城卖鱼，这一路走过去，那鱼还能活吗？ 但网已经买了，不做是不可能了，两个人分别回家，约好吃过中午饭，休息一会儿，就去小海子下网。 李龙这边和李青侠卖完鱼，看看时间，和昨天在石城卖完鱼的时间差不多。 “老爹，这是你的钱。”李龙分十块钱给父亲，他决定后面不管卖多少，都给老爹分十块钱。 李青侠也不算那么多了。他又不傻，知道这是小儿子孝敬自己的，乐呵呵的接过钱来，放进衣服的内兜里。 “走，老爹，咱们也逛逛市场。”李龙把盆里的水倒掉，东西收拾好扣在自行车上，说道，“看看有啥好东西，咱也买些回去。” “行哩。”李青侠兜里有钱，也很豪气的点头，走在了前面。 那几个卖鱼的摊子还摆着，鱼卖掉一些，但距离卖完还有不少。 李龙扫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一个让他有些意外的摊子。 这位摊主是把地上扫开一片干净的地方，铺着一张黑布，布上摆着一撂银元，一个鼻烟壶，两个瓷碗，还有几个玉石小把件，一把铜钱系在一起编制的金钱剑。 如果放二十年后，李龙自然就知道这绝对是“艺术品”，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但现在，在这个地方，还没人做假的吧？ 那铁定就是真的了。 李龙推着自行车来到摊位上，撑好车子，蹲在摊位前问道： “老板，咋卖？” “可不敢称老板。”摊主一个激灵，急忙摆手，“同志，你看上了哪一个？” “都问问。”李龙理解这位摊主的谨慎，这年月虽然这些东西让卖了，但某个大事件才过去没多久，大家脑海里还残留着那个年代的一些记忆。 “银元三块一块，鼻烟壶十块，瓷碗是清末民窑精品，八块钱，那把铜钱剑呢，你别看都是铜钱，但年代有点久，十块。剩下的这几块玉石，五块一个。” 玉石把件的品质很一般，雕工也一般，李龙先放在一边。银元他不了解，也没碰，便先拿过瓷碗来看，果然是民窑的，便笑着说道： “民窑的啊，你也敢要八块？现在去文物商店也就八块，那是能买到官窑的。” “那是京城嘛。”摊主没想到这位还算是个识货的，讪笑着说道： “那你还个价？” “你价格合适的话，我全要了。”李龙说道，“银元两块，你这是缠枝瓷碗吧，三块钱？鼻烟壶一块玉的一块玛瑙的吧，五块一个……铜钱剑？这玩意儿挂家里没啥忌讳吧？这几块玉你自己也能看出来，玉质也就那样，当个添头？” 李龙还的价也狠。他嘴里那么几句术语，还是从上一世的鉴宝栏目里学来的。那些鉴宝栏目虽说鱼龙混杂，但至少让李龙这样的平头百姓知道了一些古董的基础知识。 当然，更多的就仅限于学了几个词而已。 摊主其实心理价位也不高，毕竟摆了一早上了，没一个人买。这年头大家都不富裕，吃喝都成问题，谁有闲钱买这个？ 最终，李龙了四十块钱，把这摊位上的东西全都买了。 他记得上一世在视频平台上听人说过，这时候国家的文物商店里那便宜古董可多了去了，只是可惜普通人买不了。不然的话，他还真能冲动一把，拿钱去京城或者魔都买点东西存着。 当然也只是想想。 李青侠抱着两捆菜过来，看到李龙喜滋滋的收拾着这些东西——摊主连布都给了李龙——他急忙对李龙说道： “小龙啊，你买这玩意儿干啥啊？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能退不？快退回去退回去，这玩意儿老家多的是……不值钱！” “老家真有的话，等老爹你回去，我给你带些钱，你帮我多收一些。”李龙笑着说道，“这玩意儿以后值钱哩。” “值啥钱，都是破烂玩意儿。”李青侠扬了扬手头的辣子茄子芹菜说道：“还是这个实惠！” 当然也只是说说，李青侠知道小儿子做事有决断，既然已经决定买了，那自然不会再退回去。 两个人就此离开了市场。 本章完 第二百十四章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 下午李龙和陶大强去小海子下网的时候，碰到了王财迷。 李青侠没去，或者说杜春芳没让李青侠去，梁月梅要给他们做衣服，杜春芳让李青侠留在家里。 李龙猜测应该是李青侠买回去的菜，然后杜春芳中午吃过饭就问钱哪里来的，在知道李龙每次给李青侠钱之后，杜春芳就不让李青侠来了。 怕小儿子把钱都分了，自己存不下钱取媳妇了。 当然这只是李龙的猜测。 两个人到了小海子的时候，就看到王财迷和孟志强两个在小海子东岸那边，沿着岸下网。 他们看着李龙和陶大强扛着轮胎过来，有些尴尬的在水里笑着。 王财迷主动打着招呼： “小龙，你们过来下网？这用轮胎——是到深水里下网？” “是啊。”李龙笑笑说，“浅水有鱼，但鱼不多，深水里鱼多。对了，这水里现在有鸭鳖子了，咬人痒疼痒疼的，你们下了网就赶紧出来吧。” “行哩行哩。”王财迷连连点头。 李龙和陶大强扛着轮胎，带着盆和网去了东南岸，选好地方就推着轮胎下了水。 依然是李龙下网，他先去了距离岸边十几米的地方把盆子下好后，开始找水道下网。 王财迷和孟志强看着李龙去了距离岸边三四十米的水道里下网，心底里只有羡慕。 他们在岸边下网还是有风险的。如果有人半夜偷偷过来把网取走，他们哭都来不及。 李龙他们把网下的那么深，想取网就比较困难了。那里水深两三米，就算游过去取了网，回来都不方便。 人都怕麻烦。 孟志强也看出来这一点，问王财迷： “大路，你看这网还下这里？” “那咋办，咱也没有轮胎啊。”王财迷无奈的说道，“这里都已经到胸口了，再往里就到脖子，那咋下网？行了，就这里吧。” 两个人笨拙的一点点把网放水里，他们还是头一次下网，因此把网下到水里后，一头系在这边水下的芦苇杆上，另一头系在了另外一条水道边上的草根处。 两个人聪明的认为，这样的下网就跟拦河坝网一样，直接能把过路的鱼都粘上。 他们下完网的时候，发现李龙那边网也已经下好，轮胎上了岸。李龙和陶大强两个已经收拾准备回去了。 这么快吗？ 王财迷有些不解，也有心问一下，便等李龙过来后，问道： “小龙，伱下了几条网，咋这么快哩？” “六条。”李龙说道，“我下了六条网。” “那么多？你下的这么快？”王财迷先是不信，随即想想，人家也没必要骗自己啊。 “那你都是多大的网眼？”孟志强最关心的是网眼的问题，他担心自己下的网逮不上鱼。 “两指到五指的都有。”李龙说道，“大网眼逮大鱼，小网眼逮小鱼。那城里的人也不光喜欢大鱼，也有喜欢小鱼的。” “这样啊。”王财迷略微放心，自己拿的网的网眼应该是没啥问题。 四个人一起往队里走去。 快到家的时候，王财迷才想起来，问道： “小龙，你们明天几点起来取网？” “六七点吧。”李龙说道，“都不咋看时间，我们下的网多，就得早点起来，早点择鱼。” “那倒是。择鱼也是个麻烦事吧。” “嗯，怪麻烦的。”李龙点点头。 陶大强也点点头。 昨天中午回去，他把李龙的话告诉了陶建设。陶建设虽然松了口气，对陶大强没要那五块钱也表示赞同，但对于李龙的乐观态度，他还是持怀疑心理。 但这事吧，李龙有发言权，陶建设自认自己做错了事，而且他也没其他好办法，就只能听李龙的，往后看。 今天王财迷他们和李龙说话，陶大强是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说，他生怕再说错了什么，再惹麻烦，那真就百死莫赎了。 其实在陶大强看来，现在下网简单，明天他们拾网才算难的。当然，这事陶大强是不会说的，得让这些人自己去摸索。 陶大强也算是过来人，知道白得的经验，这些人是不会珍惜的，只有自己磕的头破血流后，他们才会相信。 李龙去小海子的时候已经给陶大强说早上碰到王财迷了，也告诉了他们一些经验，但他们记不记就不好说了。 回到家里，李龙刚把东西放下，就被梁月梅叫到闲房子。老娘杜春芳也在这里，两个人比着给李龙量了身材，要给李龙做一套衣服。 李龙也没拒绝，一味的给予，有些时候也要接受家人的好意。 量完身材后，李龙就拿着筐子骑着自行车去了地里，打算搞些猪草。 家里的那几头猪长大了不少，一天天饿得很快，要不是家里分的那几亩饲料地，光靠割猪草，恐怕很难满足。 他直接骑车去了饲料地。这里主要种的是甜菜，现在已经长起来了，虽然不算大，但长出来的那一簇叶子，掰一些边上的完全没问题。会继续长的。 李龙把自行车停到地头，进地看了看，发现水才浇过不久，地面还有点潮，不过不会带泥巴。 甜菜长势不错，苗早已经间过，地里的草很少，可以看出来大哥大嫂地里的活干的挺精细。 李龙往里走了几行，便开始拿着筐子掰着甜菜叶子。 正掰着，就听到地边有人喊着： “小龙啊，你这是干啥哩？” 李龙直起腰，把手里的一把甜菜叶子放进筐里，往外看的时候，发现是队里的顾志新，四十多岁的人，虽然和李建国年龄差不多大，但来队里时间比较晚。 这个顾志新的顾二毛家带着点关系，他们家和李家不在同一个居民点，所以两家关系不算熟。 “弄点甜菜叶子当猪草。”李龙说道，“你这是地里活干完了？速度快啊。” “是啊。”顾志新笑着说道，“给自己家地里干活，劲头是不一样，今年我家的葵长的不错，到秋里能打不少，今年吃油是不愁了。” “那好啊。”李龙敷衍的应了一句，“嫂子呢？没一起去干活？”“去了，她先回去做饭了。”顾志新回了一句，又说道：“还是你家好，不光有口粮田，还有这饲料地。我听说这菜副组的地算是咱们队里最好的地了。当初这里种菜，队里马号里的粪都上到这里面了……” “那是我大哥养了几头猪换来的。”李龙听出了这个顾志新话里的酸味儿，他就有点看不惯，不轻不重的怼了一句： “其实你看这菜副组的地还有不少哩，你家去抓几头猪，给队里报一下，也能分五亩地哩。” “真的？”顾志新听着眼睛一亮，“你说的是真的？” “那当然了，不然我这地咋来的？”李龙似笑非笑，“你不会以为我是给队长送了礼才分的地吧？那咋可能哩？” 顾志新脸有点红，他还真是这么想的。 “那几头猪才能分地？”顾志新问道。 “八头吧。”李龙说道，“我记得好像是八头。” 顾志新又问道： “那你经常去县里，我想问问，现在一头猪娃子多少钱？” 他想着如果不贵的话，咬咬牙借点钱就买了。多五亩地那能多打多少粮食呢！ “一个月前，十块钱一头。现在嘛，猪娃子大了，得二十吧？” “二十！”一听这数字，顾志新一口气差点没咽下去。 一头二十，八头就一百六，顶一辆自行车的钱了！ 把自己的家当卖了都不够啊。 顾志新叹了口气，这事是别想了。 但想想李家凭什么就能拿到这五亩地呢？ 李龙说完话就没再理会他，继续掰着甜菜叶子，这玩意儿可比割猪草快多了，一会儿就一大筐出来了。 不过家里那几头小猪非常能吃，李龙把筐子里的甜菜叶子压了压，继续掰。 掰甜菜叶子也得有经验，不能只在一个地方，每一株甜菜上掰一两片叶子就行了。 “小龙啊，还是你家好啊！”顾志新继续说道，“你那钱挣的容易，这猪娃子也好买，运气真好……” “那可不是运气。”李龙打断了他的话，“你光看我挣钱了，我早上六点起来，大冬天跑三十多公里的路去拉木头、拉羊，那冻的跟孙子一样，你们是没看到啊！不能光看着别人挣钱吃肉，不能看到别人辛苦的时候哩。” “嘿嘿，我就是那么一说……”顾志新干笑了笑解释着。 李龙没再听他说话，自顾自的掰着甜菜叶子，很快把一筐掰满，他又压实了，再掰了一些，打算走的时候，看着顾志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李龙冷笑了一下，队里有些人是真的气人有笑人无，见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 不过两世为人，李龙见的多了，心态要好很多。别人再怎么看，那是别人的看法，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最好。 那些人就算是气到吐血，那也不会影响自己多少，他们没有啥权力，最多就在村头大树底下多说几句八卦而已。 这年头，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用句上一世某著名明星的话，当你有了足够多的钱，足够高的名气的时候，周围的人全都对你笑脸。 李龙提着沉甸甸的筐子回到家的时候，李娟正打算出门割猪草，看到李龙驮着一筐甜菜叶子回来，就知道自己不用再去割草了，开心的帮着李龙把筐子提下来，拽过板子就要剁。 “作业写完了没有？”李龙问道，“写完了就去玩吧。这一天天都在忙，你还小，太懂事也不好。” 李娟有点听不懂，但李龙的话还是挺让她开心的。 “那叔，我剁完再出去玩。”李娟想了想说道，“你煮？” “不用。”李龙摆手，“去玩吧。一天天跟个小大人一样，那可不行。” 李娟笑了，然后带着皮筋出去玩了。 李龙把筐挪到当菜板的边上，拿起破菜刀，开始剁着甜菜叶子。 “你就惯吧。”杜春芳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门口，“娟都十一岁了，在老家那边，啥活都能干了。” “那是老家，在这里，她的任务就是学习。我挣那么多钱干啥？就是让他们过娃娃该过的生活。”李龙一边剁着甜菜叶子一边说，“那么大一点点，天天干活……咱比不了城里，但我现在能挣钱，能让他们比队里其他娃娃过的好，那就行了。” 梁月梅在屋里，听着这话，她忍不住抹了一下眼睛。 她感觉自己对孩子都没有李龙对孩子好。 剁甜菜叶子其实挺解压的，这玩意儿非常脆，水分很足，一下子就能剁断，很利索，比其他那些猪草要看着好的多。 正剁着，李强在外面冲了进来，高声喊着： “叔，小叔！” 李龙抬头看着，他发现李强的脸上肿了一大块。 “强强，你咋了？”李龙一下子站了起来，他以为李强是被人打了。 “我……捣马蜂窝，让马蜂给蛰了一下。”李强有点不好意思，“都疼过了，我没哭，真的！” “好好，你没哭。”李龙哭笑不得，这时候他还在那里坚强哩。 “叔，你看这马蜂窝里，有蜜！你看，你尝尝，可甜哩！” 常识里来说，马蜂是不产蜜的。但李龙他们再小的时候也捣过马蜂窝，那蜂窝里还是有那种清如水的一点点蜜的。 李强指的应该就是这个。 “你吃吧，我不吃。”李龙笑了，李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得到的那么一点点蜜还知道给自己吃，真不错！ “叔，你吃嘛！”李强把那个蜂窝拿到手里，掰开其中一个眼，撕下带着蜜的那一小片递到了李龙嘴边。 “好好好，我吃。”李龙吃下了那片蜜，说道，“来来来，我给你弄点肥皂水，消消毒，也消消肿。” 给李强把蛰的地方处理了一下，李龙快速的把甜菜叶子剁完，然后开始换锅倒水开煮。 这时候李龙已经给爷爷奶奶妈妈都分享了他的收获，一脸的得意。 “强强长大了，”杜春芳笑着夸道，“知道把这蜜分给大家了。” “肯定要分的！”李强说道，“都是一家人哩！” 他这话让大家都笑了起来。 果然大人的言传声教，对孩子非常重要。 感谢悟空八不戒的打赏，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和推荐票。 六月最后一天如果月票还有剩余的话，如果还能投的话，希望投给我，谢谢 本章完 第二百十五章 短视，人性如此 第二天一早，李龙和陶大强两个去小海子里取网的时候，小海子还没人。 李龙先去取了盆，把盆取回来送到岸边，然后从远到近开始取网。 陶大强在岸上看着那盆里的鱼。 这里面有七八公斤的沟鱼和小鲫鱼。 多下几次盆，李龙他们也已经有经验了，想要进去的沟鱼多，那就得把绑着盆子的绳子放长一些，尽量让盆子处在水的下层，不要到底，这样的话，喜欢在水底活动的沟鱼就会闻着油渣的味儿过来，然后从袜腰子洞里钻进去，然后就出不来了。 所以这一盆里，大都是沟鱼，大大小小的都有，最大的有筷子长，滑溜溜的。 李龙收网收一半的时候，陶大强听到了动静，扭头看时，发现王财迷和孟志强一起走到了小海子边上。 他们看到陶大强后，在那里小声说了两句话，然后就一起走了过来。 “大强，小龙呢？” “在里面收网。”陶大强指了指海子里面。 “你这盆里是啥？”王财迷早就发现了盆里的动静，故意问道。 “小沟鱼。”陶大强掏了一把说，“炸着好吃。” 王财迷有些疑惑，不是很相信，他隐约记得好像昨天李龙和他老爹卖鱼的时候，有卖小沟鱼的。 不过沟鱼有啥吃的？肉不多，个头小，还是大鱼逮的舒服，卖得也快吧？ 想来城里那些人应该都喜欢吃大鱼的。 “那你等着，我们去去网了。”王财迷看了看正在小海子里收网的李龙，羡慕，却也知道学不来，便转身去取网了。 光看着羡慕别人没意思，还是看自己逮的鱼实在一些。 他刚才过来的时候路过自己下的网，其实已经看到网上有鱼了，所以王财迷信心很足，今天一定能逮不少鱼！ 李龙把网全收起来，划着轮胎到岸边的时候，王财迷他们已经开始下水取网了。 “一条，一条大板鲫！” “我这一条是鲤鱼，还不小哩……” …… 听着那边的大呼小叫，李龙和陶大强两个对视一眼，都笑了。 惯例，陶大强扛着三个袋子往回走，李龙把轮胎顶在头上，抱着盆子在后面。 路过王财迷和孟志强下网的时候，李龙看了一眼，然后又笑了。 陶大强在前面听到了李龙的笑声，小声问： “龙哥，你笑啥？” “我笑他们……呆会儿说。”李龙刚要说，就看到王财迷转过头来看他们，那目光里带着几分得意，显然觉得自己这网里收获不错。 李龙和陶大强一直走出两三百米的时候，他才说道： “大强，伱刚才看到他们下的网没有？” “看了啊。”陶大强说，“一个人两条网，系在一起，一起捋着岸边下的，我看网纲绷的直直的，是不是上面上了大鱼了？” “那倒不是，他们把网的两头都绑在苇子上了。也就是说，整成了拦河网了……他这网，今天估计得烂不少地方！” “啊？他没松一头吗？”陶大强大感惊讶。 其实他也不懂，李龙一开始教他下网的时候，就是让他把网一头绑着，另外一头要松着，只要捋开，任其漂在水上。 现在听王财迷这么下网，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吧？这样下网，那鱼也不傻，碰到硬东西那能不跑？” “就是这个理啊。下网得一头松一头绑。这是粘网，又不是拦河网。鱼碰到网那自然是要跑的，你把网下的两头绑着，水一冲那绷得紧紧的，就是鱼再傻也知道那是障碍物，碰着自然就跑了。 一头松了，那网就是松弛状态的，鱼一头撞上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网给挂上了，它越挣扎，那网缠的越多……” 陶大强这才明白，李龙已经在无意的过程中，教了他那下粘网的关键。 说通了就是这么一层窗户纸，但就这么一层窗户纸，可能许多人要付出不少的代价，才能捅破。 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捅不破。 “那我看他们网上也上网了……” “那是因为咱小海子里鱼多。”李龙笑了，“等今天他取完网你看吧，他两条网上的鱼，不一定有咱一条网上的多。” 陶大强闭上了嘴巴。 他确定一定会把这个秘密保守下去，就连自己的老爹也不说。 李龙并没有告诉他要保密，但陶大强怕了。 自己这边已经惹了两次祸了，按常理来说，换个人早把自己赶走了。 龙哥仁义，所以还让自己跟着他干，但自己不能再干那样没品的事情了。 两个人回到李家，累得气喘吁吁，但也只是抹了一把汗，就开始择鱼。 李家人一起齐上阵，先把小沟鱼倒进盆里，把死掉的和小鲫鱼捡出来。 那边李龙已经开始择网上的大小鱼。 “小龙还是厉害，每天这网上大小鱼都不不少！”梁月梅夸着说。 “碰到王财迷了没有？”李建国一边细心择鱼一边问着话。 他择鱼比李龙细心多了，基本上是尽量保证不弄断一点点细丝。李龙就不一样了，大手大脚的，那鱼择不下来，干脆就把粘网上的细丝给扯断。这就让李建国时不时的皱一下眉头，这个浪费啊！ 不过弟弟能赚钱，他也没啥话说。皱眉纯粹是一个节俭习惯了的人看不得浪费和破坏。 “看到了，”李龙突然就笑了，把手头的那个大板鲫扔到边上，那鱼扑腾两下，李龙说道： “王财迷下网，把两头都绑了，下成拦河网了……哈哈哈哈……” “啥？他咋能这下哩？”李青侠听了也有些意外，“那粘网哪能那样下啊？” “他们没下过网。”李建国摇了摇头说，“别说他，咱队里有一大半人家都没下过网，有三分之一的人都不知道咋吃小鱼。原来队里最早住在这里的，我们过来的时候看路边沟里都有不少鱼，他们宁愿吃野菜也不吃鱼，我们就问他们为啥，他们说大鱼还能尝尝，小鱼刺太多，不好吃。” “那真是……”李青侠没话了。 “作的。”杜春芳一边择鱼一边小声嘀咕，“饿上三五天，啥不吃？” 李龙觉得老娘的思维方式也挺好玩，不过想想那个年代过来的人，是真的饿过肚子的，这想笑的心思立刻就没了。 没有挨过饿的人，是没资格评价这些跟着共和国一路走过来的老人的。 “那你给他说没？”李建国问了一句。“没有，他不问我才不说哩。”李龙扬了扬头，“艺不贱卖技不轻传，我直接给他说，他反倒觉得这不算啥。等他栽了跟头，或者能虚心过来请教，那我才能说。” “是这个道理。”李建国很欣慰，自己的这个弟弟，懂人情事故了。 这倒不是故弄玄虚，主要是你就是主动告诉他，他也不会觉得你是在帮他——有些人，是真的不值得帮。 善良也是要用在该用的地方。 鱼择好，李龙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李建国和陶大强他们已经把鱼袋子绑好放在了自行车后座上。 李青侠有些不放心，问李龙： “那你一个人……” 李龙拍了拍身后的枪袋子说道： “老爹，有这玩意儿在，来十个八个，我也不怕！” “那行。”李青侠点点头算是放心了，不过还是叮嘱了一句：“就算你有身份，但那东西还是别轻易拿出来。” “那我知道哩。”李龙让老爹放心。 带着李娟骑着自行车出了村子，他看到王财迷和孟志强也背着口袋匆匆走了出来。 “有辆自行车就是好啊！”孟志强看着李龙的背影很是羡慕。 这到县城十公里的路，李龙骑着半个小时四十分钟就到，他们得走一个多小时。 “看李龙那袋子里那么多鱼，咱咋就这么一点哩？”孟志强见王财迷不说话，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他下到海子中间去了，那里鱼自然多，咱下到边上，鱼少是应该的。” 王财迷虽然是这样的解释，也很合理，但他自己心里也不服。 两条网，逮的鱼加起来不到五公斤，最大的一条是不到一公斤的鲤鱼。虽然在小海子那里说着一条又一条，但其实就逮着了那么几条鱼。 王财迷很是不甘心啊。 怎么李家小龙逮的鱼就那么多哩？ 是不是等回来问问，又或者问问队里懂打鱼的老人？ 一边想一边往前走。两个人各背着一个尿素袋子，手里还拿着一个搪瓷盆，这是“称”鱼用的。他们两家都没有秤，用这个也是听别人说的。 尿素袋子里的鱼打了水，水滴顺着袋角流下来，很快就湿了他们的后背，粘呼呼的，很不舒服。 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趁闲着能挣到钱才是正事。其实从买网开始，队里有就有人背地里笑话他们，觉得他们不自量力，还想跟着李龙学。 但这时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买网的钱也了，鱼也逮上了，要不去卖，那脸就不知道往哪里搁了。 两个人来到县城市场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好一会儿了。这时候有些人已经撤摊，他们赶快各自找了一块地方，放下鱼口袋，解开取出鱼来，放在盆里。 盆小鱼也不算大，一个盆里放着一条鱼，就这还是挑着活的放。 孟志强不好意思吆喝，王财迷倒不怕，但没喝过，有点怯场。 这时候有人过来问价，他立刻说道： “鱼……一盆一块。” “论盆？”一听论盆卖，那人觉得新鲜，笑着问道：“大小鱼、鱼种也不论？” 这时候王财迷知道自己莽撞了，但哪种鱼卖多少钱，他心里没实在数了，就按着自己的解理： “鲤鱼一盆一块，大板鲫八毛，鲢子七毛……” “行行行，给我两盆大板鲫——”那个人开心了。 一来就开张了，王财迷笑了起来。 孟志强那边也有人开口，他定的价更低，七毛钱一盆——还是小声说的，他怕王财迷知道骂他。 但现在哪管那么多？能把鱼卖掉才是正事。 结果不到半个小时，两个人的鱼卖光了。 “你卖了多少钱？”收拾好袋子，王财迷跑去问孟志强。 “三块三，你哩？”孟志强还有些兴奋。 “四块二……你咋卖那么便宜？” “那不是有几条死的鱼嘛……”孟志强有点心虚，“那不得便宜点，不然别人不要啊。” “也行了。”王财迷这么一算，四块钱——也不错了。一天四块，一个月就能有一百二……这不顶俩工人了？ “那明天还来？”原本在路上想着卖不掉，以后就不逮了，现在那心思完全没有了，他兴奋的对孟志强说，“你想想啊，一天三四块，一个月那就……” “一百哩！”孟志强也回过味来，“这不就是说，咱一个月顶俩工人的工资！怪不得李龙天天逮鱼卖……” 一提起李龙，王财迷又有点泄气：“人家可比咱赚的多哩！” “也是，那三口袋咋看也得有四五十公斤……那不就……” 两个人一对视，那眼神就不一样了。 “我去再买条网！”王财迷也不兴奋了，“这条路子是对的，也没人查，这钱，好挣！” 孟志强原本想着今天挣到钱就把王财迷的账还了，但他一看王财迷要去买网，咬咬牙也说道： “我也去买条网去！” 两个人兴冲冲的去了供销社买了网，然后回家。 他们没舍得去大肉食堂吃顿饭，这钱还是攒着，后面有大用的！ 王财迷这时候已经把目标定在了自行车上。争取一个月里，把钱挣够，买辆自行车！ 接下来的几天，队里人都知道王财迷他们逮鱼挣钱了，而且还没被抓，县里那边还鼓励摆摊做小买卖。 那些想挣点闲钱的人心思立刻就活泛起来。 这鱼别人能抓，咱也能抓啊！ 于是，队里逮鱼卖鱼的人多了起来。 而市场上，鱼的价格，被压到了五毛一盆（公斤）。 李龙听到这消息后，觉得至少这件事情，差不多也就要到此为止了。会乱，但乱后，就差不多恢复秩序了。 大浪淘沙嘛。 感谢书友悟空八不戒、20220209184610225的打赏，感谢大家的订阅和推荐票，更感谢大家的月票。 起点有个规定，每一千月票可以抽票一张，昨天是差两百多张四千，所以小小的求了一下票，没想到……非常感谢！ 今天是建党纪念日。话说我们这一代人感受的不算太明显，老爷子他们那一代人说感觉太明显了。虽然现在的社会也有这样那样的不足，但在他们眼里，和过去相比已经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了。真的是想像不到的那种变化。实话说，就是李青侠老爷子说的那话，别说地主老财，就是过去的大官也没现在吃的好穿的好啊！ 感谢党，感谢教员，感谢那一代代人的付出，我才能在这里安然坐着码字。 感恩。 本章完 第二百十六章 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干这一行——我行，你就不行！ 李龙在石城老街卖完鱼后，拐到了百货大楼那里，打算看看里面有啥好东西。 转了一圈，李龙在衣帽区停了下来。 这里进了一批新的太阳帽，看着挺漂亮的，李龙给顾晓霞挑了一个，又给李娟和李强各挑了一个。 至于其他人，包括自己，李龙直接买了五顶草帽，进入夏天了，快要割麦割胡麻了，这玩意儿性价比比较高。 他又去食品区买了六包松软的鸡蛋糕，打包提出来，系在自行车的前把上。 石城百货大楼有自行车棚，有人专门看自行车。李龙的枪背在背上，等出来后绑在了自行车的大梁上。 今天卖鱼并没有碰到不长眼的，还让他有点失望。有看着流里流气的人，但因为联防员在，这些人只是在老街里转悠着，倒也没发现有什么过分的行为。 上一世轰轰烈烈的严打，其实在北疆这边的影响不是特别大。最主要的一个，李龙上一世和别人一起分析过，因为这里大都是新兴城市，什么二代之类的阶层没有形成。 当然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这里目前的人大都是从全国各地过来的，大家身份都差不多，而目前刚好又是改开时期，大家都忙着解决温饱和发家致富的大事，游手好闲的毕竟是少数。 买了东西，李龙骑自行车沿着百货大楼往东走，这条路也能走出石城。 路上能看到有人闲逛，但并不算多，更多的还是匆匆来去的忙碌人们。 回到县城大院，李龙放下秤和盆子，简单冲洗了一下，休息了一会儿，便去大肉食堂吃饭。 去石城卖鱼，鱼卖的挺快，但来回多两个小时的时间，等搞完到县城，也快到吃饭时间了。 回家吃来不及，所以李龙索性就在食堂吃了，这样也省事。 大肉食堂的钟经理看到李龙，还是在问他鱼的事情，李龙其实每次过来的时候都会想起来，但在家里分鱼的时候就忘记了。 嘴里说着下次，钟经理倒也不是特别急，和李龙聊了几句便去忙了。 明天一定要给这边送几条大鲤鱼过来。 吃完饭，李龙又去了市场看看，发现有卖鱼的，但并没有王财迷和孟志强，他们两个应该是已经卖完了。 市场里卖古董的不在，其他摊子再没啥古董，李龙看了看，感觉没啥要买的，便骑着车子去了大院子，休息了一会儿，回家。 到了乡中学的时候，学生们已经快上课了，李龙去了顾晓霞的宿舍，门锁着，他便打开门，把太阳帽和两包鸡蛋糕放了进去。 宿舍里面东西比原来多了一些，但收拾的很整齐。李龙看了看，笑了笑，便转身出来。 出来刚准备锁门的时候，顾晓霞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我看你不在，就把东西放下了。”李龙解释了一句，“你这是准备上课了？” “下午第二节有我的课，刚才在办公室里准备资料呢。”顾晓霞捋了捋耳边的头发，说道：“你今天卖鱼去了？” “嗯。”李龙扶了扶头顶的草帽说，“去石城那边卖鱼。看百货大楼里有卖帽子的，就买了一些，有伱一顶，放在宿舍了。” “那你……现在……”顾晓霞犹豫着问道。 “先回了。”李龙说道，“你还要备课，现在学生这么多……等下次过来我再坐会儿。” “行，”顾晓霞也知道这时候其实都不方便，便爽快的说道，“等你下次过来，我给你做饭。” “好哩。”李龙笑了，明天他怎么也得赶到中午饭的时候过来。 李龙骑车离开，顾晓霞往教室走了两步，又转回来，拿钥匙打开了门。 原本她是想着李龙给自己买的是和他戴的一样的草帽，其实这草帽也没啥。前两年顾晓霞在地里干活，还没这帽子呢，只能戴个头巾。 只是没想到是那种时兴的硬塑料帽檐，布料子的太阳帽，这种太阳帽她也只是在画报上见过。 真漂亮！ 还有两包鸡蛋糕放在桌边上，顾晓霞没管，把帽子戴在头上试了试，又照了照镜子，感觉很满意。 她笑了。 李龙路过小学的时候看小学还没放学，便直接骑回了家。 家里没人，李龙猜测李建国和梁月梅都到地里干活去了，李青侠和杜春芳应该是跟着一起去看地了。 在老家一个人几分地，但人多。在这里人少地多，就这地边上还有许多地荒着，这对于李青侠来说，也是莫大的诱惑。 毕竟他自己明白，像他这样的老农民想进城吃商品粮几乎不可能。但要是自己有几百亩地，那日子能过得比过去的地主舒坦多了。 不对，在李青侠和杜春芳感觉里，现在他们就比过去的地主过的舒坦。 过去他们那个年代的地主，哪能天天吃肉？那上个城赶个集还步行，最多坐个马车。 现在他都能坐自行车了。 李青侠甚至还有个想法，他得在离开北疆之前，把自行车学会。 以后骑着自行车带着老伴赶大集，那多美！ 初夏的北疆还不是那么热，旷野有风，地里的李建国对杜春芳说： “老娘，你去那地头的杨树底下坐着。那里凉快。” “那能有多凉快……”杜春芳是不太习惯这种大田地里的活，拔草太细致，很快就落在了后面，手还被芦苇给割了个口子，所以李建国就让她去地头树下坐会儿。 杜春芳有点羞愧，活没干多少还得让别人叮嘱着照顾自己。 她也有点委屈，这地里的苇子咋那么厉害呢？只是扯了一下，就把自己的手利了一道口子，还不小哩。 李建国直接从马车座垫里抠出一团老来，用火柴点着，把那灰摁在了杜春芳的伤口上，算是止了血。 杜春芳原本热的冒汗，结果到了树荫下，一下子就凉快起来。“这还真怪凉快哩。”杜春芳感觉有些惊奇。在院子里的时候没那么大的感觉，毕竟院子里就算热，还有个草棚子，上面用芦苇架着，杜春芳反倒是喜欢晒太阳的人，因此经常晒太阳。 这北疆的太阳也太喜人了。毕竟老家那边已经开始有污染，太阳时不时阴沉沉的，就像蒙了一层纱，看不真切。 这里晴天就是太阳，雨天就是大雨，完了就晴了，让人很舒服。 所以和李龙聊天的时候，李龙说让他们在这里长住下去，杜春芳是暗自同意的。 回家有啥好？吃吃不好，住住不好，老家的那儿女自己也过不怎么好，时不时的还有矛盾，有些时候也挺烦。 她悄悄给李青侠说过，想在这里长住，李青侠一开始也想，后来说不行。 老家还有地，还有祖坟。人老了要落叶归根，还是得回老家，不过可以在这里多住一些。 杜春芳虽然有些遗憾，但能多住一段时间，也挺好。 看着李建国三人在那么大的地块里干活，杜春芳突然觉得，其实自己大儿子大儿媳也挺厉害的。两口子就把这大地块管过来了，家里还有好几头猪，还有马，真厉害！ 李龙在把东西放屋子里，枪放好，没过多一会儿陶大强就过来了。 李龙抽出一张五块的递给他： “大强，拿着。” “龙哥，我不要……王财迷他们上午就卖鱼回来了，他们卖了好几块钱，一个人还又买了一条网……”陶大强依然忧心冲冲的，“队里好些人听说了，不少人都想着也去买网哩。” “那就买呗。”李龙知道这种事情是必然的，“现在地里活不是很忙，拔草嘛，干多干少影响不大，那有挣钱的路子，队里人肯定是要跟上的。一条网几块钱，要是一天就能回本，那肯定干啊！” “那人多了，小海子里的鱼……” “那个你别担心，小海子里鱼多着哩。”李龙笑笑，把钱塞进了陶大强衣兜里，“逮不完。再说了，就他们这种逮法，逮一个月，不顶浇水放水那几天跑的鱼多。” “可是那鱼价……” “我在石城卖鱼，他们最多就在县里的早市卖，降就降呗，对咱没啥影响。” 听着没影响，陶大强就放心了。 太阳还挺热，陶大强问李龙啥时候去下网，李龙说等等。 “现在太热了，等会儿再去。”李龙说道，“地里活也不好干。” “俺爹不让我下地，让我赶紧过来看看，问你啥时候去。他说跟着你逮鱼挣钱比在地里干活重要，那几亩地活他一个人都干完了。” “再过段时间队里的麦子要收了，那时候出工就比较麻烦。”李龙说。 “那时候……”陶大强也有点为难。 “我进山去，你呢？”李龙又问。 “那我也进山。”陶大强倒是不怕苦，但苦着没有收获，那就让人绝望。地里干一天一个工，现在一个工已经涨到三毛钱了，但那三毛钱在其他人眼里还很，但跟着李龙算是见识了更大的世界的陶大强，觉得干一天的活，就挣一个包子，实在是划不来。 两个人去小海子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风吹在身上已经不那么热了。陶大强扛着轮胎，李龙提着网和盆子。去石城，小沟鱼同样受欢迎，他觉得老爹还是老姜，这一招真不错。 小海子那里，王财迷和孟志强已经在水里了。李龙路过的时候，笑着提醒了一句： “大路哥，你得小心，那鸭鳖子可厉害，下完赶紧出来。” “哎哎，我知道我知道。”王财迷一边下着网一边说道。 李龙和陶大强走过去，王财迷才急忙伸手往大腿内侧抓了一把——他已经被鸭鳖子给咬了。现在真是又痒又疼，忍不住要挠的那种。 王财迷下网的时候还在奇怪，为什么没在早市看到李龙卖鱼。回去打听了人他才知道，李龙去了石城。王财迷还觉得挺不错，李龙是出力不落好，跑那么远卖鱼，划得来吗？ 后来他才知道李龙去石城，完美的避开了他们这些队里人窝里斗一起降价恶意竞争的麻烦，而他们最后落得一地鸡毛。 第二天早市还是王财迷和孟志强两个人卖鱼，第三天就多了队里其他两个人。 一开始他们都和王财迷一样，一个搪瓷盆，鱼价也不低——但后一天，有人逮鱼去晚了，看其他人都卖了一半了，他担心卖不掉，直接半价卖。他这么一降价，他的钱卖掉了，其他人的鱼就卖不动了。 这几天队里许多人都喜气洋洋的。一天不多，挣个三四块五六块的，有那懂下网的直接能逮个七八公斤上十公斤，那挣的就更多一些。 虽然多走一些路，但来的是现钱，而且来钱快啊。这不少人立刻就觉得钱原来挣的是这么容易！ 恶意降价的不止一个，虽然降价钱挣的少了，但至少还是有钱在手里的。 但是玛县的人口不如石城多，吃鱼的人基本上是固定的，就那么多点儿，到后来最多的时候，全队有十几个人去卖鱼，最后的结果是这十几个人，除了一开始就降价卖的两个，剩下的鱼都没卖完——别忘记了，市场里原本就是有摊位的。 再说谁家也不可能天天吃鱼啊。 哪怕是李龙，也是去几天会中断着去石城的。 这鱼一卖不掉，紧接着就是更大的恶性循环，有人第二天去市场，一开始就是四毛钱一盆！ 而后面来的人就三毛一盆。买鱼的可开心了，这么便宜的鱼，和以前相比，不跟白捡的一样吗？ 但剩下的卖鱼的就尴尬了。有人为了多逮鱼多卖鱼多挣钱，借钱买了几条网，这至少得把网钱挣回来吧？ 结果没车，等去了早市，太阳出来，人已经开始慢慢要散了，而他们的鱼才开始摆摊叫卖。 卖不掉。 扔掉可惜，就有人专门等着看他们扔，扔了那些人再捡，但就是不买。 为了这个，队里好几个人开始有矛盾了。 陶大强把这事告诉李龙的时候，还有些担心： “有两家妇女在院门口吵起来了，骂得可难听了。一家说另一家先降的价，让大家都赚不到钱。另一家说自家卖鱼，那想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别人管不着……” 李龙就相当于一个旁观者，听完这些事情后，问道： “那王财迷哩？前天还看着有不少人下网，昨天就剩下一半了，也不知道今天能有多少人坚持。” 他相信还是会有人坚持下来的，毕竟逮鱼挣钱虽然辛苦，但比地里干活拿钱方便。谁家里有个困难，想要急用钱，这鱼逮出来，拿到市场里去卖，那钱就来了。 能坚持下来的，都成了后世不少人羡慕的“渔民”。 本章完 第二百十七章 这致富能手是实至名归 四月三十号，今天李龙没去卖鱼，而是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呆着。 昨天没下网，给陶大强专门说了一下，陶大强便说趁着这个机会正好休息一天。 前面十来天，队里这些逮鱼的一个个起来，最终又一个个散去。 最开始的王财迷都没坚持住，他还有地里的活，加上被那些人降价气得不行，和别人吵的时候又被人骂过，这网就放下了。 这时候他就想起来当初李龙提醒的那些话了。但知道了又有啥用，后面知道问题所在，他还明着和大家说了，价格统一不要变，这样大家才能赚到钱。 明明大家都答应的好好的，但一到卖鱼的时候，一个降价比一个狠，最后鱼就臭掉了。 现在还在坚持逮鱼卖鱼的，只剩下两个，一个是孟志强。他最开始跟着王财迷逮鱼，算是尝到了甜头。虽然自家不吃鱼，但不妨碍他确定逮鱼卖的确赚钱。 降价的时候他也降了，但孟志强聪明，或者说他身后的媳妇聪明，降的时候一直跟着降，哪怕一天块八毛钱，也坚持下来，到现在只剩下的两家，价格又升了上去。 一天六七块的固定收入，让孟志强很开心——他现在固定三条网，在小海子边上逮的鱼不多，但很知足。 另外一个名叫陈水生，四十多岁，是前两年从口里老家过来，本身就生在鱼米之乡，会撒网会逮鱼，下粘网也是手拿把掐的，一上手就三条网，虽然到不了小海子中间，但因为踩水厉害，比孟志强他们逮鱼多，去的也早，一天能弄个十几块钱。 能坚持下来，以后至少在这方面赚钱家用是没问题的。其他人要么是借钱买网，结果卖了两天鱼还没把网钱赚回来就放弃了，要么就嫌累，觉得每天起早贪黑跑那么远挣块八毛钱划不着，就不干了。 李龙猜测这基本上就是固定模式了。等后面生活富裕了，肯定还会有人加入，当然也可能会有人离开，但只要小海子在，“渔民”这个行当就不会消失。 李龙上一世离世前，那几年不能出村的时候，他没事就跑去逮个鱼，反正小海子那边也跑不了多远，看村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他人都羡慕，但羡慕也只能眼红。都知道小海子里鱼好吃，洪水冲坝后小海子里只有鲫鱼，大的都少，但味道还是一如即往的好。 那些人羡慕有啥用？他们还是说不会下网。 在李龙看来下网有什么会不会的？直接把网扯开撂水里都行啊，但隔行如隔山，在他看来简单的和一加一等于二的事，在别人看来就很神秘，很难解。 今天之所以不去下网逮鱼卖鱼，是李建国被乡里评为致富能手，要到乡里参加表彰。 正好地里没活，李龙便提议今天干脆赶马车去乡里，等李建国开完会，一家人一起去县里，照个像，买些东西，逛逛街。 李娟要上学，就去不了，李强的学前班倒是可以请假，不过让大家很意外的是，李强竟然不请假，他说他要好好学习，等秋天上一年级哩。 李龙听到这话挺欣慰的，小家伙竟然能抵抗得住上街的诱惑留着上学，这不是一般的厉害啊。 当然，上一世李强也厉害，算是全村第一个考上一本重点大学的学生，很有自己的主见。 “那等暑假的时候，李娟和李强都放假了再去一次。”李龙说道，“中午强强就去老罗叔那里吃饭好了。” 这事就这么定了。 县城李青侠还逛过，杜春芳没逛过，她虽然不喜欢逛，但听了李青侠说了县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想过去看看。 梁月梅本身也是不想去的，李龙一句“我大哥今天拿荣誉了，那你们两个不得去照个像纪念一下”，这话一说，梁月梅就心动了。 谁能想养个猪还能养出个“致富能手”来？ 其实对于队里报李建国到乡里这个“致富能手”，也是有人有争议的。队里开会讨论的时候，作为村民委员，李建国是一点也不表态，他说听大家的，然后作为候选人就退场。 结果就有人不愿意，说李家为啥能评致富能手？ 许从军直接就怼了回去： “只要你家养八头猪，就不说鹿、狍鹿子和野猪了，就八头猪，我就能给你报上去——一头猪咱就不算多，年底卖八十块钱，那八头多少？六百多，现在队里谁家能拿出来？” 能拿出来的还是有的。有老住户还是有家底的。 但这话能说出来吗？那也不是这一两年挣出来的啊，是以前的积存。 李家是实实在在的就这一年挣出来的。而且大家明眼都知道这钱大多还是李龙挣出来的。 “那是他兄弟的本事……” “那他分家没？”许成军问，“伱就说李家小二分家出去没有？那猪是他喂的还是他哥家里喂的？” 没人说话了。 其实许成军也清楚，之所以有人反对，是因为评为致富能手，乡里是有奖励的。 听说是一辆自行车。 那谁不眼红？ 白得一辆自行车啊！一百多块钱，还不要票！ 往年一年到头能剩下多少钱？ 但眼红也没用，人家有个能干的弟弟，本人种地也没得说，况且还是队里的元老——这队里的地都是李建国他们一米一米丈量出来的。 老一帮人没有一个人会不支持，年轻或者后加入的虽然有意见，那也没用。 实力和名气在那里放着，别人不行。 李建国被推选到乡里后，乡里一评估，还真就成了。毕竟养猪就算了，全乡养猪的专业户就有六七个，大队就有两个。 但还养狍鹿子、养小鹿、养野猪，那就稀罕了！ 管种养殖的副乡长还说有空过来看看，估计是五一之后了。 如果只是猪的话，这致富能手评起来还真有点玄乎，但加上狍鹿子、小鹿后，就不一样了。 那家伙可比家猪贵多了！ 李建国穿着短袖衬衣——这是梁月梅给做的，用李龙上次带回来的布，蓝布裤子，脚上是一双皮鞋，这是李龙买的，原本李建国不要，李龙的道理很简单： “你都是致富能手了，穿个皮鞋咋了？不然咋给别人作表率？” 他这么一说，李建国也就穿上了。 一家人去了乡里，李建国参会，李龙牵着马车带着家人慢慢往县里去。到时李建国自己领了自行车，可以骑着去县里和他们会合——乡里致富能手发辆自行车，这已经是宣传出来的事情了。 乡里因为距离县里近，没啥逛的，还是去县里比较好。 李龙前天悄悄给父亲给了五十块钱，又给了大哥五十块钱，两边都不要，李龙是硬塞，说明天到县里，咋也得买点东西，那时候他钱不合适。 李青侠和李建国其实都挺不好意思，按说他们应该照顾李龙，现在李龙给他们钱，他们是真不好收，不过李龙才不管那么多，手里有了，自己过得好了，自然也希望家里人过得好。乡里开大会，参加的人是乡里的干部，附近的村民。乡的大礼堂能坐不到一百人，这时候坐得满满的。 李建国边上坐的是隔壁队里的程长征，也是养猪专业户，他家养了十一头猪，其中有一头是大的。两个人坐在一起，会议还没开始，李建国就跟他悄悄聊： “你咋喂猪的？” “饲料啊，草啊，”程长征悄声说，“我猪场建的离队里远，那里荒地多，我偷偷种了一些甜菜、打瓜，就指着这些喂猪哩。” 李建国心里有谱了，大家都有自己的办法，政策放开了，养猪以前是要被割资本主义尾巴的，现在却成了被表彰者，这致富成了头等大事，这是好事。 “老李，听说你还养了鹿、狍鹿子，那玩意儿值钱啊！”程长征一脸的羡慕，“鹿茸、鹿鞭都值钱，你那哪搞的？” “我弟从山里抓的。”李建国笑着，一脸自豪，“还有是他山里的朋友送的。” “送的？有人还送这个？”程长征一脸的惊奇，“那多好的交情，能送这个？” “还真是过命的交情。”李建国含糊的说，“我也没细问。” “你家好福气。”程长征感叹着说，“我倒是想养，就是没门路啊。” 李建国没接这话头，这玩意儿谁也不知道咋养，现在老罗也是自己摸索着养，能不能养活还不知道。 再说了，这鹿人家能给李龙，那是李龙的造化。自己是不能多说的。 表彰大会很快开始，这时候还没那么多的“程序”，领导讲话，表彰，李建国戴着绶带上台，领了一个证书，和一个代表自行车的钥匙。 这时候李建国是真的自豪，自己半年的辛苦，算是有了一个认可和回报了。 他决心好好养猪，致富这条路，要好好的走，往宽里走！ 会议时间不长，半个小时结束，李建国领到了属于自己的，绑着大红的自行车。 乡里新分来的宣传干事姜至渝拿着海鸥相机给每个人照相，在照完合影后，径直走到了李建国跟前。她把照相机挂脖子上，拿着笔和本子，准备采访李建国。 李建国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但那都是小场面，何曾被采访过啊，况且对面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干部，他颇有点手足无措。 “李建国同志，听说你的养殖场不仅养了猪，还养了鹿和野猪，请问你是怎么想起来搞特色养殖的？你对今后的发展有什么想法？” 李建国被这问题给问的有点懵，想了想才说： “我一开始啊，就想着做个养殖专业户，至于你说的那个什么特色养殖，那是我弟李龙搞的，他经常在山里打猎、采购，对了，他是县供销社的采购员，所以有任务——嗯，主要还是他在弄。我就主要是喂猪……” 姜至渝这就有点意外。采访农民通常很难直接得到想要的答案，她也只是希望能够从李建国的只言片语中进行一些总结和放大。 只是没想到这其中还另有其人，她对这个李龙就有点好奇了。 李建国推说还有急事，匆匆骑着往街上去了。 “这李建国可以啊，会骑车子。”有人感叹。 “人家家里有车子的。”程长征笑着说，“他弟弟早几个月前就买车子了，一家人都能挣钱，不一般！” 全乡表彰十个人，十个人里只有两个会骑，其他的就开开心心的推着自行车回家去了。 姜至渝任务没完成，倒也没什么失落，她打算等有空了，去李建国家里看看，实地采访一下。这种特色养殖如果自己抓准了脉络，说不定能写篇大稿呢！ 李建国骑着车子到了百货大楼，就看着李龙守在马车边上，家里其他人都在，在聊着天。 “咋不进去啊？”李建国下了自行车问。 “我们也刚到，再说了，我得看着马车，老爹老娘不想进……”李龙笑着说，“行了，现在你来了，你们一起进吧。” 李建国也没推辞，带着妻子和父母，进了百货大楼。 李龙给七十六号给着草，他已经给马擦过汗了。 到了夏天，七十六号的主要作用就是在地里干活，他无论是到山里还是去石城，都没带上，和马的关系有点疏远的感觉。 等了有二十几分钟，李建国四人就从百货大楼里走了出来。梁月梅手里拿着一方头巾，杜春芳则是提着一双鞋，都挺开心。 李青侠也有一双鞋，李建国则是提着一个黄挎包，包里鼓鼓囊囊的，李龙猜测应该是给李娟和李强买的零食。 “买好了？走，去照像。照完像，我请你们吃饭。”李龙笑着说，“今天是我哥的大日子，得好好庆祝一下！” “啥大日子？胡说！”李建国笑骂，“能这么说吗？” “那咋不能？”李龙也笑着说，“乡里表彰这只是第一步，争取后面到县里表彰，州上表彰，那就更厉害了！” “咳！那可不敢说。” “想想总可以嘛。” 国营照像馆这时候人还不多，李龙先在外面看着车子，先是老爹老娘的合照，单人像，然后李建国两口子照旧，最后把李龙拉进去照了个单人，再来了一个合影。 照完相，李龙先带着家里人把马车和自行车都放到了大院子里，锁好门再步行去大肉食堂。 “那院子……小龙你管着？”杜春芳有些不理解，小声的问。 “一个口里老头，院子让小龙管着，人去口里看儿子了。”李青侠代李龙解释，“那么大院子，要说也是好地方……” 李龙心说，等再过两年再给你们说那院子是咱的吧，现在说挺吓人的。 李龙头两天逮鱼给钟国强这边送了一些大鲤鱼，钟国强很满意，今天看李龙带着一家人过来吃饭，笑着说要送他们一个菜。 李龙自然是没问题，李青侠、李建国和梁月梅都见识了，杜春芳倒是头一次见一个领导还能客客气气的和李龙打招呼说法。 感觉挺有面子的。 为了庆祝，李龙多要了几个菜，有钟国强在，李青侠和杜春芳都不好说话，直到李建国给李龙说： “小龙，差不多了，再多了吃不完了。” 李龙这才笑着说： “行，等娟和强强放假的时候，咱再来，那时候再多点些！也让小家伙们好好吃一顿！” 这顿饭在李龙看来，是自己家一个阶段的结束，也代表着更好的日子，已经到来了！ 本章完 第二百十八章 借钱？可以，不过拿东西来换！ 过了五月，天日渐热了起来，也长了起来。 这些天李龙每天都会在下午去下网，早上早早起来取网择鱼卖鱼。石城那边的市场人流量大，而且是虹吸着附近几个县市区，因此基本上不存在鱼卖不掉的情况。 沟鱼在经过大半个月的热销后，慢慢归于平静，而鲤鱼、五道黑和鲫鱼依然是大家比较喜欢的。 李龙每周会给大肉食堂送两趟鲤鱼，钟国强都是当场付钱，非常痛快，这让李龙觉得这个合作对象的确可以延续下去。 他也尝试着去往石城几个国营饭店兜售自己的鱼，但除了一家说可以让李龙一个星期送一次鱼外，其他的对李龙的鱼都不怎么感兴趣。 李龙猜测他们应该是有固定的合作伙伴，或者说本身就是国营单位，这时候也是有国营渔场的，所以对个人卖鱼还是不放心。 所以他就干脆坐地老街，基本上每天一趟，一个星期偶尔休息那么一两天。 但往往休息的时候，第二天去卖鱼，就有老客户来问为什么头来没来。 有些人不吃肉，就喜欢喝鱼汤，成习惯了。有些人说鱼腥，但有些人就喜欢鱼的那个腥气，这也正常。 李青侠基本上不跟着李龙去卖鱼了，他迷上了骑自行车。李建国的新自行车骑回来后，就成了他的专属。李青侠每天都会去居民点南面的麦场那里练车子。 小孩学骑二八大杠自行车的时候，通常都是从掏腿开始，一手扶车左把，一手抓着座包，把腿从三角架里伸进去，踩着右边的蹬子，然后开始骑，这样容易掌握平衡。 但大人学骑自行车，通常都是直接跨坐上去，一脚点地一脚踩着右蹬子，慢慢掌握平衡着开始骑。 李青侠平衡感觉挺不错，一天就能慢慢骑了，但下意识还会看脚下，害怕蹬不上，所以就天天在麦场上练。 杜春芳就坐在院子里，不时唠叨着李青侠也不干活，天天就知道练车子，直到有一天李青侠非要骑自行车带着她去麦场转一圈的时候，她才突然发现，原来丈夫已经能骑着车子带人了。 “等回老家，咱也买一辆，我骑上带着你去赶集！”这是李青侠的话，像是保证，又像是宣誓。 杜春芳再也不唠叨丈夫的话了。而她在院子里也变得更加勤快起来，剁猪草，收拾柴火，早起烧水。李建国和梁月梅两个人的辛苦她都看在眼里，哪怕小儿子算是“好吃懒做”的，其实也每天早早就爬起来去取网，然后骑两三个小时的车子去卖鱼。 虽然每天都是笑脸，但杜春芳知道那地方远，辛苦是肯定辛苦的。 一家人都在努力，这日子有什么可能过不好呢？ 这天早上，李强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听到外面大家都在择鱼、评论鱼大小的声音，便穿上衣服快步跑了出去。 李娟已经在吃饭，一边吃嘴里还在念叨着一些数字。李强知道这是期中考试结束了，李娟在背一些前面错的题的公式，公式是啥他也不知道，但知道很重要。 “强强，去洗脸，然后过来吃鸡蛋。” “为啥吃这么多鸡蛋？”强强有些意外，主要还是看到锅台那里摆着一盘子鸡蛋，他有点懵，以前煮都煮两个，他和姐姐的，今天怎么这么多？ “因为今天你过生日啊。”梁月梅笑着说，“所以给你煮一盘鸡蛋，想咋吃就咋吃……” 李强欲哭无泪，他已经看到了姐姐李娟的笑，开玩笑的那种笑——其实他不馋鸡蛋啊。 村里的其他娃娃一个星期甚至一个月才能吃到一个煮鸡蛋。家里的鸡下的蛋都是要攒起来等货郎过来卖的换日用品的。 李家原本也是这个打算，但李龙能赚钱之后，鸡蛋的这个作用就没了。 李建国和梁月梅也相信了李龙说吃鸡蛋、吃肉能长大个子、长壮实的话，所以家里鸡下蛋后，基本上李娟和李强两个，每天一人一个鸡蛋，不说雷打不动吧，但基本上能保证。 所以李强比同龄人要高半头，这是真的。 问题是这玩意儿天天吃，它也容易吃够啊。所以李强看着那盘子鸡蛋，真就感觉此生无恋了。 “咋？不想吃？那可不行！”梁月梅笑着说，“过生日哩，必须得吃，吃一个也行。” “那就吃一个。”李强端着盘子，要把鸡蛋分给家里其他人。 “大家都占着手哩，伱先吃。”李龙一直偷笑着看着这一幕，等李强端起盘子立刻说道，“行了，你快吃吧。” 等李强吃完，李龙他们也把鱼择好分好了，然后就准备去卖鱼。 李娟已经背好书包，扎好头发，等在自行车边上了。 李龙像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掏出一个塑料铅笔盒来递给李强： “强强，这个给你，生日礼物。” “哟，强强还有生日礼物啊！”李建国笑着说，“这啥啊？” “带磁铁的铅笔盒！”李强知道这个，班里有学生有，炫耀了好些天呢，他兴奋的大声说：“谢谢叔！” “行了，爱惜一些，好了，娟，咱走吧！” 李龙和李娟离开，李强还爱不释手的把玩着那个铅笔盒，他把自己原来的那个铁笔盒取出来，把里面的笔、橡皮都转进了新笔盒里，那新铅笔盒上面还着一一块塑料板，上面有一个熊猫的画，直看熊猫是站着，侧着看熊猫就是坐着的，太漂亮了！ “行了，快装起来吧，呆会儿要迟到了！”梁月梅催促着，“再玩就给你收起来不让用了。” “不行！这是小叔给我的！”李强大声说着，把铅笔盒塞进了书包，背起，一溜烟的跑了。 李建国套上马车准备干活的时候，院子门口来了一个人。 秦家杰，村子里的老住户，比李建国他们晚来几年，算是生产队成立后入驻的第二批住户。 他过来是一家四口一起过来的。他，妻子，两个女儿。 到队里后又生了两个儿子，算是“大家庭”。 “老秦，啥事？”李建国把马车拴好，走到院门口，问道。 两家关系不算近也不算远。秦家杰家在另外一个居民点，俗称东庄子。“老李，这老家那边……有点事，能不能给我借些钱……” 李建国现在觉得自己的弟弟，真是个人精啊。他手里钱并不多，当然也没啥开销，但这钱无缘无故的借出去，总得有个说法。 所以李龙很早前就给他说过，队里肯定会有人过来借钱，到时要借钱的话，就把事情推给他。 李建国当时就问李龙是推辞还是其他办法，李龙说，不推辞，借钱可以，拿东西或拿活来换。钱不能白借。 李建国在队里人缘不错，别人过来借钱，他手里要有，那磨不开面子，可能就会借了。 但他手里没钱，钱在李龙手里，李龙又是一个大人，那什么话都好说。 李建国觉得这样对不住李龙，李龙却说，这对自己是有大好处的，对队里人也好，所以李建国的想法是没必要的。 “老秦，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要说现钱，我手里没有，小龙手里有。小龙给我说过，如果有人来借钱，那就找他。中午小龙就回来了，你要不中午再过来？” 秦家杰缓缓点点头，准备离开。 “老秦，你要借多少？”李建国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心软，突然问道。 “一百……” “那我手里真没有，等小龙回来吧。”李建国是真没办法。 中午李龙回来没多久，秦家杰就再次过来问了。 “借一百？行啊。”李龙也没问具体的事情，“不过得拿东西来换。” “拿啥换？”秦家杰苦笑，“我家四个娃娃，现在刚好能把嘴糊住，哪有值钱的东西哟。” “你家老大现在也十三四岁了吧？”李龙问道。 “那是……你……”秦家杰的脸一下子就绷了起来。 “老秦哥，你可别胡想，”李龙一看秦家杰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岔了，急忙摆手说道：“我是说，能干活，能帮你忙了。这么说吧，一个星期后，我要苇叶子。你不是借我一百块吗？我现在借给你。 一个星期后，你每天给我打两千苇叶子，没问题吧？两千个苇叶子我算你两块钱，你给我打十天的苇叶子，我给你减二十块钱。后面再干啥，那到时再想，咋样？” “行啊！”一听只是打苇叶子，秦家杰立刻就同意了。 那怎么能不同意呢？苇叶子那玩意儿，遍地都是啊！生产队东面、西面都有大片的苇湖，地边的渠里也生长着高大的苇子，这玩意儿哪里都能搞得到的！ “不过我可要大的，不要烂的，而且苇叶子二十片用一个马莲叶子折着绑起来，就这样……”李龙随手从院子外扯了一个苇叶子给示范了一下。 “要是每把叶子能带五根马莲叶子，我一天还能给你加一块钱。” “好好好！”一听十天就能减掉三十块钱，秦家杰急忙答应下来，生怕李龙反悔。 “剩下的钱，年底还。不过年底前呢，我可能还要给队里搞一些副业的活，到时你家派人加入进来，挣多挣少，总有能还的希望。” “好好好，谢谢小龙，谢谢你啊！”秦家杰不停的说着。 李龙掏出一沓钱来，数出十张大团结递给他：“这钱你拿好，不过咱们公事公办，我还得让你写个借条。” “行行行，没问题。”有钱在手，家里的大困难就解决了，秦家杰这时只有感谢李龙的心。 写好借条，秦家杰又问了一句： “小龙，到时那苇叶子要打多了……” “打多了，那我都收。不过估计也就十天……撑死了两个星期，再过就不要了。” “行行，我知道了。”秦家杰急忙回家去了。他已经打算到时把全家都支使起来，上学的娃娃放了学也可以打，一定要多打！ 李建国全程在边上看着，等秦家杰走了，他问道： “你是打算卖苇叶子，过端午？这能有人要吗？” “我先不卖，先送。”李龙说道，“从冬天到现在，我承了人家不少情，总不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吧。咱在农村也没啥好东西，这快过端午了，就这玩意儿拿得出手，所以到时搭配着鱼送一些，是个意思了。” 李建国笑了，自己的这个弟弟，还真就不像现在的二十岁年轻人，办事老辣的，自己都比不上。 李龙又卖了一个星期的鱼，然后秦家杰当天晚上就送来了三千苇叶子，加上一把把绑好的马莲叶。 李龙收了下来，还直接在那张借条上写上了“减三”的字样。也就是标志着秦家杰的欠款，变成了九十七。 而李龙自己，从明天开始，就要有新一轮的计划了。 当然，他是真的只是想表达自己的谢意，仅此而已。 感谢书友细雨潇潇少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六月已经结束，算了一下，整个六月，差不多发了四十万字，除一号发了四万多字后，剩下的每天基本上都是在一万二左右。存稿用的差不多了，七月努力更新，希望能够继续保持。 当然，发了这么多章节，大家也很支持，整个六月的订阅量也挺多。我给家里老爷子打电话说了，从他们那里问了不少的素材，所以六月的稿费，是要分一些给他们的，老爷子听了哈哈大笑，然后说买些网吧，小海子虽然没大鱼了，但鲫鱼还是不错的。 热了半个月，总算要凉下来了，可以静心码字了。 七月，我们来了。 本章完 第二百十九章 新的身份，新的契机 这天早上，孟志强算是见识了李龙卖鱼的架势，也知道了人家为什么能那么赚钱。 李龙今天没去石城，直接是在县早市卖的鱼。 早市上，孟志强到达的时候，李龙正在那里吆喝着，他摊位上围着一圈人，李龙一边有条不紊的称鱼收钱一边叮嘱着大家注意自己的钱包，不要伸手到盆里。 孟志强就很佩服——他卖鱼，每次虽然不多，但大家挑的时候都会捏捏鱼，有些鱼就捏死了，最后只能贱卖甚至倒掉。 但看李龙不卑不亢的在那里说着那些伸手人，他就觉得李龙很勇敢，他不怕别人不买他的鱼吗？ 但看着那么多人围着李龙，又觉得自己是多余想了。那么多人，走掉一两个，其他人还多着呢。 不过今天李龙带的鱼不多，半个小时卖完走人。 孟志强很佩服，他也想学着李龙那样吆喝，但嘴张了几次，都没喊出来。 丢人吗？羞耻吗？ 好像都不是。 是自己好面子吗？ 有点吧…… 李龙其实是把一部分鱼挑出来在大院子盆里放着，他卖完鱼去吃了早饭，回来在大院子里换了身衣服，带着鱼和一包苇叶子就去了供销社。 李向前刚开完会才回自己的办公室，李龙就到了。 “你这要不来，我就去找你了……这大鲤鱼不错，这小鱼是啥？” “我们叫沟鱼，其实是高原泥鳅，补肾壮阳的。”李龙解释了一句。 “那这个呢？”李向前看了看那个袋子问。 “你看看，这是苇叶子，这是马莲叶子，包粽子的。一半我煮过了，煮过的好包，还有一半没煮，能放一段时间，想包的时候煮一下。” “哦，就是啊，过不到十天就端午了，伱还是真有心，这礼我收了。”李向前呵呵笑了。 李龙之所以用马莲叶子，倒不是他买不起绳子，是因为从小就觉得这绳子包的粽子膈应得很。马莲叶子好歹纯天然的东西，煮过后韧性也足，包着看着都舒服。 “多少片叶子？” “这一包是一百片干的一百片煮的。”李龙说，“苇叶子大，两三片就能包一个粽子，自家够了。” “嗯。”李向前点点头，换了一个话题： “小龙，你那个林业队的护林员身份搞下来了。来，你拿着。”李向前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折着的纸来递过来。 李龙接过那张纸，打开看了看，上面用公文格式写着任命李龙为第七林业队护林员的字样，并没有写明具体的管段，但写着要求其他护林员、林业队职工要配合李龙的行动。 这就挺厉害了。 “还是你那个鞭作用大。”李向前笑着说，他又看了一眼那沟鱼，想着回去就试试。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因为今年咱们这边各地都包产到户，兵团那边也扩张人了，所以这生产工具就不够了。我们供销社这边来了采购任务，你看看。” 李向前拿过一张纸来，手写的，有点随便，李龙猜测应该是李向前开会的时候记下来的。 “芨芨大扫把三千把？”李龙吓了一跳，“这么多？” “多是多，但不贵，一把采购价三块五毛钱。”李向前说道，“而且要求时间不确定。任务正式下达后，可能十天半个月就要交货，你要想拿这个任务，就得提前准备——能拿下吗？” “没问题！”李龙想了想说，“我们队里还剩下一些去年的芨芨，今年的芨芨说起来再过一个多月就能割了。 现在主要是把子的问题，这个我现在准备也来得及……其实扎大扫把比较快，一个熟手一天扎十把没问题。我们队里搞三四十个熟手是没问题的，一天三四百把，十天……” “你真能搞定？”李向前还是有点不相信。 “放心吧股长，我好歹也是农村出来的，前段时间还给我侄女在学校里扎了个大扫把呢，不掉芨芨的那种……” “对对对，质量一定要合格，不要掉芨芨。” “那一定能完成。”李龙很自信的就接下了这个任务。 三千把，抽成不说，光事先准备木头把子都能让自己再赚一笔。 这个任务完成了，自己也差不多就成万元户了。 李龙要离开的时候，李向前在办公室门口突然说道： “小龙，你这苇叶子好搞不好搞？” “好搞啊！”李龙说道，“股长你想要多少？我这里给你搞三千五片叶子还是没问题的？” “我要买。”李向前小声说道，“端午节到了，我这采购股长不得搞点时兴的嘛。我们供销社是有糯米、红枣的，到时给大家一起一发，那我们职工不得好好感谢感谢我？对了，有你一份的。” “那要多少？” “你打算叶子怎么卖？” “一把二十片叶子，加十根马莲叶，卖六分钱……”李龙想了想说，“能包七八个粽子，一家人差不多了吧……” “别搞的小里小气的。一把一毛。”李向前说道，“我采购六百把，你啥时候能送来？” “后天。”李龙说道，“要煮好的还是没煮的？” “煮好的吧，省事。”李向前说。 “那行，后天我早上送过来。对了，股长，那糯米、红枣和葡萄干都是多少钱一公斤？” “咋？也想弄点出去卖？”李向前看透了李龙的心思。 “嘿嘿。”李龙其实想着是进一批到时便宜卖给队里人，主要是跟着自己干活的，半卖半送，算是福利吧。 “进价呢，糯米是八毛八，红枣是一块，葡萄干一块一。”李向前说道，“你算咱们内部人，在进价上加一两毛就行了。当然你要的多，各样超过五十公斤，那还能便宜。” “那行，谢谢股长，我走了！” 做成第一单买卖，李龙有些激动的离开供销社。 他又去给钟国强和陈红军送了一些苇叶子和鱼，算是提前的节日礼了。 陈红军是没想到李龙会送这个，他有些意外，也很感动： “小李啊，有心了。” “哈哈，应该的。” 第二天李龙还是在早市上卖了一部分鱼之后，到大院换了衣服，然后骑车去了石城。 他去石城，找的是八一糖厂的后勤科胡科长。 胡先栩科长正在办公室里写着东西，听门卫说有人找，是过年时卖羊的人，想了一下就杨起来那个年轻人了。 他让门卫把人放进来，倒是想着看看这小伙子有啥事。 “送给我的？鱼？苇叶子？”鱼还像样，那苇叶子算啥？不过这两条大鲤鱼着实漂亮，胡先栩作为后勤科长也算见多识广，这么漂亮的鱼，不多。 胡先栩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李龙急忙解释： “胡科长，这不快到端午节了嘛，我就想着我们村里也没啥好东西，这苇叶子和马莲是包粽子的，送来一些聊表心意。过年的时候，胡科长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哈哈，别客气别客气。”知道了苇叶子是包粽子用的，胡先栩恍然大悟，是啊，端午快到了。他看着那苇叶子，眼睛一亮： “小李啊，你是有心了。这苇叶子多少片，能包多少棕子？” “我给您这边带了二十把干的，二十把煮过的。一把二十片，一共是八百片。对了，还有马莲叶子，这马莲叶子煮完后包粽子刚好，有特殊的香味儿。我们那里产苇子，苇叶大，两三片就能抱一个粽子……” “也就是说，这些叶子能包两三百个粽子？” “是啊。”李龙说道。 “那还挺不错。不过光有苇叶子，没有糯米和葡萄干……” “这个简单。”李龙一听，眼睛一亮，“胡科长，我这边还是县里供销社的采购员，我们那边有糯米、红枣和葡萄干的，我应该可以便宜拿一些给你们……” “真的？”胡先栩有点不相信，毕竟上一次见李龙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村民，现在就成采购员了？ 李龙掏出了证明——他放的好，保证不会掏错。 看着那张纸，胡先栩笑了： “那好，一事不烦二主，你算算这苇叶子、糯米和红枣、葡萄干都是多少钱。” “苇叶子是一把二十片，加十根马莲，煮过的一毛钱，没煮的八分……”李龙觉得应该统一价，便说道，“糯米一块二，红枣一块五，葡萄干一块六。” “这样啊，行。苇叶子给我来一千把，煮过的吧。糯米要五百公斤，红枣和葡萄干各两百公斤。” 李龙给的价，比百货大楼的里的价要便宜一些，胡科长清楚，所以要的也不少。 当然糖厂职工本身也多，一家发一两公斤糯米、半公斤红枣半公斤葡萄干也就差不多了。后勤这边得储备一些应对不时之需。 李龙离开后，胡科长想了想，这小李厉害啊，说是来送东西，实际上是探路来的，这一单做成，他也能赚不少吧？ 李龙自然是赚不少了。一千把苇叶子，一百块钱，他收购价算是三分一把，转手煮一下就赚七十。糯米一公斤赚两毛，红枣和葡萄干一公斤赚五毛，这就三百多块钱了！ 李向前那里还能赚个几十块钱，这两天谈的事情，顶得上卖十天鱼了！ 李龙开开心心的就回家去了。 秦家杰在李家借到了钱，这事像是点燃了一个导火索，立刻又有两家过李家来借钱。 李龙是统一口径，拿苇叶子来换。 这些人可开心了，立刻就带着人去苇湖里歘苇叶子了。 还有人过来问李龙，直接把苇叶子卖给李龙，他收不收。 “收啊，和他们一个价，一把苇叶子二十张，加十根马莲就是三分钱，不加马莲就是两分。”李龙说的很清楚。 他在院子里已经架起了大锅在煮苇叶子。 李家院里原本是有个灶台的，但现在显然是不够了，临时他们又搭起一个灶台来，专门煮猪食和苇叶子。 用的锅不一样就行。 这一回是全家上阵，煮完的苇叶子，一家人都在往一起绑，有破的叶子就放在一边，而李龙就专门负责剪——要把苇叶子前面的那一截剪掉，不然包的时候就容易破叶。 两边合计一千五百把叶子，李家人两天搞定，村里人还有送叶子过来的。 端午节前第四天，李龙停止了收购。 “不要了，今天这是最后一批。”李龙给每个送叶子过来的人都说，包括那些娃娃。 李家收苇叶子的事情传遍全村，娃娃们都会歘几把叶子过来换几分钱一毛钱，然后去门市部里换糖吃。 李龙大概估算了一下，除了要给供销社和糖厂送的苇叶子外，还多余大约一千把的叶子。 这其中近一半是秦家杰家送来的。在他的借条上，李龙免掉了四十一块钱。 另外两家借的钱少，苇叶子送的晚，免得钱也少。 “那你送完，剩下的那么多苇叶子咋办？”李建国有些担心。 “剩下的我卖鱼的时候卖啊。”李龙说道，“今天就把苇叶子给供销社和糖厂送过去，然后下午下网，明天卖鱼的时候，顺带卖苇叶子。” “那还煮？” “还煮，煮了好卖。” “行。” “大哥，那马车我得用用。” “你用还用得着说？”李建国笑了，“用吧，要不要帮忙？” “不用，我带着大强就行。” “记得让大强跑腿，也得给人钱。” “那肯定的。” 李龙和陶大强套着马车拉着苇叶子早早去了供销社，把供销社需要的五百把苇叶子卸下后，又拿着李向前批的条子，到财务交钱，盖章，然后去库房拉糯米、红枣和葡萄干。 李龙头一次见供销社的库房，他真的是开了眼界了。 成桶的食用油、成捆的绵布、成箱的酒…… 红枣和葡萄干都是是成麻袋装的，糯米是用布袋子，然后保管员一袋一袋的给李龙清点，李龙和陶大强则一袋一袋往车上装。 装好东西，李龙和陶大强出来，陶大强突然说了一句话： “龙哥，你说这库房里东西，要全是咱的该多好，那得吃多少年……” 好吧，李龙觉得自己带的这个兄弟，是真的只能跟着自己混了。 有这么多东西只想着吃，这视野，这眼界，这格局，还需要开阔一下啊！ 他牵着马车到了大院子，卸下一袋糯米，和一些红枣葡萄干，装上一把铁锨，然后两个人愉快的赶着马车去往石城了。 第二百二十章 拉一车糖渣，成了公敌 李龙和陶大强赶着马车到了厂，门卫给胡科长打了一个电话后，就把他们放了进去。 “小李啊，你这东西拉来很准时嘛。”胡长科很开心，“我现在就叫人过来结算。” 胡科长打电话叫人过来，清点物资，检查质量，然后计算结账。 等李龙拿着单子去取了钱，胡科长笑着说： “小李啊，咱们打交道不多，但两次你都算帮了我的忙，这里有几瓶稀，我知道这边吃粽子有蘸白和稀的讲究，你带回去吃吧。对了，还有什么想法，伱可以直接和我说。” 李龙其实还真有想法，他说道： “胡科长，我还真有点小事想找你帮忙。” “你说吧，只要能办，我尽量。”胡科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是这样。”李龙看到了胡科长的表情，但并没有改变主意，他说道，“我家里养了几头猪——我家也算是养猪专业户吧。我听说厂榨后的渣你们直接就倒掉了，我这回赶着马车过来，想拉一车渣回去……” “这算啥事嘛。”胡科长又笑了，“这样，我打个电话……你这马车也装不了多少，我给你批几个麻袋，你装一马车，再装几麻袋，这个反正是要倒的嘛，你要拉走，那就当废物利用了。以后想来拉，尽管来拉就是了……” 说着胡科长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出去，那边接通后，胡科长拉长声调说道： “小宋啊，今天的渣倒了几车了？现在还在装……行，等装好后，你让车在厂门口停一下，你过来我有事要说。” 放下电话，胡科长笑着说道：“小李啊，你这事可以早说嘛，早说了你天天都可以过来拉。” 李龙心说，如果不是羊肉的事情和这一次苇叶子的事情，我还真没想起来，挣钱要紧啊。 等了一会儿，有一个年轻人匆匆来到办公室。胡科长对他说道： “小宋啊，这位是小李，玛县供销社的。他要一些渣，你带他过去，他用马车装，你给准备几条麻袋，让他装满，然后再去卸车。” 说完他又对李龙说道： “小李啊，以后要渣，你就找小宋好了。他在装卸组，这卸渣就是他负责。” “宋组长同志你好。”李龙主动伸手说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宋也是年轻人，笑着说道，“这不算啥，那咱们现在就去装？” “好哩。” 李龙和胡科长道了一声再见，带着陶大强去楼下，牵着马车跟着小宋就出了厂。 “自卸车在后门，因为渣里还有水份，前门这边不好过，那边好走一些。”小宋解释着。 李龙掏出一盒烟塞了过去： “宋组长，麻烦你了。” “哈哈，小李是吧，你客气了。”小宋也不客气，接过烟看了看，笑着塞兜里，“我先去给你们拿麻袋，你牵着马车往那边，后门那边，能看到大车就行，就在那里等着。” 李龙牵着马车走到大卡车跟前的时候，发现车里副驾驶位置还有一个更年轻的人等着，他看到李龙后，有些紧张的下了车。 “宋组长去拿麻袋了，让我们在这里等着。”李龙解释一句，那个小伙子紧张的点点头，没说话。 小宋抱着一卷麻袋过来，李龙和陶大强急忙过去接着放马车上，小宋说道： “现在跟着我们车走，我们要把渣卸到后面的大坑里，在卸之前，你们先装，能装多少麻袋就装多少吧。” 李龙和陶大强两个对视一眼，都笑了。 这个可以有啊！ 马车跟着大卡车拉出去几百米，然后就看到一条大沟，那沟底下有水，此刻沟两边正等着不少人。 这些人裤子都湿着，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在等着，看到大卡车过来的时候都严阵以待。 沟里也有不少人，他们正在把沟底已经倾倒下去的渣往筐里、袋子里装。 那沟下有水，渣倒的时候本身里也含水，所以每一筐都挺重，那些人也顾不得被水把衣服弄湿，就那么装着，看到卡车过来，这些人加快了速度，有些人则退开，害怕被倒下来的渣给埋掉。 大沟两边，停着各种各样的工具，毛驴车、马车，手推的拉拉车，还有一辆自行车。 渣，就是甜菜煮熟榨尽了汁后剩下的渣子。这些渣子对于厂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但其营养价值大体还在，猪很爱吃，是非常不错的猪饲料。 卡车停下后，并没有如以前那样进行卸车，小宋下了车，等李龙他们到了之后，他对李龙说道： “你们现在就装？” “那麻烦你们等等。”李龙立刻说道： “我们装的很快的。” 说着他就把马车拉到卡车边上，并排之后，把马的缰绳拴在卡车边上，然后和陶大强带着麻袋铁锨上了卡车，快速的装起渣来。 陶大强小声说道： “龙哥，我现在才知道你带铁锨是干这用的……你太聪明了！” “快装吧！别人都看着哩！” 渣刚从厂出来还有些热，但李龙和陶大强两个已经顾不上管那么多了，他们装了十个麻袋，然后又从卡车里铲了不少堆到马车里，这才把麻袋往马车上装。 十个麻袋听着挺多，但真装起来，从头到尾，一边一个，对头垒着，一层就装下了。 李龙和陶大强两个从车上下来，小宋抽着烟上前问道： “怎么样，还要不要再拿些麻袋来装？” “不不不，足够了。”李龙说道，“耽误你们卸车时间，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小宋笑了，“反正倒也是倒，你们拿走也是废物利用吧。那行，我们就卸车了。” 李龙解开缰绳，把马车牵到一边，和小宋招招手后便牵着马车离开了。 “龙哥，那姓宋的组长说还可以装，为啥咱不再装一些呢？” “那就惹人嫌了。”李龙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已经在积极准备，等车里的渣一卸就上去抢的人，说道： “刚才咱们在车上挖的时候你也看到了，那些人看咱们的眼神，就跟看仇人一样。别看胡科长给小宋说的很好，咱们随便装，但装这十麻袋就是极限了，咱们得知足。” “那咱们以后不能来装了？” “自然是能来装的，不过不能空手来就是了。”李龙笑笑，“等过段时间再说。” 喂猪也不可能光靠这个，还需要麸皮等饲料，杂着吃比较好。 马车出了石城，李龙让陶大强坐上去，自己坐在辕架上往前走，过玛河的时候李龙停下来，把马车牵到路边，他下去河边好好的洗了洗。 看看河里的石头，没有玉——想想也正常，这要一眼能看到玉，早就被人捡走了。 “大强，给你，这趟五块钱。”李龙说道，“收着。”“龙哥，我不要钱，能不能给我一袋渣？” “你拿回家喂驴？行啊。”李龙把钱递过去，“钱拿着，渣也给你一袋。” “那不行。”陶大强急忙摆手，“那么大一麻袋渣，咋也有七八十公斤了，我再要钱，回去我爹要骂我的。” 李龙怎么给陶大强都不要，那就算了。 回到县城，李龙在大肉食堂请陶大强吃了个午饭，到大院把糯米、红枣和葡萄干带上，然后赶车回队上。 先去老马号那里卸下五麻袋渣，老罗叔非常的高兴，然后又去陶大强家卸下一麻袋渣，陶大强要跟着李龙去李家，李龙说： “你等再过两小时再来，到时咱们下网去。” 李龙牵着马车到家，李建国他们都在，忙着拔菜园子里的草。 “那拉的是啥？”李青侠个子高，一眼就看到李龙拉着一车东西回来，问道。 “渣，我去厂卖了东西，拉了一车渣回来。”李龙说道，“老马号那边卸一些，剩下的卸家里，喂猪用。” “这个可好！”李建国一听是渣，笑着说，“猪可爱吃这个了。” 一家人从菜地里出来，开始卸渣。 “这就是榨的？也不甜啊？”李青侠捻起一条闻了闻，放嘴里尝了尝，“能榨出来吗？” “榨完了啊。”杜春芳笑骂，“还能榨出，那人家能给你拉走吗？” 李青侠笑笑：“也对啊。” 渣卸下来，立刻就给猪喂上了。 卸完，李建国去收拾马车，李龙换了衣服出来，看大锅里还泡着煮好的苇叶子，便问道： “都煮好了？” “好了，看你明天咋带吧。” “那咋带？装麻袋里拉过去呗。”李龙说道，“今天下网逮鱼，明天这苇叶子和鱼一块卖。” 李龙又把那些糯米、葡萄干和红枣都分出来几份，打算分给熟悉的人。 梁月梅会包粽子，李龙便把剩下的这些交给她。 “那就多包一些。”梁月梅笑着说，“往年能包几个都不错了，今年有这么多糯米红枣葡萄干，可不能少包。” 这时候大家对于这些额外的吃食还是很喜欢的。粽子、月饼甚至包括正月十五蒸的死面灯。 但渐渐长大了，这些东西就不怎么吃了，想来还是这个时代物资不够，特别是吃的东西比较缺，所以才会馋这些东西。后面物资丰富了，就慢慢不喜欢了。 要包粽子，糯米和红枣、葡萄干是要泡的，梁月梅这就开始忙起来，李龙则是把网取了出来。 “明天我也跟着去。”李青侠说道，“咱骑两辆车子，多带点东西，早早的去。” “行啊。”李龙笑着说，“又卖鱼又卖苇叶子，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老爹你去刚好。” 这回杜春芳也不拦着了，明显着，光卖鱼的话，李龙一个人还能支应过来，再要卖苇叶子，那肯定是照顾不过来的。她疼小儿子，可不愿意李龙一个人累着。 再说现在地里没啥活了，也用不着李青侠去地里忙了。 李龙还没去下网，陶大强过来，秦家杰也一起过来了。 李龙拿了一包装在一起的糯米、红枣和葡萄干给秦加杰： “老秦哥，”李龙说道，“拿回家包粽子，这几天辛苦了。” “辛苦啥。”秦家杰笑着说，“就是歘苇叶子，有啥辛苦的，就是让蚊子咬咬，没啥。” 他接过糯米包，犹豫了一下问道： “那小龙，剩下的钱……还有啥活不？能抵钱的那种？我家不怕辛苦……” “真的？那这样。”李龙想了想说道，“锨把子你知道吧？” “那咋能不知道哩？” “一根两毛。”李龙说道，“你砍多少我要多少。” “行哩！”秦加杰笑了，“我现在就回去砍去！” 秦家杰离开后，陶大强有些疑惑的问： “龙哥，要那么多锨把子干啥？扎大扫把？” “是啊。过几天我也进山砍锨把子去，你去不去？” “去啊。”陶大强笑着说，“砍那个我可拿手哩。” 两个人扛着轮胎去下网，李龙把盆子也带上了。现在泥鳅虽然卖的不如以前火，但有一批人算是固定客户，每隔两三天就会过来买一些，这钱是肯定要挣的。 孟志强也在下网，现在小海子里只他一个了，其他人可能下网走了，也可能放弃了。 李龙的网下在深处，和他们不搭，所以也没去管那么多，下完后绕着小海子走了一圈，也没看到有水老鼠，便回家了。 第二天取网的时候，让李龙有些意外的是，网上不仅挂了鱼，还有一只野鸭和一只水鸡子。 野鸭倒也罢了，那水鸡子烈性的很，李龙过去的时候，那家伙不停的伸出尖嘴啄着李龙，把李龙气得直接捏着嘴巴塞进了袋子里，也不怕捂死它。 盆子放的比较低，所以里面大多数都是沟鱼，这让李龙挺开心的。 两个人扛着收获和轮胎往回走，然后就碰到过来取网的孟志强。 简单打个招呼，便匆匆回家取鱼。今天要去石城卖鱼，动作必须得快。 李青侠早早就等着了，铺开塑料布就开始择鱼，李龙则尽快把那野鸭子和水鸡子择出来找绳子绑了起来。 给李强玩吧。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一章 全家总动员 李青侠这算第一次骑自行车正式出门，所以挺兴奋的。 他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一个麻袋，里面是煮好的三百把苇叶子。 李娟依然坐在李龙车后，麻袋片隔着，保证她坐着不会被鱼袋子弄湿衣服。 到小学把李娟放下后，两个人骑着车子迎着风往石城赶去。 路过玛县县城的时候，到大院子取了秤和盆，李龙笑着说： “老爹，这两个人去就是比一个人去轻松。” “那是！”李青侠很自信的说，“我去能帮不少忙哩！对了，锨把子拿不拿？” “拿上吧，以防万一嘛。”李龙觉得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两个人骑车来到老街的时候，东方才一抹红，太阳还没升起来，老街这里摊位也没满。 李龙他们有机会占了个不错的位置，支开摊子。 李龙面前摆着三个盆，李青侠面前摆着一一个盆和一个塑料布。 “卖鱼喽……” 李龙熟练的叫卖声引来了不少的顾客，而来看鱼的人也注意到了旁边李青侠摊子上的苇叶子。 “这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女人蹲下来，拿着那苇叶子，有些迟疑的问道。 “苇叶子，哦，应该叫粽叶子，包粽子的啊！”李青侠笑着解释，“两三个叶子就能包个粽子，你看这马莲叶，这是用来当绳子捆粽子的。” “我知道我知道……”那老人摸了摸这苇叶子，又问了一句：“煮过的？” “那是，煮过的好保存啊。” “一把多少钱？”老人开始摸索自己的钱包，“一把有多少叶子？” “两三个叶子就能包一个粽子，这一把二十张，一毛钱。”李青侠说道，“要自己家吃，两把就够，过节了，是个意思嘛。” “对对对啊，要过节了，咋也得吃个粽子不是？这年月，生活好了，也得吃个粽子过个节了。”老人家嘴里念叨着，“给我来五把。” 她打开的手绢布包里一沓毛票，数出五毛钱递给李青侠：“五把。” “咋要这么多？家里有这么多人？”李青侠疑惑的问，“这叶子煮过后结实着哩，没烂叶子，一家两把就够了吧？” “不是，我家还有亲戚哩，我多包一些，送人。”老人自豪的说，“儿子是工人，有工资的，每月给我零钱，这钱该！” 李青侠拿了五把苇叶子递给老人家，接过五毛钱攥在手里。 他还没想着这钱咋拿，立刻就有几个人围过来蹲下来，开始挑捡。 李龙先前给他说过，这苇叶子是可以挑捡的，和鱼不一样，包粽子的人通常回去也是要洗的。 于是你两把我三把，这生意也开张了。 李龙一边给别人称鱼一边余光看着这边的情况，看老爷子虽然有点手忙脚乱，但也能把整个摊子照顾过来，便安心的卖自己的鱼。 “人多，大家别挤！小心三只手啊！别被人把钱包给掏走了，大家都别挤啊！”李龙一边称鱼一边提醒着，他发现人群里有人好像故意在挤，便立刻喊着，“咱可不能因为买个鱼丢了钱，那划不来啊！” 他这么一喊，人群立刻散开了一下，不少人摸着自己的钱包，或者捂着装钱的地方。 那几个想混水摸鱼的没得逞，恨恨的瞪了李龙一眼，挤了出去。 李龙才不怕他们，继续高声吆喝着。 有人反应过来，给李龙一个赞赏的表情，然后开始买鱼，有人并没有感觉到，觉得附近人的是大惊小怪，嘟囔着几句，或买鱼，或离开了。 临近过节，来这里逛的人或多或少的都想带些东西回去，于是鱼卖得很快，李龙这边清盆的时候，那边李青侠摊子上的苇叶子竟然也卖掉了大半。 要说钱真没多少，不到二十块钱，还全都是一毛两毛的，一块的几乎没有，但厚厚一沓，让李青侠拿着就挺开心。 “你先去休息一会儿，我再卖一阵子，卖完再说。”李青侠看李龙这边已经搞完，便对他说道，“要不伱先去吃饭？” “不不不，一起。”李龙说道，随后便开始大声吆喝起来： “卖粽叶子喽！粽叶子，一把二十张一毛钱，便宜卖粽叶子喽！端午包粽子吃粽子，卖粽叶子喽！” 刚好有一辆客车靠边停了下来，下来的乘客听到李龙的吆喝，有几个走了过来开始问价。 一毛钱一把，的确不贵，于是便你一把我两把的又有了新的生意。 苇叶子卖完，已经接近十一点，太阳已经升得很高，李龙他们这里原本是荫凉处，此刻也被阳光笼罩住了。 “走，老爹，去吃早饭。”李龙和李青侠一起把摊子收拾起来，“喝奶茶，吃馕。” “行，今天我也尝尝奶茶！”李青侠高兴，便也想试试这边疆的味道。 鱼和苇叶子一直卖到端午节的当天，当天卖的最快，李龙他们带的六百把苇叶子卖的精光。 李青侠都感叹着： “这过来的人咋感觉都这么有钱哩，这苇叶子像不要钱一样……” “我嫂子包的粽子如果拿来卖，也卖得快得很。”李龙说道，“就是那个太麻烦。” “那是。”李青侠深表赞同。 虽然这年月大多数人觉得这样的吃食还是自己做着好，但来买苇叶子的人，也不少在问有没有现在的粽子卖。 李龙其实回去的时候问过梁月梅，要不要包一些去卖。梁月梅没那个自信，婉拒了。 在李龙看来，梁月梅包的粽子个大，四个角分明，就是他这样的小伙子吃两个都差不多了，三个肯定是要撑着的。 里面包三个红枣一小撮葡萄干，成本并不高，卖个两三毛钱肯定没问题。 但梁月梅不好意思，李龙也就作罢。 这种季节性的商品也就卖个几天，李龙本身也是想着试一试，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那明年也是可以卖的。 从李龙第一天开卖到端午节前一天，一直是李龙一家在卖苇叶子，端午节当天倒是多了一个摊子，只是那个摊主卖的叶子是没煮的，而且不带马莲叶子，即使如此，最后摊子上的叶子也卖完了。 今年这样，明年可能来卖苇叶子的人会多，但李龙觉得这个短期挣钱还是可以搞的。 回到家，李家人一家吃上了温热的粽子——凭心而论，这玩意儿真不算怎么好吃。 好在有胡科长给的那几瓶稀，蘸着吃也不错。 粽子这玩意儿煮起来非常费柴火，要在老家的话，李青侠肯定是不吃的。因为老家真没这么多柴——要把粽子煮熟需要非常长的时间，后一世大多数人买的都是煮熟的粽子，或者煮的时候用的都是天然气或者煤气，所以不觉得。 李家是头天晚上开始煮的，晚上九点多开煮，一直煮到十一点多停火，还要在锅里闷一会儿。 原本李强是一直在等着，但到最后也没吃到嘴里，有些失望的睡觉去了。 好在第二天早起就吃到了嘴里。 李龙也不知道头天晚上是真没煮熟，还是李建国梁月梅担心糯米比较沉，不适合晚上吃，所以才没让李强吃粽子。 下午李龙和陶大强从小海子下网回来，秦家杰一家人拉着拉拉车也过来了。李龙看到车上装的都是削好的锨把子，李龙乐了。 “老秦哥，这是砍了多少根？” “一百根！”秦加杰声音很响，“我跑到东大沟那边砍的。那里杨树、柳树多，再有两天还能砍一百根……你还要不？” “要啊！”李龙说道，“你砍多少我要多少！这一百根，我按先前说的，给你减掉二十，对吧？” 他去屋里取来那张借条，在上面写明减了二十，示意给秦家杰看。 “好好！”这一下借的钱一半减没了，秦家杰有些激动。 没想到挣钱这么容易！当然，他也知道，也就是李龙会给他这样的待遇，换别人，拿锨把子换钱？你做啥美梦哩？ 把锨把子卸到李家院子里，秦家杰婉拒了李建国坐着聊一会儿的邀请，说还要回去给孩子做晚饭，就拉着车子离开了。 李龙又逮了两天鱼卖，然后就暂停了这份生意。 李向前打来了电话。 直接打到了队长，哦不，村主任那里。 许成军听出了那个熟悉的声音，立刻喊大喇叭把李龙叫到了家里。 李龙接起电话，那边李向前就说道： “小龙啊，这边任务已经下达了，一个月要交大扫把的任务，你看能不能完成？” “一个月？还是三千把吗？”李龙问道。 “是的。” “一个月的话……”李龙想了想说道：“没问题。” “真没问题吗？你这边要是能保证的话，那我就答应了。但是真到时要供不上货的话，不光是你，我也要承担连带责任的。” “股长，你放心，我既然说了，那肯定能完成……”李龙确定的说道，“可能还用不了一个月！” “真的？不需要把任务给其他单位分一些吗？” “不用不用，我们队里完全吃得下！” “那好，就上一次抬把子的活你干的好，这一次我信你。好好干！” 挂了电话，许成军看向李龙，目光有些迫切： “小龙，来活了？” “来了，队长，这活比较紧张……” “你说。” “扎芨芨大扫把，三千把。” “三千把？”这数字把许成军也吓了一大跳，“要这么多？多少钱一把？” “三块。” “那可以搞啊！我一个人一天至少能扎个七八把……” “现在就是芨芨不够……” “把子也不够啊。芨芨可以现在就割，但大扫把的把子咋办？队里也没这么多树啊……” “把子我来搞。”李龙说道，“队里这边你组织人开始割芨芨。我看队里不是还剩下不少去年的芨芨草准备当绳子扎麦捆子和稻捆子吗？先用上吧，队里先把大扫把的头给扎好，我去山里搞扫把的把子去……” “也对。山里这玩意儿多！” “那我可说好了，我弄来的扫把把子可不白干，一根也要算钱的。” “没问题。哪能让你白干？一根杆子算你五毛钱！”许成军直接就给了李龙一个高价。 五毛！ 李龙明白，换个人，许成军能给三毛不错了。 这五毛中，包含着自己介绍了这个大单的好处费——至于自己能不能在供销社那边拿到好处，许成军是不管了。 能给队里赚钱，队里就不能亏待！ 三千根杆子，一千五百块钱，这可是笔大钱！ 李龙很满意许成军的表态，他离开前对许成军说道： “主任，等秋后可能还有活，到时再说啊。” “行行行。”许成军很开心。 李龙离开后，马红梅算着账： “三千根杆子，一根五毛，那可就是一千五百块啊……你就不能分出来一些让别人干吗？” 许成军知道媳妇的心思，他指了指电话说道： “你让你那些兄弟给咱队里介绍一个一千块钱的活，我就能给你弟两百块好处费，连活都不用干，你要不要给你弟说说？” “那哪找活去？要有的话，我弟还不自己干？” “那是啊。”许成军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活是李龙介绍的，不给他好处，后面再有活，他还能给咱队里介绍吗？ 三千个扫把，就算没有杆子，一个两块五来算，那也是七千五百块！给干活的人一个两块，队里还能净落一千五……这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那他不让队里干还能找谁？”马红梅还是不解，“他自己哪能干出来？” “全红旗公社十七个生产队，李龙出去随便找个队里，给人家队主任说有这个活，你看人家会不会把李龙给供起来？别说一个杆子五毛，人家不要杆子，能直接给李龙一千五你信不信？勺子……” 马红梅不说话了。 李龙回到家里，开始全家总动员。 “二十天时间，砍三千根杆子……”李建国听了这话，说道，“山里杆子倒是不少，砍也砍得下来。咱家三个人……” “加上大强。”李龙说了一句。 “那就是四个人。一天一个人砍四十根杆子，这倒不算啥难事……” “那就干了！”李青侠早就觉得可以干了，“明天就进山！” “还明天就进山，你进过山没？”杜春芳嘟囔着，“进山要听老大的，听小龙的……” 李青侠顿时就不那么自信了。 “没事，咱带着枪哩。” 一家人还没商量完，陶大强就赶到了李家。 许成军已经开始摸排人准备抽人扎大扫把了，这事陶大强知道肯定是李龙搞出来的。 所以他就过来找李龙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二章 李青侠：小龙有点厉害啊！ 第二天，李青侠和李龙骑着自行车，李建国赶着马车往山里而去。 马车上放着米面油，一些燷过的油，以及其他日常用品。 当然，必备的砍刀、李龙的两杆枪都在，还有绳子被褥等物品。 目前还没到割麦时节，虽然李向前说的时间是一个月，但李龙他们的目标是最好在半个月到二十天内完成任务。 也就是说，一天至少砍五六十根杆子。 换别人可能不好办，毕竟山这么大，那三千根杆子，要找不到地方肯定砍不到。但是李龙跟着哈里木和玉山江把南山附近的各沟都已经转过了，哪个沟里杆子多他还是清楚的。 理论上讲，砍一根杆子最多也就两三分钟，只要资源足够，一个小时能砍十几二十根杆子，一天厉害的话一个人能砍一百根。 当然这也只是理论，除去走路、休息、拖动回去的时间，一天一个能理想的能砍五十根杆子，就已经很厉害了。 毕竟砍完之后还要切削加工。 所以李龙他们四个人，只要每天能保证一个人砍五十根杆子，那半个月就能完成任务。 家里的活就留给了梁月梅，杜春芳也明确表示，能干的活她会去帮着干。现在大田地里没啥大活，家里主要的活就是喂猪。好在李龙拉回来那么多渣，家里的麸皮等饲料也够，地里的甜菜叶子啥的也能用了，所以十天半个月还是能坚持的。这也是李家男人齐上阵的主要因素。 “你是说山里你还有个屋子？”李青侠和李龙两个骑自行车并不算快，李龙就慢慢给老爹把情况给说一下，李青侠就有些意外，这小儿子深藏不露啊，也不知道还有多少秘密瞒着老爹哩。 “是啊，木头房子，一大一小两间，我进山就住里面，是那些民族朋友给我盖的。” “人家就那么好，还给你盖房子？”李青侠就觉得难以让人相信。 “我对人家也好啊。”李龙说道，“我给人家从县里带盐、砖茶、收音机、米、面……” “那收音机真不错。”这几天在家里，李青侠听收音机挺喜欢，那收音机时不时的会播放一些戏曲节目，所以这收音机除了李娟和李强听小喇叭，剩下主要就是李青侠听曲艺节目。李建国主要就听听新闻啥的，也没大的要求。 “那是，等电拉来了，咱家里再买台电视。” “可别烧包了，还电视……”李青侠是知道的电视的，但他不觉得李龙能买，那玩意多贵啊！ 老家镇上有人有电视，看着那里面有人在动，真的神奇。 但李青侠根本不会想到自己家里（儿子家）能买到电视。 但想想一天卖鱼、卖苇叶子能有三五十，那一台电视也就一两千块，说不定还真能买得起？ 他就心动了。 卖苇叶子一共得了一百多块钱，李青侠拿回去后，要给李龙、李建国分钱，李龙不要，李建国也不要，不过李青侠自己也没好意思全拿，就硬塞给李建国五十。 就这都美滋滋的。 家里的砍刀不够，李龙和李青侠骑自行车先到了县里，去供销社又买了两把斧头。这里没砍刀，临时做也来不及，就先拿斧头和镰刀用了。 陶大强拿着自己家的也是斧头，好的农民，这斧头和铁锨加起来，就基本上能做一切。 李龙又去大肉食堂买了二十个包子包起来带着，这是午饭，到山里要收拾屋子，一时半会儿没时间做饭。 骑着自行车进了山，李青侠好奇的看着两边的风景。 老家是平原，没有山——没见过高山。李青侠年轻的时候出去做过买卖，但那也都是在平原地带混。像天山北坡这种先土山、后石山再后来是灌木到森林覆盖的山，感觉很新奇。 “往那边拐，骑小路上。”李龙一马当先指路，“我大哥他们过来就得从沟底下过，骑的时候要小心。” “兔子！”李青侠突然喊了一声。 “这山里野东西多着哩。”李龙笑笑，“老爹，后面兔子、野鸡、黄羊、野猪啥的都能见到。” “那可好，拿枪打他个玩意儿。”李青侠顿时就像个小孩子一样笑了，“干活的时候能碰上，就不能放过。” “嗯，反正肯定是不缺吃的。”李龙说道，“今天收拾收拾，明天早早起来，我去遛遛看有没有野猪，有的话打一只，咱们在山里就有肉吃了。” “好好好，明天早上我也过去看看。”李青侠现在像个闯入新世界的孩子，啥都想见识一下。 很快就到了木屋跟前，李龙停下车子，看着木屋的锁……被人撬过。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一座木屋，长时间没人住，自然是会被人盯上。 打开屋子，里面被褥啥的已经被人拿走了，原本放着的一些风干肉也没有了。好在木炕、木头架子都还在，没怎么破坏。 李龙倒也没生气，谁让自己不常来呢。 以后碰上了，那就打一顿出气，要没碰上，就自认倒霉。 还好没把屋子烧了，不然的话，自己真就要发疯了。 他和李青侠两个把这里面好好收拾了一下，然后李建国和陶大强赶着马车过来了。 木屋前面的沟卡车过不来，但马车可以过。 等他们到了之后，李龙对李建国说道： “大哥，我这屋子让人撬了，里面的东西被人掏了。我现在骑着车子回县里再拿一些、买一些，伱们先收拾，我买了包子当午饭。晚上等我把锅啥的买回来就能做了。” “行。”李建国看着木屋，也觉得很不错。 至少不用住地窝子了。山里哪怕到了七月份，晚上依然很冷，住外面是不行的。 况且还有狼。 李龙拿着两个包子，边吃边往外走。 这木屋看来以后还是不能放东西，至少在夏天不能放东西。冬天应该没啥事了。 沿着原来的路往回走，李龙发现路边还有不少野草莓红了，个头不大，但这玩意儿味道好，比后世的种植草莓要好的多，有空了采一些。 一路骑行到县城，李龙背上已经湿透了。 他直接去供销社门市部买了两个锅、搪瓷盆、盘子等生活用品，用麻袋装了放好，又去百货大楼买了一些调料，到国营菜店买了辣椒等一些蔬菜等，这才骑着往山里而去。 山里虽然野菜多，但炒菜没有辣椒总觉得是不好的。 到了木屋的时候，李建国他们已经把木屋里收拾好了，李青侠在收拾外面，李建国和陶大强都不在。 李龙一问才知道，他们两个都去砍杆子了，打算今天就开始干活。 李龙把锅架在石头灶台上，去泉眼那里打来了水，倒锅里，刷几下，开始烧水。 从在xj这边生活起，一天的生活从烧水开始，已经刻在了脑子里。 烧好水，李龙用搪瓷盆打了几盆水晾着，又去找了一些艾蒿扔到灶台下面烧了起来，起烟算是熏一熏蚊子。 “小龙啊，你啥时候去打猎？”李青侠问道，“晚上吃点啥啊？”“晚上先随便吃点，熬点粥，随便炒两个菜。”李龙说道，“这野菜野蘑菇多，炒着都好吃。” 因为要生活至少十天，所以李龙去弄野菜也不多弄，一个蒿本凉拌，一个蘑菇配着辣椒炒，李龙还惊喜的在沟的苔藓那里发现了一些羊肚菌。 这可是好东西——炒着浪费了，李龙打算要是能打到野鸡，直接炖个汤比较好。 因为他记得最初羊肚菌的吃法，就是十几个羊腿菌配一只野鸡炖的汤，要价四百。 好像还是上一世一几年去旅游的时候吃的。 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收购站收不收……算了，这个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等李龙把东西弄回来，炒了两盘子，放在木头桌子上的时候，李建国和陶大强两个各抱着一捆杆子已经回来了。 李龙粗粗一看，那一捆杆子至少得有二十多根。 “哟，这饭都好了，好远都闻到香味了。”李建国笑着说，“这可比他们编抬把子的待遇好多了，跟家里区别不大啊。” “明天一早我去看看有没有野猪，要有的话打一只回来，到时用盐腌上，再燷一下，天天就有肉吃了。” “那不好打吧。”李建国说，“这山那么大。” “走走看看呗。”李龙说道，“打不着那就打不着，要能打着，最好。” 晚上没带收音机，天黑就睡觉。李青侠和李建国睡木炕，李龙和陶大强在小屋子里打地铺。 李龙天黑前已经把枪擦过了，他准备睡觉的时候陶大强说： “龙哥，明天早上我也去吧？” “行。” 第二天，李龙带着李青侠和陶大强两个天不亮就出发了。李建国也爬起来，他要起来给马喂马，还要烧水准备早饭。 李龙背着五六半，往自己熟悉的野猪吃食的地方奔去。 翻了一道山又一道山，结果去了两个地方，都没有找到野猪。 天边已经出了鱼肚白，李龙摇了摇头说： “今天看样子打不着了。这时候野猪吃完已经回深山了，咱们回吧。” 陶大强倒没感觉啥，李青侠有点失望。 出师第一天过来打猎，就啥也没得着，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咱们还按原路回去？这一路咋连个兔子野鸡都没见着呢？”李青侠嘴里嘟囔着。 李龙指了指山外说： “那咱们从外面走，要绕一绕，那里有黄羊呆过，也不知道还有没有。” “黄羊是啥羊？”李青侠又好奇起来。 他知道野猪，这玩意儿老家就有，兔子野鸡啥的都不陌生，但黄羊是啥羊哩？ “羚羊的一种。”李龙一边走一边说道，“身上毛是黄颜色的。” 走了两道沟，到了外山，看到的是成片的灌木和戈壁。 路不好走，还有骆驼刺，时不时的扎一下人，挺烦人的。 如果不是三个人穿的鞋底子硬，现在脚下说不定已经被扎到了。 李青侠虽然过了六十，但体力还不错，李龙没加快步伐，他能跟得上。 陶大强在最后面，一言不发，时不时的左右看看。 李龙尽量带着比较好走的路，不时还提醒一下后面的老爹和陶大强。 走过了玉山江指过的黄羊所在的区域，李龙还停下来看看，并没有发现有黄羊的踪迹，李龙彻底失望了。 没可能了，明天再说吧。 他转着斜向山顶方向，打算走到山顶，翻过去，抄近路回到木屋，专门砍木头杆子吧。 就在他走到山顶，扭头往北面的戈壁那里看一眼的时候，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有黄羊！ 李龙这一停，李青侠还有些奇怪，问了一句： “小龙，咋不走咧？” 陶大强对李龙最熟，他立刻将肩膀上的小口径步枪取了下来，顺着李龙看过去的方向瞄了起来。 李龙也已经把五六半取了下来，半跪着瞄向了远处的戈壁滩。 “啥？” “黄羊。”李龙轻声说，“就看到一只，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大强，你看到没有？” “没有……”陶大强还没找到目标。 “看到前面那一片红柳没有？三棵一排的那个……就在边上有一片戈壁石，黄土，那边上卧着一只——半大的……” 陶大强看了半天，还是没看到。 李龙不等他了。这只黄羊距离自己不过七八十米，如果黄羊不动的话，他有把握能打下来。 黄羊似乎感觉到了危险，扭头往这边看了看，然后努力要挣扎起来。 李龙抠动了扳机。 “砰！” 清脆的枪声响过，那黄羊刚爬起来一半的身子晃了晃，摔倒在地上。 “看到了！”陶大强猛的站了起来。 李龙并没有动，他半蹲在那里，依然瞄着，然而十几秒过去了，再没有动静。 难道这是一只孤羊？ 虽然有些不解，但知道再没有其他猎物了，李龙关保险把枪收了起来，说道： “走吧，去看看，这羊应该是受伤了。” 三个人走到跟前，发现这羊果然是受伤了。 后腿伤了一大片，看着挺恶心的。 李龙自己倒没啥，但那情况，老爹也看到了，吃还是不吃？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三章 砍杆子，捉贼！ 实际上这事说出来，不少人可能会感觉恶心，真要是看到有，有些人是会吐的。 那只黄羊的后腿靠近屁股那一块有巴掌大的一块伤口，现在伤口那里已经溃烂，不少苍蝇正围着在那里转悠，不时趴上去啃一口。 这倒没啥，最恶心的，是那伤口的中心有一块已经烂了进去，一团蛆虫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就在那里蛄涌着……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了，大约是会晕。 李龙那一枪打到了黄羊的脖子靠后的位置，致命伤。 陶大强也停在那里。 李龙也只是呆了一秒，抽出自己带着的砍刀，上前到黄羊那里，两刀下去，就将黄羊后面的那个伤口，连带着溃烂的部位一起割了下来，然后远远的扔了出去。 “大强，背上，咱们回去。” “好哩！”陶大强上前直接提着那只黄羊就往回走。 李龙目测这只黄羊应该有二十多公斤，应该是这段时间受伤拖累的，有点瘦。 “那羊是啥咬的？”李青侠有些兴奋的问李龙。 “应该是狼还是其他啥东西，小的东西咬不着黄羊，最大可能就是狼。” 李龙说完，扭头问老爹： “老爹，你也看到，那肉让蛆拱了，你不嫌弃吧？” “那嫌弃啥？”李青侠笑着说道，“有肉吃还能嫌弃？这有蛆的地方不是让你给割掉了嘛……再说了，这年头有肉吃就不错了，在老家，几年前那是饿毁了，别说新鲜肉，那臭肉也吃过啊！” 李龙明白，老家那边人多，要说物资应该更紧缺。 “小龙啊，伱是不知道，老家那边人多，能吃的东西少……你知道不？就你刚才割掉扔掉的那蛆，有人还专门弄来吃哩，叫啥……肉芽？” 李青侠也算是走南闯北，有过见识的，他就给李龙讲过年轻时碰到过的事情。 “那也是富人家，就专门弄一块臭肉吊起来让苍蝇下蛆，那下面接一个盆子。蛆拱着臭肉越长越大，那臭肉越来越少，到最后蛆在肉上爬不着了，掉下去落盆子里面，然后那些人就拿那蛆油炸了吃——咦~~！” 李青侠一脸的嫌弃，但讲起这些猎奇的事情，却是兴致很高。 陶大强在前面边走边听，忍不住插了一句： “那吃着不膈应嘛？” “有人喜欢啊。”李青侠解释着，“就跟有人喜欢吃蛇肉，有人见了就怕；有人喜欢吃狗肉，有人就见不得杀狗……一样的。” 李龙点点头。 三个人回到木屋，天光已经大亮，李建国已经烧好了水，正在贴饼子拌凉菜，看着陶大强扛着个东西，很是惊讶： “还真打着了？” “我龙哥打着的，一枪就打掉了……”陶大强声音很大，“我都没看到那黄羊在哪里卧着，龙哥一眼就发现了！” “哈哈，他运气好。”李建国笑了，“这黄羊不算小……就是有点瘦。” “原来受伤了。”李青侠说道，“狼咬了一口。” 李龙放好枪，取出刀子，等陶大强把黄羊放下，便开始剥皮开膛。 “早上就不吃肉了。”李龙一边剥一边说道，“我这边剥完开完膛，把下水内脏处理一下，咱们中午煮些肉吃。” “行啊。”李青侠李建国都没意见，陶大强没说话。 李龙先把黄羊剥了一部分皮，开了膛之后，把内脏下水啥的放盆泡着，然后洗手吃早饭。 “小龙，呆会儿你弄这黄羊，我和大强我们继续去砍杆子，”李建国边吃边说道，“老爹在这里帮你……” “我不呆这里，这羊我看小龙一个人就能搞，我也去砍杆子。”李青侠摆手，“这活还是早点干完的好。” “那行，小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们去砍杆子，中午回来吃你做的肉。” “好。”李龙也不拒绝。这肉整理起来的确要费一些时间。 吃过早饭，李建国几个人去泉水边把搪瓷盆洗了，然后带着砍刀斧头就离开了。李龙叮嘱了一下他们要小心狼之类的之后，便开始处理那只黄羊。 皮先剥掉，然后把肉分解开泡到水里，灶台下面放劈柴，大锅里烧水，把分解的一些简单剔了肉的腿棒子扔进大锅里就开始煮。 这边煮着肉骨头棒子，那边他去砍了一根松木棒子扔进锅里，这是上一世无聊，从某本写唐朝的里看到的，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端着盛下水的盆到泉水边上，开始翻肠子、洗肚子。 脏气的味道真不好闻，好在这泉水到了夏天水量变大，冲洗还比较方便，李龙不停的搓洗着，把大小肠、肚子清洗干净，接下来就是处理肉。 这大夏天，肉是不能久放的。李龙先把一些骨头肉抹了盐准备熏一下，但也不熏多，毕竟熏肉吃多也不好。 剩下的他剔了肉，连带着肠衣油板油啥的，用另外一个锅燷起来，这个燷好了，上面油一封，能保存很久。 当然做起来也麻烦，要把那些肉细细切成小块，不然的话不好处理。 大锅里水很快就开了，李龙又往灶台下面塞了两块劈柴，就让锅里的汤水在那里咕嘟着，一时半会儿也不撇沫子，汤很快就开始往浓转变，香味儿和膻味儿一起飘荡开来。 这是一只公黄羊，头上有小小的一点点角，还没长起来，李龙也就没管那个。 毕竟头和蹄子最后再处理，眼下顾不上。 两个灶同时开动，一边煮肉骨头，一边燷肉，李龙一个人忙的团团转，一直到快中午的时候，肉才燷完，盛了两搪瓷面盆。还好他昨天新买东西的时候盆买的多，不然盆又不够用了。 把燷好的肉端到小屋子里架子上放着，李龙又开始准备处理那些内脏下水。 这玩意儿比较麻烦，主要是不好存放。三个人吃一顿内脏一下子也吃不完。 但为了这点下水专门送回去一趟也不值得，李龙干脆就想着把这些卤了算了。卤了之后，还能多放一两天。他在泉水边上洗锅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沟口那边有人影闪了一下。 李龙直起腰再看的时候，就没人了。 他觉得自己眼睛没，距离两百多米，那的确是有个人刚才出现了一下，大概是看到自己或者看到木屋这里有人了，所以就藏起来了。 太远，追不及，李龙把锅拿到石头灶上座好，继续烧着劈柴，倒水准备卤下水。 理论上讲，这玩意儿煮熟之后，只要在锅里面，隔几个小时烧滚开一次，就不会坏。 李龙下水卤上，然后就提着枪追了过去。 小口径让李建国背走了，五六半留给了李龙。 他背着枪追到刚才看到有人的地方时，发现这里有脚印，但人已经离开了。 仔细找了一会儿，李龙发现脚印是往山里面东南面走的。 东南面？ 那方便不就是哈里木冬窝子大致的方向吗？ 李龙有些担心，害怕哈里木的冬窝子再出现什么问题，但他现在也不敢离木屋太远，毕竟锅里煮着东西呢，没人看着，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也是麻烦。 李龙只好先转回去。 回到木屋前，看肉骨头煮的差不多，他才开始放盐，盛出几碗汤来，上面撒上野葱，香气扑鼻。 接着拿出吃饭的搪瓷盆来，每个盆里捞两块肉骨头，再盛一些汤，放在木头桌架子上凉着。 太阳已经快到中午，李建国、陶大强和李青侠陆续扛着木头杆子回来。 “今天去的那个沟里，柳木棒子不少，”李建国把自己扛的一捆木头杆子放在木屋墙边上说道，“这一上午砍三十多根。那片柳树砍完，我看能砍个两百根！” “我那边也有不少，”李青侠笑着说，“就是那木头不好砍，费劲。” “先吃饭，吃了休息一下，这山里中午也怪热的。”李龙说道，“照这样砍，十几天就砍够了。” “那就好。”三个人洗手，开始大口啃着骨头。 李龙心里有事，吃了一块骨头，喝了一碗汤就停了嘴，他把卤肉的锅下的火撤了，然后进屋换了件外衣，出来对其他人说道： “你们先休息，我出去一趟。” 李建国他们也没问，李龙对这一片比他们熟的多，有啥事的话，李龙会说的。 李龙背着枪走到了发现脚印的地方，然后顺着脚印离开的方向追了下去。 那脚印走到草里面就不好发现，李龙就朝着哈里木的冬窝子赶了过去。 快到冬窝子的沟那里的时候，李龙放慢了脚步，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往前走，在能看到冬窝子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在树林里静静等着。 他只是有种感觉，那个先前躲着自己的人，很大可能在这个冬窝子里。 果然，不到十几分钟，有一个人影从冬窝子里出来，他一手提着个袋子，一手还摸着胯下，也不知道是在单手系腰带，还是在干嘛，李龙火了。 他觉得这家伙在哈里木的冬窝子里一定干了比较腌臜的事情！ 那个人影出了冬窝子，背着口袋就顺着沟往山里走去，等他走远了，李龙急忙追了下去。 路过哈里木冬窝子的时候，李龙在门口扫了一眼，然后快被气死了！ 这家伙竟然在哈里木他们冬窝子的木炕上拉了泡屎！ 特么的！ 李龙怒火中烧，这能忍吗？ 这是人家住的屋子啊！ 要是哈里木在当场，估计会一枪把这牲口玩意儿能崩掉！ 李龙快速的跟了上去，他觉得这个人肯定是有窝点的。找到他们的窝点，那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 李龙很快就跟上了那个人，那人还在山里东看看西看看，李龙看着像是在捡蘑菇，毕竟现在贝母已经开，挖不着了。党参还没到季，挖着用处也不是很大。 那个人还哼着李龙听不懂的曲子，不时的吼一两嗓子，能惊起几只鸟来。 最后，翻过两道沟后，那人来到了一处比较平坦的沟口，那里有几个地窝子，不怎么整齐的排列着。 地窝子边上的树上绑着绳子，上面搭着一些被褥正在晒着。应该是地窝子里比较潮，晚上睡着比较凉，所以白天要把被褥晒一下。 李龙只看了一眼就确定，那些被褥绝对是自己木屋里面的！ 再看地窝子边上的石头垒的灶上架的锅，那九成九也是从自己木屋里顺的。 锅里冒着热气，盖着盖子，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是找到贼窝了啊！ 那个人到了地方，把口袋往一个地窝子口子上一放，喊了一声，从另外一个地窝子里钻出来一个头发乱糟糟的男人来。 头一个人看着应该有四五十岁，后一个也有三十多岁了，衣服上都是补丁，看头发胡子都好久没剪，长相都不好看出来了。 两个人在那里说了几句话，李龙也没听清楚哪里的方言，反正听不太懂，只是隐约听出来，头一个人，也就是李龙跟着的那个人说没找到东西，另外的那个埋怨几句，说他以前弄的多之类的，然后两个人就去拿碗。 李龙看了地窝子数量，这里至少应该有四个人，但现在只有两个，另外两个不知道是出去干活了，还是离开了这个小团伙。 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提着枪，打开保险，子弹上膛，就怒气冲冲的朝着地窝子快步冲了过去。 那两个人正吃着饭，年轻的那个就看到了李龙，然后惊恐的喊了出来。 年纪大的那个扭头看了一眼，然后扔掉碗就往林子里跑，李龙抬手就一枪，直接打在了他的胳膊上！ 这家伙惨叫一声——其实李龙是想着打到他前面，逼着他停下来的，只是这人跑的时候不知道干啥扬了一下手，就被打中胳膊了。 这惨叫直接把另外那个想跑的给吓住了——这也太凶残了吧！说都不说一声，直接开枪？ 李龙大步走到跟前，一脚就将那个年轻的踹翻在地，持着枪托先胡乱砸了几下，把这年轻的砸的头破血流，然后又去把那老用枪托砸了好几下，把老家伙砸得不停求饶，这才停手。 和这些人讲不了理，李龙也没打算把两个人干掉，出了心头之气后，李龙就开始搜刮这两个人的东西。 不，不是搜刮，是在主动索赔！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这事可不是抽两鞭子能了事的！ 让李龙有些意外的是，这两个家伙的地窝子里，竟然还有不少好东西！ 三只鹿角，其中两只是一对，都是四个分杈的，另外一个单只特别大，七个分杈，李龙掂量了一下，这三只鹿角就有二十公斤左右。 大半袋子贝母，晒干的那种，他毫不客气的一起没收了。 锅碗瓢盆之类的堆了一堆，其中大半是从李龙那个木屋子里弄来的，看样子都用过，李龙嫌弃的一件没留。 三柄砍刀，刀上还有紫黑色的血迹，腥的很，李龙有点摸不准这是啥血。 十几根挖出来的党参，已经晒干，有些虚瘪，不过本体挺粗，十几根加起来也有一公斤多重。 小半袋子苞谷面，一些干菜，还有一些干蘑菇。这玩意儿李龙也没要。 李龙拽起一个麻袋，把鹿角、贝母、党参等东西打包装起来，正装的时候，他突然转身，肩膀的枪直接滑在手上，对着身后举着木头棍子准备袭击自己的那个年轻人小腿上就是一枪！ “砰！” 年轻人手里棒子扔在一边，躺倒在地惨叫着。 李龙看了看，血流的不算太多，贯穿伤，应该没打到动脉。 “这次给你们个活着的机会。既然跑到山里讨食，就老老实实的弄山货，再干些牲口干的事情，下一次枪打的就是你们的脑袋！” 李龙提着五六半步枪，背着麻袋，留下几句狠话，离开了。 那两个人直到李龙离开，才匆匆找东西包扎伤口。年纪大的那个从自己的地窝子里翻出一个纸包的药面子来，洒在胳膊上，犹豫了一下，又给那年轻一点的人伤口洒了一下。 “自认倒霉吧！”他对年轻点的人说，“好歹没把粮食拿走，不然我们真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年轻的那个的脸上除了痛苦，还有怨恨的表情。 但他也知道没什么用处，人家有枪，没打死他算对方仁慈。 李龙到了哈里木的冬窝子，把木炕上的屎处理掉，又找了一些水把木炕清洗一下，最后关上屋门，用几根木头把木门别住。 其实这玩意儿也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但也是个警示作用，真要有人再弄开在里面搞这样的事情，那李龙自然不会再客气——这山里这么大，附近估计也就那伙人，都不用去找其他人。 背着麻袋回到木屋的时候，李建国和陶大强已经去砍木杆子了，李青侠留在木屋前看着那一锅骨头棒子和一锅卤下水。 “小龙回来了？你这背的是啥？”李青侠有些意外，“伱跑哪里去了？” “抓贼去了。”李龙把麻袋放下，一件件东西往外掏，“这个是鹿角，三个能卖六七十块钱，这个是贝母……” “这是鹿角？能卖钱？”李青侠听着直接打断了李龙的话，“是真的？” “真的……老爹，你是不是……” “哎呀！”李青侠一拍大腿，“上午我去砍杆子的时候就碰到一个，我看着还挺稀罕哩，不过也不认识是啥，看着跟木头一样，就没管，当时光顾着砍杆子了……我现在去拿回来，这玩意管卖钱？” “管啊！一公斤三五块钱哩！” “那我得赶紧拿回来！”李青侠不等李龙说完，立刻就往自己上午砍杆子的地方跑去。 “老爹，拿上斧头，小心有野猪！” “行哩！”李青侠拐回来拿起斧头，然后又看到李龙掏出来的砍刀，扔下斧头拿起一把砍刀提着就匆匆离开了。 鹿角、贝母和党参让李龙放在了小房间的架子里。贝母是干货，应该有个五六公斤，加上党参鹿角，这些东西应该有两百块钱。 李龙还不够狠，不然的话把粮食袋子都提走，那样的话，那两个人要么出山求救，要么就只能在山里等死。 能在山里隐忍这么久的，要么厌世，要么身上背着案子，没别的。毕竟现在贝母已经挖完了，没什么大的挣钱活，那些跑山的大都已经离开了。 剩下的两柄砍刀上都有血迹，李龙提着到了泉水边上，找块平整的石头开始磨起来。 锈迹磨去，这两把砍刀连头带把半米长，应该是同一个铁匠打制的，用料很不错。 木屋附近没有杆子可砍，李龙便去割了一些草，准备晚上给马吃。 马晚上不仅要吃草，还要加料，马无夜草不肥嘛。 现在木屋这边就缺个棚子，七十六号被放在山坡上吃草，挺悠闲的。 李龙把割好的草放在木屋边上，没有摊开，不然等晚上草晒卷了，马不好好吃。 这一顿忙活之后，他有点饿了，又从锅里捞了一块骨头开始啃。 骨头还没啃完，李青侠便提着两枝鹿角跑了过来。 李龙看着老爹提着鹿角兴冲冲的样子，有点想笑。 但想想老爹的运气还真是好，这头一次进山就能捡到鹿角，不比自己差。 两枝鹿角不算大，而且不是今年掉落的，品质不算好，看着有点发灰白，这可能也是没被人捡走的原因之一吧。 李青侠兴冲冲的提着鹿角来到李龙跟前，扬了扬说道： “咋样，是鹿角吧？” “是鹿角，比狍鹿子角还大，这俩鹿角咋也得七八公斤重，卖二三十没问题。”李龙笑着说，“老爹，你这算是发了一笔小财啊。” “嘿嘿，”李青侠把鹿角往李龙跟前一下，“归你了！” “归我干啥？我钱可比你还多。等过两天，攒一批杆子够了，咱拉回去的时候，拿着到收购站卖了，你给俺老娘买点啥东西，剩下的自己拿着，想买啥就买啥呗。” “那……行。我攒点钱，到时买个收音机回家听。” “那哪用你攒钱买？等你回家的时候，我给你买……不好带，算了，回家的时候，我把钱给你，你回老家再买。这玩意儿，老家比这便宜。” “真地？” “那当然真的。东西运到北疆来，那也不容易，要运费啊。” “那倒是。”李青侠点点头。 “老爹，你住着不舒服？”李龙问。 “舒服得很哩，哪有这舒服……”“那你咋还想着回家？” “那……那也不能老住在这里吧？”李青侠不知道怎么解释。 “那有啥不能哩？你大儿子小儿子都在这里，有啥不能呆的？”李龙说道，“在这不比在家里舒服，吃的好吧，住的好吧，气候也比老家强吧……” “这……唉，老家住惯了的。”李青侠叹了口气说道，“后面再说吧。” 这个话题就此为止。 李龙也知道劝一下肯定不会让老爹立刻就同意，这玩意儿是细水长流，慢慢起效果的。 李青侠把鹿角给了李龙后，又郑重的给他说了另外一件事情： “小龙，这砍刀是那贼那得来的？” “是啊。”李龙说道。 “这上面的血不对……不像是牲口血，像是人血！腥的很！” 李龙看着那放在一边的砍刀，这时候还有苍蝇在上面盘旋，他想起那两个人，指不定还真有可能…… “那两个贼娃子可能真砍过人，也可能他们从别人那里偷来或捡来的砍刀砍过人。”李龙分析，“我给他们一人给了一枪，没打中要害，也够他们受的。” “也对，这些贼不给点厉害，等后面咱走了，这屋子也麻烦。” 李青侠是担心那两个家伙事后报复，把屋子烧了就麻烦了。 “他们不知道我是这屋子的主人。”李龙说道，“当然就算知道也不怕……”他想起来自己在卤肉的时候那个人影，两百多米，不知道那老家伙能不能看出来是自己？ 自己换了外套，又有两百米的距离，应该认不出来吧？ 认出来也不敢在这里撒野吧？ 李龙决定等自己几个人砍够杆子离开前，再去一趟，看看那两个人的情况。 第二天开始，李青侠留在木屋看着，李龙出去砍杆子。 他对附近很熟，找了一个柳树比较多的沟开始砍，这里的杂树比较多，适合当大扫把把子的也比较多，两天后，木屋边上就堆了有六七百根杆子。 晚上吃饭的时候，李龙对李建国说： “大哥，明天早上你们砍杆子，我套上马车，拉着这些杆子回队上交接，顺便把弄来的东西卖掉。我和老爹一块去，你们两个砍杆子别跑远喽。” “行。”李建国没意见，这些杆子如果全砍够，这一马车可拉不下，不如多送几趟回去，“你把燷的肉也带一盆回去。” “好。”李龙说道，“我昨天砍杆子看到有野猪拱的印子了，等回来，抽个早上去打打看看，能打着了，咱换口味吃！” “你还怪能哩。”李建国笑着说，“我们都看不着，你倒时不时的就能看着。” “那要不我能当猎人哩。”李龙也开着玩笑，“明天我们早早去早早回来，你们要带点啥？” “我啥也不带。”李龙扭头看了陶大强一眼，说道，“你看大强要不要给家里带点啥？这黄羊肉也没剩下啥……” “不用不用，家里还有肉吃哩。”陶大强急忙摆手，“真有哩，不用带。” “那行，我们早去早回。” 第二天早上起来，李龙他们就已经把杆子装上车，绳子捆好，等吃过早饭，李建国他们去砍杆子，李龙他们便赶着马车去县里。 杆子上面铺着一床褥子，李青侠就坐在褥子上，一开始还比较颠簸，后面就习惯了。 要卖的那些东西装在一个大麻袋里，绑在车尾部。 出了山，马车的速度快了起来，等快到县城的时候，李龙发现前面有人。 几个人骑着马，有人走着。看走着的几个人好像还绑着手。 这是绑架，还是抓人？ 李龙有些疑惑，便把马车赶快点儿，当赶上那些人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其中一个绑着的人，正是胳膊被他枪打中的。 他再扫视过去，那个腿上受伤的正在一匹马上，腿伤不方便走，待遇倒是不错。 那个胳膊受伤的也看到了李龙，随即大声喊了起来： “就是他抢走了我们的东西，把我们打伤了！不然我们的那些东西够罚款的了！就是他！” 他这一喊，把头前骑马的和后面押阵的给喊了过来。 那两个人过来就问了那个胳膊上受伤的人具体情况。 李龙看到这两个骑马的，一个少数民族一个汉族，都背着枪，他们听那个人说了两句后就过来问李龙。 李龙下了马车，李青侠也跳了下来，手里抽了一根杆子，看样子是准备打架自卫。 “我是林业队兼职护边员。”李龙一点也不紧张，“这两个人的确是我打伤的，也的确从他们那里拿了一些东西……” “他们非法在我们的林业队管辖区里采挖东西，那些东西是要充公当罚款的……”汉族那个人说道，“东西在哪里？” “听我说完。”李龙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们找到他们的时候，看到他们用的那些东西了吧？” “看到了，不少生活用品。” “那些被褥、锅碗瓢盆什么的，都是从我的木屋里偷走的，”李龙说道，“我拿走他们的东西，是给我赔偿的。还有，他们在我朋友的冬窝子木炕里拉屎……” “什么？在冬窝子里拉屎？”那个少数民族的林业队员听了，一下子怒了，“真的？” “真的。我清理掉了，但那个……你想想这样的人……所以当时我开了枪，我也火大的很，这些人手里可能还有人命。我拿走了他们的砍刀，那刀上沾的是人血！” 那个少数民族队员调转马头，拿着鞭子就抽向了那个胳膊受伤的人，边抽边骂： “囊死给！你们还是人吗？那是人家住的地方，你们拉屎……” 汉族队员一脸严肃的问李龙： “你确定他们的砍刀上是人血？” “基本上确定。所以我建议你把人带到县里，最好交给公安部门，审一审就知道了。这年头贝母已经挖不了了，他们还躲在山里不出去，你想想会有好事吗？肯定是犯了什么事情，不敢出去吧！”李龙把自己的猜想给说了。 “那行，谢谢你了。”汉族队员说了一声，然后制止住了少数民族队员，一前一后拉着这些人继续往县里走去。 虽然这两个人还骑在马上，但步枪已经取了下来，显然他们也变得谨慎了不少。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五章 赚钱，赚大钱！ 马车超过了那些人，来到了县城。 李青侠突然说了一句： “你说那些人好好赚钱不行吗？那山里好东西恁多，随便挖挖就挣不少钱……咋就非要偷鸡摸狗杀人越货哩？” “因为那钱好挣，因为分赃不均，因为人性都是贪的，填不满。填不满，有些人就努力挣钱，有些人就想歪门邪道……” 李龙也只是有感而发，说完突然笑了： “老爹，你年轻时候做买卖就没碰到过？” “那时候……碰到过，不过也没弄出人命的，人家拿枪抵着你，那种撅把子、单打一的枪，伱不得乖乖把钱掏了……不过也看人，离我五步，那我就不怕了，那玩意儿远了打不准……咱老爷们长这么大个也不是玩的……” 李龙就这么听着老爹在那里吹牛，赶着马车先去了收购站。 收购站陈红军正在外面树荫下面和同事聊天，看到李龙赶着马车过来，笑着走前两步问道： “哟，小李同志，这是从山里回来？带什么好东西了？” “在山里的房子被人给偷了，正好让我抓个现行。他把我屋子里那些东西都给糟蹋了，我拿了他们一些东西抵账。”李龙把话说的明明白白，“鹿角、贝母和党参，不过这党参可能不太行，就不卖了，主要是鹿角和这里应该是贝母吧。” 解释完后，他又给陈红军介绍道： “陈同志，这是我老爹，前段时间从内地过来的。” “哟，李叔你好！看李叔这身体挺好啊！” “哈哈，还行。”李青侠对李龙的人脉已经有点适应了，笑着应了一声，不多说话，怕露怯。 “那小李同志，你把东西拿到里面，咱们看看。” “好。”李龙把马拴在路边的树上，然后把后面的麻袋卸下来，拖着进了收购站。 李青侠犹豫了一下，没跟进来，他害怕车子有啥闪失。 “老爹，你进来啊，还有你的两只鹿角哩。”李龙在门口招呼一声。 “你看着就行。”李青侠摆摆手。 “没事，门开着，有啥事一眼就能看着。”李龙笑着说，“这大白天的，不会有事。” 李青侠这才进了屋。 陈红军已经在那里看鹿角了。 “这一对鹿角不错……”他看的是李龙从那两个人那里顺回来的鹿角，“今年新脱落的，个头大，质量也好，现在的价格不错，一公斤我给你按六块算，这两个我称一下……十二公斤一，七十二块六毛。” 李龙倒没觉得啥，李青侠听着吓了一跳！ 这两根跟柴火一样的东西，就七十多块钱！ 一个工人两个月工资！ 这山里东西也太趁钱了吧？ “这一根角大，品质上差一点儿，如果是一对就好了。现在这鹿角不仅能熬胶，有些人还喜欢拿回去放屋子里摆着当装饰……”陈红军一看一边给李龙解释，“一公斤按五块五算……这枝个头不小，九公斤八，那就是五十三块九毛钱，两个合一起一共是一百二十六块钱。再看这两个……” 他又去拿李青侠捡的那两枝。 “这两枝是陈角，应该是去年或前年脱落的，角质不怎么好了，给你按四块五算怎么样？” 李龙扭头看李青侠。 “行，行哩！”李青侠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那称一下，这一对角……七公斤九，三十五块五毛五，嗯，是这个价。” 李青侠也很开心，虽然不如李龙的那角贵，但这也是一个工人一个月工资啊！ 自己随手在山里捡点玩意儿，就能弄这么多钱？ 李龙心想呆会儿还是给老爷子科普一下吧，免得异想天开了。 “这贝母……” “这贝母还是倒开看一看。”李龙看陈红军去看贝母，便说道，“我从他们地窝子里拿来的，也没打开看，你还是仔细检查一下。” “好，”陈红军找来一个筐子，把贝母倒了进去，扒拉了一下，说道：“这贝母有点脏啊——咦，怎么还有个蘑菇？羊肚菌？这玩意儿也有啊……” “你们收这羊肚菌？”李龙看陈红军从那贝母堆里捡出几片叶子，又挑出一个不大的干羊肚菌来，便问道：“我看山里有。” “收，就是不贵，一公斤干货也就二三十块吧。” “那也不便宜啊。”李青侠忍不住说道，“这玩意儿……也这么贵？” “老叔，这可是名贵菌种，”陈红军笑着解释，“你儿子应该知道，这玩意儿在山里就长那么一两个月，过了季就没了……而且干货很难晒，七八公斤鲜货才晒一公斤干货。” “怪不得这么贵哩……” “今年就不捡了。”李龙说道，“山里能捡一点儿，自己家里吃。等明年再说，对了陈同志，那黑虎掌菌你们收吗？” “收啊。”陈红军点头说，“不过那个还没长出来吧？” “应该快了。”李龙点头，“那个怎么收？” “干货二十左右，品质好了价格能高一些。” “那等过段时间我要在山里好好呆一段时间了。” “嗯，这个是可以的。那个一长就一大片，而且不像这羊肚菌这么小，还不好出货。” 李龙点点头。 最后这些贝母按一公斤三十六收了，主要是不除杂质，含在里面了。 合下来李龙这批货收入接近三百，李青侠虽然只有三十多块，但也乐呵呵的。 出了收购站，李龙带着李青侠去大肉食堂买了几个包子，两个人边吃边往回走。 “小龙啊，你说的那个黑虎掌菌是啥玩意儿？” “一种蘑菇。”李龙比划了一下，“比巴掌大，上面的纹是黑条条，远看跟老虎爪子一样……对了，普通的蘑菇下面不是一条一条的嘛，它那个是毛茸茸的，比较特别。” “那个好找不？”“好找，一个大的就能有半公斤，找到地方了，一找就是一大片。”李龙上一世进山玩的时候采过，当时还不知道啥蘑菇，也是别人科普的，后来就在短视频上看到过了。 “那等这活干完，咱在山里捡这蘑菇呗，”李青侠笑着说，“那多挣钱。” “行哩。”李龙肯定是没意见的，到时在山里呆着，正好也看一看木屋，和哈里木他们的冬窝子，免得再被人破坏。 李龙是直接把车赶到了队长家里。 许成军没在家，马红梅一看李龙拉来一车杆子，急忙跑出去喊许成军，她知道这两天许成军也一直在担心这个杆子问题。 许成军是跑着回来了，看着一车杆子，大口喘着气，然后笑了，他问李龙： “这杆子……不错，你们这效率挺高啊！” “那队上扫把扎的怎么样？”李龙也反问了一句，“扎了有多少了？芨芨够不够？质量能过关吧？” “这个你放心！”许成军嗓音响亮，“你们走当天，我就叫人又做了十几个栽桩（扎扫把的工具），队里所有家户人都派去割芨芨了，现在芨芨也差不多能用了……当然，你家没去，你家也不缺这个是吧。对了，我让会计买了几十公斤粗铁丝，让老顾，顾博远分给各家，那铁环子找不到那么多，铁丝也行哩。” “那大扫把的质量得保证啊。”李龙知道许成军故意把顾博远点出来，是让他明白自己明白，笑着点眯头，然后又说道，“扫把外面……” “放心，红柳条子肯定是要编一圈的。”许成军不等李龙说完就把话头接过来，“我还想着以后年年接这活哩，这事不敢马虎。” “那行。这一车是六百根杆子，过两天再往下拉，我们先卸下来……” “不用不用，你等等，马上来人……来了。”许成军现在对李龙客气的很。能给队里拉来大活，挣大钱的活的，他肯定要客气！ 从外面匆匆走过来五六个人棒小伙子，他们笑着和李龙、李青侠打招呼，然后不等吩咐就开始卸杆子。 一车杆子卸完，许成军又悄声问李龙： “小龙，这杆子分配……” “那就是你的事了。”李龙笑着说，“我只管砍杆子，和最后验收。” “行哩行哩。”李龙不管那么多事情，许成军就很高兴，“那你们中午吃了没有……” “在县里吃过了。现在回去休息一下，我们还得赶紧到山里去。” “那就不留你们了，杆子数量我记下了，到时一起算？” “那当然一起算了。”李龙说着和李青侠一起回了家。 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李龙和李青侠回到家的时候，杜春芳正在棚子下面剁甜菜叶子。 “哟，回来了？”听到马车声响，杜春芳抬起头来，看着李青侠和李龙回来，急忙站起来，擦了擦手说道： “累了吧？我给你们倒水……” “老娘，你别动，我们自己来。”李龙把马车拴好说道，“呆一会儿就得走。” “咋这么急哩？”杜春芳问，“不能吃了晚饭，明天再走？” “那挣钱的活能不急？”李青侠说道，“整个村都等着这杆子扎扫把哩，咱哪还能等？” 说着他掏出一把票子，数出二十递给杜春芳： “给你，拿着。我在山里捡到鹿角了，要不是小龙提醒，我还不知道这也能卖钱哩……这钱还真好挣！” “老爹，山里捡鹿角可没那么容易。”李龙插了一句，“你运气好，后面可就不容易了。你想想那两个让我打的，在山里那么长时间，也就捡到那三根。” “也是。”李青侠笑笑，“反正能捡着就是意外之财，捡不着，砍杆子不也挣钱嘛。对了，小龙可厉害了，这次过去就打着个黄羊，我们还带回来一些燷的肉。” 杜春芳笑了，儿子就是厉害！ 梁月梅去地里拔草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李龙他们喝了水，休息了一下，又给马喂了一些料，便赶着马车往山里赶去。 等回到山里，太阳已经在西山顶上了，李龙看到木屋的旁边堆着两捆杆了，这应该是中午李建国和陶大强背回来的杆子。 “老爹，你在屋子这里休息一会，我去砍些杆子。” “行，那你去吧。”李青侠知道儿子是心疼自己，便也不多说。毕竟这里自己没儿子熟悉，真要碰到狼啥的，还真不好说哩。 李龙就近找了个沟，沟里没柳树，他直接去坡上的林子里，开始砍那些大树的枝杈子。这样的枝杈子也长的够粗，当扫把把子是没问题的。 等到天黑，李龙砍了十几根杆子，扛着回到木屋。 李建国已经回来，陶大强正在远处扛着杆子往回走。 “大强真能下苦。”李建国看着陶大强的人影说道，“一天砍一百多根杆子，手上磨出血泡，也不吭声。” “就是能下苦。”李青侠正在灶台边上加火，他熬米汤，卤的肝子、肚子啥的切了一盘在木头桌子上，李建国不时挥打着企图爬过来的苍蝇，李青侠继续说道：“这娃是肯干活的。” 陶大强不知道大家对他的评价，背着杆子过来，放下后去泉水边洗了洗，然后过来看有啥能帮忙的没。 接下来两天，李龙老老实实的去砍杆子，四个人一起发力，砍了有近一千根。晚上李龙说道： “明天早上早起，我去看看有没有野猪，能打的话，打着，一些留着吃，一些带回家里去。” “那我也去！”李青侠这两天是真没捡到鹿角，有些失望，便说道：“那小口径枪我能使不？” 李建国听了，笑着问： “老爹，那枪你能打准不？” “那……不能。” “那你还别使了。”李建国说，“我和大强两个都受过民兵训练，使使还行，你又打不准，那不浪费嘛。” “好吧。”李青侠知道是这个道理，也不坚持用枪了，“不过我还是要跟过去。” “那咱四个都去。”李建国说，“能打着就打——打不着那就当起来锻炼身体了。” 李龙哭笑不得，这早起两三个小时锻炼身体？敢情你们干活不累是吧？ 不过他也想看看自己先前看的那个地方，野猪还在不在。 真在的话，打打猎，也当是调节一下紧张的生活节奏了。 第二天一早，四个人都爬了起来，带着装备出发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六章 这是追到了野猪窝？ 李龙他们到达发现野猪拱过的新痕迹的地方的时候，刚好看到有两只野猪正哼哼着往西南方向的林子里跑过去。 这两头野猪都不大，也就二三十公斤，没一会儿就窜到林子里不见了。 “我们来晚了！”李龙提着枪就冲了下去，边冲边说道，“你们先回，我追上去看看……” “我也去！” “我看看……” 结果四个人没一个人停下来的，都跟着往山里追了过去。 李龙记得位置，一直追到林子里，这才放慢的脚步，他能听到前面时不时的传来哼哼声，还有地面一大片脚印，还有就是旁边的树上擦过的有泥、树枝新鲜折断的印子。 这都表明，前面应该是有一群野猪，只是已经早早的拱完草根吃完回深山了。 而李龙他们看到的是掉队的成员。 进了林子，李龙的步伐放慢，他尽量不发出声音，身后的人也一个个跟上来。 穿过这一片松林，出去就已经到了山顶，那两头野猪一头扎下去，李龙爬到山顶平坡，蹲下来慢慢往前看，然后就看到下面沟里草比较深，那两头野猪完全就没在草中。 好在先前趟过去的野猪群，直接把草给趟出一个大大的“路子”来，李龙还能看到前面野猪队伍的尾部有小野猪在草里时隐时现，然后翻过了前面的小山坡，到后面去了。 这里距离木屋已经有两三公里了，李龙对后面赶过来的李建国陶大强说： “你们回去吧，这小野猪我打着了就回，打不着，看时间差不多也回了。” “我跟着你吧，”陶大强说，“我跟着，打着了我还能背一下。” 李建国看着前面深草里几乎看不到，只能看到草动的野猪，摇摇头说： “在这里打不着，要打只能再往前跑……” “现在太阳还没出来，再跑一跑吧。” 李龙还是不想放弃。 这时候李青侠赶了过来，看着那两头野猪已经翻过了小山包，不见了，有些失望的说： “咋办？回？” “老爹，伱和我大哥回，我和大强再追一阵子，能追上我们就追，追不上我们也就回了。” “行。”李建国知道自己要不回的话，老爷子也不会回的，便把小口径交给陶大强，他和李青侠两个辨了辨方向，往木屋而去。 李龙立刻往山下冲去，两三分钟就冲到了对面山顶，正好看到那两只小野猪在前面沟底的小溪流前，正拱着水玩闹着。 李龙蹲下来准备开枪，对面山上突然传来了野猪的哼哼声，这两只小猪似乎是被召唤了一下，便窜过了小溪，快速的往对面山上冲去。 小野猪跑的时候不走直线，时不时两只还拱一下，李龙瞄了几下都没瞄着，最后只好放弃，然后再次冲下了山。 这时候他已经感觉有点累了。光这一趟跑着就有两公里了。况且冲山更费劲。 陶大强紧紧跟在李龙身后，小口径步枪他背在身上没提着，大约是担心走火。 冲到小溪边上，李龙弯腰单手抄水抹了一把脸，让自己凉快一点儿，然后又快速的往山上冲过去。 这是第一次这样的追猎，李龙都有点不想跑了。 累！ 他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再冲上一个山坡，如果小野猪能打的话就直接打下来，三四十公斤的野猪，也够吃两天了。 当然，打不下来的话，那就当自己没说。 这道山比较陡，小野猪爬到半山腰，那里有灌木，能时不时的听到哼哼，不然的话李龙还真就感觉追不上了。 一直爬到顶上，李龙长出一口气，然后就看到前面不是沟了，或者说只有一道浅浅的沟，然后再往前，是一个斜向上的缓坡，一片稀疏的松林里，两只刚才自己追的野猪轻快的跑过去。那林子里能时不时看到更多的野猪在拱着什么。 李龙低头看了看，这一片区域有苔藓，有野草莓，有野蘑菇，应该都是野猪比较喜欢吃的。 陶大强这时候也爬了上来，他弯腰扶着膝盖大口喘气，然后看着李龙。 “那边有一群野猪。”李龙慢慢缓了过来，对他说道： “咱们悄悄摸过去，看看能打着几只，不过得选好地方，别把野猪搞炸了群，到时冲咱们冲过来，那就麻烦了！” 虽然打着了不少猎物，除了埋伏那狼的时候李龙距离危险比较近，但李龙还是比较谨慎的。野猪群要炸了窝，真要冲着猪人冲过来，那冲击力可不是普通人能顶得过的。 李龙提着枪往前慢慢走，这里要下那个浅沟，还不能让前面的野猪发现，必须得慢。 陶大强也弯着腰，和李龙相距二十几步，在另外一个方向。 李龙看准的是沟那边草丛里的一块七八十公分高的黑石头。靠在这黑石头后面，瞄准的话，自己也有东西挡着，不害怕被野猪拱。 等李龙跑到那边石头后面的时候，他扭头再看陶大强，发现陶大强才过沟，过了沟之后，弯腰慢慢走到一片灌木后面，然后看了一眼李龙。 看到李龙在看他，陶大强笑了笑，开始拿枪瞄准。 李龙觉得那灌木虽然有点不太靠谱，但眼下那边也没啥好藏的，他便没多想，扭过头将枪架在石头上开始瞄准。 那片稀疏的林子距离石头这里五六十米，距离很近，李龙这边只需要找到合适的目标就行。 只是林子里的野猪是不停活动着的，偶尔还在打架，再往远处还能看到有野猪正在用身体使劲蹭着树，那劲力之大，盆口粗的松树都在不停的晃动着。 李龙瞄了一会儿，他最终将目标定在一个五六十公斤重的小野猪身上。这野猪在树林的外围低头拱着苔藓找东西吃，身子是横着的，挺好瞄准。 李龙慢慢瞄准着，突然石头边上窜出来一只胖呼呼的家伙来。 旱獭啊！ 这玩意儿刚从洞里钻出来，然后就看到了李龙，吓了一跳，紧张的“叽叽”的叫了两声，然后扭头就钻进了洞里。 李龙也吓了一跳，因为那个洞口大略的位于李龙的反斜面，他根本没注意到。 这两声叽叽叫是旱獭给同类报警的，但那些野猪听到了，立刻也就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李龙知道暴露了，他急忙再次去瞄准那头野猪！ “砰！” 只开了一枪，那头野猪其实已经冲起来了，李龙这一枪直接打掉了它半扇耳朵！ 坏了！ 李龙急忙再次瞄准补枪——好在这野猪原本是冲着李龙这边跑过来的，枪声一响，野猪群炸了窝，那野猪知道李龙这边危险，急忙调头，慌乱之中和另外一头野猪撞在了一起，李龙适时补枪！砰！ 砰！ 砰！ 啪！ 砰！ 李龙在打，陶大强也在打，李龙补了两枪将这头野猪打死，然后又瞄向了另外一头半大的野猪，两枪将那头野猪打伤。 只是没想到这头受伤的野猪凶性大发，直接就向着李龙这边冲了过来，李龙倒也不担心，适时又提前补了一枪！ “砰！” 那野猪跑了一半，倒在了地上。 陶大强只开了一枪，同样只是打伤了一头野猪，然后那头野猪跟着前一头野猪的步伐向着他这边冲了过来—— 李龙能看出来，野猪炸窝是胡乱冲着跑的，那头受伤野猪大约是想着夺路而逃，结果没想到吓住了陶大强，陶大强看野猪冲了过来，愣了一下，竟然没有再开枪。 “打啊！”李龙吼了一下，陶大强才举着枪又打，李龙这边也瞄着那头野猪连开几枪。 那野猪走位非常的快，跑的速度也快，李龙的子弹几枪都打在了空中，陶大强的子弹也不知道打没打中，最后野猪擦过陶大强，距离两三米的位置窜进了身后的沟里，然后在草上翻了两个跟头，爬起来竟然又跑掉了！ 命真大！ 这边，松树林子里的野猪已经没有了踪影，大部分都往更深的山里跑去。 李龙端着枪往野猪那里走，陶大强也跟了上来。 两头野猪此刻都已经没了动静，身下洇着一大片血，李龙上前踢了踢，确定这两头野猪都已经死掉了。 “走，扛回去吧。”李龙说道，“回去再收拾。” “好。”陶大强把枪背上肩，捡那个略微大点儿野猪扛着就往下走。 李龙也扛起另外一头野猪，这时候他才感觉到，什么叫死沉死沉的。 虽然也就五十公斤重，但这可比扛着五十公斤的麻袋麻烦多了。 五十公斤的麻袋扛上肩的时候，至少不会乱动，基本上能保持平衡。 但这野猪扛上肩后，不时这边滑一下那边滑一下，他只好扛着野猪的腹部，就跟把野猪驮起来一样。 这时候往回走，特别是下山的时候就得小心翼翼的，不然很容易被草滑倒。 等回到木屋，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的事情了。太阳虽然还没升起来，但天光已经大亮，李龙的前胸后背也已经湿透。 李建国和李青侠两个早早就看到了返回的陶大强和李龙，急忙过来帮忙，一起把野猪抬到了木屋这里。 “打着两个啊，乖乖，这真不错！”李青侠先是感叹，然后又是遗憾，“唉，没看着！” “老爹，你就别想了，咱拿盆，这野猪打死了，这不得处理嘛。” 李龙休息着缓了缓，喝了口水之后，才开始处理这野猪。 开膛，取出内脏下水。 李建国在处理另外那头。内脏下水什么的，陶大强和李青侠去干了，李龙就专门剥皮。 毕竟这手艺，就是李建国也没掌握。李建国开完膛后，就专门把肉卸成块装大盆里用凉水拔着。 等都处理完，太阳已经升了起来。 李建国和李青侠两个先前已经把杆子装在了马车上，走的时候只需要套上马就好。这肉大部分要带走，少部分留在木屋改善伙食。 原来燷的肉还剩下好多，卤的内脏也有不少，所以这回下水也都带回家。 需要保证肉的新鲜，所以李龙他们弄完后只是简单吃了吃，就套车离开了。 一路到了县城只是买了几个包子，便边吃边继续走。 到乡中学的时候，李龙停了下来。他让李青侠牵着马车在路边等着，自己则快速的提着一扇排骨和一块肉去往顾晓霞宿舍。 顾晓霞正在做饭，看李龙来了很惊讶。 “我们在山里砍杆子，运一批回来，正好打了两头野猪，我给你送一些。”李龙说道，“你记得吃。” “那你等等，吃了饭再走啊。” “不能等了，还有肉要拿回去处理。”李龙说道，“我老爹还在那里。” “那……好吧。”顾晓霞虽然还想和李龙多说说话，但李龙忙，她也不好强留。 走出宿舍，看着李龙跑向校外，然后牵着马车匆匆往村里方向赶去。 顾晓霞怅然若失，最近李龙一直在忙，什么时候才能再有一起相处的时光？ 李龙这回牵着马车先到了家里。院子里没人，李龙喊了一声： “老娘？” “哎哎！”菜园子里传来了杜春芳的声音，“小龙回来？我拔草哩。” “我和老爹一起回来了，弄了些肉得处理一下。”李龙说道，“我大嫂哩？” “下地干活了。”杜春芳从菜园子里走出来，把一把草放在墙边说道，“说是苞米地里有虫了，啥钻心虫，逮虫子去了。” 李龙知道那是玉米螟虫，钻玉米心子，其实和地里的铃虫是一个玩意儿，可恶得很。 “打着东西了？”杜春芳问。 “打着两头野猪，”李龙一边卸肉一边说，“家里留大部分，给大强家拿条腿，再拿扇排骨。” 分肉是男人的事情，杜春芳不管那么多，现在主要的是把肉要处理掉。 把大部分肉放下，老爹也留下，李龙牵着马车离开，先去陶家把给他们家的肉交给了陶建设，然后才去了许成军家里。 一千杆子让许成军很开心，这样说来，这十天差不多就能把杆子砍够了。 山里的杆子这么多吗？ 他禁不住问李龙。 “那倒不是多，是我的林业队的证明。”李龙知道许成军的心思，“要是一般人去了，那一查就让抓起来了，还得罚款。我这里有证明，那就是自己人，就没人管了。” 许成军明白了。 这事，一般人他干不了啊！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七章 李龙的金字招牌倒不了 卸下木头杆子，李龙牵马车回家，和李青侠两个休息一下，顺便和杜春芳一起剔肉燷油。 野猪肉这时候膘还挺多，比春节那时候的好一些，燷出来的油也多，看着很漂亮。 李龙和李青侠赶着时间又回去到山里。他们把马卸下来，李青侠去砍杆子，李龙则把马牵上也去了昨天的那个沟里。 沟里两边都有树，南面是松树柏树，北面是灌木丛，和野果树。 李龙把马牵到沟底一片树下面，拴好，先拿着树枝子在附近打了一下，看看没有“辣条”存在，然后就放心的砍杆子去了。 梁月梅回到家里的时候，闻到了院子里的肉香味儿，还有些奇怪。 李娟和李强都回来了，一个人端着一个碗在吃着燷过油的肉，嘴上油呼呼的。 李娟看母亲回来，立刻用筷子夹着一块肉伸到梁月梅的嘴边： “妈，你吃！我爷他们今天拉回来的野猪肉，我奶奶燷过的，可香啦！” “好好好，”梁月梅拗不过，吃了一块，是挺香。 “妈，你吃！”李强看姐姐投喂的妈妈吃了，也立刻夹一块更大的肉往梁月梅嘴里塞：“真香！” “哎！” 梁月梅吃了两块肉，一边嚼一边把背上背的一捆草卸下来，问杜春芳： “妈，我爸他们回来了？” “回来了，带回来一头半野猪肉，还有些心啊肝啊啥的。肉燷上了，这内脏咋弄哩？” “多不多？” “两头猪的。”杜春芳是又喜又愁，能愁到肉吃不完不知道咋处理，这也真是幸福的烦恼了。 这一辈子活到六十岁，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天。 “那就卤一些，煮一些。熟的好放。咱家不是有两个灶嘛，拿一个灶出来，专门煮肉，隔半天烧个开，那样能多放点时间。还有就是送人吧。”梁月梅想了想说道，“晓霞，就是小龙对象他爹那，得送点过去，大强……” “大强家有肉，你爸和小龙他们送过去了。”杜春芳急忙说道。 “那就给邻居送一点，总不能臭到家里。”梁月梅说道。 “那明天一早，伱先别去干活，给娟和强强他外爷那边送一些过去。”杜春芳说道，“总不能咱吃肉，那边啥也没有……小龙给我说过好几次了，这些年，他外爷那边经常送东西过来，咱现在有了，可不能财迷……” “嗯！”梁月梅很欣慰，很开心。婆婆能想到自己的娘家，这让她觉得婆婆真的是把自己当成一家人了。 第二天一早，李娟和李强去上学，杜春芳在家里忙菜园子的事情，梁月梅就带着一条猪腿和一些五肉匆匆赶往自己娘家。 梁文玉在地里干活，梁东楼在院子里磨镰刀，看到梁月梅匆匆赶回来，便问道： “你咋回来了？家里出事了？” “没有，娟他爸、小龙，我公公他们上山砍锨把子去了，这不，昨天打了两头野猪送了下来，我就带些肉过来……” “拿啥肉？家里都有哩！”梁东楼不满的说，“是你自己送过来的？” “不是，俺婆婆让俺送过来的，说家里肉多，这边这些年经常照顾家里，就让送一些过来……” “闺女送肉过来，你看你那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陈秀珠从门里走出来，瞪了梁东楼一眼，“咋跟审犯人一样？” “我不是担心她是自己送肉过来，那一大家子在哩，这不是闹矛盾嘛。她嫁到李家了，那就得多想想李家的事情，这边我和你又不老，文玉也成年了，又不是顾不着自己？……” “那倒是……”陈秀珠点点头，扭头对梁月梅说，“我和你爸都好着哩，你把你们小家过好就行了。娟和强强咋样？” “好得很，比他们同龄的娃娃高半头，也结实的很，”梁月梅笑着说，“天天吃肉，能不好嘛。” “好就好。”梁东楼面色缓和了下来，“那建国他们在山里，地里的活就都靠你了，我就不留你了，让你妈给你摘些洋柿子带回去。咱院子里种的早，现在有熟的了，正好带回去炒菜吃。” “好。”梁月梅也不拒绝，跟着陈秀珠去摘菜了。 菜园子里，梁月梅悄悄给陈秀珠塞了十块钱，说道： “娘，你拿着，有啥事了用。” “那不行，你在家里当家哩，这钱不能给我……” “娘，你放心，俺家里现在钱可不少哩。小龙时不时的就给建国给钱，家里啥他都买，在家里就没啥钱的地方……” “那也不行。小龙到成家的年纪了，得给他存些钱，他爸妈常年在老家，这成家的事情还得建国和你张罗……” “娘，这个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哩。这些年，爹和你给我们给的钱都有好几十了，现在家里有钱了，也得给你们还一些……这也是建国的意思。娘，你放心，家里真有钱哩，建国现在是养猪专业户，公社还给奖一辆自行车哩。” “……那行，这钱我就收了。”陈秀珠点点头，“你们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 梁月梅带着十几个西红柿回了李家，陈秀珠把那十块钱交给了梁东楼。 “你要他那钱干啥？”梁东楼脾气大，又发火了，“她那家才有起色，你就拿她钱？现在她公公婆婆还在哩……” “那她不是说了嘛，现在小龙经常给建国给钱，那逮鱼天天进钱，月梅也没钱的地方，说这算是还这些年咱给他家里的补偿……” “那哪有要他们钱的父母哩？”梁东楼还是觉得不妥。 “文玉也要说对象了，那总不能不准备一下吧。”陈秀珠低声说道，“文玉也大了，队里像他这么大的，都有对象了，结婚的也有好几个了。……” “那……好吧。”梁东楼也知道这是事实。为了让嫁出去的女儿过得不至于太差，他经常补贴两个女儿，两个女儿家现在过得都挺好，这他很欣慰，但自己家里过得就没那么光鲜了。 中午，李龙砍了一捆杆子回到了木屋，放好杆子后，开始做饭。 现在其实饭还是比较简单，卤好的黄羊内脏还没吃完，早上离开前，李龙发了面，打算蒸些馒头。 面已经发好，李龙直接把木头桌子拿到泉水边上冲洗干净，拿回来后，火辣的太阳一会儿就把桌子晒干，然后他洒上面粉，开始揉面。 两世为人，李龙蒸馒头都还不错，知道馒头想要蒸好，只有一个诀窍，那就是揉！ 好好揉面，多揉几次，那馒头蒸的就比较好。 当然，不是那种放了足够发酵粉的“膨大馍”——在九几年的时候，机器蒸馍刚出来的时候，学生们勤工俭学吃的都是这个，方便，简单，便宜。 学生们叫蒸汽馍——看着漂亮，但一捏，就一小团，不实在。李龙蒸的馒头非常的实在。 因为没带蒸笼，所以只能用锅蒸一层，比较简单。 这边灶上馒头蒸起来，那边李龙就用锅开始炒臊子。 燷的肉很干，油大，但没味。李龙要把它们中的肉加上辣面子、盐等作料再炒一下，这样等馒头蒸好后，把这臊子用馒头夹着吃，无比的香！ 李龙把臊子炒了满满一搪瓷盆，足有两三公斤的肉，如果是李建国看到了，肯定会说他这么做浪费了。 李龙是无所谓，现在干的是体力活，每天早出晚归，不好好补充一下能量怎么能行呢？ 而且他算过了，这三千根杆子，到时到手一千五百块钱，合四个人一个人三百多块，那能买多少肉？ 所以现在怎么吃，都不过份！ 他算算时间，馒头快蒸好了，便撤了火，打算再等几分钟揭锅。 这种不用蒸笼，直接用锅蒸出来的馒头，贴着锅边的那一圈馒头外皮有一部分会被铁锅烤的焦黄，味道非常好。 李龙觉得呆会儿可以犒劳自己一个这样的馒头。 不，两个！ 他正在那里想美事的时候，远处一个骑马的人快速的跑了过来。 李龙看着那熟的身影有些意外。 背着枪的哈里木！ 他怎么过来了？ 哈里木策马跑了过来，来到李龙木屋跟前停了下来。 他跳下马，有些激动的和李龙伸出手： “朵森，好的呢嘛！” “好的好的！”李龙握了握他的手，把他拉着抱了抱，也有些激动的问道： “你怎么过来了？山里有事了吗？” 哈里木看着风尘仆仆，感觉肯定是有什么事，一路赶过来了。 李龙记得他说过，夏牧场距离这里有好几天的路程，他肯定受了不少苦。 看他的马上都是汗。 “我呢，的确是有个急事。”哈里木脸上带着都是笑意，他也没想到跑过来就能碰到李龙，还真是巧合，太神奇了！ 哈里木晒得很黑，皮肤看着比原来更粗糙了，脸上感觉有了斑，不过对于男人而言，这不算什么。 “你说吧，有什么事，我这里肯定给你办。”李龙大包大揽的说着。 “电池，要买多多的电池！” “啥？买电池？”李龙没想到哈里木说出了让他意外的话。 “是的。”哈里木笑了，笑容有些羞涩，大约也是觉得自己那边这么快把那么多节电池都用完了，有些难为情，“不是我家，所有的……所有的收音机，电池都没有了，都没有电了。” 李龙记得给他们带了不少的电池啊，怎么会这么快？ “那里——比较潮，电池很快就……坏掉了。”哈里木努力解释着。 “后面买电池，找箱子或者东西包着，尽量别让受潮。”李龙说道，“那我去给你们买电池。” “嗯，越多越好。”哈里木从马背上解下一个大包来，蹲下来解开说道： “这些东西，换钱买电池。” “你先别急，我这里有钱，来，喝口水。”李龙说道，“吃点东西吧？” “我带着有馕。”哈里木摆摆手，“刚才在路上吃过了。” 好吧，忘记了这是马背上的民族，在马背上边赶路边吃东西，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不过当哈里木打开那个包，掏出一件东西的时候，李龙还是吓了一跳！ 一张有着黑白纹的皮子。 雪豹皮！ “这个雪豹嘛，晚上跑到圈里偷羊，我们赶的时候呢，它还不跑，然后就让打死了。”哈里木解释着，“皮子应该是值些钱的。” 岂止是值些钱啊，尽管李龙没问过，但知道这玩意儿是非常值钱的！ “还有一些玉石。”哈里木说道，“夏牧场那里，有玉矿，很早以前留下来的。这些玉石嘛，看着很漂亮，不过是山里的，不是河里的，不知道值钱不值钱……” 李龙看着那七八块碗口大小的玉石，发现至少有四块肉眼看不到碧玉的黑点。 虽然是山料，但细腻的玉肉，一点也不比先前卖掉的几块籽料差！ 同样是好东西啊！ “对了，还有雪莲。我放牧的时候看到了，就采了一些回来。”哈里木掏出六朵雪莲来。 李龙接过来，感觉手里凉凉的，一股子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这雪莲是从柄处割下来的，并没有齐根而出，李龙知道哈里木是行家。 “就这些东西了，剩下的是一些馕。”哈里木笑着说，“你……这些东西能换回多少电池？” “你想要多少都能换回多少。”李龙心想着，这开玩笑嘛！这一张雪豹皮，怎么也得卖个几百块钱！那一盒电池十节，也就五六块钱，一百盒吗？ “不不不，李龙，我不要那么多，有二十盒就行了。”哈里木笑着说，“我们这回一定会好好保存的。” “那你是在这里休息，还是回你的冬窝子？你那里有人动过了，我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把门用棍子给别住了，也不知道再有没有人进……” “我去过了，那里门还在用棍子别着，我猜就是你做的！”哈里木笑着说。 这时候，李青侠和李建国一起背着杆子走了回来，而不久陶大强也回来了。 看到哈里木，他们都有些吃惊，在李龙介绍过之后，李建国和李青侠又非常热情。 “肉不吃，馒头能吃吧！”李青侠听李龙说过，他挣的第一笔钱就是从哈里木这里得到的鹿角，所以对这个哈萨克族人，非常友好。 哈里木有点不太适应了。 好在李龙很快就帮他解脱出来，让他吃过饭，去了冬窝子休息。 李龙则骑上自行车，回县里，买电池。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八章 李龙，你这样的人才称得上是朋友 雪豹皮的价格，让李龙出乎意料。 “小李啊，这雪豹皮……你哪里搞来的？”陈红军看到雪豹的皮，面色略微有些严肃的问道。 “山里牧民朋友送来的。”李龙一脸坦然的说道，“他们山里缺物资了，拿这个换些东西。对了，他们说了，这雪豹钻到他们夏牧场的羊圈里，咬死了不少羊，赶还赶不走，就打死了。” 李龙知道国内第一版动物保护法还得好几年才会出现，所以现在打死雪豹，并不违法。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哈里木他们竟然能够在夏牧场里打到雪豹！ 后世这玩意儿曾经二三十年难得一见，也就是再往后一段时间，保护力度加大，这雪山精灵才逐渐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里。 “这雪豹皮难得比较完整，在全区，不，应该是在国内，这样完整的皮子应该都不多见。这玩意儿……本身就在高山生存，真没想到还有人打得到！” “那老陈同志，你们这里收不收？不收的话我就去石城或乌城了，我那牧民朋友还很着急……” “收，怎么能不收呢？”陈红军一听李龙要去其他地方，立刻就把雪豹皮给往怀里拉了拉，郑重的说道： “小李啊，你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有了这张雪豹皮，我今年的收购任务算是可以提前完成了……” 李龙笑笑说： “陈同志，伱就直接告诉我，可以多少钱收，合适的话我也就不去石城了。” “小李，我实话给你说，我现在在这里收购这样的东西，最高的权限就是三千块钱……” “这皮这么值钱？”李龙吓了一跳。 “那不可能。”陈红军摆摆手说道，“雪豹皮虽然少见，但说实话，这皮子没有老虎皮、金钱豹皮那么好看，纹黑白色，所以呢，除了特定的人群，需求量不像其他皮子那么广……这张皮比较完整，我定价一千一百块钱……” “少了少了！”李龙先前在陈红军失态的时候，基本上就确定了这雪豹皮的价值，他希望能够为哈里木他们争取最大的好处，便说道： “至少一千五百块，不然我就去石城了。” “小李啊，”陈红军苦笑，“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从你最开始卖鹿角开始，你看我给你说过虚价吗？你东西好，我肯定会给最好的价格，这一千五……” “老陈同志，这要是我自己的东西，我肯定二话不说，就直接卖了。但我那些山里的牧民朋友，他们生活是真的苦。虽然放着羊，但那些羊也不是随便能吃能卖的。能换点钱改善一下生活，就只能是通过这样的偶尔的猎获——这可不是一家牧民，他们那一片夏牧场，十几家牧民呢…… 而且你也说了，这雪豹皮很罕见，非常少，论稀有程度不比那老虎皮差。所以一千五百块，真不算多……” “小李啊，你真是……让我为难啊！”陈红军犹豫着。 “老陈同志，其实我手里也有点钱，如果这雪豹皮真卖不到那个价，我就先垫着我的钱给那些牧民朋友买东西了，我相信这皮子，其他收购站应该会有人要的。” “行，小李，”陈红军想了想说，“那就一千五，我收了。不过你得保证，以后有这样的好东西，还是来送到我这里。” “那肯定的。”李龙笑了，“陈同志你放心，你也说了，咱们合作这么久了，我拿到的啥东西，不都是第一时间送到你这里来？” 陈红军虽然知道一千五订的有点高，但实际上这雪豹皮的价值肯定还是更高的。 他开票，再次验货，然后让人给李龙拿钱。 厚厚的一沓大团结，李龙拿着感觉沉甸甸的，心里也开心。 他没打算在中间赚差价，现在去买电池，他还打算买点其他东西，然后把剩下的钱交给哈里木。 而那雪莲就当是哈里木让他帮忙的报酬了。 百货大楼里，小刘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你说你要三十盒电池？” “是的。”李龙镇定的说。 现在的李龙胡子拉茬的，头发也有点乱，看着和先前的精神一点也不搭。 小刘现在大约已经猜测出李龙应该是经常进山的，衣服也不算干净，她的心理略微的有些平衡，只是还带着几分怜悯，这人这么辛苦干嘛？ 当李龙说出要三十盒一号电池的时候，是真把她给吓住了。 哪个好人家会要这么多的电池？ “我还要三十包盐、三十包方。”李龙继续说着自己的购物清单，“对了，还要一些砖茶，也来三十块吧。你们这的鸡蛋糕是清真的吧？拿五包。” 小刘有点呆了，这人这么有钱吗？还是在搞投机倒把？ 李龙看出了她的猜疑，掏出一张证明给她看了一下： “我是林业队的兼职护林员，这些东西是给山里的牧民朋友带的。” “好的好的，现在给你拿货。”小刘旁边的大姐碰了小刘一下，笑着说道，“你看你怎么装？” “我骑自行车，带着两个麻袋，这些东西我分装两个麻袋，搭到自行车两边就行。” 东西很快就拿了过来，售货员还很细心的把东西分类用纸包着，然后用细绳子捆了一下。 李龙开票去交钱，交完钱之后，开始往麻袋里装东西。“小刘，我刚才看了，这小伙子……掏出厚厚一沓大团结——那一沓还没拆呢，至少一千……真有钱！”旁边的大姐小声给小刘说。 小刘的表情有点复杂。 李龙把东西装进麻袋，调整好后，扛出去放在自行车的两边。 麻袋有点大，李龙骑行的时候就得注意。好在现在自行车后轮两边有隔板，不担心麻袋会绞入车轮里去。 李龙又去了粮店，买了一袋面。其实他想多买一些的，但哈里木就一匹马，带不了那么多东西。 接下来就是去医药公司，常用药都是论盒的买。这边的工作人员也是很意外，李龙那张证明再次发挥了作用。 自行车装的满满的，李龙不敢耽搁，骑着自行车往山里而去。 等李龙骑到哈里木冬窝子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这时候太阳还很高，李龙看到哈里木正在冬窝子前清理着杂草。他整来不少粗木头，李龙猜测应该是打算把门彻底堵死。 看到李龙出现，哈里木立刻迎了上来，然后问道：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都是需要的。”李龙和哈里木一起把自行车和东西推过沟，到了冬窝子跟前，然后他休息了一下，开始和哈里木说情况。 “哈里木，我现在给你说一下，那张雪豹皮卖了一千五百块钱。买这些东西，一共了五百块左右，剩下的一千块给你。” 李龙把钱掏出来递给哈里木，哈里木急忙摆手： “怎么可能卖那么多？这钱我不要，我不能要……” 两个人推辞了半天，李龙看哈里木要生气的样子，便只好说道： “那好吧，这钱我先给你存着。” “不不不，不是存着……”哈里木认真的说道，“我拿东西换东西，我们觉得合适就行了。我原本是想着换电池，没想到你换来了这么多东西……” “哈里木，我的朵森，你的观念得改一下了。”李龙笑着说，“现在不是以前，不是说你换到了合适的东西，然后就觉得公平，可以了。实际上你拿的东西价值远远比你想换的东西高……这样下去，你会吃亏的。” “朵森，你会让我们吃亏吗？”哈里木反问了一句，然后又笑了，“你知道吗，如果没有你，我们夏牧场的许多孩子，是不知道有收音机这个东西的，不知道外面世界有多大，不知道我们哈萨克族在其他地方的部族同胞过的什么样的生活，不知道原来其实生活也是可以这么好的…… 为什么收音机会用的那么快？高山上的夏牧场那里有信号，我们能听收音机，就会天天听，为了能让大家都听到，声音会放到最大，还要放在外面，所以电池才会用这么快…… 但是我们真的很开心。这个夏天，我们过得比以往哪个夏天都开心，我们的孩子从收音机里学到了不少东西，我们的人真的很感谢你……” 李龙不说话了。但他还是觉得，需要得给哈里木他们灌输一个合理交换的习惯，不然的话，真的是会吃亏的。 不过就算吃亏，以哈里木他们的性格，大概率也不会放在心上，他们自己心里自有一杆秤的。 “那些玉石需要在乌城卖，”李龙只好说其他事情，“所以现在我就先放着了，等卖了之后，才能说究竟有多少，不过钱应该也不会少。” “那我就不管了，那是你的事情了……”哈里木又狡猾的笑着，“那是你的东西了。我已经换回超过我们预期许多的东西了。” “那这样，我带着铅笔，”李龙掏出专门准备的铅笔说道，“这些药，你必须在上面记好，不然的话到时吃错就麻烦了。和上一次一样，来，我给你说一下这些药都是干嘛的……” 药是必须品。虽然哈萨克族有自己的草药传统，但有些急病，还是需要这些成药治，效率高，而且及时。 哈里木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李龙给他说的时候，他也是认真的在写着。 “这五包鸡蛋糕是清真的，你们能吃，你看上面有标记的。回去的路上不要光吃馕，营养不够的。”李龙又专门把那鸡蛋糕给拎出来说一下。 哈里木笑着把鸡蛋糕拿着塞到了自己原本放馕的袋子里。 把这些东西都搞定之后，哈里木把东西转放在了自己的马背上，说道： “朵森，这一趟回去，可能后面我还会下来，也可能一直到转场的时候才会下来。如果到时下来你不在木屋的话，我应该怎么找你？” “你去县里的供销社，或者邮电局，打电话给我们的村子。”李龙用铅笔把村子的名称记了下来，写到一个盒子上说道，“如果我不在的话，你打电话就能找到我。” “好，那我走了。”哈里木骑上马说道：“谢谢你了。” 说完，哈里木调转马头，快速的往山里赶去。 李龙一直目送哈里木人影消失之后，才骑上自行车，转回去木屋。 一天忙忙碌碌，感觉跟做梦一样。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九章 谁能想到天山竟然有这东西？ 溪流边上，哈里木就着清澈的溪水，打开了李龙给带着的一包鸡蛋糕。 这东西先前李龙给他的孩子带过，当时他尝过一块，很好吃，很香甜。 不过也就是尝了一块，剩下的都给自己的孩子纳森和萨斯肯留着。 现在他打算吃上一包，因为馕已经吃完了。 原本带着的馕数量不算多，自己计划的有点乐观，没想到这一路赶过来，吃的有点多，饿的有些快。 应该是赶路的过程中，耗费了大量的力气。 鸡蛋糕虽然松软，但有点噎人，哈里木吃一块就得喝一口水。 一包鸡蛋糕吃完，哈里木把塑料袋口朝下，仰头对着嘴抖了抖，把里面的渣渣都倒进了嘴里，然后才意犹未尽的把袋子折起来，放进了包里。 这袋子拿回去还能用呢。 两天后的中午，哈里木回到了夏牧场，他看到了自家的毡房。 座下马欢快的叫了一声，朝着毡房跑了过去。 纳森正在将捡来的牛粪堆在一起，听到马叫，扭头看了一眼，然后兴奋的大声喊着。 很快，家里人都跑了出来，包括附近毡房家的玉山江。 两家的草场挨着，这一次过来的时候，便干脆将毡房建的比较近，也有个相互照应的意思。 “一路好的吗？”玉山江高声喊着，“看你带回来这么多东西，肯定是碰到了李龙了对吧？他还在木屋吗？” “是的，是在木屋那里。”哈里木下了马，和玉山江一起卸着东西，“他的父亲，哥哥，还有那个大强一起在木屋里，砍那种杆子，说是要扎扫把。” “这些东西都是他帮你买的吧，怎么会有这么多……” “因为他说那张皮子非常值钱。”哈里木解释着，“给我们买完东西后，还有一千块钱要给我，我没有要，他说帮我们存着，我说那是他的事情……” “看吧，李龙就是这个样子。”玉山江一副早就猜到了的表情，“他不想占我们的便宜，他和那些狡猾的贩子不一样……” “我给他说了，他说我们是朋友，帮我们是应该的。给我们说，以后我们不能这样，我们拿的东西价值通常都比较高，这样做会吃亏的，你猜我怎么给他说的……” “以后找他不就行了，他是不会让我们吃亏的！” “是的是的，我就反问他，伱会让我们吃亏嘛……哈哈哈哈……” “金子般的心啊。”哈里木感叹着，他掏出剩下的两包鸡蛋糕，一包交给了玉山江，一包交给了纳森： “这是李龙给我买的路上吃的，剩下的，分一分吃掉吧，也不多，就不给其他人留了。” “我先把电池拿走一些。”玉山江急忙说道，“别的不说，这个太重要的很了。” “放心，这一次东西多，你拿三盒都没问题。”哈里木笑着说，“李龙准备了三十盒——他还给我说了后面下山如果他不在木屋的话应该怎么找他。” “给我说一下，说不定下一次就是我下山了。”玉山江开着玩笑，“既然那个皮子那么值钱，那么就再打一个送给他了。” “他不会要的，那家伙太固执的！” “放心，我有办法，我说送给他未来的老婆，哈哈哈哈，是我们的礼物——我就不相信他不收……”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李龙还没结婚啊……” 两个人一边半开玩笑的调侃着李龙，一边将东西归类。这一片夏牧场有十一二家牧民，这些东西有些是可以送的，有些则可以和其他牧民换一些东西。 哈里木家里盐、不怎么缺，但通常用的时候也都比较节省，这一次是可以稍微大方点使用了。 下午的时候，整个夏牧场的牧民大都已经知道哈里木把电池带回来了，他们纷纷骑着马来到哈里木家的毡房这里，准备换电池。 是的，换电池。 没有空手来的，有的带来了羊皮，有的带来了鹿角，有的带来了风干肉，还有的带来了玉石或者狼皮之类的东西。 还有一家牵来了三只小羊。 哈里木来者不拒，什么东西都收着，这些东西他知道在牧民手里没什么用，但交给李龙，是能换钱换物资的。 这里，暂时被当成了一个小卖部，云端的小卖部——因为一到阴天，是真有云从附近“流”过的。 夏牧场的海拔有近三千米，晚上很凉，紫外线也很强，但这里是哈里木他们这支部落传统的牧场，一辈辈的哈萨克牧民年年都是来这里放牧的，他们习惯了。 只是哈里木觉得，到自己这一辈就行了吧。纳森他们，再过一两年，就送去上学吧。看一看外面的世界，他已经看出来，纳森对于李龙带来的那些东西非常的好奇。 这话他和玉山江说过，玉山江也有类似的想法。虽然他的孩子大了，但他也想问问李龙，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去山外的世界看看，生活一下。 热闹了一天之后，这一片草场又趋于平静，但整个高山草原上各毡房又响起了收音机的声音，甚至偶尔还会有“小喇叭”的声音。 懂汉语的牧民虽然不多，但还是有的。 虽然牧民的生活好像又恢复到了从前，但明显的欢声笑语多了一些。 哈里木把收来的东西包裹好，那些皮子他打算隔一段时间就晒一下，以避免受潮发霉和生虫。这些东西有空的话，要提前送下山去，一来比较占地方，转场的时候不好拿，二来提前拿下去，也好交给李龙去换他需要的东西。 送走哈里木，李龙回到木屋，李建国他们都已经去砍杆子了。 李龙打开门进了小房间，一股子雪莲的幽香就传了过来。 雪莲让他放在了架子上准备阴干，这一屋子都是香气。 李龙把自行车推进去放好，出来锁好门，提着砍刀就往附近的沟里走去。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认认真真的砍杆子了。 山里总是要比平原凉一些，只要不是太阳直接晒到，感觉还是挺舒服。 李龙来到沟边一片杂木林子，瞄准了一棵细叶柳树枝子，砍了起来。 杂木大都长的不算整齐，这片林子里也就柳树、杨树、松树和柏树是自然往直着生长，像榆树、苹果树等，长着长着就歪了。哪怕是侧枝也很少有能当锨把子的。 砍刀磨的很锋利，砍了几下后就直接将那根杆子砍了下来，接下来就是削去侧枝、截断一头，再进行一下整修，一根大扫把的把子就搞好了。四五分钟左右。 然后是下一根杆子。 再一根杆子。 李龙虽然有更方便更容易的挣钱渠道，但两世为人，他很清楚，就算再容易，身为这个时代的人，还是不能忘本。 而且他也没打算有多么宏伟的目标。就让自己过的舒服一些，比上一世更幸福一些，少一些遗憾就好。 砍了二十几根杆子，这一片杆子已经没有了，李龙砍了一些细柳树条子拧在一起当绳子，把那些杆子两头一捆，放在沟边，往里走去。 他打算再砍一些再回。 现在看来在规定的时限之前完成杆子任务还是挺轻松，毕竟就这进度来算，每天每个人砍一百根杆子是不成问题的。 前面有一片灌木，再往前又是一片更大的杂树林，不过树林边上有一些石头，李龙走到一块石头边上打算坐下来休息。 然后他就看到石缝里，有一团红黄色的皮毛——这是啥？ 李龙没敢用手去抓，他捡了一根树枝捅了扔，那玩意儿软软的，还发出叽叽的叫声。 一只狐子啊！ 李龙乐了，这下可好，砍杆子的时候还能整张狐子皮，意外收获！ 李龙拿着砍刀就往里捅去，那石头缝不算深，李龙的砍刀直接就捅在狐狸屁股上，那狐狸拼命往里钻，一边钻一边叽叽叫着。 李龙看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光捅屁股捅不死不说，还容易把皮子给捅破，他想了想，便去找了长长的细柳枝，拧成绳子后还绕了个圈，打算把这个圈套在狐狸的腿上，把这家伙给拽出来。 李龙刚走回石缝的时候，就听着旁边的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在动，他转身的时候突然看到有个黑影向着自己扑了过来，他下意识闪了一下，手里的砍刀往上挡了一下，然后感觉胳膊上剧痛，那东西也惨叫一声，用力在李龙身上蹬了一下，窜跑了出去，消失在草丛里！ 速度非常的快，李龙甚至都没看清楚那是啥玩意儿！ 不过这时候他也没心情去关注那是啥了，胳膊上的伤让他明白，自己被袭击了！ 好在那玩意儿不算大，比狼小半个身位，和半大的宠物狗差不多，只是有点厉害。 李龙再看自己的胳膊，衣服直接被撕出一条大口子，大臂上一道十来公分长的口子，深有半厘米，血正呼呼往外流！ 李龙深吸了一口气，够疼的！ 他此刻也顾不上那个狐狸了，赶紧在草丛里找马蓟，也就是大家通常说的刺马子草，接下十多片叶子，匆匆撕去边缘的刺，然后揉吧揉吧按在了伤口上。 也不知道那家伙爪子上有没有毒，眼下没白药，没碘茯，没紫药水，无法消毒。 有点悲哀，这个年月也只能这样了。 好在身体素质不错，也不知道是凝血因子比较充沛还是那药真的起了作用，很快，血就止住了，然后伤口处有一层不怎么结实的疤。 李龙长出一口气，激动紧张的心情平复下来，这时候他才再去四周看，只是已经看不到那家伙的影子了。 那只狐狸倒还是在石缝里躲着。 李龙现在回想起来，越想越觉得刚才袭击自己的东西，有点像在影视节目里看到的某种耳朵非常尖的猫科动物。 但他是从来没听说过天山里有这玩意儿啊！ 这玩意儿竟然会在这里出现……是自己知识面窄了吗？ 李龙胡思乱想着，分散着胳膊上的疼痛。他猜测那玩意儿应该是把狐狸当食物，追到了这里，结果自己出现了，可能是以为自己和它抢食，所以才会抓了自己一下。 他突然想起来好像听到那家伙抓自己的时候惨叫了一声，急忙去看砍刀，发现砍刀上有一点点血迹。 被当时自己提刀给伤了？ 不过明显伤势应该不重。 李龙不敢在这里停留了，万一那玩意儿发起疯来，没有枪在手，李龙可不保证能对付得了它恐怖的速度！ 但又有些不甘心，李龙用没受伤的右手拿着砍刀，使劲捅着那只狐狸，这时候也不管会不会破坏那张皮了。 几分钟后，狐狸没了声息，李龙找了个棍子把狐子拨拉出来，照头上又拿砍刀砸两下，让其彻底死透，然后提着匆匆离去。 把二十几根杆子夹在右胳膊下，提着那只狐狸，李龙走回到了木屋那里。 李龙回来的时候，其他人还没回来。他放下杆子，把狐狸扔在了一边，然后去小房间里找到白药又往伤口结疤的那地方洒了一层，权当心理安慰了。 这时候李龙才长出一口气。 但是还是觉得心里有点憋屈。 打猎也有半年了，怎么就碰到这么个玩意儿，还把自己给伤着了！ 重点是自己竟然连对方的全貌都没看清楚！ 太憋屈了！ 虽然有气，但该干的还得继续干。 李龙在灶下加上柴，开始烧热水。他打算熬点粥，白天的馒头还没吃完，呆会儿去搞点野菜，炒两个菜就行了。 只是这胳膊看来还不怎么能受力。 正在熬粥烧水的时候，李青侠扛着一大捆杆子走了回来。 李青侠挺开心的。这一下午他就砍了六十多根杆子，足足一大捆！ 按李龙说的那个价，这就是三十多块钱哩！ 以前自己怎么就不知道这钱这么好挣？ 在老家的时候，那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别说这样的活，就是一天块儿八毛的活，那也是许多人抢着干的！ 自己这样挣钱，说出去，老家那些老家伙指定没一个相信的。 他看到李龙正在熬粥，放下杆子笑着说： “小龙……” 刚准备说一说自己也算英雄不减当年风采，然后就看到了李龙胳膊上的伤，顿时就变了脸色！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章 猞猁皮也很贵？ 听着李青侠这么一问，李龙苦笑着说： “砍杆子的时候看到个狐狸，想着弄出来扒个皮子，没成想这家伙是别的东西的猎物，我捣这狐狸的时候，把那家伙惊着了，上来就给我一爪子……” “那啥家伙这么厉害？”李青侠看着李龙被抓破的衣服还受伤的胳膊，有点心疼的说，“这大口子，那流得多少血啊……不行你下山找大夫看看吧？” “不用不用。”李龙摆摆手，“都止血了，这里也有药，抹上了，明天就没啥了。” “没伤着骨头吧？” “没有没有。皮外伤，就一个口子，看着怪吓人哩，实际上没那么严重。” “那你歇着吧，”李青侠摆摆手，“这熬粥啥的我来。” “我不得炒两个菜？”李龙笑着说，“老爹，说这做饭，你可不如我。” “现在管那么多？能吃下去就行。” “那行……我去歘些野菜来。”李龙说道，“干喝粥、吃馒头也不行。” “不是有红豆腐吗？对付两口行了。” “有这条件，就炒俩菜呗，咱干的是力气活，可不能苦自己。” 李龙自有一套道理，李青侠也说服不了小儿子——主要是李龙从十几岁到成年，这个阶段的成长他并没有参与。虽然身为父亲有一定的权威，但底气不足。 而且他也明显能看出来，虽然小儿子各方面都优秀，但在传统这方面并不像大儿子那么坚持，对自己这个父亲，没有那么敬畏。 李龙右手提着一个盆，去到山谷里，先搞了一些野蘑菇——说实话，人少是真有人少的好处，山里的资源多，李龙挑挑捡捡，专门找那些刚顶出土的嫩蘑菇。 野葱顺手扯一些新鲜的、嫩的，野芹菜也一样，老的话就算是炒肉，那嚼到嘴里跟绳子一样，谁也不喜欢吃。 凉拌椒蒿这玩意儿不是谁都能吃惯的，因此李龙并没有掐，看着一搪瓷盆菜了，便转了回来。 李建国和陶大强两个还没回来，太阳已经快要落山，李龙便在泉水那里洗了洗菜，把野蘑菇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回来直接就用开水焯了。 焯完开水的蘑菇再用凉水拔一下，挤干水份，倒盐、酱油、醋，再洒上一些辣椒面，切点野葱菜放上面，最后洗锅热油，往上面一浇，这算是李龙掌握的万能凉菜做法。 “呀，这油整多了吧？”李青侠就看着李龙在那里操作——最后忍不住问道。 鼻子抽了抽，感觉还挺好。 “老爹，闻着香不香？” “那是真香！” “那就行了。”李龙笑着说，“咱这干的力气活，消耗能量大，那就得多吃点、吃的有营养。” 还好伤的是左胳膊，主要使用的右手不受限制，所以李龙洗了野芹菜后，过来切菜，李青侠想帮忙，让李龙给拒绝了。 “老爹，伱就看着粥，不时搅一下就行，这边我自己就能搞好。” 热油的锅不用洗，架在石头灶台上，继续热锅，从燷过的肉油盆里舀一勺肉放进锅里，爆起一团声响来，李龙一边翻着铲子一边看着火，等感觉差不多了，倒进野芹菜，再翻炒几下放盐，然后准备出锅。 看着李龙做菜，李青侠笑着说： “小龙啊，你这手艺行啊！后面你娶了谁，谁得享福啊。” “哈哈，那是后面的事情。”李龙拿着抹布捏着锅耳把锅提了下来，掰半块馒头把锅里剩下的菜渣子啥的擦一擦，然后就吃了起来。 味道不错。 李建国和陶大强两个背着杆子捆回来，看到李龙胳膊上的伤，也是吓了大跳。 “这山里还这么危险啊！”李建国也是有些意外，“小龙，你看清那是啥没有？” “没看清，抓了我一下，然后就钻草里去了，我就看耳朵有点尖，我怀疑可能是猞猁啥的……” “这山里能有那玩意儿？”李青侠是知道猞猁的，有些怀疑，“那不是在高山上吗？” “不好说。”李建国也是知道这玩意儿的，他摇摇头说，“这年头在山里，啥能说的准啊？” “先吃饭，后面小心点吧。”李龙说道，“问题不大，主要是我碰那狐子了，不然的话，它可能也不会抓我——那可是它的饭啊。” 这个玩笑并没有引起大家的笑声，几个个默默坐在木头桌边上开始吃饭。 “龙哥，啥是猞猁？”陶大强还真不知道这东西，小声问道。 “跟猫，一样，不过比猫大，比狼小点儿。”李龙形容着，“凶得很，逮东西可厉害啦，不过也别太害怕，一般不会伤人……” 他比划了一下大道： “你看，就这么大点儿，它也没办法把人当猎物，当时应该就是急了……” “总之还是小心些。”李建国面色有些凝重。 “明天咱砍杆子，两个人一起，”李龙想了想说，“每组都带着枪，有砍刀还有枪，这样安全就能有保障了。” “对。”李建国点头赞同，“再有一天又要下山送杆子，这样的话，剩下的人就在一起。咱们砍杆子挣钱，可不能把自己搭上……小龙，你要不要下山去医院里看看？” “不用不用。”李龙伸出胳膊说，“你看，结疤了，明天就好多了。” 这事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李龙和陶大强一起，李建国和李青侠一起，分头去山里砍杆子，李龙右手可以用力，但切削什么的就麻烦一些，这些活让陶大强代替了。 两个人配合着也不慢，一上午砍了一百多根杆子，照这个速度，再过三五天差不多杆子就够了。 中午两个人扛着杆子回到木屋的时候，李建国他们已经回来了，李青侠正在弄马，李建国在炒菜。 李龙想起来谢运东说过，李建国在炊事班干过，做饭是没啥问题的。 吃现成饭就是好啊！ 第三天的时候，李龙胳膊上的伤基本上已经不影响行动了，这一次他们积累的杆子也有近一千，李龙和陶大强一起往回送。 “老爹，你和我大哥两个休息一下，剩下的杆子不多了，等我们回来，两三天就弄完了，”李龙给李青侠说，“别着急。”“行啊。”李青侠笑着说，“正好捡些野蘑菇晒晒，这野蘑菇晒干，冬天吃着可好哩。” 年纪大点的这一代人是最懂得节俭的。看着什么有用的，基本上都会收集起来。用句不恰当的比喻来说，李青侠到山里来，如果不是砍杆子是主要任务，他能一天拉一趟东西回去。 看什么都是有用的，野蘑菇这么多，野果子这么多，风倒木这么多，还有那么多能吃的野菜…… 老鼠掉米缸里的感觉。 所以要让他在山里呆着，他是一点也不烦，有这么多好东西，可以白捡，怎么可能烦？ 高兴还来不及呢！ 陶大强牵着马车在前面，李龙马车上坐着，到了县城的时候，李龙让陶大强在收购站那里停一下，他打算和陈红军请教一下。 “你说那尖耳朵？不大？黄皮毛？那不就是猞猁吗？”陈红军一听就确定了，“你还真是运气好啊！” “好啥啊？”李龙掀起衣服让陈红军看他的胳膊，“抓了一爪子，看这么长的口子……” “那猞猁一般不抓人啊？”陈红军也有些奇怪，“通常见人都跑的，或者说远远发现人的时候就躲起来了。毕竟个头小嘛……” “可能是因为这个。”李龙把狐狸皮拿出来给陈红军看，“它应该是在逮这个，被我截胡了。” “那有可能。”陈红军看了看那狐子皮，摇了摇头说道： “有点小，还弄破了，春皮子……你要卖的话，十六块吧。” “行。”意外之财，李龙自然是没意见的。 “你要是能把那猞猁皮弄过来，我至少能给你出八百！”陈红军用手指比划了一下，“怎么样，有没有可能？” “没！”李龙虽然非常心动，却还是摇了摇头，“那玩意儿太快了，我都没看清长啥样，就看俩尖耳朵，抓了我一下，我手里提着砍刀把它也伤了一下，然后它就跑了……就算远远看着，我用枪也打不着。” “看运气呗，说不定你就打着了。你的运气一向挺好的。”陈红军笑着说，“在这这么几年了，我从来就没想到还能收到雪豹皮，这不碰到你，就收到了……” “那也不是我打的。”李龙摆摆手，“好了，我回去了，还有事。” “行，慢走。” 李龙和陶大强拉着马车直接回到了队里，到许成军家卸了杆子。 他没有在中学停留，胳膊上有伤，顾晓霞心思细，说不定就发现了。还是别让她担心的比较好。 陶大强出了许成军家就匆匆回家去了。这次回来没带啥东西，但他还是有点担心自己的老父亲。 李龙牵着马车回到李家，休息了一会儿，吃点东西，然后和陶大强又匆匆赶回山里。 没让杜春芳和梁月梅知道自己受伤，免得大家担心。 快到山里的时候，陶大强突然指指远处，有些好奇的说道： “龙哥，你看，那麦子还是青滴！” 这季节，麦子已经开始黄了，但陶大强指着的那一片麦子却大半还是绿的，绿中泛着点黄。 “靠近山，这里温度低一些。”李龙解释着，“长得慢……走，割一些回去，咱们进山吃烧麦子。” 真要说烧麦子特别好吃，那倒也不是。主要还是吃个情怀吧。这个季节，基本上家家户户干活回来，或在自家，或在路边谁家地里割一把麦子，拿回家在灶台下面烧一下，然后搓麦仁吃。 没人会说啥，就是地主人碰到了，也不会责备，反倒还会让你多弄一些。 陶大强跳下马车，提着砍刀笑着说： “小龙哥你不用管了，我去割一些……马上就来！” 他窜进了地里，捡那些比较绿的麦子，割了三四把，然后抱着跑回到了马车上。 陶大强动作快，干活也不错，这麦子都是胳膊粗绑一把，直接用青麦杆子缠着的。 李龙拿起一把看了看，拽下一根麦穗揉了揉，说道： “挺饱的，再过几天就硬了。” 回到木屋，李龙看到木屋前的桌板上晒着不少的野蘑菇，这一片都是野蘑菇的味道。 “来，灶上架点火，咱们烧麦子。”李龙豪气大发，很久没干这么孩子气的事了，且来一回“老夫聊发少年狂”。 烧麦子很简单，把成把的青麦子怼在火上，先把麦芒燎掉，然后旋转着把麦头在火上烧，但还不能把麦杆给烧着，不然麦穗头掉进火里不好取出来就浪费了。 陶大强也有这个兴趣，他把灶下的火弄着，加上几根木柴，然后和李龙一起，一人一把子青麦，就怼着火烧了起来。 等李青侠和李建国回来的时候，看着李龙和陶大强两个手上嘴上黑黑的，正在那里搓麦仁呢。 “咋想起来吃这个了？”李建国笑着说，“这时节还有青麦子？” “山边上地里面的。”李龙解释着，“气温低，所以黄的晚。” “我就说嘛，看这时节，咱队上的麦子都该黄了，再过十来天该开镰了。” 割麦子啊！ 李龙这边顿时觉得嘴里喷香的青麦仁不好吃了——实际上是很好吃的，焦香中带着一些青甜，还有韧性，当然吃多了嚼着牙累。 晚饭当然不能光吃烧麦子，李建国中午蒸的米饭，晚上吃剩米饭炒菜。 “在山里吃的跟家里一样，”李青侠一边吃一边笑着说，“这说出去谁信啊？以前在老家，家家户户都说，嫁女儿可不能嫁山里去。要山里天天吃上这饭，那家家都愿意嫁进去。” “也就是咱这边了。换个人家也不能这么吃啊。”李建国笑着说，“要我说，咱都是沾了小龙的光了。要不是小龙，谁能想着天天吃馒头大米饭？” “就是就是。”陶大强也是这么说。 李龙急忙摆手： “大家一起干活，别光说我……老爹，你今天弄不少野蘑菇啊。” “那草里真多，还有不少哩，长不一样，我也不敢捡，害怕中毒，就捡你捡过的这些。”李青侠解释着说，“明后天杆子砍够了，咱在山里转转，你给我说说哪些蘑菇能吃，好好搞一些！” “行。”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一章 这饭啊，还是要分和谁吃 两天后，最后一车杆子被李建国和陶大强拉回了队里。 李龙和李青侠两个在山里多呆了半天，主要就是搞一些野菜啥的。 羊肚菌已经快下季了，李龙翻了好几条沟，总共摘了不到五公斤新鲜的。 而已经开始长出来的黑虎掌菌他搞了十几公斤。 更多的是牛肝菌，松树菇，以及大量的草菇。 还有不少不认识的，包括非常像鸡枞菌的蘑菇，他也没敢捡。他甚至看到了见手青，以及一种紫色的蘑菇，看着非常漂亮，诡异的漂亮。 李青侠挖了几根党参，他说他不一定能等到晚秋党参采挖季——当然，主要还是听李龙说这里的党参个头大，他不相信，结果挖出来就相信了。 然后就忍不住了——一根党参重半公斤，谁敢信啊！ 这些东西大都晒的半干，就让李龙和李青侠装麻袋里带回去了。 李龙在李青侠挖党参的时候，专门去摘了野草莓，也就是地瓢。 现在这时节，家里没啥水果，他们在山里能吃到，但家里人吃不到，所以李龙摘了满满两搪瓷盆——太费劲了。这玩意儿虽然比草莓好吃，但个头小啊！ 好在这里山上都是成片成片的，不用挪窝就能摘好久。 李龙自己是边吃边摘，等两盆摘好了，那边李青侠也提着一小捆党参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这两天李龙还专门去了一趟当初被那只猞猁给抓伤的地方，然后并没有在那里发现那只“凶手”。 李龙心头“报仇”的念头倒也不是很执着。这只猞猁让他清醒了一下，自己打猎方面并不算什么顶尖好手，甚至一流都算不上。 毕竟每次打猎，基本上都是埋伏，追猎就一次，狭路相逢勇者胜的那种，还真没有——或者说猞猁这一次算是碰上了，然后自己失败了。 所以李龙很清醒，想报仇很难。除非按陈红军的说法，自己运气好，正好碰到那家伙，而它又没发现自己，那就有可能打个伏击。 几率太低，不考虑了。 不考虑其他，这一段时间在山里砍杆子，算是收获非常丰富的了，所以李龙也没太多留恋，把木屋收拾好，能带的东西都已经让马车带走了，所以当李青侠挖党参出来的时候，李龙就收拾着也准备回了。 两个人把收集的东西装好。那些野蘑菇啥的都放进了麻袋里，唯独这两盆野草莓，李龙把它们倒进一个大盆子里，然后卡在自行车后座上，上面用小盆扣着绑好。 两个人骑行到县城，李龙买了几个包子，两个人边吃边往回走。 到乡中学的时候，李龙让李青侠先走，他去找一找顾晓霞。 李青侠笑着表示明白，然后骑着自行车往回走。 李龙拐进了学校，这时候学校已经放学了，顾晓霞正在宿舍那里做饭。 “晚上吃啥？”李龙自行车骑过去的时候，没下车就问了一句。 顾晓霞听到李龙的声音，惊喜的抬起头，看到的确是李龙，笑着走过来两步说道： “准备打个菜汤……你怎么来了？” “山里的活干完了，就回来了。你这啥菜汤？” “青菜汤啊。”顾晓霞小声说，“减肥呢，就喝点菜汤了。” “那可不行。”李龙摇头，“你这身材这么好，减什么肥？不能减啊……对了，我在山里搞了一些蘑菇干，没完全晒干，给伱这里留一些。” 他取下袋子，掏出蘑菇干来，让顾晓霞取盆来盛放。 顾晓霞也知道不和李龙客气，接了一些野蘑菇干然后急忙说道： “够了够了……” 李龙又倒了一些说道： “过段时间我进山里还能搞到，你尽管吃。对了，还有野草莓，挺甜的……”他又把野草莓给顾晓霞这里倒了一些。 顾晓霞也是头一次见野草莓，捡了一个红的塞嘴里尝了尝，惊奇的说道： “味道真好……这就是野草莓啊！” “是啊。山里很多，当地人叫地瓢……也不知道为啥这么叫。” “我给你买了个东西，你等等啊。”顾晓霞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他让李龙先坐，然后去桌子抽屉里取出一个小长方形铁盒子来，说道： “来，试试。” 李龙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就是飞鹰牌剃须刀吗？手动的那种。 李龙接过来，顺便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这段时间还真长长了不少。 李龙的胡子是继承了李青侠，属于络腮胡，按当地人的叫法是“缺脸胡”。不过李龙现在年轻，还没显现出来，只是刚从绒毛从胡须开始转变。 “那我试试。”李龙笑着说。 “还有剃须膏……”顾晓霞又拿出一管剃须膏来说道，“用这个不容易刮破脸。我现在做饭，你等等。” 李龙来了，这里又没馒头，现蒸来不及，有野蘑菇，又有燷的肉，顾晓霞便打算做个揪片子。 李龙这边先把剃须刀盒打开，拆了一个纸包里的刀片，装在刀架上，洗了把脸，涂上剃须膏，然后开始小心翼翼的刮胡子。 好久没用这个了，真不太熟。 毕竟上一世，大半辈子用的都是电动的，现在把这个再拿出来，那锋利的刀片还是让李龙有点担心。 脸上小心翼翼的刮完，无伤，李龙挺开心。 喉结那里重点照顾，小心翼翼的，也没伤，不错。 然后是下巴两边——疼了一下，李龙知道，见血了。 好吧，还好只是一点点，然后更加小心——那刮破的地方蛰得疼啊！ 好不容易刮完，拿水把剃须刀冲洗了，然后拆解开，放回盒子。 最后洗脸，看伤的地方，一个不大的口子，皮外伤，没事。 这边顾晓霞正在和面，看李龙刮完，便过来看了看，然后点点头： “还行，破了一点儿，以后经常用吧。” “嗯，我知道了。”李龙把剃须刀盒装兜里，“你这是要揪面片？” “嗯，你坐一会儿，这个快的很。” “好。”李龙也不客气，坐在顾晓霞的床上，左右打量着这个单人宿舍。 房间挺大，可惜就只是单间。顾晓霞收拾的挺干净，做饭区和生活区区分的挺明显，摆的东西挺多，但杂而不乱。 书桌兼带着化妆台，上面铺着一层报纸，有一面小镜子，桌角整整齐齐的放着一撂书，还有纸笔。桌上被褥叠得很整齐，还能隐约闻到淡淡的洗衣粉或其他香味儿。 李龙扫视了一圈说道： “你这里还缺个小桌子，这两天我拉些木头过来，让曲木匠给你打个小方桌，放东西方便。再打个架子……” “别别别，宿舍就这么大，放不下的。”顾晓霞急忙摆手，“就现在这样就行了。那木头你留着吧，留着……” “那就先打个小桌子吧，不然东西都放地上也不太好。木头山里多的是，这一次是要拉杆子，不然的话我能拉几车木头回来。” 至于高低柜这种东西，打了就打了，到时拉过来就行了。 他自己都没感觉到，现在两个人其实关系正处于比较微妙的时候，都在替对方考虑，而且付出的时候，不带一点功利，只是希望能让对方过好一些。 和曾经与吴淑芬交往的时候完全不同，那时候会注意对方的喜恶，更希望能讨对方的欢心。 现在却只是想着能让对方过好一些，甚至会因为这个带着点大男子主义。 顾晓霞做的揪面片不是先呛锅放菜最后揪面片。她是先把菜炒出来，把锅洗了之后倒水烧开再揪，等面片熟了之后，再把炒好的菜倒进去，最后出锅的时候放点香菜葱啥的，再滴几滴香油。 李龙上一世自己做揪片子也是这样，他下意识说道： “把面揪薄一些，入味儿。” “好。”顾晓霞手飞快的揪着，扯长的面条搭在胳膊上，额头有那么一点点汗。 把锅下的火撤了，顾晓霞先给李龙盛了一大碗，给他递上碗筷，然后再给自己盛了一小碗。 “你怎么才那么一点儿？”李龙问着。 “我本身饭量就不大。”顾晓霞认真的解释着，“这些已经够了。” 她又拿出半碗切碎淋了香油的咸菜摆在书桌上。 李龙挑了一些咸菜放进碗里吃了起来。 “嗯，味道很好！”李龙吃了一口后，赞叹着，“你可以去饭店里当厨师了！” “哪有……”顾晓霞红着脸，低头小口小口开始吃了起来。 李龙的话让她很开心。 隔壁的王老师也闻到了味道，她出门打算蹭点饭，然后就看到了李龙的自行车，犹豫了一下，退了回去。 还是别打扰人家小两口的温馨时刻了。 李龙一开始吃的很慢，边吃边和顾晓霞聊着。 “学生难不难带？” “还可以，偶尔调皮，但大多数还是听话的。”顾晓霞说道，“语文还是挺好上的……我这边一边上课一边也在复习。” “这几天回去没有？” “回去了，见我爸了。我爸说，队长因为你的关系，给他安排了一个轻活，让他给各家发铁丝，计工分，挺好的……” 顾晓霞说这话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 当时回去的时候，顾博远是自嘲着说出刚才那话的。他一个堂堂大学生，啥时候沦落到要去承一个初中都没上完的人的情了？ 但世事如此，又能怎么样呢？ 其实顾晓霞也想劝顾博远，真要执着于自己大学生名头的话，那等教育局那边考试的时候考就是了。以他的底子，拿到了个编制并不难——这时候整个北疆是非常缺人才，更缺有高学历人才的。 只是她没劝。她知道父亲有执念，这一辈子是不打算再出头干什么了，就只想呆在这里，说是避世也罢，是想开也罢，只是不想再去想那么多蝇营狗苟了。 既然是这样，何必发牢骚呢？ 这是父亲，没办法这么报怨。 如果父亲的性格里有李龙这么一半的灵活，可能现在生活也就不是这样了。 “那不是看我的面子，老许，许队长只是那么说说，把我吹一下，后面让我有活就再留给队里，给队里多拉些活而已。”李龙又挑了一筷子咸菜，边吃边说道，“不过顾叔这么干也挺好，钱虽然不多，但累不着。” “那你在山里咋样？”顾晓霞还是念念不忘上一次去山里玩的经历，“现在草黄了没有？” “还没有，不过靠近外山的已经有变黄的迹象了，想要看非常绿的草原，就得往山里走很远……” “那也行啊，那风景，我现在还记得……” 看着顾晓霞回忆中带着陶醉的神情，李龙心想着，是不是应该去搞个照相机了？ 一大碗揪片子吃完，李龙身上已经见汗，吃的痛快，他也很开心。 “锅里还有半碗，我给你盛……”顾晓霞看李龙吃完，站起来说道。 “吃饱了。”李龙站起来拿着碗就去洗，“够了。路上我们吃了点东西的。” “你把碗放下，我来洗。”顾晓霞急忙跟着站起来，“你洗啥碗哩……” “洗一洗冲一冲，顺手的事情。”李龙说道，“你赶紧吃吧，这饭不能吃的太快，但也不能吃太慢。” 顾晓霞看自己碗里还有半碗饭，有点脸红，快速的低头扒起饭来。 吃过饭，天已经有些暗了，李龙说道： “那我就先回了，你这边看差不多也就把门关上吧。这里安全怎么样？” “校工晚上会巡夜，我们晚上也会扣门，安全还行。”顾晓霞说道。 李龙想了想，觉得这宿舍还是有点单薄。 后面是在乡里买个院子，还是让顾晓霞考到县里去？ 这个还急不来。 好在现在这一排宿舍不止顾晓霞一个人，有啥事情叫一声其他人也能听到，李龙还不是很担心。 告别顾晓霞，李龙骑上自行车往回走，在快到隔壁村的时候，李龙发现，这边已经开始整理麦场了。 一年中，最劳累、最辛苦的季节，马上就要开始了。 一想想快要割麦子了，李龙就有点头疼。 割麦子不光是要在大太阳下面，而且麦芒扎人，效率不高不说，一天一直弯着腰，堪比后世人工拾。 太难！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二章 荫场上幽默的李龙 李龙离开，顾晓霞匆匆吃完碗里的饭，准备去收拾。 王老师走到了门口，笑着问道： “他走了？” “走了。”顾晓霞红着脸说道，“他拿了一些蘑菇干过来，王老师，我给你分一些……” “不了，我做饭不好吃，拿着也是浪费，我闻着你这饭味儿……咦？这是什么？” 她的目光盯着那半盆野草莓。 “他说是山里的野草莓，挺好吃的。”顾晓霞把盆端到王老师面前，“你尝尝。” 王老师拿起一粒尝了尝，眼睛一亮： “咦，还真挺好吃的，他还真是有心了。” “还有半碗揪面子，王老师伱吃吗？” “吃，我吃。”王老师倒没啥不好意思，她和顾晓霞两个关系不错，经常互相分享东西，“我原本打算今天是不吃东西的，结果闻着你的饭味儿了，刚才都打算过来了，听到他的声音，就没过来。” 顾晓霞舀了饭端给王老师，王老师尝了一口，看到桌上的咸菜，挑了一筷子拌了拌，再尝一口，满意的点点头，边吃边说道： “认定他了？” “嗯。” “那王副校长的儿子怎么办？” “我明确拒绝过他啊。”顾晓霞说道，“我给他说过的，我有对象的。” “那可不是省油的灯，不会轻易放弃的。”王老师眉头挑了挑说，“他人在乡里工作，距离这里又近，可能会经常过来找你。” “那我就不见他。”顾晓霞意志很坚定，也没把这事当回事，“再来我就当着人多的面直接拒绝，他要脸的话，那就不会再来了。实在不行，我去他们单位……我就不信他一点都不注意影响？” “你……别说，我相信这事你能做得出来。”王老师认真端详了顾晓霞一眼，笑着说道，“这个李龙还真是好福气呢。” “其实我觉得是我的福气。”顾晓霞脸红，但语气却很坚定，“如果不是他，我现在应该是在家里荫场割麦子呢……王老师，你不知道那割麦子，真的是太累了，弯一天的腰，等到晚上，感觉那腰都不是自己的了……” “看来，你是真吃过苦的。” “我们吃的苦还是少的，我爸，李龙他哥他们那一辈人才真正的吃苦……他们已经习惯了，我习惯不了……要不是李龙，我可能真就一辈子呆在村里了。”顾晓霞坐在床边说道，“所以，我知道他是真心为我好……” “但这不是爱情啊。”王老师一边吃一边说道，“为你好那你可以回报，如果你不喜欢他……” “我喜欢他！”顾晓霞打断了王老师的话，然后她被自己的回答给惊了一下。 这话是能说出口的吗？ “那就好那就好。”王老师笑了，“我就担心你分不清什么是感恩什么是爱情……嗯，你做的汤饭不错。” 顾晓霞红着脸低头不说话了。 李龙回到家的时候，李娟和李强两个都在等着他。 “来来来，娟，强强，这是野草莓，把这个端上给你们奶奶、妈妈尝尝。”李龙下了自行车，看两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笑着就把野草莓的盆取下来递给了李娟。 李娟接过来，李强也凑上来抓着盆边子，两个人端着就去找杜春芳了。 杜春芳正在院子里坐着，看着李娟和李强两个端着盆过来，笑着说道： “好好好，给你妈妈去吃吧，我不吃。” “奶奶，你吃！”李强很大声的说。 “好好好，我吃。”杜春芳开心极了，咧着嘴笑，她伸手拿了几个野草莓，然后把盆推开，“去给你妈妈吃吧。” 李龙放下车子，又把自行车后面的野蘑菇干取下来，找了个盆倒了一些说道： “我把这些蘑菇干拿去给老罗……太累了，回去睡觉了。” “行行行，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李建国在压水井边洗脸，洗完他一边擦一边说： “前面大强还过来问，问今天下不下网……” “他哪来那么大精神，不下，这两天都不干活了。”李龙说道，“得好好休息两天。” 回到老马号，老罗正在拿新割的草喂小鹿。李龙看到小鹿还挺欢实，就是那大狍鹿子有些蔫，小野猪也有二三十公斤了，依然嗷嗷叫。这时候天都黑了下来，也就是老马号附近不是居民点，不然肯定会有人过来说的。 “老罗叔，这是从山里带回来的蘑菇干，这是一根党参，不是很饱，等秋天再挖到饱的给你带回来。”李龙说道。 “哟，这党参可真大……”老罗叔看着也是吓了一跳，“这个不好得吧？” “山里不少，”李龙笑着说，“泡开水，或煮着喝，补气的。” 这年头老人大都信中医，所以说补气血啥的，他们都相信。 第二天早上到家里吃早饭的时候，李建国就在饭桌上说，该荫麦场了。 因为麦子快要割了。 其实往年半个月前这项工作就该展开了。今年是全村紧急接了扎大扫把的活，现在壮劳力都在扎扫把，所以这活还没开始。 李家人回来了，这项活就可以开始了。 其实在年初分队产的时候，许从军就已经明确了，原来属于公家的那些麦场，现在就归属于附近的私人了。公家打麦还是用这些场，私人打麦的话，那就各自在各自的麦场上。 麦场通常比较固定，因为选出来的地方首先要距离居民点近，其次要平，最好距离地块也不远。 那些年收麦打麦，收油葵、晒玉米都是在麦场上进行，收麦的时候，晚上有些人还会睡在麦场上看麦子。 而这个时候小孩子通常都喜欢在柔软的麦草上玩——麦草在打场的时候被碾子压得非常柔软，一点也不扎人，躺在上面非常舒服，直接能把人陷下去的那种。 喜欢藏猫猫的孩子最喜欢就是这时候在麦草堆里掏个洞钻进去，然后再扯上麦草把洞口挡住。一般情况下这样都是不会被找到的。 当然，最后最大的可能是藏在洞里的人自己出来，要么是因为里面太热受不了出来的，要么是找的人的找不到，最后回家了，没人找了自己出来了。 李龙记得上一世还有小孩藏猫猫，在麦草堆里掏个洞把自己藏进去，洞口又用麦草堵上，结果在里面睡着了（缺氧？），然后等天黑了没回家，整个居民点的人都发动着来找，最后是喊声把孩子给喊醒了自己钻出来了。 当然免不得被一顿打。 这个时候村子里告诫孩子最多的是不要玩火。 好在孩子们在这方面还是挺听话，上一世没有听说全村三个居民点十来个麦场有哪个麦草垛着火的。 “那就荫吧，反正场上的活也不多。”李龙说道，“一半天就干掉了。” “呆会我去叫人。”李建国作为社员代表，现在的村民代表，这点主动意识还是有的——或者说，他们这些建村元老，才是干活主动性最强的一批。 主人翁意识非常强。 李建国把居民点附近几家都走了一趟后，回来就说： “走吧，一家出一两个劳力。老爹老娘你们就不去了，娟她妈你和我去……” “嫂子就别去了，大哥我和你去吧。”李龙说道，“过些天队里出工割麦子我就不参与了，今天荫场我露个面就行。” “行行行。”李建国笑着说，“你就使懒吧。” 李青侠看出来这哥俩是在开玩笑，他笑着扭头看了杜春芳一眼，杜春芳还想替李龙辩解几句，让李青侠拉了一把，示意她别多说话。 人家哥俩好着呢，你说话就是多余。 李龙和李建国两个人扛着铁锨去了麦场，陆家大嫂已经到了，还带着铁头。 陆续其他人也到了，活已经开始干了。 说是荫场，其实这是一整套活。荫场只是其中的一项。 麦场头一年用完，因为地压的比较实，所以上面其实是不怎么长草的，只是有垃圾。所以要先把上面的垃圾清扫掉，然后再用铁锨或者锄头细细的密密的把表层三五厘米的土给翻起来。 当时李龙不知道原理，还是上一世在短视频上看到解说，说是为了铲断什么毛细现象，为了下雨的时候，地表的雨水不往下渗，地下的湿气不往上冒。 把这一层铲完后，再浇水，浇完水之后，上面盖上麦草——这一步骤才叫荫场。 等草下面的地皮子干了之后，剩下就用牲口牵引着碾子开始在麦场上面碾压，一直碾压着地面紧实，泼水不渗的时候才算好了。 接下来，各家就分块，准备在麦场四周堆自己家的麦垛子——按事先说好的顺序打场。通常打场的时候大家都一起过来帮忙，这时候是最热闹的。 当然后面扬场、装麦啥的，那都分开干了。 只是到了后世，随着土地资源的紧缺和价值的提高，合村并队，三个居民点变成了一个居民点，加上机械化收割成了常态，麦场消失了。 而后来再打粮食，想要晒的话，就只能在柏油路上去晒，极大的影响了人员和车辆的通告。 李龙记得上一世看过新闻，说是内地有在大路上晒粮和秸秆，导致油罐车底卷入了大量的杆子，然后进入加油站加油的时候，秸杆自燃，引燃了油罐车，导致加油站爆炸，死伤不少人。 最后全国好像严查道路晒粮现象，这样的情况才少了起来。 这边队里后来收玉米也有在路边晒的，因为联合收割机收到的玉米水分比较大，粮商不收，必须晒过之后才能卖。但没了麦场，玉米想晒就只能在路上。 到后来路上不让晒了，那怎么办？只能让玉米在地里呆足够的时间再去收割，然后不管水分多少，直接卖掉。 再后来就不种粮食了，全都种成了。 上一世等李龙脑溢血那一年，上面通知要保证六成的土地种粮食，确保粮食安全，于是又开始种植小麦了。 村民一起干活其实也是挺欢快的，大家压力不大，说说笑笑，陆家大嫂还在调侃李龙： “小龙，你年纪也到了，给你介绍了几个你也看不上，后面才知道你和晓霞在谈……你们到哪一步了？啥时候吃你们的酒席啊？” 妇女们说起这些话题来通常都非常感兴趣，八卦之火猛烈燃烧，而一般这个时候小伙了们都招架不住。 但李龙不在此例，他一边铲着场上的草一边说道： “还要等一段时间，瓜熟蒂落嘛，谈对象谈对象，得谈谈再说，我们还没谈够呢！” “哟，小龙现在就是不一样了啊，”后院老陈家婶子笑着说，“看来好事快了，今年队里分了地，小龙又给队里拉来了两个大活，大家手里都有些钱，秋里你们就把事办了，正好给你们上礼！” 老陈家也在扎大扫把，到现在为止，已经扎了六七十把了，按队里给出来的价钱一把一块五——那就是一百多块钱啊！（队里出铁丝和把子） 她是真心感谢李龙，不然的话，一年到头，虽然说队里的工分价钱翻了好几倍，但到年底能分到多少钱还真不好说！ 据队里说，这扎大扫把，拿的可是现钱！ 李龙笑着说： “婶子你放心，等要办席的时候，肯定能知你们，你们到时不来也行，礼到了就行了……” “哈哈哈哈！” “小龙还怪能开玩笑哩……” 李龙的玩笑话引着大家哈哈大笑，这麦场气氛顿时变得欢快起来。 李龙这边还在干活，队里的大喇叭响了： “噗噗，噗噗！李龙，李龙，听到快到队长家来一趟，有你的电话，紧急电话！李龙，李龙听到广播快点到队长家里来一趟，有急事，有紧急电话找你！” 李龙听着有些意外，李建国急忙催他： “快去吧，紧急电话，说不定是供销社那边打来的……” 李龙提着铁锨就跑，李建国急忙说： “铁锨就放下吧，你拿那个干啥？” 李龙这才反应过来，跑到家里，骑上自行车往队长家赶去。 许成军正焦急的等着呢。 因为他听出来了，打电话的是供销社的那位股长，声音挺急迫的。 可别是这任务出了什么问题了……真要是那样，麻烦就大了。 毕竟已经扎了这么多大扫把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三章 紧张的李向前，自信的李向前 李龙到达许成军家的时候，电话还没挂。 李向前隔一两分钟就会问一下李龙过来没有。 许成军就只能说快了快了…… “喂，股长吗？我是李龙。”李龙的声音带着笑意，还开玩笑：“怎么，想我了？” 许成军眼睛瞪的老大，这货是不是勺掉了？这话也能说出来？ 李向前一听是李龙的声音，顿时就没那么紧张了，笑骂道： “我这边都火烧屁股了，你还有心开玩笑？你那任务完成的任务样了？” “快好了。现在大扫把有两千多把了吧？” “有这么多？”李向前听着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惊喜，“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现在就可以派车过来拉了。”李龙说道，“股长，我给伱保证过的嘛，我也说过了，我们队的老百姓最讲究信誉了，这几天都是加班加点的干！” “那质量呢？” “质量你也放心！绝对不会扫着扫着掉芨芨草的，最多就只是折断。为了保证结实耐用，我们的村民在扎大扫把的时候还专门在扫把外面加了一层红柳枝，又用绳子结了一层，肯定结实的很！”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下午就派车过去拉，如果不是你说的那样，那这价钱我可就要重新考虑了！” “股长你放心，尽管派人过来拉，过来检验，我这边经得起考验！” 挂了电话，李龙对许成军说： “主任，你也听到了，现在通知让大家把大扫把拉你家里来吧，找人，最好你亲自检验一下合格率。事先把不合格的先抽出去，要么留着自己用，要么重新去做——” “好好好！”许成军知道这关键的一环就要到了，他立刻就打开大喇叭开始通知。 “噗噗！通通！噗噗！通知一下，通知一下！现在村民代表都到我家院子里来，所有的村民代表，都到我家院子里来！二十分钟后，各家把自家扎好的大扫把带到我家院子里，按第一到第四村民小组的顺序，不要乱！那种扎的不合格的扫把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噗噗，噗噗！重复一遍，通知一下……” 李龙走出许家的院子，想了想，往顾晓霞家走去。 这段时间一直忙着砍杆子的事情，顾博远这边也只是问了顾晓霞，前面许成军说给了顾博远分铁丝的活，也不知道怎么干的。 李龙走到一半，路过学前班的时候，就听着那边孩子在做游戏，在喊着什么。 走近了之后，李龙看到学前班的男生女生混编着排成两排，在教室前面的空地上隔着十几米站着。 “鸡毛岭！” “开马冲！” “马冲开！” “打死鬼子送信来！” “要哪个！” “要钢蛋！” 这词是一边喊一句，然后最后喊完的队伍，手拉着手，手攥得紧紧的，对面的钢蛋就站出来，做着要冲的准备。 李龙笑了。 这游戏他刚来的时候也玩过，这是模拟战争时候通信员送信冲破封锁线的。钢蛋此刻就是那个通信员，他要找准对方手拉手的薄弱区域，一下子如果冲开，那么他所在的队伍就赢了，会把冲破的手拉手的两边中任意一个人带回自己的队伍。 如果他没冲破，被拦截了，那么他就留在了被冲的队伍，成为对方的一员。 然后两边再换着来。 最后的结局就是一方剩下一个人，而且还冲不破对方的防线为止。 钢蛋没能冲破对方的防线，被留在了队伍里，接下来互换。李龙没从这里走，他想着记忆里的东西。 然后就听着李强在那里喊着： “为什么不点我？为什么？点我啊！以前都点我的？” 然后就听到有个女孩清脆的声音： “点你干什么？你那么壮，一下子就冲开了……我们又不是勺子……” 好吧，李强这段时间的确是壮了不少。 李龙则是想到了上一世在手机里听到的一首歌里有类似的游戏，不过那喊声改成了“机器灵、砍菜刀，俺那边的你来挑……” 游戏性质是一样的，只是喊法不同。私底下，李龙觉得还自己这边的玩法，更符合一个完整的故事——就像马兰开二十一带着网络上给流传的喻意一样。马兰基地啊！ 脑子里转着这些东西，李龙来到了顾家。 顾博远正在院子里扎着大扫把。 他身边放着怼齐的芨芨草、扫把杆子、铁丝、栽桩和木锤。 在墙边上整整齐齐放着裁好的一截截铁丝，旁边有个小本，上面记着一些名字。 一个铁丝环里已经塞了足够多的芨芨，顾博远正把栽桩往铁丝圈中心的芨芨草里打，这个打进去后，顾博远就会扒开芨芨草长头那边，露出栽桩的尖来，然后拿一小把准备好的芨芨怼在栽桩的尖上，这边踩着铁丝圈，一手用木锤往后击打退出栽桩，一边把那小把芨芨草怼着栽桩跟着往后退，等栽桩退出铁丝圈的时候，这一小把芨芨草就跟着扎进了铁丝圈里。 周而往复，直到铁丝圈里再也栽不进芨芨草，那大扫把就扎好了，再把扫把杆子钉进去，剩下的就是绑绳、烧樱子等收尾工作。 “顾叔，你也扎扫把吧？” “那咋不扎？扎一把一块五，这钱可好挣。”顾博远现在也没把李龙当外人，一边干活一边说道，“你们砍着这杆子真不错，有的当扫把杆子都浪费了。” “那不是急嘛。”李龙笑着说，“再说山里杆子多的是，不差这些。” “那倒是。” “顾叔，你这铁丝是人过来领着发的？” “嗯，每天人领走后，我这里都记着。晚上一家家过去看，看扎没扎那么多扫把，这个铁丝是队里给的，可不能浪费。”顾博远说道，“有人就想多领一些，自己收着用，我可不能惯着，不然这铁丝再多都不够。” 那倒是。其实李龙也是在担心这个，不过看来顾博远是早就预料过这个问题，有应对手段的。 “你爸妈呆到啥时候？”顾博远突然换了话题。 “不知道，可能要呆到年底吧？其实我想让他们多呆下去的，反正有住的地方，家里那几分地种不种都区别不大……” “你是这样想的，你爸妈可不一定。故土难离，况且他们年纪也大了……不过到年底，也行……” 顾博远说到这里，没再说话。李龙又扯了几句闲篇，离开了这里。 在路上，李龙突然就反应过来了，顾博远问自己老爹老娘什么时候离开，估计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就是自己和顾晓霞的关系！ 在自己的意识里，两个人年纪都不算大，二十出头，大好的时光还在后面。 但在这个年代，这个年纪的青年男女，大都已经结婚，就算没结婚，也已经订婚了。 顾博远估计是在想这个吧？ 李龙突然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是有点自私了。 谈对象是两个人的事情，但结婚是两家人的事情。如果光谈对象，那倒没啥，但既然已经确定了关系，那么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他想了想，觉得等这个扫把的事情搞完后，还是要去和顾晓霞商量一下。 毕竟自己的父母现在在，这是个机会。 想通这件事情后，李龙就赶回到了家里。 供销社办公室里，李向前挂了电话，对着椅子上坐着的人笑着说道： “老秦，你看，你既然觉得我给指派完成任务的人不靠谱，那你下午就去跟车参与验收吧。有不合格的你尽管把扫把扔出去，我会处罚他们，怎么样？” 对方还没回答，李向前又摆摆手： “算了，下午我和你一起去，那个小子如果阳奉阴违，那我对他不客气！” “老李，你能不能别说的这么恶心？听你话是一个意思，看你的表情怎么像是在给我示威啊？是不是收了个得力助手，这是在给我得瑟呢？ 我告诉你，我来催你是因为兵团那边人家又招来一批移民，住处倒没啥，早就安排好的，但生产生活工具必须保证到位，这是上级给的命令，我来找你是传达上面的指示，不是在给你压力——当然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你放心，下午验收我肯定要去，不然拿不合格的大扫把交给那些千里迢迢过来的移民，人家用了两天扫把不行了，到时再骂我们，你我的脸往哪里搁？供销社的脸往哪里搁？” “我不是给你说了嘛，咱们可以直接过去验收嘛！”李向前笑嘻嘻的说道，“我相信我的人，既然李龙保证了东西是合格的，那我就相信是合格的！” “老李，不是我不相信你，你以前年年都接这任务，你看哪个村子二十天不到能把三千把扫把搞定？芨芨草倒罢了，满滩都是，但那扫把杆子呢？这玩意儿你哪个村子一时半会儿也凑不齐啊……” “别那么多废话！饭点到了，咱们现在去吃饭，吃过之后，我派车找领导签字，然后你跟我一起去验收。” “行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我还真就不相信……” 两个人吵是吵着，然后又勾肩搭背的一起去往食堂。 李龙回到家里，看麦场上的活还没干完，便又去铲完，中午吃饭时候扛着铁锨回了家。 李建国也回来了。 李龙一边洗手一边问道： “大哥，验收完了？” “我们组的验收完了，刚才看其他组验收哩。”李建国摇头说，“有些人就是太不像话！那东西能乱搞吗？那是上交的任务！人有不一一检查？咱们组还好，抽出来五六把有点松的，我让拿回去重扎了，多钉几栽桩的事情，大不了重新扎几把。三组那边一下子检查出来三十几把直接掉芨芨的，把老王气得差点要打人——” “谁家扎的？” “顾家，邓家……唉，不说了，反正军娃子气得跳脚，把那几家骂得狗血喷头，说后面再有这样，直接扣钱扣工分……” “最后一共收了多少把？” “两千四百多把，再有五六百把就差不多了。最多明天一天。”李建国说道，“军娃子说了，也亏得咱们杆子砍得及时，不然这任务很难提前完成。” “那等供销社那边验收完了，咱们就能分钱了。” 李建国笑笑，没说话。 “能分多少钱？”都是自家人，李青侠也不客气，在边上问道。 “我是这么打算的。”李龙说道，“杆子一共一千五百块，我分六份。一人一份，多出来的两份，一份是我的介绍费，一份是马车钱。所以就是一份二百五十块钱。” “这么多……”李青侠愣了一下，“好家伙，一辆自行车加一台收音机，这就齐活了？” “那可不！”李建国笑了，“马车……” “应该分的。”李龙知道大哥的意思，“用队里马车还要租钱哩。” “那行。”李建国没再说话。 “那大强……” “他不会有意见，我分的够公平的了。真要有私心，完全可以不带他的。”李龙说的是实话。 这话就揭过放在了一边。 锅台边上的杜春芳在一边嘟囔着： “这跟做梦一样，才几天，能分这么多钱……这干啥啊……” “老娘，别管那么多，”梁月梅笑着说，“小龙能着哩，能挣钱，还能给队里、给家里拉活……” “嘿嘿……”杜春芳笑了。 夸自己的小儿子，这让杜春芳分外开心。 下午，汽车的喇叭声打破了村里的宁静，李龙已经在许成军家院子里等着了。 村民代表都在这里。四个村民小组的大扫把分开堆放，每一百把又分成一个小堆。这样等供销社里验收如果还有不合格的，可以最快的速度找出扎扫把的人。 李向前和秦怀民从驾驶室里下来，许成军碰了一下李龙，然后迎了上去： “两位领导好！” “我是李向前，这位是我们供销社供应股的秦股长。”李向前说道，“你是许主任吧？好好，这次多感谢你的配合了！” “应该的应该的！”许成军笑着回应着。 “小龙，这些扫把有多少？”李向还没下车的时候就看到了扫把堆，此刻脸上更是洋溢着笑容，“看来你们效率很高啊！” “两千四，还有六百，明天就能完工。”李龙语气里也满是自信，“请领导检查！” “速度倒是挺快，这质量嘛……还不好说吧！”秦怀民在旁边说道。 “那你来检查吧。”李向前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四章 半个万元户了 秦怀民是真的上手就开始检查。 每一堆里，他都会随机抽出五六把大扫把，拿在手里掂一掂，然后在地上扫一扫，再伸手去拽一拽那些芨芨。 李龙的表情中带着几分戏谑。 “小龙啊，你这表情……我看这老秦检查的没问题啊？都挺细的，你怎么像看外行一样看他？”李向前眼尖，看着李龙神情不对，就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问着。 “股长，咱们自己人，你既然问了，那我就实话说了。秦股长这检查手法对普通的扫把的确没问题，看着也挺像那么回事，但芨芨扫把这么检查，百分百都不会有啥问题。 我们自己检查出来五六十把有问题的，如果让秦股长检查，那个个都是合格品，但我们不会把这样的扫把放出去。” “那应该怎么检查？” “伱看他主要就看着芨芨，他检查的时候不光要检查芨芨，还要检查杆子。这芨芨草有问题，不光是结实不结实，还要看脆不脆，容易不容易断。 杆子扎的正不正，铁丝圈子拧的紧不紧，再就是芨芨草的头上烧掉和剁掉的部分够不够长。 这么检查，主要是防止大扫把用一段时间，芨芨草不一定掉但会断掉、扫把杆子会脱落、铁丝圈子会脱开等问题。 有些人会以次充好，用不够长的芨芨草扎扫把，为了让扫把好看，烧掉的樱子就只有头里一截，那么扫把的扫地部分芨芨草就不够韧，容易断……” 李龙这么小声解释，李向前就明白了。 “那你这些扫把……” “股长放心，我们都是内行，不合格的直接就清退掉了，那种扫把，我们是不会交上去的。” “那就好……小龙啊，你这么做，我真就放心了！” 秦怀民检查了一圈后，走回来，脸上带着笑说： “不错不错，这些大扫把质量都很过关，老李，你选的这个村子，扎扫把的人和负责检查的人，责任心都很强，真不错！” 李向前想想刚才李龙小声说的那些细节，笑笑说道： “那自然，行，现在既然已经抽检合格，那咱们就装车吧。村里人扎扫把不容易，咱们尽快清点拉走，也好结账。” 一听结账，村民代表们眼睛就亮了。 能拿到钱了，而且这一次几乎是家家都有钱，谁能不开心？ 没到年底就有钱到账，而且不是小数目，这家里有啥困难，也能及时解决了。 “小龙，你跟着我们去社里。”李向前说道，“先把这一次拉走的账结了。对了，剩下的……” “剩下的明天一定能完成！” “那好那好，那这一次我们先拉两千把回。”李向前说道，“这样也好结账。” 村民代表一起合力往汽车上堆大扫把，李龙则是回去把两辆自行车都带上，把五六半也装枪套里背上了。 这两千把扫把的钱可是笔巨款，李龙不保证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两千把扫把拉到供销社，李龙跟着秦怀民去开票，然后领钱。 厚厚的几沓钞票让他装在挎包里，然后带着去了银行。 两千把，其中一千是他的抽成，还有上一次卖雪豹剩下的一千，加上自己这些天卖鱼、卖贝母、卖鹿角等东西的整钱四千块，他存了两张存单。雪豹皮的单独一张，剩下的自己的钱放一张。 李龙身上还有几百块的零钱，是以备不时之需的。 挎包里是六千块钱，李龙现在已经没有刚拿到钱那时候的激动了。 距离自己的目标，还有一段距离了。 他的五千块钱已经够买辆手扶或者小四轮拖拉机了，但目前还用不到，马车已经足够了。 要买拖拉机，也要等到队里二轮分地和第一轮土地承包之后，那时候每家的地多了，马车再用起来就有点不合适了，到时就能买拖拉机了。 背着枪骑行一直回到队里都没发生啥事，他直接去了许成军家里。 让李龙有些意外的是，村民代表都在，连会计也在。 这些人看到李龙骑自行车回来，一个个眼睛都瞪的老大！ 李龙把自行车放好，背着枪取下挎包，对许成军说道： “队长，钱我拿回来了，现在会计刚好在，那清点一下入账？” “好好。” 三人一起进了屋子，会议开始清点钱。 六沓大团结整整齐齐，纸条都没拆，但会计还是很负责的一张张清点完了。 写下了收条，李龙收好后，许成军说道： “小龙，你们的杆子钱现在就给你结了。” “好，正好我拿上也就分掉了。”李龙笑着说道，“要签字不？” “肯定要签的。”许成军笑着说，“那不签哪行能？” 李龙签了字之后，拿着一沓钱放挎包里，出了门。 许成军跟着出来，开始一个个叫村民代表，分钱。 李龙先去找了陶大强，把自己的分钱计划给他说了一下。 陶大强还觉得自己拿多了，李龙摆手说： “一起干活，那咱们既然没按计数的算，就是相信你。咱们不搞那么多，就平均分配了，你认可这个分配方案，那就把这钱拿上。” 二百五十块钱一下子到手，陶大强感觉真的跟做梦一样！ 陶建设也很激动，李龙没管那么多，他还要回去给老爹分钱。 “那这钱我就拿上了？”李青侠笑着说，“北疆这钱真好赚……” “要不是小龙带着，你能赚这么多？你看人家辛辛苦苦扎一天扫把才几个钱？”杜春芳一听就知道李青侠飘了，怼了他一句，“你可别张狂了……” 李青侠嘿嘿笑着。 李龙把剩下的五百块递给了梁月梅： “嫂子，这是我哥的和马车的那一份，你先收着。” “这么多？”梁月梅虽然已经知道了，但厚厚一沓大团结接到手里，那感觉也是挺震撼的。 这一世，这是头一次手里拿这么多钱——而且就是自己家的！ “不多不多，以后会越来越多！”李龙笑着说。 是的，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第二天中午时分，剩下的扫把就都已经扎好，各家还余下一些，许成军直接通知最后多出来的，要么自己家里用，要么拿到市场上去卖。 李龙知道，这三块五一把的大扫把价格，七八年内是不可能再高起来了。 因为从明年开始，市场会更加活跃，能扎大扫把的人会多起来，市场直接就把大扫把的价格压下来。虽然各村短时间都不可能一下子扎这么多——毕竟杆子受限，但少量几十把上百把还是能扎出来的。 这就是个市场容量问题。 一直到九十年代，大扫把价格才推到了十块，到新世纪，慢慢涨到了二十块钱，然后就维持了下去。 主要是新世纪十年后，扎扫把就已经不需要人工了，有专门的机器，把芨芨草塞进去，一卡一压铁丝就缠好，扫把也扎好了。 方便快捷，人工只需要简单的操作就行了。 这个行业养活了不少人，也算是长寿行业了。 不像抬把子，在驴车马车拖拉机开始普及的时候，它就开始进入历史舞台的倒计时了。 当然，都是后话。 李龙再次把自行车放在汽车上，跟着汽车一起去了供销社，然后开票，结账。 这一次李向前不在，据采购股的人说，他出差去了。 李龙结了账，先取出五百自己放起来，带着剩下钱回到了队里交给了会计，又领回了属于自己的五百元。 又有了一千块钱。 这一千暂时不存，放了起来。 扎扫把的任务彻底结束，全队各家各户都分了钱——就连老罗也抽空扎了几把，挣了点零钱。 家家户户都喜气洋洋的，有人甚至跑到李建国家里问猪杀不杀，杀的话他要买点肉。 李建国直接笑着把人骂走了，这猪现在才不到四十公斤，怎么可能杀？ 不过这也说明了，大家现在手里有点钱了，就想着要把生活过得更好一些。 家里有网的会去小海子里逮些鱼改善一下伙食，陶大强过来问李龙，李龙直接把撒网交给他，说这两天先不卖鱼，陶大强喜滋滋的提着撒网练习去了。 荫场需要好几天的时间，队里还会协调着从小海子里放水浇麦场。李家所属的这个麦场附近，李建国家有个马车，还有两家有驴车，压场是够了。 不过原来属于队里的碾子分队产的时候都分掉了，李龙便自靠奋勇，在麦场浇水的时候，大清早拉着马车去乡里，他打算做个铁碾子。 之所以拉着马车，就是要拉两根木头过去，他先把木头卸到了曲木匠那里，让做个小桌子，再打个高低柜。 曲木匠答应下来，李龙又去了农机修理厂，要做个铁碾子。 铁碾子比较简单，八块一米二长的厚铁板焊成八面体，里面装上石头铁块啥的，两头一封，再焊上铁棒，加上轴承，配上牵引钢丝绳或者钢筋挂钩，这就做好了。 因为除了里面的填充物其他都是铁料，所以相对较贵。 李龙付了二十五块钱做了这个铁碾子（滚子），下午过来拉。 这事弄好后，他直接拉着马车去了山里。中间在县城吃了顿拌面，然后进山，轻车熟路的去拉了两根风倒木，就在山里锯成段，一段段抱在车上。 李龙都佩服自己——现在七八十公斤的东西往车上装真是感觉不怎么费力。哪像上一世，四五十岁的时候，扛一袋三四十公斤重的玉米都腰疼。 拉了一马车木头，李龙牵着往回走，他感觉自己还是适应山里的气候——这山里虽然也是大太阳，但太阳不是火辣辣的。在麦场上赶到中午的时候，那感觉热浪扑面而来，能把人冲晕。 拉着一车木头到了乡里的时候，铁滚子已经做好，李龙就把它挂在马车后面，一路轰隆隆的拉回了家。 滚子的声响很大，一路引着放学回家的学生跟在后面大声喊着叫着，李龙是生怕滚子压着学生，或者崩飞的石子打中学生，扬着马鞭把他们给吓走了。 快到苇沟的时候才看到李娟和几个同学正在一起往回走，李龙就喊了她。 “娟，坐不坐马车？” “叔，我不坐了。”李娟看了看同学然后说，“我跟她们一起回了。” “那行，你们避一下，我先赶过去。” 苇沟里面的沟现在没水，马车因为带着滚子，不能从洋灰板上走，李龙就赶着从边上的浅滩走过去。 他过了苇沟后想着，是不是应该给队里说一说，等秋后农闲的时候把这条路修一修，然后建个桥啥的。不然的话，这条路始终会因为洪水而中断。 当然，想是这么想，究竟怎么做还得看后面，李龙也知道自己现在有点像出头的椽子，不能随便再出风头了。 拉着铁碾子到了家门口，轰隆隆的声音就把家里人和邻居都引了过来。 李建国出来，看到李龙又拉了一车木头回来，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即笑了： “你这可以，木头还带下仔的啊。走的时候拉两根木头，回来拉了六根，你这划得来！” 他又看了看那铁滚子，点点头说： “这个好，这个比石滚子看着耐用些。” 李龙知道这铁滚子可以一直用到拖拉机在，铁家伙结实，不像老式的石碾子，要配个木头架子，那玩意儿就容易坏。 把木头卸下来，李龙牵着马车去了马圈，李建国和陆英明，加上李青侠三个人，拽着铁滚子的钢丝绳喊着号子就拉进了院子，放好。 “这家伙可好。”陆英明说，“能用好多年哩。” “我听说乡里有人已经买手扶拖拉机了，就是蚂蚱腿，那个带着这铁滚子才带劲哩！” “三千多一台，可不便宜！”李建国显然也是早打听过的，“后面再说吧，现在有个马车先用着。” “那倒是。”陆英明也只是想想，“也不知道咱队里谁家最先能买个手扶拖拉机。” “王财迷吧。”李建国踩了踩铁滚子说，“他犁地可不少赚钱。那东方红七十五，估计再过一两年就是他的了。” “你家小龙也不差。”陆英明笑着说，“这天天卖鱼也不少赚钱。” “还行。”李建国有点得意，“能糊弄住他自己。” “啥时候订亲啊？我听说吴家那个快结婚了。”陆英明小声说，“就在这个月了。” “真的？” “真的。”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五章 死也不喊叔 李建国和李龙两个蹲坐在院门外的渠边石头上，聊着这件事情。 尽管已经觉得和吴淑芬是两个平行线，不会有交集了，但听说她要结婚了，还是有点意外。 “怪快的啊。”李龙说道。 “那到时候你嫂子去。”李建国说，“咱们也没分家，咱家出一份礼就行了。当然，他要不请咱，那最好。” “那不可能。”李龙摇了摇头。 李建国虽然在建村元老中年纪算是最小的，但份量挺重，年富力强，至少在村子里这些人中来说，就是形容李建国的。 所以通常情况下，村子里谁家结婚，关系好点儿，都会请李建国当总管，因为他当过司务长，总能把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 而且李建国在村子里还是有威信的，不然的话上一次拿棍子打上顾二毛家，就不会是没人阻拦反抗了。 顾家好歹在村子里也算来的比较早的了。 “我是不去，老爹老娘在哩，正好麦场上有事，我得做好准备——对了，今年队里割麦你参加不参加？” “不参加。”李龙摆手，“我就不去丢人了，头几年都是你和大嫂出的工，我偷懒没去过，现在去，估计能是最慢的，女人都比我割得快，还是别去丢人现眼了。” “也是。”李建国听了想笑，他摸出莫合烟盒，又取出报纸裁出来的纸条，倒出一些烟来，一边卷一边说道： “也不知道头两年伱咋就那么懒——” 李龙尴尬的低下头，自己犯浑，有啥好说的呢？ “还好现在好了，现在长大了，”李建国挺欣慰，他刚把莫合烟塞嘴里，李龙就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了。 李建国抽了一口，看了李龙一眼，笑着说： “也成熟了。你看是不是把你和晓霞的事情也说一下？现在老爹老娘在。我本意是想让老爹老娘就在北疆呆着。再呆两年，直接把户口迁过来，以后就在这里呆着行了。” “老爹不答应？” “是啊。老娘倒没啥，觉得这里怪好哩。老爹说祖坟还在老家，家谱那边续着哩，这再两年不反对了，村里老人已经开始要议论着续谱了，他必须得回去，不然咱这一枝……咱这一枝可是正枝嫡枝子，老爹在村里辈分又最大……” 两世为人，李龙其实和网上许多人一样，对于家谱和入祖坟这件事情并没太多的想法。 毕竟一直在北疆生活，这边全国各地的人都有，反倒把一些传统习惯都给搞没了，大家互补，把一些有用的，或者在这边流行的风俗慢慢带入进来，形成一种独特的文化生活方式。 当然，北疆很大，李龙也只是说自己所在的这个村子。其他地方，他也不是很了解。 “那我明天去和晓霞商量一下，如果确定的话，我们先订婚？”李龙问道。 “行哩。”李建国笑了，“这件事情可以先定下来，这样老爹老娘也放心，老顾那家伙也不用多想了。就是便宜他了，还高我一辈……” “那大哥，以后你会不会叫他顾叔？”李龙调侃着。 “叫个屁，各论各的。”李建国抽了一口莫合烟说，“他这辈子别想着让我叫他叔了。” 李龙笑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李建国牵着马拉着滚子去了麦场，李龙骑上自行车带着李娟出了村子。 他把李娟放到小学门口，然后去往中学。 路上碰到了背着口袋匆匆赶路的孟志强，李龙还是挺佩服这位的，能一直坚持着卖鱼，估计也挣了不少。 只是上一世对他不是很了解，在队里也不算出名，家境好像也就一直比较中等，不好不坏的样子。 难道这一世会有改变？ 打了个招呼，然后直接骑到中学。 学校还没到上课时间，李龙骑车来到教师宿舍门口，顾晓霞宿舍的门锁着，她应该是去办公室了。 李龙打开宿舍门，准备在宿舍里等着。 这时候，隔壁王老师看到了停在门外的自行车，立刻就知道李龙过来了，她走过来，站在门外问道： “李龙？你找顾老师有事？” “是的。” “顾老师是第一节课，如果你不特别着急的话，我去给她说一下，等她下课后，让她过来找你。” “谢谢，我就在这里等着。”李龙走到门口对王老师感谢。 王老师微笑着点头，夹着书锁好宿舍，去往办公室。 “李龙来了？”顾晓霞已经带着课本准备去教室了，听到王老师的话，非常意外，“他在宿舍？” “是的，我已经告诉他你第一节要上课，他说在宿舍等你。” “那我上完课去找他。”顾晓霞猜不出李龙会有什么事情，但能等自己上完第一节课，应该就不是什么特别紧急的事。 这时候的学生大都还算是比较听话的，顾晓霞虽然是新老师，但备课认真，为人亲和，所以上课比较受欢迎。 但是今天的课，顾老师似乎有点儿着急，虽然没有讲错，但时不时的往外看，让学生们有些奇怪。 好不容易熬到外面敲钟下课声响起来，顾晓霞就匆匆和学生道再见，离开教室，往宿舍而去。 李龙站在宿舍门口正往这边张望着，看着顾晓霞匆匆赶过来，笑着看着她。 “队里……村里出啥事了吗？”顾晓霞距离李龙三四米的时候就问着。 “没事，现在还没开始割麦，没啥事情。” “那你这次过来……” “我有事和你商量。”李龙先进了宿舍，在门口说道：“进来说吧。” 顾晓霞抱着教材进了宿舍，有些疑惑的看着李龙。 “先坐下来我再给你说。” 顾晓霞坐在了床边，李龙拉过椅子坐在她的对面，说道： “是这样的，先前是我考虑的比较复杂，想着你毕竟才工作，我们要确定关系的话，对你后面的发展有影响，而且我觉得现在我们太快确立关系，准备结婚的话，是不是感觉有点急，所以才给你说了那个……” 顾晓霞有点懵，没搞明白李龙为什么要说这个。 “现在呢，我发现我是欠考虑了。我们两个年纪都不小了，所以……”顾晓霞突然开口问道： “你不会是想现在结婚吧？” “那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我的想法是，如果你没意见的话，不如我们先……订婚？” 李龙害怕自己说的慢了引起顾晓霞的误会，所以直接把想法说出来了： “现在我老爹老娘刚好在这里，你爸也在，我的想法就是趁现在事情不多，就把我们的事情定下来。至于什么时候结婚，那就商量着来，但定婚是可以先定下来的…… 我给我大哥也说了，昨天我也去了你家，见了顾叔，我觉得你爸应该也没意见，所以我的意思是，先和你商量一下，如果你没意见，那么我大哥，或者说我老爹老娘就要请人去你们家……” “这个……”顾晓霞没想到这个事情这么突然，但她觉得似乎也没什么可犹豫的，想了想便说道： “那……可以吧，我觉得先定下来也行……那我能认真的问你一句吗？” “你说。” “你心里——有我吗？” 李龙抬起头来，看着顾晓霞的眼睛。 面前美丽的女孩，似乎眼神不是那么自信，有些不确定。 他认真的看着对方的眼睛说： “有，我的心里，有你，我喜欢你。” 这话让顾晓霞一下子就把头低了下来，红晕布满了脸颊，这个时代的女孩，还无法接受这么直白的陈述。 过了好一会儿，顾晓霞才说道： “那……你们找人去我家吧……我没意见。” 原本李龙还想着说清楚后，骑车带着顾晓霞去县里转转，但看目前顾晓霞的状态，似乎还不那么适合现在出去。 李龙便问道：“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了。我听说吴淑芬要结婚了——她托人给我送来了请柬，到时你去不去？” “不去，我估计她也不会请我。我这两天得到山里去。”李龙说道，“把咱们的定婚办了后，去山里搞点副业，我得先把咱们结婚的家底给挣出来。” 李龙说的这么自然，让顾晓霞原本不太那么自信的心，突然就平稳了下来。 面前这个年轻人，一门心思都在为建设两个人即将有的小家在努力，那自己也就别想那么多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李龙站起来说道，“你没意见，那我这边可能这个周末就会去你家，你到时回去吧？” “回。” “那我过来接你？” “不用不用，没多远，我走回去就行了。” 李龙觉得顾晓霞是害羞，便也没多说啥。 出门打开车子，准备往回走的时候，李龙突然停下来，对着已经来到门口目送他的顾晓霞说： “晓霞，你……过几天有空了，我带你学骑自行车吧。” “好。”顾晓霞点点头，并没有多想。 回到家里，一家人都在。李建国已经从麦场上回来了，李龙便把这情况告诉了李建国。 李建国一听就坐不住了，他直接说道： “我先去老顾家给他说一下，这事……我们说好了，接下来就走程序了。” 梁月梅笑着看着他们，家有喜事，这是大好事了。 李建国去到顾家的时候，顾博远自在整理院子里的剩下的芨芨草和铁丝。许成军把各户做芨芨扫把的钱已经发了，但剩下的几公斤铁丝顾博远说要送他那去，他让顾博远先放家里，等啥时候有用的时候再说。 看到李建国过来，顾博远还有些意外，一边忙碌着手里的活一边问： “你这个大忙人咋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和你说说小龙和晓霞的事情。” “昨天小龙回去和你说了？” “说了啊。”李建国点头，从旁边抽了根木头坐了下来，“回来就说了。说先前考虑不周，现在正好老爹老娘在，是不是该把这事定下来。” “还行，小子不算笨。”顾博远虽然目光难免有些挑剔，但此刻对李龙的反应还算满意。 “今天小龙去学校问过晓霞了，晓霞也同意先定亲，那我的意思，咱们就尽快把两个人的事情定下来吧，年纪都不小了……” “行吧。”顾博远点点头，然后感叹着说，“这不知不觉的，就这么大了……” “在这队上有个好处，咱们也不用去找什么黄道吉日，你看这个周天，正好晓霞也休息，是不是我们这边就过来？” “行。”顾博远说道，“既然两个娃娃有情有意，那就没必要再拖，周末就行，正好晓霞也回来，你们这边就找人吧。” “那我这边就准备东西了……六色礼肯定是要备的……” “不用那么麻烦，也不是外人。”顾博远摆手，“我相信成家后小龙能对晓霞好，当然要不好的话，我棍子也不是打不了人……” “那你放心，小龙要是对晓霞不好，不用你打，我棍子就在手哩。”李建国这时候保证着。毕竟顾晓霞没娘，在家里的时候，顾博远没让她受了委屈。李龙如果对顾晓霞不好，那李建国夫妻两个肯定也是不会偏李龙的。 对李建国这个表态，顾博远是真的比较满意，他再次感叹着： “这半年时间，你家小龙变化太大了。如果不是这么变，我也不敢把晓霞交给他。” “昨天我还在和他说哩，他自己也说，前几年也不知道咋那么混——还好长大了，有担当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我这个当大哥的压力可不小，有这么个有出息的弟弟，我感觉我再不能干一些，都让人说闲话了。” “那倒是，能理解……不过建国啊，你说……小龙管你叫大哥，管我叫顾叔，你看这辈分……” “你滚！”李建国一听脸色一变，“我给你说，咱们各论各的！你别想指望我比你矮一辈……就知道你没憋好屁！” “哈哈哈哈，”顾博远一看李建国生气，反倒笑了，“我的意思也是啊，各论各的，好歹也是一个地窝子里住过的，我咋能让你喊我叔哩？哈哈哈哈……”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六章 好人总归是有好报的，这不，情报来了！ 李建国回到家里，把这事和李龙说了说。 “六色礼都是啥？”李龙虽然多活了一世，但对这个还真不怎么了解。 他看向李青侠，李青侠摆手： “这是在北疆，你问你哥。” “各地不一样，通常来讲，就是说六种不一样礼物，烟酒茶之类的。”李建国经常给人结婚当总管，这些事情经过见过的不少，他解释着： “要说的细一些，要有肉，排骨最好，还有说三根排骨的。要有鱼，这是年年有余，是祝福。再就是烟酒茶、糕点之类的，这后面的都是双份。” “那肉……鱼……”李龙算了算，“还有三天，我现在去山里，明早看能不能打着野猪，要打不着，那就去肉店买了。鱼倒是好弄，周天头一天下几条网，应该能逮到红鲤鱼……烟酒茶，我从山里回来就直接买上了。” “嘿，人家定婚都是老爹老娘给置办，你倒好，自己全包圆了。”杜春芳坐在门口小声说着，“他爹，伱说你干啥？” “我干啥？我能干啥？”李青侠笑了说，“儿子太能干，我就笑着看。” 李建国和李龙都笑了。 “那你真有福！”杜春芳还是不依不饶，“干脆订婚那天你也别去了，丢人。” “那可不行，我肯定得去啊，小龙这要成家了，我得看着，我还等着再抱孙子哩！娟娟强强我没抱上，这小龙的不得抱抱……” “你想得怪好哩！那娟娟强强是他妈拉扯到这么大，你当爷爷的有钱了，不得表示表示？” 李龙有些意外的看着母亲。 上一世杜春芳和大嫂梁月梅的关系可不怎么样。没想到现在老娘竟然替大嫂考虑起来了。 “那肯定啊。”李青侠笑着说，“这事我心里有数。” 杜春芳还要说，梁月梅笑着说： “老娘，俺有钱哩，前面小龙挣了钱给了，这回砍杆子也挣了不少，等秋里杀了猪，那钱还多……” “那各是各的。”杜春芳语气软了下来。相处了这段时间，她能看出来大儿媳妇是不错的，照顾这个家，把李龙也是从小照顾大，这本身是她这个当娘的该做的事情，这不心里的愧嘛。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李龙在家里吃过中午饭，就背着枪骑上自行车，带着挎包去往山里。 一路上骑行，李龙心里也在想着。以后往山里去，自行车虽然挺快，但拉的东西少。马车拉的东西多，但速度不行。 以后有机会，还是要搞一辆偏三轮摩托，或者拖拉机。 当然要能搞到212就更好了——只是不可能。毕竟那玩意儿现在是县团级才有的座驾。乡里的乡长还骑自行车呢。 到县里，李龙去往大院装了一些日常用品。他打算在山里呆到后天早上。如果后天早上没东西，就直接回，去国营肉店去买—— 原本是可以省去这个功夫的，李龙主要是手痒，想打猎了。 顺便还想看看，能不能再碰到那尖耳朵的东西。 等李龙骑自行车到木屋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 木屋这里两个锁都挺好，看样子附近是没有不良人出没，甚至可能就没啥人了。 他把自行车放进小卧室，锁好门后，提着袋子往山里走去。 他打算趁着晚上捡点蘑菇，一个是呆会儿烧点蘑菇汤喝，二来也是晒一些。 现在是八十年代初，冬天能吃的菜，除了腌的咸菜外，就是菜窖里的白菜、萝卜、洋芋之类的。 干菜都很少，也就是粉条，和自己家菜园子里晒的那么点。 所以李龙打算多捡点蘑菇切片晒干，这样到冬天就多了一道美味。 特别是现在黑虎掌菌下来了，这玩意儿一有就是一片，而且个头大能晒出来量。 进到另外一个沟里，在阴面的苔藓边上，李龙就看到了黑色条纹褐色的黑虎掌菌。 他从苔藓边上抠下来一个，这一个就有菜盘子那么大，附近还有好几个，大大小小的。 李龙撑开袋子就往里装。他上一世在短视频里见有博主采过，那个头都小，巴掌大。 难道自己采的是东北虎掌菌，那些人采的是华南虎掌菌？ 脑补了一个冷笑话之后，李龙把这一片十几个黑虎掌菌捡完，就往前走。 捡了两堆后，感觉袋子里的蘑菇就有了十几公斤，李龙也有点经验了。这玩意儿长的比较潮湿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在阴面山坡，草丛或者苔藓丛里，因为个头大，也好发现。 翻了一个山沟，去到了一个平坦的山谷，李龙看这地形不太像是能长黑虎掌菌的地方，扭头想走的时候，想想既然来了，捡一些草菇也不错，然后就下了沟。 刚下去，就看到山谷对面的缓坡上，长满了天山红，这玩意儿又叫野罂粟，或者虞美人。 这玩意儿一长就是一大片，有些牧民的草场也长这个，自然生长，多年生，每年割着，第二年继续长。 李龙记得上一世有一年队里组织去那拉提旅游，在218国道边上休息的时候，在一个叫木斯的地方，路边就有一大片这种，开得非常艳。 当时牧民用铁丝网把这个红拦着，想进去照相的话，一个人五块。 据那个牧民说，每年从这片草场收的钱，都比后面打的草贵。 再往后，一个人十块，十五，再往后，天大旱，红就没了。 当时李龙还看到那里有个养蜂的，李龙知道野罂粟算是草药，就想买点蜂蜜。结果那蜂农说这两天不割蜜，要等几天。 当时的这种蜂蜜还比较便宜，一公斤二十……可惜没买了。 李龙一边往下走一边想着这上一世的往事，然后就站在了那里。 他分明看到那里竟然有一个帐篷！ 帐篷的边上方方正正的摆着二十多个木箱，那不是蜂箱吗？ 养蜂的来了？ 李龙乐了，提着蘑菇袋子就快速走了过去。这年头蜂蜜还算是稀罕物，买一些回去吃也不错。 靠近帐篷五六十米的时候，就感觉到身体四周蜜蜂多了起来，嗡嗡叫着，有的还好奇的围着李龙转悠。 李龙倒不是很怕，自己也不喷香水，身上也没啥异味儿，也没出汗，这些蜂蜜应该不至于对自己有啥兴趣。 但是，一直走到帐篷跟前，都没有听到有人的动静。 李龙忍不住喊了一声： “有人吗？” 他的喊声没引起人的回复，反倒是让不少蜜蜂又围了过来。帐篷很陈旧，上面还有不少补丁，颜色也已经不是早期的绿色，褪色了不少，不知道用了多少年。 外面摆着一个大桶，里面有半桶水。从风掀起的帐篷帘子能看到里面还摆着几袋白。 有白是正常的。山里气候早晚凉，如果刚来的时候连续下雨或者下冰雹，气温没起来，或者期还没到，蜂蜜没得吃，就只能吃。 但这时候价和蜂蜜的价格还没拉开，所以只要有开，不会喂。 袋子边上堆着几个野蘑菇和一小捆野葱，葱叶子有点蔫，看来应该是两三天前挖的。 李龙又大声喊了一句：“有人吗？” 然后他就听到帐篷里有微弱的声音： “有……救救我……” 李龙丢下袋子急忙上前，掀开帘子，然后就看到一个中年矮个子男人正躺在帐篷里的床上，脸色潮红，嘴皮子干裂——这是发烧了？ 李龙走到男人跟前，弯腰问道： “你是不是感冒了？发烧了？” 那个人努力睁着眼睛，微微点头，嘴里小声说着什么，李龙也没听清楚。 他伸手摸了一下，男人额头烫手，猜测应该是发烧了。 李龙急忙去找了一条烂毛巾，倒了外面桶里的水打湿放在男人额头上，然后说道： “你等等，我回去取药……” 木屋那里还有一点常备药，李龙快速的跑回去，又取了回来。 男人在李龙的帮助下吃了药，半个小时后，温度慢慢降了下来。 李龙庆幸这人只是感冒发烧，如果是吃了毒蘑菇，或者被蛇咬，那他还真就没办法了。 李龙又给这个人倒了水，这时候烧水是来不及了，还好这个人备着暖壶，里面的水是温的，也不知道是昨天还是前天的。 过了有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太阳已经落到了山边上，这个人精神明显好一些，才说清楚情况。 他叫吕大风，职业养蜂人，原来算是农场的蜂农，后来包产到户，他就把农场的蜂箱给借钱买了下来，开始四处放蜂。 今年是刚从平原地带搬过来的，这里的山比较好，产出的蜜好，价格也高，他想着在这里呆一两个月，等山下去后，再转场去其他地方。 只是没想到才过来不到一个星期，前两天一场大雨，为了保护蜜蜂，连夜劳动，淋雨之后也没处理好，就感冒了。 其实也是吃了药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后面雨晴之后打开蜂箱，自己这边没太注意，发烧了，直接给烧迷糊过去了。 “多亏了兄弟你啊！”吕大风很激动，“要不是你，我恐怕就死在这里了！” “不至于不至于……”李龙急忙说道，然后他又问道，“我看养蜂的不是通常都是一家一起来吗？你……” “我老家是南方的，媳妇也是。”吕大风叹了口气，“老家出了点事，媳妇带着娃娃在家里那边处理，要过两天才来。” “这样啊。那行吧，你既然好了，那我就走了，一个人在外面，还是要照顾好自己。”李龙边说边走出帐篷，“这个按理说你们应该比我清楚……” “哎兄弟！”吕大风挣扎着爬起来喊着： “你先别走！别走！” 李龙停了下来。 “我这里也没啥感谢你的，你带两瓶蜂蜜吧。”吕大风从角落里找罐子，“这是我上一个采蜂点割的蜂蜜，油葵蜜。等你过段时间来，这山蜜好了，那味道更好！” “那我就不要了，我等你山蜜好了过来取。”李龙笑着说，“我就住在隔两条沟的木屋里。” “你这是……”吕大风疑惑的问，“挖药的？” “不不不，我是林业队的护林员，看看林子，打打野猪啥的。”李龙解释着。 “打野猪？你能打野猪？”吕大风听着眼睛一亮。 “能打啊。”李龙拍了拍一直在背上的枪袋说，“这是枪。” “那太好了！”吕大风指了指斜对面的沟说： “往那边翻一道山的沟里，有群野猪天天半夜活动，把我吓坏了！一群得有十几只，我一个人也不敢赶。当时我雇车把蜂箱拉过来的时候是白天，光看到这了，也不知道附近有野猪，这几天我都是提心吊胆的，就害怕它们一发疯冲过来，那我这帐篷和蜜蜂就全完了……” “真的？”李龙听着也开心起来，“那行，今天半夜我过来打一打，能打着就分你一些肉，打不着也能把它们吓走！” 李龙一来的时候还在想着到哪里去找野猪，这下可好了。 最后吕大风无论如何让他拿一瓶子蜂蜜过去喝，他为了向李龙证明蜂蜜是好的，还拿了个勺子自己吃了一大口。 李龙拗不过，便带着一罐头瓶子蜂蜜，提着那袋子蘑菇往回走。 看着李龙的背影消失，吕大风又吃了两口蜂蜜，这才坚持着站起来，找东西吃。 虽然现在他很不想吃东西，但经常在外，知道这时候吃了东西，才能有抵抗力。 李龙提着袋子回到木屋，把袋子放下后，找来劈柴把两个灶台都点上，一边烧水一边烧蘑菇汤。 新鲜的草菇和黑虎掌菌切片扔进水里，煮了一会儿就有浓郁的蘑菇味飘了出来。 上一世李龙也喜欢挖野蘑菇。村子东面的大沟里有苇菇，也能长很大个，最大的能长到一公斤左右。春天、初夏和秋天能挖，挖到当天新鲜炒着吃，吃腻了就切片晒干。 等到没有蘑菇的时候，这蘑菇干泡水后，就可以各种炒，李龙比较懒的时候，煮方便面的时候就会放一些，味道很好。 任由水里煮着，他从小房间里取出枪布，铺开，开始慢慢擦拭五六半。 擦完枪，收拾好，撤了灶台下的火，开始往蘑菇汤里放调料。等的过程，就去小卧室里，摸出一个筐子来。 筐子里是先前晒的馍馍干。 这时候没有冰箱。为了节省时间，本地人蒸馒头通常一下蒸两到三层，十几二十几个大馒头，这馒头放着容易长霉点，怎么办呢？本地人就开始晒馒头干。把馒头掰成几块放到筐子里，大太阳下两天就晒的干干的。 好放。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七章 狭路相逢，枪胜 吃完饭，李龙把灶收拾好，又把那些蘑菇在木头桌子上切成片，等切完，天已经黑了，他又拿扫把把木屋前的木头地板扫干净，把蘑菇干晾在了上面。 一切做完，这才进大房间，睡觉。 等醒过来，天还是黑的，李龙搓了搓脸，穿衣出门，看了看天色，觉得时间应该差不多，便提着枪往山里走去。 晚上山里并不宁静，溪流里有癞蛤蟆的叫声，草丛里有虫子的声音，远处偶尔还有乌鸦的声音。 走到林中，偶尔还会惊起一两只鸟来，然后那鸟会骂骂咧咧的飞着离开。 李龙翻过山沟，来到吕大风所在的山沟，他并没有惊动对方，在距离帐篷五六十米的地方绕过去，然后往吕大风指的那个沟摸过去。 李龙翻过了一条沟，速度放慢下来，肩膀上的枪也抄在手里，弯腰慢慢往前摸去。 天光很暗，几乎看不清身前二三十米的东西，李龙觉得自己应该是来早了。 坡上有风，李龙感觉了一下风向，来到了下风口，他知道野猪的鼻子很灵，可不想埋伏的时候被这些家伙发现。 往下走的时候，李龙看到了沟里的深草的确有被拱过的痕迹。天太黑，也看不清这一片草具体是什么，只是有一大片被拱了，这野猪群应该不小。 李龙走到沟对面，感觉这边算是下风口了。他在四周转了转，找了一块半米见方的石头趴了下来。 上一次差点儿被野猪冲到，李龙还是有点担心的，所以第一时间找能躲的地方比较好一些。 趴在石头边上，李龙能感觉到地面的阴湿，他便调整了一下姿势，先坐在石头边上，打算等听到动静了再趴下开枪。 等了好久都没动静，不知道不觉，一阵困意袭来，李龙头一点一点的，开始打起了瞌睡。 地面的震动让李龙一下子清醒起来，他直接抄起枪就向着震动的方向看去。 天光已经微亮，能看清几十米外的情况了，然后他就看到更远的更高的山坡那里，几头野猪从林子里冲下来，正向着他这个方向冲往山沟！ 特么的，这些野猪正好就是从自己这个方向过来！ 李龙觉得自己选的地方还真是绝，野猪的必经之路…… 好吧，毕竟这一次打野猪需求不大，他立刻调转位置，转身就趴在了石头的另一侧，据枪开始瞄准。 野猪冲下山的气势很强大，近百米的距离很快就冲到了一半，李龙知道再不打，那自己就有可能被冲进野猪群里了！ 最先打头的是三头五六十公斤的半大野猪，接下来是几头大母猪，身后跟着一群二三十公斤的小野猪，再往后，还有几头身形更大的野猪。 这个野猪家族不小啊！ “砰！” 李龙瞄着当先的那头野猪就开了枪！ 因为是正对着李龙这边，身形展现在李龙面前的面积比较小，而且一直在动，李龙这一枪打偏，打中了那头野猪的耳朵，然后擦着右侧肚皮飞了出去！ 一声枪响直接把野猪群给惊掉了，这些原本一溜线下来的野猪顿时四散逃开！ 李龙打偏了第一枪，倒也没什么懊悔的，他一直在据枪瞄着，等这些野猪散开，立刻瞅准机会，“砰砰砰砰”连续开枪，将一头六十公斤左右的野猪击倒在当场！ 再瞄向其他野猪的时候，发现它们已经窜远了，只有一头母猪后面跟着七八头小野猪跑得慢，而且在那一片草丛乱窜，李龙便瞄着后面的小野猪连续开枪，直接把枪里的子弹打完，这才罢手。 他掏出一个弹桥来，把十发子弹压进弹仓，拉枪机上膛，然后端着枪往前走去。 小野猪有两头倒在地上，有一头还没死，在那里不停的叫着，声音很惨。 另外一头动也不动，和那头半大的一样，应该是死透了。 李龙心想，经历了这么一下，这些野猪应该不会再过来了吧？ 那吕大风的难题应该是解决了。 一头大点儿，两头小点儿的，要拿走还有点困难。 李龙想了想，先看了看四周，发现野猪群一个不剩，都已经不知道窜到哪里去了。 他想了想，取下带过来的绳子，把两个小野猪绑在一起，然后把半大野猪扛起来，然后再拽着那系着两头小野猪绳子，一起往山那边拽去。 下到沟底，再翻过山坡，再下到沟底，李龙就看到了吕大风的帐篷。 李龙把野猪拉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他没去帐篷那里，毕竟蜜蜂这玩意儿是闻到味儿会发疯的，李龙可不想被一团蜂子给围攻。 他开始在这里处理那头大野猪。 这里不方便剥皮，他就干脆开膛，把内脏什么的都搞了出来。 太阳还没升起来，但天光已经亮了，李龙把野猪的内脏清理出来后扔在草地上，然后就大声喊了起来： “吕大风，吕大风！” 其实吕大风已经醒了。昨天晚上勉强吃了些东西，又睡了一会儿，李龙给他留了药，半夜醒来又吃了药，感觉就好多了。 李龙说这半夜会去打野猪，他就一直听着动静，刚才已经听到了枪响，只是没想到李龙这边已经结束把野猪拉过来了。 吕大风出来，看到李龙在那里招人，便走了过去。 “这野猪我打到了，这些内脏啥的交给你了，你有空处理一下吧，这热天也不能久放，要么放凉水里拔一下，要么直接做掉吧。”李龙看他走路还稳，便说道： “肉我也给你留条腿，吃的时候剥皮，我现在要赶紧把东西带下山去处理。” “好好好，太感谢了！” “没事，这是伱应得的。那野猪肚也留给你了，这玩意儿是可以治胃病的。”李龙说道，“你放好就行。那群野猪被我打掉了这三只，短时间里肯定是不会再过来了。” “那这个肚子我还是不要了，这些心肝肺啥的我留着。”吕大风很感激，他只是提供了一点信息，李龙不仅帮他赶走了野猪，还给他了肉，这让他觉得李龙是个大好人。 “你给我说了有野猪这事，这些肉就是你应得的。”李龙说道，“行了，你慢慢收拾，我还得赶紧赶路。” 李龙把开过膛的野猪扛起来，继续拖着两头小野猪去往木屋。 吕大风提着那个野猪腿回到帐篷，然后又拿着一个大盆出来，把这些内脏下水装进去，拖到附近的溪水边上，开始清洗。 精神好了，他也有力气了，清洗完之后，开始点火烧水继续处理。 李龙回到木屋，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给弄脏了，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推出自行车，用麻袋把两头小野猪分装，搭在自行车的两边，又把大野猪放在后座上，绑好后，这才把晒在木板上的蘑菇片收起来，放进了小木屋架子上，继续晾着。 锁好门后，李龙骑上自行车，飞快的下山去了。 一路骑行到县城，李龙到了大院子里太阳才升起来。他换了衣服，把沾血的衣服团吧团吧放一起，短时间没空洗了。 这时候李龙感觉到饿了，再做饭来不及，他先出去到大肉食堂，吃了顿早餐后，李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回到大院子，他又开始处理那三头野猪。 大野猪剥了皮，把肉分解开，肋骨那里专门留好。小野猪就好收拾了，扒皮处理内脏，下水虽然小，但肉嫩，也不能不要。 等这些都收拾完，李龙先把肉泡在凉水里拔着，然后洗手，直腰活动一下，骑自行车，去百货大楼。 烟酒点心茶叶什么的，李龙都挑好的买。这时候人们对于茅台还没什么滤镜，而且这边不喜欢喝酱香型酒，反倒对于浓香型的白杨老窖和古城大曲挺有兴趣。 但李龙既然要买，那肯定还是找名酒来买，他买了四瓶五粮液，打算送两瓶，两瓶留着老爷子他们喝。 东西买齐装好，提着出了百货大楼，小刘看着李龙的背影怅然若失。 “行了，别看了。小伙子买这些东西，肯定是订婚了。”旁边的大姐劝慰道，“你长得这么漂亮，工作又好，找个对象不是很容易吗？” 李龙把这些东西挂在前把上，骑着回到了大院子。 虽然已经快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不过他还是打算赶紧骑回到家里。这猪肉这天气可不能久放。 他也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打着了野猪。 早知道推迟一天打了。 但这种事情是无法拖的。万一再等一天，那野猪群不来了，那岂不是抓瞎了？ 打了至少有收获。 一路骑行到家，正好赶上饭点。 李建国在院子里压井边上正洗着手，看李龙骑车进院子，还很意外，又看着那大麻袋里的东西，问道： “这是打着了？” “打着了。一头半大的，两头小的。”李龙说道，“皮都剥掉了，害怕肉坏了，就赶紧带回来了。” “你这打的够快……这山里东西跟你的似的，去了就带回来了……”杜春芳也是很惊奇，“那野猪就那么多？” “那倒不是。是去了碰上个养蜂的，他给我说哪里有野猪拱过的印子，我今儿个早早起来过去等着，就打着了。” 李龙一边解释，一边把麻袋取下来。李建国已经把大卡盆拿了过来。李龙把肉一块块放进去，堆得老高。 李建国压水往里浇着，边浇边说： “这肉……嘿！小野猪肉可嫩了，晚上就做着吃！” 李强已经放学了，跑过来蹲在盆边看。 李龙又把自行车车把两边挂的东西取下来，放到了闲房子。 “我买了酒、糕点、和茶叶，”李龙说道，“买四瓶酒，两瓶送过去，两瓶搁家里喝。” “行。”李建国随口说道，“剩下就是鱼了。” 梁月梅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说道： “饭好了，吃饭吧，这些吃过饭再收拾吧。” “好。”李建国招呼了一下李龙： “小龙，过来，咱们把肉抬屋里去，别吃饭时候来个狗把肉叼走了。” “不用不用！”杜春芳说道，“我就坐门口看着，你们吃。” “一块吃，还非要分开咋的？”李建国摇头。 “那我不是矮，不好上桌子嘛……”杜春芳瞪了他一眼，“家里的桌子是小方桌，你这么高……” 李建国不好意思的笑了。李龙便说道： “那我把厨房里的小方桌拿出来放这里。正好这回不是又拉来木头了嘛，再做几张小方桌，这样后面娟和强强做作业也方便。” “也是。”李建国手里也有了钱，自然是想着把家里的生活过得好一些。 挣钱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大哥，这肉是不是先送过去？要不就先抹上盐放闲房子，不然容易坏。”李龙说道，“或者咱们先把要用的肉留下来，抹上盐放着，剩下的今天下午就处理了吧。” “行。”李建国也是这个意思，这大夏天的，没有冰箱，这些肉的确是没办法放的。 “剩下的下午煮了，卤了，再燷上。”杜春芳积极出着主意，“要不要给强强他外爷那边送一些？” “不送了不送了。”梁月梅听了急忙摇头，“总不能回回送……” “送一些。家里吃不完，放着也是放着。”李建国说道，“小龙过几天还到山里去，说不定还能搞着。娟她外爷身体也不是很好，得补补。小龙，你看……” “送。”李龙毫不犹豫，“几步路的事情。” 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吃过饭李龙去叫了陶大强，两个人一起去下网，李龙顺便带着一条野猪腿，和一块小野猪的排骨放袋子里，下完网之后，让陶大强回去，他则从小海子这边抄近路去了梁家。 梁家人都不在，好在李龙还隐约记得梁家的地块位置，直接找到了梁家的地里，把肉交给了梁文玉。 “小龙，这让你跑得怪远哩。”梁东楼也有些意外，“你这是进山了？” “嗯。”李龙说道，“过两天，我要订婚了，进山打头野猪，作礼。” “你要订婚了？好事啊！”梁家人都为李龙开心，“这是大了，得成家了……” 梁东楼感慨完，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 这梁文玉啥时候能有个靠谱的对象呢？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八章 自己一手包办的六色礼 李龙从梁家回来，在小海子边上看到陶大强并没有回去，而是拿着撒网在那里不停撒着，应该是练习撒网技术。 李龙感觉自己也好久没撒了，便过去撒了几网，熟悉一下手感。 “龙哥，真羡慕你……”陶大强在旁边突然说道。 “羡慕我啥？”李龙一边理网一边问道。 “羡慕你有本事，能挣钱，还能找到顾晓霞这样的好媳妇。”陶大强由衷的说。 “哈哈哈哈。”李龙笑了，把网理好，拧腰甩网，然后把网撒了出去，看着网在空中散开，形成一个近乎完美的圆，落在了水里。 等网在水里缓缓下落的时候，李龙才扭头对陶大强说道： “大强啊，其实你现在回头看看，伱其实也是队里不少人羡慕的对象。” “我？别人羡慕的对象？”陶大强懵了一下，然后急忙摆手，“咋可能哩？人家不寒颤我就不错了……” “哈哈，你看看你，是真不知道你自己这半年的变化啊。 你家现在有驴车，这就已经排在全村前十了吧？队里有驴车马车的人家可不超过十个。” “那是。”陶大强知道这是事实。 “再说一个，你现在手里至少得有二三百块钱了吧，买辆自行车是没问题吧？就算不买自行车，打一家全新的家具足够了吧？” “够了，用不了。”陶大强也不是啥也不懂，这年头打一套家具，一百多撑死了。他家里还有木头，这还能省不少钱。 “就是，你看看。去掉家具的钱，自己找时间拓土块，些钱盖个房子，这个钱你能拿出来吧？出力你也不怕，对吧。” “那……肯定能。”陶大强最不怕的就是出力了。 “你看看，啥都有了，就缺个媳妇了是吧。”李龙笑了，“全村像你这样大的小伙子，自己挣钱组出来个家底的，有几个？” 陶大强反应了过来，嘿嘿笑了。 也是，不知不觉，曾经队里小伙子中出名的憨憨，也成长成为了青年中的前列。 再想想前几天有人到家里来说媒，陶大强这心底才算真正有了自信。 也是，谁又比谁差呢？ 李龙已经拉起了网，可惜这一网撒的圆，里面就只有一些鲫鱼和小沟鱼，大的鲢子都没有。 “最近在海子边上下网的人多，鱼都不咋到边上来了。”陶大强解释着，“我听说孟志强他们都说了，也想学着你往海子深的地方下网，不然逮不上鱼了。” 逮不上鱼不至于，毕竟小海子这么大，大不了转着圈下网。不过鱼少是肯定的，毕竟以前没谁天天折腾这边上的鱼，包括李龙他们也只是偶尔撒撒网，更多的是在海子深处下网。 两个人又撒了几网，然后扛着轮胎，背着网袋，提着几公斤小鱼回家了。 陶大强把轮胎放下就回了自己家，李龙换衣服，杜春芳见不得儿子受累，忍不住又吐槽： “你看看，儿子订婚，这啥都是自己置办，你这个当爹可真闲。” “那我干啥？”李青侠的心态非常的好，笑着说，“儿子有本事，那我开心不行啊。” 李建国和梁月梅都到麦场上干活去了，李青侠也想去，李建国没让去。 这荫麦场的事情，默认的一家出一两个劳力，李家虽然人多，但不能因为人多就出那么多人，这玩意儿也讲个默契和公平。 于是李青侠就和杜春芳两个在院子里喂猪、收拾菜园子。有些菜能摘了，吃不完，比如刀豆、豇豆，就需要晒成干菜，冬天吃。 李龙换了衣服搬了凳子在压井边，一边开剥鱼一边听着老两口拌嘴，不时笑一笑。 老爹老娘这样的生活相处方式，就是少来夫妻老来伴吧。不会什么甜言蜜语，有一个吵，另一个就软一些。 小鱼开剥完，李龙用压井里的水清洗了三遍后，把鱼放在了灶台边，去抱了一抱苞米杆子过来。杜春芳在另外那个灶台煮猪食，李龙这边是做饭的。 “小龙，你干啥，这是准备炖鱼？” “嗯，好些天没吃炖鱼了，有点想。我想着呆会炖的时候再贴些饼子，这晚上饭不就有了嘛。” “行行行。”杜春芳自然是没意见。说实话，这边的饭她还是不习惯做，既然李龙要做，她也没意见。 “也就是到了北疆这边，才一天吃三顿，在老家哪有吃三顿的，两顿顶天了。谁家吃三顿，不得让别人骂。”李青侠拿着棍子一边搅着猪食一边感叹着。 “那是这边地大、粮食收的多、有得吃。老家那哪能吃着？”杜春芳习惯性的杠了一句，“两顿饭都是一干一稀，哪像这里，天天大米白面的，给老家说，哪信啊？” 李龙回到厨房开始和面。他是把苞谷面和白面掺一起和的，这样他感觉味道香。等呆会儿饼子里吸饱了鱼汤，那味道真就绝了。 对于老人小孩来说，泡软的饼子也好消化。 等面和好，李龙就过去准备烧火。到灶台前，看到杜春芳已经坐在那里，把一把子苞米杆子放进灶里，做好准备了。 “老娘，你烧火？” “那我不会做这饭，还不能烧火了？”杜春芳笑着说，“你做，我看看，赶明个回去后，我在老家也做，馋死他们。” 李龙发现老娘这些天变得更加碎嘴了，但心态似乎更好了。 “那还回啥？就在这里呆着呗。”李龙一边刷锅一边说道，“老家那冬天是人呆的吗？屋子里比外面还冷，又没炉子又没火墙的，想烧个火都没啥柴木，买一吨煤的钱能在这边买好几吨……” “那倒是。”杜春芳点头，然后扭头看李青侠，“听着没，你小儿子说了，就住这边过冬不好吗？” 李青侠就嘿嘿的笑。 李龙知道老爹肯定还是想回去，衣锦还乡嘛。在这里许多习以为常的事情，回到老家是能在牌桌子上大说特说的。 当然，手底下有本事的人，到这边来也能过得很滋润，只是他们已经失去开拓者的身份，想要过得好，就得付出加倍的努力。 除非有挂靠，像李建国这样的能让他们挂靠的。 杜春芳点火，李龙放油。看着李龙倒进去那么多油，杜春芳想说又没说。李龙放进去的菜油的量，够老两口在老家吃一个星期了。 但小儿子能挣钱，一天挣的钱顶在老家半年的，还能带着老头子赚钱，这想咋吃，那还不由着他？ 为了照顾李娟和李强的口味，李龙没多放辣子，蒜、姜放进热油里，翻几下，炸出味来，倒鱼。 鱼虽然都开剥过还洗了几遍，但有几条生命力实在顽强，还在锅里蹦两天，看着挺好玩。 油已经在锅边淋过，所以这些鱼在锅里虽然发出巨大的声响，但并不会粘锅。 让鱼在锅里翻几下，两边都让油煎过后，李龙便提起暖壶往里倒水，倒了半锅才停下来。 接下来就贴饼子。 饼子贴好，锅盖盖上，转小火，很快院子里就弥漫起了炖鲜鱼的香气。 “嘿，小龙做的这饭真不赖！”李青侠把猪食从锅里刮出来，洗锅。闻着这味道，他笑着说，“小龙啊，多炖会儿，炖烂些，正好等娟和强强回来。”“好哩。”已经接手老娘在那里烧火的李龙把火势又减了些。 李强最先回来，然后是李娟。 等李建国和梁月梅拉着马车带着滚子回来的时候，一大盆鱼已经盛出了锅，饼子也已经放在了大盘里，李娟和李强两个人一抱着一个饼子，已经先吃上了。 “人多吃饭就是热闹。”一家人在院子里围着桌子吃饭，李青侠感叹着，“在老家，我和你娘两个吃饭，感觉就没啥胃口。在这，嘿，我晚上还能吃俩饼子。” “这小鱼味道也好。”杜春芳接着说。她不耐烦吃鱼，因为鱼刺不好处理，李龙就干脆告诉她，直接把小鱼塞嘴里嚼，把味道都嚼了，剩下的吐了就行。 反正鱼多，也不在乎这点浪费。 这么吃，味道还真好，就是肉少了些。 “明天应该能逮着大鲤鱼吧。”梁月梅关心的还是六色礼里的鱼的事情。肉已经解决了，其他的都买回来了，就剩下鱼了。 “逮不着再下网。”李龙笑着说，“下八条网，我还不信逮不着大鲤鱼。” 第二天，陶大强早早就过来找李龙，两个人一起扛着轮胎往小海子走。 走到一半，后面李青侠追了上来。 “老爹，你起那么早干啥？”李龙有些奇怪，“睡不着？” “那真睡不着。”李青侠说，“我就看看今天有没有鲤鱼。” 李龙笑了。 到小海子，李龙推轮胎下水，然后坐上去收网，李青侠站在岸上就有点焦急的看着。 时不时能看到李龙收起的网上有鱼，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目标。 孟志强过来取网的时候，看到陶大强和李青侠两个都在往海子里看。他也看了过去，就看到李龙正坐在轮胎上拽着网往回收。 他的眼睛也挺好，能看到李龙收的网上连续不断的挂着鱼，心情就挺复杂。 啥时候自己也能搞个轮胎进水里下网啊。 在岸边下网，鱼获已经非常少了。 问题是大轮胎这玩意儿，不是说有钱就能买到的。 孟志强也去车队问过。结果人家一听他来的地方，就干脆拒绝了。 一开始孟志强还没明白是啥原因，后来才知道，原来顾二毛干的事情，把队里的名声给坏了。 这把孟志强给气的啊。 上一次李建国打顾家人的时候，孟志强还觉得李建国有点强势了。 现在看来，真是打轻了！ 李龙划着轮胎往回走，李青侠忍不住喊着： “小龙，有没有？” 他没有说有什么，正在五十米外收网的孟志强竖起了耳朵。 这是在问啥？ “有，有的。”李龙的声音带着欢快，“够用了。” “嘿嘿嘿。”李青侠乐了，看李龙快到岸，便往水边走几步，那是要拉李龙上来。 陶大强急忙跟上去，先一步把李龙拽上来，再把轮胎带着鱼袋子一起拽上了岸。 三个人各背一堆，一起往家去。 李建国早就把塑料纸铺开，等李龙他们回来，连鱼带网往上一倒，他一眼就看到了一条头尾黄红，至少得有四五十厘米的大胖鲤鱼。 “嚯！这鱼至少得有四五公斤吧？” “差不多。” “真漂亮！”李建国赞叹，“有这条鱼就够了。” “还有条小点儿的，也漂亮。”李龙开始择鱼，“头尾可好看了，胡子也长。” “今天我就把鱼和肉送过去。”李建国直接说，“咱不讲究那么多，但活鱼送过去，吉利！” 李龙嘿嘿笑着。 “那剩下的鱼咋办？”杜春芳看着那么多鱼问。 “卖，我呆会儿还去卖鱼。”李龙边择鱼边说，“这八条网，至少有六七十公斤鱼，留着也吃不完，卖掉去。” “行。”李建国也没意见，留下来只有浪费，不如去卖掉换钱，“下午就别下网了，明天就订亲，得好好收拾一下。” 择完鱼，李龙便换了衣服，李建国这边把鱼熟练的分两袋放自行车上，铺上麻袋，李娟开心的在边上背着书包等着。 蹬上自行车，李龙一路骑行出了村，把李娟放在小学，然后去了县里，到大院拿着东西后，又去了石城。 好久没有卖鱼了，李龙感觉自己的嗓子都有点痒了。 石城老街依然热闹，李龙到的时候，已经没有空摊位了。 他也不急，直接在路对面的斜角上把车子支起来，放盆，倒鱼。 准备工作做完，然后便高声吆喝起来。 李龙这一吆喝，立刻就有不少人快步过来。 “小伙子，你好些天没来卖鱼了，啥情况啊？” “就是，你这鱼好吃，我还想着隔两天炖一炖呢，怎么就停下来了？” “是不是家里有事了？能来就好……咦，怎么没泥鳅了？” “有鱼吃就不错了，看这鲫鱼多漂亮，还活着呢，给我来两块钱的，回去炖汤……” 李龙也没想到，几天没来，这些吃鱼的人竟然还在这里等着。 挺不错，回头客好啊！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九章 订婚了，就是一家人了 李建国再次来到顾家的时候，发现院子里扫的干干净净。 原本摆放在当院的，扎芨芨大扫把的工具和芨芨草、杆子、铁丝啥的，都已经被打扫掉了。 原来院子里放的一些陈年旧物，也都收了起来。 顾博远正在院子里，拿着一把铁锨在铲墙角长起来的草。 顾家院子的屋子和李家一样，土块垒起来的墙，木头檩子椽子架的梁，再铺上厚厚一层苇把子，上面上了房泥。 墙就没用土块，直接是土夯出来的。这房也有七八年了，墙上的一层土已经脱落，院子里原来是填了不少拉来的土，也是为了防止起碱，但现在墙角的地方依然是开始泛碱了。 “哟，文化人还变勤快了。”李建国打趣着顾博远，“你这里一向看着都邋遢，这头一回啊！” “呵呵，你也就占了有个好媳妇的好处。”顾博远指了指墙角，“那还有把锨，赶紧把东西放下一起干。” “嘿，这还没成亲家哩，就开始指使干活了，有你这样的人吗？” 话是这样说，李建国还是把肉放在了棚下面的架子上，那两条鱼找了个盆放进去，又倒了些水，看鱼在里面游着，这才拿起铁锨跟着老顾一起干。 李建国干这些活可比老顾要麻利多了，再加上老顾本身就已经清理了不少，李建国加入，很快就把草铲干净，还把铲下来的碎土、垃圾、草一起起了个堆，一锨锨扔倒了菜园子的角落里。 地方大，就不可能像城里或者内地的小院那样整的干干净净，没那功夫。 “这鱼还怪好看哩。”顾博远放下铁锨，看着那两条鱼，露出笑容，“小龙昨天晚上逮的？” “是啊。昨天下的网，今天早上起的。”李建国也站在盆边说道，“鱼好吃不好吃不说，看着就是漂亮。这么大的鲤鱼，这小海子里也是少见。” “小龙……不错，变化挺大。” “那是。”李建国自豪的说，“他娶了晓霞，伱这当老丈人的肯定能跟着沾光……” “我才不沾他的光哩。”顾博远脸一下子红了，“我又不是不能活，再说我……我沾他光干啥？” 话说一半没说完，李建国知道他想说什么，一边掏出铁烟盒，给自己卷莫合烟一边笑道： “你要敢在教育局亮出你大学生身份，那后面小龙指定能沾你光。但是，你想吗？” “不。”顾博远直接摇头，“我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了，这里有吃有喝，有地有房，多好。” 说是好，顾博远的表情还是挺复杂的。 “你真觉得好就好。”李建国没多说，顾博远的过去他略有了解，但没问过。有些事情，如果当事人自己没想通或者已经放下，那其他人最好别打扰。 “你就拿这肉和鱼？” “这肉和鱼不是不好放嘛，先给你拿过来。明天正日子，再带着其他烟酒茶过来。你放心，礼绝对足足的，然后咱们把该商量的商量一下……你也想好，有啥想法都提出来。” “我能有啥想法？我啥想法也没有。”顾博远摇头，“这半年我也看了，小龙这娃娃以前有点跳脱，但这段时间的确是稳重了，也长大了。把晓霞交给他，我放心。” “嗯，是这样。那其他……” “我老家那边就不说了。”顾博远看李建国卷好莫合烟，直接就抢了过去，把头上的那个揪揪掐掉，然后从李建国衣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来，自己点上了。 “你抽烟就是浪费！”李建国很不满，“驴烧香嘛，抽着有啥意思。” 驴烧香，就是指抽烟不过肺，嘴吸进烟，然后直接吐出来。 “过过瘾不行啊？”顾博远抽了一口，吐出烟来说道，“都马上成亲家了，抽你根烟咋啦？” “行行行，现在你是地主，你说话。”李建国不知道他无意中说出后世的一个梗来，无奈自己再卷了一根，然后向顾博远伸手： “打火机给我，这还是昨天小龙给我买的哩。” “归我了。”顾博远伸手给李建国把烟点了，然后把打火机放进了兜里，“这玩意儿就是比火柴方便。” “你咋这赖哩？”李建国气笑了，“这哪像你一个书生干的事？” “再不耍赖没机会了。”顾博远说道，“彩礼我是不要，我相信小龙能对晓霞好。当然，如果他对晓霞不好，那你也别当我是书生，我比不了你去打顾家三口子，但收拾小龙还没问题……” “这个你放心。鸡毛蒜皮的事情咱大人不掺和。如果小龙有对不住晓霞的地方，不用你，我直接拿大棒子收拾他！”李建国这是在给顾博远保证。 “行，我信你。”顾博远点头。 李建国在村里这么好的人缘和威信，那是一天天用自己的行动树立起来的。 “老顾啊，我觉得你还是要些彩礼吧。不然……你我倒是没啥，晓霞得让人说啊。咱们就这辈子呆在这里了，晓霞以后路还长着哩。”李建国又拐回了那个话题。 “我记得你娶月梅的时候，是不是老梁家也没要彩礼？” “是没要，娟她外爷说他们不卖女儿。其实彩礼这个，也不算卖女儿，那是个表态嘛……”李家这边老家的传统是有彩礼的，但梁东楼自认是老一辈革命人，不认这个。 娟的二姨其实先前找了一个，人家来谈的时候就说过彩礼的事情，而且是主动给的，结果梁东楼给火了，把人赶走了。 老一辈人固执的时候，也挺让人无语的。 “那对啊，我也不卖女儿……”顾博远手指夹着烟，看着那鱼说道，“我相信晓霞不在乎这个。按说要没小龙，晓霞是去不了中学的。就凭这一点，那小龙我就认了。再说，就算没彩礼，你以为队上这些人没说过晓霞吗？” “那倒是，嫉妒她的人多了去了。”李建国点点头，“人红是非多，谁让她是第一个走出去到中学教书的娃娃哩。按小龙的说法，以后学历会越来越重要。晓霞以后考个电大啥的，那说不定能到县里去，那时候还指不定有多少人背地里说她哩。” 顾博远点点头，然后发狠道： “没让我听着，那我就当啥事也没有，要是这话传到我这里来，看我不敲断那些人的腿！” “呵呵，明天订婚了，这就是一家人了。你放心，不管是小龙还是我们一家，都会护着晓霞的。彩礼的事情你还是再想想吧，咋说也是个意思不是？” “不用想了，不要。” “那晓霞那边……” “我闺女我知道。”顾博远话说的很大气。 李建国离开后，顾博远转回屋里，开始收拾屋子。 下午顾晓霞就回来了，顾博远把不要彩礼的事情给她说了。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顾晓霞说道，“本身就是形式……” “只要你不怕别人说你，那这就这么定了。”顾博远点点头说，“我相信小龙会好好对你的。” “嗯。”顾晓霞红着脸低下了头。 第二天吃过早饭，李家人“浩浩荡荡”的提着东西，和陆家大嫂一起来到了顾家。 除了李娟和李强。这两个被安排看家。 虽然李强表示了强烈的不满且抗议，最后被驳回了。 李建国他们不仅带着其他的礼物，梁月梅还专门给顾晓霞做了两套衣服。 这件事情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 下一个星期是吴淑芬结婚，有些人其实是有心想看李龙热闹的。 毕竟村里人都知道，李龙是被吴淑芬甩掉的，现在李龙起来了，有人笑话吴淑芬没眼光，有些人却在笑话李龙连个女朋友都看不住。 虽然李龙和顾晓霞两个谈对象的事情在村里也算是传开了，但是不少人是和顾家大嫂以前一样的心思，觉得吃商品粮的顾晓霞怎么可能一直能看得上李龙呢？ 直到今天李家去顾家订亲了，村里这些人才发现，原来两家，或者说两个年轻人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 李家人到了顾家，顾家这边已经把桌上的茶水摆好了。 顾晓霞跟在顾博远身后，目光和李龙对视一眼，然后就闪开了，她还是很羞涩。 顾家大嫂全程发挥着气氛组的作用，说着各种事情聊着天。其实双方都明白，意思已经到了，订婚就是个形式。 李青侠见过顾晓霞，杜春芳还是第一次。不过李龙能看出来，老娘看顾晓霞第一眼，脸上的笑意就没停，显然是相中了。 梁月梅把衣服递给顾晓霞，笑着说： “做的有些急，也没咋量尺寸，你试试，要不合身，我再改。” “好的。”顾晓霞低头答应着。 中午顾家招待李家人吃饭，这时候李娟带着李强过来了。这饭其实也是梁月梅的陆家大嫂一起帮着做的，顾晓霞打个下手。 屋子里坐不下，其他人就散在院子里聊着天。 李龙能看到，院门外不时有人经过，走的很慢，还专门往这里面瞄一眼，显然是想看看，李家和顾家结亲是真的假的。 一顿饭吃的跟动物园被围观一样，虽然不怎么适应，但想想这是喜事，也就没人在意了。 顾晓霞下午还要去宿舍，李龙便说到时骑自行车送她。 顾博远是没意见的。饭桌上其实双方父母已经商量好了，短时间内先不结婚，主要还是顾晓霞的事业问题。这也是双方年轻人的想法。 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就有另外一个大喜讯，传来了。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章 顾晓霞的双喜临门 李龙骑着自行车带着顾晓霞回中学，一开始两个人都没说话。 不过李龙明显能感觉到，虽然顾晓霞也挺拘谨，但明显因为订了婚，关系近了不少。路不平车子不稳的时候，她不再只抓着后座的圈，会下意识抓着自己的衣服。 这显然是关系比较近了的表达。 “回去还要备课吗？”李龙主动开口问着，“放假了还需要不需要守校？” “不备课了。马上就要考试了，现在主要还是督促学生好好复习——课已经上完了。放假后我就可以回家了。我们女老师不用守校。” 李龙觉得挺不错。至少比上一世的老师要幸福一些。他记得上一世好像越往后，老师的职责越多，假期里会被安排许多与教学无关的工作，压力也越来越大。 当然，他也只是知道一些面子上能看到的东西，具体的也不清楚。 而且现在的学生对老师的尊敬程度也不一样。老师的权威性还在因为“天地君亲师”而延续着，打骂体罚的事情也还是存在的。 只是李龙觉得在这边的学校，类似的事情要比口里少不少。毕竟一来人口少，二来是新建的村落、乡镇，许多传统的东西都被破坏掉了。 当然，家长普遍性对教育事业的重视还是有的，男女都要上学，学习好的在村子里受关注程度高，这是必然的。 顾晓霞也会和李龙聊一聊班里学习好的和比较调皮的。李龙就开玩笑的说： “虽然你们现在重视学习好的。但我给你说啊，八成再过十几二十几年，记住你们，经常来看伱们的，都是那些调皮的。那些学习好的考走了、找上了好工作，有机会回来看望你们的，不会很多。” “不会吧？”顾晓霞明显不信。 “那你……看过你的老师吗？”李龙突然问道。 “我高中老师平反回内地了啊！”顾晓霞反驳着，“后面就再没怎么联系，不然的话，我肯定是要去看的。” “嗯，你有情有义。”李龙只好说。 “这还差不多！”顾晓霞有点傲娇，订婚了，感觉就是不一样了，性格方面有些也能放开了。 说说笑笑间就到了学校。 太阳已经西斜，李龙在顾晓霞的宿舍里坐了一会儿，陆续有住校的老师回来，有人过来和顾晓霞打招呼，给她带东西，还有看热闹的。 李龙便知道不好再呆下去了，站起身说道： “明天我再过来吧。” “你明天什么时候过来？”顾晓霞虽有不舍，但也知道李龙不适合再呆下去了。 “呆会儿回去下网，明天一早去卖鱼，卖完鱼，等到你这里差不多也中午了。你中午做不做饭？不做饭的话，我骑车带你去县里吃？” “那哪儿来得及？我做饭等你。”顾晓霞说道。 “行。”李龙笑了。 李龙骑着自行车离开学校，赶往队里。 顾晓霞这边开始收拾带过来的东西。 这其中有两包，这是订婚的时候李家送的。顾晓霞打算把它们分给同事，算是表明一个态度。 也杜绝那些打她主意的人的想法。 这是顾晓霞自己的想法。 王老师从隔壁屋子里走过来，靠在门口，笑着说道： “他送你过来的？这是头一回啊？你这是……？” “嗯，我们订婚了。”顾晓霞的声音不高，还带着些羞涩，但很认真，语气也很坚定。 “真的就确定是他了？”王老师还是有些意外，“不再考虑考虑？” “不考虑了。”顾晓霞摇了摇头说，“就是他了。” “我知道你会说，没有他你就来不了这里，但你要分清什么是恩情，什么是爱情……”王老师是亲眼看着这几个月里，顾晓霞蜕变的过程。她相信顾晓霞会走的更高、更远。 如果就被一个农村人绑住了翅膀，未免有些可惜。 “王老师，吃。”顾晓霞站起来给王老师抓了一把，然后笑着说道，“我给你讲一个他说的小故事吧。” “他说啥了，让你记得这么深？”王老师接过，剥开一个含在嘴里，然后含糊的说道，“我听听。” “古代有个男人救了一个女人。如果那个女人看上了那个男人，就会说，‘此恩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 “噗哧！”王老师的笑点也比较低，直接就笑了，“你还别说，古代还真有这样的事情……” “还没完呢！”顾晓霞继续说道，“如果那个女人没看上那个男人，就会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咦……”王老师立刻就回过味来，——，“你还真别说……” “挺讽刺的是不是？”顾晓霞说道，“也挺真实是不是？” “那你是……前者？”王老师试探着问道，“如果换个人给你提供信息你是不是……” “他一开始给我讲的时候，我以为他在暗示我。不过他又说了，这不是暗示，就是一个小段子……或者笑话。他想告诉我的是，其实我们之间的关系走到现在，是一步步推进的，不是因为一件事情。所以呢，我们的感情经得起考验……” 王老师不说话了。 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以为的大字不识几个的李龙，并不是想像中的那么浅薄。 他的学历并不高，但并不代表他的阅历、见识比较少。 李龙骑上自行车先拐到了陶大强家里，看陶大强正在院子里喂驴，便喊了一声： “大强，有没有空？下网去。” “有有有！”陶大强还没开口，陶建设便在菜园子里喊着，“大强，你去吧。” 陶大强放下手里的草，拍了拍手，憨笑着走向了李龙。 “龙哥，你先回去，我马上就到。”陶大强不想做自行车，他觉得李龙带着自己不方便。 李龙也不勉强，和陶建设打了个招呼，调整车头，往家里骑去。 李龙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扭头看时，发现陶大强正大步跑着，距离自己也就十几步。 他笑骂着： “不坐车子非要跑……” “活动活动嘛，我跑得快。” 李娟和几个女孩在李家院外跳皮筋。白天虽然热，但现在太阳已经快落下去了，温度降了一些。 看到李龙过来，她们几个女孩急忙避让开，李龙笑笑，便进了院子。 李青侠和杜春芳习惯性的拌着嘴，李建国和梁月梅正在喂猪——院子里的这几头猪长得半大，现在正是猛吃的时候，每一次喂的时候，它们都是你争我夺的。李建国说，都担心这些家伙跳出这猪圈来。 猪圈的墙是一米五的，跳应该是跳不出来，除非逼急了。 李强不在，应该是跑去玩了。 “咋，还下网？”看到李龙后面跟着喘着粗气的陶大强，李青侠便问道。 “下。”李龙开着玩笑，“这都订婚了，不得多赚些钱，盖房子买家具啊。” “那是。走，我跟你们一起去。老爹虽然没多少钱，但能帮衬一点是一点。”李青侠站了起来，挽了挽袖子，“上阵父子兵嘛。” 李龙笑了。三个人扛着轮胎，带着网，绑着笼布的盆子一起往小海子而去。 孟志强提着个袋子深一脚浅一脚的从小海子回来，正好碰到李龙三人。 “李叔，小龙，你们这是……下网去？” “是啊。”李龙笑着说，“闲着也是闲着。逮些鱼，明天去卖。”“是啊。”孟志强也有些无语，他也一样。不过李龙是真的闲着就是闲着了。今年公用工，他一次也没见过李龙。 想想以前也没见过李龙。那时候想着李龙是游手好闲，现在呢，李龙已经成了他的榜样了。 到了小海子，李青侠让李龙去下网，自己则脱了外衣，提着盆子就下了水，把那个逮泥鳅的“神器”下到了附近的芦苇丛边上。 李龙看着老爹下水，便喊着： “老爹，盆往下面一些，快到底了最好。那沟鱼喜欢贴底子。” “好好好，知道了。”李青侠一手提着盆子一手还有空摆摆手，示意李龙干好自己的就行了。 李龙心情很好，网下得也很快。陶大强在岸上就撒了五六网，李龙已经下了六条网回来了。 “龙哥，你今天网下得快啊。” “哈哈，你网拾得顺，我下得就快呗。”李龙笑笑，三个人一起回去。 第二天取网的是陶大强，他强烈要求自己取网，让李龙看着。 李青侠依然跟着，这一回盆子里的鱼很给面子，都快把上面的笼布给撑开了。他回到岸上笑呵呵的，这一盆鱼，至少得十公斤往上！ “小龙啊，这鱼你卖了，就别给我钱了。你结婚老爹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先攒着啊。”李青侠小声给李龙说着。 “老爹，我有钱哩。”李龙笑着说，“就这一次杆子，我挣的可比你们多多了……” “你有是你的，老爹要不给，那像啥话？”李青侠摇头，然后看陶大强已经把网都取上，便加快语速： “剩下的后面再说。” 回到李家，择鱼，放袋子，李娟又开心的背着书包等在了自行车的边上。 李强要去学前班，他看着姐姐，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等我上小学了，也让小叔驮我……” “你上小学也在队里上，哪还用小叔驮？”李娟笑着说，“等你三年级再说吧！” 小孩子之间的争吵在大人看来都是玩闹，所以谁也没制止。李龙带着吃过早饭的李娟匆匆出了门。 在村外，他看着背着鱼袋子的孟志强正低头匆匆往前赶，便打了声招呼，继续往前赶。 孟志强看着李龙自行车后面驮的那两袋子鱼，还有前车把上挂着的一袋子鱼，粗略估计这些鱼至少得七十公斤。 他听陶大强说过李龙下网通常就是六到八条网，平均一条网能上十公斤鱼。 为啥自己四条网才能上不到十公斤鱼？ 是因为下的在边上，还是其他原因？ 李龙并不知道孟志强已经在想着逮鱼少的原因了，他到小学放下李娟，便匆匆往县里赶去。 在大院取了工具，然后就去了石城。 今天来的早，摊子还有位置，他把摊子一支开，有心人一看是三个盆，立刻就知道有泥鳅过来了。所以不等李龙吆喝，便围了过来。 李龙也算这里的明星摊主了，大声吆喝着，秤挂的高高的，话说的好听，又对那些恶意乱挤的人绝不手软口软，所以鱼卖得很快。 一个多小时，鱼卖光后，李龙松了口气，感觉嗓子有点哑。 收拾好东西，去奶茶馆喝了奶茶，李龙就坐在外面的棚下面，看着整个老街。 二流子、混子在街面上转的不少，联防队员时不时过来一趟，不过碰到那些游手好闲的，如果他们不惹事，通常也不会管。 刚才李龙摆摊的时候，有流里流气的人经过，却并没有管李龙——也不知道是名声在外，还是时机不对。 那一口豫东口音的维吾尔族小伙子时不时的和李龙聊几句，两个人也算熟悉了。 从石城回来，到了县城大院，把东西放下后，李龙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便出了院子，在出城的地方碰到卖西瓜的大车在那里吆喝，一听三分钱一公斤，便直接买了一麻袋。 这时候的西瓜真便宜，一听李龙买的多，卖西瓜的直接敲开一个西瓜，递半个给李龙，非要他吃。 现在卖西瓜让客人尝西瓜的时候，路子也粗，不会像后世还专门给切成牙，都是直接敲开，手掰成几块，大小不一，直接啃就是了。 “这是下野地的瓜？”李龙问，“还是平原林场的瓜？” 下野地是石城所属的一个地方，西瓜非常有名，甚至在后面在业界全国都算出名。 平原林场则是玛县一个林场，也盛产西瓜。老百姓吃瓜通常认这两个地方的。 “下野地的。今年热，瓜熟的早，”摊主一口豫东口音，“种瓜的多，赔钱……唉。” “自家地种的？你们分了多少口粮田？” “一人二亩地。”摊主一边啃着西瓜一边说，“家里人多，十来亩。种了五亩的西瓜，得挣点钱给娃娃上学用。今年西瓜倒是丰收，就是卖不上价。” 李龙知道，就是再过两年，这西瓜价也就涨到五分钱，一直到九十年代，一公斤西瓜老会论毛来算。 至于论块来算，那都已经过了新世纪了。 摊主帮着李龙把一麻袋西瓜装到自行车后座上，李龙付钱，骑着离开。 这一麻袋西瓜七十多公斤，才两块多钱……真便宜。 到了乡中学，这边学生才放学，离家近的正陆续出校园。 大部分学生还是在学校里，有在班里趴桌子上休息的，有的则在校园里打闹，有极少部分去了学校的食堂。 说是食堂，其实就是有人在学校里开了个凉粉摊子，中午专门卖凉粉。 李龙骑车经过凉粉店的时候，就看到了玻璃柜子里的一盘盘凉粉，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好久没吃了啊！ 北疆各地的凉粉各具特色。距离玛县最近的石城凉粉主打一个薄，酸，调料主要是醋，蒜末等，配料菜是黄瓜丝，有的加点香菜。伊犁河谷的凉皮凉粉除了酸醋调料外，还有专门的热料，用鸡蛋、香料等做出来的老卤子浇上，味道还不一样。 玛县这边的凉皮则偏向于州城那边的特色，颇具回族风味，主要是配菜用的是焯过切好的韭菜，比较特殊。 他打算呆会儿到顾晓霞那里把西瓜放下后，买两分凉粉过来当配菜。 到了顾晓霞宿舍，李龙停好车子，把西瓜卸下来拖进顾晓霞宿舍的时候，就看到她呆呆坐在床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咋了？”李龙感觉有点不对劲，立刻放下西瓜，坐在顾晓霞身边，关切的问道：“你……哪里不舒服？还是受啥委屈了？你给我说说。” 顾晓霞这才反应过来，看着李龙，听着他关切的话，呆了一下后摇了摇头，露出带着喜悦，又有些复杂的表情，说道： “没事……不，有事。不过不是……是这样的。”她感觉说的话不对，直接说道，“刚才快放学的时候，学校里接到教育局的通知，要借调我去教育局工作一段时间……” “好事啊！”李龙听着笑了，“这是教育局看上你的才华了。对了，前段时间教育局有领导过来检查过吗？” “有。六月份的时候，教育局王副局长过来检查工作，旁听了我的课，还看了我的教案，又问了我一些文字工作方面的事情……” “那应该就是这个人比较欣赏你……”李龙点点头，随即又有些紧张起来，“这个王副局长……男的女的？” “女的。”顾晓霞回答着，随即反应过来，轻轻捶了李龙一下，“怎么？担心是男的？” “那当然了，你这么优秀，我担心被人抢跑啊！” “那你是不相信我？”顾晓霞有些生气了。 “你想啥呢？”李龙笑了，靠近了顾晓霞，挨在了一起，“你优秀了，自然而然的会吸引别人的注意——我肯定放心你啊。主要是担心别人骚扰你。” 顾晓霞听着李龙的解释，点点头，表情缓和下来。 她想了想又问李龙： “那我去不去？” “当然去啊！这么好的机会！”李龙坚定的说。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一章 这多般配啊 已经订婚了，顾晓霞其实已经慢慢开始适应和李龙成为一家人了。所以她更在乎李龙的想法。 至于父亲，顾晓霞相信，如果自己决定要去，父亲只会支持——虽然父亲心灰意冷，没打算离开队里，但他是支持自己走出农村，去往更广阔的天地的。 “教育局给的通知是给我三天交接时间，然后做好准备，这个星期四去报道。”顾晓霞说道，“学校里也给我说了，因为课已经上完了，本周考试，所以我可以不用跟班了，有人顶替我。 有熟悉的老师告诉我，教育局那边是没空住房的，像我这样的借调过去的人不安排宿舍，所以要准备住的地方。” 这是顾晓霞比较发愁的地方。 “不过学校这边领导也说了，宿舍会给我留下来。”顾晓霞接着说，“如果县里没住的地方，那我就住学校宿舍，每天早起过去上班……五公里，也不算很远。” “不用不用。”李龙一听，笑了，“住的地方我来解决……话说，你是不是下午就没事了？” “嗯。”顾晓霞说道，“是没事了，可以收拾东西了。” “那现在咱们就去县里吧，咱们先吃顿饭，然后我给你安排住的地方。” “你？安排住的地方？”顾晓霞有些意外。 “如果下午没事，咱们先走吧，吃饭去。”李龙笑着说，“这西瓜先放这里……伱要不要给同事分几个？” “先不分了。”顾晓霞摇摇头，“我和王老师关系不错，不过她现在不在，其他人关系一般吧。” 李龙便把西瓜放下，顾晓霞简单收拾一下，拿着一包，跟着李龙出了门。 有人看着他们两个一起骑着自行车离开，倒也没人说啥。昨天顾晓霞把发出去后，同事们便都知道，这个新同事和农村的小伙子订婚了。 倒是让几个年轻的男同事有点黯然神伤的意思。虽然不敢追或者知道追不到，但这和名有主是两个概念。 李龙一边骑一边对顾晓霞说： “我在县里买了个大院子，你到时在教育局工作，就住在大院子里好了。这样方便上下班，不用跑那么远。” “买的大院子？”这真出乎顾晓霞的意料了，她急忙问道：“怎么买的？” 虽然顾晓霞知道李龙能挣钱，但也没想到他挣钱还能买个大院子！ 村里盖房子都很不容易了。虽然宅基地比较好批，只要结婚分家的，都可以批到。但那到手的只是宅基地。 想要把宅基地上盖上上房子，需要打地基，拉土垫地基，拓土块垒墙，买木头、砍木头当檩子椽子大梁，扎苇把子上房泥包括最后扎院墙，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搞定的。 城里想要有个房子当家，那就更困难了。毕竟城里的土地，就算是在北疆，那也比农村值钱的多，盖房子就基本上只能到城乡结合部，买房子——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有实力买房子的。 虽然不是说像“贫嘴张大民”那一类以及魔都那样的，一家三代人挤住在十几二十几平方的屋子里，但想要搞一套新房子，掏空一家的积蓄也不一定能搞定。 但李龙这随随便便就买了一个大院子？ 听着怎么就这么魔幻呢？ 李龙也知道顾晓霞肯定很震惊，便继续讲着他的故事： “我山里的朋友送给我一些玉石，我给你说过的嘛。当时要帮他们代买一些生活物资，钱不够，我就把玉石拿到乌城去卖，你也知道的嘛。卖的钱比较多，正好碰上这么好的事儿，你说怎么可能不买嘛……” 顾晓霞没说话，她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 其实顾晓霞一直觉得李龙很有本事，比一般年轻人的本事要大的多。之所以喜欢李龙，不光是感恩，还有一点子崇拜在其中。 这之间的关系，有点儿类似有部电视剧《半边楼》里，那个家里人眼里的优秀乖乖女，对一个社会人的崇拜。 因为家里人都太规矩了，所以许多社会事情是摆不平的，只能忍着。但同样是这类的事情，在社会人眼里，有许多种办法可以摆平。 李龙在顾晓霞眼里就属于这种虽然没有正经工作，但却能够解决各种麻烦的人。 似乎什么困难到了他这里，就不是困难了。 比如自己愁了一上午的房子问题，在他这里竟然早有准备！ 李龙拉着顾晓霞到了大肉食堂，但顾晓霞却强烈要求先看看房子。 李龙拗不过她，便又骑上车带着她去了大院子。 钟国强在食堂里透过玻璃看到李龙了，还想着等他进来后有点事说，没想到李龙直接又骑走了。 他追出来的时候李龙已经带着人骑远了，只好悻悻的回去了。 到了大院这里，两个人下车，李龙一手扶着车子，一手把钥匙解下来交给顾晓霞： “你去开锁。” “我……” “嗯啊，咱们订婚了啊，这以后也是你的屋子了。”李龙笑着说。 顾晓霞可没这个思想准备，接过钥匙还是端详了一下，才过去打开了门。 取下钥匙，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子历史的厚重扑面而来。 尽管这时候这样的屋子其实在不少人心里代表着封建、代表着沉旧，但顾晓霞还能感受得出来，这屋子刚建的时候，那种庄重大气，以及高门大院的森严——当然，现在感觉就是高级。 李龙推着车子跟在顾晓霞的身后，微笑着看着她端详着这院子。 “这里……应该种些……”顾晓霞指着那两块被李龙随意种上菜的小田子说。 “行，有空了你种。” “这里……打扫的还挺干净。”顾晓霞看了看院子，又指了指后面说，“那后面……” “也有院有房，原来是个马厩，后来被改成了玻璃暖棚，不过还没用。” “这院子真大！”顾晓霞一排排房子看着，感叹着。 李龙知道，其实要算院子的面积不是特别大，比自家的院子大不到两倍。主要还是房子多，建筑多，把空地大都利用起来了。 “这边是主卧。”李龙把车子撑好后给顾晓霞介绍，“一排，你看看你睡哪里。” “你平时在不在这里住？”“偶尔住。”李龙指了指主卧说，“我平时就在那里面。” “那我……换个房间吧。”顾晓霞有点害羞，“咱们……才订婚……” “行。”李龙很爽快的说，“你宿舍那边的被褥干脆别动了。这边咱们呆会儿吃过饭，一起收拾出一间屋子来，然后咱们去买被褥，再买些日用品，我再给你买辆自行车，这样你周末回家也方便。” “不不不……”顾晓霞一听急忙摇头，“这可不行，我在存钱哩，等过几个月存够了我自己买……” “都订婚了，你分这么清干啥？”李龙这次大男子主义一回，“你家都没要彩礼，说明啥？说明你爸把你交给我，放心！那我不得把你照顾好一些？ 你听我的，咱们订婚了，就是一家人了，给你买东西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再说也不是今天就能办成的，自行车的票还得找人去要。” 顾晓霞没想到这方面李龙这么“固执”，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像一切就这么理所当然。 然后就确定了，顾晓霞住正房的另外一间卧室。 先不收拾，李龙带着顾晓霞去大肉食堂吃饭。他让顾晓霞坐着，问了顾晓霞也能吃拌面后，就去窗口点饭。 准备交钱的时候，钟国强就过来了，对窗口里面说： “这位的饭我请了，别收他的钱和票了。” 李龙这么一听，乐了： “钟经理，这可是不容易啊，有啥事，你说！” 两个人回到座位上，李龙给顾晓霞介绍了钟国强。上一次两个人过来吃饭的时候钟国强不在。 “这是你对象？还真是郎才女貌啊。”钟国强这是真心实意的夸奖，“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先别夸，你说具体啥事，我看我能不能帮上忙。”李龙急忙摆手，他看出来顾晓霞有点害羞和不自在。 “行，那我就直说了。最近我这边的常客就说，我这里菜式还是不太够。现在这季节，家常的有了，但那些精品还是缺。我想着这不有你嘛，你能不能帮我搞点山里的特色，野味我肯定要，还有什么野菜野蘑菇之类的……” “这个可以有。不过得过两天。我对象要借调到县里来，这两天我得帮着她把事情安排好。”李龙笑着说： “其实你这边不说，过两天我也要到山里。野味能不能打到不好说，但野蘑菇那肯定是成麻袋的捡。我前几天还弄回来半麻袋黑虎掌的干货呢！” “真的假的？”钟国强听着一愣，“你还真搞到了？现在东西呢？” “放家里了。这玩意儿弄过来我就是打算晾干后，冬天家里做菜能多个品种。不然光吃咸菜萝卜白菜啥的，肯定是不行的。” “好吧，那你如果再搞的话，给我弄一些过来。不过我也不要多，几十公斤吧，鲜货。如果有其他野味，也给我带过来，我大小都收。” “好。” 这时候服务员已经把饭菜端了上来，钟国强冲二人点点头，转身离开。 “来来来，饿了吧，吃。”李龙说道，“不够的话，加面。” “我肯定是够了。”顾晓霞摇头，“以前还能加个面，现在不干体力活了，饭量也小了不少。” 吃过饭，李龙带着顾晓霞去了百货大楼，买了全新的被褥铺盖。原本顾晓霞是不愿意的，她的意思是，那些旧的洗洗还能用。 “那旧的铺盖不知道多少人用过，上一次晚上大强就在那屋呆过，洗洗用是没错，但你就算了。好歹第一次住这屋里，以后是女主人呢，怎么可能让你用旧的？” 李龙的理由很强大，顾晓霞听着挺甜蜜，也就没再阻止。 进了百货大楼，李龙带着顾晓霞不仅买了被褥，还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又给顾晓霞买了双皮鞋。 顾晓霞有心不要，但李龙的理由依然强大： “你后面是要去教育局上班的，穿双布鞋不合适。” 不光是皮鞋，还买了袜子，以及全套的衣服。 顾晓霞后面干脆就不说话了。看着李龙一件件东西拿过来，让她试，试完合适了就直接付了钱和票。 仿佛他真的有不完的钱一样。 顾晓霞只是记住了李龙给自己的钱——一百二十七块钱，顶自己近三个多月近四个月的工资。 以后自己一定要努力攒钱，不能光让李龙钱！ 这是顾晓霞现在的想法。 提着大包小包的离开，顾晓霞始终觉得有目光在看着自己，找寻了很久也没找到，直到出门的时候回头一眼，看到了柜台里面的小刘。 小刘的目光有些复杂。 女人的直觉，让顾晓霞觉得这个小刘可能有什么故事。 等李龙把买来的东西都在自行车上放好，推车准备上去的时候，顾晓霞问道： “我出来的时候看有个女售货员一直在看我……” “在哪个方向？” “卖电池电器那边。” “我知道。”李龙一边蹁腿上了车子，准备蹬着一边说道： “先前我给哈里木他们买收音机、电池的时候，那柜台旁边的大姐还问我是哪个单位的，我说我是农民，她们不相信。我猜啊，可能是想把我介绍给那个售货员吧。” 顾晓霞便问道： “那咋没成呢？” “我说我有对象了啊，况且我也说我是农民，他们不相信。你想啊，他们的眼光多高，肯定是要找城里有工作的……你以后可不能变心！” “我哪能！”顾晓霞来到后座这里，打了李龙一把，“你可别胡说！” “嘿嘿嘿！” 柜台里面，小刘是彻底死心了。原本她还一直幻想着，李龙最后找的人肯定是不如自己的。今天是看到了，女孩相貌不输自己，看气质也不像是农村青年，两个人有说有笑，很般配。 那就祝福他们吧。 但怎么还是有点不甘心呢？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不吃商品粮也有好处 李龙和顾晓霞两个人带着东西回到大院子，然后就开始布置顾晓霞住的房间。 房间里原来被褥被李龙收拾起来堆放在了厢房里，打算后面有时间拆洗一下。把新被褥铺在床上后，顾晓霞打水过来，开始擦拭。李龙则开始收拾一些不需要用的东西。 把东西收拾完，看顾晓霞还干得起劲，他便去了厨房，打算做些饭吃。 中午吃的比较饱，所以晚上李龙打算打个汤，炒个菜，简单吃点儿。 吃过晚饭，看天色已经晚了，顾晓霞要回宿舍——按她的说法，现在还没搬走，晚上不回去，学校会有人说的。 李龙顾忌她的想法，便骑自行车带着她回了学校。 把顾晓霞送回学校，李龙骑着回了村里，这边顾晓霞开始在宿舍里收拾东西，王老师走到门口问道： “你们去县里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羡慕。 原本以为顾晓霞是个新来的同事，是需要自己照顾的妹妹，没想到对方才来不到一个学期，就被教育局的领导看中，直接借调走了。 明眼人都清楚，这借调大概率是不会回来了。只要那边有编，像顾晓霞这样的借调人员必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顾晓霞在大院子里的时候，和李龙一起分析过这件事情。李龙给出来的解释，说顾晓霞被借调，大概率是因为字写的好，有文字功底。 这年头许多文件、试卷、公文都是需要手写的或者刻腊版的。这都需要工作者有一笔好字。 顾晓霞的父亲顾博远就有一笔好字。他可不光毛笔字写的好，钢笔字写得也非常好。 顾晓霞从小就在顾博远的监督下练字，因为没有字帖，就按顾博远的字来练，所以字写出来并不是女性的那种娟秀笔迹，而是带着大气，很有种字帖的感觉。 然后就是顾晓霞的文书写作。顾博远本身在这方面就比较擅长，耳濡目染之下，顾晓霞这方面也比较厉害。她还喜欢写作，虽然从小开始写小故事并不是很出色，但顾博远并不像其他父母或打压或嗤笑或无所谓，他会有意去引导，这也是顾晓霞语文成绩比较好，最后去教语文的原因。 这也是她能被教育局选中借调的原因——上学的时候就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王老师羡慕是真的。谁不想去县里工作？那可是上级机关，会有更广阔的舞台，更大的发展空间。 顾晓霞其实在茫然之后还是挺得意的。不过李龙和她聊的时候也告诉她了，人越是得意，越容易忘形。所以这时候能保持清醒头脑才是最可贵的。 毕竟只是借调，又不是真的去了就不回来了。现在得意，如果真在教育局没站住脚，最终又回来了，那时候会不会很丢人？ 李龙在上一世在网络平台上见多了那种身边亲朋好友见不得别人过得好的，考公考研被身边人举报的。 所以他就时不时的告诉顾晓霞，放低姿态，保持谦虚的心态。 “嗯，我们去找住的地方了。”顾晓霞站起来走到床边，从床下抱起一个西瓜递给王老师： “王老师，这是我对象买的，给你拿一个。” “这么客气？那我收了，这里哪里的瓜？” “下野地的。”顾晓霞笑着说，“在半路上买的。” 看顾晓霞丝毫没有因为要借调去教育局而变得骄狂，王老师突然觉得这个女孩配得上现在的这个机会，她抱着西瓜笑着说，“我们先前还聊着说，你真要调走了，以后可能就不认识我们了……” “那怎么可能？说不定下学期我又回来了。”顾晓霞这时候佩服起李龙来，他说得真准，这些人背后真的已经在议论她，而且是往低里议论着，便急忙说道： “我只是借调，可能就去一两个月。我还羡慕伱们哩，你们这一放假就没事了，我过去肯定是要天天干活的。” “在上级机会，就是加班也认了啊。”王老师开着玩笑，“那你收拾吧，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没有没有，东西不多，反正可能后面还要回来，所以就带点经常用的东西就行了。” 王老师抱着西瓜回到自己的宿舍，心里还是觉得顾晓霞这小姑娘不错，本心没变。学校以前有人借调去县里其他单位的，人还没走就已经以上级单位自居了。那德性她现在还记得。 顾晓霞和那个一比，高下立判。 李龙骑着自行车，驮着西瓜回到村里，太阳已经落山。 李强正在居民点后面的路边，和几个娃娃一起甩泥巴玩。现在各居民点都在荫场，所以队里直接从小海子往下各居民点渠里放水，这后面水渠里有泥巴，可以玩了。 规则如下，玩游戏的各方取差不多相同的一堆泥巴。把泥巴捏成碗状，一只手拿着，轮流往地下摔，看谁的碗底子摔出来的洞最大，谁就赢。赢的一方可以从输的一方取一坨泥巴把洞补上。然后重复上面的游戏，最后把一方的泥巴赢光为止。有个窍门就是把泥碗底子泥巴弄薄一些，也不能太薄。 这时候李龙的头发上、衣服上手上都是泥点子，他自然是顾不上了，在那里兴奋的和别人一起摔着。 李龙看李强跟前的泥巴最多，这时候正赢的兴奋着。 不过回去免不了挨梁月梅的埋怨——这身上衣服必然是要洗的。 “强强，走，回家了！”李龙喊了一声。 “小叔……我再玩一会儿嘛。”李强看到李龙眼睛一亮，但又不舍得自己面前的泥堆。 “看你衣服，回去你妈该说你了！” 李强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到自己身上的泥巴，知道要槽了，这嘴角一撇，刚才的得意劲头完全没有了。 赢来的泥巴没啥用了，他只好站起来走向了李龙。 李龙把他扶上大梁，一边蹬着车子一边说道： “走，回家吃西瓜去。” “叔，你买西瓜了？” “嗯，你看车后面都是，够你吃了。” “太好了太好了！前两天我看有卖西瓜的车从后面过，我还喊着哩，他都不停。” 李龙心想，你喊着人家能停才怪。一个六七岁的娃娃，你就说你有钱买，人家也不信啊！ 骑着车子回到家，杜春芳和李娟在院子里弄着猪食，从门口能看到麦场那里有人，李家的马也在。 李建国和梁月梅应该在忙碌着。 “快，去把衣服脱了，然后到压井边上，把头发上身上的泥洗掉，衣服丢那里，我呆会儿给你搓掉。”李龙说道，“等你爸妈回来，咱们切西瓜吃。” 李强这时候很听话，麻利的脱掉衣服，去洗头洗胳膊了。 “老娘，老爹哩？”李龙问道。 “你没回来，他和大强去下网了。”杜春芳搅着猪食说道，“一天出不完的惊！” 出惊做怪，是通常一起用的，只是没想到老娘会用在老爹身上。 老爹去和大强下网，也是让李龙有些意外。“下就下呗，逮上鱼我明天再去卖。”李龙笑着说。 他把西瓜卸下来提到房子，滚到了主卧的床下面。仿佛北疆这边多少年的习惯，到季节了，谁家的床下都有一床的瓜。 李建国和梁月梅在十几分钟后就回来了，马牵到马圈放下，这时候李强已经洗完换好了衣服，李龙也把那沾泥的衣服搓完晾上了。大夏天，这衣服一晚上就干了。 梁月梅一看就知道啥情况，狠狠瞪了李强一眼。不过人多，她也没多说什么。 “今天晚上咱们也别吃晚饭了。”李龙笑着说，“我买了西瓜，咱们一人半个，泡上干馍馍吃最好，老娘吃不了多少，我给你烧点糊糊。” “好啊。”李强最先鼓掌。 “你买多少西瓜？”李建国倒也没异议，这大热天干了一天的活，有西瓜解暑自然是没问题。 “一麻袋，给晓霞那边留了几个。” 李龙进屋去抱了两个西瓜出来，李强跟着又抱了一个出来。 李娟则去厨房拿了一把铁勺子出来——自从李龙挣了钱，家里的勺子都多了起来。这些生活用品都是他隔三岔五的买来的。 在外面的小桌子，把西瓜切开，然后用刀划成一个个小块，大家自由挑选。 这时候李青侠和陶大强扛着轮胎回来，看到桌子上的西瓜，一下子就乐了。 “小龙买西瓜了？正好热着哩，来来来，大强，你也吃！” “小龙一起去下网的时候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可好，整一下午……” 杜春芳从来都不会给李青侠面子，不过说的也是实话。 “那咱不是没小龙那下网的本事嘛，”李青侠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这坐轮胎进水里，一边拨水一边下网，真不容易……” 陶大强深以为然的使劲点头。看过了许多遍，依然不会李龙那种用嘴放网的本事。 “来来来，先吃瓜。”李建国又进去抱了一个瓜，梁月梅把晒的馍馍干拿出来放在小桌子上。 “我不吃了……”陶大强有些局促。 “那你抱一个回去，和你爸一起吃。”李龙也看出来他有些不自在，“明天一早过来取网。” “行。”陶大强也不推辞。 李龙给陶大强挑了一个十公斤左右的大西瓜，送他到门口，给他塞了十块钱，送他离开。 李家人坐一起，各吃各的，李龙便把顾晓霞要借调到县里去的事情说了。 “这晓霞还真有福气，这边订婚，那边就去县里了……”杜春芳一如既往的觉得是李龙给了顾晓霞好运气。 “那是人家有本事。”李青侠一如既往的要和老伴拌一下嘴，“你儿媳妇越有本事，那小龙以后日子不是越好嘛。” “那是……看来小龙以后得在县里买套房子了。”杜春芳感叹着，“也不知道啥时候小龙能吃上商品粮……” “我不吃，前面供销社要给我一个指标，我没去。”李龙说出石破天惊的话，让大家手里的勺子都停了——除了李强。 就连李娟也隐隐知道吃商品粮的会比在地里干活的农民要“高贵”不少！ “你说是真的？”李青侠问。 “嗯，老爹，你也别惊怪。你想想啊，如果我去了，一个月就挣那三四十块钱，还能像现在，一次扫把活，就能挣好几百吗？” “那倒……不会。”李青侠点点头。 “但那个稳定啊。”李建国不由得说道，“一年到头干多干活，那工资拿着商品粮吃着，多好！” “不一样。”李龙摇摇头说，“别人可能这样，那我不一样。你们也知道，我卖鱼一天就能卖他们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来，你让我去老老实实一天上班，我呆不住。” 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杜春芳只觉得可惜，梁月梅也觉得可惜，但按李龙自己的话说，又没多少可惜的。 毕竟李龙说的也是实话。 他一个月挣的钱，比工人一年两年甚至三年挣的钱都多，那吃这商品粮，又有啥意义？ “再说了，县里的房子，我买下了，就那个大房子。”李龙说道，“咱全家都能住，那么大的院子，五百块钱！” “五百？这么多！”杜春芳惊呼。 “五百？值啊！”这是李建国。 “那里面屋子可真多……不过真不担心？”这是李青侠。 “放心吧，不担心了。”李龙笑了，“要是我当了工人吃了商品粮，那不知得多久才能挣够房子钱，那时可能也没这机会了。” 一家人都被说服了。 继续吃着西瓜，泡着馍馍。 感觉分外的甜。 第二天取网的时候，李龙发现这网下的有点紧了，鱼直接少了近三分之一——六条网，鱼差不多有四十公斤左右。 倒是盆里的鱼还是十公斤左右，挺多。 李龙已经打算要把蒙在盆上的笼布搞多一些，免得一些鱼挤死了。 他再次去石城卖了鱼，回来的时候，去大院把盆子、秤放下，然后提着两根狍鹿子的鞭就去了供销社。 李向前正在办公室里喝着茶，看李龙夹着报纸包的东西进来，笑着问道： “哟，这是干嘛来了？到我这里还带东西？” “股长，我这不是有事求你嘛。”李龙笑着说，“总不能空手而来吧。” “带的啥？”李向前知道李龙有分寸，不会提过分的要求，便指指报纸： “东西份量不够，事我可不办啊！” “放心，分量绝对够！”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三章 终究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 李向前先打开了那个报纸包，看着那两根棍状物，急忙把报纸包给包上了，左手一把收起，右手直接把抽屉拉开放了进去。 放进去后，看外面没人过来，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又对李龙一顿批： “这玩意是这样拿过来的吗？你不提前给我说一声……” “那我哪能知道这玩意儿还需要保密啊？”李龙嬉皮笑脸的说道，“再说了，它也不算啥稀罕玩意儿嘛。” “去你的。”李向前心平复下来，追问了一句：“这是……” “狍鹿子的。”李龙确定的说，“先前打的，当时晾着没拿出来。上一次不是说要给你嘛，结果一直忙，没顾上。” “屁的没顾上，伱是压根就没上心！”李向前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他，“不是事情求到门上了，你会送过来？” 李龙被揭穿了心思，也不脸红，笑着说： “反正我这送过来了嘛。你就当中间这段时间是我在帮你把它晾干，毕竟新鲜的那玩意儿，骚气啊！” “那倒是。”李向前想着两条狍鹿子鞭，咋也抵得过一条马鹿鞭了吧，心情不错，说道：“你说吧，有啥事？” “我这不订婚了嘛，然后对象借调到教育局了，我这边打算给她买辆自行车，但我手里的工业票不够……” 自行车票可以直接是单独的一张票，也可以是几张工业票用。 “你订婚了？”李向前大感意外，“啥时候？” “就上周日。”李龙说道，“其实我和我对象处了一段时间了，就我们村的，先前在中学教书，昨天才确定借调到教育局……” “那有住的地方没有？没有的话我帮你摸找找。” “有了有了，我先前在县里买了套院子……” “你小子，不错。这是早有准备吧！”李向前笑着说，“嗯，那这自行车的确是需要的……我这有票。” 说着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沓票递给李龙，“拿着吧，多的买点其他家具。马上也是要成家的人了，家里不备一些电器也不像话……你买二八还是二六的？” “二六的。”李龙说道，“女孩子骑车嘛，肯定是要用二六的。” 其实李龙觉得以顾晓霞的身材，骑二四的车子也行，但这时候二四的车子在这边几乎见不着。就是二六的车子，李龙也得去石城看看。这边街上几乎清一色都是二八大杠，结实，耐用，带的东西多，方便。 “啥时候结婚？”李向前还有点遗憾，毕竟订婚这仪式自己没参加上，“你订婚也不给我说一声，这个有点不够份儿。” “就两家人坐坐，就在我们村里，离这么远，也不好打扰你。”李龙笑着解释，“等结婚的时候肯定要找你的。” “嗯，”李向前想了想说，“那行，结婚一定通知我。我知道你小子有钱，但咱们这关系，你结婚我怎么也得送份大礼的。” 李龙开着玩笑： “那股长，这话我可记着呢，到时你要不送，那我就过来要了。” “行行行，我说话算话。” 从李向前这里出来，李龙便去了乡中学。 顾晓霞这边东西已经收拾差不多了，学校也不需要她参与工作，她就在宿舍里等着。 李龙到了后，把她的东西放车绑好，然后带着她往县里而去。 路上，顾晓霞说着自己同事们的反应，还说了自己把西瓜都给分了。 “你没吃？”李龙问了一句。 “没吃，也吃不下。” 李龙心想，你吃不下才怪呢，可能都是拿去平息同事们的嫉妒之心了。 昨天晚上李龙一个人就吃了大半个西瓜。这时候的人，哪怕是小孩，吃半个西瓜也不算啥事。这种用勺子挖着吃西瓜是最爽的了。 李龙还记得上一世到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的时候，西瓜依然甜，北疆这边的价格依然便宜，几毛钱一公斤。 但吃不动了。 一个七八公斤的西瓜，一家四五口人切开，一个人吃两牙就吃不动了。 哪像这时候，两个人吃一个西瓜，吃完都不一定够！ 李龙记得李强十二三岁的时候，一个人能干完一个五六公斤的西瓜！ 咋就吃不动了呢？ 当然也可能和生活水平提高有关，肚子里不缺食了，不缺油水了，吃东西自然也就没那么凶了。 骑着车子到了大肉食堂，李龙说道： “咱们先吃饭，吃完后，我带你去石城买辆自行车，然后咱们两个一起骑回来。” 先前顾晓霞是不想要的，但李龙说过那么多，她也就不再坚持。 “但我担心我骑不回来啊……” “那呆会儿吃完饭，我们先找人少的地方练一练，练完了再去买。以你的聪明程度，今天肯定能学会。” 骑自行车就是个平衡感的问题，只要平衡感掌握了，学起来快得很。 “那先别吃饭了，咱们先学！” “行。”李龙见顾晓霞兴致高，便调转车头，去大院把东西放下，然后带着顾晓霞去了城东。这边通往实验站的路两边有高大的白杨树，路中间不晒，修的是柏油路，比较平，练车比较方便。 李龙下车，他让顾晓霞先跨坐在车上，左腿支地，右腿蹬在车蹬子上，自己在后座扶着，指挥着顾晓霞开始用力。 不到一个小时时间，顾晓霞已经可以独自骑车了。 虽然满头大汗，但却非常的兴奋。 她暂时还带不了李龙，不过已经能够独自骑着以很快的速度跑了。 因为二八大杠是以李龙的身形调的，所以座包有点高，李龙告诉她，等再骑上二六车子，到时就合适了。 两个人吃过饭就一起去了石城。 石城百货大楼的东西丰富的多，李龙掏了一百八十八块钱买了一辆二六的车子——别看二六的车子尺寸小，但因为数量少，反倒贵一些。 车子买完，李龙又买了一台收音机，他给顾晓霞解释： “大院子那边你住着，一个人肯定比较寂寞，这没事听着收音机，多了解一下国家和咱们区里的大事也是好的。” 顾晓霞只是点头了。 李龙还带着她去老街逛了一圈，让她看了看自己摆摊卖鱼的地方，又带着顾晓霞喝了奶茶，吃了馕。 卖奶茶的维吾尔族小伙子笑着问： “阿达西，这是你的羊冈子（妇人）吗？” “嗯，是的。”李龙很自豪的说，“漂亮吧？” “漂亮！漂亮！像儿一样，古丽，亚克西！” 李龙笑了。 顾晓霞喝不太习惯奶茶，李龙就把剩下的喝了，然后又买了十个馕带着。 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有精明的维吾尔族小商人，背着两个麻袋坐火车南下广州做生意了。两个麻袋里，一麻袋馕，还有一麻袋葡萄干。不少富翁就是从这个开始发家的。“你买这么多馕干嘛？”出了老街，顾晓霞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吃了。你那里放几个，”李龙边慢慢骑边说道，“来不及做饭了，晚上饿了垫一垫。这个干得快得很，后面就得泡着吃了。然后带几个回去，给家里尝尝，你爸那里也放两个。” “嗯。”见李龙还想着自己的父亲，顾晓霞很开心。 二六自行车骑着比二八大杠轻快的多，顾晓霞也开朗了不少，一路上叽叽喳喳不停的说着话，李龙耐心的听着，不时回应一句。 但他的脑海里却是在想着刚才老街那边。 二流子多了。 两个人回到大院，李龙原本是打算离开的，但看着顾晓霞似乎还有些害怕，便说道： “那我晚上也住这里——放心，我在主卧那边。” “嗯。”顾晓霞开心起来。 住在宿舍那边，虽然也是独住，但左右两边是有同事的。但现在大院子这么大的地方，就自己一个人，顾晓霞是真的有点儿害怕。 “走，咱们把自行车带上去斜对过派出所打个号，领个执照。” 李龙是想带着顾晓霞把附近都认清一下，主要还是这里的派出所，有什么事情也好找人。顾晓霞倒是没想到派出所的人也认识李龙，还很热情的帮他办了自行车的事情。 等两个人出来的时候，自行车前把下面就已经多了个小牌牌，这也是有身份的车子了！ 一晚上啥事也没有发生，大家也不用乱想。 第二天李龙早早爬起来，敲了顾晓霞的门，顾晓霞起来开门的时候，看着似乎还不是很清醒，李龙就很开心，说明顾晓霞睡的好。 “我估计我老爹和大强他们可能逮鱼了，我得回去看看，如果他们真逮鱼了，我得把鱼带着过来卖掉。” “那你去吧。”顾晓霞清醒了一些，“我洗一洗，然后做饭，等你卖完鱼过来吃饭。” “行。”有人做饭，李龙自然乐意，然后匆匆就往家里赶去。 一路无人无车，李龙体验了一把风驰电掣的感觉，半个小时赶回家里。 果然，一家人围在塑料布前正在择鱼。 “小龙回来了？”李青侠最先看到，然后笑了，“你要不回来，我都打算自己卖鱼去了哩……” “嘿嘿，昨天带着晓霞去买了些东西，又教她骑自行车，回来晚了，就住大院那边了。” “嗯。”李青侠略有点惋惜，他其实是想自己过去卖鱼的，试试自己行不行。 “小龙啊，今天逮鱼又比你那时候下网少，你看是不是有啥问题？”李青侠又问道。 李龙看了看说： “昨天下了八条网？” “嗯。” “这鱼……六十多公斤？”李龙看看，说道，“你们是不是把网下的太紧了？拉直了？” “有点吧……”下网的是陶大强，他只记住了网一头不能绑，其他的倒没觉得啥。 “下的太紧了，鱼一碰就不往里钻了。网要下的松一些，大鱼能缠住，小鱼也不会太警惕。”李龙随口说了一句，“这些鱼也不少了。” 把鱼择好分好，李龙带着李娟匆匆离开。 “小龙……这是打算在县里过日子了？”李青侠等陶大强离开，才开口猜测着。 “别胡说。”杜春芳摇头，“他要真在那边过日子了，能不跟咱说？” “小龙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咱们别多管了。”李建国一捶定音，“他有本事，咱们支持就行了。老爹老娘，这队里这两天就割麦子了，我和娟她妈要上工，那喂猪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行行行。”杜春芳满口答应，“你们忙你们的，这收粮是大事！” 老百姓，特别是老一辈的经历过几次大灾大难的百姓，对于粮食的爱惜的执着是后世人无法想像的。 只有经历了，才懂得珍惜。 就这么过了几天，一直到周六，李龙卖了最后一趟鱼，在大院子里收拾了一下，去山里了。 顾晓霞骑着二六自行车回了家。她和吴淑芬的关系不错，所以打算在接亲前一天，回来去吴家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忙的。 毕竟结婚之前还算手帕交，结婚之后，那关系就不一样了。这时候传统观念还是挺重的，结婚之后女人就以夫家为重，以前的朋友就不好像那时候那么一起玩耍了。 吴家院子里已经支起了两个用土块泥巴抹起来的高灶，现在灶上是油锅，村里的手艺大厨何军正在炸着丸子。 从邻居各家借来的桌椅板凳都已经摆好，几个邻居家的大婶嫂子正在清洗着借来的碗、盘子，一边干活一边说着八卦。 “淑芬这是嫁好了，听说彩礼就要一百块！” “那是，她嫁的是公社门市部老张的儿子，那人家吃商品粮的，家里有钱着哩。” “以后淑芬过去日子就好过了。” “这是人家命好！前面谈的李龙，那工作说丢就丢了，虽然现在趁钱，但哪有吃商品粮的好……” “李龙……也行吧。好歹人家给队里找了几个大活，现在许成军对他都客客气气的，我听马红梅说，县供销社的领导都和他称兄道弟的，关系好着哩？” “真的假的？” “那能有假？电话里把许成军说的跟孙子一样，结果李龙一接电话，两个人开着玩笑……” “马红梅能这样说他家男人？你胡说哩吧？” “马红梅报怨许成军不给她娘家兄弟找活干说的啊……” “有那本事，咋订婚也不给顾晓霞彩礼？吹的吧？” “那……就不知道了。也可能顾家不要吧。” “不要彩礼？勺子吗？那跟倒贴有啥区别？” 她们正说着，就看着顾晓霞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 然后没人说话了。 她们的目光都落在了顾晓霞的自行车上。 这自行车……还是彩色的，真漂亮啊！ 顾晓霞其实听到了这些人碎嘴话，不过她并没有分辨什么。 李龙和她这几天说的话，让她分明感觉到，她和这些人，已经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了。 没必要计较。 她已经从这些人的目光中看到了明显的嫉妒、羡慕甚至包括几分怨气。 不理解，但并不妨碍她不去理会。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四章 儿时痛苦的记忆又回来了 “晓霞你过来了？”陶大勇的媳妇马春红最先反应过来，笑着招呼： “你这是找淑芬？她在屋里哩。你这车子真好看……新买的？” “嗯。”顾晓霞点点头，把车子支好，准备去屋里找吴淑芬。 这时候女人们也看到了，这车子竟然不是提起来撑着的，而是后座侧面的一个小撑子！ 很方便啊！ 有个大嫂忍不住问道： “晓霞，这啥车子，怪好看哩？伱自己飞买的？” “凤凰，二六女式自行车。”顾晓霞笑着说道，“大链盒的，我才工作没几个月，可买不起。李龙给我买的。” 一听是李龙给顾晓霞买的自行车，先前那些带着酸意说顾家没要彩礼的人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 马春红看着眼热，又问道： “这车子……不便宜吧？” “嗯，比二八车子贵一些，一百八十八。”顾晓霞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然后就进屋去了。 她不想和这些人多说话。 吴淑芬在屋子里坐着，看着顾晓霞进来，目光有些复杂。 刚才那些女人们说的话她听到了，顾晓霞的回复她也听到了。 “恭喜你了，要结婚了。”顾晓霞把一包东西放在吴淑芬面前的桌子上，“这是我给我买的礼物。” 说着打开那个包，把一件件东西摆在了桌子上。 两瓶头油，两把精致的梳子，两瓶擦脸油，一块头巾，一个女式小钱包，一个红包。 红包里是五块钱，在这个年代，算是大包了。 顾晓霞没结婚，所以明天过来正式吃席的时候，顾家只需要出一个人——也就是顾博远给搭礼。顾晓霞自己不能搭，因为搭了就表示分家了。 这些杂七杂八加起来，得有十来块钱。 因此即使吴淑芬心情复杂，也有些吃惊。她没想到顾晓霞会给自己买这么多东西。 “你要结婚了，我也不知道哪些东西合适，昨天去百货大楼，就挑着买了一些。”顾晓霞说道，“祝你结婚后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她是真心的祝福。 “嗯……谢谢你。”原本吴淑芬对顾晓霞还心有芥蒂，但现在看着对方真诚的祝福，那些东西淡化了。 “以后嫁过去，是不是就常住在乡里了？”顾晓霞看吴淑芬表情有些复杂，便岔开了话题。大喜的日子，不适合煽情。 “是的。”吴淑芬想起了刚才顾晓霞在外面给那些女人们说自行车是李龙买的，便笑着说： “以后我过来上班可能就麻烦了。乡里到这里五公里，每天走都要一个小时……还好马上放假了，有个缓冲期，等开学我也让我家那口子给我买辆自行车，哪怕是二手的，骑着上班也方便。” 顾晓霞欲言又止。 吴淑芬并没有看出来，反倒兴致勃勃的说道： “你在中学有宿舍是吧？到时放假我正好可以找你去玩了。我那口子家就在公社那边，距离你们学校不远，几步路。到时你有啥事也可以来找我。我公爹在公社认识的人多，有啥事肯定好解决！” 顾晓霞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吴淑芬自己这两天在教育局看到的文件。 她已经搬到大院子了。那天过后，顾晓霞便不再害怕一个人住在大院子里了。第二天骑着自行车去教育局报道，那个王副局长知道她在县里有住处，还挺意外。 不过总体上还是比较开心。自己借调过来的人，不需要自己帮助解决麻烦，很快能进入工作，对她来说也是减压。 所以王副局长让顾晓霞尽快进入工作状态，给她找了一些文件让她熟悉近期的工作，其中就有一份是关于裁撤村小学的通知。 通知要求将村里一二年级的小学部分全部并入大队小学。村小学的老师需要经过考核，以确定是否进入大队小学——纳入比例在三比一，也就是说，只有三分之一的村小学老师会成为大队小学的正式老师。 这份文件昨天就已经发到各大队学校，吴淑芬应该还不知道。 以顾晓霞的了解，吴淑芬在本村的小学里，很难有把握竞争进入到大队小学。 这件事情顾晓霞想着早点告诉吴淑芬的，只是对于吴淑芬来说，这是大事，早一点知道就能早做准备。 但明天吴淑芬要结婚，顾晓霞不想在这时候影响吴淑芬的心情。 吴淑芬并不知道顾晓霞的心情变化，兴致勃勃的在那里说着这个那个，顾晓霞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是在变相或者暗示的说着自己现在的对象，或者说未婚夫条件有多好，比李龙强多了。 顾晓霞听着感觉味道不对了。 吴淑芬可能是下意识的，还继续说道： “我对象一个月工作不算多吧，不到五十块钱，但他们单位福利比较好，逢年过节都要发东西，家里的手套、袜子、洗衣粉啥的，从来都没有买过……我未来的公爹在门市部呆着也不错，虽然拿东西也要钱，但比买的要便宜的多，用的是进价…… 这个呢，我也不是说谁谁不好，有单位的和没有单位的就是不一样。有些人呢，钱虽然挣的多，但没保障啊。今天可能挣的多，明天可能就会被抓进去，就光我听说，投机倒把被抓进去好几个了。还是吃公家饭的有保障……” 顾晓霞听着有点烦躁起来，她原本还是想让吴淑芬开开心心结这个婚的，但听她越说越明显，顾晓霞便打断了她的话： “淑芬，我过来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这个事情对你来说很重要：现在县里下了通知，下学期村小学一二年级的就不招人了，直接撤掉了。你们这些村小的老师有三分之一会被招到大队小学，剩下的三分之二会被裁掉。挑选的途径是考试，你最好还是先做个准备吧！” “什么？”吴淑芬被顾晓霞打断了话还有些不悦，听着她这么一说，一下子站了起来，嘴里声音很大： “这不可能！” 她这一嗓子，直接把母亲能喊了进来。 王玉珍一看吴淑芬站着，顾晓霞坐着。自己家的女儿脸上表情很怪，以为顾晓霞惹恼她了，刚准备发火，就看到了两个人面前的那堆东西。 这些东西先前是没有的，她知道这东西应该是顾晓霞带过来的，脸色就变了，笑着说： “怎么了怎么了？好好说好好说，你们是好朋友嘛，这都有工作了，好不容易见一回，好好说话。后面你们都在乡里，那时候聚的时间就多了……” “妈，你先出去。”吴淑芬这时候很果断的说，“我和晓霞有重要的事要聊。” “行行行，你们说。”王玉珍又看了一眼那些东西，转身走了出去。那堆东西她一眼就估出了价值——这顾晓霞，还挺趁钱的嘛。 “你说的是真的？”王玉珍离开，吴淑芬压低嗓子问道。 “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了文件。” “你在中学，怎么看到这个文件？” “我昨天借调到教育局看到的。”顾晓霞索性把这事说了出来，反正迟早会知道的。 “那你能不能……”吴淑芬眼睛一亮，立刻问道。 “不能。”顾晓霞知道对方想说什么，回复的斩钉截铁，“我刚到教育局，这事我插不了手。我不能把自己的前途给埋没进去。况且挑选的方式是由学校考试，你如果还想留的话，尽快去打听大队小学那边的情况，题应该是他们出的。” 吴淑芬低头不说话了。 原本以为自己努力努力，找到一个合适的对象，去了乡里，就和顾晓霞“平起平坐”了。 而自己的未婚夫又是吃皇粮的，那自己不还高一头吗？ 只是没想到顾晓霞不仅生活条件比自己好，现在的工作岗位也跑城里去了。 刚感觉拉平一点，有一点点优越感，巨大的落差再次将优越感给撕的粉碎！ 其实她先前说那么多，也是顾晓霞的那辆自行车给刺激出来的。 女式自行车吴淑芬在乡里也见过。她其实也试探着期望未婚夫给自己买一辆，结果被拒绝了。 毕竟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付出了一百块的彩礼，又要布置新房，办婚礼，张家也没余钱。所以吴淑芬那点子攀比的心思出来，才会说出那些话来。 只是没想到那些话，直接把顾晓霞不想说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好了，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心情很复杂，但这事事关你的前途，你不是说你公爹认识的人多吗？说不定就认识大队小学的人，可以找一找。” 顾晓霞现在有点后悔自己把这事捅出来了，但想想先前吴淑芬话里话外对于李龙的贬低，她还是觉得说出来的好： “对了，李龙其实也已经入职了。他是供销社的采购员……不差的。” 这话说的很轻，只有两个人能听到。说完，顾晓霞站起来，转身出去了。 李龙是她的未婚夫，她不允许别人无端指责李龙。 哪怕是吴淑芬。 李龙并不知道顾晓霞在村里替他出头的事情，此刻他正在山里捡黑虎掌菌——只是此刻，感觉有种无敌的寂寞。 这里一片片苔藓，时不时就能发现一片菌子的痕迹。 很快就能捡半麻袋。 没有人分享啊！ 想想上一世，但凡发现一块有蘑菇的地方，不出三天，这里就会有一大群人，步行的，骑电动车的，开汽车过来的。 最终的结果，掘地三尺，人比蘑菇多。 现在呢？满山都有蘑菇，没有人分享啊！ 无敌咋就这么寂寞呢？ 不过也只是笑话，真心来说，他其实挺喜欢这样的。毕竟没有人竞争，没有人抢。 照这样的速度，这半个月的时间，他能晒一麻袋干货。 冬天是不缺蘑菇干吃了——几家都不会缺。 当然，还能卖一些。 今天李龙就打算把采摘到的新鲜的，骑车去县城，给钟国强卖一部分。 做人要言而有信嘛。 他还要顺带割一些野芹菜、野葱啥的，这个就当赠送了。 把这一片菌子摘完，李龙背起麻袋，伸手捋过一片野草莓的杆子，抓下来四五个野草莓塞嘴里，一边嚼着一边继续往前走。 应该是抓到了一个青的，所以嘴里感觉甜中突然泛起一股子酸涩来，他急忙吐掉了嘴里的渣渣，又弯腰挑了一个红的塞嘴里嚼着，冲掉了刚才的酸涩，这才满意的继续往前走去。 等一麻袋装满，李龙系上口，扛着就往回走。 这蘑菇比较韧，不像羊肚菌或草菇那么脆，所以这样扛着也不怕里面的蘑菇碎掉。 到了木屋后，李龙先把其中的一部分切成片铺在门口的木板子上，然后剩下的大半麻袋往自行车后座上一放，骑着就往县里而去。 到了大肉食堂，李龙停好车去找钟国强。 服务员也认识李龙，急忙到里面把钟国强叫了出来。 “来来来，看看我给带的好货。”李龙笑着说，“看看，都是刚摘的，特别新鲜，略老一点儿的我都没要。” 现在采摘菌子就是这么豪横，只捡嫩的好的。 钟国强笑着从麻袋里随手掏出一个比手掌大一半的菌子来，掰了一下看看，称赞道： “是，很新鲜，不错啊！” “底下还有一些野芹菜野葱蒿本啥的，送给你们当小菜了。”李龙说道，“你是全要，还是要一部分？去后堂称吗？” “当然是全要了。”钟国强笑着说，“这菌子能放两天，我肯定还要协调给其他单位的。人家给咱也协调过东西，这是互相的。” “我懂我懂，那价格……” “一块五吧。”钟国强说道，“其实要往大城市去，这菌子价格还能高，这可比肉稀罕。不过咱们这小地方，一块五这价顶上肉价了——不低了。” “真不低，我知足。”李龙是真的知足了，他以为会是一块，毕竟蘑菇这年月在普通老百姓心目中，肯定是比不上肉的。 “哈哈，你满意就行。”钟国强也挺开心，然后就过去称。 净重三十一公斤，一共四十六块五，李龙收了钱，又在这里吃了一顿晚饭，然后回了大院子。 明天吴淑芬结婚，顾晓霞要回家住，方便参加婚礼，所以李龙一个人。 不过很知足。有大院子，有未婚妻，有钱有粮，他听着收音机，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李龙早上爬起来，去吃过早饭，骑车往山里。 他很悠闲，因为任务不算多。 吴淑芬在家里已经打扮好，等着丈夫过来接亲。 顾晓霞在给父亲做早餐。 而队里的绝大多数成年人，已经提着镰刀，带着一捆湿过的苇腰子，戴着草帽，趁着早凉，去往麦地。 要开镰割麦子了。 陶大强也在这行列中。 这时候，他无比怀念和李龙一起取鱼的日子——虽然辛苦，起得比现在还早，但至少那有盼头啊。 头天下网，第二天取网，择鱼，然后拾网。 一切干完，有五块钱。 现在呢？埋头割麦，一天割几亩地，一亩地不到一个工分。 一个工分三毛钱——这已经是比去年高两三倍了。 三毛钱能干啥？ 大肉食堂买一个肉包子。 够吃吗？ 真不够啊！ 捆麦子需要东西，有地方是用稻草绳子。 队里用的是苇腰子或芨芨草腰子。 芨芨草今年主要用来扎大扫把，所以现在用的苇腰子。 就是去年冬天割的干芦苇，去掉皮，剁掉苇毛樱子，然后把整个苇子踩纰成扁平状，再用水泡上一天，这样就有韧性，捆麦子不断。 到了分配的地头，开镰。必须尽快割，因为太阳一出来，原本被露水湿着的麦子就会迅速变干，刺眼的阳光，扎人的麦芒都会让人崩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前程。 这时候，吴淑芬已经坐上了接自己的自行车——这自行车是她丈夫借来的。 而这时候李龙已经摘下了今天第一朵黑虎掌菌。 陶大强，被马蜂给蛰了。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五章 温泉边上是狩猎场！ 靠近外围的山上的草已经开始枯黄，但山里的菜还是很绿，各种各样的都在开着，蜂蜜辛勤的在劳动着。 李龙一边寻找着菌子一边想着上一世在短视频平台上看到的一个科普文章。 蜂蜜是蜜蜂把粉吃下去在肚子里酿成蜜然后又吐出来的。 吐出来后因为含水分，所以蜂蜜还会不停的扇动翅膀，将蜂蜜里的水份给扇出去。 听着是不是很恶心？ 其实和吃燕窝是类似的。 另外如果蜂农把蜂箱放在一个蜜源非常丰富的地方，那么蜂蜜采来的粉酿成的蜜来不及去除水份，这些蜜就成了生蜜。 因为蜜源植物足够多，蜂蜜采的蜜很快就把蜂房填满，来不及封盖，这些蜜割下来就容易发酵，通常要等一两年才能变成熟蜜。 上一世李龙在把地交给合作社后，队里组织他们这些半老人去伊犁旅游，他们在昭苏油菜开的时候买的蜂蜜就是这样的。 不封盖的蜜，统一被称为生蜜。 其实本地也有蜂蜜，但作为本地人从来不会去队里买蜂蜜。因为那些年本地几乎所有的土地都种成了。为了能让高产，从长叶开始就一直打农药——的病虫害其实那些年非常的多。 什么红蜘蛛、铃虫、蚜虫、红铃虫等等。那些年通常能在地头看到成片的农药瓶子。 那些年经常听说有人打农药的时候在地里中毒晕倒。 那是最早背喷雾剂打农药的时代。 所以本地蜂农产的蜂蜜，没有多少人吃——也不知道里面包含了多少农药。 不过李龙知道，山蜜通常都是熟蜜，因为这边的蜜源植物再密，也不可能比得上昭苏那百万亩的油菜。 他想着等再捡两麻袋黑虎掌菌，是不是就需要到那个吕大风那里买些蜂蜜了？ 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样了。 李龙捡着捡着就感觉这地方有点熟，他突然看到了一块石头——这不就是自己被那猞猁给抓伤的地方吗？ 怎么跑到这条沟里来了？ 李龙下意识警惕的看着四周。 这里并没有其他动物，有些鸟在林子里叫着，很悠闲的感觉。 虽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李龙还是很警惕的背着麻袋离开了这里。 虽然他带着枪，但说实话，以那玩意儿的速度，真要突然偷袭一下自己，还真不容易发现并躲过呢。 不到中午的时候，李龙就已经捡了一麻袋黑虎掌菌，背着回到了木屋。 他取了一个比较嫩的黑虎掌菌，在木头案板上切成片，盛到盘子里。又去附近搞了一些野芹菜过来。野芹菜需要搞嫩的，不然炒起来哪怕油多，吃的时候也会跟绳子一样难以嚼碎。 好在附近的溪流边上长着一大片，李龙干脆就掐上面最嫩的。搞了一大把，顺便在溪流那里洗一下，然后带回来。 小房间里有燷好的油和肉，李龙把盆端了出来放在外面的板子下，接下来就是点火。 两个灶都点着火，一边蒸米饭，一边炒菜。李龙一边炒着菜一边哼着歌，一个人，自得其乐。 一个人，一小盆米饭，两个菜。 菜里放的油多——野菜吃油，油少了不好吃。这要是让哪个管家婆看到李龙炒一个菜用那么多油，能骂死他。 不过吃着是真香——米饭香，把菜往米饭上一拨，拌一拌，吃着更香。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李龙现在身高快一米七八了，体重也七十多公斤了，身体似乎还有长的迹象，饭量也大。 这一盆米饭加两盘菜吃着精光。吃完后，就不怎么想动了。 木屋有屋檐，不过李龙是在屋子里面吃的。山里的温度虽然比平原低一些，但紫外线更强。 李龙吃饭前就将锅洗了，因为他知道吃完后就不想动了。 把碗和盘子往案板上一扔，进屋子里锁门睡午觉。 等一觉起来，李龙发现才过了不到一个小时，肚子里的食消化了一些——年轻果然好。想一想上一世死之前，吃过饭根本就不敢睡，睡着之后，要么晚上睡不着，要么肚子里的食不消化。 好像都不怎么敢吃饱饭，吃饱了，就可能一天消化不了。 现在可好，这才吃完不到一个小时，感觉肚子已经平了。 他麻利的把碗洗完，看着阳光不是那么两眼了，便开始在案板上切那些黑虎掌菌。 把黑虎掌菌切成条，然后晒晾在木板子上，基本上一天就干透了。 等把上午捡来的蘑菇切片晒完，这木屋外面已经没有什么空间了。 李龙看太阳西斜，便也不打算再去捡菌子了，他背着枪往山里走去。 冬天的时候，玉山江给他指了一处温泉，今天有点乏了，不如泡一泡温泉去。 五六半的分量李龙已经习惯，感觉并不是很重。 虽然不准备捡菌子，但李龙还是带着挎包，里面装着一些应急的药品、一点肉干和干馒头。 谁也不好说可能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好在一路走到温泉所在的沟里，都没有什么意外。也没碰到什么可以打的猎物。 温泉沟并不宽敞，两边的山相距三四十米，都长着松柏之类的常青树，阳光偶尔透过树缝照射进来。 所以沟里挺凉快的。 李龙到沟里溪水边摸了摸水温，凉的，便继续往上走。 等往上走了四五百米，沟变得狭窄了一些，水上开始冒起淡淡的蒸汽。李龙弯腰又摸了摸水，感觉水里有一些温度了。 二十几度，还不够。 不过能闻到淡淡的硫磺味了。 继续往上走，两边的树稀疏了不少，不过山也高了一些，阳光干脆就已经照不进来了。 又走上去两百多米，沟里原本一直向上的地势变得平坦起来，溪流变缓，变宽，偶尔能看到有一个个小潭聚集起来。 这是天然的温泉池子啊！ 李龙看着挺开心，他走到一个池子边上摸了摸水，感觉温度还有点不够，继续往前走。 走了没过十几步，就停了下来。 前面的水池子边上，竟然有大大小小的蹄印！ 看那蹄爪印，有两瓣的，应该是野猪、狍鹿子之类的，也有梅的，也不知道是狐狸还是狼之类的。 李龙看那印迹，应该是早上搞出来的，不是特别干，但也不是刚才的。 这些动物可以啊，竟然懂泡温泉了！ 李龙甚至看到有一个池子边上的蹄印里还带着点点血印。 不知道是受伤过来泡，还是因为泡这个碰到了天敌受了伤。 李龙摸了摸这个动物经常进入的池子，发现温度虽然比手的略低，但已经不错了。 他没打算在这里面，继续往上走。 走到再往前一个池子这里，李龙摸了摸水温，感觉略烫一些。 刚刚好。 这池子不大，能容纳两三个人，也就三五平方的样子。 四周没什么人，鸟叫的声音都少，也没什么风。 只有飘荡的蒸汽和硫磺味儿。 这池子有点儿天然，李龙先捡了一些石块，在池子边上制做一个台子。等把石头堆好后，他开始准备泡温泉。 把枪放在台子上，随手就能够到的位置，然后就是衣服，脱下叠好。 然后进了温泉——刚开始感觉挺烫，适应了一下，就感觉舒服极了。 泡了进去，这池子下面都是大大小小的卵石，也不会伤着身体。 李龙便靠在一大块石头上，只露出头来，在那里惬意的泡着。 半个小后，感觉手都泡白了，皱巴巴的，这才有些意犹未尽的从温泉池子里出来。 真舒服。 一开始身体是痒痒的，后来就习惯了，这可能是在杀菌？ 李龙胡乱擦了一下身子，穿好衣服，又往上走了几百米。 上面还有几个池子，不过那水都开始发烫了。 他原打算走到头，但越往上越难走，上面溪流两边的灌木长得非常茂盛，没啥路了。 只好返回。 李龙回到那个满是蹄印的池子边上，想了一会儿，觉得明天可以过来试试。 就跟伏击野猪一样，大清早起来，在两边的半山腰藏起来，等猎物过来后直接开枪，多好！ 至于追猎什么的——最好不要。 打猎嘛，最好打埋伏！ 为此，李龙还专门爬上了两边的山腰，然后竟然还有意外的发现！ 在西边的山腰，有一处断崖那里，应该是先前下雨冲出来的，把泥土什么的直接给冲掉了，竟然将四根党参几乎完全露出来了。 这党参除了一根小点儿，差不多就三十厘米外，其他三根都是重至少半公斤以上，两根是长型的，至少在八十公分以上，其中一根有分杈，一根是直上直下。另外一根则是短粗型的，分出好多根杈杈，虽然只有不到四十厘米但却是这四棵党参中最重的。 意外收获啊！ 李龙美滋滋的把这四根党参刨出来，随便找了根柔软的枝条捆了起来提着，然后就下了山。 埋伏的地方已经找到了，接下来，就是明天一大早起来过来守株待兔了。 也不怪他想的这么好。 先前几次不都是这样的吗？ 只要找到了猎物的踪迹，那剩下的就是比拼耐力和时间观念了。 这两点李龙一向都不缺。 接下来，就看明天了。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不适合打野，适合伏击 李龙爬起来的时候，天光已经亮了。 他急忙搓了搓脸，穿好衣服，提着枪就出去了。 来不及吃东西，李龙只是去小房间里取了一条巴掌大的肉干，一边费力的啃着一边匆匆往山里走。 太阳虽然还没升起来，但天光已经大亮，通常这个时候，野猪群已经下山打野结束往山里跑了。 草尖上还带着露珠，李龙着急，直接平趟过去，很快裤腿就湿了，凉凉的贴在腿上，很不舒服。 黄胶胶鞋也已经湿透了，穿着袜子的脚感觉像踩着一包水，一走一滑，很别扭。 但这一切都顾不得了，李龙一路疾行，匆匆赶往温泉所在的地方。 其实他心里已经隐隐有感，这一趟很大可能会走空。 但无论如何都要走一趟，无非就是几公里的路而已。 想要吃到肉，还怕辛苦不成？ 村里的人想有这样的事情还没机会呢。 心里是这样想的，李龙进入到了温泉所在的沟里，速度就放慢了起来。 他害怕自己的动作太大吓着可能存在的猎物。 匆匆赶到了几个池子所在的位置，他还是惊走了一只在这里喝水的野鸡。 翅膀扑楞楞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着。 李龙看了看那一片池子四周，他有些惊喜的发现，的确有动物的蹄印，但并不是很多，而且没有成群结队的。 那么是不是有大群的动物还没过来？ 心生希望，李龙的心情立刻就好了起来，他提着枪转身就去了事先想好的埋伏位置，蹲了下来。 这里有棵树刚好挡住身形，附近有点杂草，蹲下来就能避免被看到。 山沟里风的流向是顺流，没有斜切风，加上温泉里本身有硫磺味儿，这样也不担心味道被动物发现。 完美。 这时候李龙才感觉到饿了，他继续嚼着肉干。这玩意儿风干后，很硬，嚼着很累牙，但很嚼软了就会发现，味道还不错。 有几只野兔子来到了水边，它们没有喝水，而是在这里玩耍着，蹦跳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李龙没管这些，肉太少，而且没啥油。 又过了一会儿，有几只鸟飞过来，也只是停留了一下就离开了。 接下来，太阳升了起来，阳光透过树木照射进来，照在草尖的露珠上，泛起金色光圈，看着挺漂亮。 突然有了时间去欣赏这些细微的风景，李龙觉得这生活其实也挺好的。 比上一世躺在沙发上不停刷着短视频要好多了。 他一低头，发现自己脚边不远处的苔藓里，竟然还有一株羊肚菌——这季节羊肚菌不是该下了吗？怎么还有？ 是漏网之鱼？ 李龙猜测着，想着呆会儿要把这菌子采走拿回去打个汤，然后就听到了呼呼拉拉的声音传了出来。 他往温泉那边望过去，就看到几只狍鹿子从林子里窜了出来，蹦蹦跳跳的来到了温泉池子边上。 其中一只狍鹿子的腿好像受了伤，只是在边上站着，另外两只身上的毛掉了大半，应该是得了皮肤病或者传染病，挺难看。 这两只狍鹿子来到温泉边上后，直接就跳了下去，看样子已经熟悉了。 李龙能看出来，这三只狍鹿子都算年轻的，比一只二年的羊大点儿，也大不多，体重差不多就在二十公斤左右，还不沉稳。 那个温泉池子本身也不深，到狍鹿子的大腿那里，它们下去后就蹲了下去，让水没过整个身子。 李龙端起了枪，三只狍鹿子，他在犹豫着打哪个。 先打岸上的？ 打完岸上的，池子里的如果没跑出来，有可能还能再打一只。 李龙想好了计划，就将枪口慢慢瞄向了岸上的那只不时舔着自己伤口的狍鹿子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山林里突然又呼呼拉拉响起了一片声音。 那几只狍鹿子一下子就惊了，岸上的那只直接就向着林子里窜去，李龙没抠扳机，甚至都没去看那些声音的来源，他对打着这么快跑的狍鹿子是没把握的，便又瞄向了池子里往外爬的一只狍鹿子。 皮子不好就不好吧，总比没有强！ “砰！” 一枪打完，那只爬到一半的狍鹿子身子一歪，就倒在了池子里。 血一下子就将池子给染红了。 李龙看都没再看它，调转枪口瞄向了先前声音的方向。 十几只野猪刚从山林里窜出来，最当先的几只黄毛子已经窜进了溪水里，往池子这边游着，后面的母猪、大野猪和七八只小野猪正在往溪水里涌，听到了枪声，有几只停下来看究竟，聪明的已经调转头往山林里跑去！ “砰砰！砰砰！” 李龙对着溪水里还在游着的野猪开起枪来。 位置不是很好，所以瞄起来有点别扭，打了好几枪，李龙才将一只野猪给击毙在了水里，剩下的已经窜出了不深的溪水，散入到了林子里。 李龙甚至能够听到野猪撞在树上的叫声，和踩掉的石头滚落下来的声音。 那只狍鹿子还在池子里，血依然被水冲刷着，往下的大半溪水都是红色。 野猪则被水流冲着慢慢往下，然后就被石头卡住了。 这头野猪也不大，四十公斤左右，其实李龙挺满意。 个头大了不好吃不说，自己也不好往回拿。 这山里独自打猎就这点不好，不方便往回拿。 其实刚才如果他再精细一点儿，应该还能打着一头野猪。 不过不打了，打了也是累着自己。 去到水池子那里，李龙把狍鹿子给提了出来。 这是一只公狍鹿子，头上已经长出一拃长的茸角，身上的毛癞癞疤疤的，应该是得了皮肤病。 也不知道这样的皮子，收购站收不收。提着狍鹿子往下游走，走到野猪那里，把狍鹿子放下，又把野猪给捞出来。 李龙把右前腿和左后腿并一起，一手提起来，感觉不是特别重，便把枪倒背着，这野猪往肩膀上一扛，另一手提着狍鹿子，大步往下游赶去。 走出这条沟他才想起来那个羊肚菌没拿——那就让它回归大自然吧，明年说不定能长更多的。 中间休息了两次，李龙赶在十点之前，回到了木屋。 挺累的。 大口喘气。 木板子和案板上都已经摆满着晒着的蘑菇，李龙便休息了一会儿，先拿块干馍馍蘸着红豆腐啃完，然后又休息了一会儿，提着野猪和狍鹿子，去溪水那里处理。 开膛破肚，两个盆里盛着内脏和下水，皮子剥掉，肉不卸开，到时往山下拿好拿。 主要是一个人翻肠子比较麻烦。 肚子还好弄一些，取出来划破，就着流动的水清洗就行了。反正最后吃的时候还是要洗的。 在山里吃肉，哪怕是烤的，李龙也尽量做熟，煮的那更不用说了。 毕竟整个天山的山区里，包虫病是高发的。那肉里如果有包虫卵，简单的烤是杀不死的。 等把内脏下水都处理干净，李龙看着只有一小盆的板油，摇了摇头。这都七月份了，怎么这狍鹿子和野猪还没什么膘？ 不过有就不错了。 狍鹿子的鞭单独割下来，也不知道后面李向前还要不要了。 按理说这时候应该就可以回了。不过李龙想起来吕大风，便把肉先泡着，然后提着一条野猪腿去往他养蜂的地方。 天气晴着，蜜蜂辛苦采蜜，李龙看到帐篷的时候就看到吕大风戴着风帽在那里翻看着蜂箱里的蜜蜂。 “有蜜没有？”李龙高声喊着。他手里提着带血腥的野猪腿，不敢往跟前靠。 “有有。”吕大风一看是李龙，笑着放下蜂板，说道： “昨天就割了一茬蜜，不多，但蜜特别好。” 说着去了帐篷里，取了两个瓶子来。 “一瓶是蜜，一瓶是粉。现在大多数蜜还没封盖，等封盖了，我再割了给你拿。”吕大风看着明显精神了不少，“李同志，这肉我就不要了，上一次你留下来的还没吃完呢。” “留着吧，有盐就腌上，谁不好说下一次打着猎在哪时候了。”李龙说道，“蜜我就拿走了……” “嗯。这粉干吃也行，混着蜜吃也行，对女人有好处。”吕大风说道。 李龙点头，表示明白。上一世对于粉的营销有很多，还有直接当面膜的。 提着这一瓶两公斤多的蜜，李龙回到木屋，把晒的半干的蘑菇片都收了起来，装进麻袋，又把野猪肉和狍子肉、内脏也装起来，放在自行车上，驮着就出了山。 他先到了大院子里。今天周一，这时候顾晓霞还在上班，李龙把肉和内脏都放盆里，继续用水拔着，然后带着那一麻袋蘑菇片往收购站。 “小龙啊，怪我没给你说清楚。”陈红军看着李龙很开心，但看到那些蘑菇干后，带着歉意说道： “我们收的黑虎掌菌要整菌，不切的那种。伱切了片，我们就不知道原样是啥样的，不好定级了。客户也不收这样的。” “那行吧。”李龙倒也没多失望，“我当时也没问清楚，习惯性晒蘑菇就是切了片，吃的时候方便吃。那等我后面采来的这种菌子就直接整个头晒干了——不过说实话，那样晒干不容易，吃起来也不容易。” “那你就不用管了。”陈红军笑着说，“上面级的定级就是这样的，你只要弄来，我就收。山里蘑菇多吧？” “多，是挺多的。现在正好当季。” 李龙从麻袋里捧出两公斤多的蘑菇干放在柜台上： “陈同志，既然不收，那这个我就带回去自己吃了。这些送给你，这种菌子味道还是挺好的。” “的确不错，那谢谢你了。”陈红军也没推辞。他和李龙打交道有一段时间了，知道这个小伙子比大方，他也喜欢和这样的小伙子交流。 李龙出了收购站，又骑着自行车去了供销社，把蘑菇干给李向前留了一些，让他给原来看门的李大爷转送一些。 现在看门的换成了年轻人，李龙也是问过之后才知道，李大爷这些天身体不太好，就没出来。 回到大院子，李龙估摸着顾晓霞要下班了，便开始做饭。 带回来的东西不少，李龙就蒸了米饭，炒了一个狍鹿子肉，又炒了一个蘑菇肉。 顾晓霞骑自行车到大院子门口的时候，看到锁不在，先是一惊，随后就是一喜：李龙说过钥匙只有他们两个人有，那是李龙回来了？ 推开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顾晓霞又喜又愧。 这年头那种传统观念还是挺顽固的，通常都是女人做饭，哪怕女人有工作，也是下班做饭看孩子。男人最多打打下手。 现在她自己回来就有现成饭吃，怎么可能不惊喜？ “回来了？”李龙刚把炒好的蘑菇肉盛出来，看着顾晓霞推着自行车站在那里定定看着自己，便笑着说： “愣着干啥？快去把车子放好，洗手吃饭。我算的时间准吧？刚好你进屋开饭……呵呵，来尝尝我的手艺！今天早上打的狍鹿子肉，味道应该不错……” 李龙一边说着一边把饭菜摆在餐桌上。 看着顾晓霞还是不动，李龙疑惑的问： “怎么了？上班受委屈了？” “没……没有。”顾晓霞这才手忙脚乱的去放车子洗手，到餐桌跟前，她看着李龙说： “你对我太好了！” “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你马上就是我老婆了啊。”李龙笑着说，“你对我也挺好的啊。” “那我不如你……”顾晓霞低下了头。 “那一样的。”李龙有点明白顾晓霞的情绪了，笑着说道： “我有时间啊。你有时间的话，也会对我好，这个我肯定相信，你说是吧？” 顾晓霞使劲的点点头。 她觉得和办公室里那两个唠唠叨叨说着家里各种烦心事的同事相比，自己真的太幸福了。 “呆会儿吃过饭咱们都休息，然后你上班，我把肉放一些在这里，然后带一些回去，你爸那里放一些，我哥那里放一些。”李龙一边吃一边说道，“家里应该割麦子了，我放完就赶紧走……我可不想留着割麦子，太累了！想想都恐怖！” “我也不想……”一想起那些麦芒，顾晓霞浑身都感觉刺挠，注意力就被转移了，“这么大太阳……虽然我知道辛苦是有意义的，但真的不想感受了！”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七章 旧时光的记忆 顾晓霞上班，她告诉李龙，留在大院子里的肉，等她回来后她会去燷，让李龙一定别再动了。 碗筷是顾晓霞洗的，她同样也不让李龙去动。两个人抢着干活倒也挺不错。 饭桌上，顾晓霞还给李龙说了吴淑芬的情况，李龙其实是知道今年村小学要裁的消息的，不过顾晓霞告诉他的时候，他还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昨天吃席的人不少，队里大师傅的手艺是没得说。对于李家人来说，吃肉不是什么稀罕事，天天都吃。但对于村里大多数人来说，吃席是难得的一次满足口腹之欲的时候，所以去的人很多，也很热闹。 吃席剩下剩下的菜也不会浪费，会倒在一个大盆里，然后主家留下大部分，过来帮忙的女人们一家端一小盆回去。 在现在看来这些吃剩下的菜算是非常不卫生的，但在那个年代，却是难得的美味。毕竟从中还能挑出肉来。家庭主妇会把这些剩菜热上，全家人再“美餐”一次。 李龙一路驮回来的时候，又看到了在路口卖瓜的车，不过这一次换人了。 路两边的麦田大部分已经割掉，有些麦捆子已经拉走，地里剩下的是麦茬子，有的麦捆子还在地里相对均匀的分布着。 有人正在地里拾着麦穗，也有马车在地里，有人挑着麦捆子。 李龙突然想到上一世混帐了自己。当时去给别人家帮忙挑麦捆子，而自家地里的麦捆子，却是大哥大嫂带着李娟干的。李娟才十岁，就已经拿着木叉跟着大人一起干活了。 那时候的自己，真不是东西啊。 现在看已经收了麦捆子的地里，还有人在提着个筐子或者尿素袋子，在捡拾着麦穗。小学时课本里的《颗粒归仓》说的就是这个吧。 还有泥人张给捏的泥塑。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脑海里涌起又散去，等李龙看到路边回家的学生，才发现已经过了小学。 他放慢了速度，一路看着，很快就找到了正和同学一起开心说话的李娟。 “娟，要不要带你回去？”李龙单脚撑地问道。 “要。”李娟笑着和同学再见。 好在李龙事先绑肉的时候就想到了这点，肉是分两个袋子分别绑在自行车的两边，上面搭了条麻袋。李娟坐在上面正合适。 女孩大了，已经不方便坐前面的大梁了。 带着李娟回到家里，李青侠和杜春芳都在，李建国和梁月梅应该是去割麦子了。 虽然李建国进山砍杆子挣了不少钱，但两个人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参加队里的公用工，割麦子、打场之类的都是全程参与。 往年也是这样，今年有李青侠在，李龙虽然不上工，但能帮上忙，梁月梅已经非常满足了。 这日子和去年相比，已经好太多了。 日子有奔头，干活才有劲头。 从李家的门口，能看到南边麦场的情况，李龙已经看到那里堆起了不少的麦捆子。 因为是春天各家分的口粮田，种不了麦子，所以这些麦子都是队里的公产，等打下来，清干净后，主要是交公粮，交完后然后才是队里留的和给各家分的。 公田里种的东西大致上都是这样。交公粮可不仅仅交的是粮，油葵、胡麻、玉米啥的都有。 当然，有些小块地种的东西是队里自己决定的，不需要交，主要还是队里公用，或者每家分一些。比如居民点前面种的红。 这玩意儿粮食局肯定是不收的，但因为是药材，又能榨油，收购站肯定是收的，能卖上钱，又是用荒地种的，算是队里的一个收入来源。 麦场上已经有人在劳动了，李龙原本想去看看，不过想想麻袋里的肉，就算了。 先干活要紧。 “这麻袋里是啥？”李青侠见李龙进院子，就问。他在那里剁猪草——李家去了两个人干活，李青侠其实也是想去展示一下自己割麦本事的，但李建国不让去。 他就只能去满地找猪草，然后割回来剁了煮猪食。 虽然家里李龙买回来的饲料，他们从厂拉回来的渣都还有不少，但在李青侠眼里，这些能放的东西就先放着，自己有手有脚的，干吃饭不干活，那可不行。 “昨天去山里温泉那里，看有野牲口的印子，今天早上过去的时候，就打了两个。一外狍鹿子，一个小野猪。”李龙说道，“这不，把肉弄回来——街上那边留了一些，呆会儿给晓霞她爸那里送一些。剩下的咱们得处理一下。” “那就燷上呗。”杜春芳在灶前烧火，准备煮猪食，听了李龙这么说，便顺嘴接了一句，“这大夏天的，肉也不好放。” “就是。”李龙把肉卸下来，李娟已经从厨房里取来大卡盆，然后蹲在边上，好奇的看着李龙解肉。 虽然现在吃肉在李家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每天都能吃到，但看着这大块大块的肉骨头，还是挺开心的。 李龙把骨头剔出来，肉堆在一边，骨头呆会儿是要煮的，这些肉还要切成小块，然后才能下锅里燷，块要非常的小，不然里面的油榨不出来。 “娟，去抱一抱子柴火过来。”李龙给李娟派活，“作业做完了？” “做完了。”李娟站起来往柴堆那边边跑边说，“小叔，一抱子够不够？” “可能不够。”苞米杆子和油葵杆子都是捆成一捆捆的，一抱子就是一捆，二三十根吧。煮骨头和燷肉的话还真不够。 李娟抱了两抱子柴火过来，头发上沾了草叶子，杜春芳喊了她一句： “娟，头上有草哩，快去掉……” 李娟不理解为什么奶奶看到她头上有草这么惊慌，不过她还是很快就捋了一下头发，把草给拿下来扔掉了。 李龙笑着解释： “古代的时候，卖东西是要在东西上面插一根草来表达的。不是有个成语叫插标卖首吗？古代卖人的时候也在人头上插根草，所以你奶奶看你头上有草，觉得这不是好兆头，让伱赶紧去掉。” 李娟还没学到《范进中举》，所以这个典故她并不清楚。 杜春芳听着李龙的解释，笑了。 虽然李娟已经明白了奶奶的意思，但其实并不怎么在意，毕竟现在学校教的东西已经让她懂了不少道理。 李龙把肉切成小块，完后就刷锅开始先燷肉，再煮肉。 这时候李强从外面喊着跑了回来，他两个手里抓了两把东西，看到李龙后，惊喜的喊了一声： “小叔你回来了？” “回来了。你们放假了？” “放假了。”李强举着手里的东西给李龙献宝： “看，小叔，羊腊角（ge）！都是嫩的！叔你吃！” “我不吃，我占着手哩。”李龙笑了，这玩意儿学名是鹅绒藤，各家院墙边上爬的到处都是，叶子和首乌、马兜铃有点像，结的果子是细长角，有点类似绿豆荚，里面是带着絮的种子，嫩的时候可以吃，老了就直接散飞了。“姐，你吃！”李强直接把左手的一把塞给了正在烧火的李娟，然后剥了一个踮着脚递给李龙： “叔，你吃一个嘛！” “好好好，我吃。”李龙就着李强的手把那个羊腊角给吃了。 挺甜。 “嗯，不错，怪好吃哩。”李龙边吃边夸。 李强很得意，又剥了两个，一个给了奶奶，一个给了爷爷。 李青侠和杜春芳乐开了。 说实话，在老家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虽然李龙的那个二哥也有个儿子，那个姐也有两个孩子。 李建国和梁月梅回到家的时候，满院子都是肉香味儿。 两锅肉已经燷完，一盆已经盛了出来，还有一锅正在凉着。 “小龙，你这是又打着东西了？这回是啥？”李建国一边拿毛巾拍打着身上的麦芒一边问道。 “狍鹿子和野猪。”李龙说道，“它们也泡温泉，我是在温泉那里弄到的。” “稀罕，这些动物也泡温泉啊！” 李龙知道后世好像小日子那边的猴子也泡，那还挺出名。 “嫂子，呆会儿你把肉盛出来，把骨头煮上吧。我现在去晓霞家，给她爸送些肉去。” “行。”梁月梅爽快的答应着，“多拿些肉，晓霞不经常回来，你多拿些肉，他日子能好过些。” “好哩。”李龙说道，“我带两条腿，再带些排骨。” 李龙带着肉去到了顾家。顾博远也才从麦场上回来——他们家和李家不在一个居民点，麦场位置也不一样。顾博远今年参与了两次集体劳动，编抬把子和扎扫把挣了不少的工分，但他并没有因此就不再参与队里的公用工，反倒是尽量参与。 李龙猜测顾博远应该是想多挣点钱，不想影响顾晓霞——顾晓霞肯定是会给他钱的，不过以顾博远的性格，他不一定会要。 “顾叔，这是今天我打下来的野猪和狍鹿子肉，你看是燷一下，还是直接煮了?” “那肯定是肉燷上，骨头煮了。”顾博远一看李龙提过来的肉，笑着说道：“你这搞得不少啊！” “野猪和狍鹿子都不大，县大院子那里放一些，晓霞估计现在也在燷肉呢，我家那边刚燷好。今天是碰巧了，去温泉的时候，没想到那些动物也去泡澡……” “真的假的？这些动物也泡温泉？”顾博远倒也是头次听说，问道，“多吗？” “多，成群的野猪，狍子也是好几只，还有其他动物……”李龙把当时的场景描述了一下。 “照你这么说，要有三五个人，那收获可就大了！”顾博远也挺感兴趣，随后摇了摇头，“现在不行，没空。农忙的时候，谁家也没闲功夫……倒是秋后可以。” 李龙笑着说： “那到时候多搞几把枪，咱们都进山感受一下。” “好好好。”顾博远虽然算是书生，但打猎这玩意儿，而且还带着能改善伙食的，肯定是希望参加的。 李龙并没有放下肉就走。这煮骨头和燷肉老顾不可能一个人搞定，现在天已经有点晚了，李龙作为准女婿，自然是要帮忙了。 所以当他从顾家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路边已经树起了电线杆子，电线也已经扯到了各家，灯泡什么的都拉好了，但电还没送到。 李建国听许成军说，目前是乡里的总线变压器什么的还没搞好。 但也快了。 李龙走出顾家居民点的时候，看到路边蹲着一个人。 他喊了一声： “谁？” “龙哥，是我。”陶大强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咋蹲这里了？”李龙有些疑惑，“出啥事了？” 边说话边往前走，走到陶大强跟前的时候，李龙才算看清陶大强的面目——他吓了一大跳！ “你这是咋啦？让人给打了？” 看着鼻青脸肿的陶大强，李龙是真的有些意外。陶大强也算是队里的强人，怎么能被打成这样？ “不是不是，我是割麦的时候让马蜂给蛰的……”陶大强有些不好意思，“今天割麦我也去了，割到一亩多地的时候，没注意有个大马蜂窝在麦杆子上，我把麦杆子割倒才看到，结果……” 李龙忍不住想笑，又觉得有点不道德，但这事——真的很容易笑的啊！ 马蜂不像蜜蜂，蜜蜂蛰人就一下子，人痛，蜜蜂死。马蜂这玩意儿刺上没倒勾，可以连扎好几下的。 “拿醋和肥皂水抹了没有？那个能消毒？” “没有，就用了些唾沫……”陶大强还真不太清楚。 李龙知道这算是“民间土方”说唾沫能消蜂毒，甚至还有恶心的说鼻涕能消毒的。 实际上不是醋就是肥皂水，因为一个醋一个碱，至于具体是哪个，试一试就知道了。 这也不好安慰，李龙便说道： “那你快回去用醋和肥皂水试试，那个真能消毒。” “……行哩。龙哥，那你这趟回来，啥时候还去逮鱼？”陶大强问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那……得过几天。”李龙心说我就是躲割麦的，看你这样子我就更得躲了，“山里还有些事没弄完，明天还要去。” “那……那行，等回来我再找你。”陶大强有些失望，但他也知道，李龙不可能因为他专门就回来逮鱼。 “你要不想割麦，从我家里拿网自己下，然后去县里卖就行啊。”李龙看着陶大强有点落寞的背影，说道，“反正你也会下网，你看孟志强都能卖鱼，你也能啊。实在不行，分给你的钱，你买辆自行车，还方便……” 陶大强愣了一下，站了一会儿，又走掉了。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八章 孝顺的强强，没白疼 李龙其实原本打算今天晚上回大院，住一晚上然后明天早上去山里的。 只是要帮着顾博远把肉和骨头处理了，不然明天可能会臭，所以这时间就耽搁了。 那还是明天走吧。 回到家里，院子里的肉香味儿还在弥漫，锅里的骨头还在煮着，不过火已经撤了。 李青侠、杜春芳、李建国和梁月梅四个大人都在院子里坐着聊天，李娟和李强不在，应该是去睡觉了。 收音机摆放在窗台上，此刻正放着音乐。 “再过几天电应该就来了。”李建国说道，“那时候晚上就好过了。” “嗯，等电拉来了，再买台电视机。”李龙接过话头，“晚上就好过了。” “哪能买电视？”李春侠急忙摆手，“那多贵啊！” “等年底，把猪卖了，就能买一台！”李建国也同意李龙的话，“晚上看电视多带劲！” 杜春芳和梁月梅都没说话，就听着三个男人在那里掰扯着买不买电视的事情。 “那你买了电视，到时还不满院子都是来看电视的人？”李青侠又想出来一个理由，“那院子里能乱成啥样？” 李建国觉得这倒是个理由。他虽然挺喜欢热闹，但想想自家院子里天天都有一群人看电视，那也挺烦的。 “大哥，地里麦割了多少了？”李龙换了话题。既然这边不好买，那先在大院子里买吧，在那里看电视不会有啥影响，也没人会跑到院子里去看。 “咱们小组割了有一半了。”李建国说道，“大部分都拉到场上了。再割两天，我就拉着马打场，割麦子的事情就交给别人了。” “今天我看着大强了，他割麦子的时候让马蜂给蛰了……”李龙笑了笑说，“他问我还逮不逮鱼，我说过段时间。明后天他要过来拿网的话，就让他拿吧。” “那中，我到时和他一块去逮鱼。”李青侠一听就来了兴趣，“然后早上去卖鱼……家里有自行车，放着也是放着……” “就你能！”杜春芳习惯性的怼了一句，“这里和老家可不一样，你能把鱼卖掉？” “那不试试咋知道哩？”李青侠也不生气，笑着回应着。他脾气好，见的事情也多，不触及到底线，不会无端置气。 聊了一会儿，梁月梅说骨头煮好了，几个人每个人尝了一小块，然后剩下的就端去了厨房。 骨头汤也打了出来，梁月梅打算明天用这个煮面条吃。 李龙回去了老马号，给老罗叔提了一些熟肉。 “小龙啊，下午就听说伱回来了，我还在想着你来不来马号哩。”老罗叔看着那肉挺开心。其实厨房里还有腊肉，他吃的也省，毕竟这些肉都是李龙带过来的，总不能自己都吃掉。 但李龙长时间不在，他也不好多吃。 “家里那边有点事忙了一些。”李龙笑着说，“老罗叔，这圈里的牲口都好吧？” “都好都好。”老罗叔笑着说，“有你弄来的那些渣，我每天再割些草，它们可爱吃哩。那鹿、狍鹿子天天在外围跑圈，活动量大，就是往内圈里赶费些事。” “习惯就好了。”李龙也只能这样说，“菜种的咋样？我明天要摘些菜带到县里去。” “好好好，我正愁这些菜那么多咋办哩。晒干菜也晒不了那么多……”老罗叔听着开心，“你多摘一些。晓霞是不是在县里工作了？那多带一些。那边吃啥菜都得买，多费钱。这边有，你带着就是了！” 都是热心肠的人，李龙听着也挺暖的。 第二天早起，李龙原本想着做早饭，结果老罗叔已经把苞米糁子粥熬好了，把李龙昨天带回来的熟肉切了一盘，又凉拌了一盘青辣子，贴的饼子。 李龙就和老罗叔一起吃了早饭，然后才去了李家。老罗叔让他不用管，等走的时候过来就行，到时会把菜给他摘好。 李龙去李家想的是和家里人道别，然后就看到李建国和梁月梅已经去干活了，李青侠倒是在，在那里摆弄轮胎呢。 李强也在，李龙就问： “强强，你姐呢？” “去上学了。”李强正在那里看着李青侠给轮胎吹气，听到李龙的问话便说道，“我姐说再有两天她们也放假了，明天要开家长会，看是我爸还是我妈去哩。” 李龙知道李娟这一学期成绩提高了不少，李建国或梁月梅肯定是乐意参加她的家长会的。 李龙看院子里没啥事，索性步行去到了麦场。 现在的麦场四周已经堆了几大堆麦捆子，麦场的中央也晒了一层已经割断了腰子的麦捆。陆家大嫂和其他两个女人正在麦场上把麦穗摊平，方便后面打场。 在没有普及联合收割机之前，收麦是一个非常烦琐的过程。打场要先摊麦，摊平后马拉着滚子一圈圈压着麦穗，主要的作用就是把麦粒子从麦穗上压下来。 因为摊得厚，所以这牵马拉滚子压麦子打场，往往一场麦子要打两三个小时——哪怕是后世四轮拖拉机普及，用拖拉机打场也需要一个多小时。 滚子会把麦杆子完全压平，麦粒尽可能都从麦穗上打下来，接下来就要把麦草挑掉，剩下的麦粒带着碎麦草、麦尾子扫成堆。 这样周而往复，把所有的麦捆子都打完，接下来就是扬场、打落。 扬场必须得等风，所以麦场必须建立在四周没什么建筑的空旷地方，免得风进不来。风也不能大，太大了把麦粒吹吹，那就浪费了，还麻烦。 扬场就是用木锨把先前扫在一起的麦粒混合物扬到空中，借助风力把碎麦草、麦尾子吹跑，麦粒相对较重，原地落下来。 扬场通常是要两个人配合，因为落下来不仅仅是麦粒，还有一些没被压好的麦穗、土块、石头之类的杂质，这就是打落的人的活。扬场的人扬第一锨的时候打落的人就看着，等他扬起来的东西落下去，打落的人就要眼疾手快，直接把麦粒上面那些杂质轻轻扫在一边，而这时候扬场的人第二锨也就准备落下来了。 配合默契的人一扬一落，非常有节奏。 李龙一边看一边想着，这时候麦场上没什么风，热烘烘的，虽然没有接近麦堆，但那麦芒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扎到身上来，李龙便转身走了。 这活，还是别沾了。 往回走出没几步，就看到有人骑着自行车往这边而来。 这自行车后面是一个白色木箱，上面蒙着被，李龙乐了。 这不是卖冰棍的嘛！ 那人看到李龙和麦场，也高声喊了起来： “冰棍！卖冰棍！冰棍！卖冰棍！” “冰棍咋卖？”李龙拦住了这人，问道。 “冰棍三分，奶油冰棍五分。”这人说道。还挺便宜。虽然没有娃娃头，但有奶油冰棍，李强肯定是喜欢吃的。 “你先拿三个给她们一人一个。”李龙掏出一块钱扬了扬，“我在这里等着你，等你回来跟我回我家，就在那里，我多买一些。” “好！”碰上个大主顾，卖冰棍的中年人立刻就乐了，他蹬上车子去到了麦场。 李龙之所以给陆家大嫂他们买冰棍，是刚才其实他们已经看到自己过去了，但走半路又回了，李龙还有点不好意思。 反正也不差这几分钱。 那个卖冰棍的一边骑还一边回头看，生怕李龙跑掉一样。 李龙就站在那里，等卖冰棍的取了三个冰棍给了陆家大嫂他们后，看陆家大嫂冲他摇了摇手，他也回应了一下，等卖冰棍的回来后，便一起去了李家。 “拿十个奶油冰棍。”李龙说道，“你先找钱。”这是给他安心。 那人开心的找了四毛一分钱，然后揭开盖子开始从里面拿冰棍。 “强强，拿个盆去。”李龙指使着李强干活，李强很开心，一溜烟跑到了厨房，拿了个干净的搪瓷盆就跑了过来。 十个奶油冰棍放进来，卖冰棍的笑呵呵的离开了。 “怎么分？”李龙逗着李强。 “爷爷一个，奶奶一个，爸爸一个，妈妈一个，小叔一个，我一个，我姐一个……” “还剩下几个？”李龙又问。 “还剩下……”李强口算能力挺强，早就已经过了掰手指的阶段了，他立刻说道，“还有三个。” “那剩下的三个怎么分？” “我姐一个……我……一个，剩下的……给小叔！” 李龙哈哈大笑，摸了摸李强的脑袋，没白疼啊。 “我就不爱吃这个……”杜春芳接过李强递过来的冰棍，明明脸上乐开了，嘴里还是说出一句习惯性的话。 “你那么多事，吃吧！”李青侠才不惯着她，“有孙子给你给冰棍吃，这在老家你能想？” 倒不是老家的儿孙不孝顺，是没这个经济条件。 “剩下的放厨房里去。”李龙拿着冰棍一边吃一边吩咐李强，“用小被子盖上。等你爸你妈拉着麦捆子过来的时候，你给他们拿过去……” “好哩！”李强一边舔着冰棍一边爽快的答应着。 压井边上的水桶里已经凉着西瓜了，但西瓜有西瓜的好，冰棍有冰棍的好。 骑上自行车，李龙离开李家到了老罗这里。 老罗叔已经摘了不少的菜，放在两个大筐里。 “你直接把筐绑在自行车两边，这菜放筐里比放在袋子里好，不容易坏。”老罗叔说道。 筐子里有刀豆、豇豆、茄子、辣子、黄瓜等，西红柿也有两三个，不多。 “今年苗栽的晚，洋柿子熟的不多。”老罗叔解释着，“等再过个把月，那时就吃不完了。” “吃不完就做酱，晒干。”李龙接了一句，就把两个筐用根木棒挑了，绑在了自行车后座两边。 “老罗叔，我走了，你有啥需要的没？”李龙先掏出二十块钱递给老罗叔，这是答应的工钱，然后又问道。 “没了。”老罗叔笑呵呵的说道，“等攒够钱了，给我买个收音机就好。” “行，下次给你带。”李龙笑了。 李龙带着菜离开了村子，往县里而去。 过了中学，他往那边看了一眼，现在没什么好看的了。 继续往前，看着两边的麦地，似乎麦捆子又比先前少了一些。麦地里零零星星的有人捡着麦穗。好像李娟他们下学期开学的时候也有交麦子的勤工俭学任务？ 这时候的勤工俭学，都是秋里开学交实物，或交钱。比如任务是拾麦穗，那么九月开学就交麦子，五公斤左右吧。 现在的任务简单，往后任务就五八门了，交啤酒、交打瓜皮（药用）、交红之类的。 因为红种的少，打瓜也种的少，啤酒更是没人种，那么最后就只能交钱——折合后的钱。 再往后几年，勤工俭学就统一变成了拾。曾经有一段时间，整个县的学校到九月份都会组织学生去拾，甚至最低年级已经放到了三年级——二年级的实在没办法拾，不然也会拉人过去。 再后来就被家长举报了，这玩意儿实在是有点“丧心病狂”了。毕竟每年从内地过来那么多人拾挣钱，为什么非要这么小的学生去？ 再后来，采机普及，拾大军没落，这一勤工俭学才成了历史。 他一边想着一边往前骑，突然前面路边窜出一个小孩来，李龙急忙两个手刹一下子捏到底，车子轮胎在地上激起许多石子来，好在撞在小孩之前停了下来。 那小孩吓的愣愣了，手里抱着的一小抱麦穗也洒了一地，几秒后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是个小女孩。 李龙这猛刹车，后面筐子里的菜也掉落不少，他叹了口气，把车子推到路边停好，走到小女孩跟前问道： “你没事吧？家是哪的？” 小女孩看李龙走近，吓的在地上手脚并用往后退着，边退边大声喊着： “娘！娘！” 仿佛李龙对她做了什么一样。 李龙急忙后退，这个误会可不能有！ 女孩看李龙后退，感觉不那么害怕了，爬起来，麦穗也不要了，就往路东面跑去。 李龙这时候才看到，路东面有个废弃的水泥涵管在干渠边上，里面走出一个女人来。 这娘俩都穿的破破烂烂，看着都挺可怜的。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九章 再一次碰到狠家伙 那个女人搂着女孩，谨惕的看着李龙。 李龙觉得自己没必要当坏人，便解释道： “这位大姐，我刚才骑自行车过来，你家孩子从那边窜过来，差点儿撞上……你看看有没有啥事？” 这时候还没碰瓷这么一说。小孩刚才不让李龙看，李龙也不好分辨这孩子有没有扭到。 “那……”女人急忙看孩子，上下都摸了一下，又低声问着孩子。 两个人穿的都破破烂烂，原本就是补丁撂着补丁的，现在又有了好几个洞。 两个人头发都好些天没洗了，脸上也都是灰，脚上的布鞋开了口子，这夏天还行，到了冬天…… 李龙不好想下去了。 “俺妮儿没事。”那女人最终说道，“这大兄弟，你……伱没事吧？” “没事，我也没事。”李龙摆手，“你家孩子是在捡麦子吧？这麦穗还在路上，你拿回去吧。” 既然没事，那李龙也就心安了。他拐回到路上，开始捡拾着地上掉落的蔬菜。 女人带着孩子过来到路边，并没有着急捡着麦穗。那个女孩手指塞进嘴里，看着地上掉落的一个西红柿，满眼都是渴望。 李龙注意到了，感觉有点过意不去，便拿起那个西红柿说道： “小朋友，送给你了。” 那个孩子脸上先是一喜，然后又警惕的看了李龙一眼，随即望向了自己的母亲。 女人脸上有愧疚，有警惕，还有不安，她低声说道： “俺……没钱。俺……能拿麦换吗？俺那边有麦！” “不用不用，谁没个困难的时候。”李龙笑了，“吃个洋柿子不算啥。这孩子是不是有些天没能好好吃饭了？这样吧，我给你留些菜。” 说着，李龙从筐子里取下来一些茄子、辣子、豇豆之类的放在路边，把那个西红柿放在了上面，然后冲母女两个人点点头，离开了。 他这么做，纯表示是没什么恶意。 没有放刀豆，因为这玩意儿如果做不熟，会中毒。 看着李龙离开好久，母女两个才立刻跑过去，女孩抢过那个洋柿子刚放到嘴边，然后又取了下来，递到了母亲嘴边： “娘，你吃！” “你吃吧。”母亲转过头，强忍着泪，“娘不吃——娘还要把麦穗捡起来，你吃，快吃吧，吃了把这些菜拿到桥洞下面去。” 孩子固执的把洋柿子塞到母亲的嘴边，母亲无奈，吃了一小口，真好吃！ 李龙走的远了，脑海里还是这一对母女。 应该是从老家跑过来投亲靠友的，只是应该没找到人。这样的事情，从五六十年代开始就一直有，只是没想到这时候自己碰上了。 李龙留下菜，因为可怜，也因为这母女的口音似乎是老家那一片的，不知道距离几个县，总归不远。 当积德了。 骑车到了大院子，李龙把菜放进厨房，分类放好——老马的这个厨房里有小储藏室，里面有木头架子，上面可以摆不少东西。 这里背阴，东西能放好些天。 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下班时间，李龙便开始活面，打算做个简单的拉条子。 这回不怎么用肉，纯就是辣子茄子西红柿，最老式的夏天的拌面吃法。 把面和好，李龙把长茄子切成薄片，茄子腿也没扔，这玩意儿在这年代叫素鸡腿，家里通常都是宠爱的小孩吃的。据说还有药用价值。 辣子、西红柿也切了，还剥了一头蒜，切了一半——因为看过那本书（括苍山恩仇记四），所以李龙做茄子菜的时候，必放蒜。剩下的蒜要呆会儿就着面生吃。 毕竟吃面不吃蒜，香味儿少一半。 先炒菜，倒油放蒜炝锅开炒，大火起后再倒点水，要把西红柿里的水分逼出来，形成类似酱汁一样的液体，然后炖一会儿，放盐，收火盛菜。 香味儿弥漫在厨房里，李龙感觉额头上开始见汗，不过也没啥，大热天的嘛，正常。 把锅刷了，倒水继续烧着，然后去取个西瓜凉在水里，接着便开始揉面搓面剂子。 顾晓霞进院子的时候，李龙正在往锅里下面。看到她进来，李龙说道： “洗手，洗手就能吃了。” 顾晓霞笑着说： “真好，进屋就有现成饭吃——” 其实她挺想说，李龙这样有点宠着她了。但她很喜欢这种感觉，而这样的话，又不好说出口。 撑好车子，顾晓霞提着包进了卧室，没一会儿就出来，洗手给李龙帮忙。 “你要吃热面还是凉面？”李龙习惯性问一句。热面也不是直接从锅里捞出来的，那样的吃的时候容易坨，是把面捞出来过了凉水，俗称“激”一下，然后再到锅里过一下热水的面。 凉的自然就是“激”过的面。 “凉的，”顾晓霞看着李龙拉的面，笑着说道：“你拉面很厉害啊，这么细。” “细的好嚼，咱这面是冬小麦的，筋道，拉着就好上手。” 想想上一世，县里有那么一段时间全部种的是两红一白——就是、番茄和葡萄，粮食作物非常少；吃的面粉就只能从超市里买。 那时候已经开始分什么高筋粉之类的，反正在李龙这样的乡里人理解中，是把面粉里一些东西抽走了，毕竟市面上已经开始出什么“小麦胚芽”的产品了。 那时候的面粉做拉条子，就没以前好拉了。 有那么一段时间，大家都相信广播电视上说的，要只正规厂子里加工的面粉，不要去小加工厂里买面粉，那里面的面粉容易产生霉菌…… 但吃了一段时间后，感觉无论是面还是米，都没以前香，好吃了。 再后来，上面强制一部分的土地必须种粮食，是要确保粮食安全。伴随着这件事情，原来一些被取缔的小面粉厂又复活了。这里面加工的面粉在市场上流通不大，但附近知道的人都会去买。 李龙家里也买了，价格不贵，但说实话，用这面粉蒸出来的馒头，就又能吃出来麦香味了。 真不容易。 顾晓霞在李龙盛面的时候，给两个人一人盛了一碗面汤。两个人的面都盛在了搪瓷盆里，李龙又取来一瓶醋，解释着说： “我习惯性倒醋了。” “我也吃。”顾晓霞倒没觉得奇怪，“特别是炸韭菜的时候，我还倒的多。我爸说我小时候，偶尔能吃到面，我直接是面里放醋就拌着吃了，把他吓一大跳！” “那的确挺吓人……”李龙没想到面前的对象还是个“醋瓶子”。 “那你可不能笑我。”顾晓霞低头拌菜，“那时候……就我爸照顾我，我小又不懂事，有些时候会惹他生气，我爸生气了，做饭就随意，我……” 顾晓霞说不下去，她低下了头。 李龙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 “一切都好了。你现在有好的工作，也能帮到家里了。昨天我还去看了顾叔，和他聊了不少，他说他现在一个人过也挺自在的，让你别担心他……” “我爸那人就是这样，啥事都闷在心里……你以后……能经常去看他吗？” “我去还不如我大哥去。”李龙摇头，笑着说，“我大哥去了，还能和他拌一拌嘴，我去了，就只能听着你爸以过来人的身份教育我……还好，我觉得我这个人还是挺优秀的，能入你爸的眼。” 听着李龙在那里自吹自擂，顾晓霞心头的忧伤不知不觉的散去了。 “快吃吧，面要坨了。”李龙指了指面碗说，“下午你还要上班。吃完你去休息一会儿……” 两个人说笑着就把饭吃了。李龙还说了路上遇到那母女的事情，顾晓霞听着也觉得挺可怜的。 吃过饭，顾晓霞把李龙赶到卧室休息去了。她说李龙忙活了好几天，肯定没休息好，碗她来洗。 李龙笑着就去了屋里。 一小觉眯起来，顾晓霞已经去上班了，李龙便推着自行车出了院子，锁好门往自由市场而去。 到了市场，果然看到他想要的——有人摆摊卖西瓜和甜瓜。 本地人嘴里，“甜瓜”就是指绿皮的哈密瓜。而其他的各有自己的名称，比如香瓜叫“黄蛋子”，小白皮的是梨瓜——这个算是标准称呼，还有兰丝之类的，不过现在已经换名字不好找了。 后世比较出名的什么西州蜜、老汉瓜这时候还没影子——至少在这市场里没有。 “西瓜咋卖？”李龙问了一句，“哪里的瓜？” “平原林场的。”摊主很客气，“三分一公斤，都是这个价。” “甜瓜呢？”李龙看边上有一小堆甜瓜，又问道。 “一毛……贵是贵了些，但甜的很！”摊主的甜瓜显然卖的不怎么样，说道。 “那西瓜称五个吧，甜瓜来两个。”这甜瓜个头大，一个得有六七公斤。李龙上一世在短视频平台上看到南疆的市场上论牙卖，就是这种甜瓜。 这种甜瓜一直流行到下个世纪的前十年，再往后因为个头太大，一家人吃不完，所以后来几乎所有的甜瓜，都是两三公斤的那种个头了。 匀匀的，但真就没以前那种感觉了。 李龙还记得曾经有一次在乌城火车南站，一个维族老乡卖这么大的甜瓜，一个五六公斤重，一块钱一个，熟透的那种，李龙买了四个，提着去了八一招待所上车。 虽然家里地里种着有黄蛋子，但这甜瓜是另外一种甜，不一样。 回家是吃美了，到现在还记得那味道。 把西瓜装麻袋里，搭在车后座上，甜瓜则绑了放在车前把上，付钱之后，骑着转回到大院，放下一个甜瓜，然后再次离开。 这回就背着枪是真的进了山里。 木屋的锁还好着。看来现在山里应该是没有什么闲散人员了。李龙把西瓜都滚进小房间里，然后麻袋里装着一个西瓜，背着枪去找吕大风。 吕大风正在溪水边洗着衣服，看李龙过来，笑着站起来打招呼。 “我在县里买了几个西瓜，给你带一个过来。”李龙把西瓜倒出来，“山里凉，这西瓜虽然大，但能放。” “谢谢你啊！”吕大风笑着说，“走，再带罐蜜回去？” “不不不。”李龙急忙摆手，“你上次给我的我还没顾上吃呢。不说了，我去捡蘑菇了。” “行，谢谢你啊！”吕大风在声音在后面飘着。 蘑菇能卖钱，鱼也能卖钱。李龙过来其实也是在调剂生活。毕竟既然重活一回，那就让生活质量变好一些。 李龙对附近的山沟已经比较熟悉了，他直接横着向东走，翻过两个山坡后，进入一片松森灌木草丛密布的山沟。 钻进去后，李龙很快就找到了第一片黑虎掌菌，还有一小片牛肝菌。这玩意儿他没捡，主要是牛肝菌里也有不能吃的，他分辨不来。这蘑菇看样子像大白脆，但谁知道是不是呢？ 还是小心一点好。 一片就捡了有七八公斤，麻袋里有了沉甸甸的感觉，李龙挺知足。 只不过林子里草很深，而且苔藓也有点滑，李龙走起来不太方便。 林子里很安静，偶尔能听到鸟叫，李龙挺喜欢这种感觉。前世刷短视频太多了，刚在这一世的时候还略微有点不习惯，但现在却觉得挺好。 人生嘛，本身就没必要那么着急。短视频往往把一些原本漫长的事情，用短短十几秒、几十秒展示出来，有好处，但也让人失去了慢慢探索的乐趣。 看着前面苔藓下面有一个大的菌子，李龙刚过去伸手要摘，就听到前面草丛里突然一响，抬头看时，一只灰色的野兔子窜了出去。 李龙没动枪，划不来。 那野兔跑出去七八米就停了下来，直立起来转头看向李龙这边。 小样，还挑衅啊！ 李龙乐了，低头准备捡块石头啥的砸一下，然而等他捡起来的时候，发现那兔子已经成了别人的猎物。 而那个“别人”，竟然是一头尖耳朵的猞猁！ 这回李龙时真看清了，那猞猁嘴里叼着兔马，警惕的瞪着李龙，目光很凶。 李龙心说，我又没打算打你，你这样看着我不好吧？ 然后他就看到了，猞猁身边冒出了两个小脑袋…… 原来是一家子啊！ 说实话，看着那毛茸茸的小家伙，李龙真的心动了！ 养这玩意儿，很刺激吧！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章 山里有宝藏，山里有危险 李龙想养小猞猁宠物的想法破灭了。 他扔掉麻袋把枪取下来的时候，那大猞猁似乎知道了李龙的想法，一个闪身就到了树丛中不见了，几只小猞猁也紧随其后，等李龙持枪追上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它们的踪影。 李龙还有点不死心，端着枪在林子里找了一会儿，可惜这林子里草比较深，根本看不到爪印，也就无从找起。 这些家伙也太快了吧？ 李龙有些悻悻的走出林子，回到麻袋边上，关掉枪的保险，背在身上，继续捡蘑菇。 这沟里几乎没人来，李龙捡蘑菇的时候，能看到以前的蘑菇干了的，烂了的，一层层。苔藓非常的茂盛，想来也有蘑菇的一份功劳。 这条沟还没走完，李龙就捡了一麻袋——上一世，他记得去伊犁河谷玩的时候听那边的车友说，有条沟因为靠近边境一般人进不去，能进去的人在七八月份，开车进去捡这种本地人叫鹿茸菇的黑虎掌菌，一捡捡几麻袋。 当时李龙听着还不信，现在是真的信了。 人迹罕至却又适宜生长的地方，这玩意儿能长起来是真的又快又多。 当然，危险也是有的。如果刚才李龙处在那几只小猞猁位置附近，恐怕又得挨大家伙一爪子了。 这玩意儿动作太快了！ 寻常人是真的根本跟不上。 李龙背着麻袋下山，在草丛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惊飞了一只松鸡，李龙还去它飞走的地方看了看，没有发现有鸡蛋和小鸡崽。 等背着麻袋回到木屋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西边的山顶还略带着一点点红色。 星星已经能够看清楚，李龙一边拍着蚊子一边把麻袋里的黑虎掌菌全都倒在了小卧室的地里。 捡的时候李龙就比较注意，根上基本不带泥土和苔藓，所以这时候倒在屋子里的蘑菇都挺干净。 李龙把地板上的蘑菇扒拉扒拉，摊平了，锁上门然后去大房间睡觉。 中午吃的面比较饱，这时候他已经不想再搞点什么吃的了，一切等明早再说。 忙活了一天，李龙挺累的，躺床上的第一感觉就是如果有个太阳能板就好了，想想又觉得有电又能如何，又没手机，想着想着然后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窗口那里已经亮了起来，李龙搓了搓脸爬了起来。 这一晚上睡的挺好，昨天感受到的劳累此刻都已经消失不见。 他穿好衣服走到屋外，感觉还有点凉意，看草叶子上还有点露水，这山里就是不一样。 抽了一些劈柴，又从屋子里找了一些引火的干柴，李龙把两个灶都点了起来。 一个灶放上锅，下米熬粥，一个烧水。 烧水的过程中，他跑去采了一些野菜。虽然是在外面一个人，但现在有这个条件，又有时间，那么怎么也得对自己好一些。 早上口淡，他打算搞点凉菜。蒿本和草菇随手可得，这玩意儿过水“炸”一下，然后凉拌就行。 小房间的架子上有醋，有上次搞杆子的时候炸的油泼辣子，有盐，足够了。 水开，把蒿本扔进去，翻个滚就捞出来，放木头桌子上晾着，然后把洗干净的草菇掰开扔进去。蘑菇要多“炸”一会儿才熟，这山里谁也不清楚哪根草上就有寄生虫——毕竟上一世卫生院的也到村里科普了，那包虫的卵通常会在草上、水里，幼虫在牛羊的体内，成虫在狼、狗，或者人的体内。 所以还是多煮会儿好一些。 等把蘑菇捞出来，那边粥香味儿已经很明显了，李龙过去搅几下，粥是越搅越香，这可不是跟那唐朝学的，这是大嫂梁月梅说的。 这边蘑菇捞出来后，李龙又开始加水上篦子，把干馍馍熘一下再吃。 他有点后悔昨天晚上没发点面了。不然今天就能吃不太正宗的锡伯大饼了。 把粥舀一碗出来，火撤掉，然后开始拌凉菜。 李龙小时候所知道的拌凉菜非常简单，菜“炸”过之后，直接放油泼辣子、倒醋，再放点盐，拌匀了就行了。 这年头农村大席有一道通用凉菜拌粉条，就是这么搞的。 两道菜拌好，这边熘馍馍的锅里冒大汽好久了，李龙撤了火，把馍馍拿出来盛盘子里，接下来，就开吃了！ 一口馍馍三口菜，在这个时代是比较奢侈的……八十年代初，各家普遍比较穷，菜也不多，通常都是饭多菜少——特别是冬天。能两口饭一口菜都是正常的了。 自己做的，味道也合口，不到二十分钟，两盘凉菜带着四块干馍馍，还有一搪瓷盆粥吃的精光，这时候太阳也已经升起来了，李龙感觉有点不想动了。 动肯定还是要动的，他坐了一会儿才站起来，粥锅耳已经凉了，端起来放到大房间里，然后提着另外一口锅，端着撂在一起的盘子碗去泉水那里清洗。洗完提回来，放进大房间里，一早上的事就算忙完了。他打算今天至少再捡两麻袋的黑虎掌菌，争取明后天晒干，然后去陈红军那里换钱。 当然，去捡菌子之前，他还要把小房间城的菌子拿出来。 这些菌子经过一晚上，依然很嫩，不过屋子里已经满是蘑菇的味道了。 把这些蘑菇全拿出来，摊开晾在木屋前的木地板和屋外的木桌子上，李龙现在感觉当时玉山江他们给自己做的这木屋前的木台子真是太方便了。 晾完这些蘑菇，李龙提着麻袋去捡蘑菇。 附近的几条沟都走遍了，李龙背着枪，打算往东走——往西走不到多远就是玛河，这边不好过去。 一直到中午，李龙背着麻袋回来。这次是的确捡了一麻袋，但走的地方可不少，他的裤子到现在还没完全干——中间掉小溪里去了。 累了一中午，李龙不想做饭了。他把蘑菇摊开晒上后，去小房间里切一个西瓜，拿着有瓜把的那半个，掏出剔肉刀，又取了几块干馍馍。 李龙先用刀把西瓜上面的瓢横竖划上好几道，用刀叉着小块西瓜吃掉，然后继续掏瓢，这一回不吃了，直接把瓢切的碎碎的，让西瓜的汁水越来越多，这时候再把干馍馍泡进去。 等干馍馍吸饱了西瓜汁，也软了下来，便用刀子，一口西瓜一口馍馍的吃了起来。 记得以前李建国说过，“西瓜吃把、甜瓜吃”，这一点没错。西瓜就是把这边比屁股那边甜！ 吃完半个西瓜，剩下的半个放在架子上，李龙去漱漱口，这才在大房间的木炕上躺了下来。 真舒服啊！ 外面太阳太强，李龙暂时不打算出去了。 附近的蘑菇采完后，想要等它们再长出来，一是需要时间，二来也一场透雨。 短时间看，天上虽然有云，但真没下雨的征兆。 这让他想起了上一世去那个叫昭苏的小县城。 那里真是神奇，天天有雨，夏天的时候几乎每天中午一场，下完就晴，一点也不耽误晒太阳。 李龙睡起来后，感觉懒洋洋的，他爬起来，看外面应该是下午五六点，再去采蘑菇有点晚，李龙突发奇想，去泡温泉吧！ 泡这玩意儿虽然不说有瘾吧，但泡过一次感觉到泡完能解乏之后，那就会想着泡第二次了。 想到就做，李龙背着枪走出大房间，锁好门后，想了想，还是带着麻袋，往温泉那里走去。 万一路上碰到蘑菇，那就捡吧。 知道具体的位置，李龙这一回是抄近路，几乎是沿直线去往温泉的，不到一个小时，就到达了温泉所在的山沟。 山沟里温度有点低，李龙这一路过来捡到不到十公斤的蘑菇，也算小有收获。 顺着沟往前走，李龙没有掉以轻心，这里可是有野兽出没的。虽然先前碰到的是狍鹿子和野猪，但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其他动物。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李龙留了个心眼，他从沟里钻入两边的树林，慢慢往温泉池子那里摸去。 距离还有三四十米的时候，李龙看不到，但就已经听到了有水声——不是流水的声音，是动物在弄水的声音。 李龙紧赶两步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动静，然后他就停了下来。 前面二十多米的地方，有个动物正冲着水的方向看着。 狼！ 李龙手一抖，差点儿把麻袋给扔掉——还好自己刚才比较小心，加上水声比较大，不然就把这家伙给惊动了！ 这狼是在伏击准备捕猎，还是下面玩水的也是狼，这货在警戒？ 李龙猜测了一下，然后倾向于前者，因为如果是警戒的话，不应该紧紧盯着下面水里的东西吧？ 不过不管怎么样，碰到这样的凶兽，李龙肯定是要打一打、当一回黄雀的。 他慢慢把麻袋放下去，尽量不出声，然后把枪从背上取下来，打开保险，缓缓的拉枪机上膛。 就在李龙准备瞄准的时候，对面山坡上突然传来了一声狼嚎，然后前面那狼直接嚎叫着就向山下冲去！ 捕猎开始了！ 李龙吓了一跳，急忙端着枪追了上去——等他赶到先前那狼所在的位置的时候，正好透过树木看到下面的温泉池子里，三只狼正围攻着两个池子里的四只野山羊！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一章 当回黄雀也不容易 四只野山羊都在池子里泡着，一头挺大，角有约二三十厘米长，三只略小，三只中一只应该是母山羊，两只小羊。 是个小家庭吗？李龙猜测着。 那只最大的山羊头是黑色，身体是灰色，毛挺长，很是凶猛，几次要从池子里往上窜。但两头狼就盯着它，只要它往上一窜，那两头狼就一起扑过去撕咬，那大山羊只能退回池子里再寻找机会。 两只最小的羊紧跟着母山羊，虽然只是被一只狼盯着，却因为天敌的威慑，不敢往外窜，缩在池子里惊恐的叫着。 李龙不急了，他找了个好位置，半蹲下来，托枪准备瞄准，却没打算立刻射击。 想要利益最大化，那就要等到两败俱伤的时候。 不然现在一开枪，可能最多也就打着一头猎物。 这些狼可不是吃素的！ 那头大山羊在池子里也有些急了，不停的叫喊着，然后瞅准机会，再一次冲了上来，这回他冲到狼的一侧，一头狼冲过来，另外一头狼被挡着，大山羊成功的冲上了池边，然后狠狠的向着扑过来的狼顶了过去！ 那狼动作敏捷，身子一闪避开到另外一边，山羊顶了个空，然后另外一头狼正好赶到，狠狠的扑向了大山羊，咬向了它的脖子！ 大山羊拧头抵抗，同时大声叫唤着，但还是被狼给咬中了肩膀，血一下子就飙了出来！ 这时候母山羊带着两只小山羊不知道是因为大山羊的叫声刺激了它们还是觉得机会不错，也从池子里奋力往外窜了出来。 一头狼显然挡不住三只羊，这狼只能扑向其中一只小羊，而母山羊和另外一只小羊则快速的窜过溪流往山里跑去。 好巧不巧的，它们跑的方向正是李龙这边。 李龙并没有关注它们，他的枪口瞄向了那只扑向小羊的灰狼！ “砰砰！” 两枪将那只狼放倒，然后李龙调转枪口瞄向了另外那两狼一羊的战场。 枪声响起来的瞬间，狼和羊就已经停止了战斗，李龙瞄过去的时候，一头狼已经窜向了山林，另外一头狼反应迟钝一些，看向了李龙瞄枪的方向。 而那只大山羊混身都是血，此刻突然被狼放开，还有些懵，李龙“砰砰砰砰”，连续几枪，那大山羊倒了下来，反应慢的那头狼身上也飙出血来！ 李龙看那狼还要带伤逃走，立刻再次补枪，等枪里的子弹打完，李龙并没有着急下去，而是从兜里取出弹桥，把子弹都压了下去，拉枪机送子弹上膛，这才端着枪往下走。 等到了谷底水边，李龙看了看，乐了！ 这回，收获可真不小！ 最靠近自己这边，最初打的那狼是死透了，而它的旁边还有那只小羊，正有气无力的叫着。它是被狼给咬穿了脖子，还没完全死掉，但也差不多了。 后面的那狼此刻正趴在对面树林边上，身上中了好几枪，血慢慢在身下洇着，最后流到了水里，散开一片红晕。 那头大山羊是死透了，此刻半边身子浸在水中，整个溪水都被血给染红了。 李龙有点发愁，这么多，怎么带回去？ 就这，山林那里还有十几公斤的菌子呢！ 再困难也要拿。李龙把小羊和狼先拖到水边并排放着。然后再把大山羊和另外那头狼拖过来。 因为想着是过来泡温泉，并没有觉得能打着猎，所以绳子是没带的。 李龙想了又想，只能去山上把麻袋拿过来，然后把一头皮相对完整的狼和那只大山羊硬塞进去。 好在都是死的，硬挤也能挤进去，然后把麻袋扛肩膀上，枪挂在脖子上，再提着那只十公斤左右的小羊，往山下走去。 至于另外那头狼，泡水里先放着吧。 李龙估计等自己回到木屋再转回来的时候，这狼大概率是被吃掉了。当然，就算是这样，最后肯定还是要回来一趟看看的。 来的时候了一个小时，回去的时候用了足足两个小时！ 中间休息了好几次，李龙等看到木屋的时候，已经累的不想动了。 身上染的全都是血，腥臭味儿十足，不好好洗，这衣服是不能要了。 一路上都有苍蝇跟着，李龙也知道回去得抓紧时间处理这些肉，不然得生蛆。 他虽然心理素质过关，但对于蛆这种生物，还是挺膈应的。 回到木屋，把小羊扔在草地上，麻袋也扔了下去，李龙一屁股坐在地上，一点也不想动了。 他感觉自己的力量是榨的干干净净，一点也没剩。 足足坐了十来分钟，李龙才爬起来，伸手赶了一下那些围过来的苍蝇，进屋喝了口水，然后开始准备处理这三头猎物。 现在让他回到温泉那里去取那头狼，他肯定是不去的，打死都不去。 小心翼翼的尽量不踩着蘑菇，从小房间里拿出大袋子粗盐，李龙到了草地上，开始剥皮分解小羊。 这是最嫩的肉，不能浪费。 把羊皮剥开，李龙又去把所有的盆都取了过来，然后开膛，取内脏。 一头小羊开剥整治好，李龙站了起来，挥手赶了赶苍蝇，看太阳已经落到了山顶，知道今天估计得干夜活了。 他去找了劈柴把灶点起来，两个大锅里添水烧着，然后坐在灶边休息了一会儿，又喝了口水，这才继续处理那些肉。 小羊的肉没卸开，直接全身抹了粗盐，苍蝇就不往上爬了，羊皮上也抹上盐，张开摊在草地上晾着。 这小羊皮没中枪，是完整的，脖子那里的狼牙咬出来的口子并不影响皮子的质量。 接下来是大山羊。 这山羊用本地话说是个“骚胡”，肉味道比小山羊膻，但肯定是比没肉强。李龙把羊皮剥了，看着上面大大小小的狼牙印，知道这皮子只能自家用了。 同样把内脏倒进盆里，先处理肉。 把肉上抹了盐，直接就放在羊皮上，李龙长出一口气。 累了。 看着苍蝇虽然在羊肉上面盘旋着，但并不落下去，李龙放下心来。 他没去管那狼，先把两只羊的心、肝、肺之类不需要处理的内脏简单洗一下，然后扔进了大锅煮了起来。 没一会儿，很古怪的味道就在这里弥漫开来。 李龙原想着去给吕大风送一些，后来想想算了。 两个人非亲非故，自己已经送过去不少东西了。倒不是他小气，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过度比较好，毕竟“升米恩斗米仇”，给的太多人家不好报答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了。 站在灶台边上，不时撇着上面的血沫子，也算是休息了。 李龙又去把中午剩下的半个西瓜取出来，用刀把上面一层削掉，大口吃了起来。 吃完西瓜，感觉精力恢复了一些，然后才开始处理那狼。 把狼皮狼肉完全分离，狼肚子里的东西清理出来，李龙感觉手都快挥不动刀子了。但肚子肠子还需要清理一下。 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启明，或者叫长庚星已经亮了起来。 李龙不想干了。 洗肚子肠子也是个费劲的活，他干脆把狼身上抹好盐，然后把三个克郎子肉都提进了大房间里，连皮放在床边，然后撤掉灶台上的火，锁门睡觉了。 不干了！ 这一觉睡的可真香，一点梦也没做。 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李龙甚至看到了一点点阳光——太阳已经升了起来。 屋子里的味道不好闻。肉身上虽然抹了盐，但也掩盖不住血腥气。 李龙爬起来揉了揉眼睛，把眼屎甩掉，甩了甩头，让脑袋保持清醒，叹了口气，继续吧。 身上倒没感觉特别的不适，小伙子精力恢复的快，不过想着今天的活还不少，李龙就有点郁闷。 他出了屋子，去摸了摸灶台上的锅，竟然还有点温度。揭开盖子，香味儿挺浓。 李龙乐了，洒了把盐，用筷子捞出一块小羊心盛在盘子里，又盛了一碗汤，随便去扯了一把野菜叶子放进去，稀里呼噜的吃了起来。 昨天晚上没吃饭，中午也只是吃了干馍馍泡西瓜，现在正饿着呢。 小羊心吃完，还意犹未尽，又去切了点羊肝吃了，这才算吃饱了。 吃饱了就得干活。 李龙这一回是提着砍刀，去附近的林子里砍了三根杆子。两根带着丫杈，一根细长一些。 把三根杆子扛回来，李龙取出铁锨在木屋前面草地上挖了两个坑，把两根带丫杈的木头栽了进去，然后把那长杆子架在上面。 接下来，就是从大房间里把三个克郎子肉拿出来，开始制做风干肉。 风干肉其实主要是肋巴肉。不过李龙也不在意，腿也挂上——当然是要剔出来一些肉留下来吃的。 他这回干活就没那么细致的，一边剔肉一边挂——他是见识过哈里木他们剔肉的，那真是想怎么剔真的很如意。如果真不打算在骨头上留肉，那骨头能气死狗。 李龙就没这本事了，当然风干肉，骨头上本身也要留不少的肉。 杆子边上摆着案子，案子上是三个克郎子，边上有两个盆。羊肉一个盆，狼肉一个盆。很快，盆里就堆了大半的肉，这还是李龙随意剔的结果。 现在正是膘肥体壮的时候。 杆子上很快就挂满了抹了盐的肉，苍蝇们成群飞来，最后也只能飞走了。 李龙把两盆子肉先端到房间里盖上，然后再去清理肚子肠子。 这回没那么累了，直接到泉水边细细清理，把肚子肠子洗的干干净净，然后拿回来，泡在盆里。 心肝肺都已经捞了出来，李龙凉了一会儿，把肚子和肠子煮上之后，然后开始把煮好的心肝之类的切片。 现在中午大太阳，切片的心肝肺晒的半干，就不容易坏了。 肚子和肠子虽然清理的足够干净，但煮起来还是漫出一股子脏器味儿。 不过李龙倒无所谓，他喜欢吃肚子，喜欢吃肥肠。 无论是红烧、胡辣还是当凉菜，都喜欢吃。 看看天，太热了，李龙觉得有点累，他还是不想去温泉那里。 算了，切个西瓜解解暑，接下来等肚子肠子熟了再说吧。 苍蝇们围着昨天剥皮解肉的地方的血腥轰轰作响，李龙也不在意。虽然太阳光挺强，但山谷里有风，坐在屋檐下面吃着西瓜，还是挺惬意。 等肚子肠子煮的足够熟，李龙撤了火，又等了一会儿，捞出来。早上吃的心、肝，现在看着肚子和肠子，依然有食欲。 他便去调了料碗，又扯了把野葱切成葱，洒在料碗里，把肚子和肠子各切一盘，慢慢蘸着吃。 味道，真好！ 吃饱后，李龙觉得自己这样似乎有点儿吃独食的感觉，便用盆装了一半的肚子肠子肝子心之类的，然后把那些风干肉一半分装在两个麻袋里，一半挪屋子里去，锁好门，把两个麻袋往车后座上一架，然后用空盆把满盆捉上，往后座上一卡，再用绳子绑好，骑着就出了山。 一路疾行，带着风，浑身都是力气。 到了大院，顾晓霞还没回来，李龙便放下一半的肉和内脏，重新把剩下的东西装好，再次骑着往村里赶去。 路上，李龙也想着，自己这样一天天来回跑着，算啥？ 想想他又笑了，这算分享，算幸福吧。 自己有的，也希望家里人能有，这算是奉献型人格吗？ 不能这样说吧？ 骑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前面路边窜出来一个小孩，正冲着自己使劲招手，李龙立刻刹了车子。 这回小孩距离比较远，又在路边，并不算危险，然后李龙看出来了，这不就是先前自己差点儿撞上的那个捡麦穗的小孩吗？ “你这是……”李龙疑惑的问道。 女孩把手里的东西提了起来： “叔，给你……我逮的鱼，我妈腌的……谢谢你哩！” 李龙看清楚了，她手里拿着的是一串三条巴掌大的咸干鲫鱼。 李龙有点儿酸楚，这是个懂感恩的女孩，这是在特意等着自己吗？ “俺等了两天才等到……这鱼干净着哩！”女孩看李龙不接，又解释了一句，然后走前两步到李龙跟前，把鱼往他手里塞。 李龙原想说自己家里鱼很多，不要，但看着女孩清澈的眼神，又有点说不出来。 他想了想说： “那行，咱们换。” 他下了车子，把三条鱼接过来，放进自己的挎包里，然后从车后座取下麻袋，从里面抽出两条风干肉来递到她手里： “我拿肉，换你的鱼。好了，快回去吧！” 小女孩震惊了，她根本不会想到，世间上会有这样的换法！ “不不不，俺不能要你的肉……” 小女孩反应过来，大声说着。 但李龙，已经骑远了。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二章 但行好事 不求回报 女孩的声音惊动了她的娘，那个女人正在桥洞里收拾东西，听到声音立刻跑了出来。 然后就看到女孩冲着北方喊着。 “兰儿，咋拉？” “娘，那个叔给我塞了两条子肉……”兰儿知道追不上那个叔，她有些惶恐的跑向母亲，展示着手里的两条肉。 她的表情并不是欣喜，而是惶恐，嘴里一直在解释着： “不是我要的，是那个叔硬塞给我的，说这是和我换的……我那三条鱼换的……” 说着，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了。 “兰儿，没事没事。”女人知道女儿为什么会这样——自己以前对她要求太严了些，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那个叔……真好。”兰儿见母亲没有怪罪，这才放下心来，把肉举起来给母亲看，“这骨头上好多肉哩！” “嗯。”女人看向北方，此刻李龙只剩下一个黑点了，她知道这是个好人，心情挺复杂的。 这恩，啥时候能还上？ 李龙匆匆赶到了家里，看着麦场上的麦垛子更高了。 李家的马车也在那里，滚子的声音很大，已经开始打场了。 进了院子，李娟正在院子里收拾着刚捡来的麦穗。 李青侠在院子里开剥着鱼，杜春芳在灶台那里烧着火，煮着猪食。 听到李龙的自行车，三个人都转过来看。 “小龙回来了？”杜春芳的声音最先响起来，“这是又带回来啥好东西了？看你衣服上……咦，那么多血！这没伤着吧？” “没有，打着一头狼一个山羊，”李龙下一车子，一边撑好一边解释着，“这是扛着这俩东西回来的时候沾的血。” 一直在忙，一直没顾上把衣服洗干净，导致这身上血腥味儿挺重，先前还没感觉到，这老娘一说，李龙就感觉到不舒服了。 “快去换衣服。”杜春芳催促着，“他爸，你还弄啥鱼哩？快去给小龙找衣服去！” “用得着我？”李青侠抬头，“小龙，你能找着不？” “能能能。”李龙笑着说，“你们忙你们的。我带回来一些风干肉，刚好晾在铁丝上。”这铁丝是用来晾衣服的，李龙当时穿风干肉的时候用的是细铁丝，这时候刚好往上一绑就行了。 “风干肉？”李青侠是头回听说，好奇的看着。 “就是晒咸干肉。”李龙解释了一句，从麻袋里掏出一条条肉来挂在铁丝上，这些半干的肉在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子淡淡的有点奇怪的香味。 “这样晒肉是不是有点过份了？”杜春芳有些担心，“听说今天有上面的人过来了，要让人看到是不是不好？” “有啥不好？现在还怕啥？”李青侠倒是看得很开，“这上面让大家放开了，那地都分给各家了，还管着不让吃肉？” “我这不是怕别人看着了眼红嘛。”杜春芳难得的解释了一句，“老家那里，红眼病的人可多，那就有些人见不得别人过得好。” 李龙笑着说：“老娘，没事，这肉一晚上就差不多干了，明个早起干了就收到屋里。这不晒干肉会坏的。对了，还有这盆里的，这是心肝肺、肚子肠子，都是煮熟的。” 李龙把盆打开，取出来几块切好的肉散给李青侠杜春芳他们，李娟得了最大的那块。李龙还问： “强强呢？” “去麦场上玩了。他说那地方蚂蚱多，要逮了喂鸡。” “这小子，还怪懂事哩。”李龙说道。 他低头看了一眼，李青侠正在开剥的鱼大都是鲫鱼，盛放鱼内脏的鸡食盆里，有一些白色的东西，便顺嘴问道： “老爹，这面条鱼多不多？” 面条鱼，就是肚子里有和面条一样寄生虫的鱼，通常以鲫鱼比较多。 “不多，有那么两条吧。”李青侠说道，“面条虫也是虫，鸡可爱吃哩。” 对于面条虫这种寄生虫大家并不见怪，相对于上一世到二十年代那些连蚂蚱都不敢碰的小女孩，这时候像李娟这样的小孩，都是敢用手去抓面条虫的。 至于捏死跳麻子、抓马蛇鼠之类的事情，女孩也不少干。 “老爹老娘，你们先忙着，我给晓霞她爸那边送一些肉过去。” “对对对，快去吧。”杜春芳急忙说道，“把你爹逮的鱼也拿一些，拿开剥好的，省的麻烦了。” 李龙就提着一些鱼，又带着一些风干肉和煮熟的内脏去给顾博远送过去。顾博远不在家，李龙就把东西放在了院子里桌子上，扣了个盆。 这时候家里没人，除非亲戚或者邻居，一般没人会乱进，民风在这些方面还是很纯朴的。 李龙又把剩下的一些带给了老罗叔，这才回到李家。 等到这个时候，李建国和梁月梅已经回来，李强正拿着一罐头瓶子蚂蚱喂鸡。那些蚂蚱显然是被处理过，头都被捏扁了，虽然还能偶尔蹦一下，但都蹦不高。 “小叔！”李强见到李龙，开心的叫着，“看我逮了那么多蚂蚱！” “好好好，这鸡吃了能多下蛋，你到时就能多吃点了！” “我不吃煮鸡蛋！”李强抗议着。 “不吃煮的，咱吃线线辣子鸡蛋灌豇豆咋样？”李龙逗着李强。 “好好好！”李强听着这个就开心起来。这道菜梁月梅在这个季节是经常做的，豇豆、细线辣子切成指头大小，在锅里快炒熟的时候，把打好的鸡蛋液倒进去，翻炒几下出锅。这个有辣味儿，有炒鸡蛋味儿，很下饭。 “小龙你这可以啊。”李建国笑着说，“隔三岔五就能打着东西，是个好猎手了！” “这回纯是意外。”李龙解释着，“我昨天跑了好几个沟去捡蘑菇，实在是累了，就想着去温泉里泡一下。没想到三头狼在温泉那里猎野山羊，其实我打着两头狼两头山羊，不过有个狼拿不回来了，太远了。原想着今天弄完去拿，弄完累坏了，干脆就不要了。我估计等我回去，那狼可能早就让其他东西给吃掉了。” 李龙说这话，其实也未免得意。毕竟这是他打猎以来最多猎获的一次。 “厉害！”李建国也忍不住夸了一句，“四个——这收获，能说是老猎手了！” “就是，小叔厉害！”李强大声说着，说完又小声说：“小叔，那温泉是啥样的？泡着舒服吗？能不能带我去泡泡？” “等家里不忙了，咱一家人都去。”李龙笑着说，“就是走的路要远些。” “我不怕走的路远！”李强大声保证着。 “那到时候带你去。” 李强扭头看着李建国和梁月梅。 “看我作啥？等忙完了就去呗，你小叔不是说了嘛。”李建国想着也是。麦收完，油葵和玉米还要过一段时间，中间有个空档，倒的确是可以进山里玩玩。 “大哥，老娘说上面来人了？”李龙有些好奇的问道。 “嗯，这不夏收了嘛，县里派人过来各村转着，督促夏收，要确保颗粒归仓。” 当然，这个颗粒归仓其实也只是说说，真不可能做到的。毕竟地块这么大，麦子割完后就立刻要组织打场扬场然后交粮。 这时候主要的劳动力都在麦场上，家里女人都要去麦场上干活挣工分，也就老人小孩能去拾个麦穗，就这个也不一定能拾过来。 毕竟本队的土地面积太大。所以等到秋里，挖田梗子的时候，挖到的老鼠洞里，能掏出来许多的麦粒、稻子和玉米来。 李龙隐约记得这时候交公粮通常都只是交两三成，剩下的就是队里的，还要分给各家。麦场的麦子打完收完，紧接着就是交公粮、交共济粮（队里的留的），然后就是给各家分麦子。 这时候乡里还是有小型加工厂了，各家分到的麦子通常会留一些当麦种，然后剩下的全都加工成面粉了。李家的习惯是统一加工成八五粉，虽然黑一些，但经吃。 用后世的话说，这样健康。 北疆相比较内地来说，有一个非常大的好处，是分产到户后，通常给上面交的就是农业税（公粮），和队里的土地管理费（口粮田）、以及土地承包费（承包土地的费用），剩下的所谓的什么三提五统，李龙是没听说过的。 没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费用，农民地多了，种地的心思活了，慢慢也能富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八十年代土地承包没过几年，村里不少人就买得起电视、拖拉机了。 只是后来种地的成本越来越高，农资越来越贵，初级农产品的价格起不来，所以队里人家的生活水平就始终在那个阶段，上不去。 晚上吃的就是李龙拿回来的那些熟的杂碎，同样也是弄个蘸料碗，再烧个糊糊，吃吧。 第二天吃过早饭，李龙从院子里又摘了一些菜，带着就往县里而去。李娟已经放假，不需要上学了，她要在家里写作业。李强吃过早饭就跑得不见影子了，说还要抓蚂蚱。 小孩子的精力旺盛，不知道疲倦，也挺难得。 李龙骑车子在到那个小女孩桥洞的时候，喊了一声，往地上放了一些菜，等那个女孩露头的时候，便骑车离开了。 懂得感恩的人，更容易获得人的好感和善意。这个女孩和李娟差不多大，李娟能上学，她却只能流浪，是挺可怜的。 李龙去到大院子，顾晓霞已经上班去了。昨天李龙带回来的东西已经收拾妥当了，李龙便放下一些菜，又离开去了山里。 等回到木屋，太阳还不高，李龙又把屋子里的那些肉挂出来，自己则带着麻袋，再次去往温泉。 狼不狼的不说，那里还有不少菌子呢。 今天李龙又绕了另外一条沟，一边捡菌子一边往那边去。前半段根本没碰到什么菌子，都捡完了，到距离温泉沟还有一公里左右的时候，才慢慢看到有黑虎掌菌。 等李龙捡到温泉沟里的时候，麻袋里已经有了一大半菌子，今天这收获也不错了。 他背着麻袋走到沟里，步伐小心，担心如果还有野兽，只是没想到一直走到池子那里，都啥也没看到。 那只狼果然已经没有了踪影，除了偶尔能在岸边苔藓上看到隐约的血迹外，其他一切都消失了。 李龙有些失望，没想到这森林里的隐藏者速度这么快！ 他又去找自己倒下来的蘑菇。这蘑菇倒还在，被什么东西扒拉过了，但还没坏。 李龙便把这菌子都捡起来放在了麻袋里，然后换个方向返回。 等出了温泉沟，太阳照下来挺刺眼，李龙便打消了再去其他沟里捡菌子的想法，快速的往木屋走去。 到了木屋，李龙把菌子倒在木地板上晒着。原来的那些菌子已经差不多晒干了，他把这些蓖子挪到草地上，打算晒到下午，就收起来。等收集到一麻袋，然后就去陈红军那里卖。 李龙自己都已经有想法，这采菌子肯定是没卖鱼那么收钱爽快，但胜在有意外收获。比如这狼和山羊。毕竟光吃鱼一个星期就腻，但肉天天换着样儿吃，就不容易腻。 中午李龙依然是吃半个西瓜，就着一些风干杂碎，肚子略微有那么一点不舒服，去木屋后面的茅坑蹲一下就好了。 等下午起来，拿麻袋准备去捡菌子的时候，杆子上的风干肉看着已经差不多了。 下午李龙提着半麻袋菌子回来，他打算明天骑自行车去白杨沟那边看看。毕竟这边附近已经不好找了。 草坡上的那些菌子已经完全干了，杆子上的风干肉也差不多了，李龙把这些都收了起来，再把今天收回来的菌子都晒上。 两天后，李龙用自行车带着一大麻袋黑虎掌菌来到了县收购站。 这些菌子他估摸了一下，差不多有四十多公斤，按陈红军先前说的价格，也不少钱呢。 陈红军从麻袋里取出一支黑虎掌菌看了看，点点头说道： “不错，看着品质很不错。” “倒出来看看，都这样。”李龙很自信，“绝对没啥杂质。” “我信你。”陈红军是这么说，但倒还是要倒出来的。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三章 我今年买了对表 “品质都不错。”陈红军下了定论，“一级品，我们这里定价二十二一公斤，你这些给你称一下。” 过秤，除皮，李龙带来的这些黑虎掌菌一共四十四公斤半，计九百七十九块钱。 李龙填了单子签了字，拿了钱，陈红军笑着说道： “小龙，你这也挣了不少钱了，怎么不买块表戴着？” 李龙想想也是，自己现在也不是没钱了，不戴块表，时间就只能去估算，比较麻烦。 抽空和顾晓霞一起去买块表吧。 离开收购站，李龙就回了大院子。 顾晓霞还没下班，李龙就直接做饭。他今天准备做点汤饭。 前两天带回来的辣子还没完全蔫掉，拿两个，加一个茄子，一个西红柿，细细的切了。可惜这时候没有新鲜洋芋，不然更好一些。 把菜炒好，盛出来放在一边，然后和面醒面，切成面剂子。 揪片子李龙喜欢吃薄的，入味，好消化。虽然现在是年轻人，不是上一世离世前的糟老头子了，但这个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 刷锅倒水烧开，把面剂子扯开搭在胳膊上，然后一片片往锅里揪。 因为要扯的薄，就没有办法像嫂子梁月梅那样快速的如刀削面的那种速度，但李龙扯的也不算慢。三个面剂子条扯完，李龙觉得差不多，便拿勺到锅里，把沉底的面片搅一搅，不让沾锅。 水开了一会儿，面片应该是熟了，李龙拿过炒好的菜倒了进去，搅开，一锅清水汤立刻就成了红汤，很快就开了锅。 李龙用勺舀起一点儿汤，吹了吹，尝一下，味道有点儿淡，便又舀了一勺盐放进去，搅两下就差多了。 最后从改造过的菜园那里掐一把芫荽，在水龙头那里洗一下洒进锅里，撤火。 李龙刚把饭舀出来，这边门就响了。 顾晓霞推车进来的时候，边推边笑着说： “我一到门口就闻着味儿了——你做的是汤饭？” “嗯。”李龙笑着说，“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你洗手就能吃了。” 顾晓霞脸上幸福的笑容是掩饰不住的。刚才下班的时候，她还听着办公室里几个同事正在那里说着，要着急赶回去做饭，有一个大姐还问顾晓霞中午打算做什么饭。 顾晓霞就含胡着说吃馍馍，那个大姐有点炫耀的说自己回去要焖米饭。 虽然自自己回来没吃米饭，但这是现成饭啊！ 同事里有几个能回家就吃上现成饭的？听那几个大姐闲聊的时候说，现在还好是假期，等开学了，他们中午下班还要去先接孩子，接完孩子回家赶紧做饭，然后吃完收拾完，再赶紧把孩子送学校，再去上班。 基本上是连轴转。 自己呢？偶尔回来的时候，厨房里有肉有菜，而且都是细粮，想吃什么直接做就是了。这几天还时不时的吃现成饭，对比那些大姐，简直太幸福了。 两个人头对头，开始吃饭。 顾晓霞捡着办公室里的趣事聊着天。李龙边吃边听着，等顾晓霞说完，便说道： “呆会儿吃完，咱们去百货大楼买对表吧？” “买表？”顾晓霞抬起头，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啊，你看你上班了，戴块表能更方便一些。我这边经常在山里跑，也是需要一块表。今天我卖了一麻袋蘑菇，几百块钱，这钱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就给咱们一人买块表。” 顾晓霞沉默了一下，突然放下筷子进了卧室。 李龙有点不明所以，这是怎么了？ 自己只是提了句买块表，没啥其他说的啊？ 这是生气了还是触动什么情绪了？ 李龙也放下筷子，打算去看看顾晓霞怎么了。 这时候顾晓霞从屋子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沓钱。 “李龙，这是我这几个月攒的钱，我原打算是给你买块表的。”顾晓霞有点不好意思，“我问过同事，也去百货大楼看过，男表一百二十八，我这钱还有点不够……” “哈哈哈哈……”李龙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什么叫心有灵犀？什么叫双向奔赴？什么叫幸福？ 这特么的就是幸福啊！ 有人心里想着你，爱着你，偷偷替你考虑着……这感觉，真特么的…… 李龙过去一把把顾晓霞抱在怀里，那幸福的感觉就真的止不住了。 顾晓霞懵了一下，身子有点硬，随即慢慢的放松下来，反手回抱着李龙——这感觉，真好！ “饭还没吃完呢……”顾晓霞的一句话，打断了李龙原本准备接下来的动作，他尴尬的笑了笑，松开了顾晓霞，然后说道： “你的钱你就留着，你自己就是了。我这边钱足够了。我还打算过两天买台电视机，这晚上没事的时候，你也能看看电视啥的。” “不不不，不用了。”顾晓霞急忙摆手，“不用买，我这有收音机就很好了。钱还是存着，要买的话，给你大哥那边家里买一台吧。你……大伯大娘那边更喜欢看电视吧！” “放心，钱够着呢。”李龙笑着说，“买两台都够了。” “这边还是不买了。”顾晓霞还是反对，“先攒着吧，后面……后面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行，那先攒着。”既然顾晓霞都说了，李龙也不再坚持。 两个人吃完饭，一起收拾完，各推一辆车骑出去到了百货大楼。 卖手表的柜台那里有点冷清。有一对男女也在那里选手表，看了一会儿，还试戴了之后，最后放弃了。 李龙和顾晓霞到了柜台，那售货员和先前一样，表情有点冷漠。她看多了过来试戴最后不买的，所以并不打算随意释放自己的热情。 “同志，麻烦拿一块男表一块女表。” “试戴？”售货员问道。 “买。”李龙掏出钱和票来。这柜台里还只有上海牌一种手表，男表一百二十八，女表贵一些，一百三十五。 机械式，需要手动上劲的那种。 售货员把刚才那两个人试戴的拿了出来。 “麻烦拿两只新的。”李龙说道，“我们直接买。” 他把买的字着重的说了一下。那售货员看着李龙掏出来的那厚厚一沓大团结，犹豫了一下，还真就把这表放了进去，拿出两只新的盒子，打开取出了里面的表。 李龙先拿着女表递给顾晓霞，顾晓霞有点羞涩，又有些兴奋的接过来，戴在手上。 “是不是没皮带舒服？”李龙问顾晓霞，“要不要去石城试试？那边应该有皮带的？” “不用不用，这个就挺好。”顾晓霞不想再麻烦，她还挺喜欢钢带的，凉凉的。 “表带有点长了，能不能取掉一节？”李龙看了看说道。 售货员能看出来，李龙他们是真心想买，便说道： “可以现取。”顾晓霞把手表取下来，交给了售货员。 李龙试戴着男表，感觉刚好。 等售货员把女表调好，李龙便说道： “那就这两只吧。”他打算有空去石城或乌城，到时如果碰到更好的，再给顾晓霞买。 写票，交钱，两个人带着表出了百货大楼。 离开的时候顾晓霞扭头看了看先前她注意过的那个柜台，那个女售货员不在。 “你现在去上班？”李龙问道。 “嗯，快到上班的点了。”顾晓霞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那你……” “我去山里了。趁着这最后一季，再搞一麻袋蘑菇，就回队上了。”李龙说道，“这一麻袋干蘑菇八百到九百块钱，还是挺赚的。” “这么挣钱……我都想着去山里了。”顾晓霞开着玩笑，“真好！” “那不一样。”李龙笑着说，“也就我这个人比较厉害一些。其实山里捡山货的人也是有的，不过都没我厉害。” “你就吹吧。”顾晓霞喜欢李龙这个样子，虽然开玩笑，但自信，却又不自大。不像以前，有些虚荣。 两个人分开后，李龙回大院，把枪背上后，带着麻袋、绳子，骑车去了山里。 顾晓霞回到教育局，办公室里来的人不多，她便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书写文件。 这份文件通知是王副局长交待下来的，她打了草稿，按以前的文件格式，写出来后又改了两遍，等上班后半个小时，拿着誊写好的送到了王副局长办公室。 “嗯，写的不错啊。”王副局长笑着说，“从这几天的工作情况看，小顾，借调你过来这里工作，是非常正确的决定。好好干！” “哎，我知道了。”顾晓霞点头说道。 “买手表了？是你对象买的？”王副局长看到了顾晓霞手腕上的手表，笑着问道。 “嗯，他发工资和资金了。”顾晓霞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李龙给她说过，如果有人问起她的对象，就说是供销社的采购员。这年头供销社的人还是挺神通广大的，相信真要有人问到李向前这里，李向前也会给李龙打掩护的。 而顾晓霞刚到教育局的时候，的确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虽然是借调，但从领导对顾晓霞的态度来看，转正可能很大。长的漂亮，有能力，又得领导赏识，必然是会有“优秀男青年”过来主动结交的。 顾晓霞直接就明确了自己有对象。顾晓霞自己分析过，如果说对象是农民，那那些主动追求的人肯定是会看不上，然后认为自己吃商品粮的身份更高贵一些，然后纠缠。 所以直接说李龙是采购员，是职工，那对方没了这点优越感，更容易保持距离。 这一点还真就奏效了。 顾晓霞回到办公室，继续工作。同事大姐很快就发现了她手腕上的表，凑过来问着情况。 “我对象发奖金了，给我买的。”这是顾晓霞统一的解释，这些人现在也信了。毕竟有女式自行车在那里放着，这说明什么？说明顾晓霞的对象有钱。 不管是家里有钱还是自己手钱，肯定不是普通人。这就行了，直接就这一条，就已经足够让九成的癞蛤蟆主动退避了。 至于剩下的那一成，顾晓霞是不会给这些人一点可乘之机的。 李龙带着麻袋骑着自行车直接去了白杨沟那边。 外层几座山里是不会长黑虎掌菌的，他骑着自行车一直往里，进山两三公里，自行车都快骑不了的时候，到了松林下面。 松林外围树并不茂密，苔藓不少，下面就藏着各种蘑菇。 两次碰到猞猁，李龙也是有些警惕，捡几块石头扔进草丛，没有异样后，才进去开始捡蘑菇。 黑虎掌菌往往是成片出现，一发现就是一片，一片往往就能出六七公斤甚至八九公斤。李龙拖着麻袋在草丛里找。这玩意儿可比羊肚菌好找多了，毕竟块头大，颜色也好发现。 偶尔还能看到认识的松树菇，不过李龙都放过了。现在是捡钱，不，挣钱为主，那些其他的杂菌，就先留着滋润大地吧。 捡到半麻袋的时候，李龙看到了一片被水冲开的土槽子，两条党参直接就在槽子边上吊着，只有根部一点点还在泥土里。 其中一根因为暴露在外，已经暴裂了，另外一根还算完整。 两根都有半米多长，很粗，李龙欣喜的把它们拔了出来，拧掉上面的植株，收进了麻袋。 这算意外之喜吧。 拍拍手上的泥土，顺手捋一把野草莓塞进嘴里，嚼两下咽进去，润一润嗓子，继续捡蘑菇。 太阳比西面的山还高出半杆子的时候，一麻袋蘑菇已经捡满，李龙意犹未尽的扛着麻袋往外走。 一路没有什么意见，也没碰到什么动物，快出沟的时候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他平衡着身子站稳后看过去，竟然是一根鹿角！ 可惜，捡起来后发现，这鹿角时间太久了，压在厚厚的草下面，已经烂的不成形了。 李龙估计拿回去也卖不上什么钱，便扔掉了。 找到自行车，打开锁，把麻袋放后座上卡好，用绳子绑结实，李龙推着出了沟。 到能骑的时候，他快速的骑上往木屋那边奔去。 木屋并没有什么变化，李龙放好自行车，取下麻袋，把蘑菇倒在木地板上摊开，然后做饭。 这样的日子，过不了几天了。 吃过晚饭，李龙看着没事，时间还早，他背着枪往吕大风那里走过去。 吕大风正在割蜜，李龙也没打扰他，就远远的坐在溪水边上，看着里面偶尔冲上来或者冲下去的小沟鱼。 自己好像还曾经想着弄个网子放在溪流那里拦截网鱼，这个计划一直也没实施过。 也不知道家里陶大强那边是继续割着麦子，还是听自己的话，拿网逮鱼去了。不过依大强的那个性子，恐怕很难张口吆喝卖鱼。 比不过孟志强那样的狠人。 当然，这也不是自己需要操心的。 李龙在这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吕大风已经割好了蜜，走了过来，笑着说道： “上午下午我都去你木屋那里了，没看到你人……正好你过来了，这新割的蜜，你一定要带回去些吃。” 李龙笑着说：“行！”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四章 再买个小院子？ 吕大风给李龙拿了三瓶六公斤的山蜜，且死活不要李龙的钱，李龙也没坚持。这三罐蜜按现在的价格，不超过十块钱，不要也就不要了。反正自己拿过来的肉啥的，也不止这个价，还带着救命之恩。 老话说施恩勿念，受恩勿忘，但李龙还是希望能让吕大风有机会还了这个人情，这样以后好打交道。 不然依吕大风这个人的性格，恐怕会在相当长时间里记着，会不舒服。 “这是不是快过季了？”李龙看着已经剩下不多的红问道。 “嗯，红不多了，不过山里其他还不少。”吕大风说，“能挺过八月份，到时再换其他地方。” 李龙提着蜜离开这里，回到了木屋。 晚上冲一杯蜂蜜水，真的是很甜。这时候基本上不会存在假蜜的情况。 想想后世那么多的假蜜假王浆，李龙觉得至少自己一直以来还挺不错。蜂蜜从一块多钱一公斤吃到几十块钱上百块钱一公斤，还没吃到假蜜。 接下来的几天，李龙早起晚归，扩大搜索黑虎掌菌的范围，收获算很不错。在东面的沟里，还捡到两个北山羊的头骨，一个二十一节的，一个十八节的。 而且这头骨保持的也很完整，应该是老死的或者摔下来的。 李龙打算把那个二十一节的自己留在大院子里，十八节的送给李向前。 他的朋友多，这玩意儿应该会有用。 一天后，晒的黑虎掌菌又有一麻袋了，李龙便驮着，带着两个北山羊的角回了县城。 还没到收购站，天就已经阴了，随后不久就下起了雨。李龙急忙去了大院子——看这雨，短时间里是停不了了。 不过也有好处，下完雨，这蘑菇又长起来了。 夏天的雨下的急，拖的时间也挺长。还好李龙回来的时候，杆子上的肉早就收起来了，外面晒的剩下的不多的一点蘑菇也收进了小房间里。 不然这雨一下一淋，就挺麻烦，说不定品质就要降一级。 呆在院子里没啥事，李龙便一边听着收音机一边把蘑菇里夹放着的党参啥的都取了出来。几次捡到的党参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少了，而且个头都挺大。 李龙想着等到秋后，还没割苇子的时候，看是不是再进山挖一回党参。听陈红军说党参的价格和黑虎掌菌差不多，这玩意儿个头大，秋后挖出来能晒出来东西，可以试一试。 挣钱嘛，辛苦点也没啥。再怎么说也比割麦子要舒服些——想想陶大强被蚂蜂叮的那模样，李龙就想笑。 把党参放好，李龙又把五六半自动步枪拿出来擦了擦。这来来回回打了不少猎，子弹用去不少，李龙在想着，等到冬天民兵集训的时候，多弄点子弹回来。 最近有空回村了，看看能不能从谁那里找点子弹。 队长应该会有一些。毕竟他兼着民兵连长，子弹应该不会少。 一会儿想东一会儿想西，擦完枪后李龙看雨还没停，便干脆去了厨房，用面头发了面，准备蒸些馒头吃。 面揉好，在盆里用湿笼布盖着，然后再盖上锅排子，李龙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雨小了，慢慢的不下了。 这大院子里排水搞得还挺好，雨点子消失，院子里也没啥积水。有几个进水口上面罩着铁条焊的架子，水流进去后应该就进到窨井里了。 李龙看雨彻底停了，天上的云慢慢散去，露片片片晴空来，便把盛着蘑菇的麻袋从厨房里取出来，架在自行车上，推着出去，骑向收购站。 陈红军正站在收购站的门口看着天，听到自行车响，看李龙过来，笑着说道： “小李啊，你这来的可够勤的。这黑虎掌菌啊也就你一个人送来。”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这玩意儿能卖钱吧。”李龙下了自行车，撑起来架好，把麻袋取下来提着进了屋，“要知道的话，现在肯定满山都是人。” “那可不一定。不是谁都能找到这玩意儿的，也不是谁都敢在山里闯的。山里咬人的东西也不少吧。” “那还真是。”李龙想想在温泉里猎杀野山羊的狼，感慨着说，“狼、豹子都不少。” “那猞猁你逮着了吗？”陈红军想起来上一次李龙问的事，问道。 “没，那玩意儿窜的太快了。”李龙想起来那一家四口，摇了摇头，“碰到过一次，一转眼就消失了。还是看看蘑菇吧。” “没被淋着吧？”陈红军一边解麻袋一边问道，“这玩意儿淋了雨，晒晒就行，不过得事先知道，不然捂了就麻烦了。” “没有，我拿回来的时候才下的雨，下的时候我就拎屋子里了。”李龙帮着把麻袋口展开，“你看看，检查检查。” 陈红军这方面还是挺严格的，认真的翻看着蘑菇，最后干脆从里面取出塑料布摊开，让李龙把蘑菇干倒在上面一点点翻看。 “嗯，都是干货，质量和上次差不多，不错。”陈红军检查完笑了，“你也别怪我事多，这东西检查不好，没晒干的话最后会发霉，我们这边最后肯定是要追责的。” “那怪你干嘛，”李龙笑着说，“这不是应该的嘛。咱们都是实话实说，公对公，摊开了谁也不会有啥意见。” 称过后，李龙最后拿到了一千零二十四块钱——这次比上一次多一些。 “小李啊，你这光卖蘑菇，就顶别人好几年工资了。”陈红军也不由得羡慕起来，“像这样的小伙子，全县也就一样。” “那我干的是辛苦活啊。”李龙亮出胳膊上被猞猁抓出来的口子说道，“你看着吧，这不光辛苦，还危险。真要碰上啥大玩意儿了，伤着都是幸运的。” “那倒是。”陈红军深表同意。 这年头北疆的人可没以后那么多，山里始终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吕大风如果不是碰到李龙，死定了。而在山里挖山货的人，死在林子里的也不是一个两个。最终都是悄无声息了。 所以李龙挣的是辛苦钱，是拼命钱，这点是公认的。 李龙拿着钱，骑着车子回到了大院子，又用麻袋把那只有着十八节角的北山羊头套起来放后座上，骑着就去了供销社。 门卫已经认识了李龙，也知道这是自己人，笑着就把他放了进去。 李龙把自行车骑到车棚放好，提着麻袋就进了房子。 李向前正在打着电话，李龙就听到里面偶尔会提到“院子”、“保证处理好”等词。 等李向前放下电话，李龙笑着敲了敲敞开的门。“进来进来。”李向前笑着说，“从山里下来了？” “嗯，下来了。”李龙把东西往茶几上一放，说道，“捡了个羊头，就给股长你送过来了。” “啥羊头？”李向前好奇的问。 “和上次差不多。”李龙把麻袋打开，“看着还挺完整，你看是自己挂家里还送给谁都行。” 李向前上一次看着那北山羊头感觉就挺好，不过自己对于这个没太大的兴趣。后来还是听上面的领导说这玩意儿怎么怎么好。但他也知道这个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也就没找过李龙。 没想到李龙竟然真找了一个过来，这不正如了意？ “不错不错，真挺好的——我看看……这十八节啊！” “嗯，老羊头了。”李龙说道，“往墙上一挂，看着应该挺好吧。” “那是……不过需要好好处理一下。”李向前随口说道，“这个东西我收了。” “股长，我刚才听你电话里说院子啥的，啥事情？”李龙顺嘴问了一句。 李向前起身要给李龙倒水，李龙挡了一下，抢先去把暖壶拿起来，给自己倒了水泡了茶，一边吹着茶叶沫子一边准备听李向前说。 “有个领导，调州上工作去了，”李向前解释着，“家属随调，孩子去那边上学。他家在这边有个院子，乌伊路南面的，想要处理掉。” “多少钱？”李龙听着心头一动，领导的院子，应该打理的不错吧？这玩意儿和那种没人住的旧院子不一样，如果买下来，应该挺好——这算可遇不可求的。 “你要买院子？你不是有个大院子了吗？”李向前反问，“你一个小年轻，还没结婚，这搞那么多房子干嘛？” “住呗。”李龙笑着说，“我对象现在工作在教育局，我那大院子离教育局要远一点儿。如果这院子合适，那我拿下来不更方便？ 再说了我也一大家子人呢。我哥嫂还在农村，后面如果我侄女考上县一中，住校没住自家院子方便吧？” 当然都是扯的。这年头还没有炒房的概念。对于囤房子囤地皮啥的，人们都不会去想。 而且再等两年，单位盖楼的时候，大家都是卖掉院子去买楼了。毕竟院子里还得自己架炉子、自己铲雪。 住楼上多舒服，不用清院子里的雪，有暖气，屋子里就有厕所…… 然后这个概念还是过了好多年，院子里的设施都好起来了，才慢慢扭转过来。 这其实就跟这个年代，那些京城住四合院的比不上住楼房的一个道理。后世四合院贵，一个是地段一个是接地气，但那也是改造过后的。八十年代的四合院，不舒服的地方多着呢。 就李龙现在住的大院子，那也是旱厕，不过比农村的旱厕要干净整洁一些而已。 “院子倒是不错，面积不算大，有个小菜园，正屋有三大间，厨房在侧屋。”李向前看李龙真有兴趣，就说道，“领导着急处理，要价也不高，四百五十块钱……” “那我要了。”今天才收入一千块钱的李龙觉得这个价格真不贵，自己这几天的收入能买两个院子。 “我还没说完呢。”李向前瞪了他一眼，“不过人家要收拾，还得等两天。屋子里笨一点的家具会留下来，其他的家电啥的人家要带走……” “那肯定的。”李龙笑着说，“那要能给我留个电视机，我岂不是买了房还能发一笔？” “你那个嘴啊……” 李龙从兜里掏出钱来，数出五百块钱放在桌上说道： “股长，这里是五百块钱，这房子我要了。手续啥时候能办你给我说一声……” “多五十干嘛？” “您不是介绍人嘛，不得请您抽个烟？”李龙嬉皮笑脸，“总不能白让您给说吧？” “拿回去！”李向前脸一板，“我缺你这点钱？” 李龙没动，李向前伸手把那沓钱里取出五十拍在了李龙跟前：“拿着！你挣钱多我知道，但挣的是辛苦钱。有空了，像这样的玩意儿，能给我找点就最好。” 他拍了拍羊头继续说道： “钱啥的，我这里不缺。你脑子活，做事踏实，我看中你，我们之间就别来这些！好了，滚吧！隔三五过来一趟，我估计这边搬走也就这两天。” 李龙心情愉快的离开了供销社，骑着车子回到大院，看面发的差不多了，开始上锅蒸馒头。 顾晓霞进门的时候，就闻到了馒头的香味儿，李龙正在准备炒菜。看她进来，笑着说道： “今天饭点有点晚，你洗个手等会儿，饿了就吃块馒头，看我手艺咋样。” 顾晓霞其实挺累的，但看着李龙在那里做饭，那些工作上的烦心事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己有个坚强的后盾呢！ “那我就等着啦！”顾晓霞灿烂一笑，“吃现成的真舒服！” “嘿嘿，那就等等，呆会儿等你评价！” “你做的最好吃了！”顾晓霞开心的把自行车放好，“我爸做的都没你这个好吃！” 半是真心半是表扬，让李龙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这日子，嘿，真有奔头！ 不到十分钟，菜炒好，李龙又搞了个西红柿蛋汤，两个人头对头，一个人拿着一个大馒头，一起吃着饭。 两盘菜，一盘传统的西红柿青椒炒茄子，一盘是肉炒刀豆丝。李龙把刀豆丝切得很细，左右无事练刀工了，炒得也很熟，顾晓霞就很爱吃。 这年头，女人的饭量也不小！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五章 这小院挺不错 李龙当天就没回山里，去自由市场逛了一圈，又去新华书店买了一盒小口径步枪子弹备着。 第二天去供销社买鱼网，顺便去看了看李向前，然后就被李向前给留下了。 “下午就过来办手续。这院子人家已经搬走了。那位领导其实还想着价格可以谈一谈，听说你给的这么痛快，一些大件家具啥的都留着。然后今天下午就能办手续了。” “那真不错。”李龙笑着说，“我这边其实倒不是很急，当然现在能办手续自然好了。” 这时候是没房产证的，就是一纸证明。李向前带着李龙骑着自行车去接收院子，顺便在街道那里把手续办了。 对方并没有留人，李向前是委托办理的。街道那边也知道这件事情，很痛快的就把这院子的主人给更了名。 “你自己去看院子吧，我单位那边还有事。对了，过两天你再过来一趟，这段时间零星的活有一些，你看着能不能干。” “好哩。”李龙笑着答应下来。 目送着李向前离开，李龙推着自行车，拿着李向前给的那一串钥匙来到了院子前。 院子是乌伊路南面，后墙距离路面有十几米。李龙记得上一世在意这些事情的时候，这些院子都是门脸朝北对着路的，大都是门面房。 也不知道是加盖的门面，还是直接把院子某间房朝路开了门。 他记得刚才街道给的“房契”上面标注着的，是直接邻路，所以基本上不存在有人在他的院子和路中间再盖一间房的。 院门朝西，开的算是侧门。这院子是这条巷子最后一家，虽然看着是统一样式，但明显这一家的院子收拾得更好。在这个普通是土坯墙的时代，这院墙是砖的，还抹了水泥，院墙有两米高，上面还打了样。 屋子三面墙都是刷白，在距离地面半米的地方用水泥抹了，这是防止起碱吗？ 院大门比李龙那个大院子的门小，两米宽，木门，大锁头。 李龙打开门，把自行车推进去，看里面的情况。 入眼是打了地坪的地面，往里三米的位置是菜园。这个菜园面积不大，几十个平方的样子，比地面低半米，有个小台阶下去。 菜园子里种着普通蔬菜，辣子茄子西红柿，一行香菜，两行小葱，还有挖掉的痕迹，李龙盲猜这里应该是大蒜的位置。在靠近东面院墙的位置还有一片红亮（红菇娘）。 北面的正屋和菜园中间是铁架的葡萄架，此刻上面爬着葡萄藤，李龙看出来，有无核白和马奶子，还有一株应该是本地的那种圆葡萄，有核，秋霜过后特别甜。 院门右手是厨房，厨房门口堆着一小堆煤沫子，李龙一看就知道，这做饭用的是鼓风机那种。 菜地和厨房的侧房中间有约一米宽的路，这样厨房南面应该就是厕所了。 李龙走过去看了看，厕所和厨房中间还有个房间，找了钥匙打开看了看，是杂物房，里面三面摆着架子，有一张旧八仙桌。架子上放着旧报纸、杂志，放的挺整齐。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都是原主没带走的。 李龙锁了杂物间的门，去看了看厕所，打扫的还挺干净。虽然不分男女，只有一个坑位，但这时候没啥苍蝇，还有异香，应该是经常喷药的。 回到正屋前，李龙看这是两个门，用的是暗锁。 门是包铁皮的木门，李龙打开当间的那个，这是一明两暗的屋子。 明屋是客厅，不算大，一排沙发，半新不旧的老式横排，棕色布料。斜对角是柜子，上面看样子应该是摆着电视的，当然现在搬走了。 电视柜正对面是个炉子，此刻当然是闲头。炉子怼过去的墙体掏出来做了个火墙，正好暖着里面。 左手的屋子里是卧室，一张大木头床，一个衣柜，窗台那里有张书桌，都是半新不旧的样子，用着肯定是没问题。 右手的屋子是饭厅，有张八仙桌，几个椅子靠着桌子放着，靠北墙是沙发，南面窗户那里是一张写字台。东墙上还有个大镜子。 窗台上摆着几盆没带走，李龙认出来有君子兰、大叶海裳，倒挂金钟之类的，不算名贵。 东面的屋子也是一个卧室，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一个写字台。李龙盲猜这应该是孩子住的房间，还有一些旧课本留在写字台上。 单人床上还有旧的被褥，李龙也没收拾就退了出来。 他锁好小门，去摘了几个成熟的西红柿，离开了院子。 暂时这院子还用不着，就吃菜吧。反正院子里也没啥值钱的，而且这里原本是邻居的家，想来小偷也不会光顾吧？ 李龙直接骑回到了大院子，今天就不上山了。 晚上顾晓霞回来，李龙已经烧好了汤，并对她说了小院子的事情。 “你又买了个小院子？买那个做啥呢？”顾晓霞显然也不理解，“咱们住这个大院子就够了啊。” “那个小院子距离你们单位近，而且整个装修也不错。”李龙解释着，“我想着如果你感觉每天跑得远的话，就到那边住。当然，住哪边看你的想法。两边跑着住都行——还有就是我想着后面如果家里人过来了，也可以住啊。” 至于投资什么的，现在说还为时尚早，即使说了也没人会相信。 其实这个投资在这个年代，以李龙所知的一些东西来说是最不保值，或者说升值最慢的。毕竟上一世就算在下个世纪十年代，房价最高的时候，县城的房价也不过五千。 所以真要囤房的话，在石城或乌城都比这边强。 李龙买院子，只是一个亲近土地的农民的习惯使然。 “我还是住这里吧。”顾晓霞想了想说，“住习惯了，不想再搬了。再说这里也挺好的，虽然院子旧些，但看着就大气，我挺喜欢的！” “喜欢就住这里。”李龙笑着说，“那个就先放下。不行就租出去，反正空不下。” 这个话题就揭过去了。 吃过饭顾晓霞和李龙一起收拾完，便去学习了。这几天李龙都在，也知道顾晓霞平时的工作基本上不带回来，晚上的学习主要还是电大。 她对李龙的提议非常上心，在进入教育局后也发现，高中学历的不少，大学本科、大专学历的很少。如果想要在这些人中脱颖而出，不仅要能力强，还必须得有高学历。 工作了几个月，顾晓霞也已经不是新丁了，她已经知道了学历的重要性。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在中学教书的时候，两个教龄差不多的教师，大专学历的就比高中学历的工资要高一些。 哪怕这个大专是函授的或者电大的！这时候电大、夜大还是被承认的。 李龙也没去打扰顾晓霞学习，他倒了一杯水给顾晓霞，又切了几牙西瓜放在顾晓霞的桌前，便自己去房间里看书了。 回到屋子李龙才反应过来，这不太对啊，怎么感觉自己和顾晓霞跟老夫老妻一样了？不应该是有年轻人的激情吗？ 想想还是算了，估计这时候顾晓霞也比较害羞，毕竟只是定婚还没结婚，这年头措施也不完善，真要有点啥情况，还是容易被人指指点点的。 于是就吃着西瓜看起书来。 第二天早饭是顾晓霞做的，吃过后，顾晓霞去上班，李龙骑着自行车到县城边上卖馕的铺子那里买了两个馕，卷起来放在挎包里，往山里骑去。 下过雨后，天气变得更热，一直骑行到进山里才算好一些。 到了木屋，李龙把屋子里摊开的剩下不多的蘑菇拿出来晒上，然后提着麻袋就去附近的沟里找。 果然，下完雨后，蘑菇又长了出来，而且数量还不少。 到了中午就捡了大半麻袋，李龙回来晒上后，取出馕，又切了半个西瓜，简单的吃完，睡觉。中午太热，现在出去不舒服。 半下午的时候，李龙起来，再次提着麻袋背着枪在附近的沟里寻找着。 现在算是黑虎掌菌最后的季节，还能生长十天半个月，过了草黄了，地皮要干了，那时候就基本上没有了。 而李龙很清楚的记得，曾经有一段时间，山里比较湿润，或者说大气候都挺不错的时候，这蘑菇可以捡到八月份。 而好像在他从上一世离开那两年，黑虎掌菌就只能捡到七月份，然后就下季了。 是天气越来越热了吗？ 李龙不知道。 下午的收获要比上午多一些，也可能是因为地方的原因，也可能因为上午这玩意还在生长。在太阳还没落山的时候，李龙就又捡了一麻袋，回到了木屋。 山里晚上凉，有个好处就是这时候没什么蚊子，看星星非常清楚。银河就在天空中横亘着，李龙很轻易的就找到了牵牛星织女星和北斗、北极。 想着那个最开始还比较合理，后来被改得乱七八糟，已经不怎么符合现代价值观的七夕故事，李龙摇了摇头，还是现在的娃娃们幸福，学的简单，背的简单，上出来就有工作。 第二天李龙照样捡蘑菇、晒蘑菇，到第三天的时候，他就不得不下山——干蘑菇又能装满一麻袋了。 他把干的装满麻袋，然后又带了一些新鲜的骑车下了山。木屋前的木地板上还晒了一些，数量不算多，所以李龙也不是很在意。 去收购站卖了蘑菇后，李龙把新鲜蘑菇分一部分放在大院子，然后又提着几公斤去找李向前。 “正好要找你呢。上一次说的那些小任务，你看看你能不能接。”李向前对李龙提来的蘑菇提也没提，这玩意儿收着就收着了，也不算受贿。 “有啥好活？”李龙也不见外，笑着说，“能干我肯定干。” “收羊毛。你不是有牧民朋友嘛，今年的羊毛肯定剪了吧？能不能收上几吨羊毛？” “收不了。”李龙想了想说道，“他们已经去夏牧场了。那里在深山，羊毛运下来太不方便。如果明年还收的话，他们转场前剪毛可以。今年肯定是不行……” 主要是深山路远，李龙还不知道具体的位置，他也不能盲目去找，搞不好迷路了，那只有死路一条。 “嗯，那这个过。还有一个就是收红。我记得你说你们那里有种红的，现在也该到采摘的季节了，我这里有小单子，三百公斤，能收到吗？” “收不到收不到。”李龙急忙摆手，“我们那是村民小组直接种在荒地里的，那一片地能收几十公斤顶天了……附近其他村好像也没种的。” “那就算了。暂时没其他你能干的了。”李向前摆了摆手，“后面再说吧。” “嗯，我不急。这些天卖蘑菇也挣了些钱，”李龙说道，“够一阵子了。” “那院子你收拾了没有？”李向前随口问道，“看着怎么样？” “很好啊。还没收拾，里面要收拾的也不多，简单打扫一下就行。”李龙说道，“我对象说还是愿意住在大院子，我看着到时收拾一下，如果有人住就住，没人住就租出去。” “你这……嘿！”李向前真不知道怎么说李龙好，“你这不败家子嘛！” “这可不是。”李龙嬉皮笑脸，“多个院子多个落脚的地方。以后我再搞什么采购啥的，也能往里面放嘛。” “你当仓库啊？那不是浪费嘛。” 两个人聊了会儿天，李龙起身离开，在山里这几天了，他想回去洗洗。 走到院子车棚那里，刚把车锁打开，就听着李向前在办公室窗户那里喊： “小龙，小龙！过来接电话，找你的！” “找我？”李龙有些意外，哪里的电话找自己？队里的吗？出事了吗？ 他急忙放好车子，锁都没来得及，跑进去接电话了。 “喂，李龙吗？我是玉素甫啊！” 玉素甫？ 李龙愣了一下，随即就想到了那个卖玉的民族人。 他啊？ “阿达西，亚克西木塞斯……”李龙也跟他说了一句，“你现在在哪里？” 这位找自己，不会是又要卖玉吧？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六章 自由市场扩大，好事 “我在乌城啊。”玉素甫笑着说，“阿达西，我记得你上次说，只要我找到了好的小籽料，就可以过来找你，是真的吗？” “当然了。”李龙笑着说，“可以可以。你什么时候过来？” “今天我打算去玉器厂把一些大块的卖掉，明天早上坐车过去找你好不好？对了，你不过来吗？” “不了，我这边没什么好料子。”李龙心想还是在县里吧。毕竟玛县是自己的地盘，不担心会被骗。这年头虽然人相对比后世“纯朴”一些，但也不排除会有仙人跳之类的事情。 “那好，明天一早我就坐车过去找你。是去供销社找你吗？” “可以。你到了后，直接到这里来找我就可以。”李龙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李向前好奇的问： “你这是联系了一个卖玉的？” “嗯，南疆卖和田玉的。”李龙说道，“上一次我去乌城卖碧玉，刚好碰上他来卖和田玉。他收了不少的小块和田玉籽料，玉器厂不收，嫌太小，我就说不如卖给我，让他以后有的话给我卖一些。” “多大？” 李龙比划了一下鸽蛋大小。 “那有啥意思？”李向前嫌弃的瞥了一眼，“要买就买大块的，买成料。那镯子不好吗？玉佩不好吗？坠子不好吗？非要搞个小石蛋蛋，那么点能干嘛？” “做个手串啥的。”李龙笑着说，“咱不是没钱嘛。” “你就是买个镯子也要不了多少钱，对了，你不是有对象了嘛，不得给对象买个玉镯子？年轻人戴金镯子有些土气，玉的就挺好。” 他这么一说，李龙还真的就心动了。 不如去一趟玉器厂？咱不要那种顶级的料子，也不需要顶级的雕工，就一般就行。当然，现在的一般，就跟四大天王里黎天王所说的那种“一般”一样，放到后世，那也是天王级的存在。 毕竟李龙看短视频久了，也知道这一行里面的发展，最好的料子到下一世纪都开采的差不多了。所以一些不怎么好的料子都慢慢流行起来。 比如大名鼎鼎的翡翠，在二十一世纪初，根本不入流的砖头料、一点种水都没有只有绿的所谓铁龙生，二十年后都成了新品，很贵的。 而在世纪初的时候，这样的料子都是被嫌弃的。 九十年代初一卡车才几千块钱的青海料，二十年后是一块几千上万…… 李龙也没想着囤着发财，至少在能买得起的时候给家人买点儿，等到时涨起来了，至少别人有，自己家里也有，就行了。 “那你明天还过来？”李向前看李龙沉默不说话，便问道。 “来啊。明天我过来把他接上，如果他有好料子，我就买下来先放着。请他吃个饭，把他送走，后面再办我自己的事情。” “行，明天你过来就在我办公室里等着吧。”李向前说，“反正我也没啥事。” 李龙骑着自行车回去，做好饭的时候顾晓霞回来了。 李龙把准备买玉镯的事情给她说了一下。 “不用不用！”顾晓霞用非常郑重的语气说，“不用给我买！你……给大娘买就行了。我有手表戴呢，现在上班的没有带这些装饰品的，大家都觉得不合适。” 李龙反应过来了。虽然已经改革开放了，但事实上现在人们的思想还没从那个年代出来。戴这样比较传统的东西，是会承受一些异样的眼光的。 “那行，我给老娘他们买点。这玩意儿，以后肯定是越来越少，买点放着没事。” “嗯。”这个顾晓霞没意见，“今天王副局长又表扬我了，说等到秋天，看如果有指标，就看着能不能帮我转正。” “好事啊。”李龙笑了，“这是大好事……不过别抱太高的期待，毕竟有没有还不好说。有些人借调好几年都不一定能转正……” “我知道。”顾晓霞不觉得李龙是啰嗦，她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塌实干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要多跟领导汇报自己的思想，有什么困惑，办公室如果有什么闲言碎语也要给领导说一说。领导既然借调你过来，是看好你，那么就不光光是工作方面。不打小报告，但也别让自己受委屈。” 李龙这么说，顾晓霞思考了一下，缓缓点头。 这和她所接受的教育还是不太一样的。 “我听过一句话，叫‘低头拉车还要知道抬头看路’。光知道干活，路走不长，也走不远。” 顾晓霞一直到去上班的时候，还在时不时想着李龙的话。 李龙在屋子里休息了一会儿，便骑着车子去自由市场里转。 原本想看着还能不能碰上卖古董的，结果没有。但自由市场好像整顿过，摊位摆的都整齐了不少，而且也多了不少。摊位之间的大小距离都差不多，也没有了那些脏乱差的垃圾，看着整洁不少。让李龙有些意外的是，孟志强竟然还在卖鱼——他摊位上的鱼还不少，有些已经死了，还有个别鲫鱼还活着。 李龙其实挺佩服这些野生鲫鱼的，生命力太强了。 居民点附近会有一些水坑、水渠的接水口深沟以及浇菜园水聚拢起来的积水处。 这些原来都是从小海子里的水流下来，会存水相当长的时间，然后一段时间不浇水，这水坑里就渐渐没水，底下会剩下一点泥巴，甚至可能泥巴表面都干了，下面会潮一些。 但只要有一场大雨，这些水坑里积起了不少水，不等几个小时，然后就会发现这坑里会有巴掌大的鲫鱼游动着。 神奇极了。 这肯定不是水把鱼卵孵化了长出来的，毕竟不可能一孵化就这么大。 也不可能像故事会里的故事一样，水会被水龙卷吸到半空中然后再随着下雨落下来，毕竟这里从来没出现过龙卷风——小点的那种本地叫旋风，不是龙卷。 这时候大家都唯物，也知道不可能是凭空出现，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原来坑里就有鱼，然后没水的时候，鲫鱼会钻到稀泥巴里苟延残喘，等水来了再钻出来。 当然这也需要一定有利的环境。在那种大水渠的闸门口下冲出来的水坑就不行。那水坑底子软泥都被冲走了，只剩下硬土，没有软泥鲫鱼钻不进去，最后水没了，鲫鱼就干死，成了苍蝇和蛆的美食。 李龙不止一次见识过这样仿佛“突然出现”的鱼，后来慢慢就分析出来原因了。 鲫鱼的生存能力还体现另外一个方面。 上一世李龙不止一次在冬天结冰前逮鲫鱼，这些鲫鱼逮到后，十几公斤巴掌大或者筷子长，当然也有十厘米不到的小鲫鱼混在一起，然后也不开剥，就往筐子里一放，放到闲房子放着。 想吃了过去拿一些——这时候气温还不足以结冰，但已经没有苍蝇了，这时候就会神奇的发现，哪怕过去了三四天，就凭着鱼身上的那层粘液，竟然还有一些鲫鱼活着。 李龙所亲眼见到的是最长活了一个星期的。 这时候反而不能放水，把这鱼放水里，反倒死的快。 既然见了面，李龙便停下车子问道： “老孟，这鱼今天不好卖？” “嗯。”孟志强勉强笑笑，不想说话。 心说如果不是大早上你爸和陶大强两个弄了几十公斤鱼过来卖着，把顾客都给招揽走了，我能卖不掉？ 他背着尿素袋子走过来，李青侠他们是骑着自行车过来，自然对方要快一些。 尿素袋子里面有一层塑料，虽然不完全防水，但水也不会那么快的漏掉，所以李青侠他们弄来的鱼大都是活的，那顾客肯定是喜欢要买的啊。 孟志强背鱼的时候也会在袋子里放些水，但不能放多，不然背不动啊。 这时候他真的是想狠狠心买辆自行车——但实在太贵。逮鱼到现在虽然挣了不少钱，但距离买自行车还有一段距离。而且有了钱，家里有事就直接了。 攒不了多少。 这时候看着李龙还骑着自行车，他真的是羡慕。 李龙和孟志强关系一般，也就打个招呼，就离开了。 这时候他才看到，有些摊主看没啥顾客，就从随身带的包里取出馒头、饼子、窝头来，就着旧水壶里的水开始吃午饭。 他们的水壶也是五八门，最多的就是罐头瓶子，也有旧军用水壶，还有白酒瓶子。 吃的东西大多还是苞米面饼子、发糕。这让李龙反应过来，现在能吃到肉的人毕竟还是少数。 自己家的生活水平，已经超出大多数国人了。 他突然想到，如果在这里搞个热食摊子，是不是也能挣到钱？毕竟干吃馒头，看着这些人咽着难受，还有噎着急忙拿水冲的，那是不是吃热食会受欢迎一些？ 这念头也只是闪了一下，和自己无关的。他是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没那闲心，那才挣几个钱？ 市场快走到头的时候，李龙看到了有戴着袖标的人走了过来。 原来是有管理人员了啊。 让过这两个人，李龙看到有摊子上卖新鲜洋芋的，拳头大小，匀匀的，李龙买了两公斤，卖西红柿的有几家，捡比较好的买了三公斤，然后看到还有卖皮芽子的，也称了几个，啃着西红柿就回去了。 不得不说，这时候的西红柿真的是酸甜有味。 第二天，李龙去供销社等着，他没想到上午上班没一会儿，玉素甫就背着麻袋过来了。 看那麻袋，里面的东西分量还不轻！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七章 李顾关系又进一步 李龙没在供销社里办“私事”，不太好意思。尽管隔壁办公室里有人过来看热闹，起哄要看看麻袋里的东西，他还是带着玉素甫离开供销社。离开前开着玩笑说过两天请大家吃西瓜。 这时候大家虽然都有工资，但家里负担通常都比较重，请大家吃东西还是比较少见的，李龙这话就直接平息了大家的热情，有人小声嘀咕着： “一个办公室也不知道能不能分到一个瓜？” “放心吧，小龙没这么小气的。”李向前听到了，笑着说道。他笃定李龙不是抠门的人，一个办公室怎么可能连一个瓜都分不到？ 李龙带着玉素甫来到小院子，打开门，边往里走边对玉素甫说： “来，就在院子里看看吧，屋子里还在收拾，不太方便。” 玉素甫看着这院子，心里也在嘀咕，这个李龙是不是要搬家？这地方是不是不住了？ 他之所以敢过来，也是因为打供销社的直接就找到了李龙，证明李龙先前说的是真的，他的确是供销社的员工。 不然的话，玉素甫也不敢过来。 这年头，公家人天然就自带信任加成，能被证明是公家人，那普通人还是真就挺相信的。 “来来看嘛，这些都是我从河边挖玉的阿达西那里收来的，不好的嘛我都没拿过来，肯定都很好的。” 玉素甫也不见外，直接就把麻袋里的玉籽料倒在了地上，让李龙看。 李龙并没有直接看，他先下到菜地里，摘了两个西红柿，擦了擦递一个给玉素甫说道： “先尝尝，呆会儿请你吃饭。” “好好好。”李龙的这个承诺让玉素甫很开心，“阿达西，你的样子有呢！” 李龙笑了笑，一边吃着西红柿一边蹲下来看那些籽料。 这些籽料看着大都不错，有些真的是非常的漂亮。 最大的个头也比上一次的大一些，比李龙的拳头略小，青皮白玉籽料，以李龙的眼光来看，能达到羊脂的级别。 他拿起来看了看，问道： “这一块怎么卖？” “二十。”玉素甫一边吃着西红柿一边说道，“价格肯定不高，这一块嘛，二百克重了，一级货嘛，我给的价格很低了。” “但玉器厂不收啊，你这料太小了。”李龙叹了口气，“十块吧。你觉得这个能做啥？” “雕个手把件嘛。”玉素甫自然也不是啥也不懂。 “但为什么玉器厂不雕？”李龙反问。 玉素甫不说话了。 当然是因为现在市场一放开，去挖玉的人多了，玉料产出的多了，玉器厂都收大件，雕大货，对这些小料自然是看不上的。 说不好听的话，他为什么会把这样的料子拿过来这里卖给李龙？因为在玉龙喀什河边收购的那些公家或者私人的商人，这样的小料一公斤几块钱，甚至一颗几毛钱！ “十块，行吧。”玉素甫知道李龙也算半个内行，这价格忽悠不上去。 行，开始就不错，李龙笑了，接下来就不是论个来论价了，他把感觉差不多质量的一起算，玉素甫也没那么计较。说实话，在李龙这里卖的价格，比那些从东面沿海过来的人收的价要高近十倍。 所以已经是很赚了。 李龙最后了二百一十块钱，买了五十多颗籽料。 剩下的还有十几颗李龙不要，玉素甫也没拿回去，送给李龙了。 他已经很满足了。这些料子都是玉器厂不要了，往年的话，要么扔掉，要么背回去，要么就打骨折价卖给本地认识的人——给李龙三分之一的价都没有。 虽然不知道李龙为什么会要这些便宜货，但只要能卖掉那就是好事啊。 玉素甫最后连麻袋也一起给了李龙。 李龙用麻袋把籽料收了起来，放进了屋子里锁了起来，然后带着玉素甫去了自由市场。 “到这里来干什么？”玉素甫有些疑惑的问。 “买西瓜。刚才出来的时候不是给同事们说了嘛，请他们吃西瓜。”李龙找到一个卖西瓜的，这个摊主是马车拉的西瓜。李龙就问： “是平原林场的瓜吗？” “是是。”摊主急忙说道，问道： “要买瓜吗？” “甜的话，买一麻袋。”李龙说道。 “保证甜！”一听李龙买这么多，摊主直接拿起一个西瓜，一拳头砸开，掰开，分两块递给李龙和玉素甫。 李龙尝了尝，的确挺甜。 玉素甫吃着西瓜，瓜汁直接染到了胡子上，他也不管。 “真的甜。” “称吧，称……”李龙算了算，他记得供销社那边好像有五间办公室，便说道，“称十六个西瓜。对了，多少钱一公斤？” “两分。” 这价格真的太感人了。 李龙左右看了看，卖西瓜的摊子有四五个。现在刚好是到季，也难怪。 一百十八公斤，两块三毛六。 “能送到供销社吗？”李龙问道。 “行行行，没问题。”大客户还是有便利的。 马车直接把西瓜送到了供销社，李龙让卸到了李向前的办公室。 “哟，这西瓜来的快啊。”李向前笑着说。李龙这直接买来一麻袋，应了他的那话，真的也给他长面子。 “股长，你受累给大家分一分，剩下的放你办公室吧。”李龙说道，“我带玉素甫去吃饭。” “去吧去吧。”李向前摆手，“你不用管了。” 供销社其实也发西瓜，但这和李龙请客是不一样了。李向前知道，李龙也知道，把一些任务直接交给李龙，肯定是会有人有话说的。 李龙把抬把子、大扫把的质量做好，堵住了那些人的口。但该有其他方面的东西，也是应该有的。 这西瓜就不错。 “好了好了，各办公室过来领西瓜！”李向前大声说着，“小王小曹，拿两个西瓜去给主任和书记送过去！” 清真食堂。 李龙请玉素甫吃了一顿过油肉拌面。李龙没想到这家伙一顿饭能加六个面！ “饱了饱了！”玉素甫抹了一把嘴，喝着面汤说道，“吃饱了，明天都不用吃饭了。”李龙只能说佩服——这位看着肚子不显，没想到这么能吃。 他又带着玉素甫去馕铺子买了五个馕给他带上。 “这馕嘛，没有我们库车的大馕好嘛。”玉素甫虽然挑着毛病，但馕是照拿不误。李龙笑了，这很正常。毕竟库车大馕是真的很出名的。 把玉素甫送到汽车车，买了票，李龙便不再管了。 他骑车回到小院子，把那半麻袋籽料装上车，带到了大院子。 顾晓霞知道李龙今天有事，自己做了饭吃了，现在已经又去上班了。 李龙把籽料放在厢房角落里，锁好门。 这玩意儿现在不起眼，估计就算有小偷来看到了，也不会以为是值钱的玩意儿。 晚饭李龙做了汤饭，有土豆，做汤饭就更能显出他一手艺来。 顾晓霞回来，李龙把那籽料拿出来一些给她看。 “这些石头好漂亮啊！”顾晓霞不怎么认识玉，不过摸着看着也能感觉到这玉和石头的区别，“摸着很舒服。” “嗯，是不是很润，这就是羊脂玉的感觉。羊脂就是羊油嘛。” “的确像，但这么小，能做什么？”顾晓霞问道。 “小的打孔，做个手串。大的雕个手把件、玉观音啥的都行。”李龙凭着自己的记忆说道，“不过现在先放着，暂时这玩意儿还不值钱。” 顾晓霞暂时对这个也不是很感兴趣，毕竟没到这个年纪，而且现在也没这个氛围。 收拾完碗筷，李龙说道： “我们去逛逛街吧？” “逛街？”顾晓霞看了看外面，天已经黑了下来，外面也没啥路灯，有啥好逛的？ “逛逛吧，就当消食了。”李龙站起来，拉着顾晓霞的手往外走去，“你天天在办公室里坐着，回来后也坐着看书，老这样不活动可不行。” 顾晓霞被李龙一拉手，脸一下子就红了，脚下不由自主的就跟了上去。 出了门，李龙松开手，把门锁上，然后再次拉着顾晓霞的手往东走——东面有路，但人家比较少，靠近城乡结合部了。 顾晓霞挣扎了一下，小声说道： “让人看见不好……” 李龙笑着说： “天都黑了，谁看啊？再说咱们都定婚了，正大光明的啊。” “那也不行……”顾晓霞还是害羞，她总觉得要注意影响。 “走吧，走远点就没人了。”李龙拉着他快走几步，顾晓霞见挣脱不开，也就不再挣扎，她也感觉到了一种破开禁忌的刺激。 现在的男女之防还是挺重的，平时哪怕是谈对象，有点亲密的行为也都是要避开人的。现在虽然天色已经晚了，但还没黑透，如果有人过来，看到两个人拉着手，影响肯定还是不太好的。 往东面的路不是很好，有坑，走了一截后就是沙石路面，这时候没啥光污染，也没手机影响视力，两个人走了一段就适应了黑暗，基本上能看清地面上的情况，两个人并肩走着，步子也变慢了。 “你在单位，没人为难你吧？” “没有。最近因为要把村里的小学撤掉，要处理一大批老师，那些大队小学还有不少的请示，处理这些东西工作量很大，大家都很忙。” 顾晓霞慢慢习惯了手被李龙握着，她语气略有些轻快的说道： “再者，我是王副局长抽调过来的，王副局长经常去我们办公室找我，大家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我。” 李龙点点头，说道：“嗯，能力还是最主要的，你这么优秀，领导也不会视而不见。” 被李龙这么一夸，顾晓霞觉得心里甜甜的，比被王副局长夸了还开心，她下意识反握着李龙的手，摇摇摆摆的往前走去。 “你在山里呆着挺苦的吧？”顾晓霞问起了李龙在山里的生活，“我呆着半天，感觉还挺好。但那里那么偏，干啥应该都不方便吧？” “其实挺好的。”李龙看前面有坑，牵手引着顾晓霞往边上去一点点，顾晓霞还以为李龙是有意靠近自己，有些害羞，却也没有拒绝，两个人的身体挨得更近了，李龙继续说道： “东西带够了，那里其实比这里舒服一些。白天虽然晒，但树林里就很舒服，空气也很好。晚上很凉快，不盖被子不行。当然，冬天就更冷一些……” “那你冬天还要过去吗？”顾晓霞手下意识使了使劲，“那么冷……” “打猎的话偶尔会去。和现在一样，不会常住，但偶尔会过去。”李龙笑着说，“冬天适合打猎嘛，闲着也是闲着。” 顾晓霞没说话。 两个人正往前走，前面四五十米的地方拐出来一个人，迎面走过来，还咳嗽着。 听到动静，顾晓霞下意识松开了李龙的手，往边上走开两步，她又担心李龙误会，扭头看了一眼。 李龙正笑着看着他。顾晓霞脸红红的，然后低下了头。 李龙扭头看向来人，他发现这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驼着背，手里提着一个筐子，不知道是去倒垃圾还是干什么去了。 老人一直咳嗽着，路过两个人的时候还抬头分别看了两人一眼，然后继续往前走。 李龙想到了什么，拉着顾晓霞往一边走。 顾晓霞有点不理解，但还是跟着李龙远离了这一片地方。 “我们换个方向回吧。”李龙小声说道，“刚才那个人老人，可能有肺结核。” “什么？”顾晓霞听着吓了一跳，“真的？” “我听那咳嗽声感觉就是。”李龙小声说，“小心为上。” 顾晓霞对肺结核了解一点，知道这病传染，立刻就跟着李龙换了个方向，快速的离开了。 县城是老城，主城主哪怕是在二十多年后也没大的改变，只是在乌伊公路南建起了新城区。 老城区有个好处，就是在比较平的地方建的城，路通常都是横平竖直，绕几绕就又走回到了大院子。 两个人手拉着手进了院子，各自洗漱。 关系又进了一层。 第二天李龙爬起来的时候，顾晓霞已经做好了早饭。两个人越来越默契，心灵仿佛也更近了一些。 吃过早饭，顾晓霞去上班，李龙则去了汽车站。 他打算去乌城。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八章 玉嘛，好东西嘛，每个人都要有 汽车发车，李龙坐的是靠窗的位置，他看着窗外风景的变化。 一排低矮的平房过后，接下来就是一片杨树林子，杨树林子后面就是大片的农田。 看过《白杨礼赞》的人应该都清楚，白杨，或者说本地人叫钻天杨长的直直的，成片的好挡风沙。所以这边的路边、田边通常都种着好几排白杨。杨树林子下面长着苦豆子，绿油油一片。 偶尔能看到路边出现一两间低矮的平房，上面用白灰写着“加水”、“换轮胎”或者“旅店”的字样。 这些按道理来说，都属于违建，因为一开始路边是不允许私人建房的。只是这些人在这里谋生，方便了长途司机，且这个时候还没有专门管理的机构，也就让这些人生存下去了。 久而久之，这些路边的建筑越来越多，甚至成了规模，在一些重要的点位聚集起来，这里就成了司机休息的固定地点，再往后就多了饭馆、澡堂、修车铺等等。 而建的时间足够长，违建也就成了合法建筑。李龙记得梁文玉他们所在的村就有人在这路搞了一个小饭馆，后来312扩路的时候，还给了不少的拆迁款。 县城到乌城的汽车通常中途不停，因为就一百多公里路，但让李龙有些疑惑的是，这一次快到呼县的时候，汽车拐到了路边停了下来。 “下车解手、休息一会儿，路边有卖东西的，你们可以买一些。” 驾驶员在车头那里喊了一声，然后下了车。 李龙看了看车外，还真有几个卖东西的。 茶叶蛋、开水，还有卖西瓜甜瓜的。 他隐约记得再往后几十年，这里还有卖桃子的。 李龙没下车。他吃过早饭，挎包里也带着军用水壶，里面是解暑的绿豆水，不时喝一口，到乌城也就喝光了，不用臭在水壶里。 大部分乘客都下了车——路是东西走向，现在天热，靠南面坐位的太热。李龙坐在北面，不影响。 十分钟左右，下车的乘客上了车，驾驶员又过了两分钟才姗姗来迟，启动，看了看人，然后开车。 车到乌城的时候用了两个多小时。这时候路况不是很好。李龙下了车，急忙坐着公交就去了玉器厂。 玉器厂这时候还没下班，李龙带着烟给门卫递了一根，问道： “同志你好，我想请问一下你们这里能买玉器吗？” “大件的买不了，厂里的都送商店了。那边，侧门那里有个小门，那里可以买一些小件……不过可不便宜。” “行，同志谢谢你。”李龙只买想小件，大件他也买不起。 背着挎包来到了侧门，李龙先是闻到了一股子饭香，他看到侧门开着，旁边开了一个窗户，窗户里面摆着一张玻璃柜，玻璃柜里随意放着一件件玉器。 玉镯、玉佛、手把件、戒指、扳指之类的都有。 看玉质，羊脂白玉、碧玉、墨玉甚至翡翠也有。 “小伙子？要买玉器？”有个沙哑的嗓子在里面问着。 李龙探头进去，看到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正抄着一个锅铲子，从里间探出头来问。 他的头发白，乱糟糟的，胡子应该也好久没刮了，戴着一个黑框眼镜，衬衣上有好几个补丁。 李龙注意到，他的拿着锅铲的右手食指少了一节，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伤的。 “嗯，听说这里卖玉器，我就过来看看。” “看吧，这些其实都是学徒工做的，当然不是废品，能用，但雕工也就那样。当然，好处是便宜。” 这人说话很实在，李龙顿时有了不少好感。 “这里面还有翡翠？”李龙忍不住问道，无论是北疆还是南疆，都是不产这个的。 “嗯，有几件，不多。咱们是玉器厂嘛，翡翠也是玉，就是偏硬，不好雕，当然，也不是啥好料子——” 乖乖。 李龙虽然算外行，但也知道玻璃柜台里面这几块翡翠，入眼的一个平安扣至少是冰种的，而且绿意很浓，还有一对耳环，虽然看着还没到冰种，但满绿。 有一只手镯，圈口有点小，但看着也很漂亮。 “这些东西都什么价？”李龙又看了看那些玉器，说实话，他还真看不出来这雕工有什么不好的。 “你要哪件？”那个男人把锅里的菜盛了出来，放在靠墙的小桌子上，然后走到玻璃柜台边上问道，“你看上我给你说。” “这几件翡翠都给我吧。”李龙说道，“我都要。” “啥？”那个男人有点不相信，“你都要？这就算是学徒工，那价也在那里摆着呢，有这么多钱，你不如直接去大店里买件好的了。” 李龙心想我又不懂，只是拥有，那玩意儿我看着都大差不差的。 他就问道： “那学徒工和大师工有啥区别？” “啥区别？区别大了！你看这佛没？”男人从玻璃柜里拿出来给李龙看，他也不遵循什么“玉不过手”的规则，就放李龙手里指李龙看： “看到没？这佛相貌都是全的对吧？” “嗯。”李龙心说的确，鼻子眼嘴啥都有。 “但你看到没有，干巴巴的，没多少生气，是不是没有那种灵性？” “这个……”李龙能感觉出来一点儿，但不多。 “你再看看这个。”那人从兜里随手掏出一个小玉佛来，“比较一下。” 两个佛放在一起一对比，李龙就看出来了。 这真就不一样。学徒工雕出来的东西，真就比较呆板，该有的都有，但就缺了那点灵气。 男人后面拿出来的这玉佛是弥勒，你就看着笑嘻嘻的，真就吉庆。而翡翠的玉佛，看着就是让人没有啥敬意那种感觉。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上一世去晋中看那些古代的木雕菩萨天王佛像，一个个看着真就有股子里说的那种“像”。 而短视频平台里不少现代的小伙子小姑娘搞出来的机器雕，粗一看也是惟妙惟肖，但细看起来就没那股子灵气，就感觉这就是一摆件。 “明白了，这个果然是好的！”李龙指着后面那玉雕，“称得上是大师工！” “小伙子，你眼光不错！”男人笑了，“那你还买这么多？” “买啊。”李龙的话让男人一愣，“你咋就不听劝呢？” “大师工我也买不了几个啊？”李龙笑了，“我要给我老爹老娘，大哥嫂子，侄子侄女，我对象还有我都买，那大师工我哪买得起？” “嚯？这么多？”那男人意外极了。 “嗯，都是一家人嘛，那要买的话，自然都买，对了，还得给老丈人买。” “行吧行吧。”那男人伸手要把自己刚拿出来的小玉佛收回去，李龙便问道： “这个多少钱？” “这个……你要？”老人问了一句。 “嗯，挺好的。” “二……十五，行吗？”男人试探的问了一句。 “行，我买了。”李龙说道。“你真买？”那男人意外了，“这……玉料可不大，雕工……” “雕工很好啊。”李龙说道，“我要了。” 男人气息突然变粗了，他突然转身快步走到里面，又捧出一堆东西来，放在玻璃柜台上，沙哑着嗓子说： “你看看，还要啥？我便宜卖给你！” 李龙愣了一下，然后看向这些东西。 都是小件，最大的也不过拳头大的手把件。 材料大都是玉素甫卖给李龙的那样的籽料，有些看着就像是边角料。 李龙隐隐明白，这些东西，应该是这个老人雕的吧？ 老人一共拿出来十二件东西，主要就是手把件、玉佛、平安扣、扳指、平安无事牌等。 李龙全都要了。 老人有点震惊——加上先前那个玉佛，一共收了李龙一百四十块钱。 李龙觉得自己占便宜了，老人却说刚才自己说了，便宜出。 李龙又从玻璃柜台里把那些翡翠料都买了，还买了四条玉镯、两个皮带扣和一个手把件和一些小玩意儿。他主要是看料，他这么一说，那男人把柜台里料子比较好的都挑给了他。 这些东西就更便宜了，男人很不在意的说： “这些东西都是练手的，本身料子质地还行，就是太小，厂子里基本上没多少成本。你平均一件给五块就行。” 行吧，又一堆，九十五块钱。 看李龙很干净利落的掏出二百三十五块钱，那男人也忍不住感叹：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有钱吗？” “那倒也不是。”李龙一边将这些玉器包起来一边笑着说道： “正好在山里捡了些东西，卖了换的钱。” 老人拿出来包玉器的是报纸，也没更好的东西，更别说礼盒了。 不过报纸也不错，李龙一件件仔细包起来，然后装进挎包，装的鼓鼓囊囊的。 老人还邀请李龙一起吃饭，李龙拒绝了，他还要赶紧赶回县里去。 送李龙离开，老人兴奋的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坐在桌前开始吃饭。 主食是苞谷面发糕。 下午虽然一个客人也没来，但他还有点不习惯。 下班前，男人去到厂里财务上，把七十六块钱往桌上一拍： “这是今天卖的玉器钱，一共七十六，给我开票！” “哟，刘工，今天开张了啊？” “那是。”男人嗓门很大，“来了个识货的，买走不少？” 财务人员收钱，开票，把一张单据给了刘工。 刘工离开财务室，那两个人还小声嘀咕： “识货的？就他那些学徒工雕，还识货？怕不是碰到了二杆子了吧？” “谁说不是呢？真要碰到识货的，人家不会去大店买啊？” “就是！” 刘工离开财务室，然后去了加工车间，没进门的时候就碰到了一个矮个子，同样戴着眼镜的中年人，那人一看到刘工，立刻恭敬的说道： “师父您来了？” “小徐啊，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边角料小毛籽啥的，我最近手痒，呆在那里也是呆着，就想着慢慢雕些小玩意儿。” “师父，您那手不是……伤了吗？”小徐指了指刘工的手指问道。 “慢慢来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再说这些边角料，你们最后也是清出去……” “那没问题，明天上班，我给你拿一兜子过去。” “好，明天我等你。”刘工说完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小徐却是有些意外了，师父伤了手指后，厂里知道他不能雕大件了，就放在侧门看店算是养老，也没算亏待他，但他一直比较沉闷。 今天是转性了？ 进了家属院，回到家，刘工大声对屋里喊着： “老婆子，把我酒拿出来，今天要喝两杯！” “哟？怎么突然想起来喝酒了？”女人从厨房里戴着围裙走出来，好奇的问道。 “今天开张了！”刘工把一沓票子“啪”的拍在了桌子上，“我雕的那些小玩意儿，都让人买走了！我开心呐！” “那还真得喝两杯庆祝一下！”女人也很开心，她能看出来，丈夫是真的从那个郁闷中走出来了。 李龙带着一挎包的玉器坐着公车交来到南站，还有些小激动。 有点饿了，他在南站八一招待所下面随便找了个面馆吃了饭，然后买票回去。 按刘工的想法，他今天赚大了。 按李龙的想法，他今天也赚大了。 大师工啊——这料好，工也好。放着，必须放着！ 不为以后能不能升值，至少以后这些东西慢慢看不到时候，自己手里有，家人手里有。 这就行了。 买的票有点晚，这回是靠南面窗的位置，李龙虽然被太阳晒着，但心情还算不错。 两天掉了不少钱，接下来要好好挣钱了。 回到大院，李龙看顾晓霞还没回来，他便骑着自行车先回家了。 既然已经给大家把东西买了，那就分给家里人高兴高兴。 路过那个桥洞的时候李龙还专门看了看，没有发现那个小女孩，可能在忙吧。 回到村里，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李龙就看到老爹李青侠和陶大强正扛着轮胎，带着网出来。 “你们这是逮鱼去？”李龙笑着问。 “是啊，你最近在山里忙，我们想着没啥事，那不就逮鱼嘛。”李青侠说道，“你去不去？” “去。你们等等我，我把车子放下就过来！”李龙想着也的确有些天没去小海子了，今天过去瞧瞧。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九章 优越的姜记者和不配合的李龙 尽管已经到下午了，但阳光照在身上，特别是裸露的皮肤上，还是很疼。 一直走到小海子附近，水汽随着风吹过来，才感觉到几分凉爽。 上到堤坝上，李龙就看到有几个人正在海子里面下着网——主要还是在水边不深的地方，有两个人探到了李龙最先下网的地方——那里有直接往水里去的槽子，槽子边上比较浅，适合走路。 “看来卖鱼还是挣钱，这跟着逮鱼的人不少。”李龙笑着说。 “这两天卖鱼的也有好几家。”李青侠得意的说道，“不过没一家有咱们卖的好。我骑着自行车，早早就驮着鱼到市场，八毛一公斤，不到一个小时就卖完，往回拐的时候他们才到市场。” 李龙这才明白为什么昨天看到孟志强，他会那么一种表情。 “老爹，今天到哪里下网？”李龙跟着过来的，也就没把自己当主力，他问李青侠。 “咱们去南面。那里边上都是苇子，他们下不了网，有水道能进到里面去，今天你来了，划轮胎下网的事情归你了。” 李青侠已经了摆脱了先前看热闹的身份，现在有点运筹帷幄的感觉。 “行。”李龙自然是没啥意见，在哪里下不是下？ 三个人走到小海子南面，李龙环视着看了看，发现西南面，梁文玉他们所在的村子里小麦也已经收干净了，零星有人在地里拾麦穗，还有羊也在麦地里吃草。 他把轮胎放下去，自己坐上去，陶大强急忙把网袋递了过来。 “行，看我的吧。”李龙用拨水板划着水往里而去。 才进去没多远，就惊起不少水鸟来。 李龙有点担心。这些水鸟有野鸭子、水鸡子，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一大群。这要是缠到网上，那这条网就别想着逮到鱼了。 他把轮胎划进水道三四十米，前面开阔起来，是一大片水域，水不算深，能从清彻的水看下去，也就一两米。 这一片开阔的水域中间长着不少水草，水鸟不去，李龙便绕着这一片水草，在水草和荒芦苇丛中间下了网。 下网的手艺没丢，李龙扭头的时候看到李青侠也下了水，他应该是在下那个水盆。 这一片也不知道沟鱼多不多。 李龙下完网，划着轮胎上了岸。陶大强把他拽了上来，李龙说道： “这里面水鸟太多了，明天说不定一次有挂着几个，到时鱼可能就逮不多了。” “嗨，谁说不是呢？”李青侠听李龙这么一说，立刻就说道，“有两天下的网上挂着两只野鸭子。那网上逮的鱼就少一半——二三十公斤，我差点都不想去卖了。” “那也不错了。”李龙笑笑，“比他们那些人下的网强。” “那当然，现在还有人不会下网哩。”李青侠的声音变小了，“他们还把网两头一绑，就跟拦网一样——听说最多的，四条网逮二十公斤鱼，就没听说过有上三四公斤的大鱼……” 李龙没说啥，三个人便一起往回走。 “龙哥，”陶大强突然说道，“这段时间你还上山不？” “过两天上。山上蘑菇还能捡几天。”李龙说道，“捡完了，蘑菇季结束我就回来了。” 陶大强听完没说话。 “有啥事你说？”李龙说道，“我看能办我就办了。” “那个……”陶大强突然有点扭捏，“那个……给我说了个对象，我想让你参谋参谋……” “这个参谋不了。”李龙直接拒绝，“这我也没结婚，和你差不多，我咋能给你参谋哩？过日子是你们两个过，你觉得行就行。” 两世为人，李龙自认不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人品好坏的人，况且这个人性是复杂的，就比如自己刚一重活的时候，觉得吴淑芬挺讨厌，但处在她的位置上，那不也是对“美好生活”的一种向往，有错吗？ 他没办法去评判别人，更不可能去给陶大强说两个人合适不合适。 陶大强有些失望，李龙笑着说： “我这么和你说吧，你看，我觉得合适的，你不一定合适。毕竟我不是你，对吧。你过日子要求不高，到时和你爸是没办法分家对吧？那结婚就得考虑和你爸一起生活的事情。” 说着他扭头问李青侠： “老爹，以后你们俩是跟着我大哥还是跟着我？我结婚肯定是要分出去的……” “那我肯定跟着……我跟着啥啊？我还得回老家哩！”李青侠差点儿被李龙拐到沟里去，然后他反应过来了。 “还回啥，在这里呆着多好！”李龙嬉皮笑脸的说，“你回去能一天挣这么多钱？能吃的这么好？能过的这么自在？” “我就是过得这么自在，才更得回去哩！我过的好了，得让那些老家伙们知道……知道我大儿子到北疆来是享福来了，可不是受苦来了！”李青侠语气里带着自信，还有一些复杂的情绪。 三个人回到院子，李龙眼尖，他问道： “电拉上了？” “拉上了拉上了！”杜春芳笑着说，“屋子里可亮堂了……比点五六个灯还亮哩！” “那看来得准备买电视机了。”李龙笑着说，“咋说有电了，这晚上光听收音机也不行啊。” “那不能。”李青侠说，“这电视啊，得买，不过不是现在。等我再逮几天鱼，到时出钱也有我一份儿……” 李龙能理解李青侠的心思。 在老家，李青侠六十多岁，算老头了。除了在那几分麦地里忙活，再没有施展用武之地了。偶尔和差不多大或者比他还大的晚辈一起打打牌，再没啥事可做。 老家人多资源少，想挣钱就很难，哪可能像在这里这样，每天逮几十公斤鱼拉到市场里就能卖几十块钱？ 这是李青侠一辈子都很想像的。 他从小到大，这趟来北疆之前，身上装过的最多的钱，也没超过一百块！ 但现在呢，身上的钱已经快有五百了！ 五百块能干啥？在老家，能盖一栋青砖大瓦房了，能买一匹马一架马车了，能买两辆自行车了——这样的家庭，在老家村子里，没几家！ 话说钱是男人的底气。身上有钱了，李青侠越发自信的同时，也希望能够回家去看看——当然，他也希望自己手里的钱，给大儿子李建国的家出点力。 自己还能挣钱，这就是证明自己还没老的最好表现。 “哪用着得你出钱？”李龙笑着说，“你的钱你留着，想咋就咋……” 他们在讨论着这个话题，陶大强有些羡慕，不过他啥也没说，悄悄离开了院子，回家去了。 既然龙哥不参谋，那对象的事情，就得自己决定了。 院子里，锅里煮着东西，空气是弥漫着一点点粥香，李龙猜测应该是在熬大米粥。李娟正在锅头前烧着火，看着李龙后笑着叫着小叔。 李龙应了一声，然后问道： “娟，你爸妈还在场上呢？” “嗯，县里人在麦场上看着哩，说让尽快把麦打掉，后面天气可能不太好。” 这方面李龙没啥发言权。交公粮这在农民看来似乎是天经地义，当然上一世到新世纪，关于农民交公粮后的养老问题，李龙也没参与讨论，没意义。 正说着话，李强从院子外面跑进来，他晒的很黑，身上的小背心上全是泥巴，手里提着一串用芨芨草串起来的鲫鱼，有几个还活着。 “小叔！有人去老马号了，我听老罗叔说好像是啥干事？采访啥的，他听说你回来了，让你赶紧去哩！” 李龙原本还想打趣一下李强，听着这话，这也没空打趣了，骑上车子就快速往马号而去了。 出了院子，他还听着后面院子里李娟在那里训着李强： “天天不干活就知道玩！看你衣服脏的，去压井那里洗去！今天衣服你自行搓！搓不干净看我不收拾你！” 来自血脉的压制啊。 李龙到了老马号，就看到马号外面停着一辆二六大链盒的女式自行车，和顾晓霞那辆有点像。 姜至渝早就想下来采访一下了，可惜这段时间乡里一直在忙。今天她是好不容易才跟着副乡长下来到村里，主要是采访夏粮收获的事情的。 夏粮收获的采访她去年就写过，所以今年并不是很在意，反倒是这个特种养她非常感兴趣。 “姜干部，你小心点，那鹿看着好看，那是会顶人的！”老罗提醒着。 两头小鹿这时候长的已经和成年羊差不多大了，但那颜值可比羊要好太多了，姜至渝感觉很可爱，伸手隔着栏杆就去摸。 那两头马鹿也不怕人，看着姜至渝伸手，就伸嘴过来，还舔了一下她的手。 “真可爱！”姜至渝就想进去看看。 “进不得啊，它们真的顶人哩！”老罗可担心把这个年轻漂亮的干部给伤了——许成军这憨货，把人带过来后就跑掉了，也不知道李家强强把话带到没有，小龙快来啊！ 姜至渝强烈要求进去给小鹿拍两张照片，老罗拦不住，就只能放开门让她进来。 刚照了两张照片，那鹿就对陌生的姜至渝产生了不满，毕竟没给它们带吃的——姜至渝正在给其中一头小鹿照相，另外一个绕到她身伸，突然就一头顶了过来，把它给顶了个屁股墩！ 李龙进院子的时候，刚好看到了这狼狈的一幕。 老罗叔吓坏了，急忙把鹿赶开，把姜至渝给扶了起来。 “老人家，不怨你，是我不小心。”姜至渝还觉得不怪小鹿，她把小鹿的这行为归结为动物的天性。 “你们还是出来吧。”李龙忍不住说道，“呆在里面，呆会儿搞不好两头鹿都会顶你，你看那个狍鹿子也在虎视眈眈的，它可是有角的！” 他这么一说，老罗急忙就掩护着姜至渝从圈里走了出来。 “你是李龙？”姜至渝一点也不尴尬，主动问道： “这鹿、狍鹿子和野猪都是你抓来的？” “是的。”李龙听出来这记者味儿，很正常的说道，“我算是林业队的护林员，在山里巡察的时候会碰到野生动物，有些是打到的，有些是山里的牧民朋友送给我的。” “那你是怎么想起来把这些动物养着呢？有没有什么致富规划呢？这些野生动物应该比普通的家畜值钱吧？” “没有，”李龙回答的很随意。他能听出来，姜至渝家境应该很好，所以采访的时候，语气中会自然而然的带着一股子优越感。 他无感，这很正常，毕竟人家有那个条件。至于自己，过耳不管就行。 没想到李龙说的这么干脆，姜至渝觉得这样不行啊，她想了想说道： “据我所知，这些动物是和你哥哥李建合并一起作为养猪场的一部分，你们没有分家吗？关于这个你有什么想法？” “没有什么想法啊。”李龙很自然的说道，“本身就是我大哥的养猪场的分场，家里最开始没搞那么大的地方，不然也不会放这里。当然，后面等家里的那些猪养大了，处理一部分后，再看我哥决定是放在这边养还是弄回去。” 养猪嘛，不寒颤。 姜至渝也是头一回碰到李龙这样的采访对象。以往碰到的，要么侃侃而谈，大谈自己怎么有规划、怎么致富，以后怎么带动乡亲致富等等。要么就三棍子打不出来屁，需要自己一句一句的引导。 李龙纯就是思路很清楚，但能看出来他并不怎么重视这个采访，很随意。 太随意的，反倒让姜至渝很不开心。你不重视这个工作怎么能行呢？这可是政治任务啊！ 当然，在她看来，李龙有义务配合她的采访。 但她又不能说李龙不配合，毕竟她问的什么情况，对方都回答了，只是答案和自己想像的不那么一样而已。 姜至渝绞尽脑汁，算是完成了一篇采访，只是回去再润色的时候，就有点难了。 好在她这方面的水平还是有的。一晚上加工，稿子出炉，然后就是寄出。 李龙没想到，这稿子对他的影响，还比较大。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章 鹿要保不住了——小心被骗 当天晚上，李龙便把从乌城拿回来的玉器给家里分了。 “老娘，你的镯子。”李龙把一只圈口不大的玉镯交到杜春芳手里，“这玉镯是羊脂玉的，你摸摸，可舒服。玉养人哩，你戴着可不能给别人。” “那钱干啥！”杜春芳一脸的不满，但实际上眼角的笑容真就把她的真实想法给出卖了。 “那你给小龙，让他卖掉去。”李青侠逗老伴，“还能把钱还回来。” “你不会说话就别说！”杜春芳瞪了他一眼，“还不如小龙哩，小龙还知道给我买镯子。” “那不一样嘛。”李青侠才不上当呢，这好日子不是在这边才过上的？在老家哪有钱买？ “老爹，这手把件是给你的。”李龙挎包里东西多，一件件给分着，“拿着玩，活动手指头，这也是羊脂玉，上面雕的是诗仙李白吧？” “好好！”李青侠笑着接过那块和李强拳头差不多大的玉料。 “大嫂，这个玉镯是给你的，我帮我大哥买的。”李龙又取过一个圈口比较大的玉镯说，“我前些年不咋懂事，惹你生气了。” 梁月梅原本挺开心，听了李龙这话，鼻子一酸，她扭过头去，抹了一下眼角，回转过来笑着说： “说那些干啥？我就不客气了。” 她真心喜欢这个镯子，戴上去，看着是真不错，不过又取了下来。 干活，戴不了这个。 “大哥，这玉带扣是送给你的。”李龙把玉带扣递给李建国，“老爹把我送到这里来，你是把我当儿子养的，长兄为父，以前我混，以后不会了。” “好好。”李建国虽然有点思想准备，但听着李龙说着这个，也有点受不了，“好了好了，现在不是很好嘛，现在比我强！” “那也是你管的好！”李龙真心实意的说。 “小叔，小叔，我们哩？”李强在旁边早就等不及了。 “有的有的。”李龙笑着又取出来两个平安扣，“看吧，你姐和你，一人一个。这叫平安扣，保佑你们平平安安。现在拿着玩，呆会儿睡觉的时候交给你妈，现在你们还不能戴。” “好哩！姐，你的！”李强接过平安扣，也没嫌小，拿在手里可开心了。 “晓霞有吧？”梁月梅问道。 “有，我给她也买了镯子，不过现在她也不能戴。” “这得不少钱吧？”杜春芳摸着镯子又忍不住问道。 “不多，我捡两天蘑菇就挣回来了。”李龙含胡的说，“这钱挣着就是的嘛。这东西现在多，便宜。但我是听说了，这和田玉主要就咱们南疆产，以后越来越少。现在买还便宜，以后想买都买不上。” “咦，那我得收好！”杜春芳急忙把玉镯取了下来，小心翼翼抱在手里。 “大哥，这还有晓霞她爸的一个，到时你给他吧。我明天卖完鱼就得去山里了。这蘑菇捡着也挣钱，趁还有几天，多挣一个是一个。” “行哩。”李建国爽快的答应下来。 第二天早上，李龙骑着自行车，带着鱼去石城出售——这段时间李青侠一直在县城卖鱼，鱼卖的不错，但早上起鱼的时候李青侠也说了实话，他和陶大强这几天逮鱼卖鱼，没有哪一天下网逮到的鱼超过五十公斤的。 “一来应该是小海子里鱼少了。毕竟听你大哥说，你冬天就在逮鱼，这从冬天到现在，咋说也逮了几千斤鱼了吧？”李青侠一边择鱼还一边分析，“现在还有其他人也在逮鱼，听大强说，大海子那边鱼也不少，不行咱们去那边看看？” “不，暂时不用。”李龙指了指塑料布上的鱼说，“今天咋说也能弄六十多公斤——加上盆里的，现在这个量就挺好。小海子里的鱼肥，大海子鱼瘦，咱们现在有不少老顾客，咱们得让他们吃好的。” 鱼择好，分好袋子，把一些杂鱼留下来，陶大强拿走一些，剩下的李龙就带着去出石城。 路过桥洞的时候，李龙依然没看到那母女两个，他也不在意，可能人家已经搬走了吧。 去大院子里的时候，顾晓霞正在做早饭，李龙把准备好的手镯递了过去。 “玉镯？”顾晓霞有些意外，“你是……” “昨天去了一趟乌城，在那里买的。”李龙笑着说道，“玉是好东西，养人的嘛，当然我也知道你现在是公家人，戴不了，没关系，先收着。” “好。”顾晓霞想说很多，但最终归结到这句话里。 李龙要去石城卖鱼，便不等顾晓霞把饭做好，匆匆带着盆和秤就出门了。 顾晓霞看着手镯，有些出神。 李龙骑到石城老街的时候，发现这里人比以前多了近一倍，大大小小的摊贩把位置都占的差不多了。 吆喝声也比以前响亮了不少，此起彼伏，再没有先前的“羞涩”。 对于市场来说，这是个好事情，活力大增。 但对李龙来说就有点不太好了，毕竟这样下来，他想找个好摊位就不容易了。 推着自行车来回逛了两圈，李龙才勉强在街口找到了一个小位置挤了过去——原摊主是卖牛奶的，这会儿已经卖完收摊了。 这位置根本不够摆三个盆，李龙就只能摆两个，一前一后，一个放寻常的鱼，一个里面放着沟鱼。 当然也有好事。他还没开口吆喝，就有人找了过来。 “小伙子，你好久没来卖鱼了啊！”说话的是一个体形略有点胖的中年人，“我天天早上过来转，就没等到你，想你这鱼啊！其他鱼吃着，就是感觉没你这鱼好吃！” “那是回头客啊！”李龙一听乐了，“今天秤给你高高的，你要鲫鱼鲤鱼还是这高山泥鳅？” “鲫鱼要三块钱的，泥鳅给我来一公斤。”那人一边说一边掏钱，“你等着，我给你喊一嗓子，想你这鱼的可不止我一个！” 李龙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在这里卖鱼还卖出名声了。 “哎哎哎大爷，那个王大娘，那卖鱼的小伙子过来了！”这中年人冲着老街汽车站那边就喊了起来，“原来卖好吃的鱼的那小伙子来了，你们快过来！” 他这一嗓子就喊来了不少人，呼呼拉拉的就涌了过来。 李龙顿时就被围着了，他倒一点也没慌，一边给那位大哥称鱼一边熟练的招呼着人，还不忘提醒各位别伸手。“这位大哥，谢谢你，秤高高的，再送你一条大鲫鱼……来，我用芨芨草给你穿上。” 人就喜欢热闹，其他摊子人不多，有人偶尔看看，李龙这里围的快水泄不通了，但还是有人挤过来。 有人是真的老客，有人是看热闹，听说鱼不错，也就跟风买了。 不到半个小时，鱼卖光，李龙也是一头大汗，还不住的和没走的人道歉： “大家对不住，这鱼一天就能逮这么多，再多了运过来会压死，就不新鲜了。后面有鱼了大家再吃啊，谢谢大家捧场！” 这卖鱼搞得跟卖艺一样，都有老客了。 李龙甚至都有了今天继续回去下网的想法。 想想还是算了，趁着这蘑菇最后一季，把快钱挣了，然后回去再说。 接下来一个星期，他一直在山上采蘑菇，最后晒了两大麻袋干的。 等下山的时候，不仅带着干蘑菇，还有十几公斤不完全干的党参，以及十罐子蜂蜜。吕大风原本是要送的，但李龙肯定是要给钱的。他也不缺这个钱。 回到大院，李龙把党参和蜂蜜卸下来，去收购站卖了蘑菇。 “这算是最后一季了吧？”陈红军问道。 “嗯，后面就没有了。”李龙说。 其实山上还有，只是他没打算再搞了，零星的不多，划不来了。再往远山的地方去，来回路太长，而且他估计就算搞到蘑菇下季，最后干货可能也弄不到十公斤，算了。 “可以了。这两麻袋你就搞了近两千块钱。”陈红军一脸的羡慕，“一个工人好几年工资啊！” “那你看我鞋！”李龙伸脚让他看，“解放鞋都穿破了，辛苦啊！纯辛苦钱。” “哈哈，也对，一般人干不了这个。”陈红军表示同意。 李龙回到大院子，简单的洗了洗，然后带着蜂蜜和一个玉石手把件去了供销社，找到了李向前。 “股长，这是山蜜。我知道咱们供销社这玩意不少，但这个是纯山蜜，是真的采了中草药蜜的，这个是玉石的手把件，我从乌城带回来的，送给你玩。” “行，我也不客气。你后面打算干啥？” “在山里呆时间久了，打算先回村里呆一段时间。”李龙说道，“太累了，休息一下。” “行。有事我给你队里打电话。”李向前说，“再有活应该到秋后了。那时候苇子该能割了吧？年年这方面的任务可不少。” “嗯，我们那里资源可多，两个苇湖，再加上还有一个小海子水库，这里面芦苇太多了。”李龙对这个挺感兴趣。 从供销社出来，李龙回到大院子，和顾晓霞一起吃了顿午饭，给她留了两罐子蜂蜜，然后把剩下的蜂蜜就带了回去。 他都分配好了，老罗叔一罐，顾博远一罐，陶大强一罐，剩下的都拿回家去。 至于党参，也拿回去，放着老爹老娘切着泡水喝。补气嘛，人老了，气血肯定都是需要补的。 李龙才到老马号，就碰到了一个陌生人。 中年人，穿着白衬衣，提着公文包，正和老罗叔聊着。 老罗叔一看李龙回来了，便立刻过来介绍着说： “小龙啊，这位是从州那边过来的，他说要买这俩鹿。” “你是李龙同志吗？”那个中年人一听这是李龙，立刻带着微笑说道： “你好你好，我是州丰农特种养殖厂的厂长黄学军，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你养殖马鹿的经历，真的非常敬佩啊！我们特种养殖厂现在就缺小马鹿，所以过来想和你商量一下这件事情。” “有介绍信吗？”李龙没有像老罗叔那么激动，好歹两世为人，这年代虽然大多数人比较纯朴，但也肯定不缺聪明到狡猾的人。 “有有。”那人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纸来，和纸一起取出来的，还有一张报纸。 “你看，这报纸上有，我就是看了这个报纸才知道原来你们已经开始养殖马鹿了，真是了不起啊！” 老罗顿时就开心起来。 这可是一位厂长！让厂长夸一下，那多光荣！ 李龙却只是扯了扯嘴角，认真的看了看那介绍信。 章子是真的，不过是厂子的章。这年头，厂子也不一定做得准。毕竟厂子究竟怎么样，自己也不清楚。 把介绍信还给黄学军，又接过那份报纸看了看，果然是秦干事写的。 这上面倒是把大哥和自己好好夸了夸，然后往先富带动后富的路子上引了引，最后提了一嘴自己帮村子里介绍任务的事情。 还行，没说太多。 “那你准备怎么买鹿？”李龙开门见山，这年头别谈其他的，直接问钱吧。 “我打算以合作的方式来谈。”黄学军指了指老马号里那两头还比较活跃的鹿说道，“我看你这里不仅有鹿、狍鹿子，还有野猪，而且都养的非常好。我们厂里其实也养了不少的野生动物，野兔、野鸡、野山羊等等，品种多，但你这三种都没有……” 李龙没接话，等着他继续说。 黄学军心里觉得李龙不是一个好的对话者，只好继续说道： “我是这么想的，我可以把你们这里发展成我们的分厂。这鹿、野猪和狍鹿子就可以作为你们入股的股份，然后呢，如果有顾客需要，我那边联系客户，然后把这些东西卖掉，卖来的钱可以分红…… 我们厂子规模可不小，以前是没有开过分厂了。这次也是看了报纸才专门找的你们。其实你们这场地还是有点小了，而且动物也不多，所以呢，入股成为分厂算是特例了，我想你应该明白……” 李龙当然明白了。 合着就想着白嫖我这马鹿和狍鹿子啊？ 长的挺丑，想的可真美！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一章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老罗叔虽然对这个入股不太明白，但他知道，这事肯定是得由李龙来决定。 所以他没有再说话。老人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也能看出来，李龙似乎对这个黄学军的提议并怎么感兴趣。 黄学军看李龙不说话，以为他做不了主，便笑着说道： “我看报纸上说，这个养殖场名义上还是你大哥李建国的，你是不是需要和你大哥商量一下？我不急，这事是大事，肯定得慎重，这个我理解。毕竟对于你们农民来说，这几乎算是全部的家当了吧？” 李龙笑了。 这位是把自己当成土包子了吧。 不过李龙也没心情和他玩什么扮猪吃老虎的戏码，直接说道： “你就报个价吧。合适呢，我就把鹿卖给你，不合适那就算了。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你不得跟你大哥商量一下？”黄学军听了李龙的话，眼睛眯了一下，“这可是大事，大几百块钱的事情……” 然后他看了看李龙的自行车，觉得李龙应该有点钱，不过还是说道： “怎么说呢，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情需要慎重决定。我不急啊，这么个吧，你呢，最好还是去和你大哥一起商量一下。要不我跟着你去见见你大哥？” “不用。”李龙摆手，“这是我养的，我大哥不管。再说我大哥现在忙着呢，没空管这件事。” 他看黄学军这么说，大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不再理会他，架好自行车，从车后座袋子里取出一罐蜂蜜递给老罗叔： “老罗叔，这蜂蜜是我从山里弄来的，你抽烟嗓子不好，时不时的弄点冲水喝，有好处。” “好好。”老罗叔开心的笑着，“小龙啊，你还专门记得我……。” “那肯定得记着。”李龙笑着说，“这边的事情还都指着你哩。” 黄学军就被晾在了一边。 他倒也不尴尬，就看着李龙在那里忙活。 李龙又进圈里看了看鹿和狍鹿子，至于野猪他是一点也不关心，那玩意儿老远都能听到叫声，说明很健康。 李龙推着车子准备离开的时候，黄学军就跟上了。 李龙有点不耐烦，对他说道： “黄厂长，我跟你说了，如果你要买呢，那就直接报价，合适你今天就把鹿牵走，如果不合适，那咱们也不伤和气。你跟着我没用，这东西是我做主的。另外，你一个厂长，这么做，真和身份不符。” 黄学军这下子尴尬了，他原本的打算就是跟着李龙去他家，见一见李建国，也许能从李建国这里打通一下关节。 毕竟建个分厂，那自己厂子扩大了，往上也好说，而卖东西的话也能抽分红，何乐而不为？ 于是他试图再劝一劝，对李龙说道： “小李啊，我觉得你还是要好好想一想。你看啊，把这里设为分厂，那你不就是厂长了吗？就算你当不了厂长，你哥是厂长，那你也是副厂长啊！这可是堂堂正正的身份啊！我们虽然不是国营厂，但那也是集体企业，到时你是能吃商品粮的！” 他觉得把这个说透了，那就足够可以让李龙动心了。 这年头，吃商品粮可是无数农村人的梦想，简直不要太香！ 只是没想到李龙摆了摆手说道： “不需要，我现在就挺好的。” 他自然不会告诉这个黄学军，自己一天挣的钱，能顶吃商品粮的挣一个月！ 就这样的收入，他能看得上那商品粮岗位？况且他已经拒绝过一个了，也就那样吧。 这样的事情，闷在心里就行，不需要显摆。 “那能一样吗？看你现在起早贪黑，”黄学军嘴皮子上还是有点功夫的，一副为李龙着想的语气和表情： “吃商品粮，那后面你就可以坐办公室啊！不用再面朝黄土背朝天，那多舒服……” “那你这个厂长不还是到处跑，连个专车都没有……”李龙听烦了，怼了一句，“你看你个厂长都这样，那我就算是跟你合股了，分厂副厂长，不跟现在一样吗？有啥区别？ 行了，我现在不回家，还有事，你要买鹿，那就出价，不然就请吧，我没空在这里和你谝传子。” 说完看了黄学军一眼。 黄学军愣了一下，李龙便蹁腿上车，往顾家骑去。 没空理你。 “小李同志，李龙！你等等！五十，一头鹿我出五十！” 黄学军知道自己的打算是落空了，只好忍疼出价。 然而，他的价格，李龙听了连头都没回，直接就走了。 五十？你想屁吃呢！那小鹿等长茸了，一枝也不止五十吧？ 李龙去了顾博远那里，看顾博远在，他便下了车，推到院子里，架起车子。 “你这是从山里回来了？”顾博远正在灶台前烧火。 李龙闻着感觉他应该是打算做汤饭，便说道： “是啊，刚回来。” “那这段时间就不去了？” “不去了，山里蘑菇捡差不多了，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你那玉我拿着了，玉不错。”顾博远说，“应该是羊脂。你是从乌城拿到的？” “嗯，玉器厂买的。不贵。” “玉质是不错。” “这回我从山里弄回来一些蜂蜜，留着你喝，对了，还有两根党参你拿着。等秋后我再去搞些实一点的党参，山里的这党参真好！” “行，你放到那里吧。”顾博远一点也不见外，这小子把自己闺女给“骗”走了，那享受一些他上贡的东西，没问题。 离开顾家，李龙往回走的时候，看到那个黄学军还在老马号那里看着。 “黄厂长，你给的价太低，我不卖，你回去吧。”李龙还是好心，喊了一声，然后蹬车子回去了。 黄学军高声喊着： “价格不低了啊！五十块钱买两头驴了，而且你这是小鹿啊！” “你也知道这是鹿，你应该清楚这鹿全身都是宝……就一条鞭，也不止五十吧？” 李龙嘲笑了一声，走了。 黄学军明白，自己算是碰到明白人了。 看来，自己需要改变策略了。 他想了想，并没有离开，而是转向了老马号。 相比这个油盐不进的年轻人，那个老头更好说话一些。李龙回到李家院子的时候，李建国和梁月梅也扛着木锨木叉回来了。 木锨是扬场用的，木叉是打完场后，挑麦草用的。这些农业工具都是家家户户必备的。 “回来了？”李建国说，“这是一时半会儿不去了？” “不去了。”李龙下了车子边推着边说道，“在家呆一段时间。前几天卖鱼，那石城那边老顾客说我早不过去，他们都想我的鱼了。” “咦，那怪好。都有回头客了。”李建国笑着说，“那你这几天就逮鱼吧。” “场上麦子打咋样了？” “快完了。”李建国进院子放下木锨，在压井那里洗着手，“还有不到四分之一吧。再有不到一个星期，就收尾了。” “县里的麦子已经送走了？” “送走了，队上的共济粮也入库了，听军娃子说，明年队里的地就要承包了，到时就不搞这么一套了……要拿钱包地了。” “包几十亩……你们能种过来不？还要养猪？” “那有啥！”李建国豪气很盛，“再种个几十亩还是不成问题的。” 院子里，杜春芳和李娟两个在做饭，李龙闻得出来，这焖的是米饭。 “娟，你会焖米饭了？”李龙有些惊奇，这可利害了。 “嘻嘻，小叔，我都焖过好几回了。”李娟很自豪，“锅巴都是黄黄的，可好吃了！” “就是就是！”李强从菜院子里钻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还顶带刺的小黄瓜，喊着，“就是，我姐现在焖的饭可好了……原来锅巴都是黑的，现在好了！” “李强！”李娟怒了，“你又摘嫩黄瓜！” “嘿嘿嘿……”李强急忙把黄瓜藏在身后，笑着，“我就看看——它自己掉下来了，真是自己掉下来的！” 一家人乐呵呵的，看着这姐弟两个斗嘴。 要换以前，梁月梅肯定是会说李强的。毕竟这黄瓜长大一些，是能炒一盘菜的。但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当妈妈的自然也希望孩子开心一些、快乐一些。黄瓜嫩着吃就吃吧，反正种的也不少。 “我带回来一些蜂蜜，老爹老娘，你们早晚用温开水化着喝。大哥大嫂，你们这两天干活，估计鼻子里肺里都是灰，也吃一些。” “小叔，我也要吃！”李强在菜园子里大声喊着。 “有有，有你的。”李强一边把整袋子蜂蜜往屋子里提一边说，“都有，娟也有。” 正巴望着的李娟笑了。 哪个孩子不希望自己也是被重视的那个呢？至少公平一些吧。 吃过中午饭，李龙回老马号准备好好睡一觉，李青侠跟过来说道： “小龙，那下午还下网不？” “下啊。”李龙说道，“后面这几天，我就逮鱼了。” “那……你去石城卖还是在县里卖？” “你在县里卖，我去石城卖，咱们多下几条网，分开卖。”李龙随口说，“家里有两辆自行车，那不是想咋卖就咋卖？” “对对对。”李青侠乐了，这话对自己的胃口。 李龙回到马号，看到老罗叔已经吃饭了，那个黄学军也跟着一起吃，吃相还挺凶。 “小李同志回来了？”这话还是黄学军说出来的，让李龙有些意外，不过随即他点点头说，“黄厂长，你这是打算下午走？那行，你们吃吧，老罗叔的手艺很好的，我去睡觉了。” 说完也不理会黄学军，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然后把门一关。 黄学军有点无奈，自己好歹是个厂长好吧？在其他地方，听到自己是厂长，好歹都是笑脸相迎，怎么在这里就不受待见了呢？ “小龙就那样，你别在意。”老罗叔对于厂长的身份还是挺在意的，他笑着说，“黄厂长，你多吃点。” “老罗同志，你们这伙食不错啊！”黄学军一边快速的扒饭，挑着菜里的肉，一边说道，“能吃到肉，这说明生活水平提高了啊。” “那还是托小龙的福，他能在山里打着东西。”老罗叔笑着说，“小龙照顾我，就时不时拿些肉过来给我。” “李龙还打猎？对对对，不打猎也搞不到鹿……”黄学军对李龙又了解了一层，只是在老罗眼里这么慷慨的李龙，怎么对自己就这么不耐烦呢？ 李龙是真没在意黄学军，在队里这一亩三分地上，他还搞不出什么活来。 只是没想到的是，等李龙午睡起来，外面除了黄学军和老罗，还有许成军。 许成军和黄学军两个天南海北的扯着谝传子，看到李龙起来，许成军笑着说： “小龙起来了？这我原本打算把你叫起来的，黄厂长说你在山里肯定累坏了，让你好好休息。黄厂长有诚意啊，你看你们是不是好好谈谈？我听黄厂长说要建分厂，你是啥意思？” “我没兴趣。”李龙不知道黄学军是怎么忽悠许成军的，但他直接就拒绝了，“打打猎，逮逮鱼，我觉得就怪好。这搞啥分厂，那不就是相当于给孙悟空戴个紧箍咒吗？那多麻烦？ 我也不是年年都弄到鹿，这鹿本身就是闲搞的，要买，那就买走，不买，那我养到明年割鹿茸。” 他说着就看了黄学军一眼，黄学军有些尴尬的笑了。 许成军多聪明啊，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想简单了，这个姓黄的吹的天乱坠，自己也想着如果队里能有个队办企业也不错，现在看来，这姓黄的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啊，他立刻就说道： “那行，既然你不打算办，那这事就这么着吧。我那边还有事，交夏粮还得我去看着，小龙啊，黄厂长，你们谈，我先走了啊！” 说着许成军就快速的离开了。 李龙转身去打了点水，洗了一把脸，然后对黄学军说： “黄厂长，如果你想买呢，就给个诚心的价，不然的话我现在就去忙着了。我们村子大，你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我。这已经到下午了，你再晚了，想回县里也不容易，这队里可没个旅店啥的。” 说完，李龙就蹬上车子，往外骑去。 “那你说多少钱？”黄学军也知道现在只能买了。这村主任都镇不住，说明李龙的确有本事，那些套路行不通。 “一头五百。”李龙说了个数。 你咋不去抢！ 黄学军就差骂人了！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二章 便宜有便宜的好处：要开辟新路子了 最后，两头鹿以每头三百的价格卖给了黄学军。 黄学军给了李龙一百块的定金，然后写了简易的合同，他就匆匆去县里了。 得找车来拉鹿。 老罗叔看着李龙收了钱，等黄学军离开后，才说道： “小龙，听你这说话，这三百一头鹿是不是卖的便宜了？” “要是专门养的话，那自然是便宜了。你想想，一头成年公鹿，每年光鹿茸就能卖一百多，母鹿虽然没有茸，但能下小鹿。而且鹿这玩意儿全身是宝，哪怕是宰了，鹿血、鹿鞭、鹿心啥的都是好东西。”李龙笑着说： “不过这钱咱不一定能赚着。 咱们现在养着看是没事，但说实话，这鹿养着可比驴、马啥的娇贵多了。养不好得了啥病，那就死了。现在还是小鹿，再往后长大，特别是冬天，咱们不定能养好。” 三百块的确便宜了，但李龙也是真的有自己的想法。 家有万贯，出气的不算。这鹿不太可能一直养就这么活蹦乱跳。他上一世去伊犁旅游，那边兵团有人养鹿，听当地人说，曾经有人养二十几头，然后一场传染病，全没了。 还是落袋为安的比较好。 听李龙这么一说，老罗明白了。 “那咱们还是随便养养吧。我看这野猪就不错，吃的多拉的多，还活泛，根本就看不到生病的时候。” “嗯，咱们这块，养猪养驴都行，其他的啥特色养殖，咱们碰上了就养养，碰不上也没啥。” 本身就只是一个试验性质的，现在有一头三百进账，已经很不错了。 李龙骑着车子回到李家，陶大强已经在了。 “今天咱们多下点网，”李龙说道，“下十条到十二条。把旧网也带上，看能不能网着鱼。”既然老爷子有兴趣，那李龙自然是要奉陪的。 “小叔，我能一块去吗？”李强在旁边说道。 李娟也看着他们。 “走，想去都去。”李龙笑着说，“老娘，你去不去？” “我去干啥？我才不去哩，我得在家里煮猪食……你们去吧。” “那我也留着吧，我呆会儿去割猪草。”李娟犹豫了一下。 有点懂事的让人心疼。 “割啥猪草？”李龙手一摆，“去转转，我下网的时候，你爷爷和大强撒网，你们跟着捡鱼！等下网回来，我骑自行车去咱甜菜地里弄些叶子回来就行了。当然，那蚊子可不少，你要怕蚊子，那就不去了。” “去，我去！蚊子有啥好怕的！”李娟听着顿时就笑了。 “走！”李龙豪气的一挥胳膊，陶大强已经拿上轮胎出了院子。 李龙就提上袋子跟在后面，李强非要拿着那逮沟鱼的盆，李青侠说他小拿不动，李强非要拿着给爷爷看，一路说着闹着就出了门。 到了小海子，东岸边上还有人下网，李龙他们也没管，直接去了西岸。 这边原来洪水冲过，有个口子，口子里面是一片开阔的水面，没啥草，应该是被洪水把草冲开了。 “你们在这里撒网吧，我划轮胎到里面下网，那里面我记得有一大片水面没长苇子，我绕着那一片水面下一圈网。” 李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然后又抽出随身带的刀，从旁边的芨芨墩那里割了一些芨芨草交给李娟和李强： “呆会儿大强撒网，你们跟着捡鱼，然后就用这个把鱼串起来，知道咋串吧？” “知道知道！”李强抢着说，“从嘴里穿进去，从腮那里穿出来。” “对。”李龙拍拍李强的脑袋，把轮胎放下水，带着网袋就坐了上去。 划进去十几米，他就开始在苇子边上下起了网，这回是十来条网，加起来近一公里，就算他放网手段高超，那也得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一边划水一边放网，刚开始还不觉得有啥，等过了半个小时，就感觉手累了，毕竟一直划着，还不能划快，看着网放了一半，还有一大圈，这片水域四周被芦苇包围着，还没有风，虽然是下午，但水面依然很热，身上已经汗透了，裤子上沾着水，那水感觉都是热的。 时不时还会从芦苇丛里钻出来一只水鸡子或者野鸭娃子，窜出来后看到李龙又惊叫着潜入水中，有时也能把李龙吓一跳。 李龙还得注意不让这些讨厌的小家伙钻到网里去，不然这条网至少一大半逮不到鱼了。 所以说，钱也不好赚，至少下网的这个环节，还是挺累人的。 大半个水面下了网，李龙看看还有三条，他打算在水面上休息一下。 把拨水板放在腿上，李龙甩了甩胳膊，感觉有点酸麻，毕竟长时间保持一个机械的姿势，哪怕是大力士也会累的。 能隐约听到岸边那里李强大呼小叫的声音，应该是撒网撒着鱼了。 以老爹撒网的本事，上鱼是肯定的，只是多少的问题而已。 兜里没烟，李龙也没啥烟瘾，一开始还想着彻底戒烟，但偶尔也会吸一口，所以戒烟这事，一开始就不能说死。 像现在这情况，如果兜里有包烟，吸一吸还能缓一缓。 正想着，李龙余光感觉有什么东西游过来了，他一开始还以为是条面鱼子——这玩意就喜欢在水面上游，能带起一大道水波，让人以为水下有大鱼，等拿着抄网一下子捞起来才发现，最多也就筷子长。 然而，李龙很快就发现，这玩意儿划过的水有点长，面鱼子没这本事，他汗毛一下子就炸起来了，抄起拨水板就向着那个水波砸了下去。 一条蛇被李龙一下子砸翻出水面来，然后又掉入到水中！ 李龙可不敢停，拿着拨水板连续砸着，他力气可不少，现在又是惊吓之中，三五下，那条水蛇就翻了肚皮浮了起来。 李龙又狠狠的砸了几下，直接把蛇砸的身上处处血痕，附近也泛起血水来，他这才住手。 用拨水板小心翼翼的把那蛇挑起来，李龙看蛇身上没崩着劲，软绵绵的，应该是死透了。 依然小心的把蛇捏在手里，拔出随身携带的刀，把蛇头割掉远远扔进水里，这才放下心来。 记得看过哪本小人书里，那名为野鸡脖子的蛇割掉蛇头还能把人咬一口，中毒而死，所以他不敢不小心，毕竟这是啥蛇他也不懂，有没有毒咱也不知道，小心为妙。 李龙又看了看四周，再没有蛇过来。他刚才那使劲拍打着水面，把一些野鸭娃子和水鸡子都惊到芦苇丛中间去了。 不远处的水草上有钉螺，这玩意儿也不能吃，李龙收回目光，把蛇扔到网袋子里，然后快速下网。 不能耽搁了，就算休息也到网上再休息。 十几分钟时间，把剩下的网下完，李龙也差不多快到岸边了，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划回到李青侠他们撒网的地方，然后被陶大强给拽上了岸。 “刚才听着那边你在扑腾水，咋回事？”李青侠一边理着撒网一边问。“碰着一条水蛇，让我敲死了。”李龙现在是很平静，毕竟蛇已经死了，想想其实也不算啥大事。 “啥？水蛇？”李强见过李龙逮水蛇，但这玩意儿对于男孩来说，是既怕又好奇。 但对于女孩就不一样了。一听说李龙敲死了水蛇，她自行远离了李龙。 “嗯，你看看。”李龙把网袋子口朝下，倒出那条没头的水蛇来。 尽管已经远离了几步，李娟看了那蛇还是吓的惊叫一声。 “咦，还怪长哩。”李青侠看了一眼说道，“老家这么长的蛇可多，有那么一段时间学生上学天天能碰到……” “爷爷，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啊。”李青侠说，“避开就是了，反正它又没人跑得快。” 李强蹲下来，小心翼翼的伸手去碰那蛇。 他已经看出来了，蛇没头，死了。 “回吧。”李龙说，“撒网逮了多少鱼了？” “没多少。”李青侠说，“十来条吧，大小都有。” “小叔，回去能把这蛇烧上吃吗？” 这个烧，就是直接往灶台下面烧的那意思，有点烤的感觉。李龙给李强烤过。 “行啊，到时和鱼一样烧着吃。回去的路上，你弄些葵叶子，要绿的。” 这可是个难题，现在油葵也已经开始枯黄了，有绿叶子的大都是种子发芽的迟，或者发育的慢的那种。 “好！”一听能吃，李强立刻就答应下来。 一行五个人往回走。陶大强依然扛着轮胎，李龙提着两串鱼和网袋，李青侠和两个孩子在最后面。 “龙哥，俺哥叫我朝你问问，看能不能再有点啥挣钱的活……”陶大强突然开了口，“马上开学了，我哥家娃娃要上学了，杂费得交……” 李龙能理解陶大强的想法，毕竟人家是兄弟，这话也有可能是陶建设让陶大强问的。 “你等两天，我看看行情。”李龙想了想说。 其实他也有个想法，有些事情一个人做不一定能做起来，还是要规模化。就跟编抬把子或者扎大扫把一样，最好的挣钱方式就是自己做中间人，有人干活，有人收货。 不过目前他目标中的那玩意儿，还不知道有没有人收，所以先放两天。 陶大强点点头，没继续说话。 回到家里，太阳还有一杆子高，李龙便快速的把蛇皮拽掉，剁成几截，又把几条巴掌大的鲫鱼开剥了，用盐和辣椒面抹了一下，拿李强摘的葵叶子包起来，找马莲叶子浸了水湿了一下，然后就塞进了灶膛里。 先前杜春芳一直在烧火，灶下有热灰，足够把这些东西烧熟了。 “你自己看着，我现在去弄甜菜叶子了。”李龙说道。 “小叔，我跟你一块去。”李娟急忙说道。 “行。”李龙也没拒绝，多一个人就能快一些。 李龙拿着两个尿素袋子垫在后座上，让李娟坐好，骑上就往东而去。 半个小时，他又骑了回来，太阳还没完全落下，这时候猪圈里的猪已经开始叫了。 两个大半袋子的甜菜叶子很快就被剁着放进大锅里，煮开，倒入麸皮和油葵榨完油剩下的油渣，搅几搅，这猪食就好了。 等把猪食倒出来，再倒些渣拌一拌，凉一下，喂猪。 喂猪的时候，李建国和梁月梅干活回来，一家人简单吃了个夜宵，李龙回了马号。 老罗给了李龙五百块钱，说道： “下午那个黄厂长带着车过来把鹿拉走了，这是他留下来的钱。” 李龙把钱拿在手里，从中抽出五十递给老罗叔，笑着说道： “老罗叔，这是红包。这鹿一直都是你喂的，没你我也卖不上这些钱。” “不要不要，早就说好了的，二十块钱的工资，这顶上一个工人了。”老罗叔急忙摆手，“小龙啊，我知道你仁义，但这钱我真不能收。 我也没啥钱的地方，你看吃菜这院子里有，吃肉你给拿来这么多，还给我拿蜂蜜党参啥的，我都不敢收了——这钱我咋都不能要。小龙啊，我可没红眼病，啥钱能收啥钱不能收我还是知道的，你把钱收起来——快要结婚的人了，用钱的地方多，你比我需要这个。” 都这么说了，李龙也就不再坚持。 第二天，李龙早早爬起来去到李家。陶大强已经在院外站着了。李龙就挺佩服大强的，又没闹钟啥的，他怎么就能起得来呢？ 李青侠听到外面的动静，也披着衣服出了屋子。这时候外面还有点凉，他不像李龙穿着衬衣，而是穿着外套。 “走吧。”李龙知道老爷子其实身体挺棒，说道，“今天网多，得一阵子收哩，后面择鱼也得好些时间。” “再多也不怕，只要鱼多，那就行。”李青侠笑着说。 “大强，今天要不要跟着一块去卖鱼？要去的话，我带你到县上，你和我老爹一起在市场卖鱼？”李龙边走边问。 “好。”陶大强想了想，点点头，但又问道，“那网……” “回来一起拾，十二条网哩，你一个人也拾不过来。” 李龙主要是想着老爷子一个人过去卖鱼，要碰到二流子，弄不清的。 清晨的小海子很安静，除了个别人在收网，是的，不止李龙在收网，那些下网的人也在收。 李龙回来跑了三趟——网上不仅缠着有水鸡子，还有水草，但鱼还是很可观。 一百多公斤！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三章 有些挣钱路子，得探了才能找到 李龙、李青侠和陶大强三个人都背着尿素袋子往回走——光袋子就八条！ 回到家里，天已经亮了，太阳还有一阵子才升起来，院子里已经铺好的塑料布，放好了大卡盘。 即使如此，看着李龙三个人扛着这么多袋子，院子里的杜春芳还是有些意外： “咋弄这么些个？” “不光是鱼，还有水草，还有野鸭娃子和水鸡子。”李龙放下轮胎和网袋，然后往塑料布上倒。 一大堆网带着鱼堆得老高，三个人自觉的开始择鱼，同时把网理起来。 毕竟卖完鱼后，是要回来拾网的，这时候把网搞乱了，那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从开春到现在，大家都习惯了，择鱼的时候尽量不使劲挤鱼，不把鱼鳞弄下来，这样鱼不受伤，能多活一会儿。 整出来四个大半口袋鱼，那些沟鱼倒不是特别多，单另放在一个小袋子里，都倒了些水，然后分别绑在两辆自行车的两边。 李龙感觉自行车气有点不足，加上还要带着陶大强，他从闲房子拿出气筒，拧掉自行车后胎气嘴上的帽，用鸭嘴夹住，开始打气。 打了七八下，按着后座压了压，又打了五六下，感觉行了，就收了气筒。 “走吧！”李龙对陶大强和李青侠说。 李青侠的自行车后座上放着盆和秤，前把上挂着盛在小袋子里的沟鱼，先一步已经骑了出去。 李龙推自行车到路上，蹬几下骑上后，陶大强才坐了上去。 自行车晃了晃，李龙开始发力使劲蹬着往前窜去。 到了乡里，陶大强和李龙换过来，他带着李龙。 这段时间李龙在山里，陶大强在队里也把自行车学会了。 他还在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买辆自行车了。 到了县里，陶大强把车子交给李龙，他跑着去了市场，李龙则到大院子里取秤和盆。 顾晓霞已经去上班了，李龙取着东西锁好门就往石城而去。 石城老街那里依然人很多，今天买鱼的人不像昨天那么多，但不到一个小时，鱼还是卖完了。人流量大就这个好处，东西只要好了，就不愁卖。 等从石城回来，李龙也没去自由市场找李青侠他们，他去了收购站。 “哟，小李同志来了。”陈红军才开门一会儿，今天还没人上门，看到了龙他挺开心的，“这是去卖鱼了？” “嗯。”李龙点头，然后问道：“陈同志，我想问问，锁阳你们收不收？” “锁阳啊？”陈红军放下擦桌子的毛巾，说道，“这个以前收，现在不收了。” “不收了？”李龙有些失望。 “嗯，不过我知道哪里收。”陈红军笑着说，“你们那里锁阳多？” “多，太多了，碱滩上白刺下面到处都是。” “那倒是可以……”陈红军说道，“医药公司收这个，这可是一味不错的药材。当然，医药公司也不是都收，得看规模和处理的情况。” 李龙知道这个，上一世，队里不少人知道这个是药材，有人打过这个主意，收购站这里卖不掉就去了医药公司，然后回来说医药公司也不收。 但等到李龙上一世生病去世前几年，这玩意儿的价格就涨起来了，干货几十上百块钱一公斤，野生的价格更贵。 那时队里的碱滩已经不多了，都被开荒种了，剩下为数不多的，也都特别远，队里没人去专门挖这个，毕竟太少了。 倒是有专门挖这个的人骑着电三轮到处跑着找，挖到后弄回去自己处理。 所以整个队里虽然有这个资源，但说实话靠这个赚钱的还真没多少，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卖过钱，但后面不弄了，说太麻烦，说医药公司要求太高。 “这个需要炮制。”陈红军说道，“得洗干净，还需要不烂的不断的，要连根一起的，上面的那跟茸毛一样的东西你知道吧，那玩意儿还不能脱损，晒的时候也不能太干，太干了后面不好切片……” 李龙把这些话认真记了下来。 离开收购站，他没去药材公司，而是到了市场。看李青侠和陶大强两个还剩下一点鱼没卖掉，便在市场里转了两圈，等他们把鱼卖鱼，三个人一起去了大肉食堂吃了早饭，然后回了队里。 杜春芳已经开始拾网，李娟在院子里帮忙，李强在牵着水鸡子玩。 三个人加入到了拾网的队伍中，李龙替换了李娟。李龙明显能感觉到李娟长出一口气，应该是挺累的。 有了三个人的加入，一个多小时网就拾完了。陶大强回去做饭，李龙这边也开始做饭。杜春芳做不来家里这么多人的饭，李青侠更是不会做，这事李龙也熟悉了。 吃过饭，李龙没回马号，而是取了一把铁锨，车后座上夹着一个袋子，骑着自行车去了东面的碱滩。 碱滩上长着不少的白刺、红柳和碱蓬。这些植物长的都挺有特色。白刺就是地上一大滩，现在已经结了红红紫紫的果子，这玩意儿酸中带一点点甜味儿，还有一股子药味儿，不能多吃，多吃了会流鼻血。红柳就不说了，后世看到的基本上都是灌木一样，但这里因为太多了，虽然有人砍，但因为多，所以不少都长成了树，三四米高的都有。 而碱蓬就是绿油油的一大团，不需要修剪就是一个球形，有些鸟，像这边土话说的大头雀、黄雀还会在碱蓬里做窝。 碱蓬也会被祖辈在这里的当地人弄着去烧碱灰，烧出来碧绿的跟碧玺一样，非常好看。当然边角料就算了。 李龙都不用找，在路边就能看到白刺旁边一根根竖起突出白色碱土跟驴屌一样的紫红色锁阳。 撑好车子，李龙提着铁锨和袋子就往最近的锁阳走过去。 这玩意儿因为是紫红色，水份很足，跟染料一样，会有孩子把头拔下来在硬土面当笔写字画画。 李龙找了个大的，小心的挖着，尽量不去破坏。这一锨下去，直接挖出来三个，最长的一尺多长，短的也有二十多公分，根还是连在一起的。 轻轻把上面的泥土扒拉掉，李龙把三个锁阳放进了袋子里，继续挖。 这碱滩的碱很大，上面一层土纯白色，甚至都结晶了，也就白刺红柳碱蓬这些耐盐碱的植物能生长，偶尔能看到有芦苇，长的也不高。 李龙了半个小时，挖了半袋子，然后直接夹自行车后座上，骑回去了。 回到马号，李龙先用刷子把锁阳根上的土刷干净，然后爬上房顶，把这东西摊开晒上。房顶坡度不大，空间不小，而且没什么杂物，晒东西正好。 他打算做个实验。 接下来两天，李龙继续下网逮鱼卖鱼，第三天，他上房屋看锁阳晒干了，便小心的捡好放进袋子里。趁中午吃过饭的空档，骑车去了县里。 李龙骑车到药材公司的时候，这边刚上班。 药材公司这时候兼着卖药的职责，所以李龙尽管进来的时候提着袋子，但柜台里的人还是把他当成了买药的，问道： “同志，你买什么药？” “我不买药，我卖锁阳。”李龙说道。 “这个我做不了主，得找我们主任。” 李龙上二楼去找主任，他是来过一次的，当时那主任说不收。 这回李龙再次找到了对方。 “我不是说过不收了嘛。”对方也挺不耐烦，这些人就是挺讨厌的，缠人！ “我这回拿来了样品，主任你能看看吗？”李龙也不生气，笑着说道。 为了挣钱嘛，不寒颤。 那个主任也没办法，便摆摆手。 李龙掏出来自己晒干的锁阳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你处理的？”主任扫了一眼原本打算直接拒绝，但没想到这锁阳的品相还不错！ “嗯，我处理的。”李龙心知有点意思了，他说道，“如果我拿来的锁阳都是这样的，你们这里收吗？” “那——如果都能达到这品相，我们收。”主任以前不收，自然是因为送上门来的那些人拿来的东西大都不是残货就是带着土或者干脆就是连土带杂质带着其他东西，那收过来还得二次加工，多麻烦！ “那我保证都会是这样的品相。”李龙说道，“主任你能说说价格吗？” “你保证？你怎么保证？”主任对于李龙的保证是真的不怎么相信。 “其实呢，我是供销社的采购员，兼着干一些自己的事情。”李龙掏出了那张证明，“供销社采购股的李股长可以证明。” 看了那证明，这主任表情缓和下来，他把证明交给李龙，拿起那个锁阳仔细看了看，然后说道： “如果都是这个品相的话，干货我能给你五毛钱一公斤的价格。” 李龙默算了一下，五毛钱一公斤干货，合着就是新鲜的一毛多一公斤——也就是四五公斤鲜货晒一公斤干的。 如果自己从队里收的话，五分钱收一公斤鲜货，肯定有大把的人会来给自己卖。 自己只需要找地方晒干就行了。 反正碱滩里那锁阳那么多，除了人工没什么成本，想来只要通过陶大强把消息放出去，有的是人愿意过来帮自己挖。 现在麦收季已经过去，油葵和玉米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收。有这么一个空档期，大家挖锁阳应该是有积极性的。 “我拿来多少都收吗？”李龙最后问道。 “嗯，你能拿来多少，我就收多少——当然前提是品相有这么好。” 李龙笑了，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这事，就这么定了！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四章 陶大勇也聪明一回 李龙从县里回来，和陶大强去下网的时候，就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你大哥现在如果想挣钱，那就去挖这个锁阳，挖多少我收多少。当然，挖出来的锁阳必须是完整的，不能有伤，还得把上面的土清干净。你把话传清楚，别到时你哥拉来一堆残的，那我不收，到时麻烦的是你。” 李龙的话陶大强认真的记下了。 “我就收鲜的，一公斤五分钱。好好干的话，一天挖一百多公斤没问题，能挣几块钱，也不少了。”李龙又说出了陶大强最关注的点。 “这也不少了。”李青侠在旁边听着，插了一句。 虽然现在李青侠每天都能挣几十块钱，但他倒没忘了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状态——一天五块钱，曾经是自己梦想的高工资啊！ 现在竟然有点瞧不上了。 虽然知道现在挣这钱肯定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但怎么就这么有点优越感呢？ 陶大强自然是不知道李青侠想的啥，他脑海里又把李龙说的话转了两遍，确定自己记住了，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逮鱼这件事情，李龙也想过直接把小海子里的这些下网逮鱼的人集中起来，自己就光管着收鱼去卖，赚个差价，不过后来想想算了。 现在的鱼已经算是自己能运的极限了。再多鱼，那就得更大更快的车。马车虽然能运的多，但速度慢，鱼死的会多，就不好卖出去。除非自己搞个拖拉机或者其他机动车，否则的话这事做不了。 当然，这件事情还需要这些人主动提出来。现在他们在市场上卖鱼，已经尝到了甜头，每天能收入几块钱或十几块钱。让他们把鱼卖给李龙，那他们肯定是不乐意的，毕竟会感觉李龙赚了差价。 这事需要一个契机。 这一次李龙依然下了十二条网。两边卖鱼还是挺不错的，相当于把两个市场里喜欢吃鱼的大多数人都给吸引住了。 网下完，李龙划着轮胎出来，李青侠还在那里撒网。 “小龙啊，那鱼烧着还怪好吃哩，这鲤鱼和五道黑能不能烧？” “能烧。”李龙笑着说，“多放些作料就行，烧的时候用刀把肉厚的地方划开，能让味进到肉里面就好了。” “那行，多撒几网，晚上多烧点。”李青侠笑着说。 回去之后，李龙就多了点活。把鱼开剥，留下膘、籽，剩下的肚子肠子都喂了鸡。 李龙把鱼简易用葱、姜给抹一下，肉厚的地方划上几刀，洒上盐、辣椒面，然后用事先准备好的油葵叶子多包几层，塞到还有热灰的灶下面。 “老爹老娘，你们吃的时候小心细刺。”李龙提着两条已经开剥好的鱼，提醒了一句，便去老马号了。 陶大强事先提着几条鱼已经回去了，李龙所说的吃法他也想试一试。毕竟这晚上剩下的时间就没啥事，虽然有电，有收音机，但总感觉还是闲，搞点零嘴啥的也不错。 毕竟咸干鱼吃多了也不好，这烧鱼明显是比咸干鱼好的多。 第二天李龙卖完鱼回来的时候，陶大勇已经把一麻袋锁阳拉到了李家的门口。 “大勇，我先把丑话说到头里啊。”李龙说道，“这要是有残的、脏的，那我是不会收的。” “你放心！”陶大勇很自信，“大强把话都给我说了，我知道咋挖！” “那跟我走，去老马号，这锁阳也只有那边好晒。”李龙把家里的秤挂在车把上，然后往老马号而去。 老马号房子多，有梯子上去房顶，在上面晒着就比较好。李家房子没那么大，顶上也没马号那边建的结实，所以李龙打算在马号那里处理锁阳，而且那边闲房子多，也好存放。 等陶大勇扛着麻袋跟李龙到了马号，把那些锁阳倒出来，李龙大致看了看，还不错，基本上都是完整的。 李龙挑出来差不多有五六公斤重的残品，这些东西他就放在了一边。 陶大勇有点不好意思，他红着脸解释着： “小龙啊，这……这大都是磕碰的……” “嗯，我知道。”李龙说道，“不过不管咋着，这些我肯定不能收，收了也卖不掉。” “行。”看剩下的李龙都收，陶大勇放下心来。他估量过，这一麻袋应该有五十多公斤，就算去掉这五六公斤，也能有两块多钱哩。 李龙和陶大勇一起，把剩下的这些又装进麻袋里，分开称过。 “一共是五十一公斤，两块五毛五分，那五分钱算除皮。”李龙说，“咋样？” “好好。”陶大勇自然愿意。 李龙掏出钱来，数出两张一块，两张两毛，一张一毛的递给他，说道： “你也可以和媳妇一起挖，用你爸的驴车来运。自己背着，那身上不都是染色了嘛。” 陶大勇现在就是，背上的衣服上一片紫红色。这麻袋上更是染的红红的。 “哎哎，我知道了。”陶大勇其实也是有这样想法的，但他担心李龙这里见不着钱，所以这一麻袋算是试卖。 拿着钱，陶大勇开心的提着麻袋往家里快步走去，等走回到家里，马春红正在盛饭，看他回来，立刻问道： “卖掉了？” “卖掉了，两块钱！” 这年头两块钱可不少。家里的娃娃上学，学杂费都不到两块钱。 “这一上午就两块？”马春红一下子激动起来，“那下午我也去跟着你挖！这钱就跟白来的一样！” 农村人不怕下苦，就怕白干。别说现在了，就是放到三四十年后，队里的地大都入合作社了，闲着的人听说苦豆子、芨芨草都能卖钱，那骑着电三轮满戈壁跑着去采挖，根本不怕那晒的皮肤生疼的太阳。 “好哩。”陶大勇也是这个意思，“小龙还说了，如果俺爸没事，让咱把他叫上，用驴车直接拉，那样损耗小——我今天挖的，有五六公斤都烂了，小龙就没收。那东西要是用驴车运，肯定能好一些。” “也对。”马春红也点点头。如果夫妻两个人挖，还是背回来的话，那可不是一般的累。况且她也知道，那玩意儿染色，还不好洗。自己的衣服就那么几件，染了后面咋穿？男人无所谓，自己一个女人，还是注意点好。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小声对陶大勇说： “他爸，你说李龙这么收，是不是他中间要赚钱的。这东西咱们自己晒着去卖，是不是能卖多些钱？” “你可去球吧！”陶大勇直接否定了媳妇的说法，“上次卖鱼你就是这么说的，最后咋样？我让关进去了！ 我算是看清楚了，人挣钱都是有定数的，咱没这个路子，那就别去想那些活！踏踏实实挣咱们该挣的钱……别到时钱没挣到，把好不容易攒的那点家底子给弄光了！” 马春红也想到当初那件事情，立刻说道： “对对对，我是猪油蒙心了。” 陶家三个人去碱滩挖锁阳的事情很快全村就传开了。 这玩意儿也没办法瞒。有人问起，陶大勇也大大方方的说李龙那里会收，毕竟就算不问，别人跟着也能打听到。这碱滩至少有几千亩地，能产多少锁阳谁也说不准，不可能自己一个人挖完的，所以陶大勇也没藏着掖着。 李龙这边送走陶大勇，看他也没把那些残的拿走，就直接找把铁锨铲起来扔到了猪圈和狍鹿子圈里了。 记得曾经在短视频平台上看过，邻省的一些农民挖到这玩意儿，卖不上价的时候，宁肯不卖，拿去喂羊喂猪，号称是养生肉，结果买肉的人不少。 这就跟山蜜一样，喂的吃的东西好了，那肉质能不起变化吗？这也是为什么大家追求野生的，毕竟吃的东西杂。 下午李龙下网回来，到老马号的时候，陶建设和陶大勇赶着马车送来了一大一小两麻袋锁阳。 小的是陶建设挖的，大的是陶大勇挖的。李龙照例从中挑出了残的，然后称过。 “陶叔，你这麻袋里是四十八公斤，两块四。”这回李龙不除皮了，毕竟是大强他爸，这面子要给。 “好好！”陶建设有点不好意思，李龙就把钱塞到他的手里。 “大勇，你这边是八十六公斤，四块三，给你钱。”李龙说道，“剩下的这些残的你是拉回去还是咋办？” “你要是不要，我就拉回去了。”陶大勇当着老爹的面，自然是不能给李龙留垃圾。 “我喂猪了。”李龙说道。 “那你留着吧。”陶大勇很豪气的说道。 残的不过十公斤，陶大勇做得了这个主。 这次是四块多钱，可不少哩！一天下来，比大强挣的都多，这回可以扬眉吐气了！ “大勇，帮我一把，把这些锁阳抬房顶上去——可不能弄烂了。” “行哩！”出把子力气不算啥，陶大勇爽快的答应了。 当天晚上，陶大勇就出现在了队门市部，豪气的买了三毛钱的散酒。 酒一喝完，别人一问，他就忍不住把卖锁阳的事情宣扬了出来，而且还把李龙说的条件也说出来了。 这下大家都知道，挖锁阳能挣钱了。 喝完酒回到家，陶大勇睡下，第二天一早起来，想起来这事，有点后悔。 不过已经说出去了，那也没办法。 等三个人坐着驴车去到附近的碱滩时，他们发现，碱滩上至少有十几个人在挖锁阳！ 马春红和陶建设还不明就里，陶大勇知道坏了。 “咱们换地方吧。”陶建设主意正，“东大沟那边碱滩还大，锁阳也多，咱有驴车，不怕路远，那地方应该没啥人。” “对对对，”陶大勇急忙附和，然后三个人坐着驴车去了更远处的碱滩。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龙每天都能收到几百公斤的锁阳。 而现在的大太阳，三天就能把锁阳晒的八分干，然后就让李龙用麻袋收了起来。 当天下午他就带着一麻袋锁阳去了药材公司，找到了主任。 “质量不错，这些我收了，后面还是这样的话，我还收。”主任态度很和气。在李龙出示了那张证明之后，他就已经没把李龙当成挖药人了。这人绝对算是中间贩子，不过无所谓了，只要能收到好东西就行。 一麻袋干货锁阳并不重，李龙为了保证质量，装的也不算很多，称重是六十二公斤，李龙拿到了三十一块钱。 虽然不如卖鱼，但轻省啊！ 现在马号库房里还有五六麻袋晒干的呢。屋顶上也是成片的。这些，都是钱啊！ 当然，这玩意儿原本应该是早几个月挖才当季，但现在也可以。李龙打算明年吧？开始就当季收，那时候质量会更好。 队里有人看李龙收锁阳，自然就知道这东西能卖上钱了，有人就起了心思。 为啥李龙能卖上钱？县里就那么几个收购的点，他能卖，别人自然也能卖。 钱忠信就是这么想的。 钱忠信是两年前才来到队里的，一家过来的，投靠的亲戚，那时落户并不算难。落了户后，在亲戚帮衬下盖了土坯房，今年又分了地，至少能吃饱了。 但人心总是不满足的。陶大勇和顾二毛的教训，在钱忠信看来，就是太笨了。 看到情况不对就跑嘛，怎么可能让抓住？东西哪有人重要啊。 当然，这次这个锁阳是没那么多事情的，只要找对地方就行。 他先是给李龙卖了四十多公斤锁阳，其中挑出来的有五公斤多，钱忠信把这五公斤多又拿回去了。 第二天挖的，他就自己晒上了，包括那些残的。 他觉得李龙挑出来这些残的都是找事情，占便宜。中药材一样，残着怎么了？难道就没效果吗？最多就是品相不好，卖价低一点而已，但那也是钱啊。 然后他就背着自己晒干的锁阳，去了收购站。 然后就被陈红军给礼让了出来。 “我们不收。” 钱忠信也没气馁，反正一个个试呗。 供销社自然也是不收的。 于是他找到了药材公司，毕竟这锁阳是药材。 但他连主任都没见到，就被“请”了出来。主要是他拿着那一捧锁阳，内行人一看就知道处理着外行了，有残货。 这些人也知道主任的意思。现在有了大宗收购，那散货就别收了，太麻烦！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五章 碰到了不认识的亲戚 钱忠信去县里卖锁阳，背着一麻袋去了，又背着一麻袋回来了。 没卖掉。 去的时候和回来的时候都让人看到了，然后就成了队里谝闲传子人嘴里的笑话。 “陶大勇和顾二毛的事情，还没让他看清楚，这有些钱啊，是咱们能挣的，有些钱咱们就别想着挣了。人家李家小龙可不一般，现在都是公家人了，那能一样吗？” “那倒是，李家小龙那是山里干过好几头狼的，那一般人能干？反正我是不敢。” “就冲着他能给队里把扎大扫把的活弄过来，我就服他！” “那你咋不提编抬把子哩？那钱也不少！” “那不是没有我嘛——我就等着他到秋里再给队里弄个啥活，那今年过年的钱就出来了。” “那你这两天咋不挖锁阳哩？那一天也能弄几块钱。” “这不是知道晚了嘛，等我知道，那近的碱滩都让人占了，挖差不多了。” “你们看着吧，这钱忠信最后还得把锁阳卖给李龙——就是不知道李龙收不收那干货。” “估计不收，今儿个上午我去李龙那里卖锁阳，那些在滩里干掉的都让他挑出来了，他说不要。人家收货有标准哩……” 李龙对于队里人谈论自己的这些事情并不在意，此刻他正在收拾锁阳，这次打算牵马车去把库房里的都卖掉。 这些干货有两百多公斤，能卖一百多块钱，值得出动一次马车了。习惯了自行车的快速，李龙坐着马车去县里还真有些不适应了。 天气有点阴，有风，李龙戴着草帽，真有点想念上一世自己那辆suv了。想想这一世想要开上suv，还得二三十年，那时候，老了。 去药材公司卖了锁阳，回来快到队里的时候，后面一辆卡车驶了过来，李龙牵着马往边上靠着，同时躲在马车另一边，避免被卡车碾起的石子给打着。 结果卡车在边上停了下来。 副驾驶位置上的人从驾驶员这边探过头来问李龙： “年轻人，打问个事儿行不？” “行啊。”李龙笑着说，“叔，你问啥？” 对方五十多岁，没李青侠大，但这年纪叫个叔还是没问题的。 “你是那个队上的吧？”他指了指前面的队，也就是李龙所在的队。 “是啊。” “那你知道李建国家不？” 李龙有点疑惑了，这人是谁啊？怎么直接就问起大哥了？ 他认真的看了看这个人，不认识，没印象。 “知道，你问他干啥？” “哈哈，知道就行。我是他家亲戚，小伙子，你能指个路不？我送你个瓜吃。” 李龙扭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卡车上装的都是西瓜，有点冒尖的那种。 “那不用，我带你们过去吧。”李龙说道，“前面路不好走，你卡车慢点儿过苇沟，不然会颠烂西瓜的。” “好好好，你在前面。”那人笑着缩回自己的坐位，“呆会儿肯定要送你几个瓜——我这可是下野地的瓜，保甜！” 他这么一说，李龙就更有点想不明白了，自己家有下野地的亲戚吗？ 牵着马车甩了一下鞭子，走在前面，引着卡车过了苇沟，然后一路到了李家。 看着李龙直接把马车牵到了院子，那人也有些奇怪，让驾驶员把卡车停到路边，人下来跟着到了院子里面。 李建国和梁月梅还没回来，这时候饭点还没到，李青侠和陶大强两个在院子里拾着网，杜春芳在菜园子里摘菜。 “这是李建国家？”那个人问道。 “是啊。”李龙笑着说，“你看，这是李建国的老爹，那里面是李建国的老娘，我是李建国他弟，你是……” “他是谁？”李青侠听着也一头雾水。 “这个老叔说是我大哥的亲戚，我也不知道是谁。” 李青侠有些纳闷的看着那个人。 “哎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那个人一拍大腿，“小伙子，你早说你是建国的弟弟啊！我叫梁东亭，是梁东楼的堂弟，是……” “知道了知道了！”李龙顿时反应过来，这个亲戚其实是大嫂的，只是这年头都是一家，所以梁东亭才会说是李建国家的亲戚。 毕竟这时候男主外女主内，你在路边问人，说李建国肯定很多人知道，但要说是梁月梅，那年轻一辈的并不一定知道。 “东亭叔，你快坐。”李龙急忙让着坐，“我去给你倒水——” “倒啥水？你去车上抱个瓜下来，这时候不得吃西瓜嘛！”梁东亭笑了，“老哥，老嫂子，你们啥时候从老家来的，建国哩？” “我老爹老娘是几个月前过来的。我大哥大嫂还在麦场上哩，还有些收尾的活没干完。” “来来来，吃瓜！”梁东亭切了一个十来公斤的大西瓜，笑着说道： “这是自家种的。俺那今年分的地，我种了一半苞米一半西瓜，今年西瓜特别甜，来来来，都先别忙活了，尝尝！” 几个人都放下手中的活开始吃西瓜。 李龙吃了两块后就和陶大强一起拾网。今天他没去石城卖鱼，网就六条，很快就拾完，陶大强离开后，李龙就去屋里和面了。 多了两个人，必须得整点扎实的饭菜。 那就只有拉条子了。 杜春芳也加入到了聊天的行列中，因为这个东亭叔属于外放型的，挺能说，从跟着他东楼哥过来打拼到在下野地落户，到种瓜的各种困难等等，都说了。 然后还聊着老家的情况，他和李龙不一样，从老家过来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岁了，成家的那种。先自己过来，然后落定根脚后，再把家人接了过来。 李龙这边就先炒菜弄饭。炒就是两个菜，一个是羊肉滚辣皮子，菜园子里的西红柿熟了不少，用一个西红柿，五个大辣皮子，加上满满两大勺燷的羊肉丁，菜在锅里的时候，那香味儿就飘满了院子。 这就让聊得起劲的梁东亭都不由得扭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说道： “哟，小龙这手艺不错啊！这是做啥菜，味咋这么汆？” 这意思就是味道很刺激，很好。 “滚辣皮子，呆会儿吃拉条子。”李龙笑着说，“这味儿拌着面好吃。” “嗯，闻着就香！”梁东亭点点头，还真有点饿了。盛出一小盆羊肉滚辣皮子，看着红红的辣子，浓浓的汤汁，这绝对是美味儿。 把这个放在厨房里——主要是棚下面有些苍蝇，没人赶的话会很烦人。 接着李龙才炒第二个菜，而另外那个灶下也点起了劈柴，上面架上了蒸笼，李龙把风干肉和咸干鱼给蒸上了。 “你家这小龙怪能干的哩。”梁东亭看着李龙在两边灶台忙活，小声说道，“我看今天牵马车从外面回来，是干活去了吧？现在又做饭——里外一把手啊！” “嘿嘿，那是。”李青侠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小儿子有出息了。像他这么大的人，儿女有出息，比自己过的幸福还有面子。 嗯，特别要面子。 “有对象没有？”梁东亭很八卦，笑着问。 “有，是教师哩。”杜春芳也很自豪。 “在教育局里哩。”李青侠补充了一句。 这时候李龙不知道他们聊天的内容已经牵到了自己的身上。第二个菜，西红柿辣椒炒茄子已经出锅，同样是一大盆，然后就刷锅倒水，准备下面。 李娟提着一筐猪草从外面回来，看到这么多人，灶下有火，急忙就放下猪草过来烧火。 “这是建国的孩子吧？小妮，过来吃瓜！”梁东亭笑着说。 “你得叫外爷哩，这是小外爷。”李龙笑着给李娟介绍着，“家在石城下野地的。” “小外爷好。”李娟笑着说道。 “好好，来来，妮，吃瓜！” 梁东亭站起来给李娟拿了一块西瓜，李娟接了过来，一边烧火一边慢慢吃着。 李龙这边进屋开始和面。 外面很快又传来了李强的声音。 今天面和的多，李龙有点掌握不住，面和的有点软，不过还好，能拉。只是可能不会像往常拉的那么细了。 李龙吃拉条子喜欢拉的很细，感觉这样吃对胃比较友好。当然，有人就喜欢吃粗的，那胃动力比较足，吃一盘子比筷子还粗的面，一天都不饿——顶得慌，用他们的话说，顶饿。 这边下着面，那边李建国和梁月梅就进了院子。其实他们在麦场上就已经看到了卡车，不过想着家里有人在，而且猜测应该是卖西瓜的，李龙手大，买西瓜都是按麻袋来买，所以也没什么意外。 所以当梁月梅认出梁东亭的时候，真是有点惊喜，她和这个小堂叔也有些年没见了。 叙旧聊天过程没过二十分钟，饭已经开始上桌。 当李龙用盆把风干肉、咸干鱼放在外面的桌上，又把拌面的两个菜端上来，两盘子面放在梁东亭和司机面前的时候，梁东亭吃惊了： “过了过了！有盘子面就知足了，你们这太过了……这是不打算过了啊？” “哪有？”梁月梅笑着说，“这肉，这鱼，都是小龙弄的，饭菜就是一般的，叔，你自管吃。” “就是，家常便饭，叔你可别客气！”李建国也有面子，李龙这一顿饭做的可真不赖！ 李龙又把两盘子面放在李青侠和杜春芳面前。梁东亭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小龙，你真厉害！这饭漂亮，味也好！” “那你们就多吃点，这么大老远过来，肯定饿了。”李龙笑着说，“这到家了就别客气！” “对对对，这就到家了，可不能客气。”李青侠也说着。 梁月梅去拿了几头新蒜放在桌子上，谁吃谁剥。 接下来是李娟和李强吃饭，然后是李建国梁月梅。 等李龙擦了额头的汗端着盘子到桌子前的时候，梁东亭已经吃了两盘子面，正在啃骨头。在家里人的劝说下，他是真没客气。 等吃过饭，梁东亭喝了碗面汤，休息了一会儿，指着卡车说： “小龙，上去搬西瓜，这自家的西瓜，随便拿！” “那就拿些。”李青侠知道这要不拿，那梁东亭肯定是不乐意。吃饭的时候那么随意，就真是没见外。现在他要往下搬西瓜你不拿，那是伤人哩。 李龙笑着说： “那叔，我就不客气了，这大西瓜吃着就是好，甜，沙瓤，咋也得搬上一麻袋。” “一麻袋哪能够？”梁东亭说，“咋也得三麻袋……” “吃不完。”李建国插了一句，“先前小龙买的西瓜还没吃完哩。” 李龙从卡车上拉一麻袋西瓜下来，他也没客气，这时候客气那梁东亭是真会生气的。 和李建国两个人把西瓜塞到床下面，李龙对梁东亭说： “叔，我到村主任那里用大喇叭给你喊一下，让人过来买西瓜。正好中午吃过饭，大家都在家里。” “那可好。我这瓜卖这里三分钱一公斤。” “送到家门口，三分可不贵，这瓜还这么好。”李龙顺口说道，“你就等着吧。” 他骑上自行车，后座卡着两个西瓜，往外骑去。 “你家小龙脑子活啊。”梁东亭给李青侠说，“不过能行吗？村主任能让他用大喇叭？” “肯定让用。”李青侠对这个真的是自信极了，“你放心，准备称瓜吧。” 李龙先把一个瓜放到了老罗叔那里，然后又带着一个瓜到了许成军家。 “主任，给你送个瓜。”李龙见许成军正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面抽烟，知道他已经吃过饭了，便笑着说道： “正宗下野地的西瓜，保甜！” “有啥事你就说，还拿个瓜过来。”许成军现在对李龙也是客气中带着亲热，李龙两个活就让队里赚了几千块，这样的人是真的得供着。 “我一个亲戚是下野地的，拉来一车瓜在这卖，我想用大喇叭喊一下。” “行，你去喊吧，咋开机知道吧？” “知道知道。现在能进吧？” “进进进，有啥不能进的。” 李龙就进了屋，自己开机，开始在大喇叭里喊起来。 没有了以往习惯的“噗噗”声，反倒让村里人好奇起来，等听到说西瓜车就在队里，三分钱一公斤，还是下野地的西瓜，顿时有不少人就心动了，抄着麻袋就往李家来了。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六章 山里人遇到麻烦了 梁东亭走的时候，一卡车西瓜已经卖掉了大半。 托李龙的福，今年编抬把子、扎大扫把，包括现在的挖锁阳，家家户户都有点现钱。再不说，块儿八毛钱还是能拿出来的。一公斤西瓜三分钱，五十公斤也就一块五毛钱。 队里户数虽然不多，但知道是下野地的西瓜，而且梁东亭直接在卡车边上捶开好几个西瓜供大家品尝，那西瓜的确好，吃了还有不买的？ 你半麻袋我一麻袋，大半车西瓜就卸完了。 “真没想到，我从下野地拉过来，一路上卖的瓜还没你们队上卖的三分之一多！”梁东亭感慨的说，“你队上人也真是有钱。” “嘿嘿。”李青侠原还想夸一夸李龙的，不过还是忍住没说。 “行了，瓜卖差不多了，今天我得往回赶了。”梁东亭说道，“后面老哥有空去下野地，我招呼你，保准让你满意！” “行哩。”李青侠说道，“有空一定过去。” 卡车离去，李龙说道： “我去马号休息一会儿，下午过来下网。” “快去吧，今天你累坏了。”梁月梅说道，“也多亏你了。” 没李龙的话，她回来做饭不知道到啥时候了。毕竟杜春芳整治不了这大锅的饭。今天能看出来，梁东亭是非常满意。 大卡车出了苇湖，看到前面有人提着麻袋拦着，梁东亭有点纳闷，车停好后，他还没说话，就听前面人问： “卖瓜的吗？下野地的西瓜吗？” “是啊。” “我们买瓜。” 梁东亭大喜，然后就明白过来了。应该是他们听到了大喇叭里的喊声过来的，这送上门来的生意肯定是要做的。 下午李龙去下网，回来的时候，又有人送来了锁阳，他自然是要收的。 而这个时候，山里哈里木他们骑着马来到了冬窝子这里。 他们已经去过李龙的木屋了，那里门锁着。 “李龙不在，我们现在带的馕就只够吃到明天，”一个年轻人对哈里木说，“哥，你说怎么办？” “我们等两天，如果李龙不来，我们就下山去换皮子。往年不也是这么干的吗？” “往年是这么干的，但有了李龙，觉得很亏啊。明明能换更多东西的，结果就那么一点儿。” “别那么多话了，等两天再说，说不定李龙就上山了，到时把皮子鹿角交给他，剩下我们就好好打草就是了。”哈里木倒不是很担心，他带着枪回来的，大不了去打两回猎，打点动物回来吃也没事。 他们倒不是不知道县城在哪里，但除了哈里木懂汉语交流比较方便外，其他人最多也就知道一些简单的词，潜意识并不想和更多的人交流。 这时候的他们习惯于在自己的圈子里，用自己的生活方式生活，不太希望被外界打扰。 哪怕年轻人，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但也有一套自己的行事方式，除非上学出去的，或者有大毅力自己闯出去的，否则很少会打破这个圈子。 到新世纪二十年代左右，北疆的旅游大火，一下子涌过来几万几十万人到一些地方来旅游，他们就会发现，本地人，特别是少数民族人开的馆子，“服务意识”很淡。 这其实很正常。寻常他们一天接待的也就十几个人几十个人，甚至可能就几个人。而那些熟客已经习惯了上来自己动手，干什么互相都已经默契了。 突然一下子上来几百人甚至上千人，怎么可能服务过来？ 服务员都是懵的好吧！ 他们一开始根本不知道所谓的服务意识是什么，因为小区域小范围甚至说本地小馆子，本身就只是一个不怎么流动流通的圈子。 当然，人来的多了，见的多了被说的多了也挣的多了，有些服务意识就上来了。 但更多的是这些网红打卡地被资本承包，然后本地人去夏牧场放牧，房子被资本买下来，做了民宿或者打卡点。 比如晃晃村，比如禾木——外地人比本地人多。 而在八十年代，他们很难接受圈子外的人加入进来，一旦接受了，那么就会非常信任，几乎会无条件付出，当然找你办事的时候也绝对不会遮遮掩掩，直接说出来。 他们拴好马，有两个人拿着钐镰去草场割了两大捆草来分给几匹马。哈里木他们已经打来水，用带来的搪瓷盆烧水，就着馕吃了起来。 第二天卖完鱼回来，中午饭是梁月梅做的，麦子总算是收完了，接下来是等着出售麦草。麦杂头麦尾子啥的各家就分掉了。而下一拨收获是等着油葵，还需要一段时间。 家里活能少一些，宽松一些。 “昨天那网干肉蒸着吃真不错。”饭桌上，李青侠还说着昨天的事情，“我看那老亲弟吃着可欢。” “风干肉好吃，还有就是这年头谁家像咱家这样吃肉？俺叔应该也是有些年头没吃肉了。那盆都端上来了，能不吃？”梁月梅笑着说，“小龙这吃肉的法子，还得是能有肉才行。” “嗯，那得空这肉得给亲家送一些过去。”李青侠说道，“小龙，你那还能弄得着这肉不？” “那有啥不能哩？”李龙也放了大话，“进山两天应该就能弄着。那明天卖完鱼，我就去？” “去一趟呗。”李青侠说，“这卖鱼我俩就能干。你那锁阳还有没有人卖？” “少了。碱滩上锁阳也不可能一直都有，这些天我收了有两三吨了，老马号那么大的屋顶都晒满了。不过不碍事，我把钱留给老罗叔，让他帮着我过秤就行。” 不知道怎么的，李龙隐隐也觉得需要进山一趟。 “子弹还够不够？”李建国问，“不够给你找一些去。” “还有不少。”李龙说道，“能再用一段时间。” 第二天又是早早起，起网择鱼卖鱼，把这些事情弄完，李龙回来把盆秤啥的都放到大院子里，袋子洗干净夹在自行车后面，这是要装肉的。 他还带了绳子，推着车子出了院子，锁好门后去了大肉食堂。 还没到饭点，他买了四个包子四个馒头带上，剩下的吃的东西，就得靠木屋里为数不多的储备了。 自从发现那些动物喜欢泡温泉，李龙觉得这就相当于找到了一个固定的打猎点。 毕竟有一个固定的打猎点，以后就不用到处跑着寻找野猪狍鹿子了，自己又没有狗，牧民朋友们都上山去了，想打着猎物可不容易。 李龙到了木屋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他倒也不着急，把自行车放进小房间，锁好门，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在附近转着。 原本是想捡些蘑菇的，结果看到了马粪，和大片马蹄印。 有人来过？ 李龙一下子警惕起来。这时候骑马过来的，会是谁呢？林业队的吗？ 林业队这时候巡山倒也正常，毕竟草已经慢慢开始枯黄，但凡有点野火，那烧的就不止是一片山了。他看过大小房间，门都是锁好的，没有被破坏。 这些人对自己的这木屋没想法？ 李龙只是猜测着。 他把这事放在一边，既然相安无事，那就不管了。 把包子吃完，李龙带着绳子和袋子去往温泉。他的想法是，如果现在能碰到野兽，那就直接打掉，碰不着的话，明天一早过来。 左右不过这两三天的时间，温泉那里打不着的话，那就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一路边走边看，李龙发现这里前段时间下过雨，虽然也有些蘑菇露出头来，但没有黑虎掌菌。 果然下季了。 偶尔还能看到晚出来的野草莓，零星的一两个，长得不太好。 李龙从山里穿行，来到温泉沟的时候，看到水势小了一些。 他不禁担心起来，如果水小了，池子里没那么多水，那些野兽还会不会再到这里泡温泉？ 带着这个疑问，李龙一直走到温泉池子那里。 没有动物。 他提着枪仔细的在每个池子跟前转着。池子里的水少了一些，是原来的三分之二左右。毕竟每个池子需要足够的量之后，才能往下一个池子里流水。 李龙在池子边上找到了一些粪便，像羊屎蛋，有点干，应该是三五天前的。 现在应该是没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距离太阳落山还有一阵子，李龙想着去山里埋伏一下等一等，说不定会有收获。 他回到先前伏击狼的林子里，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抱着枪在那里发呆。 附近是有蘑菇的，但李龙不太认识。这山里不认识的东西太多了，他不敢冒险。 也没必要。 眼前不远处，有一株党参，棵子不大，也已经谢了，李龙觉得下面也就指头粗。 他记得去伊犁昭苏旅游的时候，那边小店里的咸菜就有用党参腌的，也不贵。只是吃着并不觉得特别好吃，还有点梗，当然东西是好东西。 后面自己是不是也挖点小的洗干净晾干了让大嫂给腌上？ 胡思乱想中，太阳慢慢落下去，李龙看了看表，快九点了，应该是没有动物来了，他便站起来，背着枪往回走。 走回木屋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到山后面，凉意升了起来。李龙取来劈柴点起了灶火，然后去弄了点草菇。这时候野菜大都已经开始枯黄，也就蘑菇还能继续生长。 把蘑菇去泉水那里洗干净，李龙打算烧个蘑菇汤，然后把馒头馏一下，再把燷的肉热一点，馒头夹肉，吃着肯定美的很。 想法是这样，结果蘑菇刚洗完，就听到了马蹄声。 扭头看的时候，三匹马冲了过来，看到火光的时候，有人高声叫了起来。 “李龙，李龙！” 李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哈里木啊。 他放下蘑菇盆，看着马冲到自己身前不远处停了下来，哈里木从马上跳下来，笑着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怎么回来了？山里出什么事了吗？”李龙和三个人一一抱过，然后问道。 “没有没有，没有事，我们下山来打草了。这里的草要打掉，再长起来的刚好让牛羊吃嘛。”哈里木解释着，“冬天的草得从这里打。” 李龙明白了。 他们去夏牧场放牧，冬草场的草就可以一直生长，生长到差不多的高度，直接割掉作为冬季的牧草。而割掉后草还能长一茬，虽然不够高，但作为冬季放牧是够了。 “就你们几个人吗？”李龙有些疑惑。 “不不不，各家都有。他们在自己的冬窝子里住着，我们几个都在这里，因为有事找你帮忙。” “我们昨天就过来了。”另外一个小伙子说道，“带的馕已经吃完了，你要不来，我们可能就要饿肚子了……” 李龙笑了。饿肚子是肯定不可能的，毕竟每年都打草，和自己认识也就才就今年，怎么可能饿肚子？ 不过是希望通过自己去交易出去那些皮子而已。 这是一份信任。 “那你们需要什么？米？面？砖茶、方还有什么？” “要油。” “火柴嘛，这个没有了。” “还有酒，能不能搞一点……” “啪！”有个年轻人刚把酒说出来，就让哈里木给打了一巴掌，他瞪了那人一眼： “你不想活了吗？” 那个年轻人讪笑着：“开玩笑嘛……” 李龙笑了。 看来这几个人还是挺服气哈里木的。 “那好，明天一早我就下山，中午应该能带一些米面上来，其他的也能带些来。你们打草应该时间不短吧，我会陆续带上来……要不要你们来个人跟我一起下山？” “不用不用，你多跑几趟吧。”哈里木理所当然的说，“我们不急，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打草。你来了，我们就放心了。明天一早就开始打草了。到时你把米面带上来就放到我冬窝子那里，如果我在的话最好，我要不在，放门口就好了。” 李龙点点头，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至于哈里木他们带来的皮子值多少钱、鹿角值多少钱，没有人问，也没人关注。 他们相信李龙，李龙也相信他们。 “那我们回去了。”哈里木他们翻身上马，“你早点休息。” 马蹄声远去，李龙继续洗着蘑菇，虽然因为激动，食欲减退，但他知道还是要吃，不然半夜饿的话，还要折腾。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七章 落单的野猪，和感恩的乡亲 早上李龙是被惊醒的。他听到外面有小动静，悄悄爬起来，穿好衣服，提着五六半就来到了窗口。 然后就听到了哈里木的声音： “我们，把皮子这些放在这里——等李龙醒来自己就带着走了……” “哈里木，”李龙有点哭笑不得，他大声说道：“我在里面，我醒了，听到了。” 说完，便开了门。 哈里木和另外一个年轻人在外面正从马上往下搬东西，几张皮子，两个鹿角，两个狍鹿子角，一捆雪莲。 “我还想着你还睡着呢。”哈里木把东西放好后说道，“那你现在下山吗？我们不着急。” 另外那个小伙子想说什么，不过没说出来。 “你们既然来了，那先拿点面走。”李龙指了指小房间说，“这里面我放的还有小半袋子米和小半袋子面，一罐头瓶子油。” “行呢。”哈里木也没推辞，“那我们也就不客气了。” 哈里木他们带着米面离开后，李龙去泉水那里洗了把脸，看了看皮子。 一张狍鹿子的皮，两张狼皮。鹿角看着挺新鲜，应该是今年才脱落下来的，狍鹿子角根上带着血，李龙猜测应该是直接从狍鹿子头上弄下来的。 打草季最多半个月，这些皮子和鹿角买的粮食吃足够了。 李龙把自行车推出来，把皮子夹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然后把鹿角、狍鹿子的角捆起来放在皮子上面，再绑好，锁好门，背着枪套下山去了。 回到县城，李龙直接去了收购站。 陈红军正在和同事在收购站的院子棚子下切着西瓜，看李龙过来，笑着招呼他： “来来来，一起吃瓜。你这可以啊，这时候还能搞到鹿角……这鹿角品质不错。” “朋友送下来的，需要换一些东西。” “嗯，先吃瓜，吃完再说。” 李龙也没客气，撑好自行车，上前拿起一块瓜就吃了起来。吃了两块瓜，李龙停手，去院边的水盆边洗了手，然后把角和皮子取了下来。 “嗯，”陈红军洗了手说道，“来，看看你这皮子和角。角不错，这鹿角六块一公斤，狍子角五块——皮子，这张狼皮有枪眼了，枪眼位置有点破坏……” 定好级后，陈红军去屋里取秤，把鹿角狍鹿子角给称了一下，最后算账开票。 “鹿角一对一共十三公斤二，算七十九块二，狍鹿子角三公斤一，十五块五毛钱，狍鹿子皮二十七块钱，狼皮两张，一张十九，一张三十七，一共一百七十七块七毛，来，签字吧……你那袋子里放的是不是雪莲？” “陈同志，你这鼻子挺灵啊，”李龙开着玩笑，“朋友从山上带下来的，打算送给对象。” “嗯，这雪莲味儿正，应该才采了时间不长，不错。”陈红军听出了李龙的意思，笑着说。 签字拿钱，李龙和陈红军告别后离开，看时间快到中午了，他去了大肉食堂买了十个包子，回到了大院。 看顾晓霞还没回来，李龙去菜园子扯了把香菜，又拽了两根小葱，洗好后切碎，用油辣子、醋拌好蘸料，把包子摆在了餐桌上。 光吃包子肯定是不行的，他又弄了一个蛋汤，呆会儿吃完包子可以喝一喝。 十来分钟后，顾晓霞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 看到李龙，她笑着说： “从队里过来的？” “没，我是从山里回来的。”李龙说道，“打算去山里弄点野味儿，碰到牧民朋友了。来来来，刚好让你看看，他们才采来没几天的雪莲。” “挺香的，这香味挺独特啊。”顾晓霞放好车子，捧着那一束雪莲闻了闻，“有点冷冷的感觉。” “这个生长在高山上，应该是带着那个特性吧。”李龙说道，“阴干后放着，以后能当药的。” “嗯。”顾晓霞把雪莲放在一边，去洗手，边洗边说道： “那你是不是还要上山？” 李龙一边给两个人盛汤一边问道： “是的。他们带了些皮子鹿角下来，我给他们卖掉，然后去买些粮食带上去。你最近忙不忙？” “这几天是准备，等过段时间就忙了。”顾晓霞坐在餐桌前，一边准备碗一边说道，“学校快要开学了。村小取销之后，大队小学压力肯定会大一些。我们到时要巡查。我虽然是教育局的新人，借调干部，但也要参与进来，看各学校准备情况和入学报到情况。” “嗯，这个对你来说应该不难。”李龙给自己的碗里倒了些蘸料，拿起一个包子，蘸了一下，开始吃。 十个包子，李龙吃了四个，顾晓霞吃了两个，李龙劝她再吃点的时候，她说饱了。 “最近一直都是坐着办公，没啥体力活，加上天热，饭量小多了。” “屋子里西瓜有没有了？呆会儿我再买几个去？” “别去了。”顾晓霞摆手，“我一个人吃不了一个瓜，买多了浪费。你吃完休息一会儿，然后去办事吧。估计他们要买的东西不会少。” 的确不少。 顾晓霞去上班，李龙则开始购买各种东西。 米面各一袋，砖茶、方、绳子、磨刀石、盐…… 零零总总，李龙买了许多东西，带着就往山里去了。 把东西带到哈里木冬窝子，果然没看到人，冬窝子也没锁门，锁鼻子只是挂着，李龙便把东西搬了进去。 回到木屋，把自行车锁好，李龙带着五六半的枪，慢悠悠的往山里走去。 他打算继续往温泉那里看看，如果今天没有，那就看明天早上的。不管明天早上有没有，都再次下山买东西。 天有点阴，云在空中跑得很快，还有些风，感觉有点凉。 不知道晚上会不会下雨。 李龙心里这么想着，脚下不停，但速度也不快，背着枪提着麻袋就进了温泉沟。 李龙发现水势比昨天要大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深山下雨了，所以地下水位上升了。 沿着溪流往上走，李龙动作很慢，搜寻的也很仔细，他沿着一直走到了池子那里，并没有发现动静。 不过李龙也不气馁，他四下里看了看，发现还真有新的粪便。 李龙便转身去到了林子里，昨天埋伏的地方等了起来。 现在就是比拼运气和耐性的时候了。 时间一分分过去，李龙看着阳光透过树林照过来的光一点点上移，到最后快没有了，他都打算要离开的时候，下面的池子那里传来了动静。 一头不大的野猪哼哼着跑了过来。 这野猪看着像今年年初才有的，到现在不到五十公斤的个头，挺瘦，跑过来后，左右还看了看，有点警惕性，随后就一头冲向两个池子中间的溪流，在那里打起了滚。竟然不在池子里洗澡，是因为池子里没有泥吗？ 李龙猜测着。 他慢慢打开了五六半的保险，瞄准了那头野猪。 这野猪似乎是落单的，并没有同伴，李龙一直等了几分钟，看这野猪在泥水里玩的不亦乐乎，知道再等是等不来了，那就打吧。 瘦点就瘦点吧，总比没有强。 “砰！” 一枪从野猪的肩胛骨穿过，打进了它的脑袋里，这野猪头猛的扬了一下，似乎是打算窜起来，随后就重重摔了下去，身下洇起一片血来。 李龙打开刺刀，端着枪往前，一直走到野猪前两三米的地方，仔细看着这野猪是真的没了气息，这才放下心来。 野猪身上都是泥马，李龙拖着它的一条腿到池子里，使劲的翻着，把泥水冲干净，接下来就塞进了麻袋里，提着往下游走去。 在这里动手剥皮不安全，万一引来了狼，那不划算。 山谷里有风，用不了多久，血腥味儿就会散去，而血迹也会被水冲刷干净。 提着四五十公斤重的东西，李龙倒不觉得多累，回到木屋前，太阳已经落了下去。 他休息了一会儿，便把野猪带到泉水那里，又取来一个盆，开始剥皮开膛。 尽管李龙算是一个猎手了，但那开膛的时候，脏气扑出来的味道还是让他忍不住扭转了头。 不好闻。 刀子从皮和肉之间划过，直接把间隙给划开，又不伤皮子——李龙已经能做到这一点了。当然，他还是佩服哈里木，这位仁兄剥羊皮的时候大部分时间用的是拳头，直接用拳头揣过羊皮和羊肉之间，就把皮子给剥离了。 野猪这玩意儿的皮不太一样，不好弄。 把野猪的皮剥下来，开膛，取内脏，李龙想着明天早上哈里木他们应该不会过来了，便先把肉剔出来一部分，然后把骨头啥的抹上盐，挂在那个木头杆子上，风干。 肉他先放盆里盖好，然后去处理内脏。 有足够的时间，他开始清洗肚子、翻肠子。 泉水是活水，就这点好处，有啥东西，直接就冲走了。 没冲走的，直接就变成了肥料——这泉水周边附近草长的非常好。 李龙甚至都在想，要不要在这一片开块菜地啥的。 后来想想算了，山里的野菜都吃不完了，还搞啥种植啊。 肠子肚子处理干净，李龙就开始往灶下加劈柴，烧水，准备把内脏这些东西煮了、卤了。 至于野猪皮，埋了。没啥用。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外面也凉了。远处传来几声狼嚎，李龙倒也不怕，还有些感慨——这玩意儿再过些年，想听就只能在影视节目里听了。 小一辈像李强这么大的，就没真的在野外见过狼。 等内脏煮熟，李龙看了看表，凌晨一点。 这时候搁上一世，才刷完短视频和，准备休息。 这时候感觉已经很晚了。 抬头看了看北方，北斗星北极星清晰的挂在天空，时不时的闪一下。 嗯，很好。 可惜没有手机——唉，上一世的习惯还没抛下，看到什么好看的就想拍下来。 讨厌的习惯！ 睡觉！ 第二天一早，李龙起来把锅里的东西捞出来放盆里端到了小房间，然后提着枪又去了温泉那里。 时间有点晚了，等他到了温泉沟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池子有点脏，旁边还有不少的蹄印，李龙知道这应该是狍鹿子或者野山羊过来了。 他有些失望，又有些开心。确定这里面的确是有东西的，只是自己来晚了。 那么明天早上就早点过来吧。 原路返回，李龙看了看挂在架子上的肉骨头，没有太大的变化。他便推出自行车，把那盆内脏卡在车后座上，骑着下了山。 回到大院，把内脏放好，然后就出去买粮食了。 他估计那些粮食哈里木他们不一定够。毕竟干重体力活，加上现代人缺油水——哪怕牧民也是一样，所以多买点没错。 又是一袋米一袋面，然后去市场买了一大筐辣椒、西红柿、洋芋和皮芽子，还有一小筐鸡蛋。对于哈里木他们这些人来说，菜的话通常就这几样，多的也做不来。 把东西买好绑好后，李龙骑着自行车又回到了大院子。 他看看时间，只有蒸米饭了。把米饭蒸上，然后又切了几个辣椒，炒了一盘青椒肚丝、一盘青椒肥肠。 份量挺大，吃不完就给顾晓霞当晚餐了。 这时候剩饭是没有浪费的，况且还是肉菜。 顾晓霞比昨天晚十几分钟回来，看到李龙，她一边撑车子一边解释着： “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咱们队里的钢蛋她妈，说是过来买东西，聊了几句。” “队里现在也不咋忙。”李龙说道，“洗手吃饭吧。” “不忙，她说，前几天带着孩子挖锁阳卖给你，挣了点钱，马上要开学了，今天带孩子上街来买点东西，奖励一下。” “这个不错。”李龙笑着说，“这样娃上学也有动力。” “把你好一阵子夸，说你给队里办了大好事哩。不然的话，家里没余钱，娃上学的杂费都掏不起。” “哈哈，这话我爱听。”李龙夹一筷子肚丝放在顾晓霞的米饭碗里，笑着说，“赚了钱，还得了名声，看来以后这事得经常做。” 两个人说说笑笑吃完饭，顾晓霞收拾碗筷，李龙则去把剩下的那些卤的东西切开晾上。这玩意儿可不能让坏了，浪费不起啊。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八章 这是给你女人的，不是给你的 再次回到山里，李龙先把东西放回哈里木的冬窝子，那里依然没人。他也不在意，卸货后就回了自己的木屋。 放好自行车，李龙去看了看那些晾在杆子上的风干肉。一中午的大太阳把肉晒的半干了，有些苍蝇还在围着，他就化了些盐水洒在了上面。有盐，苍蝇就没办法爬，没办法下蛆。 把这些事情做完，他再次带着枪去了温泉。说不定再捡个漏呢？ 就算捡不到漏，去洗一洗泡了泡温泉也好。毕竟一天回来一身臭汗，这温泉天然的，泡一泡有好处。 记得上一世旅游去泡温泉的时候，听说池子里出来的水，只有一小半是温泉水，大部分是锅炉里烧出来的。当地人还说，放几十年前可以自在的在温泉池子里泡，现在就只能看着了。有温泉的地方都让人给包了，本地人想泡也得交高价，泡不起了。 走到温泉那里，果然没有看到动物，这一回李龙也不埋伏了，直接就脱了鞋子衣服放在一边，枪放在衣服上面，伸手可及，然后就钻进了池子里泡了起来。 池子下面多了些碎石子，李龙一边泡一边把石子捡起来，扔到外面，可惜并没有玉。 倒是有几块石头上带着金灿灿的东西，李龙认得，这是硫磺。 看到这个，李龙突然想起来什么。 他记得很清楚，玛河号称金版玉底，既然玉已经有了，那么金呢？ 据传清以前这里河边是有金矿的，它的支流莫合渠旧道边上的沙滩上，也能看到金光闪闪的小点。 但上一世一直到李龙过世，都没有听说附近有金矿的，是那个时代开采完了吗？ 想着这些事情，李龙泡了有半个小时，感觉手脚上的皮都因失水发白起皱了，他爬起来，拿衣服胡乱擦了擦，正准备穿衣服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前面的池子里有动静！ 李龙抬头看过去的时候，一头棕熊人立而起，也正看着他！ 李龙愣了一下，随即弯腰抄起枪就打！ 也顾不上自己是光着身子了！ 那熊吼了一声，刚要往这边扑的时候，李龙的响枪了！ 两者相距不足四十米，李龙这一枪打的却不是很准，打到了熊的大腿上。 那熊惨叫一声，转身就跑！ 因为没穿衣服，李龙不太习惯，这看到熊后的应激反应，也导致枪没打中要害。 这时候熊要跑，李龙又给了一枪，没打中，那熊已经窜进了林子里。 李龙立刻穿好衣服，端着枪就追上去了。 追到林子边缘，李龙停了下来。这边松林挺密，杂着不少的灌木，还有一些高草，视野只有十几米。 他不敢进去了，那棕熊如果趴到哪里躲着，等自己进去后给自己一爪子，那指不定就噶了。 李龙还有些不甘心——那可是熊啊！ 这一世头一回在天山里见到熊啊！ 只是这熊虽然是棕色，但说实话真的不大，直立起来甚至比自己还矮一些。 名不符实。 上一世李龙在短视频里看到过从天山里窜到公路边上找食吃的棕熊，那头熊两米多高，膘肥体壮，那玩意儿看着就吓人。 这个就像是个半大的崽子，又像是缩小版的。 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李龙只好退了回去。 他都不敢直接转身走，就担心他一转身，那家伙突然从林子里窜出来，然后向自己追过来。 一直退到池子这里，李龙才转过身来。 受了惊吓，他也不打算再呆了，枪响过，附近其他动物就是想来也来不了了，回吧。 李龙回到木屋的时候，太阳还没完全落山，他看到哈里木在木屋外等着。 “你怎么过来了？还缺什么吗？”李龙问道。 “不缺了，给你送个东西。” “这个。”哈里木说道，“东西我们都够了，这个，是玉山江打的，他在那边打草没过来，让我送给你。说这是给你老婆的，你一定要收好。” 李龙看到了哈里木掏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张雪豹皮！ “这个……太贵重了……”李龙说道，“你们应该拿着它去买些必须的东西，我还没结婚呢，到时和对象结婚了，你们送我一只羊就行了。对了，今天的雪莲她非常喜欢！” “哈哈，我就给玉山江说你肯定有喜欢的姑娘了。”哈里木笑着，将那张雪豹皮塞到了李龙的手里，“一只羊怎么能拿得出手呢？就是这个了！” 说完，哈里木翻身上了马，扬着鞭子，马跑了起来，远去了。 李龙拿着雪豹皮，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皮子比上一次那张还大一些，很完整，而且不硬，李龙猜测应该是鞣制了。 他把皮子放进了小房间里，去泉水边洗了洗，胡里马堂弄了点吃的，就休息了。 明天一早还要去温泉那里，得早睡。 但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哈里木他们对自己太好了。 这情份，以后慢慢还吧。 第二天一早，李龙提着枪去了温泉。昨天碰到有棕熊受了伤，这玩意儿皮糙肉厚，那伤不在要害，应该死不了。 不过估计也不会再回来了，毕竟不是那种巨无霸个头的，反击的欲望不强烈。 李龙只盼望昨天晚上的枪声别惊到现在让一个动物都不敢来，那就麻烦了。 快到池子的时候，李龙就拐上了山坡，进到了林子里。 让李龙有些惊喜的是，距离池子不远的时候，他就听到了水声。 李龙立刻打开了五六半的保险，子弹是已经上膛的，这时候他努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慢慢向着水池前进。 在接近前天埋伏的地方的时候，李龙看到了下面谷底有三只狍鹿子。两只在池子里泡着温泉，一只在上面的溪水里踢腾着水。 池子里的两只狍鹿子一公一母，上面的这只个头略小，不知道是今年的崽子还是另外一头母狍鹿子。 李龙犹豫了一下，决定把目标定到水池子里的两头狍鹿子身上。 在水里，想要出来就得费一番功夫，正好利于自己狙杀一头后再杀第二头。 他慢慢的往下走——走到视野略微开阔的地方，半蹲下来举枪瞄准了那头公狍鹿子。 刚一瞄准，还没开枪的时候，那头在池子边上的小狍鹿子似乎闻到了味道，叫了一声向着对面跑了起来！ 李龙立刻开枪，“砰”的一枪射在了那公狍鹿子的脖子上，他的手没停，又射了一枪，打中了公狍鹿子的腿，然后略微调整枪口，那个池子里的母狍鹿子已经窜出半个身子在池子外，正奋力往外扒，李龙立刻瞄准了它的脑袋开了两枪。 母狍鹿子直接倒在了水池子里。 让李龙有些意外的是那头公狍鹿子竟然没死，还窜出了池子，向着对面跑过去！ 特么的，生命力真强！ 李龙提着枪就追了过去！ 他跑出了林子，跑下了山谷，顾不得湿鞋，趟过溪水，那头公狍鹿子已经跑进了林子里。 李龙紧追着进了林子，他还担心进林子就找不到了，还好那公狍鹿子受了伤，速度不快，李龙越过几棵松树后就看到了它，刚举枪，那家伙就越过了一棵树。 无奈李龙只好继续追过去，跑出去二十多米，这公狍鹿子再往上爬不上去了，看到李龙迫近，嘴里发出细细的声音，不知道是在威胁还是求饶，不过李龙听不懂，他举枪对着狍鹿子。 那家伙大约也知道李龙的举动，努力挣扎着还要爬起来，被李龙一枪打在了脑袋上，死了。 李龙自己也是气喘吁吁的，这一下一上，跑起来虽然路不长，但对心脏的负担可不小。 几分钟后，李龙扛着那头狍鹿子下到了池子那里，那头母狍鹿子的血已经把池子染红了。 李龙去林子里取来袋子，把两头狍鹿子都装了进去，把枪挂在胸口，然后扛着袋子往回走。 一直走回到木屋，这时候太阳才露出半个头，李龙把母狍鹿子放进小木屋，然后把公的放在自行车上，骑着就去找哈里木了。 他们过来啥东西也没准备，也不可能天天吃馕。又不可能带奶牛过来，最多带些奶疙瘩，所以李龙的意思是，这公狍鹿子肉多，就留给他们吃了。 人家仁义，自己也不能小气，是吧？ 李龙猜测的没错，这时候哈里木正和另外一个小伙子弄早饭，见到李龙骑自行车过来也是有些意外。 “刚才我在山里打着两头狍鹿子，你们一头我一头。”李龙把公狍鹿子卸下来扔在冬窝子前，“你们看着处理吧，我得赶紧回去弄我的那头了。” 说完也不等哈里木回话，就立刻往回跑了。 今天其他啥也不干，就处理这些肉了。 李龙回到木屋的时候，那头母狍鹿子身边已经开始围着有苍蝇了。 李龙知道，如果自己再来晚一会儿，恐怕这狍鹿子身上得有蛆了！ 赶紧处理吧！ 提着母狍鹿子到泉水边上，趁着这一会儿还没硬透，清洗了一下之后，立刻剥皮开膛。 李龙还是庆幸，这玩意儿比野猪好处理多了。 更主要的是，这肉也好吃啊！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不让强强上学？ 这一次李龙没剔下来多少肉。这只母狍鹿子的肉不算很多，剔下来有个五六公斤纯肉，剩下的就带到骨头上直接风干了。不然干骨头棒子啃着也不舒服—— 剔肉的时候李龙就想到一件事情，忍不住笑了起来。记得上一世许海军当兵回来和他们聊天交流的时候就报怨，说当时炊事班弄来一头羊，连长请一位少数民族护边员帮忙剔肉，打算把剔下来的肉骨头中午做抓饭。 等把肉剔完，炊事班长不干了，直接去到连长那里报告说，这骨头做不了抓饭。连长还不信，过去看的时候，发现那位护边员太厉害了，骨头上的肉剔的干干净净，就连筋膜都剔掉了……这还吃个屁啊，熬骨头汤吧。 李龙自己是剔不出来这样的骨头的，但他相信哈里木他们绝对能。 把肉骨头抹了盐挂在架子上，位置不够了，就把先前风干一半的肉往一起挤一挤放着，然后把这些肉用细铁丝穿着挂了起来。 一架子的肉，看着还挺壮观的，李龙自己也感觉收获满满，成就感十足。 当然，事情还没完。把皮子用盐抹了，撑展了晾在草地上，接下来就是处理内脏，这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灶烧起来，架起两口锅，一口煮着那些收拾好的内脏，一口开始燷那些肉。肉不多，所以不需要费多少时间。现在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所以温度也不高，李龙就是想趁着这功夫把活干完，等大太阳升到空中，就不干了。 太晒。 烧木头的感觉就是比在家里烧苞米杆子好，至少不需要不停的加柴火。李龙抱个瓜坐在屋檐下面，一边吃着一边看着火。他打算先进到晚上的时候，再去一趟，看看有没有收获。 再搞一两头猎物，这次就可以了。这些肉够家里人吃不少了，剩下就是得逮鱼挣钱了。 虽然手头的钱也不少了，但这玩意儿哪有个够呢？以后要准备买的东西不少，钱多点儿，没啥坏处。有些东西现在买下来，存起来往后放都挺好。 想想后世那些各商店高价收老酒的，现在这些酒都是一两块钱一瓶，茅台也就几块钱。 买几箱存起来，等后世喝的时候，至少是真货。 当然，酱香型酒这边普遍喝不惯，可以存一些其他酒。 只是胡思乱想而已，也不涉及挣钱，毕竟想要挣钱的话，有更多的其他的道儿。 等把西瓜吃完，李龙去煮内脏的锅前看了看，添了一瓢水，然后就去睡觉了。 这时候室外的阳光太强，啥也不想干。他有些佩服哈里木他们，估计他们现在肯定是在山坡上打草，那可不舒服啊。 等李龙爬起来的时候，灶台下面的明火已经熄了，股股香味儿飘散着，他拿根筷子往心脏上面插了插，熟是肯定熟了。然后又尝了尝味道，也不错。 那么就撒盐，捞出来吧。切片，开始晾晒。一个大木头桌子真是帮了大忙，上面用水冲刷洗净，擦干，把捞出来切成片的内脏往上一摆，拿笼布往上一盖，用石头把笼布的边角一压，剩下的就等着干了。 也不用完全晒干，半干就可以收盐业，这样就不容易坏。 这一切做完，李龙又把燷好的肉和油放到搪瓷盆里，盖好放小房间。两口锅里倒上水，灶下的热灰余温把水烧热后，洗刷干净，又去泉水那里把锅涮干净，擦干，接下来，就是去温泉了。 李龙觉得自己变懒了。这大山里动物那么多，自己怎么就认准了温泉呢？ 他提着枪一边走一边分析，觉得应该是自己变懒了，同时也是因为自己想泡一泡温泉吧？ 有很大可能是因为这个。 想通了这一点，李龙也就不纠结了。 去到温泉那里，果然是没有动物的，他也不失望，泡了半个小时温泉，然后就回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龙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挂着风干的肉收起来，想想还是算了，收起来明天还要再挂，挺麻烦的。 结果，半夜时分，就被外面的狼嚎给惊醒了。 李龙急忙穿好衣服提着枪，掀开窗户的玻璃布往外看。 看不到。 他仔细听了听，狼嚎声挺远，木屋边上没啥动静，便干脆把枪的保险打开，子弹上膛，打开门扣走了出去—— 借着月光，能看到对面山坡上，几头狼正在那里来回转着，有一头狼想要下来，目标明显就是挂在杆子上的风干肉，但下来没十几步又返回去了。 李龙就半蹲在木屋前，瞄着那边。 有点远，感觉打不中，他想等等看狼会不会走近一些。 然而那些狼似乎看到了出来的李龙，就始终在那个距离呆着，和李龙在对峙。 等了半个多小时，李龙不耐烦了，管他能不能打中，瞄着那边“砰砰砰砰”连开了好几枪，有一枪似乎擦过了某条狼的皮，那狼惨叫一声，然后这些狼一窝蜂的都翻过山头跑远了。 应该再不会过来了吧？ 回屋睡觉。 经这么一折腾，原本李龙打算第二天早早去温泉的也泡汤了——等他起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李龙虽然知道可能没啥收获，但还有点不死心，拿着几片晒的半干的肚子肝子，边吃着边提着枪就去了温泉。 果然，池子边上有水迹，但没有动物。 他还在林子里埋伏了一个多小时，依然没啥，显然这些动物来这里泡也就是凌晨时分。现在已经开始热了，泡温泉不是时候。 李龙只好回木屋。 就这样一直折腾了两天，李龙才在一个早上又打到了两头半大的野猪崽子。这玩意儿就不好给哈里木他们送了，李龙原来的那些风干肉已经干了，李龙又把这些做成风干肉，储备了一批内脏。 野猪的风干肉挂好后，李龙就趁着白天，带着风干的其他肉，和那些内脏，以及那条雪豹皮去了县城。 他打算快去快回，晚上就看着那些野猪肉，免得狼再过来。 到了大院子的时候，顾晓霞不在。李龙看到她留的字条，说是去检查大队小学入学准备情况了。 这么快就要开学了吗？ 李龙这才想了想，看看时间也快九月份了，时间过的还真快。 既然顾晓霞不在，李龙也就没多呆，在大院子里留了一些肉和内脏，把雪豹皮也放在了这里，收藏好，剩下的东西就带着回了队上。 路过那个桥洞的时候，李龙有些意外的又看到了小女孩。不过那小女孩是在路那边，正在那边的一块平地上筛着麦子——那些麦穗不知道怎么已经变成了一小堆的麦子混着麦尾子。这生活虽然艰难，但却挺努力。 李龙停下来冲着那个小女孩招了招手，然后从麻袋里取下两块风干肉放在那里，等小女孩往这边跑的时候，他骑着车子离开了。 他猜测那小女孩又会拿着其他东西和自己换，没必要。 回到队里，李龙先去顾家，给顾博远放了一些风干肉，顾博远也没拒绝，还告诉他： “头两天晓霞过来了，说她正下乡检查哩，可能开学那几天，就到咱大队了。” “那正好，强强他们也要上学了。”李龙笑着说，“正好能让她给老师说说，分个好点儿的班。” 这样的照顾在李龙看来是理所应当，就跟《父母爱情》里江德福让老欧的女儿去当兵一样。 人情社会，有资源不用，像大傻子——李龙自认不是那么清高的人。 “我也是这么说的，晓霞说她知道。”顾博远点点头，“看你在山里过得还不错……” “那是，不得努力赚钱盖房子嘛。”李龙笑着说，“盖房子了，就快能结婚了。” “这还差不多！”顾博远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晓霞在县上，你又经常不在家，那马号的房子就不错，还盖啥？” “盖了才好要宅基地啊。”李龙说道，“以后宅基地可值钱哩，说不定几十年后，城里人都想住农村哩。” “那咋可能？”顾博远虽然是大学毕业，但也不可能看透几十年后的变化，他使劲摇摇头，“都往城里去，怎么喜欢可能往农村来？” “那可说不准！” 李龙离开顾家，又去了老罗叔那里，放下几块风干肉，然后才回到自己的家。 中午饭点已经过了，院子里挺热，土坯房里挺舒服，所以李建国梁月梅都在屋子里，李青侠也是，杜春芳躺床上睡不着，就坐在门口在那里打盹。 李龙自行车声把杜春芳惊醒了，她看到李龙，挺开心的。知道李龙没吃饭，立刻要起来给李龙张罗饭菜，让李龙给叫住了。 这时候吃啥饭啊，现成的东西都有，李龙也不挑，随便吃点儿，等休息到下午，又往山上赶去。 这样几天过去，学生也开学了。 李强背着书包跟着姐姐李娟一起往大队小学而去——今年队里去大队小学的人挺多。小学一二年级直接撤了，队小学里只有一个姓董的老师进入了大队小学，这董老师本身还不是本村的，吴淑芬没去成，也死心了。 大队小学现在乱哄哄的。因为一二年级也纳入了进来，所有的教室打乱重新分配，先到的学生已经找到教室，帮着老师领书。后到的学生还在跟没头苍蝇一样乱跑着找自己的教室。 四年级往上还好一些，一二三年级的都是新入校的（今年的新三年级是原来二年级升上来的，原来的二年级在村小），本身对于这个学校就陌生，又没有了熟悉的老师，自然而然的就有些慌乱。 李娟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教室，她放下书包就带着李强去找新的一年级报道。 然而，在报名的时候，李强被卡住了。 他现在六岁四个月，还不到七岁——国家规定七岁上一年级，他的年龄不够。 报名老师被一群娃娃围着，这时候娃娃上学基本上都是自己去，哪怕是一年级也差不多，最多找相熟的邻居家的大孩子帮着引路，所以没大人。 老师就焦头烂额的，因为有些事情，娃娃们讲不清楚啊。对于李强这种年龄不够的，老师干脆就直接拒绝了。 一听不能上学，李强当时就有点憋不住了——自己可是辛辛苦苦的准备了两年啊！ 学前班里他也算是“大龄”了，主要是小小的时候就跟着上，那时也没人管，等五岁多的时候又跟着上，基本上的东西都会了。 李强是真要强的，他不想再回学前班了——来之前也已经和小伙伴们夸口了，自己要上一年级了，现在不能上要被退回去，怎么能行呢？ “别哭噢！”李娟看李强的表情，知道他快要掉眼泪了，立刻说道，“我去找找我们老师，看能不能让老师说一说……” 现在李娟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然而，李娟过去给自己的老师一说，那老师立刻摇头： “年龄不到就别上了，明年到了再说。今年一年级学生都超了，让你弟弟回去吧，明年再来——伱快去给你弟说一声，这边班里要开会了！” 李娟一听，也没办法了。她失望的往回走。刚才李娟让李强呆在一年级招生老师的办公室外面等着，现在只能去找到李强，给他说这个事了。 回去的路倒不担心李强会走错，因为只有一条路，但上不了学，不光李强和自己，估计家里人也会不开心的。 等李娟走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不止是李强一个人，还有顾晓霞。 顾晓霞看到李强的时候，就感觉李龙的这个小侄子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无依无靠的，很可怜。 顾晓霞就立刻过去问： “强强，咋啦？” 原本李强还绷的紧紧的脸，在看到顾晓霞的时候，终于绷不住了，他知道顾晓霞就快是自己的小婶子了，是自己的亲人了，因此这一声问，直接让他委屈的哭了起来： “晓霞姨……小婶子……他们……他们不让我上学……” 顾晓霞也没想到李强会直接哭了，她急忙蹲下来安慰： “别哭别哭，给我说咋回事？” 李强哭着有点说不清楚，正好李娟过来，把事情说了一遍。 “我能上，我都学会了的，不相信让他们考我……”李强哭出来感觉好多了，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说道： “我都能考一百分，绝对的！” 他并不知道义务教育是到了年龄直接上的，不需要考试。他对自己的学习还是挺自信的，学前班门门次次都考一百，所以希望能够努力一下。 “好好好，我给你说一下……”顾晓霞有点想笑，但看着李强倔强的眼神，又有些头疼，不过想来自己这点面子应该还有吧。 顾晓霞并没有直接说明让把李强招进去，只是给招生老师说了这是自己亲戚家的孩子，在学前班学习成绩很好，差也就几个月，所以不如考一考，如果考好了，就让他上行不行？ 这时候教务主任也过来了，听顾晓霞这么一说，不等招生老师同意就点了头。 人家上级工作人员都给了台阶，下是要下的。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章 双双把家还 不出所料，老师现出的题里，李强考了双百。 他很得意的扬着头。 教务主任当场拍，这个学生学校收了。 编在甲班。 现在的师资力量还是不够，所以大队小学的一年级只招两个班，一个班五十多人。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李强笑了。 李龙也不知道自己和顾博远所猜测的事情，这么快就应验了。 他回到山里，又去了两趟温泉，这两次一头猎物都没有打到。 不知道是附近的动物打的打了吓跑的吓跑了，还是有其他原因，总之是没有了。 剩下的这些野猪肉也风干了，李龙便赶着到晚上去了哈里木那里，和他说了一声，准备第二天下山。 “我们这边暂时也没什么需要的了。”哈里木也不跟李龙客气，再过两个月山上的牛羊就下山了，到时就能经常见面了。 第二天一早，李龙起来，把风干肉收拾了放在自行车后座上，锁好木屋的门，往山下骑去。 到了大院子，李龙有些意外的看着门开着。 顾晓霞没上班？ 李龙进了院子，看到顾晓霞正在院子里洗着衣服。 “咦？你没上班？” “今天星期天啊。”顾晓霞笑着说道，“我在外面跑了一个星期，今天休息。” “都跑了哪些地方？骑自行车还是坐车？” “骑自行车，我还帮强强上学了呢。”顾晓霞有些得意的说，“那天去大队小学，刚好碰到强强……” 她把强强上学的事情说了一下，李龙还有些意外，随即夸赞她： “还真多亏了你，不然不知道强强得多伤心！” “嗯，后面他一直叫我小婶子……”顾晓霞有些害羞，“我就给大队小学的教务主任说这是我侄子，他应该会被照顾一下吧。” “肯定会。不过强强要强，而且好学，应该会好好学的。”李龙笑着说，“前两天我还和顾叔说学校的老师要知道你和强强的关系指不定就照顾一下强强，没想到这就成真了。” “嘻嘻。”顾晓霞少有的这么得意，“伱现在回队上去吗？” “去吃两个包子再回去。”李龙说道，“早上起来没有吃饭，有点饿。这里肉还多不多？” “多！风干肉都没怎么动。你这后面放的也是风干肉吧？别放了，直接拿回去吧。” “嗯，上一次就都分了一些。”李龙说道，“这次回去也都分一些。” “那……我跟你一块回吧。”顾晓霞说，“原本我打算就先不回了，现在你回，那我跟着你一起回。” “你明天早上还要上班……” “现在骑回家一个小时，等天快黑的时候再回来，你下午干啥？” “下午要没事的话，下网逮鱼啊。”李龙说道，“到时看，也可能啥也不干。” “那就是。你要下网的话，明天早上卖鱼，到时我跟你一块回来。” “也行。不过你这样挺累的。” “那有啥累的，骑自行车呢，比走路强多了。” 既然顾晓霞已经决定了，李龙便也没再说什么，他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对了，哈里木和玉山江，就是我的牧民朋友，给你送了一条雪豹皮。” “啥？雪豹皮？”顾晓霞愣了一下，“雪豹是豹子？” “是啊，山里的豹子。”李龙撑好车子，去厢房里把雪豹皮取出来展开给顾晓霞看，“看，漂亮吧！” “真漂亮……我还头一次看这样的皮子……” “一千多块一张。”李龙笑着说，“我前面给他们卖过一张，这一张还大一些，说不定能到两千。” “啥？两千？那可不能收！”顾晓霞吓了一跳，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收着吧，说是预祝我们两个结婚的礼物。”李龙笑着说，“就算是还回去，人家也不要。后面我多给山里拿些东西就行了。” “那……”顾晓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他和你们关系真不错……这么贵的东西，说送就送了。” “他们送东西也不管那么多。只要感觉够朋友，那送就送了。以前我从他们这里挣了不少钱，当然，我给他们的东西，也帮了他们不少，还救过他们一个小孩的命哩！”李龙这么说，其实是为了让顾晓霞容易接受一些。 毕竟一下子送两千块钱的东西，别说朋友了，就是这时候送礼也没有这么送的。 找人帮忙送儿子，百十块就已经是很大一笔了。 “那你把这皮子快收起来吧。”顾晓霞还是有点慌，“等……用钱的时候，把它卖掉。咱们也不能真就欠他们这么大人情，后面你真的得给他们多买些物资。” “嗯，我知道。” 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顾晓霞觉得这皮子是真好看，但这玩意儿还是交给李龙放心。她其实也清楚，说是给自己的，当然也是因为李龙的面子。如果不是李龙，那些牧民朋友认识自己是谁？顾晓霞收拾好衣服，李龙去买包子，等回来吃完，两个人一起出门。 天阴了下来。 出了县城，就感觉有风吹着，开始凉快了。 “估计下午要下雨了。”李龙说道，“这样的话，你往回走可能不太好走。那烂路骑车子可不好骑。” “没事。”顾晓霞觉得没那么差，“就出队那一截，从乡里往县里这一截还是不错的。” 李龙便说起了其他事情，主要还是那个温泉。 “真有那么多动物泡温泉？”顾晓霞很好奇，“它们跟人一样啊？” “应该是温泉里有它们需要的什么东西吧。”李龙想着上一世宣传温泉的那些好处的视频和文章，觉得应该是这样。 两个人一起骑到乡中学的时候，就已经飘起了雨点子。不过雨不大。从乡里到村里的路基是土路，雨点子不大，还不至于都是泥巴，骑起来还行。 李龙就是担心雨如果太大的话，那满路的泥巴，想骑快都很快——上一世经历过许多次，下大雨后骑车去乡里县里，骑一戴就得停下来把自行车前后轮上的瓦下面的泥巴用棍子掏掉。 太麻烦了。 雨虽然不大，但风很大，他们穿着衬衣感觉还有点凉，就这他们从乡里往回拐的时候，还是顺风——风是从西面吹过来的。 “你累不累？”骑行的过程中，李龙还在问着顾晓霞。 “还行。”顾晓霞有点后悔了，知道这样的话，就不跟着回来了，明天可能还真比较麻烦。 雨是停停歇歇，地皮湿了，但还没到起泥的地步，他们过了苇沟，到了居民点的时候，雨居然停了。 李龙和顾晓霞一起到了顾家，顾博远也是才从地里回来，看到他们两个还有些意外。 “顾叔，我这再给你放些风干肉……” “不放，放啥？上次放的还在那里放着没吃哩！”顾博远一摆手，“昨儿个你大哥又送来一些鱼，吃不完。快回去吧，你也好些天没回了。” 如果换其他人这样赶人肯定是不礼貌的，不过顾博远不算是外人，李龙也知道他的意思，便笑着说： “那我就先回了。” “回吧回吧。”顾博远摆摆手。 李龙骑着自行车离开，走出好远的时候，就听到了顾博远埋怨顾晓霞的声音，显然是不怎么欢迎他回来。 当然不是真的不欢迎，只是觉得她这么赶着回来，对上班是有影响的。 老一辈人对于上班的工作，是非常看重的。 李龙路过老马号，进去找到老罗叔，碰到了和顾家一样的问题。老罗叔不让他放风干肉，说这里存的还不少。 李龙好说歹说放了一些，毕竟自己还要在这里住，指不定哪天晚上就想吃了呢？ 罗老叔指了指充当仓库的房子说： “刚才我把房顶上晒着的锁阳都收下来了，干的也都在那里搁着——也就是你，能搞到那么多麻袋，不然还真装不下！” 李龙过去看了看，发现那里面至少得有七八麻袋锁阳——可不少！ 这也正常，毕竟附近碱滩上的锁阳随处可见，资源是真的异常丰富。 李龙推着车子回到李家的时候，李青侠和陶大强两个在拾网，李建国在收拾自行车。 那辆自行车翻个摆在院子中间，后轮已经卸了下来，李龙看了看就知道，这应该是轮胎破了。 “大哥，这车子是要补胎了吗？” “不好补，气门芯那里烂了。”李建国正拿盆水试着轮胎，看着水里冒着气泡的位置，皱着眉头说道： “这地方咋补？补不了，得换胎了。” “那……嗨！”李青侠那边出了声，“大强带着我去卖鱼，回来的时候就感觉不对，骑不动，下来一看，没气了。想着推回来打气，谁知道……这买胎的钱我出。” “肯定你出啊！”杜春芳埋怨着，“走的时候也不知道给车子打气，就知道骑——凭大年纪了，还不如小龙……” 李龙苦笑，在老娘眼里，自己啥都好。 “没事，等我拐回到县里买个内胎回来就行了。”李龙说道，“刚好这破胎留下来，后面剪着可以补其他的。” “也只能这样了。” “那小龙你下午能去吗？”李青侠问道，“不行我就下午骑你车子去，这样不耽误明天卖鱼……” “卖鱼，你就知道卖鱼！”杜春芳继续埋怨。 “那当然，一天二三十块钱哩！”李青侠理直气壮的说。 “那也得等小龙吃了中午饭再说！”杜春芳瞪了李青侠一眼，“你就不能让小龙休息休息？这才大老远的回来……你那鱼就不能放一天？” “没事没事，下午我去县里，多大点事——老娘，中午做啥吃？” “炖鱼啊，大米饭。”李龙一开口，杜春芳那语气就不一样了。 “好，我早就想吃了。”李龙笑了，他是真的想这一口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一章 可怜的一家子 中午吃过饭，李龙休息了一会儿，天上还飘着雨，不过雨势不大。他一直等了半个多小时，雨停之后，推着自行车出门。 “路上慢点骑，”杜春芳在门口提醒着，“泥巴多，别逞能。” “老娘，我知道了。”李龙笑着摆摆手，蹁腿上了车子，蹬着出了院子，往顾晓霞家而去。 还没到顾家，李龙就看到顾晓霞骑着自行车正在往大路上走，他乐了。 李龙停下来等顾晓霞骑过来，笑着问： “你咋出来了？” “你呢，你咋出来了？”顾晓霞有点不高兴，问道。 “我从伱家走的时候，听到顾叔说你了。我猜他八成要你今天下午就赶回县里，所以就过来看看。” “就是的！我爸说了，工作就好好工作，别老惦记着家里，家里他又没老，能干着呢……”顾晓霞显然有些不开心，“那我就走呗……你呢？” “我家那辆自行车坏了，我得去县里买个胎。走，一起走吧。” 两个人就并排往前骑着走。路上的泥巴虽然不多，但还是粘轮胎，李龙发现，越往西，那泥巴就越多，似乎西边下的比村里雨要大一些。 “停下来停下来。”李龙对正拼力扭着身子蹬着的顾晓霞说： “咱们把车轮上的泥巴给清一下。” 他撑好车子，去路边折了一根红柳，拿过来后先把顾晓霞车子前后瓦下面的泥巴给清了出来，随后又开始清自己车子上的泥巴。 顾晓霞小心翼翼的踩在地面上，尽量保证让自己的小皮鞋别沾太多的泥巴。 “走吧，再骑一会儿，到乡里就好了。” 县里到乡里的那段路往北直通呼克公路，这一段铺了石子，没有泥巴，下雨不影响骑行。 至于队里到乡里的路，要过三五年才能铺石子，然后再过七八年才会铺柏油沥青。而铺这个柏油沥青也是折腾了好些年。 两个人从队里骑到乡里，五六公里的路用了半个多小时，但看着乡里那路，总算是松了口气。 “你在路边等等，我把车子放到河坝下面用水把轮子冲一下。”李龙说道，“不然的话脏的很，不好看。” 顾晓霞自然不会站在那里干看，她和李龙一起把自行车推到了河坝边上——说是河坝，其实就玛河的支流莫合渠。之所以叫渠，因为这是当年大兴水利的时候人工开挖的，水最后拐向了村子后面的大海子，再往下还会贯穿好几个水库，最后余下的水排到了古尔班通古特沙漠。 大海子面积很大，四周环绕着有七八个村子，李龙他们所在的生产队是最东南角的。 河坝这时候还没像后世用水泥板子封起来，两边就跟小河一样是戈壁沙滩。李龙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把自行车撑在水边，转动脚蹬子，用水去冲刷后轮上沾的泥巴。 偶尔还会有点点雨滴落下来，不过并没有什么影响。 两辆自行车很快就冲的新新的，李龙尽量避免链条、中轴进水，这样保证不生锈，当然等闲了他还会去用机油、黄油把自行车保养一下。 这时候的自行车可是大件，在人们心目中，应该比后世二十年代的汽车还要主贵一些。 洗干净后，两个人再次出发。乡里只有一个门市部，没有修自行车的地方，也没有卖轮胎的，要买轮胎只能到县里。 一路骑行到了大桥洞的时候，李龙就给顾晓霞说了那母女两个的事情。 “小女孩还是挺懂感恩的，还给我送鱼——当时我也是觉得不伤她的自尊，就要了。”李龙笑着说。 他们继续往前，骑出不到五百米，李龙就看到前面有个人正慌里慌张的往前走着，似乎还边走边哭——这人背上还背着一个孩子。 等走到跟前的时候，李龙听清楚了，背人的是个女人，背上是个小女孩。女人在那里哭着说： “妮，你可别睡，马上到县里了，到县里我就给你找医院……” 是那对母女！ 李龙立刻给顾晓霞说道： “这两个就我碰到的那母女，女孩应该是病了……” “救人要紧。”顾晓霞立刻说道，“你带着他们去县医院……” “好。”李龙猛蹬几下到了女人跟前然后刹车停了下来，说道： “大嫂，孩子病了吗？上车吧！” “嗯，发烧了……烧的不会说话了……”女人下意识说了一句，然后抬头看到了李龙，愣了一下。 “快上车，我带你们去医院！”李龙说道，“我知道路！” 女人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立刻把女孩从背上扶下来，转成抱着，然后在李龙的协助下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李龙小心翼翼的从大梁那里跨腿上了车，一脚猛的踩着蹬子，让自行车转了起来，他上了车子，快速往县里驶去。 县医院在城东面，距离李龙他们的大院不远。梁晓霞并没有回大院，而是跟着李龙一起到了县医院。 这时候县医院只有值班医生，李龙停了车子，等母女下来，他放好自行车快速的跑进了医院，那女人抱着孩子跟在后面，没几步路就进了大门。 这时候李龙已经把值班医生叫了出来，那医生上来摸了摸女孩的额头，用听诊器听了听孩子的肺部情况，然后又问了女人一些问题，说道： “受凉感冒发热感染，孩子的身体太弱了，没抗住。”医生说道，“打一针先退烧，避免感染成肺炎，然后我再给开些药，吃几天应该就没问题了。去交钱吧，孩子送到治疗室。” “我去交钱。”李龙站起来说道，“这位大嫂，你先带孩子去治疗吧。” 人命关天，李龙能从这女人的表情里看出来，虽然她急着抱孩子去医院，但实际上应该是没钱的。 救命的事情，这时候不能耽误。 八十年代，肺炎也是很重的病，不能马虎。不像后世，普通肺炎在许多人印象里就像重感冒一样。 交了钱，拿了单子，那边护士备药给孩子打了针，李龙又去取了药，交给了那个母亲。 顾晓霞就陪着那个女人看着孩子，一针打完，时间不长，孩子脸就没那么红了，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看着过程简单，其实无论是李龙顾晓霞还是那个母亲都清楚，如果没这一针，如果没有李龙骑自行车带着他们过来，这女孩可能就麻烦了。“好了，咱们走吧。”李龙看情况好转，放下心来，小声对顾晓霞说道： “咱们办自己的事情吧。” “嗯。”顾晓霞跟着李龙悄悄离开了医院。 推车子的时候，顾晓霞说： “我给那个大嫂留了两块钱，让她呆会儿给孩子买点东西吃。听你这么一说，那孩子挺好的，刚才你拿药的时候我问了一下，她们是过来找孩子爸爸的，结果没找到。” “可怜的人。”李龙点点头。 这年头可怜的人可不少。 李龙送顾晓霞去大院子，他自己则去了供销社，买了两条新胎——家里那辆自行车是要经常用，而且出大力的，所以多备一条胎有好处。 等拿好胎后，李龙直接回了队里。天气已经好转，相信明天地上应该就差不多硬了，骑行不会受啥大影响了。 当天回去后，李龙到家，那边李青侠和陶大强都在，但没敢去下网。 “怕你拿不回轮胎，到时明天卖不成鱼，那逮鱼不就白瞎了嘛。”李青侠是这么解释的。 “那现在可以了，把自行车轮胎装好，然后咱们去下网。”李龙说道，“明天卖鱼。” 其实他还想卖锁阳的，不过想想再过两天吧。这几天玉米还没收，应该还会有人挖锁阳过来送到老马号，等等到时候一起都卖掉，不然后面的零碎不好处理。 李青侠原本要留下来跟李建国一起收拾自行车，李建国让他去下网了。他能看出来自家老爷子这段时间特别开心，劲头十足，这样就挺好。能挣钱，心情还好，也不说着想老家，就可以了。 下了网，李龙又撒了几网，整了几条鱼准备回来烧着吃。这个烧鱼类似烤鱼，吃着还是挺香的，只是需要慢慢来，毕竟河鱼大都比较多的细刺。 第二天取网，这回李青侠没让陶大强跟着，他害怕自行车再被压坏了。再加上路面还是有点软，加上一个人的话，至少队里到乡里这段路，想骑快是不可能的。 李青侠在县里卖鱼，李龙就去了石城。 从县城到石城的路就比较好走的，一路带风，李龙在石城摆开了摊子。今天买鱼的人似乎不是很多，李龙也不在意，市场有起有落是很正常的事情。 一个多小时，卖完鱼之后，李龙推着自行车穿行在各摊位之间。这里也有卖西瓜的、卖菜的，鸡蛋也有，没啥卖肉的，应该是夏天怕卖不掉臭了。 让李龙有些意外的是还有个卖烧饼的，直接就是用拉拉车（架子车）改装的，车把那里做了个木头撑子，不推的时候就在那里放着当摊子。车上有一个铁皮桶做的炉子，旁边一个木头板子上摆着一撂烧饼，还有一桶咸菜。 车子上还放着刀、板子之类的，李龙猜测应该是如果有人想吃夹着咸菜的烧饼，那就现切。 买的人不多，但陆续一直有人要——大都是摊主在买，一个烧饼比巴掌大些，也不贵，夹菜两毛五，不要菜两毛钱。 这车子上还带着开水，李龙观察了一下，吃烧饭的人，可以免费打水，没有水杯的，卖烧饭的还给提供碗。 这人头脑不错啊。 李龙赞叹了一下，然后就继续往前走了。 他在各摊位上转了一大圈，然后走了。 这里东西比县城那边的丰富，但没啥李龙需要的。而且因为这里是新城，没有卖老旧古董的，所以李龙原本想着趁着这玩意儿便宜攒一些的打算，在这里实现不了。 去奶茶店喝了奶茶，和打馕小哥聊了几句，李龙吃完便回县里了。 自由市场那里，李青侠这边拿的鱼少，已经卖完回去了，李龙转了一圈，同样没看到卖古董的，便回了大院子。 已经快到中午了。 顾晓霞还没下班。李龙进院子放好自行车，取下盆清洗了一下放到原位，然后就开始准备做饭。 昨天在家里吃的米饭，那今天就做点拉条子吧。这年头中午的时候还是要以吃饱为主，毕竟干的都是体力活。 等李龙饭做好，顾晓霞还没回来，他便先吃了。给顾晓霞的面也拉好，用熟油抹过，这样能保证一段时间内不粘而且不坏。 等李龙吃完饭喝完汤，顾晓霞才匆匆赶了回来。 “我去医院看那个大姐了。”顾晓霞解释着，“孩子现在退烧了，估计要几天才能好。我已经问了那个大姐的情况，真的太可怜了——前段时间也是多亏你了，她一直在说感谢你。” “那不正常嘛。”李龙摆摆手，“谁还没个着急的时候，你先坐下来，我给你热面，吃饭。” “嗯。”顾晓霞说道，“我刚才给她们买了几个包子过去，我还没吃呢——好香！你滚辣皮子了吧？” “是啊，能多吃点儿。” “我刚才还在外面就闻到这味儿了，当时口水一下子就下来了。对了，你知道吗？那大姐的丈夫是早两年过来这边支边的。说是在什么斯还是什么师。她原本还有信的，结果在火车上，钱和信都让人偷了，下火车就打听，让别人给指到咱们这里来了。” “那不等于大海捞针？”李龙摇了摇头，“北疆这么大，光师至少得有五六个，那斯什么的也不少，最北面还有个喀那斯哩……” “嘻嘻，你懂的还不少啊。”顾晓霞一边给面里拌菜一边笑着说，“我都不知道……” “那有啥，多看书，啥都知道了。”李龙脸不红心不跳，“那书上啥都有。” “嗯嗯。”顾晓霞夹起一大筷子面嘴了起来，边吃边说道，“那个大姐走到桥洞那里天就黑了，他们就留在了那里，捡麦穗、帮人收麦子能换点吃的，还有盐啥的。 女儿小妮是为了收麦子淋了雨，穿的又少，结果晚上就冻感冒了，我猜应该是这段时间本身就累的，又吃不好……” 可怜的人呐。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二章 这算人生小插曲了 顾晓霞吃面的时候，李龙就在对面坐着听她边吃边说。 “李龙，你说咱们有没有办法帮帮她们。小妮儿醒的时候可乖可懂事了，一直要出院不要在那里呆了，听着我心里难受的。” 顾晓霞自小没有感受过母爱，顾博远虽然照顾的比较周到，但她也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这时候看到小妮儿，就有感同身受的感觉。 “你想帮她们？”李龙把剥好的新蒜递给顾晓霞，“呆会儿喝点茶嚼几个生米嘴里就没蒜味儿了。” 顾晓霞接过蒜，咬了一口说道： “嗯，我想帮帮她们，至少让她们有个落脚的地方……” “不能住这里。”李龙直接说道，“我知道你善良，但我不在，这里经常就伱一个人，我不放心。” 顾晓霞其实也就是这个想法，只是没想到直接让李龙给拒绝了。 她这时候就感觉李龙有点无情。 哪有那么多坏人呢？ 李龙能猜出来她的想法。他缓缓对顾晓霞说道： “老话讲，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对她们的情况不了解，你贸然把人带回来，真有啥事儿，你能防得住？咱们就只是看到了她们的一面，还有没有另一面，谁也不好说。” 后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出的太多了，这给了李龙足够的案例来防备别人。 顾晓霞缓缓点点头，这事的确是自己想的简单了。 只是她还是有点难受。 “你要想帮她们也简单。”李龙说道，“我来办吧。我先和她谈谈，如果她们值得咱们帮，那我给她租个房子，钱先欠着。只要她们肯定努力，后面挣钱还给咱们就是了。 这时候挣钱的机会不少，就看她们肯不肯干了，如果不肯干，那也没办法……你总不能去帮一摊烂泥吧？” 听李龙这么说，顾晓霞笑了，她有点羞涩的说： “嗯，是我想简单了。如果她们努力，那就真的值得帮，如果她们只是想找到家里人，那咱们也没那个能力……我知道了。我和你一起去吧？” “行。” 因为女孩病情还没完全稳定下来，昨天到今天，母女两个都呆在输液室里。护士知道这两个人的情况，也没来赶她们走。晚上有急诊输液的人，所以没什么大问题。 李龙和顾晓霞到县医院的时候，母女两个已经准备出去了。 看到李龙和顾晓霞，那女人拉着小女孩就跪下了，带着哭腔说： “这回真的感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小妮儿恐怕就……” “快起来，没那么严重。”李龙急忙和顾晓霞把人扶起来，他们走到医院边的树荫下，李龙问道： “这位大姐，后面你有啥打算？” “我……我打算攒点钱，然后再打听我丈夫的地方，到时找他去。”女人强自镇定的说。 “那你怎么攒钱？那点麦子啥的，卖不了几个钱啊。”李龙说的是实话。实话这时候最伤人了。 女人低下了头。 “我能给地里干活……”小女孩说了，“到时帮人掰苞米，挣钱。” 小女孩还没完全恢复，脆生生的声音带着些沙哑，李龙还没怎么着，顾晓霞有点受不了了。 哪怕自己再苦的时候，父亲也没让自己这么吃过苦。 “我有个想法，”李龙说道，他知道自己再不说的话，顾晓霞可能真就憋不住了，这个恶人还得自己来打头，“看你能不能干。” 女人看着李龙，等着她接下来的话，并没有贸然答应什么。 李龙心想，这个女人还是挺聪明的。 “我帮你租个房子，然后呢，你们做点小生意。比如在自由市场那边卖个烧饭汤饭啥的，我想大姐你做饭应该没问题吧？那边摆摊的人一天应该不差这几毛吃饭钱，所以挣不上大钱，但每天肯定能挣钱。” “可是俺啥工具也没有，就是烧饭的用的都是捡来的旧盆子……”女人还是有点为难。 “你们的房租、工具啥的我给你准备好，当然这算是我借你们的。一个月期限，你们挣到钱了就还给我，一个月，如果挣不到，那说明我看错人了，那你们到时就自己找地方去吧。” 李龙话说的有点狠，顾晓霞忍不住悄悄白了他一眼。 明明是做好事，为啥非要搞得跟个恶人一样呢？ 李龙现在有点理解上一世看到有些短视频里那些一开始故意装恶人，最后还帮人的人了。一开始的态度，本身就带着一点试探的味道。当然，这玩意是每个人感觉不同，看自己怎么理解了。 “那……我做！”女人说道，“我在家里做饭还行，烧饼不会打，但会蒸馍馍，会做胡辣汤，会做汤面条……” “那就行了。”李龙说道，“我现在带给你去租个房子，你先带着妮儿休息一下，这两天我给你把工具准备好，你先好好做什么。有空去市场转转，也听听本地人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口味。我还是那句话，就一个月的时间，主要还是我对象可怜小妮儿……” 顾晓霞上班时间快到了，她先赶去上班，留下来李龙带着母女先去认了认市场的路，然后带着他们两个去了那个新买的院子。 李龙原本连这个院子都没打算给她们住，想着就租个房子算了，但短时间里是找不到适合的房子，所以先住这里吧，好歹这里还有剩下的被褥，也有菜，至少这母女两个住下来不至于吃不着东西。 “这院子你们先住着，顺便帮着打扫一下。菜园子里的菜也能吃，你们主这边小卧室，那边就别动了。”李龙说道，“钥匙给你们留一把，先休息一下，我给你们弄点米面过来，其他的这里都有，你们看着先住着。” 说完李龙就走了。 这母女两个跟做梦一样。 “娘，这……是真的？”小妮儿这时候精神好多了，有些不敢相信。 这院子可比她家里好太多了，哪怕李龙说有些乱，但其实也很好了。 “是真哩。不过这接下来一个月，咱们得好好干哩。”女人其实也理解李龙的好意，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板着脸，跟吓唬人一样。但能救了自己母女，又给了收留的地方，就不是一般的好人了。 现在就是谋划着做什么饭去卖了。 “娘，我想吃洋柿子……”小妮儿看到菜地园子里的菜，忍不住说。 “那……吃一个吧，就吃一个，你病还没完全好哩。” “好！”小妮儿到菜地摘了一个西红柿，拿上来后，掰成两半，一半自己吃，一半硬塞给母亲。 李龙去找了铁匠铺，先是打了炉子，又买锅。原本是准备买拉拉车的，结果发现铁匠铺里就有卖那种手推车的。 他想着哪怕后面那母女两个生意做不成，这手推车还是能用的，便买了一个。 不到晚上，这一套东西就齐了。 李龙把东西送到了院子，那母女两个顶着门，还是听到了李龙的声音才开了门。 “东西齐了，你们休息两天，看决定做什么饭。”李龙把东西推进来说道，“我隔段时间会过来看看，市场那边不禁卖东西，你们做的东西只要卫生就行。另外我也给你说一下，今天我在其他地方看到有卖吃的……” 李龙便把石城那边摆摊卖烧饼的情况说了一下，然后指着厨房说：“那里面的碗你们用，爱惜点就行了。我走后，你们锁好门。” 离开院子，李龙到了大院，和顾晓霞说了一下这件事情，然后就趁着天还没黑，骑着往回而去。 明天早上还要卖鱼呢。 第二天上午，李龙卖完鱼从石城回来到自由市场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女人站在手推车前，正在卖着汤面条。小妮儿在她的旁边帮忙。 李龙推着自行车过去，问道： “秀兰大姐，生意怎么样？” 女人叫杨秀兰，小妮儿大名韩芳。 “还行哩，这一早上卖了七八碗了。一碗我就一毛钱……”女人挺兴奋。 李龙看了看那碗，一毛钱算是挺便宜的。锅里面条还算挺稠的。 其实李龙觉得本地的酸汤面片肯定更受欢迎，不过他不可能事事都安排，现在这样已经算不错了。 “那行，你们继续，我走了。”李龙就是过来看一眼，然后就骑着回了大院子。 这事基本上就这样了。 “娘，我咋觉得李叔好像不是很高兴啊。”小妮儿等李龙走后才悄声对她母亲说。 “可能……可能是觉得咱们做的这面条，卖的不太好吧。”其实杨秀兰也知道面条不是特别受欢迎，但一上午卖快一块钱了，她挺知足的。卖不掉的她就打算当娘俩个的中饭和晚饭了，肯定是不能浪费的。 李龙这边在大院子里和顾晓霞说着他看到的情况。 “面条那玩意儿时间一长就糊掉了，肯定不行。不过这事情得慢慢来，得让她们自己明白。毕竟汤面片估计她们也不会做。”李龙说道，“能走出这第一步，剩下的就看她们摸索了。咱们好人做到这一步，基本上已经仁至义尽了。” 顾晓霞点点头，她明白李龙的意思，人必自助，而后人助之，而后天助之。 如果自己都不想站起来，那别人怎么扶都是不行的。 还好这母女俩人比较要强，愿意站起来。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三章 咋多出个媳妇呢？ 李龙离开大院子的时候，还专门叮嘱顾晓霞，最好别让母女知道大院子的位置。想看的话，去自由市场看看就行了，已经安顿好了，没必要把关系扯得很近。 毕竟不是亲戚。 李龙这种近乎防备的心态让顾晓霞有些疑惑，不过李龙以前树立起来的形象还是挺靠谱的，所以顾晓霞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李龙骑着自行车回到家里，院子里只有杜春芳。 “老娘，俺爹呢？”李龙撑好自行车，问正在那里剁猪草的杜春芳。 现在每天上午李青侠和陶大强拾网，杜春芳有时帮忙，有时就去菜园子，或者前面的地里弄猪草。 这边生产队的田地大，那些田梗上长的野草不少都是猪比较喜欢吃的，拿个筐或尿素袋子一会儿就能搞一筐。 虽然李家弄了不少的饲料，但杜春芳觉得喂猪还是搞点草啥的比较好。 李家的猪长的也快，有充足的饲料，这九月份已经都长到七八十公斤了。往年把猪喂到年底也就这么大小，看今年搞不好能喂到一百公斤往上去的。 李龙记得上一世，队里人养猪，用的就是纯苞米、黄豆、麸皮等粮食和油渣余料，虽然养的算是瘦肉型猪，但到年底杀猪的时候，去掉猪头猪蹄子和内脏，称出来还有一百四十公斤了。 猪这玩意儿，真敞开了喂，长的可真不小。 李建国也说过了，这边这几头猪里，留两头母猪明年找种猪配种，剩下的到年根前都宰了，一部分直接卖给乡里的收购站，一部分直接就卖给乡亲，或者去自由市场。 那时候天凉了，也不怕肉臭了。队里的乡亲养猪的毕竟是少数，到年底能冻住了，谁家还不称点肉吃？ 至于种猪，李建国都已经想好了，乡里养猪的不少，隔壁队里那个养猪的，人家就专门弄了个乌克兰大白猪当种猪，自家没搞这个，但可以钱去配种。 种猪配种本身就是养猪专业户一项正规收入，李龙还记得再过两年，就会有养种猪的，到春夏之交，赶着种猪在乡下挨家挨户找配种的，那时候钱没像现在这么主贵了，配一次五块十块——一天收入也不少。 “老头子去地里看葵了。”杜春芳笑着说，“鱼卖完了？你爹说油葵今年长的好——你大哥说你开春弄回来好些粪，那顶了大用了。” “嗯，山里粪可不少，到时等地里油葵苞米收了，还得再去拉几车。以后这地几年十几年不动了，那上粪就是给自己家长粮食哩。”李龙随口说着。他撑好车子，去压井那里打水。 “可别喝凉水，屋里有晾的绿豆汤哩。”杜春芳还以为李龙要喝井水，急忙说道，“伱刚从外面回来，一身的汗，不能喝这凉水，别激着了。” “娘，我知道，我就擦把脸。路上灰大的很。”李龙笑着端着盆洗了一把脸，然后回到厨房里。 厨房里晾着一盆煮的稀烂的绿豆汤，这玩意儿有人喜欢喝汤，有人喜欢喝带着沙的汤底子。 李龙舀了一碗汤喝了，感觉不过瘾，又喝了一碗。 看着直接让自己干没了一半的绿豆汤，李龙在厨房里找了找，找到了一些绿豆，拿出来用水淘了淘，在锅里煮了起来。 “你咋还煮哩？不是有嘛。”杜春芳有些不解。 “那不够。”李龙笑着说，“我老爹，我大哥，还有娟，强强，回来谁不喝两口？这和西瓜还不一样……多弄些没事。” 他一直好奇一个问题，为啥这时候煮出来的绿豆汤都是绿色的，后世煮出来的绿豆汤，就是红色的呢？ 一锅绿豆汤煮好，李龙把汤盛出来，刷锅的时候，李青侠提着镰刀走进了院子。 “老爹，咋没骑自行车？”李龙笑着问。 “不敢乱骑，那路不好，要让啥骆驼刺的扎了，还得补，麻烦。”李青侠经上一次轮胎破了的事情之后，对自行车开始保护了。小心翼翼的。 “油葵咋样？”李龙问道。 “怪好哩。快干透了，能牵了。”李青侠说，“有雀娃子已经开始叨着瓜子吃了，看着不行就牵了吧。” 这时候没有收割机，收油葵，或者说收任何东西，基本上都是人工。每个人一个麻袋或者尿素袋子，一把镰刀。每个人把住一行，省事的直接就把油葵的头割下来塞袋子里持续往前。 当然比较麻利的，通常把油葵头收了后，会用镰刀再把杆子砍倒。等这油葵全都收完，杆子在地里晒的干透了，然后会用苇腰子捆起来收回去当柴火。 葵杆子和苞米杆子，在相当长一段时间，是这边队里农民家里夏天烧火的主力。 冬天自然就是红柳梭梭柴和煤了。 这时候麻雀特别多，已经过了吃虫子的季节，主要就是吃麦子、油葵和玉米了。按通常的说法，这时候的老雀就比较好吃了，因为吃的不再是虫子，是粮食了，打着也不可惜。 “那这样的话，要不了几天就要收了。”李龙说道，算算季节也快到了。 他想到了上一世有个比较出名的油葵品种“矮大头”，一米一二高的杆子，比现在的这个要矮近一倍，人割杆子都不用抬头，平平的就割掉了。那玩意儿葵的盘还特别大。比如现在葵盘通常二十厘米直径就算挺大了，那个矮大头能长到三十厘米甚至四十厘米。籽也大。 曾经有一段时间，队里种油葵的都是这个品种。 只是后来因为这种经济作物一来是有国家的保护价，二来曾经价格一下子突出天际，让队里一部分人发了家，所以几乎所有的土地都种了。 矮大头在队里也就看不到了。 李龙胡思乱想的时候，李青侠已经进屋喝了两碗绿豆汤，满足的抹了把嘴出来，对李龙说道： “小龙啊，今天打算下几条网？” “老爹，今天你在市场那里鱼卖的咋样？” “一般。买鱼的人少了。”李青侠说道，“没昨天卖的快——市场上零散卖鱼的得有七八家，家家都有人，便宜卖的也不少，咱这卖的就不那么顺了。” “那就少下两条网，去早点儿。”李龙说道，“石城那边老客多，人家认咱的鱼。这边队里下网的也有几家，都是去县里卖，那竞争压力大。” “行哩。”李青侠挺知足，一天就算少卖点也有一二十块二三十块的收入，怎么可能不知足？ 说话间，陶大强从外面走了过来。三个人就开始取轮胎，弄网。轮胎气有点不足，陶大强压了压之后，找细铁丝捅开轮胎气门芯上压的肥皂，就开始吹气。 这玩意儿每天都要绑绳子，等取完鱼回来要解开。就在他们三个忙碌的外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李龙听到了这样的话： “李家就在这里了。” “对对对，就是这家。刚才俺看到李龙回来了。” “你真是李龙的媳妇？嘻嘻，有热闹看了！” “俺和李龙的娘是亲戚哩，说好的就是和李龙结婚哩，咋可能是假的哩……” 他听了这话，脑子里轰的一下。 前世的另外一件陈年旧事，被翻起来了。 其实上一世，这个时候李龙的老爹老娘也来过这边，只是来了之后没呆多久就回去了。毕竟上一世李龙没出息，李建国这边也忙，杜春芳还偏小儿子，和梁月梅闹过不愉快。 那时候还没老马号，这么多挤在三间房里很难住下，最后老爹老娘就回去了。 回去之前杜春芳就悄悄给李龙说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是自己娘家那边的亲戚，当然比较远的亲戚，出了五六七八服的那种，一个村，不知道多年代之前是一家的那种。 李龙当时被吴淑芬甩了之后，还是想和这个女孩重新合好的，就拒绝了。只是没想到后来杜春芳他们回去后，那个女孩从老家杀过来找李龙来了。 不过比较戏剧化的是，女孩其实还是挺有心思的，来找到李龙之前，先在队里打听李龙的情况，在知道李龙现在不是工人，平时也不怎么正干的时候，过来就和李龙说清楚了。 说虽然两家的老人都希望两个人好，但她在过来的路上认识了一个积极向上的青年，这年代时兴自由恋爱，所以呢，她希望和李龙说清楚，互不干涉，各自寻找自己的幸福。 这个女孩也不是李龙的菜，所以李龙同意了，他还觉得对方挺有主见的。 直到若干年后，才慢慢拼凑出事情的真相，并不是女孩要寻找真正的爱情，只不过人家目标明确，没有看上自己而已。 但现在呢，找上门来了，话里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打听清楚自己的底细了啊！ 李龙先是慌了一下，倒不是担心这事不好解决，主要是怕顾晓霞误会啊！ 他突然就想到了顾博远，然后转身就跑。 李家的东墙外面这时候还没其他人家——按居民点的宅基地，通常两家并排，一家东门一家西门。不过这时候地方大，大家都希望独门独户，所以李家的东面就空下了。 李龙直接从东面跑出去，就跑向了顾家。 这事最后肯定是会传到顾晓霞耳朵里的。不管最后事情咋样，但如果是自己说，其实还是很容易引起误会的。 所以呢，先把准丈人解决了，那事情就好办了。 这就是李龙的想法。 他从东面绕到后面大路上的时候，回头看向自家的院门口，能看到几个大婶大嫂小媳妇正围在门口，这是打算看笑话呢。 虽然村子里的人来源五八门，大家基本上都是关起门来按自己家的传统生活，那些各地带来的习惯不需要传开，也没那么多陈规陋习，但说实话，见不得身边的人过得太好，这是通病。 李家的日子过的好不好？那自然是非常的好。而且似乎是已经超出了普通人家意义上的好了。 自行车，全村加起来不到六辆，李家就两辆！ 马车，全村连驴车加起来不到十辆，李家就有一辆。 猪，全村加起来不到二十头，李家占了一半。 就不说其他的了，光这些已经让有些人眼红的发慌了。 当然，也只是眼红。大家也都知道，这是努力辛勤干活的结果。所以就算眼红，那种下三滥的事情，哪怕到后面几十年，也是极少发生。 比如在网上传的比较多的，渔塘挣钱了，会有人洒一把药啥的……还真没有。 因为到了九十年代，小海子被冲垮，大海子被承包后，有人还真就在村子后面，和大海子中间承包了一片荒滩，挖了十几口渔塘，养鱼。 一开始大家都看笑话，心想这能挣钱吗？ 人家有货车，直接把养来的鱼送到乌城去卖，还真就挣上钱了。 挣到钱了还时不时请村里那些知名的“渔民”帮着去清塘底，当然付钱，不光付钱，还给鱼。 这鱼养到李龙人没的那一年，都还继续在养着。 大海子有人在北岸承包着用铁笼养了螃蟹，队里人最多也就是在大海子南岸趁夜抓一些从笼子里跑出来的螃蟹。最多也就是逮的多了去市场五十六十一公斤的去卖——然后就被人举报了。 就这，也没人往水里洒药——这种断子绝孙的事情，还真就没有。 但看热闹，那就不一样了——许你李家赚钱比别人家过的好，就不许别人看你家热闹？ 那不可能。 李龙太了解这些人的心思了，他们就想让李家和顾家误会，当然如果不是误会那更好，坐实了李龙这个渣男，李家这个名目上是村里元老人家，实际上暗地里干些不合道德的事情，那名声就败了。 李龙窜到了顾家。 顾博远不在。 李龙虽然隐约记得顾家的地在哪里，但他不敢去——还得经过前面的居民点，不小心就会碰到，还是要第一时间让顾博远明白事情的真相，至少第一印象别搞那么坏。 可是顾博远不在，怎么办？ 李龙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等了一会儿，看顾博远还没回来，便大步往外走去。 不能等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四章 这事老娘你办的离谱啊！ 李龙刚出院子，就看到顾博远扛着铁锨正往回走，在前一家。 他看到李龙还有些意外，笑着问道： “小龙啊，你咋来了？是不是又打着啥给我送来了？” 能看出来顾博远心情还不错。 他的心情的确挺好，刚才去地里转了一圈，地里的庄稼长的挺好，今年算是个丰收年了。 “顾叔，出大事了。”李龙把顾博远拉进院子，着急的说道： “俺家来人了——这事你别上火，听我慢慢解释。” “我上啥火里？你家里来亲戚了？”顾博远听着没头没尾的，“那是好事啊，不对，伱老爹老娘不是在吗？这次来的是谁？” 李龙苦笑，便说道： “是这么回事。过年前后，我哥给家里打电报的时候让我老爹老娘过来，说我挣到钱了，出息了。 当时我老娘到的时候提了一嘴，说让我取老家的媳妇，我也没在意。谁知道她在老家呢，当时把我夸了一下，那老家就有人有意和我结亲……” “你先慢点说，我没听明白——你就说啥事吧？”顾博远其实是有点明白了，他心里有点生气，但李龙的态度还让他比较满意，所以问清楚，再解决。 “那老家的，有人找过来了，好像说是我老娘介绍的。”李龙就直说，“现在跑俺家去了。 我就怕你误会，所以过来先给顾叔你解释一下，这就是误会。我和晓霞都订婚了，那人也就是我娘提了一嘴，没想到人跑过来了……” 顾博远长出一口气，沉默了一下。 这不是闹剧嘛！ 不过他也知道，李龙算无辜的，搁后世就叫躺枪。 李龙的心就提了起来。这准丈人要是生气，后面事情就不好说了。本身是误会，其实解开了就挺好。 但李龙知道，那个女人不好惹。能有这样的心计，那铁定是有主见的。如果这边都没有安抚好，那个女人再扯上老娘的话闹一场，就算最后事情平息了，自己这边还好说，顾晓霞的面子在队里就不好了。 以后难免会被人指指点点。 这边顾博远沉默着，那边李家院子里，李青侠、杜春芳和陶大强三个人还愣着呢，都没搞明白李龙怎么突然就跑掉了？ 女孩看到院子里，杜春芳正在坐着剁猪草，李青侠和一个男年轻在那里弄网，立刻就猜测那个男青年应该是李龙了，上去就把男的胳膊一把拽住： “你是李龙吧？俺是你对象秋苹，俺来找你了……” 陶大强一脸的懵，愣了一下之后立刻剧烈挣扎起来： “你放开我，我不是龙哥，龙哥的对象是晓霞，你是谁？” 他刚才没听到外面的声音，不知道是咋回事。 李青侠和杜春芳的听力也没李龙那么好，不过在女孩拽着陶大强的时候，两个老人就明白了。 而院子外面的人轰堂大笑，有心人却立刻高声喊着： “他不是李龙，他是陶大强，李龙没在院子里……” “不对啊，刚才李龙才回来，会不会是在屋子里？” “就是啊，我也看到李龙骑自行车回来了——李龙，你出来，你对象来了……” “李龙，你出来啊，你老家的媳妇回来了！” 起哄的人不少，那个女孩也明白是咋回事了，红着脸松开了陶大强，她还有些不甘心，上前就要去推门。 “你是谁？想干啥？”突然传来的喝斥声，让女孩手一下子缩了回来。 李建国回来了。 李建国和梁月梅在场上，距离家门口不算远。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到了自家院门口，他们两个很快就发现了，然后就快速往家里赶。 到现在了，李建国还没搞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不过他能看出来，那个女孩来者不善。 李建国吼住了那个女孩后，扒拉开人群走了进来，梁月梅也跟着进来。她的脸色有些阴沉，让别人，特别是平时不怎么熟的女人看了自家的笑话，对谁来说都不是好事。 “你是谁，咋跑到俺家来了？”李建国直接开口问了。对方是个姑娘，如果换以前，李建国是不会这么凶的口气了，但对方都跑到院子里来了，带着这么大一群人，还要开自家门，那就是恶客了。 没必要客气。 杜秋苹眼珠一转，脸上顿时现出委屈的表情，看向了杜春芳： “姑奶奶，你给说一说嘛，我是小龙的对象啊！你是和俺妈说好的啊，这咋就不认俺了呢？俺跑这大老远，差点儿让人拐山沟里去，这一路辛苦的啊，到这里原以为就到家了，咋还凶上俺了来？” 姑奶奶？ 杜春芳认真的看了她一眼，问道： “你是翠凤家的小苹？” “是啊是啊，姑奶奶我以为你不认识我了。” “那你刚才凶的过来，我还以为进院子一个母夜叉了——” “哈哈哈哈！” “母夜叉！” “那不是老虎嘛……”院门口的人轰笑起来。 他们无所谓谁吃亏谁占便宜，能看到热闹就好。 “姑奶奶，你咋这说俺哩？”杜秋苹一下子不愿意了，“俺哪点不对你说呗？” “你一进来就抱着大强了，我还以为你是大强的对象，过来逼婚了……你在老家我看着也是文文静静的，现在咋这样了？”杜春芳虽然平时说话不多，但这时候条理却很清楚。 “那……那我不是以为他是小龙吗？” “那你进来是不是先得和我打个招呼，至少得让人知道俺杜庄的人讲理，讲礼？” 杜秋苹不说话了。她之所以一下子拽着大强的胳膊，就是想着先缠着人，既定事实而已——毕竟在路上，那些大妈大婶们七嘴八舌的都已经说了，李龙在这边有对象了，都订婚了。如果李龙是个普通年轻人，那她也就放弃了，毕竟人家都已经结婚了，但这一趟过来，听说李龙那么能干，李家这么趁钱，那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 再怎么说，也得闹一场，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千里迢迢的跑来这么辛苦？ “再说了，我当时和你娘提了一嘴，你当时也说了啊，那xj苦寒之地，听说到处都是沙漠戈壁，你才不来了，这事不就放下了吗？怎么成我和你娘说好了？当时你娘也说了，你不远嫁啊，当地找个工人嫁了就行了。” 杜春芳这时候才说出来了事情的真相，这时候无论是围观的人还是李家的人，都明白过来。 杜秋苹自然不希望大家都明白。都明白了，她怎么借这么多人的势子？ 况且她之所以敢这么莽的跑到xj来，还是听说李家xj这边两兄弟给李青侠、杜春芳寄了不少钱，这两口子来到xj后这么些天不回去，那肯定是这边过得好。 当然，还有一个是家里老娘逼她嫁给一个老鳏夫，虽然对方是个工人，但有个十几岁的儿子，那能嫁吗？ 她这才一狠心跑到这边来了。 没想到找到村里打听之后，才发现李家原来这么阔！ 那还不死死抓住？ 所以杜春芳一说完，她立刻就反驳着说： “姑奶奶，话不是这么说的。当时俺娘可给俺说了，你和俺娘说定了的，就是俺和小龙俩是对象，不然我咋能跑这么远来找他？” 反正杜秋苹的娘不在这里，一张嘴两张皮，随她怎么说了。 杜春芳一下子就不满意了： “小苹啊，你咋能胡说哩？当时你亲口跟俺说的，你不到xj这么远的地方来，受了欺负都没娘家管。那这件事情当时就算了，现在你又说这话，不害怕遭雷劈吗？” “我不害怕！”杜秋苹心想都跑这么远了，还怕什么？ 院门口的人听出了毛病，哈哈大笑起来。 杜秋苹立刻反应过来，补充道： “我又没做亏心事，我才不怕哩！” “我明白了。”李建国看出来这是个难缠的姑娘，他沉着脸说： “你说的事情，那是俺娘和你妈说的事，那时小龙不在，这事做不得数。小龙现在订婚了，有对象了，你还是回家去吧。” “那不行，我得要个说法！”杜秋苹虽然明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她一点也不慌，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腿带着哭腔嚎着： “你们都欺负我——我不活了啊！我咋这么苦哩……” 围观的人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有点懵了。 “闭嘴！”李青侠看不过去了，“你再嚎，叫民兵把你拉到沟里埋了去！” 当然，这是吓唬人的。他知道是李龙的娘一句话惹出来的事情，虽然这事没啥在不在理，但根子就在这里，他不想李建国这一家子让队里人笑话。 杜秋苹可不吃这一套，继续拍着腿在那里嚎着： “让俺死了吧，一了百了啊！啊——” 梁月梅看不下去了。李青侠杜春芳是长辈，不好动手。李建国是男人，面对一个大姑娘也不好动手，但她不管，这女人和她没啥关系，敢在自己家里嚎丧，是觉得她没战斗力是吧？ 梁月梅上前一把抓着杜秋苹的领子就把她给提了起来，杜秋苹顿时就不嚎了，拼命挣扎。她也是干过农活的人，自认战斗力还不错。但她低估了梁月梅的力量。梁月梅这个年纪的北疆女人，那是和男人一起挖大渠、开干沟、背麻袋出了大力的人，单手就把往外面拽，一边拽一边说： “我管你是谁，俺家可不容你这嚎丧的家伙！想嚎出去嚎去！” 就在这个时候，外围突然有人说着： “李龙回来了！” 这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故事的主角一直不在，他跑哪里去了？ 那边顾博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 “那你准备怎么解决？” “解决？那简单的很。”李龙听着顾博远的话，明白他算是认了这个误会，说道：“顾叔，我和你一块过去，给那女的说清楚，我是有对象的，现在是自由恋爱，我和晓霞两个订婚了，差一步就是合法夫妻。 她要再闹那就是破坏婚姻，是犯法的。最好的就是让她知难而退——大不了我给她掏回去的车票，让她回去就行。” “行，走吧。”顾博远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李龙诚意满满，第一时间过来找自己，是不让自己误会，当然也有借着自己不让晓霞误会的意思，这说明李龙很在意自己和晓霞的态度。 这就够了。 两个人来到李家的时候，顾博远是吓了一跳。这李家门口围了至少得有二十多人，有人在后面踮着脚尖往里看，院子里还有人在嚎，还有梁月梅的训斥声。 然后就有人看到了顾博远和李龙一起过来。 有心人一看，就知道这事闹不起来了。 既然顾家人都和李龙一起出现了，那说明人家都说好了，这误会定是惹不起来。 人群挤出一条通道来，让李龙和顾博远进去院子里。 梁月梅松了手，任由杜秋苹坐在地上。 既然李龙出现，那还是正主来解决这件事情吧。 杜秋苹喘着粗气，她算是了解了北疆妇女的战斗力，不敢再小觑，她也清楚，撒泼是没用的，有人治得了她。 不如就得便宜卖乖，要点好处吧。 然而看到李龙的时候，她顿时就想改主意。主要是李龙长得帅气，本身气质又好，和刚才那个什么陶大强一样，个头都高，比那个帅气，机灵。 找这样的男人，那简直就是她做梦才能梦到的啊！ “晓霞她爸，这事怨俺俩。”李青侠一看顾博远过来了，立刻过来认错，“建国她娘在老家和这姑娘她妈提了一嘴——当时不知道晓霞的事情，那时候她不愿意嫁到这边，她家里人也不同意，事情就过了。没想到她又找过来了……对不住你们啊！” “我明白我明白。”顾博远点头。李家的态度让他比较满意。虽然这件事情扯的比较大，看笑话的人比较多，但在这么大场合下，人家主动道歉，这姿态放这么低，不容易。 “这事说开就好。”顾博远全程没看杜秋苹一眼，“我知道这是个误会，后面我也会给晓霞说。李龙也说了，这事虽然不是他造成的，但因他而起，所以叫我过来把事情说开。你们说吧，我看着就行。” 杜秋苹这时候突然爬起来就冲向了李龙，看那架势，还是准备把李龙拽着不撒手了。 李龙多贼啊，早就注意着，杜秋苹一有动作，他就窜着跑到了梁月梅的身后。 这时候男人不方便，也只有梁月梅能镇压住这人。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五章 护送？不，押送！ 李龙猜的没错，梁月梅反应也很快，杜秋苹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衣服，然后“暴起”冲向李龙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 她从头看到尾，一直就觉得这姑娘不简单，所以李龙躲过来的时候，梁月梅就跟老鹰捉小鸡一样一把就把她摁住，任由杜秋苹怎么挣扎，也挣脱不了。 杜秋苹火了，上手就要用指甲抓梁月梅的脸，梁月梅也火了，这真是给你脸了啊，松手后退，然后狠狠的一巴掌就扇在了对方的脸上。 这下子，所有的声音都静了下来。 梁月梅气极的声音响了起来： “还真当不敢打你是不是？再把那撒泼的毛病带过来，今天把你腿给你敲断！” 杜秋苹捂着脸原本准备再次哭嚎起来，没想到梁月梅的话这么狠。 她看着对方的眼睛，然后就相信了，对方是真能干出来的！ “事情起因在我，那我就说一说。”李龙看杜秋苹老实了，便说道： “这姑娘，我说一说我的解决办法，你要同意呢，那咱就这么办，你要不同意，那咱是到队里去还是到乡里去都行。” 他这么一说，场上都静了下来。 的确，李龙刚才虽然不在，但核心就是他，只要他开口，那事情基本上就定性了。 “但是咱得说好，你也别再闹，这里不是老家，咱队上的人大都是从老家闯过来的，和你坐火车直接过来不一样，那是下过苦的，所以你那点演技和闹劲，咱不认。” 这话一说出来，杜秋苹还有些不解，其他人都明白了。李龙就不想把这事拉扯时间长。现在能说得通，那就这样解决，如果说不通，那姑娘如果还闹，无论是报官还是打断腿，李家都有理。 你都跑人家家里闹了，还指望人家会轻饶你？ 杜秋苹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 “咱们不说事情的起因，没意义。现在都改革开放了，且不说那是我妈的一句玩笑话，就算是，那也不能定我的终身。xj讲究自由恋爱，我有对象，定婚了的，想必你进村的时候就打听清楚了。所以我和你不可能。” 顾博远看李龙说的很有条理，赞许的点点头。先把事情说清楚，那是老人家的玩笑，作不得准，不是旧社会，不讲什么父母之命之类的。 “现在咱们就讲咋解决——我刚才听了几句，你和我老娘算亲戚，那这事我们这边也不会太绝情。我们给你买回去的火车票，给你出路费，你回老家去，行不？你要觉得不行的话，你有啥要求提出来，当然你要想讹个钱、闹个事啥的，我劝你想想再说。 你不是好惹的人，俺家也不是软柿子，想清楚再说。” 杜秋苹不说话。走，她不甘，留，又留不下。 “好了，大家都散了。”李龙朝那些看热闹的说，“没啥好看的，起哄不好。再这么着，等哪天你们和你们家男人吵架打架了，我领着一帮小伙子去看热闹听墙跟去。” 他这么一说，那帮老娘们立刻就哄笑着散了——这年头结婚才听墙跟。李龙这么说有开玩笑的成份，但也带着那么点子威胁。许海军走后，队里的年轻人没了头，但说实话，就李龙这半年干的事情，不少年轻人都在模仿他。 真要把他惹火了，带着一帮小年轻半夜去自己家里听墙跟，那还不被人笑话死？ 人散后，杜秋苹就更没了气势，眼珠再转，也没啥招了。毕竟本身她就那么点小聪明，碰到堂堂正正的大招，没辙。 陆家大嫂正在她家门口，这时候悄悄和梁月梅两个使着眼色，显然是在夸梁月梅战斗力不错。 “陆大嫂，还得找你帮忙。”李龙正好看到她，喊了一声。 “小龙啊，有啥你说。”陆家大嫂一向是和李家一边的，刚才看着梁月梅那动作就感觉解气，李龙的话说的也好，她自然是愿意帮忙。 “这姑娘呆在俺家不合适，暂时让她到你家院子里呆一呆，俺家把事捋顺，就让她回来，行不？” “行行行，那有啥不行哩？”陆家大嫂丝毫没觉得这是个麻烦，反倒觉得能帮上这边的忙还挺好哩。 “姑娘，我给你说清楚，这是俺家邻居，那是纯热心帮忙留你一会儿，你要在她家不安份，到时别怪咱这边乡亲手硬。”李龙半威胁半提醒的说。 其实闹到这一步，纯是这姑娘作的。好好说，那好好商量怎么解决。一来就先拽人，还带着这么一帮人，那就不是善客，李龙自然不会把她当小白对待。 从头到尾，李龙把事情安排妥，杜秋苹还不愿意跟着陆大嫂走，梁月梅说了一句： “你要不过去，我把你拖过去……” 她乖乖站起来过去了。 陆大嫂也没为难她，给她倒了杯水，又摘了俩西红柿递给她，还劝说着： “姑娘，你说你咋这想不开，闹这么大？那原本你占那么点理都没理了。李家是讲理的人，这事原本好解决，这下好了，全队人看热闹，那李家顾家面子哪里搁？没那缘份，就回去吧。这xj现在看着好，但那活可不容易干，你也别以为钱好挣，有些事情不是人人都能干的……” 李家这边，杜秋苹走后，先是一阵沉默。 李龙先开了口，说道： “呆会儿我就骑车去县里，先买去乌城的票，我记得往老家那边火车有好几趟，买最早的。” “别骑车，你咋带他？套马车！”李建国说，“老娘你也跟上，娟她妈你也一起，咱们到县里，一块卖票去乌城，要保证把她送上车！” “对对对，要是把票给她，她要没去，半截子回来，再败坏你和晓霞的名声，那不坏事了？”李青侠也说，“必须得把人送车上。” “那她在火车上半路下来咋办？”杜春芳突然提了一句。 “那……那就把她送回去！”李青侠突然说道，“算了，建国她娘，咱们一块回吧，咱们把她送回去，送到她娘手里。路上不让她见钱，有啥需要的咱买，她就不能跑，也跑不掉。这样再出啥事，跟咱再没关系了——你看看你惹的这叫啥事？” 李青侠自然是不想回老家的。在这里天天逮鱼卖鱼，赚钱多，动力足，还不用干农活——李建国和梁月梅都不让他干，只要不惹事就行。老人家嘛，过来就当是养着享福了。 然而，这事是老伴引起来的，哪怕是无心，但那也是根源。既然是这样，那就得把事情彻底解决了。 “亲家，这事对不住，但和小龙没关系。”李青侠虽然不舍，但也想得明白，事情必须得解决。想要解决的彻底，还必须把人送回去，到家才算完。 顾博远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说道： “不用这么折腾吧，事情也不是亲家你们愿意的，这姑娘能自己来就能自己回去。刚才小龙说的也清楚，她再闹那咱们也不客气，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呆着呗，别折腾了。”“那不中！”李青侠平时都是很随性，咋样都行。但这事情既然已经出了，他也确定了主意，便不会改，“咱得对得住你们这边，但也不能让这姑娘丢了，毕竟是那边的亲戚，也得给那边有个交待。 亲家，你放心，我和建国他娘身体好着哩，等送回去，在老家呆一呆，说不准过个把月我们又来了。” 事情已经决定，那就不再多说。顾博远也就回家去，李龙这边说他要买票的事情。 “你不用出面。”李青侠这回是有家长的样子，“赶马车，让你哥送我们去客运站，买票后我们直接去乌城，然后买票回去……” “那我得把钱给你……”李龙要掏钱。 “给啥钱？事情是你娘惹起来的，那我们解决。再说这些天卖鱼，我这攒的钱也不少，不用你出。” “也不能光这样。”李建国说，“我得把你们送到车站，送上火车。小龙骑车子先到县里去，到时我赶马车到客运站，我跟着你们一块去乌城，小龙把马车牵到那个大院子里放着。你们去乌城我们不放心。就算你们现在身体还好，那姑娘可不是善茬子，得当心。” “行。”李青侠也干脆，这事就这么下来。 李建国又对李龙说： “小龙，你把马车牵回到大院子，到时去和晓霞好好解释一下。这事她后面肯定会知道的，你先说了至少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后面碰到这事，也不至于被人笑话。” “我知道了。”李龙点点头。就算李建国不说，他也会给顾晓霞解释的。 “这事就这么着吧。”李建国最后拍板，“都准备一下，老爹老娘，回去呆些日子再回来吧。这边冬天烧炉子，比老家暖和。” “行哩行哩。”李青侠点头。 杜春芳有些不舍，但事是从她这里起的根子，她肯定是要回去和小辈说道说道的。 但事关姑娘名声，还不能宣扬。 “大嫂，今天你厉害。”李龙笑着对梁月梅说，“要不是你，我们男的都不好办。” “嘿，那不都一家人嘛。”梁月梅现在有点不好意思，“当时看着就着急，才动的手。” “应该的。”李建国开了口，“不镇住，后面还有乱子哩。” 都知道事不宜迟，连中午饭都没吃，李建国套上马车，把李青侠、杜春芳和杜秋苹拉着就出了队。 李龙骑自行车先一步去到大院子。等他到的时候，顾晓霞已经去上班了，人不在。 李龙把自行车放好，然后去大肉食堂买了二十个包子，然后到汽车站等着。等李建国他们到了，李龙给买了汽车票，把包子塞给李建国，叮嘱他小心点。 “你把马车牵回去吧，”李建国说，“快点的话晚上我就回来了，慢点明天咋也能回来。” 李龙不知道杜秋苹在马车上闹没闹，他也不关注这事。既然做了这个决定，那就有承担后果的自觉。 看着他们进了站，李龙牵着马车回到大院子。这事现在还不算解决，必须得等李青侠他们回到老家，把事解决了，打电报回来才算完。 还好李青侠和杜春芳身体还不错，折腾得起，不然这事还真不好解决。 回到大院子，李龙把马车卸了，给马擦了汗，饮了加盐的水，然后才把马车上带着草料喂给它。 七十六号来过大院，所以并不陌生，悠闲的在后院吃着草。 李龙开始做晚饭。等顾晓霞回来天已经快黑了。 “咦？你啥时候过来的？”顾晓霞还有些意外，“这是打算进山吗？” “不是的。”李龙说道，“是家里出了点事，我要给你解释一下。” 听着家里出事了，顾晓霞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急忙说道： “啥事？谁出的事？严重不严重？” “你坐下来，咱们边吃饭边说。”李龙是熬的苞谷糁子糊糊，也就是东北所说的大碴粥，蒸的馒头，蒸的风干肉，调了蘸料，还炒了一个青椒鸡蛋，算是很丰盛的一餐，但顾晓霞没胃口，就想知道是啥事。 李龙给把事情说了一遍，顾晓霞听完，松了口气，提着的心落了下来，感慨的说： “这个女孩，也不容易呢，可能家里出啥事了，逼婚啥的吧？不然咋可能跑这么远？” “是不容易，但用的方法不对。”李龙说，“要过来好好说，商量着，那咱们这边也不会做的这么绝。用那么极端的手段，就是把咱们往火坑上架，那能让她好过吗？” “唉。”顾晓霞摇了摇头，“怪不得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在秀兰大姐那里我就看到了可怜，这个杜……” “杜秋苹。” “对，杜秋苹这里，我就看到了这句话。” “那你不生气吧？” “那有啥生气的？”顾晓霞摇了摇头，“事情起因说是因为强强奶奶一句话，其实你我都清楚，她肯定是在老家碰到了啥事，才敢这么干的，这算孤注一掷了。但这事闹的……” “所以说啊，她是碰上咱们家，要换一家软点儿的，不就被拿捏了？”李龙不咋同情这人，“这是活该。”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六章 问一句：有没有后悔？ 李建国是第二天早上回来的。 “昨天半夜有一趟火车，路过咱那老家，我给买的票，把老爹老娘和那姑娘送上了火车。”李建国在大院里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对李龙说，“昨天我们到乌城的时候，她还想跑，让我追回来了，把公安都惊动了。还好人家问清楚后，没管咱。” 李龙倒是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出。只是公安没管，倒也是有些意外。通常情况下，这种“强制”送人回家的，按理说应该是管管的。当然，不管是最好的，毕竟管了，后面就挺麻烦。 “给老爹说了吧，回到家拍电报回来？” “说了。”李建国说，“老爹说回去把女孩送到她家里，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听老爹的意思，要是老家那边没啥事，他还要过来。我就说，要过来的话，最好把老娘一块儿带过来。老家的冬天太冷了，又不生炉子，屋子还漏风……” 李龙急忙点头，没有再同意了。 反正他是不想冬天回去。 吃过早饭，李建国套好马车就要回，李龙想想也是要回去了。在这里呆着也没啥事，不如回去把那些锁阳卖掉，再逮几天鱼。秋天是个平静期，没有什么大活。 兄弟两个回到队上，李龙看到空落落的院子还有些不适应。李娟和李强去上学。往常家里还有两位老人在，现在就空了。 “小龙，你忙你自己的。你嫂子应该是去地里了，我去看看去。” “大哥，那你带不带马车？” “带上，我去弄些猪草下午给猪吃。” “行。”李龙说道，“那我去老马号了。” 通常地里的活他是不问的，现在还没到掰玉米和牵油葵的时候。当然收获的时候李龙肯定是要参加——老爹老娘不在，也不能只让大哥大嫂两个人干活。 李龙骑着自行车去了老马号，驮了两麻袋锁阳就去了县里药材公司，轻车熟路的卖掉后，再回到队里拉了两麻袋再去卖掉。 等天黑回来，仓库里还剩下五麻袋锁阳。 剩下的明天卖吧。 老罗叔笑着问李龙： “听说有个姑娘从老家追到这里来找你？” “你都听说了？”李龙没好气的说，“老罗叔，这事传的怪快哩，你都知道了啊。” “那是真的？” “半真半假吧。”李龙不想多说，“我老爹老娘带着人回老家了。我老娘开个玩笑，人家当真了。” 老罗叔看李龙不想多说，便也不再进行这个话题。李龙看那野猪长的挺快，虽然没有李家院子里那些家猪个头大，但一个个也有四十公斤的样子，算成年野猪了。 不过闹个不停，砖砌的墙都把皮给拱下来了，不停的叫，存不下膘。 看来野猪还真不是现在养的。没膘的肉，卖不动。 但既然养了，那至少也得养到冬天才能卖。 那头狍鹿子腿没有完全好，算是落下了终身残疾。只是现在个头又长了一些，正在吃草。 李龙想着有机会再逮到活的，直接弄回来，给它搞个伴啥的。想想那两头鹿卖了不少钱，这可比野猪啥的值钱多了。 明年初春的时候就得在山里多转转，看能不能再碰到小鹿娃子。 他这边想着，陶大强找了过来。 “龙哥，今天不下网了吗？” “今天不下了。”李龙摆手，“没精神，明天我去把这仓库里的锁阳处理干净。现在应该没啥人挖锁阳了，我把剩下的卖完，等明天下午再下网。” “好。”有个确切的时间就行。 “大强啊，你自己也可以下网去卖鱼吧？”李龙问陶大强，“前些日子和我家老爷子一起去卖鱼，你也有经验了啊？” “不成，我还不如李大爷哩。”陶大强摆手，“那些人来卖鱼，李大爷还能应付得了，我就应付不来。” 李龙想不明白那个应付不来是啥意思，不过既然陶大强不乐意，那就不强求。他换了话题： “大强，你家地里的庄稼是不是也快要收了？” “快了，油葵已经黄背了。再干上一段时间就能收。”陶大强对家里的活还是很清楚的，“剩下的那点苞米，再等等。” 陶家就两口人，四亩地并不多，无论是油葵还是玉米，一天就能收完。 李龙原想着第二天牵着马车去把剩下的那些锁阳卖掉，后来想想还是骑自行车吧。自行车骑惯了，马车的速度他有点受不了。 因为要带东西，就没办法带两个小孩，所以李龙故意把时间往后延了延，等两个小孩快到学校的时候，他才出发。 这一天把剩下的锁阳卖完，两天入账快一千块钱，除去成本，差不多赚了有四百块钱。 小发一笔。 原本李龙还没想着干啥，但那天那些人跑家里看热闹。李龙明白这些人大都是得了红眼病的，他便打算去买台电视机回来。 跑到百货大楼，发现没货。他打听了一下，电视机要的工业票可不少。 李龙不想再去找李向前要票，要的次数有点多，他就去文化宫俱乐部那里找票贩子，结果也没找到。 先停一停吧。 李龙有些失望的骑自行车回了队上。 先逮鱼挣钱吧。 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学生放学，李龙找到了正在半路上的李娟和李强。他让李娟坐后面，李强坐在大杠上，在一众学生羡慕的目光中，蹬着就回家了。 回的时候李龙惊讶的发现，苇沟那里凑起来的地方正在修路，修路的人是一帮子士兵。 李龙猜测是工程兵——他隐约想起来这年代的一段往事来。 好像当时有个工程部队在生产队东面修什么东西，有一支小部队还在队里停留过一段时间，当时他没怎么在意，后来年代久远了，也就没再去记忆。 至于修没修路，是没印象的。 看目前的架式，不仅要修路，还要把那桥给建起来——这可是好事啊。怀着对这些人的敬意，李龙过了苇沟，回了家。 放下李娟李强后，李龙和早就等着的陶大强一起去下网。少了一个人跟着，感觉有点儿孤单。 “李大爷快该到家了吧？”陶大强突然问道。 “应该还没到，至少三四天。”李龙说，“明天或后天能到就不错了。”他想起来后世去口里旅游坐的飞机和特快火车，那速度……，慢慢等着，总有一天会来到的。 小海子里水少了不少。现在麦子收了，油葵和玉米不需要浇水，所以这里水少了。要等一段时间，播种冬小麦的时候，到时这里面水会蓄满，然后再浇水。 想起来这个，李龙就又想到了一件事情。大海子初冬的时候可能会有大事发生，到时一定得注意。 他暗暗提醒自己要注意这件事情，然后就准备下网。 陶大强也把上衣给脱了，李龙有些疑惑，问： “大强，你干啥？” “我游过去把盆下了，这盆里能憋不少鱼哩。” 也对，泥鳅现在在市场上还是挺受欢迎的。 远处孟志强他们听说李家老爷子回老家去了，一个个还挺高兴。县里的市场就这么大，李家早早去卖几十公斤鱼，那剩下的想买鱼的，再买他们的鱼，就没多少顾客。他们的鱼卖的就比较慢。 现在李家老爷子不在，那李龙又看不上县里的市场，这鱼想要卖出去就容易一些。 周六的下午，顾晓霞照例骑着自行车，带着给父亲买的东西往回走。 在路过乡里准备往东拐的时候，她意外的看到了一个人，吴淑芬。 让顾晓霞有点意外的是，吴淑芬好像肚子大了一些。 她穿着布衣服，站在树荫下面，看着来往的人，在发现顾晓霞的时候，明显有点兴奋。 “晓霞？” 顾晓霞下了车子，推着来到吴淑芬面前。 “淑芬，你怎么在这里站着，风挺大的，咋不在家？” “没事干，就在外面转转呗。”吴淑芬摸着肚子微笑着说： “你现在一星期回来一次吧？知道不知道，队里发生大事了！” “啥事？”顾晓霞听着吴淑芬略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就明白她说的什么了，“是不是你说有人从老家过来找李龙的事？” “你知道了？”吴淑芬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李龙给我说的啊。”顾晓霞微笑着说，“他又不瞒着我。” “他还敢说？他不怕你生气？” “那有啥生气的？这又不是他的错。”顾晓霞往前推了推车子，不让阳光晒着自己，“人已经送回去了，就是一场误会而已。” “那你还怪大度哩。”吴淑芬没想到顾晓霞对这件事情这么轻描淡写，她有点阴阳怪气的说，“只是可惜了那个女孩。” “那有啥可怜的？”顾晓霞现在也想通了，“她就没见过李龙，凭一句话就敢往这边跑，那么果断，有啥好可怜的？这又不是古代，凭一句话就能定终身？现在新社会了，自由恋爱，父母的话是不算数的，得自己相中才行。” 吴淑芬被噎了一下，原本是想看笑话，结果差点儿被塞一嘴狗粮。 “那你们现在关系咋样？”吴淑芬还有些不死心，“你在城里就没碰到更好的？毕竟李龙是没工作的。” “他有工作啊。”顾晓霞笑着说，“他一直在供销社有身份哩，只是不想受约束，所以没说。我们关系挺好的，这还得多谢谢你哩！要不是你放手，我还真没看到他的好——！” 这话差点儿把吴淑芬给噎死。 顾晓霞是已经听出来吴淑芬给自己上眼药，她怎么可能让她得逞？ “你结婚后，生活咋样？”顾晓霞问起了吴淑芬。 “俺男人和婆婆对俺怪好哩。”吴淑芬笑着说，“啥活也不让俺干，天天呆着闲死了……” “淑芬，淑芬！” 那边院子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淑芬，淑芬！跑哪去了？这碗也不洗，衣服也不洗，就知道偷懒……” 顾晓霞听着这喊声，差点儿没绷住笑，她急忙说道： “你家里有人找了，我走了。” 一路上，想着李龙时不时的还给自己做饭，再想想吴淑芬现在的情况，顾晓霞是真的庆幸，还好吴淑芬放手了，还好自己没退却。 李青侠回去的第五天，发回来一封电报。电报内容很简单，十来个字，就说人已安全到家，事情已解决。 看着那张电报纸，李建国叹口气说： “原打算咋也要等到中秋以后，过个团圆节再说。现在倒好，又分成两边了。” “那咱们也得做好准备了。等老家那边秋收后，冬麦种下，指不定哪路亲戚就杀过来了。”李龙插了一句，“老爹老娘回去，那手指定不能小。那杜家姑娘说不定也把咱家的情况给宣扬出去，亲戚知道了，有在老家不好过的，能不来？” “那要来咱也没办法。”李建国叹了口气，“我第二次来的时候，那车票钱还是在镇公社的大哥（堂哥）掏了一半。当时一路上都有人拦，那大哥要说出去，我也出不来，后面你也来不了。真要是有亲戚来了，该帮还是要帮。” “嗯，那倒是。”李龙偶尔是听李建国说过，当时各省对出省的人管的都是挺严，没介绍信通常不让出。 但老家那点子地，无论如何想要吃饱，在那个年代还有点困难。也亏得大哥出来到这里扎下了根，自己再过来才有落脚的地方。 后来这里就跟中转站一样，帮助扶持了一个个亲戚。 刚开始的时候李龙还觉得不能惹这个麻烦，现在想想，来就来呗，大不了多张筷子多张嘴而已。 有老马号，那住的地方没问题。自己手里有钱，仓里有粮，吃的肯定能顾住。 李龙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心态也变了。大约是有了钱，有了资源，有了底气吧。 知道老爹老娘都安全着回到老家，这边心就放下了。李龙接下来一段时间天天逮鱼卖鱼，中午就在大院子和顾晓霞一起吃。顾晓霞说起了碰到吴淑芬说的那些话，李龙笑了笑没说啥。 不招人嫉是庸才——大约自己现在，在其他人心目中，也不算普通人了吧？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八章 庄稼活，这时候可不好干 中午回家吃饭，下午一家三口去帮顾家把那点儿油葵收了——顾博远家就四亩地，一半玉米一半油葵。顾博远加李家四个人，不用两个小时就把活干完了。 “老人家说的没错，还真是人多力量大。”顾博远感叹，“要是我自己干，咋也得两天。” “那是，人多好干活，人少好吃馍。”李建国笑着说，“各有各的好处。” 李龙心想，现在你们绝对想像不到，再过四十年就别说人多好干活，那时候一个合作社几千亩地，几个人就能搞定。当然，现在就是给你们说，你们也不相信。 晚上凉风习习，一家人在棚下吃着西瓜，李强的那个泥板手枪被他给不小心掰断了，李龙就让他找来李娟以前用完的作业本，拆纸来折驳壳枪。 因为这时候的孩子看过小人书地雷战、地道战，觉得那种二十发长弹匣的比较威武，于是就先折五个小包，然后再用筷子穿起来。五个小包每个用两张纸，组合的时候还要用两张纸，不过叠起来的时候，还是有点模样的。 叠好后李强开心的拿去玩了——李龙说了，这是对他学习成绩好的奖励。 李娟在边上只看了看，并没有太羡慕，女孩大了，对枪啊什么的并不感兴趣的，李龙便给她折了个简单的“东西南北”，教她玩法后，让她在学校里休息的时候和同学玩。 这玩意儿原理很简单，但在这个娱乐匮乏的年代，还真就很吸引人。 第二天吃过早饭，李娟带着李强去上学，李强很兴奋，拿着纸手机兴冲冲的跑出去，李龙急忙喊着叮嘱： “上课的时候你别玩，别到时候让老师收了再训你。” 这时候这边的老师其实基本上已经不怎么打孩子了，但训斥、骂什么的肯定是常有的。家长通常也不会管，孩子的心理也没那么脆弱，有些时候被老师训了也不敢给家长说，因为害怕受到“二次伤害”。 在家长眼里，只有调皮捣蛋的孩子才会被老师训。 “小叔，我知道了！”李强大声说着，然后“啊——”的扯着嗓子喊着跑了，书包在身后晃悠着。 “强强，你慢点！你再跑，我打你了噢！”李娟在后面喊着李强，快步追上去，拐到大路上不错了，李龙在大门口还能听到李强的声音。 有个好玩具，要迫切的和好友炫耀一下，这很正常，孩子嘛，能比的不多。 李建国套马车，梁月梅煮猪食喂猪，李龙拿着几个棒棰就到麦场上去了。 油葵脱粒这时候只能人工，甚至都不能像麦子一样打场，因为数量太少。而且这事还不能等，因为很快队里的油葵等作物也要收割，这活算工分，李龙没打算参加，只是麦场必须尽快腾出来。 干这个活相对比较轻松，拿着棒棰直接坐在油葵堆上或者旁边，拿个油葵的盘敲就是了，通过震动和反作用力，把油葵籽敲下来，敲干净后，把盘扔到一边，继续下一个。 算是重复劳动。 油葵籽敲完后还要扬场，把葵尾子扬出来——这个葵尾子主要包括瘪籽和盘上落下来的杂质，这玩意儿通常是喂牛羊。喂猪也行，只是猪不太喜欢吃。 至于葵的盘，那就纯是喂牛羊了。当然，像狍鹿子、马、驴这样的动物也吃，肯定是不能浪费的。 李龙在这里敲了三个盘，李建国和梁月梅就过来了。早上敲起来相对舒服一些，太阳没那么晒。麦场上陆陆续续有人过来开始干活，因为距离不远，你一嘴我一嘴的边敲边聊着天，嘴里还磕着瓜子——通常都是找嫩的磕。 李龙看着这盘，想着上一世四十年后，超市里出现这样的大盘，十块钱一个，那时候自己逛超市的时候还觉得真是梦幻，这玩意儿还能卖这么贵？ 但是，那个年代除了农产品不涨价，真的是什么东西价格都涨。 比如麦子一公斤三块，麸皮就敢卖两块八——家里养猪得买麸皮，一公斤合一公斤麦子！ 玉米收获的时候，一公斤两块一到两块五，视水份情况不等，但养猪，小猪的饲料一公斤就三块，你爱买不买！ 当然，话说回来，在超市里十块钱出售的葵盘，从农户手里收，能有五毛或一块都是高价。 毕竟一亩地几千棵，哪怕五毛一盘，农民也算大赚，也很开心。 他记得上一世当农民这么多年，真正挣钱就有那么三次。一次是价格突然从往年的六块涨到了十一块，当时村子里种的大都发了，有些直接就买了车。 当年李龙家里就种了二十亩，真的算是没赚上。 第二次是有搞农产品的集团到村里来和农民签合同种谷子。当时说好的一亩地承包费四千五。这时候队里已经搞成了滴灌，一亩地种地成本差不多两千。四千五的话肯定是赚钱的，村里大部份人都签了合同。 那合同当然还有规定，必须每亩达到八百公斤小米，如果达不到，会降级。如果超了，每公斤会以四块钱继续收。 李龙和队里人并不清楚这些人怎么算的产量，觉得八百公斤是个合适的。他们实际上是低估了滴灌农田的产量。而以前在老家种过谷子的老农清楚。 于是，这一年的年底，这家集团差点儿因为付钱干破产——亩产都在一千二百公斤以上！ 种谷子的发了，然后这时候已经用上了微信，看朋友圈吧，冬天喜欢玩的，就到处去滑雪、旅游看冰雕，从秋后到开春，时不时就烤个羊啥的。 当然，村里又添了一批车。 原本那个集团准备和村子里农户签三年合同的，结果第二年就开始提高了合同里的产量标准，最后没谈成，这事就黄了。 第三次依然是，又一次从基准价五六块钱一下子涨到了十块钱，这时候家家户户的基本上都在五六十亩，有承包的多的，几百亩上千亩的都有，结结实实的让村里人发了一次。 不过秋后拿到钱的时候，就有专门设套的来了。有经不住诱惑的，一年辛辛苦苦赚下来的钱，直接一晚上就赌没了。 那个时候李强已经考大学走人了，村里不少和他差不多大、比他大一些，没考出去种地的，好几个都切了指头或者抛家离子不知所踪，留下一屁股烂账。 再后来，就是上面出手，直接让百分之四十的农田种，剩下的六成地荒着，叫轮种。 而轮种政策的第二年，那六成地就让种上了小麦，这是确保饭碗端在自己手里。 在这之前，几乎所有的地都种上了，哪怕头一年的价格烂到了两块八，而二茬人工拾费都要三块，亏到家了，但第二年，家家户户仍然种——要赌一把。 李龙回忆着，再看这时候笑着敲着盘的邻居，觉得原来越贫穷的时候越容易满足。这时候有自己的两亩地，收到的东西大部分自己能决定，那就真知足了。 远处有卖冰棍的骑着自行车过来，李龙冲那个人喊了一声，卖冰棍的急忙过来。“三个奶油的。”李龙掏钱。 以他的身家，给全麦场其他人都买冰棍也没啥，但这个时候没必要充大头。今年带着队里人赚了不少钱，这时候就别再出头了。 果然，这边买完后，其他几家子都掏着钱买着冰棍，不过基本上买的都是普通的。 其他人也没因为李龙没给他们买冰棍而有什么意见，这时候人大多还是挺纯朴的，而且很要面子。 快到中午的时候，梁月梅先回去做饭，太阳直接晒到头顶，李龙感觉头发缝里都在往外冒汗，但看着没敲的还好多，想着坚持坚持吧。 “小龙，你拿袋子，把葵头装起来放进袋子里，撂马车上，装完后就牵马车回去吧。” 李建国知道李龙不喜欢干农活，便给他分派了新任务。 李龙也没矫情，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葵渣子，就去装盘。 等回到家里，梁月梅已经炒好了菜，准备拉拉条子，李龙这边就帮着烧火。 下午继续。 两天时间，把油葵敲完，接下来就是收队里的。 李龙这时就撤出了战斗，和陶大强逮鱼去了。 不缺这点工分，让其他人挣吧。 逮了一个星期的鱼，队里的油葵收完装袋，盘各家分了，接下来李龙就跟着李建国去收玉米。 掰玉米棒子和收油葵有点像，可以掰完再砍杆子，也可以边掰边砍杆子。这回掰回来的玉米就不放在麦场，而是堆在自己家里了。 一袋袋玉米堆在院子里棚下面，接下来是比较大的活。 这时候还没脱玉米粒的机子，纯手工脱粒。基本上就是白天晚上都干。用起子，也就是改锥把玉米棒子铲下来两溜玉米粒，露出长排缺口，然后就用手把玉米粒搓下来。 通常一天下来，手掌肉厚部分，也就是大鱼际那里会被搓的通红，甚至搓烂。 但看着玉米粒这么一堆堆出来，大都是算是自家的粮食，农民们这时候心里只有喜悦。 哪怕再累，也都是开心的。 五六年后，才有了那种手转的脱粒小机器，再往后，才有拖拉机带动的脱粒机——而联合收割机这时候只能收小麦。得经过好几代改良之后，才能收玉米、油葵，再往后采机普及，长达二十年的拾大军才开始没落。 李龙是扎扎实实的在家里干了三天，然后又带着大强去顾博远家干了两天，算是把两家的玉米处理完，接下来，他不再打算参加其他农活了。 家里的闲房子已经不能算闲房子了，堆满了玉米和油葵还有小麦——小麦是队里分给各家的，这需要各家自己磨成面，当然有些人直接磨出好多袋来，省的麻烦，但大多数人家都是直接磨一两袋，吃完再磨。油葵也是。因为小麦好存，面不好存。 当天晚上，锅里煮的是几样农家常见的东西。 要放到上一世的席面上，这就叫农家大丰收。 这里面有掰玉米时后长的嫩玉米。每次掰玉米的时候都能有几个，有些看着还嫩，但煮过就会感觉有点老。验证的方法也简单，不能看着嫩，还要用手掐一下，能轻轻掐出汁水来就是真嫩。 还有从自留菜地新挖的洋芋。大个头都留下来做菜，小点儿的切起来不顺手，就干脆煮上。 其实孩子们更喜欢把洋芋蛋放在灶下面烧上，冬天的炉子下面放几个也是很不错的。 除了玉米和洋芋，还有毛豆——其实也就是黄豆。主要是豆荚上有一层毛，所以叫毛豆。 最后就是大豆——其实是蚕豆，只是李龙所在的村子，黄豆就叫黄豆，蚕豆叫大豆，这称呼直到很久后，有学生学了回来后，才开始区分。然后村里有人恍然大悟，自己这么多年叫错了；有人就觉得不应该是这样，明明蚕豆比黄豆大！ 扯不清的官司。 这些东西煮在一起难免会串味儿，好在大家基本上都有皮，也不怎么在意。 屋子里空间小，而且有点闷，就在院子里，盛一大盘子出来，就在那里自己拿着吃，聊着天。 李龙觉得这就挺好。上一世最后那几年，想找人聊天都很难。坐在一起聊几句就刷起了手机，各看各的短视频，声音都贼大，嘈杂的很，没意思的很。 “小龙，这家里的活忙完了，明天你还逮鱼吗？”李建国问。 “再等两天。过两天就中秋节了，等到中秋节再开始逮鱼，到时卖了鱼买些月饼回来。” 这边中秋节没那么多讲究，什么拜月之类，就是一家人一起吃个月饼。那玩意儿李龙不怎么喜欢吃，太甜，太硬，偶尔吃个枣泥还行。 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只有五仁。 “也好。”李建国点头，“休息两天再去。队里我听有人说着，你这几天不逮鱼，咱老爹不在，那几个逮鱼卖鱼的一天能多挣几块钱哩。” “嘿嘿，那让他们再高兴几天。”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大海子首网鱼 接下来一段时间，队里的人忙的飞起，就连孟志强这些一直坚持逮鱼的人都不再下网，到地里干活去了。 不光要挣工分，还要收自己家地里的庄稼。 李龙虽然说是把苞米和油葵搞完就去逮鱼，但他还是继续干了一段时间。毕竟五亩饲料地里的甜菜还是要收的。李建国和梁月梅要忙着队里的活，这甜菜就交给了他。陶大强也跟着过来帮忙，一天挖着也挺累。 毕竟挖甜菜和掰苞米不一样，这玩意儿长的个头大、挖起来特别的耗费体力，两个人一天都挖不了一亩地。 这方面陶大强比李龙还强一些，再怎么说，他干的农活也比李龙多一些。 一天挖下来，李龙看着手指根处被磨出来的水泡，苦笑。 何必呢。 但又没办法。如果换以前，他掏出十块钱，从队里找十个人来，一天就干完了。 但现在大家都在参加队里的抢收，他不太好意思去现在拆队里的台。 用马车拉一车甜菜回去，李龙累的是真的不想动了。 李龙回到家，卸下甜菜的时候，李建国和梁月梅才回来。晚饭是李娟烧的苞谷面糊糊，炒的洋芋丝。洋芋丝虽然切的比较粗，但李龙还是一顿夸，让李娟挺开心，还有些不太好意思。 “大哥，这甜菜过几天再挖。等队里收完了，我找些小伙子挖，今天一天就给我干出水泡来了，我这活干的还是少。” “哈哈哈哈。”李建国笑着说，“也行。现在队里人都忙，没人有空去弄这个。” 李龙干不了重活，这早就在李建国和梁月梅夫妇两个预料之中。 人性能变，李龙的变化之大是出乎他们意料的。但身体本能这玩意儿不是能突变的，体力活不是说干就能一下子干下去的。 李龙也没为自己找理由。人不是万能的，不行就不行。他也没打算锻炼，重活这一世，有太多方法让自己过的滋润些，没必要在体力活这方面死磕。 吃了晚饭，李龙去了老马号那里。天已经黑了下来，老罗在院子里坐着。他没坐凳子，坐的不知道从哪里搬过来的砖头砖头混凝土墩子，李龙猜测应该是老队部那里搞来的。 “老罗叔，咋还不睡？” “哪能睡那么早？”老罗叔笑着说，“睡早了起得早，不自在。” “也不开灯，这电灯多亮。” “不能开，开了招蚊子。”老罗叔说，“费那电干啥？又不是看不见。” 老一辈人习惯了，哪怕到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老人看电视的时候还习惯把灯关掉，就怕费电。 那电能有几个钱？但老人嘛，节约习惯了。 “小龙啊，后面你打算咋弄？这些野猪到时都卖掉吗？那狍鹿子哩？” “野猪卖掉，狍鹿子我打算养着。看冬天能不能弄几个母的养着。那小鹿卖掉了，到时我看看能不能再搞点小的养着。”李龙说道，“这圈养这些东西怪好哩，总不能一直空着。” “那好那好。”老罗叔开心的笑了，“我就怕后面你不养了，那我没事干闲的慌。” “那你就放心，我要这老马号就是养东西哩，不养的话，队里要收回去，那我可不干。” 老罗叔开心了，开始抽烟。 李龙聊了几句，洗洗去睡觉，今天他是累坏了。 第二天李龙和陶大强又开始下网逮鱼。不过这一次他下网的地点换到了大海子那边。 大海子四周环绕着好些个村子，下网逮鱼的人不少，不过大多都是逮了自己吃，像李龙这样正经卖鱼的人不多。 大海子的鱼虽然也是野鱼，但明显没小海子的好吃，也没小海子鱼漂亮。李龙之所以到这里来，一是让小海子那边的鱼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二来也是摸摸大海子的情况。 从东南面进大海子，先开始就是一片浅滩。和小海子像四面围起来的湖不同，大海子就像一北面被挡住的一滩水，从南面走的话，水从十厘米开始一直深下去。 从村子到大海子得走一公里多路，比小海子远不少。 到地方后，陶大强看了看情况，发出了疑问： “这里面能有鱼吗？” 小海子里长着一片一片的芦苇，里面生长的鱼大都喜欢吃草，吃肉的鱼也有其他食草鱼可吃，所以鱼都比较肥。 那里面在发大洪水把底坝冲垮之前，有一个相对比较完整健康的水生生态系统。 大海子呢？ 一望无际的只有水。虽然李龙知道水里只要富氧环境，浮游生物也能满足食草鱼的肚子，但这里面的鱼就没小海子里那么漂亮，鲫鱼和鲢鱼看着就是灰白，没光泽的感觉。 也难怪陶大强会发出这样的疑惑。“有鱼，还不少哩。”李龙指了指远方说，“你看，那水印子，至少是个大白条。” 这里面白条特别多，在水面上划出一条条痕迹出来。 水面上还有一些水鸟，用队里人说的话，统称鱼鹰，大点儿的叫大鱼鹰，小的就叫小鱼鹰。这时候还没更大的白鹭、鹤甚至天鹅出现，等过些年，这类的大型鸟就成这里的常客。 “我还是坐轮胎下去，”李龙说道，“这边鱼没小海子那边密，我这边下十条网试试。” 大海子他这一世头一回下网，感觉是越多越好。 “行哩。”陶大强觉得这里面鱼不多，下十条网的话，就算和小海子那边鱼一样多，也背得动。 李龙把轮胎推进水面，坐上去往里滑，然后就感觉一阵热风吹来，带着腥气。 肯定有鱼。 水面上飘着一些垃圾，应该是从莫合渠里冲下来的。莫合渠从玛县引过来，会经过县城的北面。沿河住着一些人家，一些生活垃圾就会扔进去。 不止如此，李龙还记得上一世李娟上初中的时候，学校的老师还在渠边捞到过一个骷髅头。 中学也在莫合渠边上，李强他们上中学的时候，学校施工队有人曾经用电线在渠里电过鱼，都是比巴掌还大的大鲫鱼，据说那个施工队老板提回去好几桶。李强他们的语文老师也捡了一些。 带着这些回忆，李龙拨开那些垃圾往深处划去。和小海子不同，划着轮胎进入大海子，越往里就越感觉自己的小——大海子水面太大，有种湖面的感觉。 划着感觉到水已经足够深，有两三米的时候，李龙开始下网。 他过来的时候带着一根棍子，这时候把棍子插到水底——找了好一会儿，找到一片浅点儿地方，也至少有一米五六深。 网下这里保险，不会被别人偷走。 小海子里下网，通常只有队里人会注意，这里下网，四周那么多村子，真要丢了还麻烦，找肯定是找不回来。 把网绳绑好，李龙顺着槽子开始放网，一边放网一边划水。这大海子总体是北深南浅，但下面也不是平的，是一个个坑和水槽子组成，李龙现在所在的水槽处于东南面，算是比较深比较长一个。 近一个小时，把网下完，李龙看岸上的陶大强也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十条网算起来快一公里长，就算李龙下的松，槽子走向不很直，这也深入大海子很远，已经偏向北岸了。 明天往回划可不轻松。 李龙冒出这个念头后，开始奋力往回划。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李龙才划回南岸，陶大强走到水里把他拉上来，李龙已经一身是汗。 陶大强把轮胎扛起来说： “龙哥，回吧。咱慢慢走。” “好。”李龙边走边说，“我下网的时候看到鱼群了，明天说不定能逮到多的鱼，咱背不回来哩。” “那咋可能。”陶大强才不相信。十条网能逮多少鱼？他自信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李龙用十二条网逮到七八十公斤鱼，那就已经够多了。 小海子鱼多是真的，大海子这么大水面，那鱼肯定不如小海子多，至少这么大水面，下网逮鱼不得碰个几率？ 李龙的话他没放心上，觉得十条网，就算逮个五六十公斤，那也背得动。距离比小海子远一些而已，又不是远很多。 只是这里不方便撒网，这是个麻烦。 他这么想着，两个人就走了回去。 从大海子往南走出两百米，就到了队里的地头，地里的玉米已经收了，玉米杆子也砍了堆在一起，收玉米的时候马车在地里压出了路，从地里走还方便一些。 李青侠老两口虽然回了老家，但李龙还住在老马号。那东屋里的东西李龙没动，他给李建国说的是，后面老爹老娘可能还要回来，不如就放着，等回来再说。自己在马号住着习惯了，再搬来搬去麻烦。 每天吃饭来回走就当锻炼身体了。 李建国也没勉强，毕竟李龙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 第二天，李龙和陶大强比往常早半个小时去取网——路远，就得早起。 取网还是李龙去，他怕陶大强找不到网。 收第一条网的时候，李龙就感觉坏了——这回，搞不好真弄不回去了！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章 鱼不好，但量大啊！ 第一条网上，几乎算是密密麻麻的挂满了鱼——至少得有十公斤！ 这条网的网眼不小，四指的，上面挂着的都是大板鲫、草鱼棒子和鲤鱼，五道黑很少，鲢鱼也有一些。 基本上都是在一公斤多往上，也挂着有几条小鱼，李龙取网的时候，那小鱼粘不牢，直接就跳走了。 即使如此，这一网收完放进袋子里，李龙明显感觉轮胎就下去一截。 原本以为是开门红，后面的鱼可能没这么多，但谁能想到，第二网上的鱼同样多。 李龙收网的时候顺着网线往前面看去，明显能看到，这槽子里，有网的地方，不时有水闪动——显然，这些都是活着鱼还在网上挣扎。 两条网塞进尿素袋子里，李龙感觉轮胎一大半已经没在水下了——这两条网里感觉至少有二十七八公斤的量。 再收一条网，李龙不敢收了，转头就往回回划，十条网哪怕收一半，李龙觉得都有可能把轮胎压翻。 陶大强在岸边看着有点懵，怎么就回来了？ “大强，你现在跑回家，让我大哥把马车套着过来，鱼太多，咱们弄不去回！” “啥？”陶大强有点不相信，“咋可能弄不回去？” “你看看，这三条网，一袋半，快两袋子了。”李龙轮胎快到岸边的时候就已经触底了，他站起来跳到水里，拖着那两个袋子往岸上去，“这两袋子里的鱼就有三十多公斤，你想想还有七条网，那得多少？” 陶大强过来把袋子接过来提到岸上去，他感受到了份量，也不多说话，把重的那袋子背上就大步往回走。 李龙把另外那袋子放在岸边，然后划轮胎继续进水里去收网。 刚进水里不远，又扭头对走出一百多米的陶大强喊着： “大强，再拿几个袋子过来！” 原本准备了四个袋子，觉得怎么都够了，现在看来还真不一定够。 “知道了，龙哥！”陶大强回了一句，继续大步往前走。 李龙又收了三条网，哪条网上鱼都有十来公斤，往里面走，鲢鱼多了起来。 不过这时候李龙是没空吐槽的，不管咋说，鱼多总归是好事。 把这三条网两袋子放到岸边，看马车还没过来，李龙只好把两大半袋子倒到水边，反正被网缠着，这鱼也跑不了，能空出来两个袋子再进去收网。 这回可好，两个袋子只收两条网，就差不多满了，这两条网的网眼小点儿，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巴掌大的鲫鱼。 这鲫鱼明显比小海子里的鱼要瘦一些，颜色也没那么漂亮，但多啊！ 还都是活的！ 把这两袋子鱼带到岸边的时候，李建国和陶大强已经到了，正在往马车上装鱼。 “咋这么多？”李建国也是惊讶。 “可能就没啥人在这里面逮鱼，这大海子多年就没放干过水，里面的鱼可不就多了？”李龙说。 “快装上车回去择鱼吧。”李建国觉得的确是这么个理，点点头说道。 “里面还有一条网哩。”李龙说道，“我还得去收一趟。” “龙哥，我去收吧？”陶大强说，“你都跑好几趟了。” “那你也得能找到地方啊？”李龙笑了笑，“没事，就一条网，快的很。” 李龙又划进水里，这回划过去的确快，但回来快不起来，一来李龙是真的累，二来那最后一条网上鱼至少得有十七八公斤！ 等到岸边的时候，李龙感觉自己差不多一点劲都没有了。 他最后上马车还是陶大强扶上去的，李龙现在最庆幸的是，感觉鱼太多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让陶大强去赶马车。虽然从大海子东南岸到地头那里没什么路，但马车的胶皮大轮胎倒也不会陷下去。 “龙哥，这些鱼……得有一百公斤吧？”陶大强也挺兴奋，头一次逮到这么多鱼。 “有了。”李龙还没开口，李建国插了一句，“应该不止。咱们回去得赶紧择鱼。” “今天得分两个地方卖。”李龙说，“县里要去，石城也要去，不然这鱼卖不完。” “嗯。”李建国说了一声，又问道：“大强，你在县里能卖吗？” “不能。”陶大强很有自知之明，“我自己弄不下——” “那我去县里吧。”李建国说，“今天队里油葵已经收完了，到麦场上晒葵，我就不去了。” 李龙觉得这样可以。 全村三个居民点，从南往北算三角形排列，李龙所在的居民点在最南面，老马号在三个居民点中间，大海子在最北面。 所以马车要从大海子回到李家，得路过东北角那个居民点，顾博远家就在这个点。 马车穿过居民点的时候，有狗叫，有在院子里活动，看到李建国牵马车，都问。 李建国也不隐瞒，笑着说： “这不，昨天小龙去大海子下网，这今天早上是去取网了。” “那鱼可不少，得用马车拉……”有人惊叹。 “是不少，得有七八十公斤吧。”李建国往少说了一些。 “哟，真多！” 听着也就赞叹一句，然后就过了。 毕竟大家都清楚李龙算队里逮鱼大户，第一代渔民，现在孟志强他们逮鱼还要在李龙之后。而李家现在能比其他人家过得好，也多亏了这小海子里的鱼，现在人家又向着大海子进发，还真是吃这碗饭的料。 羡慕是肯定有的，嫉妒就不好说，毕竟大小海子就在那里敞着，也没说不让别人逮鱼，这个全凭本事。 路过顾博远家的时候，老顾正在院子里刷牙，看到李建国，扬了扬牙缸子问： “啥情况？” “小龙他们在大海子下网，今天这鱼有点多……” “多？有多少？可着马车拉？这回你家小龙可真出名了。”“那咋也有近百公斤！”李建国很自豪，“要鱼不？给你留一条网的？” “你可拉倒吧！”顾博远和李建国两个人说话都是你刺我一句我刺你一句的，“那鱼留给我吃还不如去卖掉。我一个人一条鱼吃两天……快走吧，鱼放久了就不新鲜了。” 李建国笑着往回走。 回到家的时候，梁月梅正在塑料布前择鱼。李娟李强已经吃过饭背好了书包。李建国对他们说： “你们先上学去吧。今天鱼多，一时半会儿择不完，你叔去卖鱼也不知道到哪会儿哩。” 李强有点不开心，李娟拉着他就走了。 接下来几个人快速的择鱼，一条条大鱼从网上取下来，扔进卡盆里。为了区分区，李家光大卡盆就有三个，这时候算是充分发挥了作用。 “这鱼可没小海子的漂亮。”梁月梅说着。 “是没有，也没小海子的肥。”李龙开了口，“大哥，呆会儿卖鱼，这鱼就得便宜点卖了。” “那我知道。”李建国说，“咱这量大。老爹先前就说过，鱼多，就不能太计较。咱们比市场价低一毛两毛的没啥，快点卖完是正事。” 见李建国心里清楚，李龙就放了心。 鱼择完，陶大强要回，李龙没让，直接在李家吃了早饭。这时候梁月梅去麦场上出工，陶大强就在院子里拾网，李龙和李建国两个去卖鱼。 玛县市场，孟志强还挺开心，昨天下网的时候没看到李龙，今天早上取网的时候也没看到。 李龙他们不在，玛县这边卖鱼的市场竞争就没那么激烈，他们几个相安无事，可以悠哉悠哉的卖鱼。 想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想到没过多久，李龙没来，李建国来了。 两个大盆摆开，大小鱼分开一倒，李建国早年闯过的劲头拿出来，大声吆喝起来： “卖鱼卖鱼！大海子新鲜野生鱼！卖鱼卖鱼，鱼便宜喽！大海子野生鱼便宜喽！” 有人挤过去看，人虽然不多，但生意很快就开张——无它，就是便宜。 小鲫鱼七毛，大板鲫八毛，鲤鱼八毛，鲢鱼七毛…… 虽然李建国李龙没怎么称，但这十条网上的鱼扎扎实实的盛了四个大半尿素袋子，上百公斤是肯定的。 李龙这边到大院子里取了盆和秤，也快速的赶往石城。 等到石城的时候，太阳已经升了起来，看看时间也有十点多，人依然很多，但明显早上卖菜做饭的人流量不是那么大。 李龙也不介意，本身就是一次计算失误，这也没办法。他找了个空位，把自行车停好，盆里倒好鱼便吆喝起来。 “小伙子，你这鱼可没以前好啊。”有老顾客看到了李龙，过来看了看鱼，说道。 “大海子水库里的，”李龙解释着，“水里没那么多水草，鱼就瘦。不过鱼也便宜，比原来一公斤便宜一两毛——鲫鱼七毛，鲤鱼五道黑八毛，怎么样？” “这价钱还不错……”现在在物资普遍开始慢慢涨价的时候，李龙这鱼价还降一点，顾客听着就觉得李龙实在： “那行，我称一公斤鲫鱼尝尝，看看有啥区别。” “好哩。来，一公斤鲫鱼，多搭一条——这个要比原来的瘦一点儿。” 时间不是好时间，所以买鱼的人有，但没原来那么多。有老客也说，先前有人过来问，没看到李龙，有些人就买了其他人的鱼，有些人就干脆回去了。 李龙这回拿来的鱼其实并不算差，只是相比较以前小海子的没那么好。但其实品质和其他人卖的鱼大差不差，甚至还要好一些。 因为错过了最佳时间，所以这两袋子六十多公斤的鱼，李龙一直到快一点才卖完。 还好这些鱼生命力都挺强，一直到最后一个老大爷把剩下的两公斤多鲫鱼买完，那盆里的鲫鱼还在有气无力的游着。 鲫鱼的生命力之强，可见一斑。 六十多公斤鱼，卖了四十多块钱，李龙还挺知足。因为在家里吃过了早饭，李龙便没再喝奶茶，他把盆里剩下的污水倒进路边的沟里，东西收拾好装好，推着车子在人流中穿行。 现在还在老街逛着的大都是两边县城过来的人。本地人要么还没下班，要么已经回家做饭去了。 摆摊卖各种各样东西的。工具居多，这时候会点手艺的人还不少。北疆这边本身原本汉民不多，但现在算是海纳百川，哪里来的人都有。只要勤快，哪怕没有一点手艺其实也饿不死人——就比如现在，去兵团那边拾秋都能拾够过一冬天的粮食。 毕竟人少地多，为了抢收，干的活就很粗犷，根本来不及也没时间没人做的那么细。就算往前十年，都有从口里过来拾荒的母女，一秋天拾了几吨玉米，冬天就在废弃的冬窝子里，靠吃玉米过了冬。 现在但凡有点手艺，脑子灵活一些都能过得不错。包产到户，各种工具肯定是缺的，不光集体缺，农户也缺，手里干活有点余钱，自然就想把工作搞好点。 李龙从街头走到街尾，竟然发现有卖野蘑菇的，而且很便宜，六毛钱一公斤，也很新鲜，可惜买的人少。 蘑菇很普通，就是那种草菇，李龙木屋边的山上一片一片的那种。 卖吃食的多了一家，除了先前那个卖烧饼的外，还多了一个卖汤饭的，味道很香，飘的很远。两家一家在街头一家在街尾，互不影响，其实也挺好的。 李龙有点饿，过去看了看卖汤饭的。 不大的锅里，汤面片很厚，上面飘着一层葱。小推车上一撂碗，边上有个水桶，摊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李龙过去的时候她正在把客人吃过的碗用水桶里的水冲洗。 然后李龙就看到了那洗过的碗上有个手指的油印，顿时就没兴趣了。 尽管那汤饭里放着不少西红柿，飘着绿菜叶子，闻着味道很好，但李龙是没食欲了。 扭头就走了。 还是回去自己做吧。可能两世为人，变得有点矫情。他没吃，有人却不嫌弃，两毛一碗热饭，有啥嫌弃的？ 那面片那么厚，还顶饿。 李龙骑上车子往回走，还是回家自己做吧。 反正院子里葱、芜荽是现成的，厨房也有辣子、毛芹，还有燷好的肉，面更是不缺。 不能委屈自己，回去自己做！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一章 努力，不就是为过好日子吗？ 李龙骑回到县城，先去自由市场转了一圈，发现李建国不在，应该是鱼已经卖完回家了。队里卖鱼的，孟志强也不在，倒是另外一个郑冬生还在，他面前摆着一个湿尿素袋子，上面一摊鱼——这位连盆都没准备，背着尿素袋子过来，到地方找到摊位，鱼就拿出来放在尿素袋子上面，边上一个搪瓷盆量鱼。 现在鱼还有两公斤多，都是鲫鱼，还行，没干死，估计时不时从旁边沟里弄点水浇上面。 看到李龙，郑冬生也不尴尬，笑着打招呼： “小龙你去了石城？我看你大哥回去了。” “你这还没卖完？” “嗯，剩下这点了。”郑冬生也挺知足：“能卖几毛算几毛。” “那你先忙，我走了。”李龙也不好说什么，人家和自己不一样，知足常乐，其实自己也想过这样的，奈何看过太好的风景，吃过太好的东西，那粗糠咽不下去。 他转了一圈，也没看到卖饭的那母女两个，猜测应该是卖完收了工，便骑车去了大院子。 顾晓霞不在，李龙把盆和秤放好，又检查了一下车胎，看着不需要打气，然后就开始准备做饭。 从菜畦里掐些香葱和芫荽备用，先去和了面，面和好后，用笼布盖上放好，接下来切菜。 菜架子上的西红柿、青辣子都有，从菜畦里擗一把芹菜，洗了洗之后，把叶子摘来下扔垃圾桶里。这玩意儿后面说降血压，但这个时候通常是不吃的，主要是有苦味。 剥几瓣蒜，切成片放小碗里，再弄点姜放一起。 西红柿、青辣子、芹菜切好放一个大盘里备着，用勺子舀一勺燷好的油和肉放在碗里，开始点火。 轻车熟路，锅热放油，下蒜和姜，拨拉几下，倒菜，炒差不多了，香味儿出来了，放盐，再拨拉几下出锅。 把锅洗了，水倒进旁边的泔水桶里，再倒水烧着，这边开始把面擀开，用刀切成面剂子，再用湿笼布盖上保湿。等水开了，开始揪面片——尽量揪薄一些，不需要显示技术，慢点儿也没啥。 面揪完，滚开了，再把炒好的菜倒进去，用勺搅一搅，舀点汤出来尝尝，有点淡，再放点盐，撤火。 把切好的芫荽倒进去，舀一搪瓷盆出来，略凉一下，李龙便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真香！ 一小盆汤饭吃下去，李龙觉得人生如此，足亦。 吃的太饱，就不想动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看时间还早，便把自己的盆涮了，然后把锅里的面片汤饭盛到大盆里。这玩意儿不能往锅里放的时间长。 面片汤饭放在厨房，用锅排盖上，李龙把厨房收拾干净后，又休息了一会儿，推车出门。 大海子里鱼这么多，李龙原本还只是想着试一下，现在看来，需要好好的经营一番了。 当然，现在也是为后面的事情做准备。 往回骑的时候，李龙在乡中学的时候也看到了院门口的吴淑芬，对方也看到了他。李龙没在意，骑着就往小学而去。中学这时候刚放学，李龙猜测小学应该也已经放学。等到小学的时候，正好赶上李娟拉着李强的胳膊往外走，边走还边数落着： “都放学了，作业也做完了，就不回——你一天天就知道玩，玩到什么时候？” “我作业做完了为什么不能玩？好几个都在玩呢——！” “那你没看到大多数都回了？人家回家知道帮家里干活，你呢？”李娟有点恨铁不成钢，“买冰棍的时候你积极的很，我慢一点你就催，这回家怎么不积极……” “我那不是渴了嘛！”李强一边挣扎一边努力辩解着。 李龙在后面听着想笑，他喊了一声： “娟，强强，来，坐车子！” 现在满乡里能骑自行车的人本身就少，他在校门口就挺吸引人，这一喊，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李娟扭头看到李龙，笑了笑松开了李强。李强急忙跑过来，自动上了大梁，还对李龙说： “叔，我姐又说我！” “那是你姐，她说你是为你好。” 虽然后世许多人吐槽有亲人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压迫自己，但实话说，这时候李龙说出来还挺好用。 李娟过来也坐在后座上，李龙蹬起了车子。 随便问了两句学校里的情况，李娟夸了李龙帮扎的抬把子和大扫把，因为班里大部分的抬把子都坏了，就他们组的还好着，大扫把也是。 “明年扎的时候给我说一声。”李龙知道这就随手的事情，但能给李娟带来精神上的好处那就挺多。 “好哩。”李娟很开心。 “叔，我们扎大扫把和抬把子的时候也能给你说吗？”李强急忙问道。 “能。”李龙笑着一边蹬着一边回答。 李强就满意了，两手抓着车把，笑着往前看，还和路边他的同学大声打着招呼。 “你们要到三年级才扎扫把——”李娟在后面无情拆台，“现在你们那么小，谁敢让你们玩火？” “噢……”李强心情顿时就低落下来。 好在小孩的心理适应能力极强，没一会儿就又给李龙说： “叔，班里我们同学都觉得我这枪好，差点让人抢走……” “还是我帮你抢回来的。”李娟在后面继续补刀。 李龙差点儿没憋住。 “嗯，不是我姐，真就让人抢走了。”这回李强认真的说，“俺姐拿着大扫把把那人差点打哭……” 李龙直接就笑了，李娟还有这么“暴力”的时候！ “我……我再有两年就上中学了。”李娟极力的解释，“到时强强没人看，我这时候就觉得……就觉得……” “就觉得把人打服，到时就没人欺负强强了是吧？”李龙理解的补充着。 “嗯。” “做的好。”李龙夸了一句，“你这个姐当的好，就要这么想。” “小叔，你能别给我妈说吗？”李娟挺开心，不过还是给李龙叮嘱了一句。 “为啥？” “我妈会说我是‘野丫头’，就知道打架……” “哈哈哈，不会的。行，我不说，其实你做的挺对，我觉得你妈要知道了，也会夸你的。” “还是……别说了吧。”李娟有点不确定。 “行，那强强你也别说。” “我知道了！”李强大声保证着。 自行车骑过苇沟，这里路被平整了一下，还修了一座简易桥，但比以前好太多了。 回到李家，院子里没人。两个孩子下车后，放下书包都去喝水。 李龙把自行车撑好，想着呆会儿要继续下网。 不过既然李建国和梁月梅不在，那他就打算煮好猪食再走。 现在野草都枯了，甜菜叶子也干了，煮猪肉就主要是以麸皮、糖渣和油渣为主。李龙这边抱了一捆葵花杆子过来，李娟已经开始往专门煮猪食的锅里倒水放料了。 火才烧一会儿，李建国就从外面回来了，他扛着一大捆草，这是今天喂马的。 没一会儿，陶大强从院外走了进来。 李龙起身把烧火的位置让给李娟，他对大强说： “大强，走，下网去。” “好哩。”陶大强很开心，不过他又问道：“龙哥，今天下几条网？” “八条吧。”李龙犹豫了一下说道，“早上那情况说不定是碰到鱼群了。不好确定大海子里面是不是鱼真有那么多，咱先试了下，如果明天取网还有那么多鱼，那明天就下六条。” “好。”陶大强也觉得是得这样。 “那你们下网，明天早直直接套马车过去。如果鱼多刚好，如果鱼少，那以后就看情况。”李建国也建议，“免得多跑一趟。” 李龙想想也对，便问道： “大哥，今天鱼卖的咋样？” “还行，便宜卖，两个小时卖完。主要还是去晚了。” “那还是下十条网，明天直接套马车。”李龙说道，“如果鱼多，按今天一样，早点过去，早点卖鱼。我看买鱼的人对这鱼还能接受。” “那有啥不能接受的，就是比小海子的鱼瘦一点，但咱便宜啊。” 按李建国的想法，有的吃就不错了，还这么便宜，哪找去？ 出了院子，李龙掏出一张十块的递给陶大强： “大强，这回鱼多，钱也卖不少，你多跑两趟，给你多五块。明天就还是五块了。” “行。”陶大强也不挑。 李龙和陶大强两个人扛着轮胎带着网去大海子，这事很快就在居民点传开了。 小海子默认就是队里的，大海子则不是。所以去大海子逮鱼其实一直都是被不少人抗拒的，这也导致好多次非常好的机会被错过了。 李龙今年可不想错过。 穿过东庄子（东面的居民点）的时候，不时有人和李龙打招呼，李龙也一一回应。 有人就直白的问起李龙今天卖鱼卖多少钱，李龙打哈哈说没多少，两个人一路走到大海子，这里依然没人。 两个人视力都好，能看到连北岸那边也没啥人——其实北岸因为有坝，反倒很深，下网必须得用轮胎或小船，不像南边这么方便。 照例是李龙下水下网。李龙这次是实验，于是就换了一个槽子下网，这个槽子在原来的那个槽子西边，几乎从南到北贯通大海子，李龙猜测如果大海子鱼的密度差不多的话，那这个槽子里鱼应该更多。 十条网下完，太阳已经到了西边的地边上，开始慢慢往下降。 接下来，就看明天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卖鱼要交管理费 第二天李龙起来的时间比头天还早半个小时。秋露有点重，李龙和陶大强两个都穿着外套。这样的天气，也就造就了为什么南北疆的瓜果为什么这么甜的原因——晚上晾，糖分涣定，白天热，糖分聚集，散不出去，那就甜呗。 两个人赶着马车来到大海子，李龙下去取网，陶大强在岸边等着。 轮胎划到有网的地方，李龙还没开始取网，就基本上确定了，今天十条网，可能鱼和昨天差不多，甚至比昨天还要多。 因为目光所及，能看到有些挂在网上的鲢鱼已经翻了白肚漂在水面上了。 更多的鱼还缠在网上挣扎着，看能不能逃掉。 李龙开始取网，他拉着网绳，网挺重，把他拖着往前走，一条条鱼跟着网一起离开水面，很重。 李龙捋着网往尿素袋子里收，心情挺复杂。 鱼多是好事，但从这里取回来往家拿可不容易，总不能天天套着马车过来吧？ 其实也不是不行。 昨天晚上李建国其实要把卖鱼的钱给李龙，李龙没收，他说先前李青侠卖鱼钱都是自己拿着，这边大哥也一样。 说是亲兄弟明算账，不可能算那么清楚。不然真要算起来，把自己从十来岁养到现在，那怎么算？ 他只是想多补贴一些大哥家的生活，毕竟自己这边过好了，也希望大哥家里过好一些。 一条条网被收起来，这回真是两条网就得往回送一次，在收到第三条网的时候，李龙就确定了，这一次网上的鱼，是真的比昨天还要多。 网上几乎隔一两米就有一条网，甚至不到一米就有一条网，也不知道这么多鱼是形成了鱼群一起撞网上的，还是这槽子里本身鱼就多，下的地方对了，所以才会这样。 不过想想上一世再过两个月时的情况，也不算意外。 “龙哥，这鱼真不少！”收完四条网的时候，陶大强把李龙从水里拉上来，说道，“我先在这里择鱼吧，回去还能轻松一些。” “嗯，反正拿的袋子多，你弄个尿素袋子，里面盛些水，先择吧。”李龙知道陶大强是不想在这里闲着，那择就择吧。 十条网全取出来，花了一个小时还多些，李龙知道今天去卖鱼虽然比昨天可能会早，但比平时还是晚。 看来明天还是要早一点起。 真折腾人。 当然，这话也就他说，别人羡慕还来不及。 马车再次穿过居民点，这一次比昨天要早不少时间，看到的人不多。李龙和陶大强两个匆匆赶路，有些可打招呼可不打招呼的，直接就过去了。 问就一个字：急着回家——急。 回到李家，一家人齐上阵开始择鱼，就连吃过饭的李娟和李强两个也帮着取盆拿袋子放板凳，然后李娟带着李强才去上学。 陶大强在大海子岸边已经择出三十多公斤鱼，两条网的量，这倒也减轻了不少的话。 “大哥，今天你还得去卖鱼。”李龙看着比昨天还要多的鱼说道。 “那……今天队里出工……” “那点工算啥？我去就行。”梁月梅发了话，“你就去卖鱼。这鱼你让小龙一个人咋能驮得过去？再说你卖一趟鱼，顶几百个工，哪个轻哪个重？” 李建国知道是这个理，主要作为村里的元老，大事小事他基本上不缺，这时候不上工，有点不得劲。 李龙知道大哥是还没完全从大集体的思想转变到小家的思想，便又说道： “大哥，咱家给队里的贡献不小了，这点工你不挣，别人还高兴哩。现在集体都快解散了，上面号召各家想办法过好日子，你这村民组长也算给组员带个头。” 李建国点头：“那我肯定知道。” 事就这么定了。 李龙还挺高兴。 果然，等鱼择完，李龙就知道，四个袋子是放不下的。 “鲫鱼能活，把鲤鱼、鲢子、五道黑这些放四个袋子里，自行车两边放。鲫鱼放两个袋子里，两个自行车后座上平躺着。”李龙说道，“到地方后直接把鲫鱼倒盆里就行，口袋扎好，里面放些水，这鲫鱼肯定能活。” “也只能这样。”虽然鱼多，但吃鱼的话，放两三条在家里就行，多了也吃不下。况且吃惯了小海子的鱼，无论是李家人还是陶大强家，对于大海子的鱼都有那么一点看不上。 “还能剩下一些，大强拿回去一些，给老罗叔送一些，晓霞她爸那里送一些。”李龙说。 “我不要。”陶大强立刻拒绝，“这鱼没小海子的好吃，我不要了。” “行。”李龙也不勉强。 他和李建国匆匆吃过早饭，就骑着自行车，带着鱼往各自目的地进发，而梁月梅就去麦场上工，陶大勇继续拾网。 每天五块钱，干的活不算累，陶大强很知足。 李龙到石城的时间比昨天早一点，这时候无论摊子还是人流都要比昨天多一些，他转了一圈，找了一个空位，立好车子取下盆子，开始往里面倒鱼。 三个盆子都倒满，尿素袋子里还剩下有鱼。好在袋子里的水还没滴完，不担心鱼会坏掉。李龙甚至还能听到有鱼在里面的扑腾声。 他还没开始吆喝，就有两个穿着中山装，戴着袖标，手里拿着包的人走了过来。 “同志，你是打算在这里卖鱼吗？”一个问李龙。 “是的。”李龙看着这两个人，心里有了猜测。 “我们是老街市场管理处的。”问话的人自我介绍了一下，“从今天起，在这里摆摊需要收摊位费，麻烦你交一下。” “多少钱？”李龙问道，“所有的摊位价格统一，还是按情况收？” “这些鱼都是你的？五毛。”那人说道，“不统一，看卖的东西价值情况。比如你这个比较多，那就按五毛收，还有比较少，卖完可能都不到两三块钱的，那就收一毛……有票。” 说话还挺客气。 “如果你长期摆摊，可以交一个月的，一个月的还要便宜一些，五块钱。”另外一个人补充着，“我们会开长期票，有登记。” “我不一定会一个月都来。”李龙摆摆手，“按天开吧。” “那就五毛。”这两个人说话也挺干脆，不强求。 “行，我交钱，麻烦开票。”李龙掏钱。 李龙这么干脆的交钱倒也让这两个人有些意外，后一个人快速的从包里取出一沓票来，抽出复写纸重新垫了一下，然后放包上开始写。 李龙从兜里掏钱，数出五毛递给对方。 “同志，谢谢你这么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有人在这里巡逻，如果碰到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我们来解决。”先前问话的人很客气。 李龙猜测应该是自己交钱这么痛快，让这两个人也有些意外吧。 毕竟这摊位一直摆着，先前都没收钱，现在突然收钱，有些人肯定是不乐意的。 李龙两世为人肯定能理解。毕竟这些人摆完摊，等晚上散场，这里绝对剩下一地的垃圾，这肯定是需要人打扫的。而这里两边摆摊，人流量大，又会影响交通，而且还容易发生问题，所以需要派人巡逻，而且不能是一组人，顾不过来。 既然都已经开始维持秩序了，那何不顺水推舟，直接就在这里形成一个市场，管理起来约束起来，总比放任自流的强。 过不了几年，这老街两边就盖起了商铺，成了石城一个地标性的建筑群。 而这里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石城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因势利导，在李龙看来，石城领导在老街这里，做的很好。 交了管理费，李龙拿着票放进口袋里，等两个人离开后，开始吆喝着卖鱼。 声音都理直气壮了不少。 两边的人看着李龙目光也挺奇怪的。 右边是一个卖菜的大嫂，等李龙吆喝的间隙他就问： “小伙子，你怎么不和他们讲讲价？” “为啥讲价？这个还能讲价？”李龙有些奇怪，“大嫂，你刚才和他们讲价了？” “讲了。”那个大嫂点头说，“他们收我一毛，我就想让便宜一些。” “那便宜了没有？”李龙问着。 “没有。” “哈哈，那不就结了，反正讲不下来，那还讲啥。”李龙笑了，“反正五毛钱也就是不到一公斤鱼钱，我觉得还行。” “但你要讲价了，那我就能跟着再说一说，说不定我这就变成了五分了……”那大嫂还有些不甘心。 “不可能的。”李龙摆手，“既然已经开了票了，人家怎么可能退？” 他不再和这个大嫂讨论这个问题，继续大声吆喝起来。 声音宏亮，老客又多，今天来的还早些，李龙的鱼摊很快就开张，而且第一个人过来直接就要买十公斤大鲤鱼，这让李龙很开心。 他猜测应该这位应该是饭店的，不过没问。人家要钱，自己这边称就是了，多说话很容易引起烦感。 十公斤鲤鱼称完，这边围过来的人就多了起来，李龙熟练的称鱼收钱找钱，顺便还能把想要顺手牵羊的人给收拾一下子，很快，就卖掉了二三十公斤鱼。 这速度，不错！ 第二百八十三章 扎扎实实过个节 李龙在询问了李建国，知道他对于卖鱼没有什么抵触后，便每天下十到十二条网，早上早早的牵着马车去取网，回来择鱼，然后他和李建国去卖鱼，梁月梅上工，陶大强拾网。 安排的井井有条。 而且因为提早了时间，李娟和李强两个还能坐着自行车去上学，还挺开心。 兄弟两个每天都能进账几十块钱，李建国的思想也慢慢发生了转变。 一天挣这么多钱，还挣啥工分啊？ 付出的也不过就是起得早些，去市场里吆喝两声而已。 玛县的自由市场在石城收费一个星期后也开始收取了摊位费。 和石城老街不同，这边一开始收摊位费，摆摊的一下子就少了不少。 据李建国回来说，那些不想交钱的，直接就把摆摊的位置往东移，移出了城，在乌伊公路路边摆了起来。 凭心而论，这摊位管理费其实不高，甚至比石城还要低，一个摊位基本上就是一到三毛钱。 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别说一毛，就是五分钱，那也是钱，关键时刻有大用的。 然而，他们挪了位置，人流量却并没有跟过去——毕竟现在的市场已经固定了大半年，从原来的黑市转过来的。县城里的人已经习惯了市场的位置，突然变化之后，虽然那边的东西便宜，但远啊。 不是谁都有自行车的。多走一两公里路，来回要花费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对于早上上班工作的人来说，这时间还不一定耗费得起。 所以大部份人买东西，还是在这边的市场。 而市场摊位少了，摆摊的交了管理费，卖的东西自然而然的就开始涨价。 “有几个卖鱼的过来找我，想给我说把鱼价提上去。”李建国在饭桌上给李龙说，“我没答理他们。他们那一个个拿着几公斤十几公斤鱼，提一点就提一点了。我这六七十公斤鱼，本身就没原来小海子鱼好吃，提一点价，那指不定就没人买了。” “是这个道理。咱们不缺这几毛管理费，还是按原来的来。” “好些个老客还说哩，说原来的鱼好吃。有些人还记得你和老爹哩。”李建国说着笑了，“我就告诉那些人，我们是一家子的，人家说怪不得老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还真是这样。我还给他们说，等过段时间我们就送小海子鱼了，现在那里得休息一段时间。” “的确是得休息一段时间。”李龙说，“其实里面大鱼还不少，就是中等的鱼让咱们逮了不少——马上该浇冬麦了吧，那之前小海子里要灌水，到时可能就逮不了多少了。” 这个话题就这么打住了。虽然大海子的鱼卖的没小海子贵，但量大啊，一次顶得上小海子的两次，而且李龙也看出来了。大海子四周虽然有好些个村子，但真正实施逮鱼卖钱的，也就是自己一个。 每次划着轮胎到里面下网，感觉那个孤独啊。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中秋团圆节到了。 中秋节这时候还不是法定假日，单独的话是不放假的。但今年的中秋和国庆合在了一起，是要放假的。 中秋节的头两天，家里就已经开始准备过节的东西了。 “小龙，院墙边上有我捡来的那些木头棒子，还有你拉回来不能做家具的松木枝子，我捆一起了，还有这盆面，你拿着到后面东庄子去给柴老爷子，你大哥和他家说好了，让他帮着做锅盔。” 锅盔原本是甘陕一代特有的食品，北疆这边大部分的传统汉人，在支边青年来之前，是从甘陕那边跑过来的，当然还有更远的，小刀会起义或者跟着左宗棠、林则徐过来的，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甘陕过来的汉人在这里安了家，不仅带来了兰银官话，也带来了那边的特产食物和生活习惯。 柴老爷子做锅盔在村里是一绝——柴家原本就是本地老庄户，建村前就在。他做锅盔也方法也是比较独特，扣在一起的平底锅里放上和好的面——当然面里是要加材料的，具体加哪些东西李龙也不清楚。 平底锅两个扣在一起放中间，上下各放一个桶，桶里烧劈柴，因为劈柴耐烧。用上下桶里的火将平底锅里的锅盔烤熟。 柴老爷子自然也不可能是谁家都帮着做，这得看关系。李建国还是有这个面子的，所以李龙把东西送过去之后，柴老爷子痛快的答应了。 “明天下午过来拿就行。” “好哩。”李龙应了一声，和这个矍铄的老爷子告别，回去了。 和“有钱没钱剃头过年”一个意思，既然要过节，那基本上就是量力而行。大西瓜是要备一个的，至少能够一家人切着吃，往往都是早早准备了皮厚沙瓤的十多公斤大西瓜。 苹果这时候也不是那么贵，也需要备上。有钱的买几公斤，除了过节平时也吃；钱少的就买几个，团圆夜的时候摆一盘是个意思。 当然，最不能缺的自然就是月饼。这玩意儿大队门市部和乡门市部也会卖，从中秋节开始，能一直摆到过年——至于保质期和会不会变质，没人去管。 卖完算完。 所以往往到过年了还能看到门市部里的木头柜台里面，摆着一纸袋子月饼。通常很便宜，一两毛钱就能买一块，到后来变成五毛一块，这陈年就不知道陈到哪一年了。因为用的糖多，通常还真就不怎么容易坏，最多里面的油变哈喇子了。 李龙看不上这个月饼，早上去石城卖了鱼之后，就到石城百货大楼去买月饼。 买月饼的很多，纸包的绳扎的那种，后世也有模仿的，看着也挺像。里面是包着八块月饼，上面还糊着一张红纸，挺喜庆。 李龙算了算，买了六提月饼，这时候月饼馅并不只有五仁，这让李龙有点开心。 五仁、莲蓉、豆沙、枣泥，李龙都是混着买的，各样都有。 六提月饼算大客户了，售货员麻利的把这些统包在一起，用一根绳绑好递给李龙： “同志您拿好了。” 李龙提着月饼然后去了水果区。 “要多少？” “十公斤苹果。”李龙说道，“包四包，三公斤一包，最后一公斤来一包。” 伊犁来的大苹果——这时候阿克苏的红富士还不太好往这边运，毕竟独库公路这时候还没开通，南疆的东西运到北疆来还非常不容易。这也是李龙默许玉素甫把玉农手里几毛钱的东西卖给自己几块钱的原因——太远了。 “十公斤？你确定？”售货员吃了一惊。过来称苹果的都是半公斤一公斤，两公斤就算多的了，李龙直接称十公斤，妥妥的大客户！ “对。”李龙掏钱付账，“麻烦包一下。” 十公斤苹果也不轻，好在李龙早就准备一条干净麻袋，直接全装进去，背着麻袋提着月饼就出去了。 就这个事儿，在售货员眼里能讨论好久。 毕竟现在娱乐新闻太少了，八卦也不太好聊。 李龙骑着自行车驮着东西回到县城，把东西放大院子里，看顾晓霞还没回来，便去了自由市场。 李建国已经卖完鱼回去了，让李龙有些意外的是，杨秀兰和韩芳还在推着车子卖着汤饭。 是的，是汤饭。这让李龙更意外了。 看到李龙，杨秀兰也很意外，韩芳的表情更有点惊喜，她笑着冲李龙招手： “叔叔好！” 李龙推着车子走了过去，看到他们手推车上锅里是汤面片，上面飘着青菜叶子，挺诱人的。旁边摆着两撂碗，一撂比较干净，一撂明显是吃过的还没洗。 “生意怎么样？” “怪好哩。”杨秀兰笑着说，“到中午就能卖完，下午还能卖半锅。” “下午还来？”李龙有些意外，“有人买吗？” “有，下午不多，但总比呆在家里强。” 不错，挺努力，这样就好，也不枉费自己和晓霞帮助他一把。 “这个……他叔，我先把这个月的房钱给你。”杨秀兰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李龙，犹豫了一下说道，“俺娘俩这大半个月，挣了一些钱，房租是够了……” “你先拿着吧。等把房租、这些工具钱都挣出来我再收。”李龙摆手，“把钱收好，这市场里不知道有没有贼娃子。” “知道哩。”杨秀兰急忙把钱又放进了兜里，还在里面鼓捣了一下，李龙猜测那兜应该比较难掏。 “那行，你们继续，我还有事。”李龙说道，“提前祝你们中秋快乐。” 既然这母女两个已经能过上正常日子了，李龙就不打算再有过多接触，回归正常的租客与房主关系就好。 不过他想了想，推车离开的时候还是对韩芳说： “那个屋子里有一些书，你要没事可以看一看，以后如果有机会能继续上学最好。” 说完就离开了。 再回到大院，李龙看顾晓霞已经回来了。 “下午可以提前放假，咱们一起回吧。”顾晓霞对李龙说。 “好啊，那也别做饭了。”李龙说道：“去大肉食堂吃，吃完给你爸带一份。我这里买了月饼苹果，明天我去你家。” “嗯。”顾晓霞有点害羞，答应的是很干脆。这里的规矩是中秋节通常孩子要去舅舅家。如果没孩子，那通常就是女儿女婿一起回娘家。 “我们也发月饼了，你呆会儿带一些回去给大哥大嫂和孩子们尝尝。” 这时候大凡有的单位，都是有点福利的。教育局也不例外。 李龙这是提前过传统团圆节了，所以顾晓霞才会害羞。 明天肯定不止要带这两样，还要带酒、方糖、罐头，这是比较普遍的礼物，李龙提前都买了。 两个人骑着自行车回到队上，顾晓霞去东庄子回家，李龙则驮着东西回了李家。 陶大强也在，李龙把给他带的一提月饼一公斤苹果和十块钱递了过去： “大强，明天过节，咱就不逮鱼了，休息一天，过节后再说。” “这钱……” “过节了嘛，咋也得有点过节费。”李龙笑着说。 陶大强摸了摸脑袋，没搞明白这过节费是啥意思。 不过既然龙哥给了，那就收吧。 剩下的三袋苹果，李龙的打算是自家留一袋，明天李建国他们要去梁家，带上一袋，自己要去晓霞家也带上一袋。 当然，月饼还有老罗叔的那一份，苹果随便掏几个就可以了。 李龙把早上特意留下来的几条大板鲫提上去了柴老爷子家里。老爷子正坐在院门口抽烟，看李龙过来，笑着说： “小龙过来了？你家的锅盔做好了。” “嗯，麻烦老爷子了，这几条鱼是早上逮的，你们做着吃吧。” “行哩行哩。”老爷子咧着嘴，露出缺了一个的门牙，“大板鲫啊，好鱼好鱼。” 李龙用笼布把两个大锅盔包好，提着和老人打个招呼，往回走。 锅盔还温热的，散发着香味儿。刚才拿的时候李龙就细看了，这锅盔上面还用排针插出花纹来，放后世怎么也算是个半艺术品，但在这时候，就是一个比较稀罕的吃食。 李龙回到院子时，李建国和梁月梅已经下工，李娟和李强也已经回来了。看着李龙拿着锅盔，李强就嚷嚷着要吃。 “吃啥？这是明天过节吃的。”梁月梅直接否决，“今天吃了明天就缺一口，那能行？” 李强便息了声。 李龙把锅盔放下，笑着说： “不吃锅盔，咱们吃月饼。明天过节，咱们提前吃月饼也行。我买的多，今天一人一块尝尝鲜。” 李龙是小叔子，他既然说了，梁月梅也不好否决，只是对李强说： “只吃一块，不能多吃！” “好好好！吃月饼喽！”李强这时候哪管是什么条件，那肯定都是点头答应的。 李龙拿来一提月饼，拆开后说道： “上面写着有馅的名字，自己挑。” 李建国乐呵呵的看着李娟和李强在那里认真的认着月饼上面的字。 “这个五……啥？”李强看过了所有的月饼，只勉强认出来一个“五”字，毕竟才一年级，识字不多。 “五仁。”李娟知道，给他说，“五仁的，莲蓉的，枣……泥？这还有豆沙的……” “我吃豆沙的！”李强一把抢过豆沙的，笑着跑到了一边。 李娟问李建国： “爸，你吃啥的？” “五仁给我。” “给。妈，你吃啥馅？” “我吃个莲蓉的。” “小叔，你哩？” “你先挑，挑完我再说。” “有哩，这还有两块枣泥，一块五仁的……” “那给我个枣泥。” 李龙接过李娟递过来的月饼，咬了一口，真不赖！ 第二百八十四章 再一波的改革要开启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李建国套着马车，拉着梁月梅、李娟和李强去往梁家。这时候大概率梁文玉在准备中午饭菜的食材。 马车上放着月饼、苹果、锅盔、鱼和肉——还有一只野鸡。 李龙最开始拿回来的那野鸡蛋孵化出来后，太活泼了，无奈之下李龙就只好在它们生长的时候把翅膀上的大羽毛给剪了。即使如此，这几只野鸡也不安生，东飞西飞的，还长不胖。到这个时候，李龙是不忍了，干脆就把几只鸡给宰了。 自家吃的留两只，剩下的就送出去。 李龙倒也没等多一会儿，就提着东西去了顾晓霞家里。 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原来胡乱堆放的一些玉米、拉回来的油葵已经归置到了闲房子里。葡萄架下摆着一张桌子几张木头凳子——这玩意儿还是李龙帮忙给做的。 很实用。 桌子上摆着一盘葡萄，一盘西红柿，一盘苹果——这应该是顾晓霞买的，还有一盘西瓜和一盘月饼。 “小龙来了啊。”坐在葡萄架下的顾博远穿着衬衣和西裤，头发梳得很利索，原来有些凌乱的胡子刮干净了，竟有几分儒雅的感觉。 看着李龙盯着他，顾博远有点不自在，摸了摸下巴说： “昨天晓霞回来，非要让我收拾一下，这有啥好收拾的？平时就怪好哩——这一收拾，还有些不自在。” “收拾了才好。”李龙笑着说，“精神着哩。” 顾博远听着李龙这话，松了口气。 屋子里一直竖着耳朵听的顾晓霞也松了口气。 她生怕李龙说出什么“这才符合大学生气质”之类的话。 其实顾博远虽然是正牌大学生，但挺忌讳别人说这个身份。这一点李建国提过，李龙两世为人，也能理解。 “顾叔，今天拿的东西不少，呆会儿我好好给你炖个野鸡吃。” “今天不用你动手，你是客。”顾博远说，“就在这里吃瓜谝传子，陪我下棋也行，做饭的事情交给晓霞。” 传统的人就有这么个毛病，做饭的事情归女人管——至少今天得晓霞来做，毕竟以后是要嫁到李家的人，不会做饭怎么能行？ 这很正常，就跟李建国和顾博远当过兵团那边的司务长和炊事班长，做饭都是一把好手，但平常李建国都很少做饭一样。 顾晓霞嘟着嘴，有些不满。不过想想平时自己上班，李龙在的时候，等自己中午回来饭已经端在桌上，她就平衡了。 甚至还有点小忐忑，如果自己今天发挥的不好，做的不好吃，或者不如李龙做的好吃怎么办？ 李龙不知道顾晓霞有那么多心思，他听顾博远的话，把东西放到厨房去，和顾晓霞打个招呼，然后出来坐在那里和顾博远聊着天。 “小龙，啥时候问村主任要宅基地？” “估计秋收一结束，播冬麦之前队里就要再分地了。”李龙对顾博远抛出来的这个重磅问题并没有意外，他解释道： “分完地我就要宅基地。” “真不打算去城里吃商品粮？”顾博远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他不“出山”算是有苦衷，李龙这年纪轻轻怎么也不想进城？ “打算啊，现在我就有工资的，虽然是临时工。”李龙半开着玩笑说着，“主要还是舍不得这里的地。现在地看着不值钱，以后有地的都是地主，那才是真正的旱涝保收。” “不可能的，”顾博远摇了摇头，“历朝历代，都是不可能让农民富起来的。农民这么大个群体，要富起来，那土地就会被大资本盯上……那时候农民手里的地大概率可能就会被弄走……” 李龙虽然没啥文化，但好歹两世为人，上一世在短视频里也刷到过许多国内外大事，他笑着说： “你说的这个啊，国外有可能。国内的话，农民基本的保障还是有的。顾叔，我这么跟你说，只要农民不作死，这几亩口粮田肯定是谁也弄不走。” 后世的国外情况验证了这一点。一个号称欧洲粮仓，一个是世界上耕地最大的南美国家，算是粮食产出最多的地方，最后呢？农民竟然会饿肚子，也真是…… 但看看国内，今年每个人会再分三亩口粮田，这样每个人的口粮田是五亩地。而按这五亩地交的土地管理费、农业税也就是公粮只占一小部份，只要这些有地的农民不作死，这地混个温饱是完全没问题的。 而且再过两年就要开始第一轮土地承包，这时候全村的地就会承包给个人，有能力就多包一些，没能力就少包一些。 到九八年九九年，十五年土地承包到期后，会再延长到三十年，也就是到二零二七年土地政策不变……上一世李龙没活到那时候，不知道那时候后面会怎么样。 但本村的老农们都乐观的说，到时估计还是三十年不变，增人不增地，减人不减地——因为人口增长已经开始放缓，地相对来说，反倒越来越多。 比如现在村里的地有一两千亩。等到第二轮土地承包的时候，许多碱滩被开了出来，队里的地变成了四五千亩。而等到新世纪过后第二次棉花大涨价的时候，队里的那些荒地一下子值钱起来，全村耕地地也一下子变成了七八千亩。 当然，在棉花刚一涨价的时候，农资就一下子疯涨起来，顾博远的话在一定程度上的确是有点道理。 “真要分口粮田的话，那真就吃饭没问题了。”顾博远点点头，“只要勤快点儿，顾一家老小没问题。头脑再灵活点，那富起来也不是大事。” “就是嘛，顾叔，你的脑子活，其实完全可以搞点其他的。” “我懒得费那个心思。”顾博远摆摆手，“晓霞有了正式工作，我就再没啥心事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结婚，到时生几个娃娃，能经常过来看我就好。你不进城也好，在村子里，娃娃跑过来看我也方便。” 顾晓霞在厨房里不时听着这边说话，听到这里，脸就红了。 “那计划生育了啊。”李龙苦笑，“还生几个娃娃……” “大不了罚点钱，你还缺那个钱？”顾博远瞪了他一眼，“至少两个——你大哥家那样就好。多几个也没事，反正你大哥大嫂，我都能帮着带。” 行吧，老一辈人“人多力量大”的观念肯定是抛不下。 李龙果断换了个话题，不过脑海里想想，自己有两个娃娃的话，也挺好。 不过他记得好像农村这边有政策，头一胎生女孩的话，四年后可以生二胎。只是不知道如果生两个，会不会影响顾晓霞的工作。 好吧好吧，想远了。 这边的计划生育远没有内地执行的那么严。上一世李龙在短视频里看到过许多执行过于严苛的案例，基本上在本村甚至本乡是没有看到过的。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这边执行的比较好。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顾晓霞在屋子里喊了一声： “爸，李龙，你们把桌子收拾一下吧，准备吃饭了。” “这就吃饭了？”顾博远有些疑惑的看看天，“这才没说一会儿话嘛。” 李龙看了看手表，十二点多了，要说饭点有点早，不过顾晓霞既然说了，那就收拾桌子吧。 把桌子上的水果吃食端到一边小桌子上，顾博远拿着挂在棚下铁丝上的一条毛巾把桌子胡乱擦了擦，那些吃剩下的东西都落在了地上。 李龙准备拿扫把去扫，顾博远摆摆手： “别管了，下午一块收拾。去端东西吧。” 李龙洗了手去端菜，先上桌的是凉菜。 “爸，李龙，你们先吃着，要不要喝点儿？热菜快得很。” 顾晓霞知道顾博远心里其实憋着不少的东西。以前没感觉到，现在自己上班了，感觉就很强烈。但顾博远不会和她说。以前可能会和李建国说，但也不会说很多。 现在李龙是准女婿，刚才听着两个人聊着还挺不错，顾晓霞的意思，就是想让李龙陪着顾博远喝点酒。喝酒了，顾博远能多说些话，也不至于会那么郁闷。 “行，今天高兴，喝点儿。”顾博远说道，“小龙，你下午没事吧？” “今天就是过节，能有啥事儿？”李龙笑笑，“咱慢慢喝。” 一瓶老酒打开，两个杯子都倒上。这时候是小瓷酒盅——再过几年，就没有了。李龙记得梁东楼老爷子用的还是那种老式的酒壶，喝的时候还要把酒温一下。 以前他不理解，后来有一次回老家，堂兄弟带他去县里吃饭喝酒，菜还没上来先每个人倒一杯子——一百五十克的那种一次性纸杯，一口半杯，喝下去感觉那酒是凉的不是辣的，李龙当晚就不省人事了。 然后他就理解了，有些酒是真的需要温着喝，不然真的能喝断片的。 可能也因为酒的品质不一样。 “来，现在能说了，咱爷俩喝一个。”顾博远先拿起杯子，冲李龙举了一下，“晓霞就交给你了。” “顾叔，你说的咋这么矫情哩。”李龙不想让气氛变得伤感，开着玩笑，“那我要宅基地不就在队上嘛？孩子生了，不也就在队上跑着玩嘛。就算是在县里，那骑自行车也就是一两个小时的路，又不是跑几百公里外。晓霞真要有啥委屈，往这里一跑，你还不拿个棍子就过去了……” “嘿嘿，是这个理。”顾博远笑了，和李龙碰了碰，将那十来克的一杯酒一下子喝下去，放下杯子抹了一下嘴巴说：“这酒不错。” 李龙看着他脸上浮起的一片红晕，笑着说： “顾叔，你别急着喝，先吃点。别等热菜还没上，你先倒了那可不好。” “胡说，我酒量哪有那么差？快喝掉，喝掉倒上！”顾博远自然是不乐意的。 两个人说说笑笑，顾晓霞在厨房那里面听着也笑着。 一瓶酒并没有喝完，尽管最后顾晓霞也加入进来喝了一杯，但最后瓶子里还剩下个底子。 顾博远喝了酒之后，话就真多了起来，从他上大学，到后来的来到XJ。从建村开始吃的苦，到后来拉扯着晓霞从地窝子到盖好房子搬新家的开心。 虽然李龙好奇心很强，但顾博远的嘴还是很严，有些比较关键的地方，他直接就略过去了。 比如晓霞的妈。 比如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吃过饭后，顾博远就去里屋床上躺着了，李龙和顾晓霞一起把桌子上地下收拾掉后，他才说道： “等过几天队里分地的时候，我就去申请宅基地。” “嗯。”顾晓霞其实先前听了的，这事默许的就是李龙做主，她听着其实也挺开心。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像队里谈对象的大多数人进行的那么快，但对顾晓霞来说，这样的速度刚刚好，自己能更多的了解李龙这个人，也能慢慢调整和李龙相处的方式，以确保两个人之间更默契。 李龙回到李家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李建国他们已经回来了，李娟去找朋友玩了，李强则在院子里逗着一只夜鹰。 梁月梅把凉下来的猪食刮到桶里去准备喂猪。 “这瞎子鹰就在马车前面一窜一窜的，然后强强下车追了一会儿，那鹰飞起来撞树上了，就让强强捡了。”李建国坐在墙跟前的小板凳上说道，“这鹰还怪凶哩，叼了强强两嘴，血都出来了。” 对鹰这种禽类，孩子们通常都保持着敬畏，所以哪怕是夜鹰这种有点憨傻和先天生理缺陷的鸟，强强的容忍度也挺大。 李龙就坐在李建国边上，听着他说话。 “强强他外爷说了，他们那边明天就开始分地，分第二份口粮田，加起来一人要五亩。看咱们队上应该也快了。” “嗯，肯定要赶在种麦前分，不然总不能让各家就吃苞米。”李龙也是这么说着。 梁家所在的村子地比这边村子少，但口粮田还是要保证的，因为那村子四面靠村，地界不会变，而且荒地少。 所以李龙觉得，自己所在的村，条件还真是得天独厚。 对于自己来说，只需要慢慢等就是了。 机会，真的是很多。 第二百八十六章 温泉里没货，去哪里找？ 过节，当天晚上赏月，其实也没多长时间。月亮是真的亮，衬得其他星星基本上没了光芒。桌上摆着的东西随意拿着吃，李娟和李强反倒只是啃了两块西瓜，对于苹果和月饼并没有什么太多想法了。 “平时没有的时候你们一个个嚷着说想吃。现在放开了让你们吃，你们又不吃了，真难伺候！”梁月梅报怨着。 并不是真的报怨，只是不想浪费那些吃食。其实今天去娘家，她还是很开心。父母身体还可以，老二家的那个也不再叫嚣——自家过得好，拿家里的东西多，妹夫最多说几句酸话，跟李建国开口都没了原来的中气。 自家底子厚，有底气，回娘家也有面子。 这年头无论男女，真的是把面子看得很重。 “那月饼吃一块就行，两块就腻。”李强大声说，“我明天能带月饼上学吗？” “带吧带吧。”梁月梅摆摆手，“别带多，用纸包好，别把课本作业本给油了。” “知道了，妈。” 李龙回到老马号，老罗这边也不孤单。队里三个五保户一起坐在老马号院子外面，桌子上两瓶酒，苹果月饼啥的都有，还炒着两盘子热菜，老哥几个说着往事喝的开心。 “哟，小龙来了？”面对着走过来的李龙，坐在桌前另外一位五保户，也是老革命杨巨魁举了举杯子： “喝一杯？” “不喝了，杨叔，你们喝。菜够不够？要不要我去再弄两个？” “不要不要，你搞回来的这个风干骨就怪好哩。”杨巨魁摆摆手，“干鱼也不错，老罗日子过得好啊。” “那你们走的时候，这风干肉都带点儿。东西不多，拿两条尝尝味道。” “有我的没有？”另外一位转过了头，笑着问。 “有啊，都有。” 这位叫马凤山，和另外两个不一样，这位是本地户，以前结过婚，给原来的地主扛过长工，地主跑了，媳妇死了，最后就成了五保户。 上一世李龙可没对杨巨魁这么客气。在他看来，就是一个无儿无女的孤老头子，脾气有点怪，特立独行的那种。 隐约听李建国说过，这位在南北疆解放就已经在隐蔽战线工作过，用当时的话说，是共产党隐藏在这边的“特务”。其本人待遇也不低，据说工资比乡里的一些领导还要高，上面也是希望他能住到敬老院里去，只是他说现在身体挺好，不去。 上一世李龙还嫉妒过这位，但后面慢慢的，再看短视频平台上发出来的那些东西，到这一世，李龙对这些老革命是妥妥的带着敬意了。 吃两块肉算啥？没他们别说吃肉了，想吃糠恐怕都得看别人眼色！ 只是杨巨魁老人过世的早，据说是身体里有暗伤——平时看不出来，一发作就没救过来。 “小龙是好小伙子。”老罗笑着说，“他家里吃啥我这就有啥，还有工资——老杨啊，你说你的工资高那我不羡慕，你是拿命换回来的，我这有工资，也怪好哩。” “嗯，小龙仁义。”李龙离开后，杨巨魁点点头，“看你老小子都胖一圈了，是比以前过得好。” “那当然。不过闲不下来，劳碌命啊。”说这话的时候，老罗看似埋怨，其实其他两个都看得出来，他这是在得瑟呢。 第二天李龙和陶大强他们继续下网逮鱼。 “龙哥，这网能不能多带两条？”陶大强拿网的时候问，“我看大海子那槽子边上水不深，我下水去试试，看能不能逮上鱼。” “行哩。”李龙自然没啥不同意的。总不能一直让陶大强跟后面打下手，该放手的时候还是要放手。 下网是走着去，不需要马车，麻烦。李龙依然划着轮胎去到槽子里下，陶大强就把裤子一脱，提着网慢慢趟着水，到齐腰深的时候开始放网。 这水里没水草，因此也没看到有鸭鳖子之类的虫子，陶大强也不怕。 水不是很轻，因为水面大，会有一阵波纹起伏，他找了感觉合适的地方下了两条网。 才把网下网，就看到有小白条已经粘网上了——陶大强挺开心，明天应该会有不少鱼吧？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套着马车拉着轮胎和袋子向大海子进发。李龙去取他在槽子里下的那十条网，陶大强就直接去取他的两条网。 李龙把四条网两袋子鱼取回来的时候，看陶大强站在岸边低着头，便问道： “大强，咋样？” “龙哥，全是白条，都死完了，有的还没有头、半个身子的……” 李龙看着陶大强把那网撒开，上面倒也并不真是全白条，下面也挂了一些鲫鱼，正在努力挣扎着。 白条是很多，大部分都挂在网上的上洞，缺身体组件的占三分之一左右吧。 “这里面白条真多——那些应该是让鱼鹰叼掉了，你想啊，白条一上网就死，那漂在上面，鱼鹰看到肯定是要叼的。” 这时候是鱼鹰，等过三四十年，到时就是螃蟹直接爬网上去吃网上粘的鱼——最多的是直接把鱼头或者鱼眼珠子吃掉的。 那些螃蟹是妥妥的吃货，许多是在吃其他鱼的自己把自己缠在了网上解不脱的。 “弄回去喂鸡吧。”李龙说，“这些白条吃是吃不了了。” 其实也能吃，只是看不上。 陶大强也知道只能这样，他接过李龙递过来的袋子开始择鱼。 十条网捞完，李龙基本上确定了，大鱼喜欢在槽子里，但这大海子里鱼的密度应该是不如小海子，只是自己找到了鱼的栖息地而已。 回到李家，快速择鱼，然后去卖鱼。陶大强则开始处理那些网。 几天后，队里的油葵、玉米处理干净，便开始分地。 “小龙你去不去？”李建国问。 “不去。”李龙摆手，“大哥，这事你定。” “嗯。” 都知道，每个人再分三亩口粮田，李家一下子就变成了二十五亩地。加上五亩地的饮料地，一下子就是三十亩地，妥妥的地主。 这年头除了播种和耕地，其他都是人工，三十亩地种起来也挺累人。 “我想了，小龙，到时挖甜菜咱也别出钱了。”李建国说道，“你去看看在山里能不能打着啥，打着了弄回来，叫些年轻人煮肉啃骨头，他们肯定高兴。” “也行。”李龙想想也是，现在人缺油水，给钱他们还舍不得花，而且容易把关系搞僵。如果把大家叫过来吃肉，让他们帮着干活，那肯定开心得很。 分地依然是抓阄，这回是分到村子后面，和大海子相邻的那块地。李建国手气很好，直接又抓到了最西边，再往西是荒地，荒地西边就是苇沟，从小海子一路延伸下来的苇沟。 这地又可以往外扩了。 分完地第二天，李龙去卖了鱼之后，没有回队里，他把自行车收拾了一下，又买了一些物资，主要是吃的东西，然后背着枪就上了山。 去到哈里木冬窝子那里，李龙发现哈里木不在，便把东西放下，自己骑着车子去了木屋。 门没事，窗户上的塑料纸被扯过，有重新铺展的痕迹。李龙心想，难道进贼了？ 他打开门进去，发现小房间里木地板上放着几瓶蜂蜜。 李龙顿时明白过来。应该是吕大风放的——他这季节应该是离开山里，转场去了吧？ 临走的时候还知道给自己留一些蜂蜜，这是个懂感恩的人。 李龙把蜂蜜放好，自行车放好，提着枪出门，就去了温泉。 山里的草已经枯黄的。来的很好辩认的党参现在叶子也快落光了，上面的植株只剩下一根光杆子。 李龙觉得该是到挖党参的季节了，不然再过一个月，到时就很难找了。 阔叶叶的叶子也大都在飘落，颜色或金黄或紫红，看着挺漂亮。温泉水量比上一次过来的时候略小，不过想来那些池子里应该还能泡一下。 李龙沿着溪流往上，走到温泉池子的时候，发现这里并没有动物，池子里水很清，仍然散发着淡淡的硫磺的味道。 池子边上看不到什么粪便，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动物有一阵子不来了。 既然没有动物，李龙便脱去衣服叠好，把枪放在衣服边上，自己泡了进去。 真舒服！ 只是到哪里去打野猪呢？ 以前打过的地方，野猪大都不一定会回来，但李龙也知道不能蒙头找，他打算明天早上再过来看看，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去以前有过野猪的地方转转。 毕竟那些地方有野猪喜欢吃的食物，应该能碰上吧？ 泡了有半个小时，李龙起来穿好衣服，背着枪往回走。 路上偶尔能看到有野兔子窜到林子里，李龙也没打的兴趣。主要是不好追，五六半的枪打这个还是有点夸张。 回到木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李龙也懒得好好做饭，把存下来的一点风干肉蒸了一下，慢慢的啃着。 他打算早早睡觉，但还没休息的时候，外面传来了马蹄声。 李龙猜测，应该是哈里木来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这个世界总是充满阳光 李龙提枪开门，果然是哈里木。 哈里木没进屋，他下马，从马背上取下两张皮子递给李龙： “拿去卖了，存着。等我们的羊从夏牧场回来，要买大袋子盐。” 李龙也没矫情，把皮子收起来。牧民通常需要大量的块盐。熟皮子、腌食物、牲口吃都靠这个。 这两张皮子一张是狼皮一张是狍鹿子皮，皮质还新鲜，应该是最近哈里木的猎获。 “前段时间我过来了。”哈里木和李龙坐在木头地板前，他说着，“看到有个男人正在撕你的窗户塑料，我就过来想把他打一顿，我以为是贼娃子。没想到他是过来给你送蜂蜜的。” 李龙看了看哈里木。 哈里木脸红没红不知道，天黑了，看不清，不过他也有些不好意思，接着说： “还好，没打几拳。” 李龙想笑，想想吕大风，又没笑出来。 “不全怪我，非要放在大清早，天还没亮跑过来送蜂蜜……”哈里木再次解释。 “你们草打的怎么样了？”李龙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怕真忍不住笑声出来。 “嗯，草快打完了，干的一些已经在捆了。”哈里木快速的回答着，“我看到那些东西就知道你过来了，我给你说个事情。” “你说。” “给我一些子弹。” “要多少？”李龙站起来去翻自己的挎包。他的挎包里常年备着五十到一百发子弹——现在还有七十多发。 “三十发就行了。”哈里木说，“我们草场来了一群狼，我打了一个，剩下的四五个藏起来了，偶尔能看到，我得把它们打掉，不然等牛羊回来了，它们会咬的。” “那我跟你去。”李龙给哈里木拿了两包也就是五十发子弹。 “不用，你不用去。”哈里木摆手，“那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我得等，可能等三天，也可能等一个礼拜，不需要你去，你忙你自己的事情。” “行。”既然哈里木说了，李龙也就不再勉强，又问他，“你们转场过来是什么时候？” “再过半个月我这边的草就打完了。打完干了后，我们会把草堆到冬窝子，然后去山里夏牧场，再有大半个月的样子嘛，山里要下雪了，我们就回来。” 李龙算了算，应该是在十一月上旬。 “好，到时我会把盐拉过来。”那时候地里已经没活了，李龙想着正好把盐等一些生活物资拉来，然后再拉几车粪回去。 哈里木拿上子弹，装好后就上了马。 就在李龙准备目送他离开的时候，哈里木突然在马背上说道： “我忘记给你说件事情了。那个养蜂的说，他放蜂子的那个沟里，来了一群野猪。你要打的话，可以去打掉。” 李龙笑了，这是自己想要的信息。 哈里木离开后，李龙立刻回到屋子里，锁好门睡觉。 明天一早先去吕大风说的那个地方，如果有野猪，那就直接打回来。如果没有的话，再去温泉。 李龙相信，这些野生动物应该是不会放弃温泉这里的。只是可能因为某种原因，来的时间不确定或者短时间暂时不去。 第二天天没亮李龙起床，搓搓脸后穿好外衣，提着枪出了门。 从木屋到吕大风所在的地方能骑自行车，李龙骑上车子借着微弱的天光就往那边走，快到的时候，他下了车子，放在一边，自己端着枪步行开始翻山。 山里有风，草都是黄的，李龙趟过齐膝高的草时，会有蚂蚱被惊飞，飞起来跳不远——这时候还是有露水。蚂蚱还挺多，李龙就想着，其实在山里养一群鸡也不错，有蚂蚱吃，鸡肉肯定好。 当然，不太可能，山里太多鸡的天敌了，狐狸、黄鼠狼、狼……都是能吃鸡的，除非圈起来……想远了。 到了山顶，目光扫描了一下，找到了原来吕大风扎帐篷的位置，再多扫描半圈，并没有发现有野猪。 天光亮了一点儿，李龙原本是想着埋伏的，但看到那扎帐篷附近好像有痕迹，便干脆走了下去。 等走到后就发现，这里已经有拱过的痕迹了——野猪已经离开了。 这一片拱过的痕迹很大，相当于把原来扎帐篷的范围，包括蜂箱的范围全都覆盖了，痕迹有老有新，李龙猜测应该是野猪顺着人味儿就过来了，在这里拱垃圾吃。 加拿大北美老毛子那边也有熊翻垃圾桶的新闻，看来人类的生活垃圾，对这些动物有吸引力。 李龙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如果温泉打不着东西，那明天再过来吧，得来早一点儿。 这一片痕迹挺多，蹄印很复杂，李龙猜测应该是有不少野猪。 骑自行车到了温泉沟的边上一个山沟那里，李龙把自行车藏草里，这时候天光已经挺亮，依往常这时候应该是在起床准备下网。 他端着枪往温泉沟里走去，心里猜测着，不知道这边会不会也是“空军”。 昨天下午李龙没回去，李建国拿着网和陶大强两个去了小海子。 他们打算在小海子里下几网。这段时间队里没啥农活，李建国打算没事就去卖个鱼——他自己也有个想法，看再挣几天钱，能不能弄个黑白电视回来。 以前李龙卖鱼挣钱，李建国倒没啥想法，那钱不是自己的，他也不会去多想。 只有自己卖鱼，一天拿到了实实在在的几十块钱，那感觉才变得真实。 原来真的可以这样挣钱——县里给自由市场收管理费，李建国是很开心的交的。 这证明什么？证明国家允许这么干！那开的票，他还一张张都攒着呢！ 虽然还有点抹不开面子，毕竟自己是哥李龙是弟，跟着弟弟的步伐去挣钱，有那么点不好说，但想想老爹都没有那么多话，自己有啥好说的？ 小海子里四周依然有三五个人在下网。现在逮鱼的人多了起来。农忙的时候顾不上，现在农闲了，有些心思灵动的人就闲不住，得找挣钱的辙了。 主要还是李龙带着队里人干了两回活，让他们知道原来只要努力，再找对方法，挣钱其实不难。 那既然别人能挣钱，自己也行。先前竞争一气子把鱼价打的乱七八糟，现在大家就心照不宣，以后卖鱼别搞那么多小阴招就行。 所以小海子里逮鱼的多了起来。反倒是因为大海子距离比较远，目前还只有李龙他们一家。因为在大家的心目中，小海子是本村的，下网就算丢了基本上能找回来，大海子那么大，好几个村围着，丢了网，找都找不到。 李建国看着陶大强坐着轮胎去下网，感觉速度比较慢。 不过没办法，李龙那下网的“嘴”法，还真不是普通人一半会儿能学会的。 李龙早上到温泉沟的时候，李建国和陶大强两个也已经在小海子开始取网了。他们只下了六条网，鱼获明显没有在大海子里那么多，但鱼漂亮，看着就开心。 温泉沟里比外面暗一些，两边山上阔叶林少针叶林多，把光挡着了。 李龙步伐迅速，他有点躁，也有些担心温泉这里也没什么收获，那就有点麻烦。 先前打猎很少空回，最多跑两趟，今天这算是第三趟了？ 心里这么想着，等快到池子的时候，没听到大的水花声，李龙的心就沉了一下。 但他还是没大意，从沟里斜向上到林子里，然后来到了熟悉的埋伏位置。 这里透过树木能看到下面四五个池子的位置。 等李龙蹲下来观察的时候，松了口气。 还好，一大一小两头鹿在那里。 大鹿在水池子里，小鹿在一边跳着玩着水花，它也就比山羊略大一些，细腿子，很灵活。 李龙瞄准了那头大鹿，然后又转向了那头小鹿。 当小鹿的身影和大鹿重叠了一下的时候，李龙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能不能直接一枪穿俩？ 位置合适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毕竟以前打过好几次猎，这五六的子弹都是穿过了猎物的身体。现在这么近的距离，就算穿过小鹿的身子再打到大鹿身上，应该也有杀伤力吧？ 李龙打算实验一下这个想法，他耐心的等着。 大鹿在池子里偶尔呼唤着，小鹿有时听有时不听，蹦跳着顽耍，偶尔还伸嘴去尝尝水，然后吐掉。 终于，李龙等到那头小鹿跳到了大鹿跟前，但大鹿身子在水里，位置不理想。 李龙犹豫了一下，没有抠动扳机，他觉得还需要再等等。 大鹿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还是泡够了，从池子里站了起来，半个身子在水上，小鹿一看大鹿有动静，立刻跑着过来，伸嘴舔大鹿身上的湿毛，这时候两个鹿的身子几乎重叠了起来。 “砰！砰！” 李龙连开两枪，第一枪从小鹿的后腿那里穿过去，然后将大鹿肚子打了个血窟窿，第二枪小鹿倒下去，大鹿从池子里带着伤往外窜，李龙一枪打在了它的脖子上，大鹿半个身子趴在池子边上，倒了下去。 李龙快速站起来提着枪往下跑去，这时候枪声还在山谷里回荡着。 小鹿没有死，在水里挣扎着，李龙没管它，直接把大鹿从水里拽出来，那小鹿已经跑出了小溪，然后又让李龙跑过去攒住四蹄倒抓在了手里。 能不能活，看造化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阳光透了进来。 第二百八十八章 抢地风波起 李龙将大鹿扛起来——这大鹿其实也不算特别大，四十公斤的样子，小鹿就比较轻，十来公斤，李龙一提就提了起来。 枪挎在胸前，李龙扛着大鹿提着小鹿深一脚浅一脚的翻山，自行车在山那边，要扛到自行车那里剩下的就好办一些。 大鹿虽然死了，尸体还没僵，还算可以。但小鹿就比较抗拒，不时的挣扎着，力气还不小。 李龙攥紧它的四个蹄子，控制着不把它掉下去，心里在在想着，这么挣扎下去，等到山那边的时候，恐怕要血流光死掉了吧？ 林子里树很密，还夹杂着灌木，所以走起来很不方便，李龙尽可能避开那些树，找间隙比较大的地方，这样就会多走一些路。 还好，太阳已经升起来，林子里光线还算可以，李龙背着阳光在林子里穿行，感觉血已经流到身上、脖子里，但眼下是肯定无法处理的。 鹿血也是好东西，但没办法，这时候只能浪费了。 终于钻出了林子，目前他还在半山腰，四下搜索一下，看到了自行车的位置，便先把大鹿小鹿放下来，长出一口气，休息一会儿。 小鹿一被松开就立刻挣扎着爬起来要跑，不过爬起来后就翻倒了。 让李龙有些意外的是小鹿的伤口那里已经不怎么流血了，这是要愈合？ 还是没伤着要害？还是鹿这种动物本身自愈能力很强？ 李龙想不出所以然，不过他也不再多想，再次扛起大鹿提着小鹿往自行车那里，等到了车跟前，把大鹿放下，取下自行车后座上缠着的绳子，把大鹿夹在后座上捆好，然后又把小鹿四个蹄子绑起来，撂到大鹿身上，不顾小鹿不停的叫唤，推着自行车就往木屋那里去。 到了木屋，太阳升起有一杆子高，李龙松了口气，把车子往木屋跟前一靠，就进了屋，弄水喝。 累坏了。 休息了十来分钟，李龙出来把小鹿解开，想了想，又去取了伤药给小鹿抹上。能不能活看造化吧。 接下来就是把大鹿扛到泉水那里，然后又找了两个盆，开始剥皮开膛。 鹿皮有枪眼，不算值钱，但也能卖点，李龙剥起来比较仔细。 大早上母鹿并没有怎么吃食，所以肚子里挺空，但油比较多。李龙剥完皮后，鹿头鹿蹄子都截下来放在一边后面再处理。 开膛是个细活，不小心会把肠子弄破，那就麻烦了。肚子里的东西弄了一大盆，油也不少。秋膘算是贴上了，然后就便宜了李龙。 把鹿肉剔了，骨头和肉都放到大盆里，用凉水拔上——这时节外面已经不算热，山里最高也就二十度，晚上还能到几度，肉倒不至于坏掉。 主要是李龙还惦记着那群野猪，他想着这鹿肉就留着家里人吃吧，如果明天早上能打一两头野猪，拿回去请小伙子们干活吃肉最好。 鹿肉做风干肉有点浪费了，李龙看温度还没起来，想了想，干脆就准备把这鹿肉带回去，也算是给家里补充一点肉食了。 想到就做，肠子肚子啥的也不翻了，放盆里端到屋子里凉着。其他不需要处理的内脏和鹿肉一起，浇了凉水后，直接装麻袋里放在自行车后座上。 那头小鹿蔫头耷脑的卧在木屋边上，李龙干脆把它抱到了小木屋里，不折腾了，能活就活，不能活等回来再剥皮。 锁好门，李龙骑着自行车就下了山。先去了大院子，这边顾晓霞不在，李龙放下一些排骨，想来等顾晓霞中午回来，会收拾的。 然后就骑着自行车回了队上。 等到了队上，已经过了中午，不过李建国在家里没出去，他是打算下午还和陶大强去下网的。看到李龙回来有些意外，问道： “这是逮着了？” “打着一头鹿，我先送回来，家里收拾一下，我还要回去，看明天能不能打个野猪啥的。这鹿就留着家里吃吧。鹿身上油还不少，可以燷一下，咱也吃吃鹿油啥。” “行哩。”李建国也没想到李龙这么快就有成果，他立刻把自行车后座上的鹿肉卸下来，找大盆，压水拔上，然后准备处理。 “你饿不饿？锅里还有些剩饭，我给你热一下？” “不用了。”李龙摆摆手，“我休息一会儿还要走。” 李建国就给他拿了两块月饼，这玩意儿含糖量大，补充能量还是不错的。 李龙没等到陶大强过来就骑车离开，回程就不那么紧张了。 到了县里，李龙去大肉食堂吃了份拌面，加了三个面算是吃饱了。吃完后，又买了五个包子打算晚上要饿的话再吃，而剩下的就当明天早上早餐了。 回到山里，天还挺亮，李龙到小房间里，让他有些意外的是那小鹿竟然还活着，听到动静后已经站了起来了，李龙开门，那鹿还顶了李龙一下，然后才畏惧的往后退。 伤口处已经结了痂。 李龙觉得还挺神奇，他在鹿腿上拴了根绳子，把它拽出来放在外面草地上绑好，小鹿先是畏惧的远离李龙几步，随后看李龙没啥动静，然后才开始吃草，吃几口还抬头叫两声。 李龙没再管它，去把肠子肚子的盆端出来，到泉水那里开始翻。 看来下次去温泉打猎应该直接带麻袋，温水翻肚子肠子比较方便，水凉就会导致脂肪变硬，翻都不好翻。 弄完清洗干净，李龙这边开始在灶台下点火，上锅放水，煮。 脏气的味道随着水热而散发出来。这玩意儿就算洗再干净也有味儿——当然，上一世的新世纪一二十年代，那些用科技狠活泡过的不算，那就已经失去灵魂了。 煮到水开，李龙又感觉饿了，便拿个树枝，把包子穿上，在灶下的火上开始烤。 肉包子用料扎实，烤热后很快就传出来焦香，里面的肚子肠子大约也熟了，脏气味儿淡了一些，然后开始有香味儿，那小鹿竟然又开始叫。 李龙看了一眼没理会，吃了一个包子后感觉有点噎，水没了，便匆匆从这个灶台下面分两枝子劈柴去另外一个灶台下面，把那个火引起来后，架锅烧水。 等水烧开，李龙撤了火，把水刮到一个盆里晾着，然后又给煮肠子那个锅里添了点水，免得烧干。 这时候，太阳已经落到山顶，温度一下子就降了下来。 李龙提着镰刀去木屋边上，胡乱割了一些草放进小木屋，然后把小鹿放进去。主要还是担心晚上放在外面会引来狼，那就得不偿失了。 肚子肠子的锅温了之后，李龙把它们捞出来放盆里，拿进了屋里。 锅里的水端着倒进小溪，李龙猜测晚上肯定是会引来动物的。 等太阳完全落山，他又借着余火烤了两个包子，吃了后便进了屋。明早还要去看看能不能打着野猪，今天得早睡。 旁边的小鹿偶尔叫一两声，等远方传来狼嚎的时候，小鹿立刻就停止了叫声。 李龙隐约听到了几声响，像是打枪，也不知道是不是哈里木在伏击群狼。 李龙没再动作，躺在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自己真是个劳碌命。 不过打猎捕渔，本身就是自己喜爱的事情，所以今天真累，但也真开心。特别是有了收获那一刻，感觉很知足。 不知不觉睡着，等醒过来的时候，看外面天还黑着。 打着手电，看手表，已经是五点多。李龙灭了手电，搓了搓脸，爬起来穿好衣服。 隔壁的小鹿听到动静后，似乎也在动作，只是没叫出来。 李龙打开门，看到外面几个黑影一下子窜开，跑进了山林里。 这狼还真来了！ 可惜没事先埋伏，不然今天还能打个狼。 李龙拿手电照了一下，发现狼真的都跑掉了，一个也不剩。它们刚才应该是在自己倒煮肚子的水那里，还有就是泉水那里，剥皮开膛的时候会弄掉一些肉沫骨头渣子，这些东西对狼来说也是诱惑。 可惜不饱。 李龙打开保险，推子弹上膛，然后关掉保险，提着枪，推着自行车就往野猪那里去。 真要能打着野猪，他可不想再扛回来了，太累。 眼睛慢慢适应了黎明的光线，李龙的速度开始加快，一直推到山边上，放下自行车，慢慢往山顶走去。这山不高，更像缓坡。李龙过去的时候，那边还没啥动静。 他看着那一片黑呼呼的，昨天看过的被野猪拱过的地方，然后开始寻找合适的埋伏位置。 找了一个距离那里有五六十米的位置，李龙趴了下来，今天继续打伏击。 等了没一会儿，天光还黑着，李龙就看到有黑影过来，只是这黑影有点瘦小，而且是独一个。 看了半天李龙发现这玩意儿像是个狐子。 狐子也需要到这里来找食了吗？草地上那么多旱獭老鼠不够它吃的？ 这就有点郁闷了。 狐子在那里翻了一会儿，不知道逮着啥吃了，然后又跳了一下，似乎是被啥给吓着了，快速的跑掉了。 李龙算放下心来。 然后不过十分钟，又来了一拨动物。 只有三只——竟然是狼！ 狼也翻垃圾吃？ 第二百八十九章 打猎一时爽，打完就麻烦了 看着那里正在垃圾堆附近游走的狼，李龙犹豫着。 打狼还是打野猪？ 他感觉处理好的话，野猪肉要比狼肉好吃一些。毕竟野猪算杂食，狼基本上就肉食了。普遍来讲，食草动物的肉都要比食肉动物的肉好吃。 不过李龙犹豫也就那么半分钟，狼就没怎么给他机会，三头狼在那里游走几下，然后就躲草丛里去了。 附近的高草不少，而且这里似乎并不是谁的牧场，没有人打草，所以狼往里面一钻，趴下来，加上现在天光不亮，李龙就很难找到狼的位置了。 那就继续等吧。 李龙琢磨了一下，反应过来，这狼是不是打算在这里狩猎野猪啊？ 不然的话，怎么可能躲起来？ 要说狼要跑掉的话，那也不可能直接钻草丛里不见影子，只会顺着山梁或者山谷跑远了。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李龙一下子有点兴奋起来。一部分为是的自己可能猜中了真相，另一部分为的就是可能呆会儿自己又能当一回黄雀了——无论是打狼还是打野猪，后面都可以从容应对。 接下来，比拼的就是耐心，和能不能把握住机会。 天光慢慢的亮了起来，不是那种一下子视野开阔的亮，是渐渐感觉到眼睛看到的范围大了那么一点儿。 草、树以及那片被拱过的地方和垃圾的轮廓清晰了一些。 露水也泛起来了，李龙趴在那里感觉到身上有那么一些凉，这算深秋了，自己有点大意，穿的还是不够厚。 正想着，然后就听到了远处山谷里哼哼哼的声音响了起来。 野猪来了！ 这一群野猪从露头看着就是狂奔的架式，一溜烟，横冲直撞的感觉，那一片草都被它们给踏平了，有几只野猪不在群里，直接在两边的草中间穿过，穿出一条条“草缝”来。 最先跑过来的还是半大的野猪娃子，看条子比李龙在老马号里养的野猪要小一点儿，但更加彪悍，条子也更加修长，也就三五十公斤的样子。 这些小野猪冲过来后，立刻就在垃圾堆里乱拱起来，有先找到吃的，立刻叼着就往边上跑，其他小野猪就会过来抢。 而中间跑过来的，有几头两三年的大个头公野猪，也有母野猪，它们速度也很快，但目的很明显，到拱开的地方后，就开始划分区域各自寻找东西，也不乱跑。 再往后是几只大母野猪，身大体肥，跑起来地面都一震一震的，它们加入到拱地的行列中，那些中间体形的都得给让位，不然会被一嘴拱开。 最后，则是亮着獠牙的野猪头子，它并没有立刻加入到拱地找食的行列中，慢条斯理的走到距离垃圾堆还有十几米的地方，昂着头四下闻一闻，有些疑惑的又朝两边的草丛看了看。 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这才开始走到垃圾堆里面，慢慢拱着。 它所到的地方，除了野猪娃子，其他野猪都避让着。有头野猪娃子跑过去和它抢食，让他直接一嘴拱开，发出一声惨叫，灰溜溜跑开了。 好像见血了。 李龙活动着手指，他知道，激战可能马上要开始了，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那几只狼也没出现，李龙甚至在怀疑，是不是那几头狼看野猪势大，跑掉了？ 还是在和野猪比拼耐心？ 不过他能发现，那野猪头子拱几下就会抬起头来看看，然后再拱几下再抬头看看，始终没有放松警惕。 李龙觉得的确是可以再等等。 大小野猪拱了一会儿，吃草根、吃垃圾的差不多，先前跑过来可能也消耗了一些体力，动作慢了下来，有几只半大母野猪直接就卧在了一边，打着滚，蹭着身上的痒。 有两只小野猪跑得远，来到溪水边上，喝两口水后，开始在溪水里打闹起来，溅起不少的水花。 然后几头半大的野猪也往那边跑了过去，野猪群就分开了。 李龙有点后悔，刚才密度大的时候应该开枪，至少能打到两头，现在一分开，目标反而分散了，不好打了。 就在这个时候，大野猪似乎也吃差不多，扭头也想往溪水那里跑，而草丛里三只黑影一下子窜出来，目标非常的明确，就是溪水里的小野猪！ 狼刚一出现，野猪群就炸了窝，不过让李龙有点意外的是，几头野猪刚往外跑几下子，在看到是狼的时候，那大野猪冲着狼就冲了过去，其他几头野猪了跟了上去！ 竟然是要对决！ 狼很狡猾，分散着跑，很灵活，第一头狼直接咬住了一头小野猪的脖子，狠狠甩了几下，血一下子就嗞了出来，那小野猪惨叫声在山谷里回荡起来！ 一头狼被大野猪追着，直接往远处跑去，另外一头狼过来给这头咬小野猪的狼帮忙，那边母野猪救子心切，低着头就拱了过来。 野猪数量多，那咬着小野猪的狼舍不得松口，就被母野猪拱了一个跟头，不过它立刻就翻起来，绕到另一边，继续咬着那个受伤的小野猪。 另外一头狼则去咬母野猪的尾巴，想要分散其注意力，母野猪一回头，这狼就跳开，然后准备再次攻击的时候，后面几头公野猪冲了过来，直接把它给撞了好几个跟头！ 原来追另外那个狼的野猪们回来了！ 这狼翻了好几下才勉强止住身形，爬了两下才爬起来，然后被野猪头子一拱，直接拱飞离地半米多，又摔了下去，一群野猪趁势痛打落水狼，拱着踩着就过去了。 李龙看的精彩，然后就看到跑远的那狼又窜了回来，但只敢在边缘地带骚扰那些野狼，根本不敢加入到反抗中去。 李龙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他瞄着一头半大的野猪“砰砰砰”几枪打了过去。 突然而来的枪声响起，那野猪头子原本是要去拱那已经半残的野猪，听到声音后，丝毫不带停留的向远处窜去！ 一阵风一样，片刻就跑没影了！ 它的身后，跟着七八头野猪，都是半大的那种，包括母野猪。 那些没经验的小野猪则开始在草丛里乱窜，像扇形一样跑得到处都是，不见影子了。 李龙的枪就没停，不光打野猪，还将那条半残的狼留在了当场。 天光已经亮起来，打空了弹仓的李龙不慌不忙的又取出一个压满子弹的弹桥，卡着空仓挂机的口子，慢慢将十发子弹压了下去。 拉枪机推子弹上膛，李龙端着枪爬了起来，向着下面走了过去。 一大一小两头野猪，一头狼，就是今天早上的收获。 很好。 时间充足，带着自行车，李龙有充足的时间把这些东西弄回去。 小野猪还在动弹，这是被狼咬到了脖子的那头，不需要李龙补枪，小野猪血还在流，不过肯定是活不了了。 半大的野猪是死透了，身上中了三四发子弹。 狼也是。 李龙其实最后有两发子弹还是向着逃跑的野猪打的，只可惜没留下来啥猎物。 当然，现在他已经很满足了。 在这里开膛不方便，洗也不方便，李龙看着没啥问题，背着枪返回，去把自行车骑过来，然后开始往车上绑。 大野猪和狼捆在一起，摞在后座上，把后座的卡子向后扳到最大，几乎扳平，然后把野猪和狼抱着放上去。 这野猪和狼加起来近百公斤，李龙差点儿没搞上去。 把这两个放好后，李龙又把小野猪抱起来，勉强撂在上面，然后赶紧拿绳子捆好。 自行车几乎要后仰起来了，李龙只好用力压着前把，推着往前走。 虽然掌握平衡很不容易，但心情是美美的。 这三个大家伙，怎么也都够小伙子们吃的了吧？ 他甚至在想着，就那一头半大的有六十公斤的野猪吃着就行了，剩下的小野猪，和狼肉，就几家亲戚分一分。 当然，其实找小伙子们一起吃肉干活，不光是挖甜菜找人，也有聚拢人心的意思。 毕竟你家富了，明面上不说，私下里肯定是有人有红眼病的。 但你把一头野猪拿出来，分给小伙子们一起吃。吃人嘴软，让这些人说你好话不一定，但大多数做不出来那种吃了你的肉还说你坏话的事。 要求不高，这就行了。 至少让李家在别人眼里不是那种“为富不仁”的人。 队里其实有那样的人，富了，在外面找活发了家，就拼命想着脱离这个地方，和队里的朋友邻居也不咋来往。 但想要融入到新的环境里并不容易，后来还会回村里来，说一些外面闯荡不易的话，但大家并不会有什么同感，也不会有羡慕嫉妒，甚至都不会像以前那么热情。 毕竟是你先“脱离组织”的。 把自行车推到木屋前的泉水边，李龙卸下东西，长出了一口气。 此刻距离太阳升起还有至少半个小时。 今天一上午估计就要耗在这里了。 这玩意儿就跟影视节目里的破案一样。呈现给观众的是警察和犯罪分子斗智斗勇的那些精彩。在观众看来，抓到罪犯，一切就结束了。 但对于办案人员来说，抓捕到罪犯，其实一切才刚刚开始。固定证据，审问口供，书写报告……这些才麻烦呢。 打猎也一样。 一枪把猎物撂倒自然是最好看的，也是最刺激最精彩了。 但实际上呢，打完猎后，那些猎物不可能自动变成食物，接下来的处理才是重头戏。 李龙把小野猪和大野猪泡在水里，先去剥那个狼的皮。 狼真惨。 骨头不知道被踩断了多少根，身子软的，嘴里还在冒着血沫子，应该是内脏也被踩伤了，李龙不知道里面还有多少能吃的。 三头狼围猎十几头野猪，然后被反杀，这也算是森林里的传奇故事了，改编成电影，至少能讲个上下集的。 努力剥开狼皮，李龙看到皮子上沾着不少血，这都得刮干净，不然皮子残值还会降。 三根肋骨被踩断直接从肉里穿了出来，这狼死前也挺痛苦的。 剥完皮后，李龙开膛，还好，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那狼的肚子肠子没有破掉，内膛里面没有屎。虽然有不少的血水，但用泉水冲一下也就干净了。 李龙把内脏翻出来放一个大盆里，然后开始剔肉。 狼身上精肉多，膘不算肥，但还是有点网油，李龙把腿、肋骨什么的都切开，大小腿之间也剔掉，主要是为了把狼髀石弄出来——狼牙和狼髀石都是好东西，得留着。以后想找都不容易找到。 现在村里的人还不怎么能接受，等能接受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 后面把这些小东西拿出来，小孩满月的时候送礼，肯定是受欢迎的。 至于爪子蹄子，李龙没打算自己弄，太麻烦了。 把狼肉弄好后，李龙休息了一下。太阳已经升了起来，他回到木屋那里，把两个灶台都架起来，锅里倒上水烧着。自己则喝了点昨天剩下的凉开水，烤了一个剩下的包子吃了。 这时候李龙有点后悔没有把陶大强带上。两个人的话，总比一个人强。 只是一个人打猎习惯了，来的时候也没想起来。而且陶大强跟着大哥逮鱼，能挣一天的钱，打猎就只有肉。不一样。 吃完包子，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李龙又去开剥大野猪。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屋子里鹿的叫声。 把这小家伙给忘记了。 李龙笑着拐回来，开小屋子的锁，把小鹿放出来，牵着绳子拉到泉水边上让它喝了水，然后去木屋西面，找了一片草好的地方密下。 大野猪剥完皮，开完膛，李龙觉得自己就没啥劲了。 小野猪开了膛放了气后，就不打算弄了。有小鹿在这里，反正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完全离开，那就先把肉弄回去，小野猪后面自己细细再弄。 李龙把小野猪放大盆里，大野猪和狼的肚子肠子泡上，其他内脏和肉装一起进麻袋，湿了水洒上盐，鹿也牵着放回小木屋，他锁好门就往县里骑过去。 一道道风带过，李龙觉得畅快极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巴不得你留下来 五亩地的甜菜，在院子里堆了很大的一堆。 这些甜菜还需要后期的处理，用刀把上面残留的泥巴削下来，把根子剁干净。 当然，如果是猪吃的话，那就可以处理的粗糙一些，如果家里熬糖稀的话，那就要细细的去弄。 李龙回到院子的时候，看到就是一大堆甜菜。院子里灶台上锅里还有没吃完的骨头，锅盖盖着，此时散发着香味儿。 一些骨头扔在墙角，一撂碗摆在棚下的桌子上。大嫂梁月梅正在洗着盘子，看李龙回来，笑着问： “小龙回来了？吃了没有？” “没吃，不过我不饿，我把这肉放下，然后把小鹿要拿到马号那边去。”李龙解释了一句，“这里面是野猪和狼的肚子肠子，还有一头小野猪的肉，嫂子你处理一下吧。” “行哩。”梁月梅此刻对李龙充满了感激。昨天如果不是李龙及时跑回来叫人，自家爹娘和兄弟就吃亏了。 李龙卸下肉和下水，又用袋子盛了一些，这些是要拿去给老罗叔的。 骑车去了老马号，老罗叔不在，李龙猜测应该是弄草去了。冬天这野猪得杀，但那狍鹿子是要养的，老罗叔先前就说了，这几天会到地里弄些苞米杆子，割些草备着。 队里的苞米杆子会给各家分一分，有些比较远的地方一些人就不要了。这玩意儿家里没有牲口的，通常存上一些夏天烧火，剩下的还真就用处不大。 但对于狍鹿子来说，苞米杆子上的叶子和稍子可是美味儿。 李龙把那头小鹿解开放进了原来两头鹿的圈里。那鹿一下子获得了自由，立刻就跑到了里面。 狍鹿子看到来了新“人”，过来隔着圈闻着味道。 李龙去洗了手，拿着那些杂碎切了装盘，又取出一瓶酒来。 至于那些肉，他就直接抹上盐，找来铁丝穿上挂在了院子里搭衣服的铁丝上。 做风干肉。 半个小时后，老罗背着一大捆草走了回来，李龙帮着他把草放下，一部份喂给圈里的狍鹿子和小鹿，一部分斜靠在菜园子墙上，准备晾干。 “小龙啊，啥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没一会儿。”李龙说，“老罗叔，你也累了吧，我切了些杂碎，开了瓶酒，喝一杯？” “那就喝一杯。”老罗笑着说，“有这好东西，咋能不喝酒呢？喝点解解乏。” 月光还不如昨天亮，老马号里拉了电，有电灯，但老罗叔没让开灯，就直接衬着月光，一人一双筷子，一杯酒，喝着聊着天。 “你这又弄回来一头小鹿，怪好哩。”老罗叔感慨，“我都怕等到冬天，那些野猪杀了，就剩下一头狍鹿子，那我喂啥啊？这鹿来了，还行。” “老罗叔啊，你要想喂多的，等过段时间我进趟山，呆段时间，打着啥了都弄回来让你养，就怕你到时养不过来。” “那咋能养不过来？”老罗叔笑着说，“只要不是这嗷嗷叫的野猪，其他啥的都没问题。” “那行。”李龙端起杯子和老罗叔碰了一下，“到时我看能再弄些狍鹿子或者鹿回来。这玩意儿值钱，养着也攒劲。” “就是，想想一头小鹿卖三百，这养大了，咋也得五六百吧？你要能搞头大鹿来，那咱这马号得改成鹿号子了……” “那我就努力一下。”李龙把杯里的酒一口喝干，“看能不能赶在年底，再弄几头回来。” 有了目标，就有干劲。其实先前这段时间，李龙做事的目标并不是特别明显，挣钱嘛，逮鱼、打猎。钱挣的差不多，有些东西也在一步步添置，自行车有了，大房子有了，小院子也有了，收音机有了，现在电视机还需要搞搞票。 接下来就是宅基地，但建房怎么也是明年以后的事情了。所以李龙感觉现在动力不是很足，就是车到山前必有路的那种心态，碰到什么事解决什么事。 现在老罗叔给他一个目标，李龙觉得还真是可以搞一搞。 两个人一瓶酒没喝完，老罗叔酒量一般，李龙是不打算狠喝，有点意思就行了。 喝完两个人洗漱睡觉，李龙感觉这么晕乎首的睡着也好。 第二天早上起来感觉神清气爽，这段时间的劳累似乎都没有了。 老罗叔已经熬了粥，并且已经把野猪狍鹿子和小鹿都喂过了，他看李龙出来，便笑着说道： “在这里吃还是去你哥那里吃？我拌了凉菜，蒸的苞谷面发糕。” “那就在这里吃了。”李龙笑着说，“老罗叔，麻烦你了。” “有啥麻烦的，有个人一起吃饭还好些，光我自己一个人，感觉吃不下去。吃饭，还是要热闹些好。” 这个李龙是深有感触——当然也是上一世。年轻的时候在大哥家，那吃饭的时候跟抢的一样，是真的和李娟李强抢的。那时候感觉饭量真好。 等年纪大了，大哥出了意外，和大嫂一家没了来往，再后来一个人一段时间，基本上吃饭就真没啥食欲。 哪怕是小孩子吃饭也是要一群一起吃才香。比较着似乎更能激发人体的一些物质的分泌。 粥其实也就是苞谷面糊糊，俗称大喳粥。苞谷面发糕，带着点甜味儿。拌凉菜也就是青辣子用醋和盐拌了，秋韭菜用水焯过后切了倒醋，还有就是白菜生切凉拌。 还不少。 加上昨天晚上剩下的杂碎，荤素都有了，营养也丰富。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聊，吃完后李龙去洗了碗，然后就找到许成军家里。 许成军也是刚吃过饭，正准备下地干活。今天他们家里的口粮田要播种麦子，这个当家的肯定要跟着。 “小龙，有啥事？”李龙来了，许成军立刻就止住了往外的步伐，“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那肯定。”李龙也知道许成军忙，便直接说事情，“主任，我要申请宅基地。” “啥意思？”许成军乐了，“这是准备结婚了？” 李龙订婚的事情他是知道的。通常情况下，关系比较好的时候，会通知他。但这两家不一样。李建国是村里元老，许成军还没当民兵连长的时候李建国就是村民小组组长，建村者之一了。 而顾博远同样也算是建村者之一，来的早还有学问。面对其他人，许成军虽然年轻但绝对是有话语权，该说说该训训该骂骂，有些村里的老人觉得许成军就是个二杆子。 但他训人也分人。像李建国、顾博远这种，他只有敬重。人家资历在那里摆着，就跟李云龙一样，虽然五五年授少将，但一些中将过来还得给他敬礼——资历太老了。 “没，先备下嘛。”李龙笑着说，“今年把宅基地划下来，明年打土块或者搞砖，准备材料，看啥时候盖好房子，才好结婚嘛。” “那你说吧，准备在哪个庄子盖？我给你划。”许成军直接拐回到屋子，说道，“三个地方任你选！” “任我选？这么大自由度？”李龙有点被惊到了？“主任，你没开玩笑吧？” “开啥玩笑呢？我给你说啊，真是随便选，大点儿也没关系，我知道你有钱，能盖得起。反正现在宅基地嘛，院子啥的虽然上面规定的大致的范围，但咱们村里地多，你可以往大里划，只要别太过分就行。” 李龙有点不理解了，问道： “主任，你这啥意思？” “啥意思？我这意思还不明显吗？我就是想留住你啊。听说你是不是在县里有套院子？” “是有套院子。” “就是嘛。我还想着顾晓霞去了县里工作，是不是哪天你也搬县里了。好歹你是咱们村里出来的人，咋说到时咱们村也有所表示。现在你说要在村里要宅基地，那我可太高兴了！”许成军也不隐瞒，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 “你也知道，现在大家开始搞经济了。咱们村，不，应该说咱们乡就没这方面的优势。所以呢，你今年给村里搞出来这两个大活，那真是把其他村给羡慕死了。我知道你有关系有能耐，以后但凡有点事，想着点咱们村，那就行了。至于宅基地，那不是应该的吗？” 李龙明白了，这是要拴着自己——或者说，给自己一点羁绊。 毕竟自己现在对于村子来说，真是一尊大佛。 不是谁都能随便就拉来上千块甚至几千块的大活的。而且李龙手里明显还攥着更多的活。只要他在村子里，只要他哥还在村子里，这活说到天去，也基本上不会给别的村。 所以这宅基地，你想划哪里就划哪里。 听明白这个意思，李龙其实还是有点小得意的。 毕竟自己在村主任心里这么重的份量，那不得小小得意一下嘛。 他想了想，近二十年后，村里才把三个居民点中的两个废弃掉，全部合并到一个居民点。那点位在西边，靠近苇沟。但李龙目前不喜欢在那里住，毕竟大哥家和老马号都不在那边。 近二十年，现在盖个房子，住上二十年，再拆了盖新的也行。 二十年，谁知道还会有多少变化呢？ 于是他便说道： “那我还是盖在我大哥房子附近吧。你看那里有哪里能划就给我划了。” “那简单，就在你大哥家前面，那里正好一大片空地。你大哥当组长把那里种了红花，明年别种了，给你当院子吧。” 李龙吓了一跳——那地方至少四五亩，都给自己当院子？自己这是要当地主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獾是平头哥的亲戚，不好抓！ 陶大强下网回来，听说要去挖獾猪子，立刻就同意了。 在本地人眼里，獾分两种，狗獾和猪獾。狗獾少见，本地能见到的多是獾猪子。 不过一般家庭大人通常都是在地里干活，一年到头忙不完的活，所以没空去挖这玩意儿。 而小孩通常都是被大人警告过的，毕竟獾这玩意儿的嘴还是很利害的，咬伤人不在话下，所以大人会给小孩说远离这东西。 野外能看到狐子洞和獾洞，通常也就好奇的看一看，哪怕是碰到兔子洞，也很少去挖。 主要还是不够饿，或者说能获得的其他食物来源比较丰富，鱼、野菜、地里的庄稼，随便搞搞都能吃饱，所以不会去犯险。 但是也有个矛盾，虽然大家不想去挖，但真要有獾油了，那肯定都是喜欢的。 三个人说说笑笑着带着东西回去。 还在小海子里面下网的孟志强看着三个人一起，有点不是滋味。 李龙过来叫人的时候，他是听到了的。但当时犹豫了一下，没跟着过去。想着其他村子里的事情，和李龙也不算特别熟，跟着算啥？ 当时看杨永强冲出去跟着陶大强往那边跑的时候，孟志强还笑这小伙子有点傻呼呼的。 现在看来，小伙子一点也不傻，或者说，傻人有傻福？ 三个人去家里取了工具，在居民点外面的路上汇合，然后由杨永强带着去找獾洞。 獾洞其实并不远，就在距离居民点不到一公里的一处废弃的大渠边上。 李龙边走边暗自感叹。 记忆中，这一段路的长短是变化的。上一世最开始种地的时候，走这么一段路，感觉好远，中间有好几个标记点。一段和一段之间需要走十几分钟甚至半个小时。 当然，也有路不好的原因。 后来，二十年后，居民点合并，种地要走的路就更远了。然后再往后十年，县里修环线，把这里给绕了进去，再往后有车了，环线是柏油路，感觉一脚油门就到了——怎么会变得这么近？ 甚至都有种错觉，是不是某个看不到的大能，把中间某一块土地给直接掏走了，不然原来感觉一个个标志物之间距离这么远，现在怎么会变得这么近？ “就是这里了。”杨永强指了指獾洞说道，“现在还没到晚上，不知道獾在不在里面。” “管它在不在，挖了。”李龙不光带着铁锨还背着枪，他说道：“挖出来，要在的话就弄死，不在的话那算它命大。” 三个人开挖。李龙和陶大强在下面，两侧开挖，杨永强在上面掏洞。 “都别急，慢慢挖，这獾洞应该是没其他洞的。挖的时候小心点，别让咬了。”李龙说道，“可不能让咬着，这家伙牙太厉害，木头棒子都能咬断。” 其实也就是找个话头，在场的三个人都清楚獾的厉害，毕竟它还有一个近亲是平头哥，那是和狮子鳄鱼都敢硬杠的家伙，凶残的很。 猪獾虽然不如平头哥有名，但都是獾属，能差哪里去？ 北疆的土质，通常上面一层碱土虚浮，往下就开始变硬，特别硬的那种。挖起来有点费力，所以半个小时，才挖开不到一米的距离，洞里空间略微缩小了一下，但能看出来经常有东西进出，还掏出一些玉米棒子来。 “这家伙还吃苞米？”陶大强有些意外。 “杂食动物，它吃的东西多了。”李龙说道，“蛇、蚯蚓、鱼、鸟蛋……也吃苞米。” 然后就掏出来半截子长虫来——本地的蛇有两种，最常见的就是长虫，本地人也叫土弓，或者叫土蚣，但和网上查的土公不一样，它的尾巴是圆的，长相相对不太那么像蛇，就跟一个圆棍子一样，头身子差不多粗细，等到排泄孔那里突然变细了，然后还像个圆棍子。 在本地人眼里，算无毒蛇。不过蛇这玩意儿嘛，其实没有多少人喜欢亲近的，所以实际上整个村子里，最能整蛇的，大一点儿的像李龙，这是逮鱼没办法，经常碰到。而小点儿的，竟然是强强。 强强从上小学开始就有了强烈的好奇心，上一世也是跟着李龙吃过蛇肉，之后就不怎么怕蛇了。 无论是无毒的长虫，还是有毒的高原蝮蛇，只要胆大心细，都能处理得了。 其实在李龙看来，强强抓蛇的名声有些时候是被迫扬出来的。一开始可能是偶尔碰到，只是抓过两次后，有人传了出来，后面碰到蛇就找他，他碍于名声不得不抓，好在基本上都没失手过，本身也是胆大心细，所以名声越来越大。 直到高中毕业考上大学，当时的大嫂梁月梅不知从哪里听说的，这蛇是小龙，就不让李强随意抓蛇了，这事随着李强去上大学，也就慢慢消散了。村里人还记得有个小孩很能抓蛇，只是已经变成了一段记忆了。 “还真吃蛇啊。”杨永强看着那半截蛇惊叹，“好像是才吃没多久，这蛇肉还没烂掉。” “看，还有一截鱼头——这个就臭掉了。”陶大强也掏出来东西了。 李龙却是看到里面有动静了。 有一截不长的尾巴缩了进去，然后调转过来，露出一点点带着白条的脑袋来。 “小心，里面有獾！”李龙提醒着。 他这一句，倒是让杨永强和陶大强两个兴奋起来。挖半天要是没东西那就比较倒霉，但能挖到东西，肯定是很开心的。 至少保证能有收获，不是吗？ 他们两个立刻加快了挖的进度，这是打算直接把东西掏出来的。 李龙不再挖，他拿着铁锨往后退一步，说道： “呆会儿如果有一个跑出来，那我来解决，要是你们谁看着……算了，就大强，你要腾出手来和我一起最快的速度把这个解决掉。永强你就在洞口看着，如果里面还有，你就接下一个。不然一个窜出来我们都上，那后面就跑掉了。” 李龙的话虽然简单，是人都能想到，但这个时候安排下来，就能给其他两个人一个心理准备，不然的话事到临头就容易慌乱。 其实要说华夏人的组织性，世界第一不为过。毕竟这个时候才从那几年出来，全民皆兵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即使到现在，哪一年冬天村里民兵都要进行一段时间的训练。所以事情只要一说出来，其他两个人立刻就能领悟，然后按各自该干的事情方向努力。 用句正规的话说，主观能动性很强。 李龙话说完不到半分钟，一个獾猪子就从洞里钻了出来，前爪扬起一副拼命的架势，动作并不是很快，但目光很凶，气势也很盛。 李龙再后退一步，一铁锨就对着它拍了下去！ 那獾躲了一下，没完全躲开，腿直接就被李龙给拍断一根，惨叫一声瘸着腿就要逃开。 “大强你盯着洞，这个我来解决了。” 李龙喊了一声，引着那獾远离了这里，在五六米外开始收拾它。 獾受了伤，嘴牙看着反倒更凶，一副张嘴要咬的架势，但毕竟体形小，十公斤左右的样子，还不如村里的大狗，所以李龙并不害怕，抽冷子就是一铁锨，只是这家伙头硬，几下拍到脑袋上，效果好像都不是太好。 那边陶大强突然惊叫： “又出来一个！” 他嘴里喊着，手底下的铁锨一点也不慢，狠狠的就剁在了刚窜出来的那头小獾子的脑袋上。 这一下力气极大，几乎就把那个獾子脑袋给剁了下来。 杨永强愣了一下，然后才说道： “大强，你厉害啊！” “嘿嘿。”陶大强笑笑，“刚好碰上……你看来了……” 他后一声极大，杨永强反应慢一些，听到声音铁锨下去的时候，另外一只獾窜了出来，速度极快，杨永强的铁锨只剁到了尾部，力气还不够大，那獾挣扎着脱开往渠里跑去。 杨永强急忙追了上去，李龙这边已经提着那只被他不知道拍死还是拍晕的獾走了过来。 陶大强剁下去的那只獾还在动，但显然是活不成了。李龙占据了杨永强所在的位置，伸出铁锨往里探探，边探边说道： “不知道还有没有……” 现在出来的是一大两小，李龙猜测这一窝獾应该还有一只较大的。 但目前没见到。 他铁锨往里探出不到半米的时候，就感觉里面碰到了软软的东西——还有！ 陶大强和李龙两个配合时间长，看李龙的动作表情就知道，他立刻使力将那个小獾给剁了，然后端着铁锨做好准备。 李龙看里面的东西不动也不出来，便又用铁锨捅了一下，这回使了力气大，那里面的一只獾受不了，嘴里发出威胁的声音窜了出来，在洞口就对上了两只锋利的铁锨。 “下死手，不能让跑掉！”李龙不知道杨永强那边能不能逮住那只獾，逮不着的话，这只就得充数，三个人一人一只。 陶大强也明白，所以那獾一露头他就下了重手。 只是那獾聪明，这边一用劲它就缩了进去。 两个人费了一番功夫才算把獾弄死——洞也掏得更大了。 杨永强这边也提着獾有点得意的回来，得手了。 四只獾。 李龙正想着怎么分配的时候，一个有点讨厌的声音响了起来： “哟，小龙，这是逮啥东西？獾猪子？这么多？不错不错，见者有份，你们三个，多一个分给我吧？我要求不高，小的也行啊！” 李龙抬头一看，马金宝。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呢？ 第二百九十五章 平常日子的幸福 马金宝还在放羊，李龙抬头看看他，摇摇头说： “暂时不行。”他指了指两个大的说： “这两个，我和大强一人一个。” “那不还有两个吗？”马金宝还真当着要了。 要是换其他人，不管是陶大强还是杨永强，脸皮薄的人还真不好拒绝。毕竟马金宝年纪比较大，算他们长辈一辈的人，人家开口了你不给？那真不好意思啊。 李龙不一样。一来他干的事情，那是比那些长辈都牛的，队里多少年纪大的算是受了他的恩惠的。二来两世为人，把所谓的面子看得并不那么重。 所以马金宝这么一说，陶大强和杨永强两个虽然有心不给，但说不出拒绝的话，都看向了李龙。 李龙摆摆手说： “洞是永强发现的。他出工又出力，这必然是要多分的。这两只小的就是永强的。永强，你妹已经上初中了是吧？看她瘦的跟李娟差不多，那要大两岁呢！ 这样不行啊。这两只獾拿回去，油熬了放好，肉就给家里人补一补。你们家四口人，这两只獾能吃个两三天，也行了。皮子你回去扒了，要不会的话，呆会儿跟着我回去，我帮你扒了，那皮子拿到收购站应该也能卖几个钱。” 李龙就是怕马金宝在自己分了獾之后单独问杨永强要，所以直接就把这獾的用途给安排了。 已经提到钱的事情了，马金宝就是再装浑，那也不能开口了。 不然一个长辈去糊弄一个小伙子的钱，说出去是会被骂死的。 “那我……”马金宝当然还是有点可惜，怎么就没自己啥事呢？自己要早点过来，出把子力，那不就分一只了？ “你要真想要的话，那就看看洞里还有没有。”李龙说道，“这洞我们挖开了，也不知道里面具体有多少。你看着如果还有，那就是你的。 对了，也可能有獾还没回来，在这里等着的话，到晚上如果有獾回来，你也可以埋伏一下……过你这鞭杆子不一定能搞得过啊，得找个大头棒子才好吧。” 李龙给马金宝出完主意，然后就提着獾，示意了一下陶大强和杨永强，三个人一起走了。 太阳已经落山了。 马金宝觉得李龙的话还真有点道理，他看着反正也快回家了，就在这里等等吧。 陶大强直接跟着李龙就去了李家。杨永强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他是真不知道这獾是怎么剥皮的。 到李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李龙也不见外，对陶大强说： “大强，你去弄点热水。” 李建国一家都在院子里，看着李龙提着一只大獾子回来，后面还跟着陶大强杨永强，都有些惊奇。 “哪弄的？这是獾啊。”李建国一眼就认出来了，“没咬着你们吧？” “没有，出来就让拍死了。”李龙说，“我给他们开剥了回家好摆弄。” “嗯，我去给拿个盆。这油可是好东西。”李建国站起来去拿盆。 梁月梅笑着问： “大强，永强，你们这是下完网去挖的？” “嗯。” “是的。” 李龙拿刀已经开始剥皮，边剥边给其他人解释： “永强发现的洞，我们去挖的。这大的两个我和大强一个一个，永强拿两个小的。” 李建国把盆拿来，李龙这边已经把杨永强的一个獾给剥了皮。 剥完皮，他对杨永强说： “油在膛里，我就不给你开了，这玩意儿回家自己去把油扒下来，然后放锅里燷了，凉了后装起来用。” “好好，我知道了。”杨永强看着李龙在那里剥獾皮，真的很羡慕那技术——感觉似乎那皮子和肉之间就没什么阻隔，用刀轻轻一划就开了。 他当然知道事实并非如此，肯定是有的，只是李龙的技术好，所以才这么轻松。 两个獾皮剥完，李龙让杨永强端着盆把东西拿回去，明天把盆拿回来就行了。 杨永强谢了之后就离开了。 “大强，该你的了。”李龙拿过那个大块头的獾，摸了摸背和腹，笑着说： “真肥，至少能出半公斤油吧？” 这是秋收的季节，丰收的不光是人们，对于獾这些小型杂食动物来说，也是丰富的季节，或者说囤膘的季节。等到冬天，它们就冬眠了，虽然到时消耗减少，但也是需要大量的脂肪的。 而现在就是囤积脂肪的时候。 剥开大獾的皮，李龙就感觉皮下就已经有了厚厚一层脂肪。 刚才两只小獾其实也各有六七公斤，加起来是比大獾大的。但皮下的脂肪明显没有大獾多。光皮下就厚厚一层油，特别是腹部，李龙已经能够想像肚子里的油有多厚了。 “大强啊，咱们这回可逮着了。这獾膘厚的很，油肥啊！”李龙快速的剥着。因为有脂肪，皮剥起来也异常顺畅，“你呆会儿拿回去，把肚子里的东西清一清，看着咋弄着吃。这么肥，弄着吃应该也好吃的很吧。” “那咋弄着吃哩？”陶大强是从来没吃过这个。他相信他老爹陶建设应该也没吃过。 “红烧啊！”这题李建国很熟，“獾肉啊，就红烧着最好吃。油和肥肉就炼成油，油治胃病，还治烫伤和烧伤，那肉就直接红烧——多放大料，多放酒，不然压不住膻气。 对了，弄獾的时候，把那血水多洗几遍，不然这些野生的家伙土腥气太重，你们肯定吃不惯。” “大哥，那这獾明天就你做了吧？”李龙笑着说，“我可不会弄。” “那行啊。”李建国摆摆手，“这獾这么大，除去油，能做一大锅，到时都分一些。” 这年头李家不缺肉，和别家不一样。所以这个獾，没想着留下来搞个风干肉啥的，就直接红烧着做完，各亲戚朋友家送一些就好了。 陶大强没要盆，直接拽着獾的尾巴回家去了。皮子留在了李家，他的意思是李龙去卖獾皮的时候，顺手把他的一起卖掉。 “这个懒货。”李龙一边剥着自己的那只獾一边笑骂，“大强也懒了。” “他不是懒，是怯。多出去闯闯就好了。” 话虽然这样说，但实话说，李龙觉得陶大强的确是需要多锻炼。其实他自己在这方面也意识到了，比如坐轮胎下网这事，他已经在锻炼中。 李娟和李强两个就一直在边上看着李龙在边上剥着獾皮，李龙把自家的獾皮剥掉后，对李娟李强说： “你们离远点儿，这要开膛了，脏气可不好闻。” 李娟和李强两个急忙往后退一退。 李建国这边在摸着獾皮，感叹着： “这皮子真好。就是太小了些……” 李龙拿刀给獾开了膛，一股子脏气扑面而来。这些杂食的，脏气都不太好闻。李龙看着那肠子肚子，问着李建国： “大哥，这肠子肚子还要吗？” “要啊，咋不要？”李建国急忙说道，“来来，我来翻。这可不能浪费——别看咱家这一年吃的肉多了。往前看一年，去年咱家一年到头，就没吃过两回肉，要去年有这东西，那不知多高兴……你去弄油，这肚子肠子我来翻！” 李龙笑了，没多说话。 他重活到这一世开始，基本上就没怎么缺肉，所以感受不深。 但残存的记忆里是真的有去年以前的日子。 虽然是真的能吃饱肚子，但说实话，缺油水缺的利害。 他也想不通一年前自己为什么就不知道去小海子弄鱼、冬天去下兔子套呢？ 当然也可能根本不会。毕竟许多技术和经验是重生带过来的。 把獾肚子里的油扒出来，李龙没打算让其过夜，去抽过案子，就在这里把獾给解了，肥肉剔下来，切成薄片，连同油一起放到盘子里。 李娟反应很快，已经在灶台边上烧起火来了。 李龙赞许的冲她笑笑，把锅里的水舀出来，又用锅刷子把锅里刷两下，等火把锅烤干后，他把那些肥肉连同肥油一起倒了进去。 “娟，你退后，我来弄火，别让油溅起来伤着你。” “我不怕。” “不怕也不行，你是个女孩，脸面很重要。”李龙把李娟赶走了。 李强也要跑过来，让李龙也赶走了。 理由是他还小。 这时李建国已经把肚子肠子翻好，洗干净，放在了盘子里。 他看看时间，说道： “这肉先放凉水里拔上，明天做。这肚子肠子，我给爆炒上，呆会儿喝点儿？” 李建国头一次主动叫李龙喝酒，李龙笑着说： “大哥，听你的。” 油很快就炼好，只放在锅里略一温，就刮了出来。至于剩下的那一点点，这边李建国已经从菜园子里摘了辣子，拔了葱，又剥了蒜，就开始准备爆炒了。 李龙少见大哥做饭，今天倒是觉得可以好好的看看，尝尝。 这时候还没有那么多的声光污染，全村也没有一家有电视的，偶尔能听到狗叫、蛐蛐声、癞瓜子（癞蛤蟆）的声音，再剩下就是偶尔有谁家的孩子哭一声，然后就被父母的喝斥声给镇压了下去。 李家院子里，就只剩下李娟在旁边打着手电，照着给李建国炒菜的光芒和声音了。 李龙果然看得出来，李建国的动作极其熟练，翻炒下作料之类的配合很好，灶下大火，香味满院，倒是有种田园农家幸福生活的感觉了。 像是七八个星天外那种，虽然不能听取蛙声，但这时候，任何一种声音听着都很有感觉。 然后一盘菜出锅，李龙已经把一瓶酒拿了出来。 玻璃瓶的白杨特曲，也算这时候的名酒了。 一盘子菜，并不算多，不过这时候晚饭已经吃过，就算夜宵，而且李家不缺肉，所以孩子们不并馋，主要也是尝尝鲜。一个人吃几块就下了桌子。 李龙摆了三个杯子。梁月梅有点迟疑，笑着说： “我也喝？” “喝啊，肯定喝的，反正晚上也没啥事。”李龙说道，“嫂子你也忙坏了，喝一杯解解乏啊。” “那就喝一杯。”梁月梅笑了。 这种感觉很奇特，两世为人，都没有这么和大哥大嫂一起坐着好好喝一杯聊一聊，李龙感觉有些新奇，又有些惭愧。 其实相比较于老爹老娘，大哥大嫂才是更加实质意义上的家人。而和家人，本身不应该是这样吗？ 只是华夏人传统的习惯于内敛，不将情感表达出来。 那就喝一杯吧。 第二百九十八章 兜兜转转找到你，顾二毛！ 因为害怕被发现，所以李龙并不敢跟得太近，他看着前面那个人背着包行色匆匆，时不时的左右看看，有那么点子鬼鬼祟祟的感觉。 李龙在距离五六十米外跟着，他时不时用其他人做掩护挡着自己，那个人也注意不到。 不过出了老街后，对方立刻就拐进了小巷子，李龙急忙追了过去，等到巷子里面，发现人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这附近就几家人，李龙穿过巷子，那边是大路，视野比较开阔，也没看到人。 李龙又拐了回来，推着自行车慢慢从巷子里走过，一家一家仔细听着。 有一家锁着门，四家人里三家有嫌疑。其中一家有孩子的声音，李龙猜测这大概率也不是。 另外两家是斜对角，李龙经过的时候都没听到动静，这时候也不好闯进去，他回来走了几遍，觉得不妥，又退回到了老街。 把车子停在奶茶馆，李龙一边吃着馕一边分析着。 如果这个真是顾二毛的话，那他背着那一大包东西是干嘛的呢？ 看那样子可不像是干正经事。 只是可惜没跟好，不知道他具体进了哪个院子里。 李龙原本是打算今天逮完鱼，明天就进山，这逮鱼卖钱的事情就交给大哥和陶大强了。 但今天碰到了顾二毛，李龙觉得自己还是得坚持两天。如果能抓到这家伙那怎么也得敲几下闷棍再说。 看着李龙神不守舍的在那里吃着馕，那打馕的小伙子端过来一碟蜂蜜说道： “老乡，你这是咋啦？我看刚才你跑到那边去，是找人？” “是啊。”李龙也没瞒着这热情的小伙子，拿着馕蘸了点蜂蜜吃了一口说道： “碰到一个以前认识的。他害过我，害怕我报复就跑掉了。刚才我看到他进那片院子了，不知道哪家院子，正愁着哩。” “嘿嘿，”那小伙子小声说：“那得罪你了，不得跑吗？你把那几个二流子都弄进芭篱子了，谁不怕你……” “这个不一样。这是我一个村的，我卖东西，他告我投机倒把，你说……这是人干的事吗？”李龙得解释清楚，自己可是不是随便就欺负人的人。 “那还真得收拾一顿。”小伙子点点头。 有人过来买馕，小伙子去给别人装馕，李龙也没在意。 没想到一会儿那小伙子又坐了过来，小声说道： “你说的是那一片院子是吧？” 他快速的指了指那边，李龙点点头。 “那一片我知道一些。”小伙子小声说，“那几家人里，有一家人前段时间回老家去了，说家里有急事。有两家是本地人，院子里住的都是祖孙三代人，做点小买卖。还有一家把院子给租出去了，就是这两个月的事情，租院子的人……嗯……” 小伙子犹豫着，似乎是在组织着语言： “租院子的人男女都有，是一个女的当头头。” “女的？”李龙有些意外。 “嗯，三十岁左右一女的。打扮的怪漂亮哩。她带着四五个小伙子，对，还有一个做饭的老婆子在那个院子里，污七八糟的……” “你咋知道的？”李龙有些疑惑，这种事也知道？ “那女的喜欢吃面食。那老婆子隔几天就过来我这里买馕，有些时候还让我送到门口，我就知道了。”小伙子笑着说，“对了，他们好像是做生意的。经常从外面背回来大包小包的东西，不过他们不摆摊——东西一来，就有不少人过去到他们那里进货，然后再出去摆摊……看看，现在就有人过去了。” 他这么一说，李龙顺着那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有人陆陆续续往那个方向过去。这些人大都带着个布包，有的干脆就拿着个方布，是打算拿到东西后直接打个包袱吗？ “他们都卖的啥？”李龙又掰了一块馕，边吃边问道。 “不太清楚，不过据说是有电子表啥的。听说可先进了，那表上面都是数字，不用看针就能看时间……” 李龙顿时就明白了，这应该是从南方进过来的那种电子产品了。 这么早就有从那边进货？这也太夸张了些吧？ “就是听说卖的可不便宜，但再不便宜也比百货大楼里面那手表便宜。就是有坏的，前天还看有买了表的人过来找摊主，说表不走了，坏了啥的……” 李龙这是彻底明白了。这是一伙搞电子设备的背包客，在以前看到的重生里，不少主角第一桶金都是这么来的。 但是，也坑人。毕竟这时候的电子表不少都算是电子垃圾，或者说这些人背过来的是电子垃圾，几块钱拿过来，十几块几十块卖掉。结果用几个月到半年，就不能用了。 这不是害人吗？现在老百姓的钱多难挣啊！（当然，自己除外。但自己一开始挣钱，那也是零下二三十度的冰天雪地里辛苦挣来的血汗钱） “这些人卖东西也不一定都在这里。老街这里的摊位少，有出摊的，他们甚至还会赶。他们让这些进货的人去周边县城或者乡镇团场卖。”那小伙子对这个还真挺清楚，“据说一天能挣不少钱哩！” “那你咋不想着去做这个？”李龙笑着反问。 馕吃完了，蜂蜜也吃完了，他喝着奶茶，等着小伙子回答。 “其实我也想过，然后让俺爹给了俺一棍子。他说那活不能做。现在我能开个奶茶馆，卖馕挣钱，挣的是干干净净的钱。 只要这老街在，我这摊子散不了，那一直干下去，就一直有钱。而且这钱挣着不亏心。 跟着他们，那是能挣大钱，但那钱能在自己手里多长时间不好说，指不定哪天就卖不掉了，没钱了，到时还得跑回来，还不如老老实实就守着这奶茶馆子……” “你老爹有大智慧。”李龙说道，“这是正理。你有这么个摊子，守好了以后给你的巴郎子换两套房子都没问题。” 老街算是石城这边的地标性建筑了，这临街口有一栋房子，以后拆迁的时候换两套楼房是没问题的。 知道了事情的具体情况，李龙就不着急了。 “你看没看到过一个这样的小伙子。”李龙把顾二毛的形象形容了一下。 那奶茶店老板克尤木想了想说： “好像有这么一个，别人叫他什么毛……” 那就是了。 李龙掏钱付账，老板接钱后又退回来一毛： “那蜂蜜是送给你吃的。你让找的蜂蜜没找到，人家弄回来就直接卖收购站了，就给我留了几罐。” 李龙都把这事给忘了，他笑着说： “我买到了，进山里碰到养蜂的，买了几罐。” “那就行了，我这边也就不再想这事了。”小伙子笑笑，把那一毛钱塞李龙手里，“忙你的吧，我这边还要再打一些馕。” 李龙出来推着自行车，又看了一眼那边的院子。有人已经背着包提着东西从那边出来，显然是已经完成了进货的程序。 李龙眼下没想着打草惊蛇，他推车子蹬着快速两步上车，往玛县骑去。 等到了玛县，李龙去逛市场的时候，就看到果然有摆摊卖电子表的。 让李龙有些意外的是，那个摆摊卖汤饭的杨秀兰正在电子表摊前问着价钱。她旁边就是手推车，里面的饭还没卖完，女孩韩芳不在，李龙猜测应该是在院子里。 李龙走过去，听着那个贩子不耐烦的说道： “三十五块钱，这已经够便宜了！百货大楼里的表都卖一百多，我这是电子的，看着多洋气，才卖三十五……不挣你钱的……” “我知道你肯定挣钱，大兄弟，我这就二十块钱，你看你这么多，就卖我一块呗……”杨秀兰有些锲而不舍的样子，“你看哪一块不好卖，就便宜卖给我呗……” 那个贩子有些不耐烦了，挥手说： “走走走！二十块钱我都拿不来……快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杨秀兰也不气馁，推着车子离开，然后就看到了李龙。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推车到李龙跟前，小声解释道： “主要是每天要早起，看时候做饭出摊……” “你先别买，那电子表有问题，等过段时间我给你想办法。”李龙说道，“你女儿在家？” “嗯，我让她备些菜，下午卖其他吃食。她说你说了，要好好看看书，就在家里看那些留下来的东西。” “行。”李龙点头，“那我走了。” “大兄弟你等等，我先把这个月的房钱交了……”杨秀兰从兜里掏出一卷钱说，“挣了不老少了，不能老欠着……” “好。”李龙这回没推辞，接过十块钱放兜里，推着车子离开了。 知道李龙要继续逮几天鱼，最开心的是陶大强。下网的时间会快一些，他自己也能多练习一些。现在天凉了，能练的时间不多。 李龙第二天又去了石城，这一回卖鱼的时候他就在观察那边。然后就看到又有人背着包往那片院子走过去，然后就有人像闻到了粪味的苍蝇一样涌了过去。 等这些人出来的时候，脸上大都带着笑，显然是收获不菲。 李龙慢慢把这件事情就把握住了。 这一天并没有看到顾二毛的身影，他也没再这边多停留，卖完鱼就离开了。 为了保险起见，李龙这两天还戴着口罩。毕竟卖鱼，有些腥气，其他人也不怎么在意。 只是避免让人认出来而已。 直到三天后，疑似顾二毛的人再次出现，李龙知道可以行动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似乎缺了点血气？只求最优解 那个人进到院子那边后，不少人开始行动起来，去往院子里。李龙知道这是要提货了。 这边李龙对着不远处的一个人做个了手势，那个人点点头，然后冲身边的人小声说了几句话，附近有些看着像是摆摊，又有些像是在买东西的人立刻向着那个院子聚拢过去。 李龙看到这群人已经围到了院子外面，他收好摊，将自行车放到奶茶馆，让克尤木帮忙给看着。 “咋？要开始了？”克尤木看李龙手里提着一根棍子，笑着问道。 “嗯，以后你可能就没办法给他们卖馕了。”李龙走的时候提了一句。 “不卖更好。我不喜欢吃我馕的人有问题。坏人，不配吃馕。”克尤木的道理很简单，不会因为赚钱而降低道德标准。 李龙笑了。 他提着棍子来到院子附近的时候，过来的人已经开始敲门了。 李龙和这群人中的一个点点头，然后就退到了一边。 时间回到两天前。 李龙在确定那是一个倒买倒卖假冒伪劣电子商品的窝点后，就回到玛县，通知了大院对面派出所的郭警官。 郭警官在认真询问了李龙关于这个窝点的情况后，很快就上报，并开始联系相关部门。 公安这时候管不了那么多，但打投办的人也需要公安这方面能带来的线索。 虽然是石城发生的事情，但李龙和那边的公安并不熟悉，只有那个大桥卡点的，这有点不方便他操作一些事情。 所以才在玛县这边报警。 换来的方便就是他能在对方默许的情况下，在外围“参观”这一次抓捕行动。 郭警官和李龙熟了，行动前也把事情给李龙说了。 “我们已经接到了多起报案，但涉案的情况比较复杂，而且金额分散，不容易定罪。当时追查的线索是各自为战，没想到会是一个窝案——这次还是多亏了你给提供的线索。” 李龙心想那个女的就挺滑头的。让顾二毛这些人把东西背回来，然后散摊子让那些人去周边县市城镇和兵团售卖。这样的话，哪怕出了事，想找具体的人也不容易。 只是没想到带货的顾二毛让李龙给看到了。 “这样的人抓住能判多久？”李龙问郭警官一个关键的问题。 “看具体的情节吧。这两年放开搞活经济，但保护好老百姓的钱袋子还是大事，他们搞这种假冒伪劣商品，那是比投机倒把还严重的犯罪，关键时期，至少三年起步。” 李龙就觉得三年还是有点少，但也行了。 他其实有想过先前在碰到顾二毛的时候，不报警去敲个闷棍打一顿，甚至打断条腿，解解气。 但那又能干什么呢？也就是让他痛苦一阵子罢了。 李龙没想过把顾二毛搞死——在山里，在石城路边碰到那些犯罪的，他都没想着把人搞死。 两世为人，有些道德和法律的观念影响还挺深，为了自卫，把人打一枪可以。但直接照死里打，他还真没那个想法。 不至于。 现在能让顾二毛进去几年，就挺好。 真要论起来，李龙也会觉得自己没有年轻人的血气，碰到仇家竟然只想着把人送进去。 但可能人和人不一样吧，上一世十年后，村子里有人家结婚请队里人喝酒，有两个年轻相仿的年轻人喝了酒，就因为吹牛的事，关系非常不错的两个人吵了起来，其中一个一刀子扎另外一个人大腿上了。 李龙当时是在隔壁一桌子，还给两个人劝架——他有点想不明白，关系那么好的两个人，怎么说着说着就能抽刀相向呢？ 说是酒的原因吗？不全是吧。毕竟扎完后那家伙就跑了，也知道害怕。 只能归结于人和人不一样吧。 李龙对这几个院子还算熟，郭警官看了李龙一眼，示意他别跟得太近，其他人都带着家伙。现在院子里面已经有人进去开始散货了。正是收网的时候。 李龙就退后几步，绕到了另外一边。 这边院子院墙大约就是一米五六左右的样子，不算高，夯土墙，李龙看公安和打投办的人把院子围着，这边矮的地方也有人守着，就提着棍子活动着守着。 他猜测那么多人在里面，肯定不会老老实实被抓，那么大概率会有人窜出来。既然来看个热闹，那就当个热心群众，帮忙也好。 石城这边打投办的人看着来回溜着的李龙，也知道这是玛县那边同行带过来的人，而且是提供线索的人，所以也没管他。 多个人多个抓捕力量，没啥。 然后就听院门那里响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别动”、“抱头蹲下”、“有个小子跑了”、“靠，有家伙”等话从院子里传了出来。 这些拿着警棍戴着袖标的打投办的立刻就集中了注意，然后就看到有人提着包从墙头上窜了出来，刚落地就被按倒了。 这人还挺讲义气，被按倒的时候这边还喊着： “有埋伏！” 我去，以为两国交战吗？ 窜头上又窜出两个人来，听到喊话已经来不及了，墙下面还有人追着，翻过来的时候就让李龙给一棍子撂倒一个。 另外一个一看有机会要逃，抱着个包就冲了出去，到巷口就被支援过来的一个公安一扫腿给放倒了。李龙按着人，看着那个出去的是脸着地的，他感觉自己的脸都疼了一下。 然后就看到前面十几米的地方，一个熟悉的身影跳了下来，然后弯着腰抱着一个大包就往对面院子里窜！ 可算是逮着你了！ 他冲出去的时候，听着有人“哎哟”一声，李龙跑着没停，扭头的时候看着一个打投办的工作人员正在那里抖着。 “他们有电枪！” “小心！” “手下别留情，这些家伙玩命了！” 我靠！ 李龙是又惊又喜，他追上顾二毛的时候，顾二毛已经窜上了对面院子的墙头，正准备往里面翻，李龙一棍子狠狠的就砸在了他的小腿上！ “啊——！” 顾二毛惨叫着翻进了对面那个没人住的院子里，李龙拄着棍子就爬上了墙头，然后看着顾二毛抱着小腿还在院子里往对面跑。 这院子里的菜都已经枯了，没什么遮挡，李龙那一棍子打在了顾二毛小腿后面的肉上，疼归疼，应该没断骨头，所以他瘸着一条腿跑得还挺快。 李龙追了上去——等了三五天，不就为的这一刻吗？老天眷顾，竟然让他等着了！ 顾二毛还没跑到菜地中间，就让李龙追上了，这一回他一棍子狠狠的扫在了对方脚脖子那里——顾二毛惨叫一声，直接就翻倒在地。 他的大包甩了出去，里面一些电子表、计算器、洒了不少，还有一些钱。 而顾二毛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支手枪模样的东西——李龙看了一眼，认识。 电击枪。 曾经有一段时间在石城、玛县这里农村比较流行，不知道从哪里弄过来的，就是玩具枪的外型，枪头那里是两个电击头。抠动扳机还能发出电流声——这时候就有这个了？ 李龙记得这玩意儿出现的不应该是在四五年之后吗？ 顾二毛看清是李龙，愣了一下，嘴里发狠的话竟然没说出来。 两个一起玩了七八年的，算是发小的碰在一起，那目光也挺复杂的。 李龙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看着顾二毛狼狈的样子，还挺爽，他冷笑着说： “跑啊，咋不跑啦？” “李龙？你怎么会在抓我们的人中间？” “因为我看你不爽啊！”李龙才不会说是他报的信，“呵呵，算我运气好，逮着你了，你再跑啊？” “小龙，你放我一马……”顾二毛突然低声下气的说，“我以前得罪你，是我错的。这回只要你放过我，那包里的东西都是你的……那里有几百块钱，还有那么多东西，值一千多呢！就求你放我一马，当没看到我……” 李龙冷笑一声，不说话。 “小龙，好歹咱们也哥们一场，你总不能看着我进局子吧？”顾二毛说的挺情深意切的，“你刚来村里的时候，还是我带你玩的……” 院子外面围捕工作已经进入尾时，偶尔还能听到“抓紧”、“按结实了”、“捆好、小心”、“东西收拾好”等话。 李龙略一分神，那个顾二毛突然手一扬，一把沙土就朝着李龙洒了过来！ 李龙立刻扭头闭眼，但眼睛里还是进去一点。 然后就听着顾二毛爬起来往墙头那里“跳”过去——脚脖子受伤，他也只能跳了。 这特么的——李龙暗骂自己一句，这时候还能让他给忽悠着！ 他使劲挤着眼睛追了上去，看顾二毛两手已经扒在墙头上，正费力的往上准备翻过去。 这回李龙是再不会留手了，他狠狠的一棍子，朝着顾二毛扒在墙上的胳膊就砸了下去！ “啊——” 顾二毛这回叫的声音堪比杀猪，人直接掉落墙根。 李龙没想到这家伙还挺狠，就这样了，转身的时候还用那只电击枪向着自己伸过来，看样子是想着电自己一下。 李龙使劲眨着眼，眼泪不停的流下来，他后退两步，看着顾二毛伸出来的手，又狠狠一棍子砸了下来，顾二毛的胳膊被砸的不正常的弯了下来，李龙放下心来，后退两步，继续揉着眼睛。 “小李，小李同志？” 郭警官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龙转头，勉强看到郭警官扒着墙头在那里喊着，他应了一声： “我逮到一个，不过眼睛让他洒的土迷着了，你带人过来把人带走吧。” 顾二毛听着这话，眼珠子乱转着。 郭警官和另外两个人翻墙过来，他看着李龙的眼睛关切的问： “没事吧？” “问题不大，进了沙子了，一会儿洗洗应该就好了。” 那两个人把顾二毛搀起来弄了出去。 “那地上应该是这家伙带的东西。”李龙指了指那包所在的位置，他看得不是很清楚，说道，“他说有电子表，还有钱啥的。” 郭警官看了一眼，点点头说道： “这些你先不用管了。走，先弄点水洗一下你的眼睛，这回你可是立大功了。你知道吗？这回抓捕，光涉案人就抓了十二多个，案值近万元——这么大一起案子，就在眼皮子底下，真没想到……” 李龙笑笑，他记得翻进来的时候看到墙边有个水龙头，模糊着走过去，一边洗眼睛一边小声问： “郭警官，这些东西最后准备怎么弄？” “啥？” “我是说就这些电子表啥的？收缴之后，卖不卖？” “不确定，我可以问问。”郭警官明白李龙的意思，笑着说，“是不是觉得挺洋气的？” “嗯。表质量不好，不过看着就是挺洋气。想着如果到时能卖，那就给我家侄子侄女买几个。” “这种假冒伪劣产品大概率应该是会被销毁，到时我问问吧。” 李龙也没在意，能把顾二毛送进去，就已经很开心了。其他的有的没的，都是添头。 洗了洗眼睛，虽然还是红的，但至少能看清楚了。 郭警官和同事把那包里的东西装好清点完，然后押着人离开，李龙也心满意足的回到了奶茶馆。 妥了。 第三百章 秋天的山里也不安全 回到家里的时候，李龙并没有说这件事情。下网照常和陶大强去下网，顺便带着撒网，撒着了十几条鱼。 回来之后，陶大强拿两条鱼回去，李龙则在压水井跟前把鱼细细洗了，然后一大半在锅里炖上，留下来一条五道黑一条大板鲫，他把鱼剖开，背上改了刀，洒上作料后，等着锅里的鱼炖好后，就把这两条鱼用纸包了，打湿后埋在了灶台下面的红灰里。 烧鱼。 晚上天色暗了下来，一家人围着桌子在棚下面吃着鱼，聊着天。 李龙把锅下面烧好的鱼拿出来，撕掉纸，放在盘子里，然后对着李建国说： “大哥，喝两杯吧。” “行。”虽然不知道李龙为什么主动要求喝酒，李建国还是站起来去拿了一瓶酒过来，开了瓶子，放两个酒杯。 梁月梅不喝，和孩子们吃完鱼后收拾着就让他们去睡觉了。 没吃东西，先和李建国碰了一杯，喝完后，李龙说道： “大哥，今天我把顾二毛弄到局子里去了。” “啥？”李建国有些意外，“你把顾二毛……他不是跑到兵团那边去了吗？” “这家伙没学好，跟着别人倒卖假电子表，成堆的那种。让我看到了，我找警察把他们的窝给端了，公安说，他至少得在里面蹲三年……” “那真不亏。”李建国倒酒，“活该！那鳖孙就不是个好玩意儿！进去好好折腾折腾才好！” “嗯，”李龙吃了一口烤鱼，压着酒的辣味，然后又拿起杯子和李建国碰了一下，说道： “我追他的时候，把他的胳膊和腿打断了。有点狠，不过这段时间其实一直憋着气哩，现在算是发出来了。” “我还以为你早就把这事忘掉了。”李建国也有些意外，没想到李龙把这事一直记着，“那也好，现在算是解决了。” “后面他家人肯定要在队里说是我举报把他抓的，还打他了。”李龙撕了一块鱼肉慢慢嚼着说，“不过我是不管了。就是我抓的，我打的了。” “管他干啥？”李建国轻蔑的笑笑，“那一家子都是欺软怕硬的货！这样的怂人，该打就得打！弄假东西骗人，也不怕以后断子绝孙！你不管，干你的事情，有谁说，我来解决！” 李龙笑了笑，大哥这个方面，霸气。 第二天李龙去卖鱼，回来的时候到大院子，还没进门，就被郭警官给叫住了。 李龙也没想到郭警官会这么快就喊着自己，他把自行车撑好过去到派出所门口。 “我想着今天你可能就会过来。”郭警官笑着说道，“昨天那事我问了一下，主要的东西肯定还是要销毁的，不过我能要几块出来，到时你拿着玩吧。” “那谢谢郭警官了。”李龙笑笑，“多少钱我出。” “给钱就不对了。这本身也不是出售，反正是销毁，只要你别卖出去就行。”郭警官摆摆手，“不过还需要一段时间，现在那边正忙着固定证据，审问人员。你知道吗？那个顾二毛在提审的时候，竟然说你会私藏那些东西。他说出来的数量比我们收缴的要多不少。然后审讯他的人就问我，我就告诉他们，这人说谎。当时我在场，你根本就没动那些东西，他还说我和你认识，我在包庇你……这人真是坏到家了。” “他就是这么个人。”李龙倒一点也不意外，“不然也不会害我两次……” “还好，当时我在场，而且经过搜查和审问，那些东西和钱的数目都对得上，他又多了一条诬告，估计要在里面多蹲几年。” “那就是活该了。”李龙心里觉得痛快，这顾二毛是临了还不忘想要拉人下水，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回要栽大跟头了，他问郭警官，“这么大的案子，你们现在应该很忙吧？” “不忙，我们主要是协助，这算是经济类案件，我们该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 又聊了几句，李龙回到了大院。 顾晓霞还没回来，李龙开始烧火做饭。中午两个人吃过饭后，李龙把自己抓顾二毛的事情给顾晓霞说了，主要是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该抓！”顾晓霞知道顾二毛当时举报李龙的事情，那是要断李龙的前途啊，而且还不止一次坏李龙的事情，这让她和李龙有股子同仇敌忾的感觉。 吃过饭后，李龙骑着自行车，带着从石城买的工具，背着枪袋就进了山。 秋末，草黄，山里到处都充满了萧瑟的感觉。 李龙倒也没想这么多，他这次带了些包子，面，能存放一段时间的辣子、洋芋和拉秧的西红柿，打算至少呆上半个月。 要说这半个月可能挖到党参的价格和收获，李龙觉得还不会超过卖鱼的钱。 但党参这玩意儿有药用价值，卖一部份留一部分，冬天的时候炖个鸡啥的给家里人补一补，还是不错的。 况且逮鱼这事有李建国和陶大强两个人搞就挺好。大哥这边好面子，不太想“抢”自己的卖鱼位置，但实际上李龙觉得李建国手里掌握一些钱，对于家里会更好一些。 现在猪还没到宰的时候，地已经收拾完了，农活基本上没有了，这个空档让李建国去抓鱼卖鱼挣些钱，也挺好。 草地里偶尔会有旱獭露出头来，是趁着这最后的功夫再攒一波膘，然后就打算钻到地下冬眠了。 原来在草丛里随处可见的草菇现在也不见的，山地林子里，现在唯一能找到的，可能也只有杨树林里的杨树菇了。这玩意儿哪怕是在初冬都能生长，李龙上一世在下完初雪的杨树林子里找到过，个头很大，和平菇长一样，只是放大了一些。本地叫杨树菇，其实李龙感觉就是平菇。 有放羊的在远处慢慢走过，李龙猜测应该是牧业队的羊群，本身没有去夏草场的。 并不是所有的羊群都会去夏草场。本地牧业队里也有其他民族的牧民，有的会直接就在山边放牧，小麦割了就在麦地里放，玉米收割了就去玉米地里放。这样的羊群通常规模不大，所以不需要太大的草场。 木屋那里因为有一段时间没来，前面铺的木地板上有一些草，还被风吹来了一些土。 李龙把自行车放到小屋子里后，取来大扫把开始打扫，扫干净后，弄来一些劈柴放在灶台边上。 两个石头垒起来的灶台有一个有点被破坏的感觉，不像是人为的，可能是某种动物过来找东西吃，没找到后泄愤搞坏的。 李龙把那个灶台修了修，然后架上锅，烧上水。灶下的劈柴不少，他任其烧着，自己拿着东西就去了附近的山沟。 先前弄野菜的时候就看到这背阴的地方长着不少的党参，距离比较近，先挖挖看。 这里土质松软，都是腐殖黑土，一锨挖下去，党参边上的土能挖出来一大块，然后就看到芦头和系根，接下来就是拇指粗的党参头——越往下越粗。 成就感很强，这一根党参挖出来，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无论是做药还是自己家里吃，都挺好。 “至少得有二十年以上了。”李龙看着这党参，自言自语。 好东西。 这时候的党参已经非常饱满，也不是那种七八月水分比较足的时候，无论是成分还是饱满度都不错，基本上不会再胀开。 一支到手，李龙把土回填回去，然后继续挖。 要做个有素质的挖药人。 提着这个党参没走几步，然后又碰到了两棵，距离很近，不到半米，李龙干脆从侧面开挖，一次性将两个党参都挖了出来。 这两个一个是粗短型的，一个是细长型的，没有先前的那一枝重，但看着也得有几十年了。 挖三枝党参都是直接用铁锨完成，李龙还挺开心。如果都是这样的土质，那还真就不错。这三根党参的重量加起来得有一公斤多了，花费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一个小时。照这样下去，一天挖个几十公斤不成问题。 当然也只是理论值，毕竟像这种纯土质的生长地带并不多。 刚才他挖了三根党参，挖下去主要的阻碍是草根。但李龙清楚，像上一次挖的那几个地方，挖党参比较困难的那不仅有草根，还有树根，有的党参还会生长在石缝里，那就更麻烦。 肯定不是那么容易。 又挖了四根，李龙收了手，提着这七根党参回去了。 一来这一片比较粗大的都挖掉了，二来木屋那边水应该烧开了，李龙觉得挖党参这事也不用急，便走回到了木屋前。 水果然开了，李龙撤了火，从屋里取了一个盆，盛出水来，然后过去泉水那里，仔细的把党参洗干净。 把党参拿回到木屋，放进小屋子里架子上晾着，李龙出来后就开始给自己弄吃的。 太阳还没下山，但山里这时候挺凉快，需要穿外套。李龙估计等到晚上呆在这里的话，就得盖厚被子了。 现在木屋里还没有炉子，等下次过来的时候，需要买个炉子过来。这毕竟是木屋，还需要一些防护的东西。 他一边胡乱想着一边弄着吃食。小木屋里还有些风干肉，他便把那些肉扔进了锅里打算煮一下。 今天不打算蒸馒头了，就把包子在锅下烤一烤，烤焦了后，就着风干肉吃也不错。 至于蔬菜，就用辣子、西红柿和皮芽子拌个皮辣红，爽口的很。只放一点盐和胡椒粉，连醋都不放，手洗干净后把切好的三样抓拌一下，开吃。 年轻人胃口好，两个包子下肚，又吃了两块风干肉，把皮辣红全部吃掉，连里面的汁都喝光了，这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盘子。 嗯，吃的不错。 把吃剩下的骨头远远的甩开，李龙去把盘子碗洗了，锅里的水倒了——煮了风干肉的肉汤并不好喝。 刷好锅后，把东西收起来，李龙回到了屋子里面。 太阳已经落山，风吹着感觉冷了起来，还是屋子里呆着舒服一些。 半夜的时候，李龙被一阵狼嚎惊醒了。 他听着动静很近，立刻披衣服提着枪，掀开窗户纸往外看。 自己扔骨头的那里，有黑影闪过。李龙掀窗户纸的动作惊动了那几个家伙，它们窜着往山里跳去。 李龙瞄了瞄，又把枪放下了。太快了，太黑了，打不着的。 这晚上，还真不安全！ 第三百零一章 森林里危险的永远是人，不是兽 接着睡下去，狼嚎声再没响起来，可能也是担心被李龙听到吧。 清早，李龙在太阳升起之前就爬了起来。半夜的狼嚎虽然打断了他的睡眠，却并没有影响其质量。这是重生以来，李龙始终比较开心的地方。 上一世到后来的那十年，睡觉始终是个大问题，也能睡着，但睡前总想再刷一刷手机，睡着之后也特别容易醒，醒后就不容易再入睡。 总之，睡眠质量特别差。 但重生之后，最好的福利之一，就是睡觉质量特别好，没有打扰，能一觉到天亮，就算中间醒了，像听到狼嚎，或去撒了泡尿，回来睡下依然很熟。 李龙猜测可能是外界的声光电污染还没后世那么严重，能接触到的信息也没那么多，当然，最重要的是，年轻。 搓脸，出门，外面一片安静。这时节连鸟都少了。 李龙弄点早饭，吃了后锁好门，背着枪带着工具就往山沟里走去。 夏天洪水过后冲开的那些口子，以及类似小型流石流带出来的沟壑边上如果有党参的话，是最容易挖的。李龙去这些沟里，就是想找到这样的地方——几乎不用挖，拔都能把大党参给拔出来。 当然，这也要看机会。所以到了沟口，看到有一根挺粗的杆子立在那里，李龙便放下东西开挖。 这就是党参杆子，虽然叶子已经掉光了，但李龙认得出来。 铁锨挖两下，李龙就把这锨扔到了一边，然后用从石城买回来的抓钩一样的工具开始掏挖起来。 没有先前木屋那边的党参好挖，土下面有草根树根，还有石块，想要把党参完整挖出来，耗费的时间就要非常的长。 不过既然挖了，李龙也没想着挖一半就离开。他耐心的把一根根草根树根切掉，把石头掏出来，看上面的洞不够大，还要用铁锨把洞口扩大了再挖。 终于，一根近一米长的党参挖了出来，李龙长出了一口气。挖这一根党参的时间顶昨天三根的时间。 果然，山里饭不是那么容易吃的。 抬头望过去，沟两边的山坡上党参杆子很多，随处可见，粗的细的都有。 资源很丰富，就是挖起来比较麻烦一些。 不过既然来了，那就挖吧。 在李龙挖出第四根党参的时候，看时间到上午，他打算下山去做饭的时候，山沟口那里有了动静。 三个背着包的人，手里拿着各样的工具往这里走了过来，看到李龙的时候，他们为首的那个愣了一下。 李龙坐在石边上休息，手里是刚挖出来的党参，边上还放着工具，那为首的一个扭头小声对身后的人说着什么。 然后三个人一起往李龙这里走了过来。 “你们干啥的？”李龙喊了一声，他能看出来，这三个人意图不简单。 “挖药材的。哥们，你挖党参吗？挖多少了，我们收啊。” 李龙听着乐了，这不是以前他常干的活吗？现在有人抢生意还是咋的？ “这沟里我在挖，你们换地方吧。”李龙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三个人一出现就没打招呼，现在自己开口他们又找理由，在李龙看来，不是好货。 “别害怕，我们也不是坏人，真就是来收东西的。”后面一个个子略矮一点的中年人说着，三个人继续往李龙这里走。 李龙看出来了，这三个人是吃定自己了啊。 “坏不坏人不说，我给你们没什么好说的，别过来了。”李龙喊了一声，“再过来我不客气了啊。” “不客气？你有啥不客气的？”另外一个干瘦的年轻人眼睛里冒着光，“我看你手里的那党参不错，今天挖了不少吧？卖给我们算了，一根一块钱，便宜你了……” 一块钱？ 果然是想抢啊。 李龙心说，我已经给了你们机会了。 他还没伸手的时候，为首的那个却边走边摇头，手里的工具也操在了手里： “一块钱？太贵了吧？五毛钱最多了……这满山都是啊，五毛钱都挺多的了！” 三个人在距离李龙十来米的地方，分三个方向向着李龙走过来，隐隐是要把李龙包围住的意思。 然后李龙从石后面拿起了枪，从容的打开了保险，子弹是早就上了膛的。 “你你……你你……” 为首的那个嘴都突噜了，话说不利索，指着李龙还要继续，突然就把手放下来，他想起来了，在这片地方，手指人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他害怕李龙因为这个开枪。 干瘦的那个反应最快，转身就要跑，李龙举枪“砰”的一下，打在了他旁边的草丛里。 “再跑，下一枪就打的就是你的背。” 那小伙子一下子趴在地上，也不知道是绊的还是吓的，听到李龙的话急忙翻过身面对着李龙。 好像这样李龙就不打他的背一样。 中年人应该是三个人中的头儿，这时候面对李龙的枪，干笑着解释： “兄弟，哥们，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不误会，不是你说了算的。”李龙站了起来，党参也丢到了一边，“行了，把包扔过来吧，老实说，你们是干什么的？抢劫犯吗？内地来的？哪个省分？犯什么事？” 听着李龙把一顶顶帽子扣过来，中年人急忙辩解： “没有没有啊，我们就是老实本份的人，老家吃不饱饭，挣不上钱，就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来钱的路子。原来是打算投奔亲戚的，结果亲戚病死了，没办法就只能到山里来弄些草药，以前在老家就是挖草药的——没想到碰到了你。” “是啊是啊！”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急忙补充着，“我们就是饿了，想着弄点吃的，我们真不是犯了事的，这包里也就几件旧衣服……” “扔过来。”李龙不怎么相信这些人的话。形势压人，他们自然把姿态放得很低，如果刚才自己手里没枪，现在估计应该被三个人围着打吧？ 不过看三个人手里的工具，窄长锨，像是专门挖药材用的，也不知道是他们专门搞的还是抢了别人的。 “别废话，把包扔过来！”李龙扬了扬枪口，“是不是想考验一下我的枪法？” “不不不……”已经知道枪里有子弹，谁还敢以身犯险？ 这年月在山里打死个人，随便找个地方一藏，真就没办法找。毕竟不是几十年后，咨询和技术那么发达——所以，这几个人真不敢试枪。 一个一个包丢了过来，那个干瘦的小伙子还使了个心眼，把包丢的离李龙有五六米的距离，歪倒在一边。 李龙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指着那个包说： “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包扔好，不然的话，我这手一抖……” 瘦小个子无奈，只好爬过去把包捡起来，转身的时候冲另外两个人使眼色，但显然那两个人没打算配合他，他只好转过身来，这时候才发现，李龙已经后退了几步，距离他又远了一些。 想要扑过去近身搏斗的心思压了一下。 他只好把包扔到了李龙脚前面不远处。 李龙挥了挥枪： “滚吧，给你们留一身皮。” 对方有抢他的意思，那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别啊兄弟……”中年人急了，“我们就这点衣服，晚上没东西穿会冻坏的——你行行好，饶我们这一回，我们也是一时贪心……” “你也知道是贪心啊。”李龙笑了，“如果我没枪，那你们会怎么整治我？”他往前走一步，踢了踢其中一个包说道： “这包的原主人不是你们吧？包上这颜色不是染上去的吧？怎么把人家弄出来这么多的血……不用我说吧？我不是公安，不然的话，现在你们就等着进局子吧！别废话，不然呆会儿我这枪端不住了，那就得放出去几发子弹！” 三个人无奈提着工具离开。 李龙也没去看那个包，只是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 他不贪这点东西，没必要，他只是觉得需要给这几个人一点教训。 山里乱，李龙碰到好人，也碰到过犯事的，现在这三个人明显就属于欺软怕硬的，可能没犯过事，但心底的道德观念比较低，需要给点教训。 李龙这边把自己的东西装包里，那三个人的包放在一堆，然后坐在石头上，开始啃着带过来的风干肉。 他在赌。 半个小时后，沟口来了一群人。除了那三个人被赶在前面，还有三个骑马的在后面，看到李龙后，三个人中的那个瘦小个子嚷着说着什么，然后就一起过来了，在二十几米外停了下来。 “你是干什么的？”三个人中有两个在马上拿着枪对着李龙，另外一个问着李龙，语气严厉。 “挖党参的。”李龙笑笑，站了起来。 “他们说你抢了他们的东西，为什么？把枪放下，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是干什么的？”李龙反问一句。 “林业队巡查组的。”那个人不耐烦的说，“你最好老实点，不然我们这枪口可不认人！” “哦，同行啊，我也是林业队的。”李龙笑笑，“你们没仔细问吗？这三个人其实是想抢我的党参，然后被我用枪吓住了而已……” “你说你是林业队的？干什么的？”那个人看李龙这么镇定，语气顿时就没那么严厉了，“有证明吗？” “有。”李龙提着枪，从上衣兜里掏出证明递了过去，“看看。” 这三个人都骑着马带着枪，基本上不可能是那三个人的同伙。 为首的那人翻看了一下李龙的证明，又问道： “李龙？” “是我。” “行，自己人。” “这是三个人的包，我没动。”李龙说道，“我看上面有血，不知道是不是以前他们搞的，刚才放枪，就想着你们会在附近。” “聪明。秋天了，害怕有人在山里放火烧林子，引发火灾。”为首的那个语气完全缓和了下来，“给，你的证明。做得好！” 接下来，就是对那三个人的审问，还当着李龙的面把包打开了。 让李龙有点哭笑不得的是，那血是野山羊的血，他们下套子套中的一只，杀羊的时候把血染上了。 他们抢过一个挖药材的，不过没伤人家的命，只是抢了东西。这三个人从内地过来，倒是没犯法，就是想挣钱。 还行，不是什么大恶之人。 最后三个人连东西一起被带走处理。既然犯到了人手里，就别想着轻松离开了。 第三百零二章 这是匪帮留下来的宝藏吗？ 这么一番折腾后，李龙也不想着在这沟里挖党参了，他把东西收拾好，带着枪离开这条山沟，回了木屋。 在木屋里休息了一个多小时，李龙爬了起来，再次带着工具和枪出了门。这次他换了另外一条山沟，这里土质比较好，李龙就进去开挖。 李龙现在也学精了，进沟之后先看土质，如果整土层比较厚，那就进去挖。现在比较好的一点是这些没有打草，或者不值得打草的沟里，党参都比较多，而且个头比较大。毕竟整个天山的中草药在这个时候基本处于未开发状态。 当然，从未开发到疯狂开发也就几十年时间。好在党参这玩意儿不像人参那么贵重，不然的话就会和天山雪线以上的雪莲那样，短短几十年时间，就从随处可见，到最后一朵也找不到了。 其实党参更多的地方，在牧民的牧场里，那些牧民是把党参植株当牧草一样打掉的。而天山深处河谷地带生活的一些人们是把党参当成腌咸菜原料来用的。 所以党参量大，不希罕。 但啥玩意儿年头久了都是好东西，比如现在李龙挖的这个，光看头部至少得有成人小臂粗细，他是头一次挖这么大个头的党参！ 这枝一定要留下来自己用，不能拿去收购站出售——划不来。 原本李龙以为是这党参和先前的差不多，独枝，深入下去几十米那种。只是挖下去不到二十厘米，这党参就开始分杈，而且一下子分出四个杈子，这也不像人形啊？ 这些杈子直径也有两三厘米，然后往下就跟萝卜一样，慢慢变细，最后就没了。 李龙用上一根党参一半的时间把这个极粗却非常短的党参挖出来，看着这形像，有点像截了四条腿的八爪鱼。 不过说实话，真粗啊！ 很满意！ 李龙把这个党参小心的收了起来，然后继续往上。 上面有一根粗大的杆子，不过这党参杆子位置在一堆石头跟前，李龙犹豫了一下，看着那粗大杆子的份上，还是挖吧。 这一堆石头比较显眼，能看出来最靠上最大的那块石头应该是原本就在这里的，旁边堆在一起的两块石头好像是后搬来的，颜色不太一致，也可能是李龙的错觉。 他只是看了一眼，没太关注。 其实党参的杆子粗并不一定代表下面的参体大。但枝子小的，通常情况下参体都比较小。 先在杆子边上，石头的对面刨出来一堆土，看着芦系位置并不没靠近石头，李龙有点放心了，继续往下挖。 挖下去二十多厘米，芦系就到头，露出参体来，看个头也不小。只是位置已经开始往石头那边靠了。 既然已经挖了，李龙也就没犹豫，往下看吧，毕竟这党参也不太可能长到石头里面去。 他用铁锨先把外面一圈的土挖掉，看着参体往石头方向靠近，便开始用小抓钩清理那边的土。 然后越清理越疑惑，这参体是真的长进石头里面了吗？怎么越来越往里，不仅贴上去了，还进去了…… 挖着挖着，好容易看着感觉把参体给挖出来了，然后抓钩那边感觉钩到了一件硬东西，他以为是树根什么的，直接就硬拽着想把这玩意儿给割断，没想到直接把东西给拽出来了。 是一个带着绿锈的铜环，上面带着一些装饰，感觉像是项圈。 这上面还缠着没有完全腐烂的丝织物，不知道是毛毯还是布什么的。 李龙吓了一跳，直接站了起来——自己不会掏到古墓了吧？ 随后就否定了。无论是汉族还是少数民族，通常墓都在墓地，哪怕是秘密或者无心埋到山里，也不可能不用东西包裹起来。 这不太像是陪葬品。 李龙在确定了这一点之后，便大着胆子，先把那党参挖了出来，随后抓钩再次钩到一件东西，拽出来的时候，发现是已经锈的粘在一起的一大坨铜钱。 锈的不成样子了。 难道是藏宝？ 这玩意儿按理说，和天山不沾啊——这里可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几乎没有人居住，也不是往南天山的通道，怎么可能在这里藏东西？ 李龙带着怀疑，把那坨子锈的不行的铜钱放在一边，用抓钩继续掏了起来。 在连续掏出五六件铜器后，又弄出两个黑了巴唧的东西——看着像是银元宝，巴掌大，两头船形翘起，仔细看看，下面好像还有字，只是也有锈，看不清了。 李龙基本上就确定了，这玩意儿应该是个藏宝了。 他看看那石头堆，这时候明白过来，那最上面的天然石头，应该就是标志。藏着的人大约是担心一块石头不保险，于是又另加了两块石头，至少在自然的风化下，一时半会儿这玩意儿烂不掉。 把掏出来的东西堆到一堆，不管有用没用的，用外套把这些东西装起来——提的袋子里要装党参，李龙担心这些东西和党参混一起，会把党参弄残掉。虽然党参没有人参值钱，但好不容易挖出来的，还是希望完好的。 看着那个坑，李龙也没继续开挖，就用抓钩子继续掏，跟寻宝节目一样，期待着下一个东西是不是宝贝。 然后就掏出来一把带鞘的弯刀。 刀把上镶嵌着小块绿宝石，刀鞘是皮子的，上面的金属包边已经生锈，李龙拿在手里，抽了两下没抽出来，看来里面锈得应该比较严重。 他把这刀子也塞进外套打结弄出来的包裹里，用抓钩又掏了两下，又掏出一坨铜钱，后面好像就没掏出什么来了。 李龙猜测里面应该还有东西，不过眼下他倒是没有再挖下去的想法，便用铁锨把这坑给填起来。 这里标志很明显，李龙也不担心找不到，他背好枪，收拾好工具，把党参袋子外衣包一提，就回了木屋。 回到木屋，李龙胡里麻堂弄了点吃的，然后就在屋前的木地板那里打开外衣包，慢慢清理起来。 虽然不是专业手法，但个人好奇心太强，他很想知道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要说是以前少数民族的地主老财巴依老爷藏下来的也不太可能。看这些东西的年份应该不算很久，毕竟太久的话，那些铜钱应该早就锈烂掉了。 他先把那把弯刀拿出来，找了一块布慢慢擦掉上面的锈，使巧劲，在没有破坏刀鞘的情况下把刀拔了出来。 刀上铁锈竟然不是很多，要说锋利的话肯定是不锋利了，但李龙觉得找专业人士好好的修复一下，这绝对算是好东西。 他把能擦掉的锈先擦掉，然后剩下的部分就不动了。不是专业人士，害怕把这玩意儿弄坏。 那两个马蹄银两边翘起的地方有点儿卷，估计是泥土里压的，李龙轻轻用劲，还真就掰回来一点点。擦了擦，黑色的锈不容易擦掉，倒是把脏的泥土擦干净了，然后看到下面的字，似乎有个“平银”什么的，李龙猜测是不是库平银，只是那个可能是库的字被磨掉了。 这两个还挺沉的，个头也不小，要是真家伙，以后放着应该也值点钱。 这时候，李龙慢慢就想着，有没有可能是以前的匪徒留下来的？ 李龙记得大哥李建国讲过这里的历史，以前匪徒乌斯满在玛县这一片抢过，也被打过，所以有可能是他部下的溃匪遗留下来的东西。 乌斯满最开始是一支反对盛世才的少数民族起义部队的小头目，起义主要原因是盛世才要收少数民族牧民的猎枪，牧民们不同意，不过起义之后没打过盛世才的军队，然后就被赶进了山里。 乌斯满就是其中一支散兵的小头目。后来他们获得了外蒙古势力的支持，势力慢慢膨胀，乌斯满也由最开始的起义牧民变成了想要自立为王的土匪头子。 而天山北坡，曾经就是乌斯满活动的范围。 李龙觉得自己猜的大概率应该是对的。 这也不知道是抢了谁家的东西，最后埋在了这里。 他慢慢清理着，这两块马蹄银肯定是要留着。那铜钱坨子他撬开一块，看着里面露出来的乾隆通宝，觉得没啥意思。 还有一块有点意外惊喜，里面不仅有铜钱，还有一沓银元，虽然已经锈了，但锈的不是很明显。清理一下，品相还不错。 至于那个铜项圈，李龙没清理出来，绿锈太严重了，他现在没那个技术和能力。 把这些东西换了一个袋子包了起来放进了小房间，李龙觉得有空的话，就拿回去放大院子，和那些收来的古董放一起，这样放上几年，可能就值钱了。 也不一定要卖，毕竟凭自己现在的能力，赚钱不算啥，保证自己一直在小康线以上还是没问题的。那些东西，包括羊脂玉的籽料，都是存个念想，以后别人有的，自己拿出来也是有的。 感觉又寻了一回宝，虽然这党参没弄回来多少，但收获感却是满满的。 挺好！ 现在中午山里已经不热了，李龙在木屋里眯了一会儿，带着工具，精神头满满的去另外一个沟时挖党参。 今天的运气不错，这条沟里党参主要生长在土里，李龙挖了十几根都挺粗大。 看太阳还没落山，李龙不打算挖了，他收起党参和工具，朝着附近另外一条沟走过去。 那是温泉沟。他想看看温泉那里有没有猎物，有的话，搞一头，这几天就有东西吃了。 温泉沟里的温度比刚才那沟里略高一些，李龙猜测是不是因为这里的水温度高。一股子硫磺味弥漫在沟里，连带着这里面蚊虫都少了，比其他沟里安静了不少。 也不知道有没有猎物在泡澡？ 第三百零三章 抢了某猎手的猎物，真爽！ 到了温泉的时候，李龙刻意放慢了速度，还从林子里穿了过去。 当他到达池子上方的林子，原来埋伏的地方，放下袋子举枪看的时候，发现这里没有什么动静。 只是有一股子挺浓的血腥味儿。 是有东西，只是自己没有看到吗？ 还是已经有东西在这里打过猎了，自己来晚了？ 李龙端着枪小心翼翼的往池子那里摸了过去。 等出了林子，来到池子边上，李龙才发现，溪水边上，一只半大的狍鹿子躺在地上，身子还动不动抽搐一下。 脖子上血不停的往外嗞着，显然是刚被咬死不久。 而咬死它的那位猎手大概率是听到了自己过来的动静，吓跑了，跑的时候好像还把猎物拖了一段，从溪水里拖了出来，只是可能拖不动又或者其他原因，把这小狍子扔在了这里。 李龙乐了，他扭头就又回到了刚才埋伏的地方，端着枪等着。 他觉得那猎手肯定还会回来，或者说此刻它就在某个地方不甘心的等着，等自己离开。如果自己不带走猎物，那这货肯定还是要过来的。 李龙也不急，就坐在那里端着枪，保险打开着，子弹早已经上膛，就等猎物出现了。 伤口的位置不算很大，附近有搏斗的痕迹，在李龙看来，这猎手应该也不是什么大家伙。小狼，或者猞猁都有可能。毕竟如果是更大的货，通常情况下不会被一般的动静吓走。 如果是后者，那真要能等来的话，今天还能小发一笔。 等了有十几分钟，两边的林子里没有丝毫的动静，李龙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但是不应该啊，没有哪个猎手会甘心情愿的把自己的猎物拱手送给他人。而现在那猎获还在溪水里泡着，但凡是食肉动物，这时候通常都是不能忍的吧？ 李龙目前所在的位置距离溪水有二十几米，也不在上风头，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发现吧？ 他是这么想的，但事实如何，他也不清楚。 最多再等半个小时，如果那家伙还不出来，那李龙也就不客气了。打不着猎手，弄个狍鹿子回去吃肉也不错。 又等了一会儿，对面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了哼哼的声音，听动静不算大，但李龙知道应该是野猪过来了。 不知道几头，但不像以前那种有轰轰隆隆的声音，他猜测应该是不超过三五头的小群。 打不着大家伙，打个野猪也不错。 李龙端枪换了瞄准的位置，枪口对向了那边野猪哼哼的位置。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林子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像猫，又像是豹子那种，声音很细，但听着威胁性很强。 那群哼哼一下子就乱了起来，在林子里跑起来，也不知道是和那个叫声的主人在对抗，还是在逃跑，然后那边林子里树和草都在晃，偶尔还会窜起一块土或者泥巴什么的。 动静很快就消失了，而那些哼哼们也不见了。偶尔远处能听到一声野猪的惨叫，不知道那野猪是摔着了，还是被啥东西给抓了。 李龙这就知道，肯定是那个猎手在搞鬼——它一直在对面的某种等着，和李龙拼着耐心。眼看那些野猪过来搅局，那个猎手担心野猪把它的猎物给拱了，所以才发出了威胁的声音。 野猪不是很楞吗？怎么也被赶走了？ 李龙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他还是把枪口又调转过来，瞄向了死狍子。 只是可惜又等了十几分钟，眼看太阳都落山了，那边林子依然没有动静，李龙不想等了，他站起来，端着枪大踏步往下走去。 走到狍鹿子边上，李龙往对面林子里看了一眼，感觉好像某处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他下意识举枪就打。 “砰砰！” 两枪过后，那里似乎真的有什么动静，然后就安静了。李龙急忙端着枪过去看，那对面林子里一棵树下的石头上，李龙看到有点黄色的毛，却并没有血迹。 刚才看到的位置应该就在这里，只是自己并没打着。 他有些遗憾，警惕的四下看了看，追肯定是追不上，他只好又转回到了溪水里。 不泡温泉了，拽着那个狍鹿子，提着包和工具，往回走。 回到木屋，放好党参，开始处理狍鹿子。 这狍鹿子是今年的崽子，肉很嫩，个头也不大，公的，角还没长出来，李龙给剥了皮，开膛后，先把心肝肺什么的拿过去放盆里拨着，又找出一些干辣皮子泡上。 先前吃这些内脏都是煮、卤，他今天打算好好的炒一炒，弄一盘鹿杂吃一吃。 狍鹿子的肉很好分解，剔下来一部份，剩下的直接带着骨头拨在水盆里，翻肠子肚子。 兴致很高，也感觉不到饿。等这些都搞完了，李龙在皮子上抹上盐，拿进小房间里撑开挂墙上，然后转出来，泡好的辣皮子切碎，把那些内脏各取一部分切上一大盘，然后剥蒜，取调料。 灶台下面的火开始烧上，这时候太阳已经落到了山顶，再过一会儿天就要黑了，但李龙的兴致却很高。 抢着来的东西就是好啊！ 锅热倒油，放蒜末，炒香后，开始倒入辣皮子碎，翻炒几下，火焰腾起的时候，把洗好的杂碎倒进锅里，爆起一声脆响。 李龙后退一步，等那团热气散去，就赶紧快速翻炒起来。 爆炒的秘诀在于火大，翻炒要快，但李龙没想着吃那种五成熟或七成熟的。两世为人，他知道许多人都是热衷于吃这种不太熟、非常的嫩的内脏，然后就感染了包虫病。 割了又割，那多难受啊。 舍弃一些口感，保住自己的健康，还是挺重要的。 秋天的狍鹿子很肥，内脏里有不少油份和水炒，炒了一会儿，香气就飘了过来，李龙开始往里面倒调料。 他虽然喜欢吃羊杂这一类的杂碎，但并不会专门为的那股子骚气或者臭气，无论是肚子肠子还是腰子啥的都洗的很干净，包括腰子里的骚气片都扯掉，这样才能吃的放心。 等一大盘爆炒狍鹿杂出锅的时候，李龙已经感觉自己要流口水了。 开吃吧。 不过还得等一等，先把锅拿到泉水那里洗干净，又接了半锅水端过来放灶台上烧着，这时候才安心的坐在案子前开吃。 没有主食有点遗憾。他决定明天早上去挖党参之前，先把面发上，这段时间至少得保证吃上热馒头。至于米饭啥的，后面再说。 一大盘狍鹿杂碎吃完，李龙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再动了。锅里的水已经开了，冒着热气，太阳也已经完全落下去，天边没有一点云，看不到晚霞，李龙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站了起来，去把盘子洗了洗，放回了小房间。 他取了个茶壶把锅里的水打了一些，泡上砖茶放到一边，然后把那些剩下的内脏下水放锅里煮了起来。 至于那些肉，除了留一点准备明天早上炒着吃以外，剩下的就打算做成风干肉在这里吃，吃不完等下山的时候再带下去。 主要还是骑自行车上下一趟太麻烦，如果有辆电动三轮车，或者挎斗摩托车能顺利进入这里，李龙二话不说，现在就骑着回去了。 可惜没有。 他在想着，是不是等明年的时候，看有没有可能搞一辆二手的摩托车？ 凭着他和郭警官的关系，打听一下渠道应该没问题吧？当然李向前那里可能更清楚。 嗯，就这么定了。 把肉截好抹上盐，李龙看锅里的杂碎下水也煮开了，不过一时半会儿不完全熟，还要煮一会儿再说。 远处再次传来了狼嚎，李龙都已经能够从这声音里听出来，这是老对手，经常过来的那几只。 下次上来的时候，在木屋这里下几只铁夹子，看这些狼还敢来！ 李龙只是这样想着，但实际上不好搞。铁匠铺里就没有卖捕兽杂的，那些铁匠也不一定会做。毕竟这边的猎人真不怎么多，甚至可以说特别的少，而且基本上都是枪猎，用夹子的几乎没见过。 老鼠夹子倒是有，猎大动物的就没了。 到了十一点多，李龙拿筷子戳了戳那些内脏，感觉熟透了，这才撤了火，把东西捞进盆里放小房间，然后把锅里面的那汤水倒远远的，免得半夜狼跑得太近骚扰自己。 回屋睡觉。 然而李龙还是失算了，半夜狼又在附近嚎叫，他被惊醒后，拿着枪到窗口，对着跳动的黑影就连开几枪，枪声在山谷里回荡着，狼吓的跑得很远，然后窜进了山林里。 继续睡觉。 接下来几天，李龙早出晚归，每天都能带来不少的党参，而第一批晾晒的党参也慢慢变干，没有了原来饱满的模样。 小木屋里味道很混杂，有党参的味道，有肉的味道，还有皮子上血腥的膻气。 李龙每天早晚都要通风，免得被熏死。 十来天后，李龙终于在山上呆不住了，他感觉自己都快变成野人了。所以这天早上，他起来后，把已经晾干的党参收拾了大半麻袋，又把那些风干肉大部分装起来，往自行车上一放，绑好后推出到外面，锁好门，背着枪就骑着下山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理个发了——洗澡倒是容易，温泉里洗了好几回，但这头发胡子疯长的滋味可不好受。 不过回到大院，还没来得及换衣服，郭警官就找上了门。 PS：今天有人在评论区里说阿司匹林和大板鲫的问题。第一，阿司匹林在百度上的解释是03年从德国引进的。但是，我想超过四十岁的人小时候应该都听过一句童谣说阿司匹林的吧“头疼发烧，阿司匹林一包”，我零三年的时候已经工作了，那时候已经不喊童谣了。另查，阿司匹林从清末就在国内用了，只是途径不一样而已。 大板鲫，我小的时候也是这么叫的，直到现在也不是说只把日本白鲫叫大板鲫。本地人会把比较大的鲫鱼都叫大板鲫——只要超过一筷子长，个头超过二三百克那种，我们都叫大板鲫。特此解释。 第三百零四章 有人抢活？那就看本事了 李龙把郭警官让进了大院子，笑着说： “我刚从山上回来，这边挺乱，你别在意。” “这有啥在意的，你这里挺好，我还挺羡慕的。”郭警官笑着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说道： “是这样，那个案子审了一大半了，估计再有十天半个月，能移交。我这边给你把情况简单说一下，毕竟这其中有你的重要作用。” “那你说。”李龙让郭警官坐，他从厨房里倒了杯水——顾晓霞在，每天热水是有的。 郭警官接过水坐在板凳上，喝了一口，开始讲： “这案子其实比我们想像的更复杂一些。他们不仅倒卖假冒伪劣的电子表，还卖一些违禁品，先前那个顾二毛拿着威胁你的电枪是其中之一，我们起获的物品里还有一批麻醉枪，这个就挺严重的了。 另外我们从那个女人的住处里还搜到一把制式手枪，经查是通过区外某兵工厂以零件的方式流出来的，这线索很重要，算是惊天的案子了。那些人的刑期可能要加重，就比如那个和你认识的顾二毛，大概率要判五年以上，而且还有一个消息……” 郭警官看了李龙一眼，缓缓说道： “顾二毛的右腿残了，脚后筋那里被你的棍子敲断了。咱们这边接的不及时，当时也没太重视，后面可能就只能瘸着了。” “活该！”李龙恨恨的说了一句。在郭警官这里，他也不必掩饰。 “因为他是这其中的骨干人员，我们还需要在他身上深挖一下。如果还有其他犯罪事实，那他的问题会更重……” 李龙点点头。 “鉴于这一次案件无论是影响、案值还是其他方面都很重大，所以上面本来是公开表彰奖励你的，不过让我拦住了。我觉得这方面你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毕竟其中一些外围的二道贩子大都是周边县市的人，不排除有打击报复的可能。” “嗯，感谢。” “还有这个。”郭警官掏出一个小包来，“原本上面是计划对你的表彰奖励，是一百块钱，加一面锦旗。后来因为你是供销社的临时工，我们对供销社那边进行了通报——当然没有说明具体的案件，只是通报了一下。对你的奖励方面，我让他们换成了五十块钱和十条电子表——这玩意儿虽然是假冒的东西，但装上电池走上一段时间还没问题。你看……” “行啊。”李龙觉得挺满意，这玩意儿不能当自己戴的这个表用，但当个玩具送个人还是不错的。 郭警官把事情交待完，起身离开。李龙原本是要给他送几条党参的，郭警官是坚决不要，李龙也就不再勉强，他知道这个还是有影响的。 看时间还早，李龙出去理了个发，回来后带着大部分的党参去了收购站。 陈红军不在，一位女采购员在柜台里面，看到李龙过来，笑着说： “小李来了，这回带来什么好东西？” 李龙记得这位是和陈红军一起站过柜台的，便笑着说： “大姐，这回我弄来一些党参，你给看看吧。” “行啊。”那位大姐取来一个大平底竹筐，等李龙把党参倒在上面，惊呼了一下： “哟，这么大的党参啊！少见少见，还这么多……” 李龙挖到的党参，几乎没有半米以下的，都是大个头。当然，最大的一些他留在了家里，这玩意儿虽然不比人参，但能长这么大也是罕见，自然要留一些自家用的。 “山里这个挺多，挖的人少，所以我就多挖了些。”这些只占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一李龙留了下来，剩下的三分之一在木屋里还没晾干。 “不错不错。”女人很少见到过这么多这么大的党参，是真的感觉惊喜，她很快就镇定下来，把这些党参一一看过后，说道： “小李同志，你拿来的这些党参，个头大、参体全、品相好，超过了一级品的标准，我按现在的价格，一公斤十八来给你算。” 李龙记得原来陈红军说过，党参干货，秋天的差不多在十二块左右。现在能给十八，肯定是涨价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带来的党参品质的确好。 “行。”李龙笑着说，“称一下吧。” “好。”女人没想到李龙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她立刻拿来台秤，几个党参放上去称，称完然后加算数字。 “一共是三十七公斤二百克——计六百六十九块六毛钱，来，我给你开票。” 三分之一算六百多，那么全部算下来将近两千块钱。 十来天的收入，比卖鱼强。 李龙想着等歇两天后还能进山挖一波。木屋附近的党参数量少了，但可以去大小白杨沟那边啊。 李龙这里盘算着，等那中年大姐把票开好，取了钱，让李龙签字后付账，李龙喜孜孜的拿钱离开。 他回到大院，又取了六根党参用布包起来，带着就去了供销社。 门卫换了人，李大爷不在，原来的那个门卫也不在，好在李龙有证明，给门卫看了之后，就顺利的进了门。 李向前正在办公室里看着报纸，看李龙进来，放下报纸，有些埋怨的说道： “你这是跑哪里去了，给你队里打电话也不接，……” “我进山了。”李龙打开那个包，把六枝党参摆开说道：“股长，看看这党参，怎么样，个头大吧？” 给李向前挑的党参有两枝是人形的，就是有枝有杈，剩下的六个是通货，那种一根棍子一样，但看着都是粗粗大大的。 “这是党参？”李向前有些疑惑，“你别糊弄我啊。我老娘也抓党参炖鸡的，哪党参长这么大个？” “哈哈，股长，看你也不知道了——这就是咱们南山里面的党参，我这些天就在山里挖这个，这都是几十年的老党参了，比不上野山参，但补气啥的肯定很强。” “不错不错。”李向前笑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他把党参收了起来，语气缓和了一下说道，“最近呢，收苇把子的任务来了。来了有好几天了，我着急找你找不到，这任务也比较重要，就分了一些给另外一个人，那个人估计现在也已经在你们队里开始收了。” 李龙听出来李向前给自己留手了，笑着问： “那股长你给我留了多少活？” “这一批是一万个苇把子。原本是两万个，被别人分去了一万个。人家可能已经开始弄了——质量要高，应该还有第二批，不过第二批有多少个还不清楚，大概率是要看第一批的质量。” “行，一万个也行了。”李龙点点头，“要什么样的规格？” “你打过苇把子吧？”李向前没直接回答，先问了一句。 “当然打过。我们队那里股长你也知道的，”李龙提起桌子边上的暖壶，给李向前茶杯里缓上，又找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上，喝了一口说道： “割苇子，抽苇子，剁头、压把子，我都干过。” 虽然头两年李龙在李家算是“娇生惯养”，但基本的活还是知道程序的。干不长，但能干一点儿。 “既然你知道，那就好。苇把子的规模是一把子十根，扎三道，细铁丝扎，压把子的工具我想你们那里应该有，苇把子的长度不少于两米五，再长一点也行，不过既然人家要求两米五，那就按这个来…苇把子里的苇子不能细，毛苇子的话，那质量就差了。” “一个把子多少钱？” “因为要用细铁丝，还要专门的工具，考虑到还要抽苇子，所以一个把子两毛钱。” 李龙盘算了一下。去年他进工厂之前，队里抽苇子，一个苇把子标准和这个差不多，一毛钱一个。现在翻一倍，一个应该是需求量增大，另外一个应该就是现在搞活经济，原来压价的现在压不下去，有竞争，价格自然就涨了。 想想队里两边一个苇沟一个苇湖，小海子里也有许多芦苇，大海子上面还有一些苇塘，苇子的数量肯定是够了，他便爽快的和李向前说： “股长，这个价格没问题。那多少时间交货？” “一万个苇把子，按原定的时间是一个月，不过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李向前算了算，“你有二十五天左右的时间，能搞定吗？” “绝对没问题，说不定交货的还多。” “那行，这事我就交给你了。到时我过来收货，你可不能让我丢脸。” “这个股长你放心，我现在就回去……不，我得先去供销社买二十公斤细铁丝。” “嗯，不错，有想法。那个压把子你回去看看，毕竟接那个活的人也是你们乡的，小心竞争。” 李龙心里略微一沉，真要有竞争，还真不好办了。 苇子资源比较丰富的，除了自己的队里，剩下的就是大海子下面的一个村。那里附近有一些苇塘，那队里有一个初中生还写过《我爱家乡的芦苇》这篇散文。 不过那边的芦苇量没有这边多，所以如果那个人是在本乡的话，大概率现在已经在队里找人打苇子了。 自己是面对强敌啊！ 从供销社里出来，李龙去门市部里买了二十公斤细铁丝放自行车后座上，想了想，他又花钱买了五十双白线手套。割苇子啥的主要是靠体力，但抽苇子就需要手套了，不然的话人手就抽废了。 啥钱还没挣，这就掏出去了几十块钱，不过李龙也不心疼，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 他又拐向大肉食堂，买了十个大肉包子回了大院。这时候已经到了中午，顾晓霞和李龙算前后脚进的门。 “你回来了？”顾晓霞还挺惊喜，“理发了？看着挺精神啊。” “嗯，不过得马上回队里，有大活要干。”李龙放好车子，扬了扬手头的包子说，“中午就别做饭了，吃包子吧。” “好啊。队里有啥事这么急？”顾晓霞一边在厨房边上调着料一边问道。 “从供销社那里接了一个压苇把子的活，乡里有另外人也接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情况。如果队里人都接了那边的活，我就得重新想办法了。” “我听说，队里还真接了。”顾晓霞有些担心，“上次回去的时候，我爸说村长已经把村民小组的人叫去商量了。这事……挺麻烦吧？” “其实也不麻烦，你想想啊，咱们队里四周那么多苇子，怎么都搞定了。说不定最后还有剩余呢。队里多点活，就能多挣点钱，这是好事。” “嗯。”顾晓霞见李龙这么自信，便也放下心来。她把调好的料汁放在自己和李龙面前，两个人开始吃起包子来。 大肉食堂的肉包子依然美味，只是李龙心有所想，所以吃的很快，两三嘴就是一个包子，顾晓霞急忙去倒了热水，又兑了凉开水，混成温水放在了李龙手边。 李龙冲她笑笑，端起碗喝了一口。 吃过后，李龙匆匆骑着车子，往队里赶去。 他还不清楚，目前队里留给他的，是什么情况。 第三百零五章 李建国出马解难题 回到队前苇沟的时候，李龙就看到有人已经在这里割苇子了。 看到李龙经过，有人喊着： “小龙啊，你这是跑哪里去了？” 李龙看到喊的人是铁头的妈陆大嫂，便停下车子说道： “我去山里了，这不，才忙完回来。” “那这苇把子的事情，不是你弄的？” “不是。不过我那边也要弄。”李龙应了一声，看他们继续打苇子，自己便骑着车子回了家。 李建国和梁月梅两个在家里喂猪，让李龙有些意外的是他们没去打苇子。 “你回来了？”李建国笑着问，“看你这袋子……收获不少啊。” “大党参。”李龙笑着说，“家里留点，到时给老爹老娘寄点儿。这个补气应该不错。” 他卸下麻袋，从里面掏出几根党参来，给大哥一根大嫂一根： “到时给梁叔他们那里也拿一些，梁叔肺不太好，老咳，也不知道这个管不管用。” “好好……这党参得多少年啊！长得跟萝卜一样！”梁月梅也是惊叹，“这么大……这两根就得有半公斤了吧？” “差不多，是好东西。”李建国在手里掂了掂，问道，“你那麻袋里都是？” “还有些风干肉。抢了一个不知道啥玩意儿逮的狍鹿子，弄了些风干肉。” “你在山里过得好啊，天天有肉吃。”李建国笑着说，“头两天，军娃子找你都找疯了……你应该知道了吧？” “猜到了。苇把子的事情。”李龙说道，“现在队里已经在打苇子了，那是不是已经接了人家的活？” “你也知道是别人的活？” “那咋能不知道？本身就是供销社的活，我当时在山里，李股长也没办法，就分了一部份出去。” “那你准备咋弄？” “我接了一万个苇把子的活，就是不知道队里还能有多少人给我这边干。” “可能不多。先前军娃子在会上通知了，自愿参加，一万个苇把子，一个一毛钱，两米五的高度，十个苇子一把，谁多干谁多拿钱……” “那条件是一样的。”李龙说道，“队里应该大部分人都干了吧？” “还能有一些。”李建国说，“大强没干，还专门跑过来问。杨永强也没干，还有几家……不过估计人应该不多。” “那就怪麻烦，不行我就找三队去。”李龙说，“想干活挣钱的人，应该不会少。” “先别急。”李建国摆摆手，“先看看队里有多少人跟着咱这边干。算出来后看缺多少人，然后再看情况。” 听着李建国这么说，李龙有点想法，自家大哥是不是早就把事情想好了。 他便问道： “大哥，那你咋不去割苇子扎苇把子哩？” “咦，那几个家伙说话阴阳怪气的，让我给他们干？门都没有！” 李龙急忙细问，李建国不想说，还是梁月梅说了出来。 “那个揽活的在队里找了两个人负责这事。那两个人和你大哥不对付。头两次弄抬把子、扎大扫把不是你弄的活嘛，你大哥在队里也出了把风头，那两个人就不服气。 这一回他们管事了，在队里开会的时候，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说你大哥，让你大哥熊了一顿，你大哥就不干了。这种事情反正看个人，咱家不干，咱小组的人干不干自愿，不用考虑咱家，你大哥还专门给人说了，那不少人就跟着去干了。” 李龙理解，挣钱嘛，跟谁干不是干？钱到手才是真的。 现在就是看自己这边能找到多少人了。 他这边还在考虑的时候，陶大强和杨永强两个一起来到了李家。 “龙哥，你回来了啊。”陶大强笑着说，“山里呆着咋样？” “行啊大强，知道问话了，有长进。”李龙笑着回答，“山里不错，挖了些党参，呆会你拿两根回去。永强，你也拿一根回去，冬天切片给你爸炖鸡，或者切片泡茶喝，这可是好东西。” “嗯。”杨永强也没拒绝。 “龙哥，这苇把子的事情……” “你们两个干没干？” “没干。”陶大强和杨永强齐声说。 “我们在等你哩。”陶大强又补充了一句。 “那行，你们呆会儿在队里打听一下，有谁打算在我这边干。一个苇把子一毛五，不过质量要好，我这边提供细铁丝，和抽苇子的手套。” “真的？那队里的人估计都想跟你干了。”杨永强笑着说。 “估计不行。那些现在打苇子压苇把子的人，估计都已经和队里，还有胡老二他们说定了，要扎够几百个把子才行哩。”陶大强打听的比较细，“不扎够得赔钱，扎够了检验合格了才给钱……” “那就看有哪些人没和他们定好，能给咱这边扎苇把子的，算一算，能来的，明天到老马号领铁丝和手套，苇把子扎好直接送到老马号，钱一天一结。”李龙这边有任务，他是东西到手才算数。 “不用问，我大概知道，能弄来不到十家吧。”杨永强似乎早有准备，“有些是和胡老二不对付的，不想干。还有我听说过，觉得这个不太靠谱，觉得这活你肯定也能弄到，想着要跟你干。还有两家是自己家里有事……得去问问能不能干。” “一家一起干，至少得有一两个人打苇子，一个人抽苇子，其后压苇把子……”陶大强在那里盘算着，“三四个人一起干，一天差不多能出六七十个苇把子吧？” “看情况。”梁月梅听了这话，在旁边开了口，“打苇子、送苇子是重活，这个两个人最好。一个人割、一个人捆好送到车上，差不多就运回来。另外一个人抽苇子，抽完直接就能压，干的快的话，一天一组人能弄一百个把子。” “那样的话，人差不多应该够了。”李龙说道。 “没事，我再去给你找来些棒劳力。”李建国突然说道，“明天一早我就骑自行车去找人，咋说也能找来七八十来个人……不过这些人得住在这边。” “那就住在老马号。把那些闲房子收拾出来，屋子里铺上草，他们带上铺盖就行了。” “那你的苇把子一万个，够不够啊？” “李股长说了，看质量，这一万个弄完，如果质量好的话，还能弄来其他活。” “那就行。”李建国说，“现在天有点晚，明天一早我去找人。” 李龙有些疑惑，问道： “大哥，你去哪里找人？” “这个你先别管。大强，你们先去问，得敲定有哪些家人愿意给小龙这边扎苇把子。” “行，我现在就去问。”大强不怕干活。 杨永强也跟着过去了。 “你大哥肯定是去兵团，团场那边去找人。”梁月梅这时候揭开了李建国的谜底，“那边他有老乡哩，还差点打了人家的枪。” “啥情况？”李龙来了兴趣，笑着问道。 “刚开始这队里成立的时候，我拿着老七九步枪看苇湖。”李建国笑了笑，略微有点尴尬： “那时候各队都在拉人，要人过来就得盖房子，就算房子盖不起也得盖个窝棚、挖个地窝子，那都得要苇子。 队里地还没完全开出来，苇子就是资源，不能别人动，更不能动火，我拿老七九其实是防狼的，主要是看着不让人在苇湖里点火，不然一点，几百亩的苇湖就全烧了。 有天我在窝棚里正做饭哩，就听着苇湖那边有动静，我就拿着枪过去了，想着要是狼的话，咋也得打着一个，改善一下伙食。可倒好，过去看到是俩人，一看我拿枪指着他们，吓的当时就一屁股坐地上了。” 李龙心想那能不坐地上吗？老七九步枪用的是五三步枪弹，其实就是五六重机枪弹，弹头是七点六二口径的，但装药比较多，弹壳容易大，那玩意指着谁谁不怕啊？ “我就问他们干啥的，他们说是才从老家到兵团定居，要盖房子，没苇子，想打点苇子。我一听是老乡啊，再一问和咱是一个县的，那就打吧。帮着他们打了一车苇子，这不就认识了嘛。” “那这几年也没看你们来往啊？”李龙疑惑的问。 “那你咋知道不来往哩？头两年你经常在队里窜，今年又经常去山里。”李建国笑话了李龙一句，“人老张过来的时候，你回回都不在。” “他兵团那边让人过来吗？” “咋不让？他们那边管地里的出产，又不管人。现在农忙结束了，冬麦种下去，水也浇了。他们一年到头能拿到手的粮和钱还没咱们多，现在手里正紧着哩。别说一个苇把子一毛五，就是一毛也会过来跟你干的。” “那就行了。”李龙笑着说，“呆会儿我去把老马号那边收拾一下，铺些草，他们带铺盖过来。到时让老罗叔做饭的时候多做些——或者他们出一个人帮着做饭也行。” “嗯，这事就这么定了。” 李龙把党参袋子放下来，把里面的大部分党参拿出来交给李建国，风干肉一部分放到了厨房，剩下的打包装走，呆会儿他要把一部分送给顾博远，还要给老罗叔留一些。 既然弄到了，那么就都留一些。老人家都是这里的建设者、有功之臣，多吃点好东西没毛病。 路过学前班那里的时候，李龙听到李强跟着一群人在那里玩着游戏，嘴里喊着“……放了一个屁，崩到了莫斯科，飘到了意大利，意大利的国王正在看戏……” 李龙笑了。这个顺口溜有多少年没听过了？听着还挺好玩。 到了顾家，顾博远看到李龙，也问起了苇把子的问题。都是自己人，李龙也没藏着，把事情说了一遍。 “那行，明天我也跟着你哥他们去打苇子，你家有马车，我打的苇子刚好可以运走。” “行啊，”李龙笑着说，“顾叔，那明天我就等你了。先给你放双手套，这打苇子可是个辛苦活。” “放心吧，不用你提醒，当初我和你大哥他们可没少打苇子，你大嫂当时也在齐腰深的苇湖里打过苇子，这事咱队里这个年纪的人常干，不虚你们。” 李龙还真不知道大哥大嫂有这段历史，他带着一脑子问号回老马号了。 还有一堆活要干呢。 第三百零六章 在钞票面前，其他一切都得排后 许成军带着一身的苇毛子，牵着马车回到了家里。 队里马号里的马抓阄分队产的时候，他没抓到，不过有一家抓到了没钱，他就把这马连带马车买了下来。 其实以许成军的家底，把队里那辆拖拉机买下来也没问题，但买不了，一来不会开，二来太招摇。 乡里的王天成这次过来弄这个苇把子，他是满心的不愿意——因为王天成没有把这活交给队里，或者说没有给队里分钱，只是给他个人给了五十块钱，让他帮着吆喝吆喝。 供销社的李向前股长也给他打了电话找李龙，但李龙在山里，哪那么容易找的？当时事情也急，直接去山里找来不及，这事就只能由王天成来干了。 活是人家的，许成军也没办法。但他还不能阻挡队里人挣钱的路子，所以也就依着王天成的意思，把各村民小组组长叫来，让王天成带着胡老二把事情说了。 一毛钱的苇把子其实价格也不算低，往年差不多也就是这个价。 但依这两次和李龙合作的经验来看，许成军知道这个王天成从中肯定挣了不少钱。 但没办法，活是人家的，不干也不行。 许成军也需要赚钱，今天他也割了一天的苇子，割了四五十个捆子，一个捆子里有二三十根可以扎苇把子的苇子，剩下的还有些毛苇子。 要把苇子割下来打成捆，然后拉回来再把上面的苇叶子抽掉，都需要大量的人工。 本队人本身就比较少，现在大部分都参加进来，为的就是挣那一捆一毛的苇把子钱。 抽苇子通常都是妇女小孩干，坐地上，左边放一捆刚割回来的苇子，苇毛樱子那头朝着自己，解开捆着的苇腰子，拉过一根苇子，右手拽着苇毛樱子往前，左手顺着苇杆子一捋，就把芦苇的叶子捋掉了，剩下了光杆。这个就直接可以拿去在压钳子那里压把子。 压钳子就像是大号的夹核桃钳子，只是跟铡刀一样大，中间是空的，下面有台子固定。把十根苇子往中间的位置一放，压动上把手，就把这十根苇子压紧，然后拿细铁丝一缠就行。一个苇把子通常要缠三道细铁丝，所以细铁丝消耗也挺多。 这苇把子运走后，主要的功能就是盖房子。这时候盖民房，做椽子檩子的木头上面要棚一层苇把子，苇把子铺的很密，上面再上一层房泥，既不漏雨，又能保持通风。 许成军在外面割苇子，马红梅就在家里抽苇子，压苇把子。一天下来，一家人也能弄个五六十个——马红梅还要做饭，而且干活也不是很利索。 所以现在许家院外堆了不少的苇捆子，还没解开。 许成军知道老婆的能力，也没说啥，找条毛巾把身上的芦苇毛子拍打掉，然后去洗脸。 “李家李龙回来了。”马红梅走过来一边捡他头上的苇毛一边说道，“陶大强挨家问着哩，问那些没跟着胡老二干的人，要不要给李龙扎苇把子，一个苇把子一毛五，咱们要不要……” “一毛五？狗日的王天成果然够黑！”许成军“啪”的一下把毛巾扔到了脸盆里，“那个胡老二也不是东西，就联合外人坑咱自己人啊！” “那咱们要不要把扎好的苇把子明天送老马号去，陶大强说李龙那边给现钱，只要合格，现扎现付！” “那……不行。”许成军想了想，摇了摇头说，“咱们和胡老二他们签了合同的，虽然那就是张纸，但上面说了，不交东西，那就得赔钱，这货搞的这么张纸，真恶心人！” “那咱们弄快点，不就是几百个苇把子嘛，好好干几天，弄完去给李龙干去，一毛五，一个就多五分，一百个就多五块……十好几块钱哩！” 马红梅心有不甘，但也没办法。 “这个李龙也是，早几天回来不好吗？” “就是。”许成军也叹息着，要是李龙早几天回来，拿着这个活交给队里，队里还能分五分钱……唉，这个李龙啊，得和他好好说说！ 李龙回到老马号，把几枝党参交给老罗，告诉他有人要住过来的事情，还要他帮着煮饭，当然是要加工钱的。 “加啥工钱？”老罗叔眼睛一瞪，“这党参不要钱啊？我白要你东西，然后再朝你多要钱，那我算啥？不就是多些人吃饭嘛，大锅饭我也是能做的，做不好，但能吃饱啊！就是这粮……” “我明天弄回来一些苞谷面和白面，再弄些米。肯定不能光吃细粮，那么些大小伙子，能把咱吃穷哩！”李龙笑着说，“各样都弄一些，掺着吃。” “好。” 李龙开始收拾房子。原来有一间房子里还堆着一些没有卖掉的锁阳，李龙也清理了放在杂物库里。这样能腾出两间房来。把里面铺上草，单纯住的话，住十来个人没问题，反正就是通铺嘛。想来这些人过来干活也不是上学，不会考虑那么多。 二十年后，中学生大学生到兵团去拾棉花勤工俭学，或者内地的拾花工过来捡棉花，许多住的都是这样的大通铺。条件好点儿能铺上木板床，差点儿的就是直接麦草打地，上面直接上铺盖，一个人一米的距离，铺挨着铺。 基本上也没人抱怨，毕竟早起吃饭然后干活，中午干脆就在地里吃，等晚上天黑才回来，吃完有精神头的还能在附近溜溜，大部分直接就洗洗睡了。 现在也差不多。 李龙把房子收拾出来，又去弄了些麦草把这里铺好，剩下的就交给到时可能过来的小伙子了。毕竟他们一过来，不可能直接去干活，把自己住的地方收拾好，也是任务之一。 这边还正在收拾着的过程中，老马号门口就有人声。 天已经黑了下来，李龙过去看的时候，发现是陶大勇，他赶着驴车，驴车上是一堆苇把子。 “小龙啊，我听大强说，你收苇把子，一个一毛五？” “是啊。”李龙心说，不会这就送过来了吧？ “那我这一车你收不收？” “收啊。”李龙可没有那么强的道德洁癖，他才不管这苇把子是不是别人订好的呢，不过丑话得说在前头，他对陶大勇说，“大勇，我这价高，现付，但我也得说清楚，质量必须保证，不然的话，我这边可不要。” “没问题，你看这些哪些合格，我就给你卸下来，不合格的我拉走。” 李龙找来一把木尺，先量尺寸，基本上都够两米五，这个没问题。 然后看苇把子粗细头，有没有细毛苇子，那玩意儿就算质量不合格。 大分部都是粗苇子，还不错，李龙抽出四个放回驴车，把剩下的二十六个都留了下来。 “三块九毛钱，你拿好。”李龙说道，“大勇，你把这苇把子送过来，那胡老二那边……” “小龙啊，这个你不用管，你就等着收苇子就行了。”陶大勇开心往手指上吐着唾沫，数完钱，笑着对李龙说，“我走了。小龙啊，你是这个！” 他竖起了大拇指。 陶大勇牵着驴车哼着哥离开，老罗叔走过来摇头说道： “听说他们都和胡老二签了那纸，真要不按纸上的来，也不知道……” “不管。”李龙摇摇头，“大部分估计还是害怕。不过如果多数人都不信那张纸，估计胡老二也闹不起来。这事，看咋说。” 这时候法制还不健全，王天成和胡老二真要闹起来，就看具体情况了。 李龙并不打算参与什么，静静的收苇把子就行。 他承认自己打了价格战，这很正常，自己少挣点，让队里人多挣点，还能压迫一下对手，何乐而不为？ 当晚不光陶大勇过来送苇把子，还有七家人也送过来了苇把子。最后一次是已经过了十二点，有人把苇把子拉了过来。 李龙这一晚上掏出去了十几块钱，马号院子里堆上了一百多苇把子。 值了。 第二天早上，李龙和老罗正在吃早饭的时候，陶大强杨永他们就过来了。虽然现在一天都不热，不需要像摘棉花一样赶个大早起来，避免白天的热。 但干活的人还是喜欢赶早，这样一天能多干些。毕竟深秋这时候，已经是天短夜长了。 “来来来，这边领手套，那边领细铁丝。”李龙喊着，他给发手套，一家三双，主要是打苇子和抽苇子需要手套。老罗叔那边负责发细铁丝，一家半公斤，当然是估摸着来，毕竟捆苇把子用的细铁丝并不算很多。一个苇把子用不到一米长。 这些人领了东西后，快步离开，直接就去了苇湖或者苇沟打苇子。这通常都是看自家在哪边。在西边老庄子，就去苇沟，东庄子的就去苇湖，新庄子还有可能去小海子，那就得找浅的地方下水。 李龙要等着李建国接的人过来，所以就坐镇在老马号这边。 李建国的人还没来，许成军过来了。 他是来找李龙抱怨的。 当然，他说的话，在李龙看来，报怨是假，拉关系是真。 第三百零七章 各显本事——看怎么破局 “小龙啊，看你真轻闲，啥也不干，就在马号蹲着，人就给你把东西送过来了，这可都是钱啊。”许成军由衷的说道。 “那也挺难。”李龙一边把那些苇把子往起垛一边说道，“我这任务是一万个，靠这些零敲碎打差的远。我这边还得找人好好去弄，不然到期任务交不了。” “我觉得肯定能交，你能给开出一毛五一个苇把子的价，那队里大部分人都想跟你干，你说你偏偏在最关键的那几天去了山里……” “我也不想啊，以往打苇子都是半个月后，谁知道今年提前啊。”李龙也是苦笑，“早知道我就不去山里了，那两万个苇把子我都能接下来。” 他已经知道，那个王天成的表姐夫是县供销社的一个副主任，所以这活原本是李龙的，但李龙不在，人家打保票能把任务完成，自然就得给人分一份。 李龙能接到剩下的活，一方面有李向前的努力，一方面有他先前完成任务的信誉担保，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方面，是这一次石城大案，专案组给供销社发来的表彰通报。 那通报为了保护李龙的信息，只让几个负责人看，这对供销社来说是挺大的荣誉了，也正因为如此，领导脸上有光，所以李向前说给李龙留一些活，领导也能同意。 所以就凭这面子，李龙如果能早几天回来，真是能把所有的活都接过来。 只能说运气槽还不够满，没办法。 “那队里大多数人都在给那个姓王的打苇子，你这边……”许成军有些担心。 “我哥从其他地方找些人，先顶上。”李龙没说如果这任务完成的好，后续还有活的事，他说道：“反正壮劳力，只要不怕苦，那挣钱的活，想来的人肯定是很多的。” “这倒是实话。你给那么高的工钱，我都想来了。”许成军摆摆手，“不说了，我先去打苇子了，赶紧把胡老二那边的任务给弄完，如果你这边还没搞好，那我就过来给你打苇子。” “行。” 李龙也看出来了，比较朴实的人家，基本上都是按规矩，先前和胡老二签了纸的，那就老老实实先给那边打苇子。 反倒是那些平时比较奸滑的，只管挣钱的，都是偷偷把打好的苇把子送到自己这边来，先拿到钱再说。 李龙也没管那么多，他这边得等到李建国把人弄来，自己安排好后，再去到县里买粮，买其他东西。 毕竟真要来十来口子人，一天消耗的粮食就不少了。虽然老罗叔这边大院子里秋天收获的萝卜大白菜洋芋肯定是够的，但最主要的还是主食。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李龙这边馒头已经蒸好，大锅的洋芋片也准备炒了，外面传来了说话声和一阵子脚步声。 来了。 老罗叔炒菜，李龙迎了出去，然后就看到差不多十个人背着铺盖走了过来，李建国推着自行车走在中间，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在那里边走边说着： “就是这里了。住的条件差些，将就一点。闻着味儿没有？饭差多应该准备好了，你们到了就直接吃饭，下午就可以干活。这活是论件，你们三家子人，最好就是组合在一起，最后压出来多少苇把子，一块算钱，怎么样？” “行啊行啊。”那汉子一点意见都没有，“老李，我就这么跟你说吧，管吃管住，你也别说一毛五，一毛就行。咱们都是老乡，你对咱好，咱们也不是钻钱眼里面的。我带来的都是壮劳力，一天吃饭饭钱可不老少，我们合计了一下，就这么定了，一个苇把子一毛……” “价钱另说，但这质量必须保证，不然到时我那兄弟要不收，你们也不能吵……” “这个你放心！咱干活凭良心！你们说出标准来，我们做出来的要标准不够，我们拆了烧火！” 说话的时候，已经到了老马号的门口，李龙有些意外的是这其中还有三个女人。一个三十四岁的中年女人，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婆娘，还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 这住着就有点麻烦了。 “来来来，老韩，我给你说，这就是我弟，李龙。我给你们说的这活，就是他从供销社那边拿过来的，到晚上交货给钱也是他给……” “你兄弟真年轻，这叫啥？年轻……有。有……有为，嗯，就这话！”老韩笑着说。 “老韩大哥你好。”李龙迎了过来，“欢迎欢迎啊，先进来，把东西放下吧，马上就开饭。” “哟，白面馒头，这伙食……老李啊，”老韩看着已经揭开蒸笼露出来的馒头，扭头对李建国说，“这饭有点过了，咱有点过意不去啊。” “这个你们别管，你们的任务就是干活。咱吃啥，你们就吃啥。”李建国看李龙准备的这么好，面子上真有光，“今天第一天到，那肯定得吃点好的，馒头管够，菜里有肉，不然哪有劲干活？ 当然，后面要吃发糕、喝苞谷面糊糊，那你们也得受着，小龙他们在这里吃啥你们也吃啥，这没问题吧？” “那能有啥问题？就凭着伙食，俺们谁要是偷奸耍滑，那我第一个不答应！” 三个家庭，中年人小伙子把铺盖放在了靠李龙住的屋，女人的屋在最里面。虽然已经靠近鹿圈了，但这里最安全。 铺盖铺好，中年人小伙子们在里面说说笑笑，刚来时候的好奇和忐忑被喜悦和开心所代替。第一顿就吃白面馒头，那主家肯定是不会亏待自己这些人的。 毕竟就是在团场那边，这年头一年到头能吃到多少回白面馒头？ 曾经有一段时间，兵团的生活质量还是不如地方的。毕竟地方在包产到户后，钱赚多赚少不提，至少吃的方面质量一下子就提上去了。 “来来来，开饭了。”李龙在厨房门口喊着，“馒头在这里，你们自己拿，三笼馒头，吃多少拿多少。菜你们出来一个人给打，饭盆都带了吧？一次不要打多，打完再盛。还有，锅里有菜汤，吃过饭喝点，顺顺嗓子。大茶壶和厨房的盆里有温开水，下午干活的时候，有带水壶的自己灌……” 李龙把事情交待清楚后，就被李建国拉到了一边。 “这次过来一共三家人，都是沾亲带故的，刚才我说话的那个是老韩，就是先前给你说过，和我不打不相识的。那大嫂是他老婆，带着两个儿子过来的。还有一家是夫妻两个带一个丫头，姓张，也十八十九了。还有一家就是老爹带两个儿子，一共十个人。” “行哩，刚好可以按家算数字，这样钱方面也不用争啥的。” 老韩大哥叫韩本忠，他妻子叫郑秀梅，两个儿子一个叫大春，一个叫大桥，这名起的真接地气。 姓张的叫张老实，三十多岁，是郑秀梅的表弟，妻子叫何苹，女儿叫张敏。 另外一家老爹是郑松林，两个儿子郑大刚，郑小刚。这是郑秀梅的亲戚，堂弟。 都沾亲带故，在老家生活不好，跑北疆这边讨生活，然后就落户到了兵团。 “小龙啊，后面做饭的事情你们就别管了。你大嫂带着两个女人在这边抽苇子，压苇把子，就手就把饭做了。”韩本忠边吃着馒头边给李龙说，“你们这边准备太好，做的太多，我们都不好意思要钱了。” “行行，”李龙笑着说，“那呆会儿我给你们把手套发一下。这打苇子抽苇子都得用手套。细铁丝就放在院子里，你们随取随用。压苇把子的钳子这里有两个，你们换着用，我看能不能再找一个……” “不用不用，两个就够了。轮换着用就行。”韩本忠不想再让李龙麻烦了，“我们都是自己人，不会争起来的，剩下的你就别管了。” 李龙笑着答应下来。 李建国也在这里吃了饭，因为饭后他还要带着韩本忠等人去到苇湖那边，指示打苇子的位置。同时也是给队里其他打苇子的人提个醒，这些人是他带过来的，别让队里人给欺生了。 李龙吃过饭后，就去赶了马车，拉了木头，到县里买粮去了。这次他不光买粮，还要把家里的木头载成木头板子。暂时让这些人住在麦草铺的地上没问题，后面如果还有弄苇把子的活，他们要住的时间长，那就得架木板床。毕竟初冬的时候地上就冷了，还潮。 还需要买两个炉子架在房子里，不然太冷也不行。最好能弄个火墙啥的——到时看吧。 李龙走后，韩大春悄声对他爹说： “爸，这……这……吃的真好哩……就没想到能吃这么好……就是这……这……这住的有点破，还住……住……住地上。” 他是个结巴，说话一激动就不连贯了。 “行了，别挑挑捡捡的了。”韩本忠拍了他一巴掌：“有白面馒头也堵不住你的嘴！” “那……那……大桥吃了三个馒头……比……比。比我还多吃一个哩。”大春有些不满，为啥弟弟闷头吃，老爹就不管，自己只是说了一句就挨巴掌。 “那你弟是不说话，你说话了，那让人听到多不好？”韩本忠恨铁不成钢，“人主家对咱好，咱就好好干活！呆会儿割苇子可不能偷懒，不然捶死你。” 这时候韩本忠可没有了和李建国李龙说话的笑脸。这老乡兄弟俩都是实在人，那自己这边就不能丢面子，得给老乡长脸。李建国路上把事情说清楚了，这活本队因为有竞争，没多少人接，所以才找的外援。 按韩本忠的盘算，一家三四口人，一天怎么也能弄出百来个苇把子，一个一毛五，那就是十来块钱……这么好的事情，能轮到自己，那真是烧高香了，怎么可能不尽力？ 这也是他叫的人都是亲戚的原因。亲戚知根知底，自己这个带头的好好说，亲戚干活也能卖力。换别人，要是不下力气，耍滑头，他还真不好管。 等李龙从县里拉来一堆木头板子，和四大袋子粮、两个铁皮炉子的时候，这边三个女人已经在老马号的院子里抽起了苇子。打来的苇子堆了不少——李龙猜测这都是人扛回来的。 这路可不近！ 没办法，这年头运输工具少，别说马车驴车，架子车都少，人力还是占很大的部分。 他急忙招呼人把东西卸下来，然后等韩本忠他们再把苇子运过来的时候，就直接把马车交了过去。 李建国他们也在一起打苇子，梁月梅就没参与。李建国这边算是友情赞助一样，至于算钱，李龙最后会另算。 就光拉来这些人，换一般关系，这中介人一个人头也能抽不少钱。 当天晚上，队里那些送苇把子的人过来看时，马号院子里已经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 头一天开始，以老韩家为首的三家弄出来的苇把子并不多，毕竟才开始干，大约有几十个。 而早上陶大强他们一起过来的那些人一天下来，送过来了苇把子有两百多个。 李龙检查过后，一一付了现钱。 老韩他们这边真就一个不合格的也没有。而队里那些倒有几个不合格的，那些人也不纠结，笑嘻嘻的把不合格的就拉回去了。 而最后悄悄送来的苇把子还有一百多个，这其中不合格的多一些，李龙也没说啥，挑出来让他们带回去。 这一天收到的有近五百个苇把子，李龙付出的钱是一百多，主要还是有粮、有炉子。 这都是值得的。 李龙这边挺开心，但胡老二那边就不怎么开心了。 从昨天开始，他收到的苇把子的数量就明显少了。李龙回来，苇把子任务的完成情况肯定受影响，这他是有心理准备的。 但他打听过了，李龙没找他定下来的那些人，而是找了那些没答应他的人，还从外面拉来了人，这让他没办法使手段。 人家干的光明正大，他这边就算恨得牙痒痒也没办法。 但李龙直接把一个苇把子价格提到一毛五，这就让他很是生气了。 这不是逼着自己这边的人倒戈吗？ 他一个马仔还偏偏作不了主，只能匆匆赶到公社去找王天成。 这事，也只有王天成有破解的办法——在胡老二看来，只要王天成也涨价，那这事肯定就能解决。 第三百零八章 大哥，这些亲戚交给我！ 王天成听了胡老二所说的话，沉思了一会儿。 要说起来他是知道李龙底细和靠山的。他的表姐夫也说了，如果不是因为李龙这次在山里，这活轮不到他。毕竟一个临时工给供销社挣来了这么大面子，把活交给他领导也放心。 “你是说他没有去找那些和咱们订了合同的人，只是联系了没订合同的人，还从外面找了人？” 王天成又问了一句，他是想确认一下。 “嗯，不过那些和咱们签了合同的人，有人偷偷往他那里送苇把子，他也没拒绝。” 胡老二以为王天成是不想和李龙冲突，立刻说道： “最重要的是，他把苇把子的价格订到了一毛五，咱们这边就没啥优势了啊。” “要啥优势？咱们要是的挣钱！他现在把价格订到一毛五，除掉该打点的，还有成本，还能剩下多少钱？” 王天成并不知道后续可能还有苇把子的任务，他觉得既然是自己接到了这一万个苇把子，那就赚自己该赚的钱。以前苇把子一个一毛，那现在一毛，可以了吧？ “不管他多少钱，只要不干扰咱们，不撬咱们签了纸的那些人，就别管他。”王天成只想挣钱，不想惹事。李龙背后有靠山，虽然不是亲戚，但感觉比他这个不差。所以他不想得罪人，说不定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胡老二挑拨不成，叹口气，只有回去。在队里他和李建国不对付，这次从王天成这里拿到苇把子的代理，就想着怎么压对方一头。原本都挺好，现在李龙一回来，感觉好像一下子他这边又要被压下去了。 而这个王天成，明明有个大靠山，偏偏却不愿意强势一下，真是丢人。 胡老二也没办法，只好自己回去。 这个时代真实的情况其实就是如此。没有人非要把别人整倒毙不可——除非碰到顾二毛那样的憨批，否则都是自己挣自己的钱。只要你不针对我，那我也不会针对你。 没有什么血海深仇的，谁会去刻意针对别人？好好挣钱不好吗？ 像李建国和胡老二，最多也就是见面不说话，各自扭个头而已。胡老二就算是想针对李建国，也得想个过得去的理由，还需要找个有靠山的人。 不然的话，那就动不了手，因为知道即使动手，谁也奈何不了谁，徒增难受。 第二天早上，马号这边早饭是苞谷面饼子，苞谷面糊糊，炒的包包菜。 李龙知道再过十来年，那些学生最厌恶的菜之一，就是炒包包菜。这基本上是后世手工拾棉花时的标配菜之一，另外一个就是炒洋芋丝。 但这时候，韩本忠等人吃的开心得很——这菜放的是燷的野猪油，里面不光是荤油，还放了肉。韩本忠他们几曾这么天天菜里放肉？ 老罗叔悄悄给李龙说： “小龙啊，这些人饭量可大的很啊，昨天中午一顿就把三层笼里的馒头吃的光光的。晚上蒸的发糕也没剩下几块，这油用的也不慢……” “不过活干的好吧？”李龙笑着说。 “那是真的哩！”老罗叔听李龙问这个，直接竖起了大拇指： “真是棒劳力啊！半天割的苇子顶咱队上一个大小伙子一天割的了。下死力啊！吃的多，干的也快，就是晚上那呼扯的——把咱圈里的野猪都吓着啦。” “哈哈哈哈，没事，他要是干吃不干活，那咱不能用他。现在能吃，也能干，那就没啥。”李龙笑着说，“吃的好，才有劲干活嘛。” 适当的照顾一下老乡是没问题的，最多就是自己少赚一些。眼下完成任务是最关键的。完成了任务，有了后续的活，那样才能多赚一些。 韩本忠他们其实也知道，自己这些人的饭量太大了，主要是几个小伙子碰到这种好吃食，那自然是不会饿着肚子，能吃饱尽量吃饱。 他说过小伙子们，但不能说太多，便只能去给郑秀梅说，让郑秀梅他们做饭炒菜的时候，少放点油，不然的话主家最后肯定是不愿意的。 他觉得虽然包吃包住自己让了五分钱，但吃到嘴里的这些饭，感觉比那五分钱值钱多了。 没办法，那就下死力干吧。 小伙子们也懂，所以干活才不惜力，每天苇子一大车一大车拉回来，女人们快速的抽着苇子，然后压成苇把子。 李龙就在马号呆着，因为隔一段时间就有送来苇把子，不到五天时间，老马号里堆的苇把子已经有三千多个，而旁边的毛苇子堆也在增长。 于是韩本忠他们撤下来几个大小伙子，在院子里抽苇子，用于压苇把子。 李龙想着是不是得把苇把子送一部分出去，不然的话，等一万个都搞出来，得好几天拉。 他掏五十块钱放到老罗叔这里，让有人过来送苇把子的话，老罗叔检查后收了。 老罗叔痛快的应了： “你忙你的去，我保证收的都是合格的。这两天看着你收苇把子也看会了。” 苇把子的质量检查都在明面上，够长，够数，不掺假就行。有时候有人还能多放一两根，那也没啥。 李龙跑到了许成军家里，许成军不在，马红梅正在院子里抽苇子，看李龙过来，站起来招呼着： “小龙啊，你过来了。明娃他爸不在，割苇子去了，你看……” “嫂子啊，我打个电话。”李龙说，“往县里供销社那边问个事。” “行行行，你打吧。”马红梅说，“电话就在桌子上。” 李龙走进屋子，拿起电话就摇了起来。 接到供销社，再转到李向前办公室，李向前那边有两秒后接起了电话。 声音中还带着电流声。 “喂，股长，我是李龙。我这边已经有三千多苇把子了，你看是不是先派车过来拉一批走？” “三千多？那几天能到五千？” “三四天吧。” “那你到五千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派车过去拉。不然的话太少了没意思。”李向前说，“到时我把人叫齐，检验合格，当场给你把钱付了。” “行行行，那到了我再给你打电话。”李龙说完，就挂了电话。 李向前很满意。照这样的速度，完全可以提前完成任务，李龙这小子不错嘛，这样的活交给他，还真是让人放心。 李龙挂了电话，出了房间，看马红梅站在院子里，便说道： “嫂子，我电话打完了，走了啊。” 李龙走后，马红梅嘴里还念叨着李龙说的话，她打算等许成军回来后，把这些话告诉丈夫，看看有没啥用。 李龙还没回到老马号，就碰到了从李家出来匆匆赶过来的李建国。 “大哥，出啥事了？”李龙看李建国的神色有那么点子不对，便问道。 “老家来电报了。”李建国神情有点复杂。 “老家来电报了……老爹老娘没啥吧？”李龙吓了一跳，这时候来电报，不会出啥事吧？ “没事，老爹打来的电报，老娘好着哩。不过……不过你二哥，你姐夫，还有几个堂侄要过来挣钱了。” 李龙听着愣了一下，笑了： “那过来就过来呗，我那马号有住的地方，有吃的，他们过来就住那里就行了。” “他们把挣钱想的那么容易啊。”李建国叹了口气，“肯定老爹回去又显摆了，那家里那些老表就不安份了。” “大哥，没事，来就来呗。反正他们既然敢过来，那老家的地肯定是种完了，地里没活，就过来找挣钱的辙，毕竟老家挣钱太难。咱这里，就是带着他们去逮鱼卖鱼，也能挣一份过年的钱。 这事你就别管了，来的人，包括二哥，都到我那里去，听我的。能干活，那我就能让他们挣到钱，不能干活，偷奸耍滑，那就别想着挣钱了。” “行吧。”李建国也是无法。老爹弄出来的事，他自然是要兜着。现在想想挣钱这方面，还真得是李龙才好整。 他们想的也没错，李青侠回去后，就直接买了辆自行车，每个月三次赶集，就骑自行车带着杜春芳凑热闹。 不光赶集，在村里打牌手也比较大，谁家有个急用，那一块两块的，钱也给的大方。 他的辈份大，手也大，这一来二去就有人猜出来了，老爷子在XJ的俩儿子肯定挣上钱了，不然他怎么可能买得起自行车？ 老爷子在牌桌上被人问起，自然不乐意，把自己逮鱼卖钱、进山打猎的事情就说了。这么一说，其他人是不咋信的——你说二斤鱼就能卖一块钱，那是抢钱哩？ 你说那边水洼里下粘网一逮就是几十公斤鱼，那不是做梦哩？这村里挨着就是大河，下个拦河网，一天到头能逮到十斤鱼不？ 就是老渔民拿着撒网，一天能撒几斤鱼？ 老爷子多说几句，后面也就不说了，爱信不信，反正几百块钱在自己手里攥着，那想怎么花是自己的事。 同宗的人，包括儿子知道老爷子虽然喜欢吹牛，但大事上是不会乱说的，于是凑一起，引导着老爷子把这边的事情一讲，那有些人的心思就活了起来。 既然北疆这边挣钱这么容易，那去一趟啊！ 这事并没有传开，关系近的几家，包括李龙的二哥李安国，姐夫陈兴邦，还有几个堂侄，年纪差不多大的就一起商量着，然后找李青侠，让他给李建国打电报，说自己这几个人要去北疆投奔他。 李青侠这时候后悔了，自己这里显摆啥，这不是给北疆俩儿子招事吗？ 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北疆俩儿子是儿子，这边的李安国也是儿子啊。况且也不能看着这边孙子到大冬天还穿着补丁衣服，那就打电报吧。 好在他知道李龙点子多，所以倒也不是很担心。想来到时李龙能把这些同宗整治处的。当然李建国也不是善茬，这些人过去，要不听话，分分钟被镇压也是正常的。 第三百零九章 胡老三掌扇韩大春 三天后，李向前派来一辆大卡车将这边已经打好的五千个苇把子拉走——拉了三趟。 供销社派来的人现场清点，开票，付钱。 李向前没来，李龙猜测可能是有其他事情，现在和以后不一样，做这些事情其实没那么多需要避嫌的地方。 五千个苇把子给李龙结算了一千块钱，负责检验的人很满意，他笑着说： “小李同志啊，看来你这方面是真的有经验，而且也很负责，就这些苇把子，整个北疆我收过来了，你们的质量至少能排前三！不错不错，后面还有这活，我铁定推荐你们去干！” 李龙也很开心，这么一说他就听出来了，这位可不仅仅是在县里活动，很大可能是满北疆跑的，能得到他的认可，那后面有活大概率还是自己的。 院子里的苇把子拉走后，剩下的毛苇捆子堆的还挺多，好在韩本忠他们动作也很快，抽出来的苇叶子也很快就清理到了马号外面，这边堆垛啥的也很注意，避免发生火灾。 天气渐冷，李龙听说他们到苇湖里打苇子的时候，早上苇湖里水面都有一层薄冰，便让小伙子们抽两个人，跟着自己把两个屋子里的炉子架起来。 原来屋子里没有烟囱，李龙指挥着小伙子们现掏，现做，在这里面打上火墙，装好炉子，弄上烟囱，至少每天打苇子回来，能在炉子边上烤一烤鞋子，保证第二天起来干活的时候鞋子是干的。 李龙搞这个是真受这些人的欢迎，毕竟谁也不想头天湿鞋子，第二天还是湿着冷着穿出去。晚上架一炉子炭，至少睡觉前能泡个热水脚，舒服一夜。 李龙这边进展顺利，那边胡老二可就难受了。 “你们这五千个苇把子，质量不行啊！”同样的检验员，在李龙这里和颜悦色，但到了胡老二里就变了脸。 他其实也想给对方一个台阶下的，毕竟这是副主任亲戚家的场子，面子还是要给的。 无奈这些苇把子的质量实在一般，十个里面至少能抽出三个在良品以下的，搞不好还能碰到两个不合格的。 这要拿出去交任务，不得被上级给骂死？ “陈同志，你别生气，你说哪里不行，我们这边改，好吗？不合格的你就抽出来……来来来，抽根烟……” “这里你还敢抽烟？不怕把苇把子点掉啊？”检验员陈振明脸沉了下来，“我肯定是要把不合格的抽掉的，不然交上去，别说我了，咱们县供销社都交不了差！你们这五千个苇把子，至少得去掉一千个……唉，抽验是不行了，必须逐个检查！” 胡老二脸直接就绿了，这要逐个检查，他自己其实也清楚，其中有些苇把子是自己家亲戚打的，那质量真就不怎么样。 原想着糊弄过去，现在可好…… 陈振明越看越心惊，这些苇把子，放在最外面的还都不错，但往里面检查，长度不够的，苇毛樱子没剁干净的，苇子数量不够的，铁丝只扎了两道的…… 简直奇葩啊！以前从来没碰到过的问题现在都碰到了，他还抽出了十几个陈苇子打的苇子捆，那苇子上都有虫子钻的眼了！ 最后，陈振明拉着三千多个合格的苇子，阴着脸离开了。离开前他压着火气对着胡老二说： “你要还想好好干这活，最好去李龙那边看看，看看他收的苇把子是什么样的质量。这样干下去，我担心你们时间到了完不成任务。” “谢谢陈领导关心！”胡老二陪着笑。 “我关心？我是担心任务完不成，我们这边要扣钱的！”陈振明觉得没办法交流了，他带着车到了乡里，找到了王天成，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提醒王天成： “你如果还想平平安安把这活干完，安安稳稳把钱拿到，那最好去村里盯着，不然的话，最后大家倒楣，那板子是会打到你头上的！” 王天成没想到这么简单的活胡老二也能搞出问题来，他急忙给陈振明保证： “我今天就去村里盯着，陈技术员你放心，我保证会在时间到之前完成任务！” 他和胡老二不一样，虽然有副主任的党姐夫，但本身并没有那么高调，而且知道陈振明代表的可不仅仅是县供销社，所以姿态放的很低。 “那就好。李龙那边五千个苇把子前天已经拉走了，估计下一批五千个，不到十天他就能搞完。我到时把他那五千个拉完后过去看你们的，希望到时你们这边的质量能提起来。” “他那边质量怎么样？”王天成好奇的问了一句。 陈振明深深看了王天成一眼，说道： “他们五千个苇把子，一个不合格的都没有……你们，有一千多个不合格的。这是差距啊！” 王天成脸当时就红了，气得。 这个胡老二是不是不想干了？ 陈振明走后，王天成看时间不早了，便打算第二天去到村里，亲自盯着那些苇把子。 原本是没想到李龙有什么瓜葛，但陈振明所说的话，让他脸有些挂不住。 那么一个毛头小伙子做的都比他强，他脸往哪里搁？ 他没想到，当天晚上，胡老二的人，和李龙带的人就起了冲突。 胡老二等陈振明离开后，把他弟弟胡老三叫来骂了一顿： “你干什么吃的？你看看，这些挑出来的苇把子，大都是你弄的和你收来的！这一千多个，就是一百多块钱！重新搞，怎么搞？还用旧苇子充数，我看你真是猪油蒙了心了！” 胡老三自然不满，他嚷嚷着： “有啥不好办的？谁交上来的就给谁退回去呗？” “这苇把子都已经混在了一起，咋退回去？”胡老二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上，“你是觉得那些人好欺负是不是？当时我就让你顶替那一会儿，你给我收上来的就是这样的东西？你快去打苇子，这不合格的，你给我补上！” 最后一句，胡老二近乎是用吼着的。 当然，他知道一千多个苇把子是不可能全让胡老二补上的，还需要把锅甩到那些打苇把子的人头上。 凭着记忆，胡老三找到了陶大勇等一些人，要把苇把子退给他们： “县里来的技术员说了，你们交上来的苇把子不合格，需要重新打，我给你们几个说一下，你看啊，这个苇把子数量不够，八根九根的都有，苇子杆还不够粗，太细了，跟毛苇子不一样……” “当时收的时候你们也不说啊，谁知道这是我们交的？”陶大勇第一个不服，“当时你要直接说出来，那我拿回去，没问题。现在把苇把子拿来，我知道是不是我做的？” 陶大勇理直气壮，反正数目已经记下来了，想让自己返工，没门！ “陶大勇，你别在这里咋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合格的苇把子交到了李龙那里，剩下的不合格的交到我那里……信不信你要不重做，那我这边就不结账给钱了！”胡老三原本就被陈振明说的有些恼，现在又被陶大勇怼着，火正大着呢。 他这边干活交苇把子是最后统一结账，现在只登记了数字，给了收条，所以他才会有恃无恐，想要以不结账来威胁陶大勇。 陶大勇才不怕他呢，阴着脸说： “不结账？不结账你试试看？不结账，我把你们家锅给你砸了！我明说，我就是把一些交给李龙，咋了？人家一个苇把子给一毛五，你就给一毛，还想要好的苇把子，你觉得你屁股白是不是？好好说话还行，就你这样，我告诉你，后面老子不给你交了，你也别说到时不结账，不结账你看看你能不能在队上呆得住！” 说完，陶大勇不理胡老二，转身走了。 其他几个人也看着热闹，说笑着散去了。 胡老二气的发抖，却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这些人怎么一个个现在变得这么牛？原来吓唬一下就立刻变怂的陶大勇竟然也这么刚了？ 话是这么说，但办法还要想。然而，他的办法还没想出来，胡老三这边又给他惹祸了。 “你说，你把他们的人打了？”胡老二在院子里，听着弟弟胡老三得意的在说着他带人把给李龙他们割苇子的那些兵团来的人打了，他脑子都要炸了！ “是啊！”胡老三还觉得自己干了一件非常威风的事情，在在那里很得意的说，“谁让他们去的早，占了苇湖里那一块干地！在那一片苇子长的高，又不用下水去割，特么的那苇湖是咱们队的，我就过去给他们说，他们不让，我正好和其他人一起的，然后上去就给了那个小伙子一巴掌……” “他们也有好几个人吧，没打你？”胡老二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竟然还有这么莽的一面，问道。 “那小伙子拿着镰刀要找我拼命，让他爹给拦住了，那块地我们就占了，他们就跑泥里面去了。你没看当时那场面啊——可惜了，二哥你不在……今天我们割了四五十个苇捆子，扎一百多苇把子没问题。你不是说让我补吗？我这就补！哈哈，太解气了！” 胡老三没说清楚，他不仅占了那块比较适合打苇子的地方，还把韩本忠他们打好的还没捆的十来捆苇子也给占了。 而这个时候，李龙正在老马号里，阴着脸听着韩本忠说着这件事情。 其他人脸色都不好，韩大春是被打的那个。 “小龙啊，这事……就这么算了吧。俺们是过来挣钱的，不想惹事，这些天你天天到点就结账，俺们觉得可能那些人眼红了，这没啥，毕竟那人说的也没错，这是你队上的……” 其实这事韩本忠他们回来也没说，是李龙看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原本热热闹闹的几个人都比沉闷，就问了一句，他问的就是韩大春，没想到韩大春一抬头，李龙就看到了他脸上的巴掌印。 胡老三这一巴掌打的够狠，那印子半天都没消。 李龙追问过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算了？咋能算了？”李龙放下碗，说道，“大春，走，咱们去胡家要个说法。他还能的不行……咱不欺负人，也不能让人欺负了！” 第三百一十章 仗势欺人的李龙 李龙带着韩本忠一大伙子人去到胡老三家的时候，胡老三正和老婆吹他的神勇事迹呢。 看到院门口李龙带着一帮子人过来，胡老三还没觉得事大，他站起来，笑着说： “小龙来了？你是不是想说下午那是误会？其实也没啥，事情都过去了，咱们爷们也不是不讲理，你带的这些人也挺识时务，当时做的不错。 不过有个事我还得给你说一说，你看，你和我哥都在搞这个苇把子，一个村了，搞那么麻烦干啥？我就给你说吧，你把价格提那么高，搞得人家都跑你那交货，我哥收的苇把子不合格的就多。这事你是不是有点过了……” 李龙闻到了胡老三口中喷的酒气，他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这货是喝了酒，不然话也不敢这么大。 “没喝醉吧？”李龙阴着脸问，“要不要弄点水给你醒醒酒？” “这点酒算啥？”胡老三大大咧咧摆摆手，“我在和你说正事，你也别岔过去……” 胡老三比李龙大将近十岁，这大约是他觉得可以教训李龙的原因了。 李龙左右看看，胡老三的媳妇看这么多人过来，有点怕，她带着孩子进了屋，李龙便拿起灶台上的马勺，舀起一瓢水倒在了胡老三头上： “现在能好好说了吧？” “李龙，你特么的想干啥？”胡老三愣了一下，然后扯着嗓子喊着，“你是不是想打一架……” “我想告诉你，你打人是不对的。”李龙看着还比较冷静，“我把人带过来了，你给我的人道个歉。我们队上的人讲道理，我哥先前给那里打苇子的人说了，这些人是我们请过来帮着我们打苇子的，大家相安无事最好。人家不是偷苇子，是我们请过来的，明白吗？ 而且人在那里打了好几天的苇子了，你今天过去就去打了人，我这韩大哥还解释了，你依然不依不饶，还打了人，是你的错，你得给我个说法。” “我给个捶子说法！”胡老三有点冷，转头从铁丝上取下一件衣服胡乱的擦了一下脸，“李龙，你别给脸不要脸！咱们是一个队上的，我给你面子，这事就算了，扯平了。你要再闹，别怪我不客气！” “啥意思，你是不给这个说法了是吧？”李龙上前一步，“事是你做的，对错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要是看不惯我这边收苇把子的事情，冲我来！人是我请来的，受欺负了，那就得出头！不给说法是吧？那行，大春，你过来，给他一巴掌，这事就过了。” “你敢！”胡老三这时候有点害怕了，平时李龙神出鬼没的，见人都是三分笑，平时也都打着招呼，虽然挣点钱，但说实话胡老三是不服的。他觉得他有机会他也行。所以这一次，本身就是有点打脸李龙的意思。 只是没想到李龙竟然为了一个外乡人直接跑到他家里来闹，问他要个说法，不给就打他——真打了，那他还要不要脸了？ 韩大春有点犹豫，说实话当时被打了，如果不是被韩本忠拦着，他肯定是要打回去了。 但现在过了这么久，他又觉得也没啥，毕竟是过来挣钱的，忍忍就过去了。所以李龙出头给他出气，他是没想到的。 “大春，别犹豫，打完咱们回去睡觉。”李龙转过头看了大春一眼，“如果你觉得不用打，那也行，这事就这么算了，后面再碰到这样的事情，不要让我知道。” 韩大春明白了，他上前，走到胡老三跟前。 韩大春比胡老三矮半个头，这时候胡老三反倒有些害怕起来，后退了两步，韩大春伸出手来，突然笑了，他并没有使劲，在胡老三脸上拍了拍，然后转身对李龙说： “行了，就这样吧，今天……咱欠你的。打完了，回吧。” 李龙也没想到韩大春竟然就这么放过了胡老三，但这样其实挺好。他冲韩大春点点头，然后又对胡老三说： “胡老三，事情就这样了。以后做事动动脑子，人是我请的，你打他，那就是落我的面子。你没错，那我自认倒楣，你不占理，那也就别想着我能大度……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 说完，转身准备走了。 “李龙，你给我站住！”胡老三在后面喊了一声，“我特么的和你拼了！” 韩大春那轻轻的一拍，比狠狠的甩他一个大逼兜还让他难受。 这不显得人家比他大度吗？我特么的一个本村的，让你一个外村的给比下去了，特么的这能忍吗？ 胡老三抓起竖在院墙边上的一根扁担，就要冲过来，这时候院墙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李龙他们气势汹汹的跑过来，自然是有人看着，也有人跟着。 不过胡老三眼下已经管不了别人了，他只想把自己现在沾上的那层屈辱洗刷掉，只有把李龙带着这几个人打倒，他的名声才能重新恢复过来——这是他的想法。 “老三，把扁担放下！”胡老二沉着脸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说着胡老三，但实际上走到李龙对面就停了下来。 看到李龙身边带着的韩本忠等人，胡老二其实也有些头疼。 “老胡，你这是过来……”李龙问道。 他不相信胡老二不知道弟弟打人的事情。如果不知道，那刚才胡老三打的不冤。如果他知道，那打的更不冤——这胡老三估计脑子比别人小一点。 “小龙，你联合外面的人，欺负本村的人，不应该吧？”对李龙叫他老胡，胡老二有些尴尬，他的年纪快和李龙的爸差不多了。 但因为他和李建国的关系差，所以李龙不会给他尊称，这很正常。 “老胡，你这话说的差点意思。”李龙根本不怵他，自己占理，那就讲理，“你们家老三在苇湖把我请来的人打了，还把人家割的苇子拉走了。我过来要个说法，你弟不给，那他打人别人打回去，不是很合理吗？” 李龙的声音很大，大到足以让外面的人都听到： “如果是别人过来偷苇子，你怎么打，那你厉害。这人是我请来的，当初我哥在苇湖那里和其他人都说了，而且你家老三打人的时候，我韩老哥也解释了，你家老三还是要打人，要占地，那你说，他该不该收拾？” “那也轮不到外人收拾……” “那你来收拾啊？”突然传出来的声音让胡老二脑子都疼了。 李建国来了。 李龙放下心来，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他出面说话了。 “老胡，你这弟弟咋管教的？”李建国上来就开大，“我带过来的人，我给人都打好招呼了，你弟上来就抢人家打苇子的地方，把人打了，把苇子抢了，现在还在这里乍乍呼呼，想干啥？是不是觉得这队上就他一个能人了？啊？还是觉得有你撑腰，他可以无法无天了？” 李建国一顿输出，把胡老二整不会了。 如果没有李建国在，他兴许还能仗着年纪大，说李龙一顿。但现在李建国来了，他说啥也没用了。本身李建国在队里的信用程度就比他高，再加上现在又不占理，胡老三现在都已经想着甩手走人了。 “老李哥，”胡老二还在想着怎么回答，这边许成军过来了，他披着衣服说道： “行了，事都到这份上了就别说啥了。这人也没事，我听说小龙把事平了，那现在就这样吧。都后退一步，别让这兵团过来的老大哥看咱的笑话行不？” 韩本忠急忙摆手说不敢，许成军看了看韩大春的脸，点点头，说道： “老三啊，你这手下的的确有点狠，也难怪小龙过来找你麻烦。行了，既然说开了，这事就算了吧？” 胡老三憋屈，但队长都发话了，他能说啥？ 李建国这回是空手来的，没提棍子，他看向韩本忠，韩本忠急忙点头说： “没事没事，过了过了，就这样就这样行啦！” “那行，队长，这事我们也就不追究了。只是希望后面别再出这样的事情。人是我请来的，再有一次，事情就不能这么算了！” “行了，散了散了。”许成军比较擅长和稀泥，毕竟这事他也只能两不相帮。这些人，咋就这么不省心呢？ “老韩，这事对不住。”往回走的路上，李建国对韩本忠说，“我是没想到那混帐东西敢动手……” “老李，谁也没前后眼。你家小龙这事做的——今天话放这里了，跟着你们这兄弟两个干活，咱就是不要钱，心里也痛快！” 第二天王天成到了队里，先找到了胡老二。胡老二和媳妇正在院子里拆着那些不合格的苇把子，打算把其中还能用的苇子抽出来重新打成苇把子，算是废物利用。 看到王天成来了，胡老二心有点虚。王天成一指那些堆的乱七八糟的不合格苇把子问道： “老胡，这是不合格的？” “嗯……”东西摆在面前，胡老二想掩饰也是掩饰不掉的。 “你怎么搞的？怎么收了这么多不合格的？” “那……那不是收不上吗？”胡老二着急想着理由，“李龙那小子开一毛五一个，我们一毛钱……” “咱们是签了合同的。”王天成不太相信胡老二的话，“他们敢违反合同？不怕被罚吗？” “他们不怕……”胡老二刚开口，那边就有人拉着一板车苇把子过来了。是李建国的对门，陆英明两口子。 “老胡，来点一点吧，今天俺们送来的苇把子有七十个，你看看质量，俺家这下合同上签的应该是够了。” 听着这话，王天成脸阴了下来。 不是说人家不怕违反合同吗？这怎么就直接按合同来了？ 王天成过去看了看陆家送来的苇把子，七十个基本上都是合格品，就是严格要求，可能也就挑出几个不合格的。 他看向胡老二，眼神里充满了不善。 这胡老二，是不想好好干了啊！ 第三百十一章 总要做好准备，才能干大事 王天成接下来每天都会过来督促胡老二好好收苇把子，他的要求可比胡老二高多了，那些不合格的坚决不能收，套关系也不行。这让陶大勇这样关于钻空子的人就有些无奈，人家不收，记不上数，他就没办法再干以前那种，把质量好的弄到李龙那里，把质量不好的塞到胡老二这里。 不过李龙那边每天收到的合格的苇把子并没有减少，反而在增多。一些加班加点干活的人把胡老二这边的任务完成后，就立刻开始给李龙这边供苇把子。 而韩本忠带来的这些人干活的积极性依然很高，每天压苇把子的数量都在增加，这让李龙感觉有些惊奇。 不过想想也正常，韩本忠这三家平均每一家子每天进账十来块钱，他们怎么可能不努力？ 兵团有些时候这个时候比地方还穷。他们种东西是上面统一安排的，因为农资种子什么的都是上面下发，所以秋天种出来的东西也需要统一由上面收走，把开支去掉，应该上缴的除掉剩下的才是发给职工的。 这样就导致每户职工到年底能拿到手的并不多。有些甚至和以前地方的农户一样还要倒欠账，日子过的并不好。 兵团在农忙的时候对于职工的管束还是挺严的，农闲的时候倒没那么麻烦，所以韩本忠他们才能出来。 现在能在地方这边挣些现钱，那一冬天生活就能宽松一些，所以他们特别珍视这样的机会。 一个星期后，李向前再次派车过来拉苇把子，这一次他是亲自来的，陈振明也是跟着一起过来，两辆车一起过来，是要争取一次性把苇把子全拉完——当然，一趟显然是不行。 “一万个苇把子，你是提前了好多天完成的，这真可以。”李向前赞许的说，“行，给咱们长脸了。” “先检验吧。”李龙说道，“为了防止可能有不合格的，我们这边多准备了五百多个。到时一起拉走吧。” 他的意思就是送了，不算钱。 陈振明摆摆手： “不不不，该多少是多少。多的苇把子我也收。王天成那边缺额还比较多。你这边有多的，刚好补了他的空缺，这样总的任务也能提前完成。” 堆的高高的苇把子垛，陈振明先是从细头那边看，看苇把子的细杆那边有没有杂质，他还抽了几个，让李龙把苇把子打开，看里面的苇子有没有陈的断的，这会影响苇把子的质量。 大致检查过后，往车上装的时候，有人专门计数，陈振明则在车上随机抽取苇把子检查。因为堆垛的时候他已经检查过了，无论是侧面看长度，两头看苇杆的粗细还是整体的外观，都是不错的。 眼下就是抽检，看有没有残次品。 五千五百多个苇把子，整整忙活了三个多小时，从检查到装车，忙完之后，陈振明拍了拍手上的灰，认真的说： “行，这些苇把子的质量都是过关的，我签字，拉走吧。” 李向前笑了，很得意的说道： “我就说嘛，这小兄弟干活，你就尽管放心，质量这一关先过他这一手，剩下的就不用多考虑了，肯定是没问题的。” “那我也得检查啊。”陈振明一边签字一边说道，“我不能只看交情，我还得向上面负责。好了，来，小李，签字，拿钱。” 一千一百多块钱到手，李龙也很开心。李向前离开前对他说： “后面应该还有，不过先歇段时间，后面看情况。” “好。”李龙表示明白。 韩本忠他们今天休息，累了这么久了，几个人昨天知道今天休息后，早上就没起来，直接睡的昏天黑地的。 女人们要好一些，抽苇子和压苇子不需要那么大的体力，所以三个女人都是早早起来做早饭，然后帮着把院子里收拾了一下。 因为是每天苇把子晚上点数检查付钱，所以现在其他们和李龙已经算是两清了。本身也是已经说好的，吃过中午饭后，他们就回家去了。 毕竟一下子出来这么多天，家里那边肯定也是要回去看看的。 中午李龙拿出不少风干肉来，两个大锅同时做，弄了两大锅抓饭，请这些老乡们美美的吃了一顿。 “小龙啊，你说等俺们回去，吃饭咋还能吃得下啊。”韩大春开着玩笑，和人熟悉之后，他说话就不那么结巴了，“这这这伙食恁好，回去不习惯了啊。” “那还不简单，多找点挣钱的活，多挣钱，买大米白面，那时候你不是想吃啥就吃啥？” “嗨，哪有那么好找的挣钱的路子？”韩本忠摇了摇头说，“这次要不是跟着你干，哪能挣到这些钱？这一年也就一次吧？” “行了行了，”郑秀梅笑着说，“这一次几百块，一年一次你还不知足？” 三家人，每家基本上都赚了两三百块，很是不少了。 “夏天你们闲的时候，那锁阳，挖了给我送过来，我这里也收。”李龙说道，“挣钱的机会会越来越多，等有机会，我还让我大哥找你们。” “那可好。”韩大春可开心了，“这可说好了，有好活可一定想着咱老乡！” 吃过中午饭，韩本忠等人拒绝了李龙所说在这里休息一下的好意，带着铺盖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老马号，往东北方走去。 李建国在半路上牵着马车准备送他们一程，毕竟带着这么多铺盖不方便。 “老李，你就别送了，你再送，我都不好意思了。过来挣了这么多钱，现在你又要把我们送回去，那可不行。行了，不就十来里的路嘛，我们走的快，你就别管了。” 韩本忠都这么说了，李建国也就不送了。 再过两天，二弟带着那帮子人就过来了，他这边虽然同意了让李龙去管，但实际上自己肯定还是要过问的。 李龙这边的苇把子交完，院子里的苇子还堆着不少，这是韩本忠他们割来的。当时李龙说这些也给他们算钱，让韩本忠说了一顿。 原话是这样： “俺爷几个这些天吃的饭，比这苇子可值钱多了。小龙啊，你说这话就是在打爷们的脸啊。行了，这苇子就放这里，你后面要有活我们还过来，要没有这苇子就留着烧火啥的，中不？” 李龙也就不矫情了。 韩本忠他们吃午饭前的半天，就是把屋子里搬来土坯砖头，把李龙从木材厂加工回来的板子拼好并齐，保证上面是平的，这是用来当床的。 李龙的意思是，无论后面是不是还有一批苇把子，都需要把这边的房子搞得正规一些。 有苇把子，老韩他们还要过来，没有苇把子活，二哥李安国他们要过来，总之是要住的。 不仅把两个房子搭了板子床，就连那个库房李龙也把里面收拾了出来，锁阳拉着去县里卖了，这里也搭了木头板子，有些东西先放着，后面如果住不下，这里也能住。 李龙这边虽然任务交了，但队里其他人家还有人继续打苇子，继续在压苇把子。胡老二那边任务还没完成，距离一万个苇把子，还得三五天的样子。 李龙这一次并没有赚多少钱，不过他也没在意。本身有些活接过来，也不是完全为了挣钱——赚钱是其中之一，更重要的是要把队里愿意跟着他赚钱的人带一带。 至少后面李家发起来了，别人不至于嫉妒——先富带后富，这是国家说的嘛。 接下来两天，李龙并没有出去逮鱼，他也想休息两天。 现在早上起来，外面有些浅水的地方会起一层薄冰。虽然队里杨永强孟志强这样的人还在下网逮鱼，但也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毕竟今年一年，队里各家各户通过各种方式，赚了一些钱。不是那么缺钱的时候，大家也不会太过于刻薄自己去拼命——大清早起来，砸开冰去取网择鱼，不是什么好活。 这也是为什么后世某乎上会有“XJ内蒙XZ本地人不见出去打工”的问题了。当然不可能没有出去打工的，只是因为这边地多人少，资源相对丰富，想要快速富起来可能难，但吃饱肚子还是不容易的。 再加上本身就地处边陲，见识和眼界都并不算开阔，有些一辈子都没出过县城，关于一些赚钱的门路自然是见没见过听没听过。 所以内地人过来会发现不少商机——所谓的发现商机，其实大部分也是内地有的行业这边没有，那就开发这片蓝海市场呗。 本地人就看着希奇。 李龙也没想着凑这个热闹。他盘算着，先前一直猜测着的那件事情应该快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和下一批苇把子的活凑在一起。要凑在一起，那还挺麻烦的。 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二哥和姐夫要过来，本身就已经是把麻烦凑在了一起，因此李龙觉得事多就事多吧。不在乎这一件了。 陶大强也过来问李龙要不要再去下网，李龙拒绝，他给陶大强说，如果陶大强想自己下，那就从他这里来拿网，如果不下的话，那就休息两天。 “那行，我正好把家里房子收拾一下。”陶大强笑着说，“俺爹说等到年底挑个好日子，给俺办事。冬天房子不好收拾，正好现在闲着。” “行啊，要不要帮忙？” “不用不用！”陶大强笑着说，“不用了。现在地里没活，俺爹儿俺俩就干了。” 他托李龙搞了一张自行车票，买了辆二八大杠，非常爱惜，每天都擦的干干净净。这是在队里排前五的。 队里的人看陶大强的目光都很复杂。以前看他觉得这小伙子笨笨的，也不知道后面咋活。没想到跟着李龙后，这日子一天比一天好，现在竟然买了自行车，听说还要买收音机了。 那些曾经背地里嘲笑陶大强的年轻人心情更是复杂。陶大强都要结婚了！ 他们的对象还八字没一撇呢！ 李龙管不了这么多，他二哥来了。 第三百十三章 亲戚众生相 李安国一行四人下了火车，相互配合着提着行李出了站，四下看了看，略有些茫然。 这时的乌城南站还没后世那么多高楼，广场很大，但人并不算多，四周的建筑也基本上都是平房或矮楼。 “这地方能赚上钱？”陈兴邦扫视了一眼，很是失望。 “姑夫，咱就先别看了，快点找地方暖和一下吧？这地方风恁大，一会儿咱就变成冻肉了！”李龙的堂侄李俊峰捂着手在那里说着，“现在我都后悔了，家里呆着多舒服……” “走，老爹说了，出站右边有个八一招待所，那院里有去玛县的车，咱既然来了，就别打退堂鼓了，再说小峰，你有回去的车票钱？” 这话是李安国说的。 虽然他感觉也有些失望，但眼下可不是想这些事情的功夫。 “那是没有。”李俊峰讪笑，“这不是指着过来一趟，跟着二叔你赚些钱，到时才好回去嘛。” 陈兴邦想说点什么，最终也没说出来。四个人出来，他和李安国算长辈，这时候发话，那不仅是要出主意，肯定还是要出钱出力的，他手紧，那话就说不出来。 这时候陈兴邦也有些不满。过来北疆这边赚钱的主意是他出的，人也是他串连的。但最后岳丈李青侠却是在他们确定要过来的时候，把李安国单独叫过去叮嘱，后面肯定还是塞了钱的。 为啥不给自己也塞些钱？李青侠兜里的钱可不老少！ 就因为自己是女婿吗？可自己的孩子，也是他李青侠的外孙啊！ 当然，这话只能想想，不能说出来。这到了北疆一摸黑，赚钱啥的，还得指着李建国兄弟。 到了八一招待所跟前，李安国看到了那家小吃店，心里有了底，笑着说： “老爹说了，这店里的面条不错，走，我带大家吃个面条，然后进去买票。咱电报里都说了今天到，那我大哥、小龙他们可能就在县里等着哩。” 小吃店不大，这趟车到了后，有不少人过来这边坐车，顺便就在这里吃顿热呼饭。 毕竟火车上吃的都是自己带的干粮，窝头、发糕啥的，配点咸菜，喝的也就是用准备好的罐头瓶子接点热水——结果陈兴邦还因为经验不足，有点紧张，加上火车上接水人多，把瓶子给打了。 喝水都是和李俊山一起喝的——李俊山是李龙的另外一个堂侄。 四个人吃了四碗面，又各喝了一碗面汤，李安国大方的给了一块钱，等着对方找了两毛钱后，提着行李出了小店，然后去买票。 这买票钱也是李安国掏的——在火车上就已经说好了，票钱他掏，等其他人赚了钱再给他还。毕竟买了火车票后，基本上各家都掏空了。 这算是赌一捶子买卖的。 汽车从乌城驶出的时候，几个人倒也没太多惊讶，还为一路上有树、有农田而惊讶，毕竟火车从宝鸡过后进山，再出来的时候，一路上就是戈壁、沙漠、荒滩，碰到的城市都是少数，哪怕到了乌城，也因为这时候已经进入初冬，导致看到的都是灰蒙蒙的。 在他们的印象里，北疆应该就像甘肃那边那样，到处都是沙漠戈壁吧。所以现在看到绿洲、看到大片的农田以及偶尔还在农田里耕作的拖拉机，都非常好奇。 “二叔，你看这地块咋那么大，不分吗？就没几条梗子……”李俊峰话比较多，好奇的问这问那。 李安国也没来过这边啊，所以对于李俊峰的话也不知道怎么说。 “人少嘛，那条田嘛还是公家的。”旁边的一个本地人笑着解释，这样从内地过来的人他们见过不少，也不稀奇，“每户嘛分到的地也不少，几亩十几亩几十亩的都有，那就不用那么麻烦的打梗子嘛。” “那真是地主哎！”李俊峰感叹了一句。 “可不能胡说！”陈兴邦急忙补了一句，“这时候哪有地主哩！”说着他又向旁边的人陪着笑笑。 “么事么事，说起来这地分给各家人了，那不就是地主嘛，比以前的地主还厉害吧。”那个本地人也不在意，笑着说，“现在都用拖拉机呢，以前的地主哪有这个本事呢！” 有本地人在旁边说着，他们几个人也慢慢开始了解，知道这北疆沿着天山，绿洲比较多，农田许多都是新开发的，有冰川融水汇成河流浇灌，这边的土地还在逐渐开发中。 “其实啊，在这里种地也不错……”李俊山突然来了一句。 相比较他的堂哥，李俊山老实本份一些，原本是不怎么想出来闯的，就在家里种地多好。只是家里父母硬要让他出来，毕竟家里就那一亩几分地，剩下的人完全够种。父母也明确给他说了，没钱给他娶媳妇，想娶媳妇，就自己去挣钱，不然就等吧。 李俊山虽然现在还没对象，但知道想要娶媳妇，拿彩礼，分家置办房子，都需要钱。那就出来吧，兴许能挣到呢？ 到了玛县汽车站，四个人提着行李下来，看着比乌城更小的环境，在里面愣了一下之后，才跟着人流出了站。 “安国，兴邦，这边来！”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李安国顺声音看过去，大哥李建国正在门口不远处看着他们，喊的时候已经往这边走了。 而他的身后不远处，一个小伙子正牵着马车笑着看着这边，这不就是弟弟李龙吗？ 四个人心里顿时就有了底。 特别是李安国，当时他虽然在乌城火车站说得很满，说到了玛县有人接，但毕竟自己这四个人过来，是没和李建国商量的，相当于直接发了一个通知。 四个大小伙子跑人家那边找挣钱的辙，本身应该是好好商量的。陈兴邦的主意，说要好好商量，那边大概率是不会同意的，那就先斩后奏，直接说火车票买了，通知什么时候过来就行了。 李安国还真就同意了。在火车上他就忐忑，后悔，不应该这么草率。 下汽车的时候他都在想，如果大哥不高兴，没过来接，那怎么去找啊？ 虽然在家里跟老爷子翻来覆去问了好多遍，但毕竟是陌生地方，听说还挺乱…… 现在看到了李建国，真就放心了。 “饭还没吃吧？来，把东西放马车上，走，先去吃顿热饭，然后回家。”李建国倒没有一点不高兴，这么多天，思想建设都已经做完了，来都来了，总不能冷着脸把人轰走。 况且这其中有亲兄弟，有没出三服的堂侄，还有妹夫，咋也得照顾照顾嘛。 李龙把四个人打量完了，和上一世的印象基本上就对上了。 李安国和李建国个头差不多，都差点儿到一米七，略瘦一些——当然是因为这大半年家里伙食好，李建国胖了不少。 李安国是国字脸，看着挺忠厚，人本身也忠厚。上一世也来了这边，后来把家里人都接过来，当时李建国得到消息，石城建筑公司招人，就把他送了进去，然后李安国一家就成了城里人。 陈兴邦上一世是第二拨过来的，略胖，一脸笑容，来到这边后看不上种地的活，借着李家的驴车，借了李建国的钱，四下跑着收了一驴车啤酒瓶子啥的，跑去乌城那边卖了，攒了第一笔启动资金，开始作小买卖，后来发了。 老家的人都知道他会做生意，没有人知道他跑的这一趟，直接把李建国家里的驴车给干废了，那驴了累的半残状态。好在李家没过两年就买了拖拉机，这事因为都是亲戚，也不好提。 至于李俊峰，这个比李龙还大两岁的堂侄已经结婚了，家里有一个女儿，个头是这四个人里最高的，一米七四五的样子，挺壮实，也挺能说，和略矮一点的李俊山一样，上一世两个人来这边转了一圈，呆了不到两个月就回付出了。 他们两个会点泥瓦匠的手艺，过来提的行李都比另外两个人多个包，里面是大小工的工具，大铲什么的。 这四个人李建国都认识，笑着一一打招呼，然后才给李龙介绍，主要还是介绍陈兴邦和两个堂侄。李安国长相没怎么变，能认出来。李龙来北疆的时候他姐还没结婚，自然不认识陈兴邦，至于两个堂侄，小时候见过，现在肯定已经没啥印象了。 四个人看到李龙后也都是有点意外。虽然听老爷子说李龙的“光辉事迹”挺多了，但看着就在眼前，就这么牵着马车等着他们，还是有那么点违和的感觉。 招呼着四个人把东西放到马车上，李龙牵着马车，李建国带着四个人在后面跟着走，边走边聊着。 陈兴邦说的少，四下看着，寻找着可能的商机。 他自觉是外人，不会一直跟着李建国，想法也很清醒，想赚钱，就得自己找辙。 李龙牵马车在前面，带着几个人来到了大肉食堂。毕竟老家的亲戚过来了，第一顿肯定要吃好的。 “回家吃呗，在外面吃多花钱啊。”李安国是实打实的这么想着的，“咱都是自己人，别搞这些人了。” “就是就是。”李俊山也觉得有点隆重了，“俺几个在火车站那里吃了面了。” “那不一样。”李龙在前面笑着说，“我都好些年没回去了，见老家人亲啊。这来了，就听我的。今天好好吃你们吃一顿，其他的，回去再说。” 李安国看了看李龙，又看了看李建国。 “小龙说了，那就听他的。”李建国笑着说，“村里吃的住的小龙都安排好了，你们不用操心。” 把马车拴到大门边的棚子那里，各人提着包进了大肉食堂，李龙也没征求四个人的意见，直接就准备点起菜。 钟国强见李龙带人进来，笑着过来打着招呼： “小李同志，你这是……” “老家来亲戚了，刚下车，得吃顿好的。”李龙笑着说，“钟经理，你们今天有啥好菜？” “上拿手的硬菜？”钟国强知道李龙有钱，便问道，“还是咱们这北疆的特色菜？” 问的得很有学问，李龙听着笑了： “拿手硬菜吧，不过得快点儿。”李龙说，“吃完要赶路。” “行，我给你说说，酱肘子，辣子鸡，大盘羊肉……够了吧？” “再炒两个素菜。” “现在就是辣子炒鸡蛋，洋芋丝。” “也行。” “主食要……” 李龙扭头看李安国他们： “二哥，你们吃面还是吃米饭？” “米饭。” “面！” “馒头。” 四个人三个回答，李俊山没说话。 “那好吧，都上一点。”李龙是知道这几个人饭量的，比寻常人大一些，况且这几天在火车恐怕都没吃好，本身肚子里也缺油水，多吃点没事。 听着李龙在这里点菜点饭，看着他和饭店经理的熟悉程度，几个人心里多少都有了点数。 这个弟弟（小叔），不简单呐。 大约钟国强这边吩咐过，所以饭菜上的很快，李建国和李龙两个人没怎么让，李安国几个人就已经甩开腮帮子大口吃了起来。 这可是过年都吃不上的好菜啊！现在老家那边，过年可能能割二斤肉，那是要包饺子，最多再把肉燷一下，用点荤油炒个菜，沾沾肉味儿。 可能就是谁家结婚了，办个大席，才能吃到扎实的肉菜，那也是得主家条件好的。 所以现在的吃相，用狼吞虎咽来说一点也不夸张。就连比较老实本分的李俊山这时候吃相也不怎么好。 李龙和李建国两个人相视一笑，都没有说什么。他们两个不是很饿，肚子里有油水，也就在这里慢慢吃着。 一顿饭吃完，李龙发现陈兴邦中间悄悄解了两次裤腰带，他吃了两碗米饭，等要走的时候，差点没站起来。 “回的时候咱们坐马车。”李建国说，“这边天有点冷，呆会儿缓一缓，你们最好走一截，不然光坐在车上怪冻哩。” “好好好。”四个人提着包，等李龙把马车牵过来后，提着包上了马车。 上面还略有点挤。 李龙在前面牵着，李建国在旁边跟着，这十来公里路对他来说真不算啥。 一路聊着走着，李龙慢慢也就知道了家里的情况，也知道了老爷子是在家里咋得瑟的。 既然来了，那就先干着，能干呢，那就扶持着，如果干不了，那要么走人，要么自寻发财路。反正上一世他们也是各有际遇，这一世想来也不会差。 第三百十四章 愿干的就干，不愿干的，就走 马车先来到老马号，李龙把车牵到院子里，指了指其中一个屋子说： “二哥，姐夫，俊山俊峰，你们住这里面。” “挤一挤？”李安国有点意外，扭头问李建国，“不住家里？” “家里哪住得下？这大冷天的，总不能让你们打地铺吧？”李龙没等李建国开口，便说道，“这里面烧炉子，铺的木板床，你们也带了铺盖，要嫌不够软，再铺一层麦草。” “那吃饭……”陈兴邦刚吃了一顿好的，这时候就有点担心了。不在李家吃，那李家吃好的，自己这边吃差的……那哪行啊？ “我在这里和你们一起吃。姐夫你放心，咱这伙食可不差，顿顿能见肉。”李龙笑着说，“老罗叔做饭，当然闲的时候大家也一块跟着做饭。 过两天就有活，想干就能挣钱，当天就结清，你们一开始不会干没事，简单的很，看着就会。 前两天有县里的老乡过来，十来天，一家子挣两百多，可不少哩！” “这么挣钱？”四个人的眼睛顿时就睁大了，“真的假的？” “看外面那些苇子没有？就打苇子，扎苇把子，活有点累，但挣钱是真的。” “真能挣这么多钱，那累个半死也值得！”李俊山眼睛里冒着光，兴奋的说道。 “放心，小龙不会说瞎话。”李建国笑着说，“行了，现在把东西放下，收拾收拾，再休息一下。下午小龙带你们到家里去。” 李建国牵着马车离开，李安国他们在木板床大通铺上把铺铺好，休息啥的。陈兴邦就过来找李龙，悄声问着： “小龙啊，我看那几个室都关着门，那里面是啥？” 李龙看了他一眼，笑着说： “姐夫，那个屋是我住哩。那个是老罗叔住的，还有厨房。那边两个屋子，是前两天过来干活的老乡住的。他们三家子十来口人，还有女的，就住那两个屋。” “噢噢……”陈兴邦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然后又要说到李龙屋子里坐坐，说说话。 李龙也没拒绝，带着他进了自己的屋子。 看着李龙屋子里新家具齐全，陈兴邦也挺羡慕，坐下来也是东拉西扯旁敲侧击的问着挣钱的事情。 放上一世的李龙，那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现在呢，李龙只是笑着说： “老爹肯定也给你们说了，挣钱嘛，一个就是逮鱼卖鱼。这马上入冬了，逮鱼可是个受罪的活，砸冰窟窿，跑几十公里外去卖鱼，这冬天可冷。二来嘛，就是我找关系接活，然后大家干，干多少分多少钱。” 陈兴邦就又问怎么接活。 “我在供销社有关系，从供销社里接活啊。”李龙说的很自然，陈兴邦就问不下去了。还能怎么问？问供销社的关系怎么处的吗？ “小龙叔啊，你够利害的，我听这老爷子说，这养的野猪、狍鹿子和鹿都是你哩？”李俊峰在外面嚷嚷着，“这都哪弄来的？” “山里面弄来的。”李龙站起身，走到门口笑着说，“闲了去山里打猎的时候，没打死就弄回来了。” “哟，你还能进山里打猎？那都打着啥好东西了？”李俊峰喜欢热闹，问着，“三爷爷说了一些，啥野猪鹿狼啥的，那狼咬人不？” “那要单人，狼群肯定咬人啊。进山的话，大都是带着枪，带着东西哩。”李龙说着，“现在狼没以前那么多，我大哥他们刚来的时候，那狼才多哩，这周边就有狼，现在人多了，狼就少了。” 几个人不由自主的就围过来，听着很稀奇。老罗叔喂完猪也过来说着以前这里的事情，让从来没出过中原的几个人听着感觉大开眼界，还真是不一样。 “老罗叔，晚上饭你就别准备俺几个了。”李龙说道，“明天再一块吃，呆会儿我带着他们去我大哥那里。” “行哩行哩。”老罗叔笑着说，“那我呆会儿发面，明天早上蒸馒头。” “好好。” 走出老马号，李安国才问李龙： “小龙，这老爷子和你啥关系哩？” “老爷子以前照顾队里的马号，养马养驴啥的。后来这马号归我了，我就养些野猪，弄些其他的，让老爷子给养着。” “那得给开工资吧？”陈兴邦插了一句。 “一个月二十。”李龙点头。 “二十，那也不少哩，老家那边有学徒工都没这么些钱哩。”李俊峰有些意外。 “那可不一样。” 李也没说啥不一样，带着他们走到了李建国的院子。 听到脚步声，李建国和梁月梅就赶了出来，后面跟着李娟和李强。 “快进屋，”梁月梅热情的招呼着，“这一路赶过来，累坏了吧？刚做好汤饭，快进来吃。” 八仙桌坐不下那么多人，梁月梅便带着李娟和李强在闲房子那边吃。家里木头多，闲房子打了桌子，眼下还不算冷。李娟和李强两个也很好奇，他们对老家的印象原来只是爷爷奶奶，现在多了一些叔叔、哥哥。 酸中带着点辣味儿的汤饭在这冷天里的确是好东西，北疆的西红柿被做成了酱之后，放在这里面很增味儿，上面再飘一些绿绿的芫荽沫儿，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这时候菜地里的芫荽虽然已经不长的，但还没被冻死，还能掐点儿做饭里的点缀，再过几天可能就吃不上了。 吃着饭里都有肉丁，李安国、陈兴邦几个人心里滋味不同。 不过都有一个想法，看来大哥（叔）这边是真的过得不错，过来挣钱能行。 一顿饭吃完，又聊了一会儿，天黑，李龙就带着他们回马号。 第二天一早，老罗叔做早饭，李龙帮忙的时候，意外的看到李俊山也起来过来帮忙，便笑着和他聊了起来。 李龙对老家真没啥印象，李俊峰算是二哥家的孩子，李俊山是三哥家的孩子。这个二哥三哥，是李建国他们兄弟的排行。 李俊峰和李俊山的父亲是亲兄弟，是李龙二大爷家的孩子，李青侠家里排行老三，所以俩人把李青侠叫三爷爷。 关系就这么个关系，挺近。 “老家一个人分三分地，”李俊山说着为什么过来，“就种麦，家里院子能种点菜，地少也不一定够吃。一年到头，除去交的粮，剩下的还真不够一家人吃哩，没法，就把麦换成苞米，再加上红薯凑上一年的口粮。 这吃饭都成问题，更别提挣钱了。” “那你和俊峰两个能干建筑？”李龙又问。 “前两年，闲的时候去跟别人干，后来人家带自家亲戚干，不要俺了。” 行吧，这终究还是个人情社会。 “没事，只要能吃苦，钱肯定好挣。”李龙对李俊山还是挺看重的。这年头想挣钱，如果没有门路，肯吃苦也行。踏实的人总比满心眼子的人容易让人接受。 早饭是馒头，苞谷面糊糊，炒白菜，还有咸菜。 荤油炒的，味道香，吃的不少。 “今天先跟我去小海子下网逮鱼。”吃过饭李龙对他们几个说，“这鱼拉到县里市里，一天也能卖几十。后面有活，咱们再开始干。逮鱼这个你们都熟，屋后就是大河，比咱这队里不少人强。” 他们自然是没意见。过来就是赚钱的，不是来玩的，既然李龙这么说了，那自然就跟着来。 只是陈兴邦有点不舒服，自己好歹是姐夫，就这么跟着小舅子干活？ 不过刚来，他也没啥好说的，先学一学再说。实在不行就学会了自己干，逮鱼卖鱼，这有啥难的？ 李龙是这么想的，但事实上没办法这么干。因为他还没带着人去李建国那边拿网，李向前就打来了电话，是许成军通过大喇叭喊着的，让他尽快去村主任那里接电话。 李龙猜测应该是新一批的苇把子任务要来了。 他笑着对李安国四个人说： “行了，估计是不用逮鱼了，这不，来活了，你们等着挣钱吧。” 李龙骑着自行车离开后，李俊峰敬佩的说： “这小龙叔厉害啊，队里的电话专门来找他，还通过大喇叭喊——厉害！” “养野猪，养鹿，骑自行车，还有枪，还能揽活，”李安国笑着说，“那可不真厉害的？混到这份上，值了。” 电话里的内容果然如李龙所想的，李向前打过来的，告诉他目前有三万个苇把子的活，问他能不能接下。 李龙扭头小声问许成军： “队长，咱队里的那些苇子，能不能打三万个苇把子？” “能啊，肯定能啊！”许成军立刻说道，“别说三万个，五万个都能打……” “股长，能打。” “多久能完成？” “不出一个月吧。”李龙说道，“现在全队人都闲着，应该会很快的。” “一个月不行，我只给你二十天时间。”李向前那边说道，“有没有把握？这是硬任务，你好好想想……” 李龙想了想，押上了，说道： “行，二十天就二十天！你那边每隔两天过来拉一趟，一样，得现结钱。” “没问题，到时还是陈技术员过来检验，质量一定要保证啊。” “好。” 放下电话，李龙扭头看向许成军。 “三万个？” “三万个。” “二十天？” “嗯。” “那今天能不能直接给你那里送？”许成军说出了一句让李龙有些意外的话。 “为啥？队长你家里现在就有？” “有啊。”许成军笑着说，“苇把子嘛，这边一直在打。胡老二那里收够了，家里剩下的苇子放着也是放着，昨天就打掉了。然后哩，你这边不是刚好要收嘛，那就一起收了。” “行。不过我得提前说好，”李龙半开玩笑的说，“队长，价格是一毛五，但要不合格那我是不收的，就算你是队长我也不收，不然就得我赔，我划不来。” “放心，不合格你只管给我退回来，我半个字都不会说！” “那队长，现在就通知吧，不然队里其他人也不知道……” “好。”许成军把电源开关打开，把话筒推给李龙： “你来说吧。” 李龙也没拒绝，拿过话筒便说了起来。 “通知，通知，现在有重要通知和大家说一下，大家都听好了，重要通知……” 第三百十五章 亲戚也不例外——我不是在施舍，你也不是乞丐 “重要通知，我是李龙，从今天开始，连续二十天收购苇把子，每把子一毛五。标准，两米五长，每把十根苇子，苇子要粗，毛苇子不要，捆三根细铁丝，质量要好，检验合格当场付钱，记住，只收二十天！再说一遍，重要通知……” 李龙通知了三遍后，关掉了麦克风。 “小龙啊，还是你说的利害，只收二十天，我猜现在有人可能已经拿着镰刀准备出门了，一毛五啊，这二十天，挣不少钱哩！” “所以说，先到先得，我得赶紧回马号去，不然的话，人卖苇把子，我都不定能接上。” 李龙猜的没错，等他到马号的时候，队里已经有两家人拉着苇把子送过来了。 “小龙，真的一个一毛五？” “得合格。”李龙笑着说道，“老蔡大哥，只要合格，你送多少我这收多少，现在就付钱。” “好好好。”老蔡把板车里的苇把子卸下来说道： “你看吧，合格多少拿走多少。” 李龙也不敢大意，一个个检查。李安国几个人也走了出来看热闹。陈兴邦在旁边问李龙： “这就是苇把子啊？咋弄的？” “姐夫，呆会儿给你说，我先检查人家的货。”李龙一边检查一边说。 老蔡拉来二十七个苇把子，有五个不合格，李龙付了三块三毛钱。老蔡挺开心，把合格的苇把子帮着李龙送到马号里面放好，接过钱，把剩下的拉走了。 李龙又把另外一个人的苇把子收了，这个人拉来的更多，五十多个，也有十来个不合格。收完付完钱后，李龙对李安国、陈兴邦四个人说： “这个苇把子是从苇沟里把苇子割过来，然后抽掉苇叶子，用那个钳子压紧再用细铁丝扎成苇把子，最后量好长度，把头剁掉，就行了。呆会我带着你们过一遍扎苇把子的过程，从抽苇子开始。 下午我让我大哥带你们去割苇子，你们把整个活都了解了之后，然后看谁想干啥。 这活呢，通常是一家子一块干，这样好分工。毕竟要好几道手续最后才能成把子。一个人既要割苇子又要抽苇子又要压把子，怪麻烦哩。 等你们熟悉过程了，再看想干哪个。合伙干也行，分开干也行。合起来干，那就按最后的苇把子数量我给你们给钱，你们自己商量咋分。 如果是分开干，那就割一捆苇子一毛，抽苇子，压一个苇把子五分，你们自己看咋弄。” 陈兴邦转了转眼珠，笑着说道： “小龙啊，弄那麻烦干啥。咱都是自家人，你看你一个人收那么多苇把子也怪麻烦哩，不如我们几个就帮着你收吧，你看着给钱就是了。” 李安国、李俊山有些意外，没想到陈兴邦会说出这话，都扭头看着他。倒是李俊峰听了眼睛一亮，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 “姐夫，这可不行。”李龙摇摇头，“你们干不了这活。” “有啥干不了的，我看你刚才检查的时候也就是看看长短，看看里面的苇子，这活是个人都能干啊。”陈兴邦觉得李龙落了他的面子，说话就不太好听了。 “那活让你说起来是个人都能干。”李龙也不生气，两世为人，这些亲戚啥德性他都清楚，笑着说道： “前两天队里有一个和我一样给供销社收苇把子的。他一个苇把子收一毛，结果人家供销社过来检查，五千个里面有一千多个是不合格的。 “我不是说不给你面子，是说实话。真让你们检查，出了问题你负责还是我负责？你们都是外行，第一次接触苇把子，知道什么是合格什么是不合格？” “我们不知道你不会给我说吗？” “姐夫，别那么犟，说了你就会吗？真那样，那学生个个都考一百分了。”陈兴邦的不配合让李龙这回有点火了，“真让你们检查，检查出问题你负责吗？他五千个苇把子，出问题一千多个，最后他自己赔了。现在是三万个苇把子，你检查要有五千个不合格的，最后上交的时候赔一千块钱，你赔吗？你赔得起吗？” 一句话就把陈兴邦给怼死了。 陈兴邦的脸阴晴不定，不再说话。 李安国急忙打圆场： “小龙啊，你姐夫不是这意思，他就是想帮帮忙。咱都是自己人，那自己人不帮自己人咋叫自己人哩？想着你一个人检查那么多，多累啊……” “二哥，你也别这么说，我不是不向自己人，不然的话，你们来了我根本就不会管。赚钱，要么出力气要么出脑子，啥都不想出，那钱是捡来的吗？” 他这么一说，陈兴邦恼了，还想发火，李龙没管他，继续说道： “我老爹过来，我接过其他活，那老爹挣钱，也是跟我和我大哥一块去山里砍杆子。老爹哪里来的钱？不也是一根根杆子砍出来的？想挣钱就有下力气的准备！ 不想干也行，吃喝我这里养着，都是亲戚，我不会赶你们出门，但看别人挣钱的时候就别眼红！为啥别人拿不到活我能拿到？ 不就是我给人交货的时候质量不会出问题，人家相信我！我要是让你们一帮子外行帮着我检查质量，那这三万个苇把子，我得赔死！” 李龙这话说完，其他人都不说了。 话虽然难听，但道理是没错的。 给大家把话摊开说，总比事到临头了再忙乱解决要强。总之他在这里摆的就是红脸的。你们是亲戚，没错，所以我能养着你们，不干活也行。但你们想挣钱，要么出去自己找门路，要么就跟着我干。 跟着我干，那就得听我的，听我的我保证你们能挣上钱，想要出去自寻门路我也不拦，还是那句话，至少能保证你能吃上碗饭，这么做，也算仁至义尽了。 陈兴邦脸色还是很难看，直到李建国牵着马车过来。 “小龙，活来了？我听到喇叭里的声音就过来了，你说吧，咋干？” “大哥，我寻思让二哥他们看看干活的过程，他们想跟韩老哥那样合伙也行，想各自干也行。各自干，打苇捆子运回来，那就是一捆子一毛，抽苇子压苇捆子，那就是一个五分。没干过，那就得过一遍，要么你带着他们走一遍看看？” “行啊。”李建国笑着说，“我先带着他们去打苇子，顺便去把老韩大哥他们叫一下，有活了，先前说好的，得给他们说一下，是吧？” “那是，屋子还给他们留着哩。”李龙指了指另外两间房，“现在三个屋子都有炉子，这两天上冻也不怕。到时打苇子如果湿了衣服，回来就能烤干。” “嗯，行。”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俩兄弟说完后，李建国看向了李安国他们。 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你们要有意见，就直接说，没意见就跟我走。 “行，我们去看看这苇子咋割哩。”李安国拍了板。陈兴邦有意拒绝，但话没说出口。 刚来就吃不了苦，那过来挣个屁的钱啊。 他虽然是想轻松一点，动脑子把钱挣了，但眼下还真没找到机会。 那就先苦一阵子，后面看情况吧。 李龙给每个人发了一双线手套，免得到时割苇子的时候磨出水泡来。 李建国带着人和工具，驾着马车赶往苇湖，一路上看到不少人，大都是步行带着工具往那边走。 现在队里大多数人家里都没有马或驴这种大型畜力牲口，不过板车倒是有不少，可以人拉着走。有些人就借别人家的牲口使，关系好的就是借，关系一般的就租或拿东西换。 大喇叭一出来，村里人都知道要挣钱了，所以一个个都很开心。 李安国他们原本还挺忐忑的，毕竟没干过这样的活。现在看路上这些人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心略微放了一下。毕竟看大家这么开心，那割苇子应该不是什么重活吧？ 李建国带着李安国他们来到苇湖，往里走了走，走到比较干的一块地方停了下来。李建国对已经下来的李安国他们说： “这外面长的是毛苇子，看我给你们割掉，留出来一个口子，然后里面的高苇子就是要用的。小龙说了，那苇把子至少要两米半高的，那就得从根上割，这苇子割一抱粗这么一捆，差不多能扎两个苇把子。” 他一边说一边示范，很利落的把外围一堆不到两米高的毛苇子割了，开出一片路，露出里面的高苇子来。 “里面有水，不过眼下不是那么冷，要把鞋湿了也没事，回去有炉子就烤干了。这挣钱嘛，肯定没那么容易。”李建国说着。 李安国他们看着简单，一个个都要过来试一试。 “要有人问你们是哪的，你们就说是我带过来的。”李建国说，“谁要敢惹你们，别怕事，队里我和小龙还是能说上话哩。你们先割，割一抱子就捆一下，捆完扛出来放外面，到时我马车过来就能拉。” “那大哥你去哪里？”李安国问。 “我去找兵团那几个老乡，看他们干不干。要干的话，把他们接过来。这活比较多，得多找些人。” 李建国离开，李安国他们便开始割了起来。 第三百十六章 累是真累，钱也是真的好赚 李建国从兵团那边把韩本忠两家人接过来的时候，割苇子的只剩下了李安国和李俊山。 之所以是两家人，因为郑松林一家回老家去了，张老实跟了过来。原本韩本忠的意思是不是再叫些人，李建国拒绝了，因为全队现在都能干，本身叫韩本忠他们就是因为先前答应的，不然本队的人打这三万个苇把子，都是绰绰有余的。 “兴邦和俊峰去抽苇子压苇把子了。”李安国看到大哥过来，放下镰刀解释着，“那两堆是他们打的苇子，一个人还扛回去一捆，这两堆是我和俊山打的，大哥，你看行不？” “行啊。”李建国笑着说，“苇子捆不小，差不多，能用。对了，你们吃中午饭了没有？” “吃了，小龙送过来的。”李安国笑着说，“馒头和菜，送来的时候还热呼着哩。给咱还还了水，现在还没凉，怪好哩。” “那你们先打，我先把兴邦和俊峰打的苇子拉回去，然后再回来拉你们的。” “中，中。”李安国当然是没意见的。 他喜欢出力，不喜欢动脑子干技术活。所以才会留下来打苇子。李俊山纯是因为陈兴邦和李俊峰两个吃中午饭的时候主动提出来回去压苇把子，所以他就不好开口了，其实哪样活都是可以干了。 他现在还在盘算着，自己这从早上到现在打了二十多个苇捆子，刨掉零头算不合格的，现在是不是就已经挣两块钱了？ 两块钱在老家是能买个老母鸡了。就算在老家挣钱，这两块钱也要好几天才能挣到！ 他有点忐忑，就是不知道晚上把苇子拉回去，小龙叔会不会真的付钱？ 想归想，但干还是要干的。 李建国事先带了绳子，这时候韩本忠他们早就已经从马车上下来，帮着把陈兴邦和李俊峰割下来的苇子数好装车。 “俊峰割的这苇捆子还行，兴邦割的这个有点太细了。”李建国评价着，“俊峰十一捆，兴邦九捆，我记下了。” 把苇捆子装车摆好，又用绳子“刹”住，因为苇捆子不多，不需要用绞棒固定，所以两道绳子一刹之后，李建国就和李安国李俊山打个招呼，牵着马车去往老马号那里。 让李建国有些意外的是，韩本忠和张老实都留在了苇湖这里，两家各出一个人跟着李建国回去，剩下的就在这里打起了苇子。 这钱现在就开始挣了！ 李俊山顿时就有了危机感。一共就三万个苇把子，别人多割一捆，那自己就少挣一捆的钱。 原本他累的够呛，这一下子顿时就又有了精神，快速的割了起来。 李安国倒没那么大的危机感，毕竟李龙是他弟，李建国是他大哥，咋都不可能让他吃亏的。 李建国到老马号的时候，李龙正在检查着村里人送来的苇把子，李俊峰和陈兴邦两个人则在院子里抽着苇子。 “兴邦，你和俊峰把位置让让，我得卸车，这是你们两个打回来的苇子，我给你们拉回来了。你九捆，俊峰十一捆，对吧？” “对对。”陈兴邦点点头，弯腰抱起自己抽好的苇子让位。 李俊峰也急忙让开了院子中间的位置，去边上找了合适的位置抽苇子。 “先别忙，过来一起把你们两个的苇子给卸下来。”李建国看两个人没有帮忙的意思，喊了一声。 “好哩。”陈兴邦应答的很快，不过动作有点慢，李俊峰没吭声，人小跑着过来，在李建国的指点下卸苇子。 李龙那边把送来的苇把子检查完，不合格的剔出去，剩下的让运到垛堆上，最后付完钱后走了过来，帮着把苇子卸了，问大哥： “大哥，这回老郑大哥他们没来？” “没来。”李建国卸好苇子，看着郑秀梅和张老实的女儿去铺铺盖，这边牵着马往边上走，边走边说： “他一家都回老家去了，我就没再让叫人。看队里这么多，再多叫外村人，该让人说了。” “是这个道理。”李龙点点头说，“今天一天，队里人就送来了一千多苇把子，这还是没准备的情况下，后面每天送过来的只会越多。不过不合格的也不少，以后队里积压的不合格的苇把子不会少了。” “他俩干着咋样？”李建国扭头看了正在抽苇子的陈兴邦和李俊峰，小声问道。 “有小聪明。”李龙笑着说了一声，“我丑话说前头了，抽苇子和压苇把子是轻省活，那自然就便宜。想挣钱也没问题，只要苇把子合格。标准就在那里放着，别人啥标准他俩就啥标准，不合格我肯定是不要的。” “他们不恼？” “反正有点不高兴。不过我也说清楚了，我得对上面负责，不然钱拿不到，我也不能亏我自己对吧。我说当初老爹在这里干的时候就是这标准，想干，那就按这个来，不想干，那我也不勉强，供吃几顿饭还是没问题，但想钱就没门了。” “对，就是这个话。”李建国现在初步对几个亲戚的感觉也都对上了，“不过你放心，老家那边挣钱少，等晚上你把账一结，那肯定都开心得很。” 李建国说的没错，等到他三趟把李安国和李俊山的苇捆子拉来，这边陈兴邦和李俊峰也各都压出来十几二十几个个苇把子了。 “姐夫，俊峰，你们两个也别急，这压苇把子头一道工序就是抽苇子。你们今天虽然压的苇把子少，但抽的苇子可不少，看那苇子数量，至少一个人能压三四十个苇把子了。明天就不一样了。” 李龙一边算着账一边开导着有些垂头丧气的陈兴邦和李俊峰。 “当然，如果你们觉得这抽苇子和压苇把子的活不好弄，想去割苇子也没问题，明天看你们自己选。不过也就再选一次，不能再变了，不然这院子里就搞乱了。” “不改，我不改。”陈兴邦第一个开口，而李俊峰想想，也没改。 “最后算出来了，俊山割了三十四捆苇子，合三块四毛钱；二哥割了二十九捆苇子，一捆不合格，算五分，合两块八毛五。姐夫割了九捆苇子，两捆不合格，又做了十八个苇把子，一共合一块七毛钱；姐夫，这苇把子质量不算好，今天先不算你不合格了，等明天开始，这样的苇把子就不行了。” “好。”陈兴邦接过一块七毛钱，心里还有些激动，虽然才是俊山的一半，但他有信心明天一定能多压苇把子，至少一天能挣三块钱！ “俊峰十一个苇捆子，两个不合格，压了二十三个苇把子，这中间有两个太差，不算了啊。” “行行，小龙叔，没问题，明天我争取都合格。”李俊峰没想着和谁比，只要挣到钱就行。 出去跟别人干大工，那一天最多也就一块钱，还下那么大的苦！ “那你就是两块零五分。行了，过来拿钱吧。” 四个人接了钱，都很开心。 以前去干大工，那是得活干完才得钱，现在虽然是给亲戚干，有点难为情，但这钱给的真是痛快，这样多爽！ 李建国这边卸下苇子后，又去拉韩本忠他们打的苇子，等回来后，李安国就知道了差距。 虽然人家打苇子才不过两三个小时，但最后拉回来的量，却是一家十七捆，一家十五捆。 而且没有一捆不合格的。 韩本忠和张老实还有些不满，说自己手生了，割慢了。 好在这样以来，明天抽苇子有活了。 这边李龙并没有给两家结账，李安国问了才知道，这两家人是一起干，最后按苇捆子结账的。 这样就感觉人家和自己是真不一样。 四个人挣了钱，也感觉到了累，各有心思。 晚饭是郑秀梅和何苹帮着老罗叔做的，馒头，汤饭。有干有稀，这吃着就是舒服。屋子里的炉子都架了起来，李龙这边想着是该买一些煤了。就光这几个炉子，一冬天烧的可不会少。 韩本忠等人这个任务结束就回去了，二哥李安国和其他亲戚是肯定要住到明年的。多买煤肯定是没错。 当然，这得见缝插针的去做，不然的没时间。 晚上李安国他们几个早早就休息了。李龙则在外面检查了那些苇把子、苇捆子，发现没有什么安全隐患后，关了大门。 这大门是原来老马号都有的。本身在分队产的时候应该是要分走的，不过李龙花钱把老马号一起买下来，这两扇大铁门就也留了下来。 在李龙看来，老马号里还缺一条土狗，然后就齐活了。有啥动静，那狗可比人警醒。 他这边才关门，外面就又来了人，李龙看着那板车，就知道是来送苇把子的。 他打开大门，认真接货。这也没办法，人家来送，总不能不接。 打着手电，把苇把子一捆捆检查完，李龙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他对送苇把子的陶大勇说： “大勇，你这苇把子质量可不咋样。这三十多苇把子，有十一个不合格，我不能要。剩下的二十四个，我给你三块六毛钱……” “小龙啊，别啊，这苇把子是我家里今天才打出来的，咋可能不合格哩……”陶大勇还想套套近乎，“你看我以前哪次都是把最好的给你拿过来，这次你就别那么太严了……” “大勇，我要收了，那县里检查这些苇把子肯定不过关，钱就得我补上。问题是你这口子一开，你能拿不合格的，别人也能拿，我这任务就别想着完成了。” 李龙是坚决不会开这个口子的，刚才陶大勇他们还没来的时候，李龙就已经把陈兴邦压的三个不合格的苇把子抽出来扔房顶上了。这个不能交出去，放院子里也碍眼。 他知道现在只要一松口，那后面绝对是麻烦不断。 陶大勇见说不通，也没办法，不合格的只好拉回去。 又收了两家的苇把子，李龙心情才好一些——毕竟大部分村民不是像陶大勇这样的想钻空子，基本上还是挺好的，至少拉来的东西基本上合格。 有那么一两个不合格的，也是正常。 一直到十二点多，李龙锁好门，打算坚决不开了。这样断断续续，他得熬到啥时候？ 好在后面还真就没人送过来了。他大约的估了一下，差不多今天收了一千八百多苇把子。明天说不定就能突破两千，这样的话，不用十五天苇把子数量就够了。 还好先前结了账，不然手头的钱都不一定够。 也不知道后天李向前会不会派车过来拉，不来的话，自己手头的钱真就要紧了。而且这院子里也堆不下那么多东西啊。 容易火灾。 想着想着，李龙就睡了过去。虽然不干体力活，但这一天到晚的检查，算账，和那些人掰扯合格不合格的标准，也挺累人的。 第二天继续。李龙明显能感觉出来，第二天开始，二哥李安国、姐夫陈兴邦和两个堂侄干活的积极性一下子就起来了。 这才对嘛，本身就是过来挣钱的，何必搞那些小聪明呢？踏踏实实干活，把钱挣到手才是最重要的。 晚上一结算，四个人都拿到了三块钱以上。虽然不如韩家和张家两家拿的多，但人家那是集体行动，他们四个也不羡慕，晚上吃饭的时候话都多了不少。 这一天收的苇把子的数量直接突破了三千，李龙吓了一跳！ 大家的积极性可真高！ 当然也挺开心，这样下去，可能十天就能收够苇把子了。 第三天技术员陈振明带着卡车过来拉苇把子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按李向前的说法，他今天应该是能拉走五千个，现在看来，这快上万了啊！ 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就这样下去，自己一天来一趟都行。今天这至少得忙活半天才能检验完，剩下的还需要拉两趟才能拉完。 还好自己来的早，想着早来早点结束，这要来晚了，今天活还真不一定能干完。 陈振明的到来，让李龙收苇把子的活告一段落，他全力配合着陈振明把院子里的苇把子给检查、交接。 大半天就这样过去了。 当然，结果还不错。 第三百十七章 后面的挣钱活是什么？ “小李同志啊，这活交给你是真的没错。我原想着这第二次接这活，现在比先前冷了，苇子也没原来那么好打了，你这边质量可能会降一下，没想到今天接收的这七千多苇把子，质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陈振明是下午和李龙一起吃饭的时候说的这话。 原本是中午一起吃饭的，不过陈振明的意思是把所有的苇把子全都检查完，装车拉走一车后再吃饭，不然不放心。 李龙自然知道陈振明的意思，这检查完了，剩下的想要再搞点什么小动作就不容易了。不合格的直接剔开，合格的拉走，吃饭的时候也不用时时看着做的那么明显。 拉走七千个苇把子，不合格的只有不到二十个，已经非常不错了。 给李龙开了票，付了一千四百块钱，陈振明跟着拉第二趟的车离开时，说道： “后天我还早早过来，你这边做好准备就行。” 院子里抽着苇子的陈兴邦看着李龙手里的那一厚沓钱，羡慕得不行。不过他也明白，想到达到李龙的这个程度，那需要自己好好的再努把力才行。至少得有相当的人脉，相当的积累，才能接到这样的活。 现在就先老老实实的干吧。至少自己的这个小舅子给钱是真痛快，就这三天，他已经赚了快十块钱了。 十块钱啊，以前在村里干一年，到年底也不一定能落下十块钱。 这三天累归累，真就跟做梦一样！ 不光是他，晚上一个铺睡觉，除了李安国话少一点，李俊峰、李俊山都是在说着这几天的感受。李俊峰已经在想着等自己挣够一辆自行车钱，回去就买一辆，跟三爷爷一样骑着在村里四处转。 “我可不，赚够钱回去，我得起一座屋。”李俊山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找媒婆给我说个媳妇。俺爹俺娘说了，早点成家，让他们早点抱孙子哩。” “哈哈哈哈，俊山啊，你这想法好。”陈兴邦靠在被子上笑着说，“实在。” 炉火很旺，屋子里很暖和，刚才李龙就进来提醒了一句，小心煤气。他们也明白那玩意儿可毒，门上面有个洞是专门透气的。 “我说实话嘛。”李俊山也不恼，笑着说，“现在知道三爷爷为啥回去能整那么多东西了，这钱可真好挣！” “那以后你就落户到这边算了。”李俊峰开着玩笑，“这日子可比老家好，天天都能见着肉，白面一天至少吃一顿，老家以前地主老财也没这样吃的。” 李俊山没接话。 李俊峰原本是开玩笑，结果说完，他也愣了，这不是不可以啊。 “就是不知道落户麻烦不麻烦。”李安国突然开了口，“听大哥说，这边队里地都分过了，再落户，人不给分地咋整？” “二哥，你不会真想着落户吧？”陈兴邦吓了一跳，“这离老家可远着哩。那你下火车的时候也说了，这地方可荒，比老家差远了。” “但这生活可比老家好太多了。我也看了，这边的人也没老家那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人不多，事情也少，大家都忙着挣钱，加上你看小龙在这里各方面关系多好……” 李安国似乎是真的下定了主意说道：“真要能落户，那至少不愁着能不能吃饱了。这挣钱的法你们也看到了，小龙虽然对咱和对其他人一样标准，但那钱给的可真不含胡……” 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实话。兜里装的块块钱、毛毛钱可做不了假。 以前他们也跟着其他亲戚出去打过工，画大饼的不少，真付钱的时候，少有像李龙这样痛快的。 虽然私底下多多少少都会说李龙不太近人情，毕竟是亲戚啊。 但真在每天接过李龙给的钱的时候，那喜悦是藏不住的。 再想想，每天吃的饭，这住的地方，烧的炉子，李龙还真没亏待他们。 夏天农闲的时候跟着村里其他人出去打工，那吃的是啥？连现在老罗叔煮的猪食都不如！ 真话！ 屋子里一片安静，然后就听着李龙在外面还在打着手电说话。 应该是有人又来送苇把子了。 “小龙叔也不容易。”李俊山爬了起来，“我去帮一把。” “你能干啥？小龙又不让咋检验。”陈兴邦不想动。 “不检验，那咱能帮着把苇把子搬垛上。”李俊山笑着走到门口，“这时候下班了，都是亲戚哩。” 他出去了，李俊峰也跟着出去，接下来是李安国，最后陈兴邦叹了口气，也出去了。 总不能自己当恶人。 李龙现在接的是陆英明家送来的苇把子，后面还有顾博远送来的。 陆家送来的多，一车装的近一百个，顾博远送来的少，差不多有四十个。 “陆大哥，顾叔，你们咋来的这么晚？”李龙开着玩笑，“我都不打算开门了。” “你不给我开门没事，你要不给你顾叔开门，那你不怕晓霞以后不给你开门？”陆英明开着玩笑，“快点检查吧，看看有不合格的，我自己抽出来。弄完还要回去哩，这裤子都湿了。” 顾博远没开口，有人多的时候，他还挺注意影响的。 检查完，陆英明这边有两个不合格的，顾博远那边则一个也没有。 “老顾啊，你还真是照顾小龙，这一个不合格的都没有，你这是刺激我呢嘛。”陆英明接过李龙递过来的钱笑着说，“后面我得跟你学，面子还是要的！” “陆大哥，已经很好了，才两个。”李龙笑着又把钱递给顾博远，在外人面前，这钱才要给的正大光明。顾博远也没说啥，接过钱说了一句： “早点休息。”然后就拉着板车离开了。 李安国等人帮着把苇把子搬到垛上码好后，他问道： “小龙，那个姓陆的说啥意思？那个晓霞是不是……？” “是我对象。”李龙笑着说，“现在在县里工作，过几天闲了，等她回来，我带她让二哥你们见见。” “哟，还是吃公家饭哩。”陈兴邦有些惊讶，“她爸也在这队上？” “是啊。和我大哥认识的早，晓霞原来也是队上的，今年初考上了老师。”李龙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说道： “行了，快进屋吧，外面冷，别冻着了。” 李安国他们进了屋，说话讨论的中心都是顾晓霞。李俊峰和李俊山满心眼子的都是羡慕。 陈兴邦和李安国则考虑的更多一些。毕竟李龙算自家人，那不得多想想嘛？ “吃商品粮的，要不是从队里出去的，可能不安稳。”陈兴邦说着自己的想法，“刚才看那个顾……那个女孩她爸，像个知识分子，他们这样的人想法多哩。” “你没听嘛，这女娃的爸和大哥关系好，应该不会有啥问题。”李安国不想多讨论这个，转移了话题，“这活照这速度，十天就结束了。咱能挣几十块钱，顶一个月大工收入了。不过接下来就不知道小龙会有啥安排了……” “那还得问小龙。”陈兴邦说，“先前他不是说带着咱逮鱼嘛，也不知道那卖鱼一天能挣多少钱……顶不顶得上这弄苇子。” “逮鱼也不能时间长吧？”李俊峰现在对这边的气候已经有了真实的感受，“过段时间这外面水面上冰结厚了，咋逮鱼？逮也得等明年吧？” “我听你三爷爷说，小龙去年过年前逮鱼，就是砸冰窟窿逮哩。”李安国想了想说，“会不会到时候也让咱弄这个？” “到时看吧。”陈兴邦摇了摇头，“我觉得小龙应该有办法。我现在就是想着等干完了，有空去趟县城，手里有钱了，得买点东西，再给家里寄些钱。” 陈兴邦虽然小聪明有，但对家里还是挺好的。挣到钱了，先想着给家里寄点儿。毕竟来的时候车费啥的是凑出来的，老岳父也支援了一些，但为了自己过来，家里日子更紧一些，现在挣钱了，自然得让家里人过好一些。 “对，是这个理儿，也得给家里人说一下。咱下火车后都没给家里报个平安。”李安国也想到了这件事情，“不行明天就给小龙说说，要不要托人先打个电报回去。” “中，这事比较重要。”陈兴邦也是很确定的说。 屋子里说话声慢慢小了。隔壁韩本忠和张老实两家男人早就已经开始扯呼了，他们干活很拼，这一次打算多挣些钱回去。但是事实有点残酷，全村人都在打苇子，他们每天虽然打苇子数量不少，但明显能感觉出来，这活干不长。 那就只有每天拼命干了。 第二天一早李安国就把打电报的事情说了。 “二哥，你放心，电报已经打回去了。”李龙笑着说，“你们过来第二天，晓霞回来，我就让她帮着把电报打出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李安国放下心来。 “小龙叔，那这苇把子弄完，接下来咱干啥活？”李俊峰藏不住话，又问道。 “后面？放心吧，后面挣钱的活还有哩。”李龙知道他们的想法，笑着说，“只要肯下苦，后面挣的钱，比现在还多！” “真哩？” “真的！” 第三百十八章 这是大手笔啊！ 检验完最后一批苇把子，穿着棉衣，戴着皮帽子的陈振明笑着和李龙握手： “小李同志啊，合作愉快！我负责检验这苇把子好几年了，今年和你合作是最愉快的，不合格品少，交货快，没什么麻烦事儿，不错不错，希望以后还能经常合作。” “好好好。”李龙笑着把钱装起来和陈振明握手，“我也希望以后有更多合作机会。” 挥手送走大卡车，李龙看了看院子，对李安国等人笑着说： “二哥，姐夫，俊峰俊山，咱们再辛苦一下，把这院子归整到位，明后天好好休息一下！” “行哩。”已经做习惯了，也已经习惯了听李龙的指挥。虽然专家们说十五天就足以培养一个不容易改掉的习惯，但其实在赚到了第一个五块、第一个十块、第一个二十块钱的时候，他们，哪怕是陈兴邦，在短时间内也习惯了听李龙的安排。 听安排，有钱赚。 这就够了。 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赚钱吗？这活虽然有那么点子累人，但能比饿肚子难受吗？不可能的。 天天有饱饭吃，还有钱赚，累点就累点儿吧。 把抽出来的苇叶子堆在一起，用苇腰子压一起一捆捆的捆起来，那些剩下的毛苇子也是这样，捆好后和不合格的苇把子垛在一起，冬天当引火材料，夏天烧锅也好。 韩本忠和张老实两家人吃过早饭就离开了。这一次过来挣的钱没上次多，但两家人都很开心，又多了一笔钱，至少后面孩子娶媳妇的难题又少了一些。 韩大春还给李龙说，等到冬天他会套兔子，到时会给李龙这边送一些过来。 李龙也就当玩笑了，自己套兔子的本事也不差，只是不方便说而已。 院子收拾干净后，李俊峰问李龙： “小龙叔，后面咱们干啥？” “干啥？休息两天吧，这几天够累的了。我得赶紧拉些炭回来，不然这一冬天可不够烧的。” 说完他像想起来什么，从兜里掏出钱来，数出四张大团结，给每个人分一张： “二哥，姐夫，俊峰俊山，这几天你们也累得够戗。咱明面上说，大家都一样，我一视同仁，你们交的苇把子和别人一样，因为你们是新手，不合格的多点儿，比别人挣的还少点。你们心里肯定不咋痛快，但我先前说过，也不得不这样做。 我这样对你们，队里那些人交苇把子，我严格要求，他们才不能不听话。但私下里，咱们是自己人，我也不能亏待你们，这十块钱是补给你们的，总不能让你们受了累，钱赚的还没别人多，是吧？” 除了李俊山，其他三个人是真的心里对李龙有意见的。但李龙这么一说，他们三个那心里的不快立刻就消失了。是啊，自己人都管不好，那管别人有说服力吗？明面上一视同仁，那是应该的，私下里是亲戚，咋都好说。 “小龙啊，你看你说的，这不是见外了嘛，俺几个又不是不懂事，这钱俺不拿……”李安国最先反应过来。 “拿着拿着，这次我赚钱了，就当是给侄子侄女，晚辈们的红包。”李龙急忙把钱推回去，“收着收着，明天带你们到县里转转，你们看是给家里打个电报，还是寄点东西，都行啊。” “行，那我们就收着了。”陈兴邦看李龙这么坚决，也就开口定了调，“二哥，收了吧，小龙的心意啊。” “嗯。你们先休息，我骑车出去看看，办点事。”李龙看他们把钱收下，这事也就算告一段落，他推着自行车出了马号的门，骑着就往乡里而去。 队里马上也要分炭了，不过许成军说，这是最后一次分炭，明年可能要包产到户，是要把土地全都承包给农民，所以从明年开始，队里基本上就不会再分东西了。 两世为人，李龙对于这种不分东西的情况还挺习惯，但村里人其他人就不怎么习惯了。 接受新事物总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路过学前班和老队部那一片时，李龙发现学前班的孩子们此刻正在院子外面玩着游戏，应该是下课了吧。初冬的阳光还是挺暖和的，有几个孩子靠着朝南的墙晒着太阳，一个接一个孩子加入进来，拼命的往中间挤着，中间有孩子没有扛住，就被挤了出去。 被挤出去的孩子也不恼，嘻嘻哈哈的又跑到最边上，继续往里挤，一个接一个，周而复始。 这样的游戏不分男孩女孩，大家一起玩着，直到老师在教室门口喊一声“上课了”，然后孩子们才依依不舍的进了教室。 教室里已经点起了炉子。说实话，从李龙到这边开始，就知道北疆，或者说至少本村本乡，对于教育还是非常重视的。至少教室不存在他上一世离世前有些地方看到的乡村教室漏风漏雨的情况。 学前班和以前解散的一二年级都是和队部一起的，那屋子质量是不会差的。 而学前班和以前的一二年级，屋子里的炉子都是最早燃起来的，至少是不能让孩子冻着。 记得李强三年级的时候，他们就盖了新的小学，而中学教室一直延续用着，后来改成了小学，但那屋子也是经常修缮的。 后来李龙去了伊犁河谷旅游，看到村落里最光鲜的房子，一个是村办，一个就是学校。两个挂国旗的地方，远远的就能看到。 骑着车子往西，很快就过了西边的老庄子居民点，过了苇沟里那新修不久的桥，看着桥下的水上结着薄薄的冰。 苇沟里的芦苇已经被打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东一小片西一小片，都是不够长不够高或者比较难打的。 这时候还能剩下这样的苇子，再过两年，一到初冬的时候，这样的苇子也剩不下了。因为那时候各家各户基本上都有了驴车，然后就把苇子割了，拉着送去造纸厂，一捆苇子也能卖一两毛钱。 挣钱的路很多，总之还是看干不干了。 过了苇沟就是隔壁村子，陶大强的对象就在这边，也不知道陶大强和对象约会的时候，是直接从苇沟里穿过去，还是走大路？ 继续往前，骑一会儿，就到了小学。这时候学校正在上课，能听到有的班里，学生们齐声朗读着课文，偶尔能惊起一两只路过的麻雀。 想想去年腊月带着李娟和李强两个抓老雀的事情，李龙就笑了。 等到乡里的时候，李龙感觉身子还是有点冷——后世骑电动自行车前面有个护挡，那玩意儿看着丑，但真的很实用。他在想自己后面是不是也在自行车上搞一个？ 到了乡里的十字路口，李龙放慢了速度，来回骑着，很快，他就看着在门市部旁边停着的一辆卡车。 卡车上拉着一车煤炭，上面是两个脸盆那么大的块煤，下面看不到，估计应该是小块煤。 李龙骑车到卡车边上，伸手抠下一块煤来，仔细看了看，不错，是上好的无烟煤，经烧。 他拐向了门市部，下车锁好，推门进去。 门市部经理老张，也就是吴淑芬的公公正听着收音机。正中间的炉子上烧着一壶水，并没有开，但散着水蒸汽，起到加湿的作用。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穿蓝色劳保服男人正坐在炉子边上抽着烟，没说话。 “要点啥？”老张对李龙不熟，开口问道。 “我找这位师傅。”李龙指了指那穿劳保服的男人说道：“买些炭。” “不零卖。”那个男人摆了摆手，“这是给别人拉的。” “我不零买。”李龙笑着说，“你这一车有多少？八吨有没有？我都要了。” “你真全要？这一吨炭可不便宜！” 炭价最便宜的时候是六七月的时候，那时候农村老百姓没有买炭的，煤矿的炭挖出来基本上都是卖给火电厂或者各有锅炉的企业。 这时候初冬，炭价就涨了起来，往往是六七月时候的一点五倍左右。 其实涨也涨不了多少，毕竟整个天山山脉下面几乎都是煤。本地人都清楚，从东到哈密，西到昭苏察布查尔，再到出国，天山山脉下面隔不远就有一个煤矿。 而且在准东，也就是天山东部和准噶尔盆地东边，有着全国最大的露天煤矿，从那时候一直开采到上一世李龙离开的时候，还在开采，后来干脆就在那里搞了不少火电厂，就地发电。 毕竟那里还有一个烧了一百多年的露天煤矿，从清朝的时候就在烧，一直烧到李龙上一世过世的时候还在烧——你想想那里有多少煤吧。 “一吨多少钱？”李龙问道。 “一吨十五。”司机喊了一个数字。 “全要呢？不便宜吗？”李龙又问。虽然这个价格在他看来，其实挺便宜的了，毕竟一吨煤，在这个年代，三口之家节约一点，能烧一冬天——当然不是后世那种敞开了烧。 “全要的话，一车一百。”司机看李龙是真心想要，“不过我这车不是自卸车，我不管卸。” “行。”李龙说道，“那跟我走吧，这车炭我要了。” 司机倒是有些不相信了，问道： “你是哪个队的？” “新湖的。” 司机扭头看向了老张张经理。 “新湖的？谁家的？”老张和这司机有点交情，这时候肯定是要帮忙的。 “李家，李建国是我哥。”李龙报出了大哥的名字，他相信老张应该知道大哥的名号。 “你是李龙？”老张愣了一下，他不仅知道李建国，还知道李龙，毕竟这近一年来，李龙的事情还是挺张扬的。 “老张，你知道他？” “知道。是李龙的话，那你跟着去吧，这小伙子家不缺钱。”老张的表情有点复杂。 李龙不知道老张想到了啥，他对司机说道： “走吧，我骑自行车在前面带路。你要知道我们村的话，直接开到老马号那里也行，我后面骑过去。” 司机见老张都说了，便相信了，站起来狠抽了几口，把烟屁股扔到炉子边上，和老张打了个招呼，出门开车去了。 他说不零卖也是个噱头，想要提高点价钱，这年头除了单位，谁家能买一整车煤？ 没想到还真有一个！ 这年头农民家里用煤，没有超过一吨的，都是买一些应急，就交九和三九那最冷的几天，剩下的烧木头应急。这时节，队里其他人家打完苇子，就一个个出去到红柳滩上刨红柳和梭梭根去了。 李龙，算另类吧。 第三百十九章 短暂的平常的幸福生活 李龙记得他离世前，这边的煤价一直在波动，但基本上没有超过五六百块钱，大多数时候，便宜的就在三百多，贵的时候就五百多，偶尔有那么几次超过六百，后来就降下去的。 毕竟就玛县南面山里至少有三处煤矿一直在开采。如果不是嫌自己挖煤麻烦，李龙甚至都在想着直接拉着马车去山里哈里木给说的那个煤矿自己挖去。 其实也不麻烦，那煤也算是露天的，搞点雷管炸药绑好，打个洞塞进去，直接就能轰下来一大片。 就是麻烦一点儿而已。如果后面有人，自己能再买个拖拉机的话，也不是不行。 那司机并没有直接开到老马号，他就放慢速度，跟着李龙。 后来看李龙速度慢，就干脆让李龙把自行车放到车顶上，用绳子绑好后，让李龙坐到副驾驶上，拉着就去了队里。 到老马号的时候，汽车的轰鸣声把李安国他们都给惊动了，跑出来看。 司机倒是意外，刚才经过学前班的时候，那些孩子竟然没有过来追赶汽车，这是让他又头疼又得意的时候。往常在其他村子里，会经常碰到这样的情况。 毕竟汽车在这时候是真正的希罕物。 他当然不知道，其实这段时间队里来的汽车太多了，孩子们已经不稀奇了。 “二哥，姐夫，你们都过来，咱们卸半车炭在这里，剩下的拉到我大哥院子里卸下来。今天忙点儿啊。” “中中。”这都是给自己干活，李安国他们自然没啥话说。找老罗叔要来铁锨，等汽车调整好位置，司机打开后厢板后，两个在上面往下铲，下面的就往煤房里铲了起来。 老罗叔也想帮忙，让李龙给推回去了。 “老罗叔，这么多年轻人在呢，要再让你干活，那真是打我们脸哟。”李龙笑着说，“你给我们做饭就行了。” 他也没上手，而是对车厢上面的李安国说： “二哥，我去大哥那里说一声，把院子里的东西腾出来，不然呆会儿不好卸。” “行，你过去吧，这边卸一半是吧？” “是啊。”李龙点点头，骑着车子又离开了。 没人觉得李龙是在偷懒，这炭都是李龙买的，而他们是最大的受益人。 其实李龙当然是真的在偷懒了。 司机看李龙离开，还有些担心，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问了一句： “这炭钱谁付啊？” 李安国几个人没开口，他们不好说。 “刚才那小伙子。”老罗叔正抱着一捆苇子往里走，笑着说，“师傅，放心吧，那小伙子这两天挣了好几百哩，不差你这点钱。” 司机就放心了。 李安国几个人有点尴尬。 李龙到了李家院子，看李建国正在猪圈前看猪，便把自行车放好，走过去顺嘴说道： “大哥，啥时候宰猪？” “再过半个月吧，大强要结婚，他爸开口了，要半扇子猪。” “才半扇啊。”李龙觉得有点少。 “不少了。今年咋家这猪可不小，宰一百公斤肉不成问题，半扇子有五十公斤了，这几年谁家结婚能用这么多肉？” 李龙想想也是啊。 “你二哥他们休息了？这几天累坏了吧？” “那是，不过一个个怪高兴哩。手上打泡，剌出口子也没说啥。今天把陈技术员送走，我给他们一个人十块钱，说是奖金了。” “行，会做人，”李建国笑了。 “哥，你的，一百。”李龙掏出一沓钱来递给李建国，“这些天你跑前跑后，我也就按零的给了。” “你这……” “大哥，拿着吧，咱兄弟，我也不多给，你也别嫌少……” “你啊。”李建国笑了，把钱收了。 是的，和小龙是不用客气的。感觉先前对小弟给儿子一样照顾的，现在一样样都在回报着。 “我刚才从乡里叫来一个拉炭的车，一车炭，老马号那边卸一半，呆会儿二哥他们过来在这里卸一半。” “你都弄来了？我还想着拿这一百块直接拉一车炭回来哩。”李建国有些意外，“你这就拉过来了？” “大哥，那钱是家里花的，哪能去拉炭啊。”李龙笑着说，“这回赚的钱没上次多，但也不少，我就不给家里多给了。炭肯定还是我来拉嘛。” “行行，你出息了行吧。”李建国笑骂着，“这是给我显摆着哩？” “哪有啊。” 梁月梅从屋子里出来，看兄弟两个在猪圈门口，便问道： “小龙过来了，说啥哩还在那里笑？” “小龙拉来一车炭，现在安国他们在那里卸着哩，那边卸一半，剩下的一半卸到这里。” “那可好。我还说这两天去挖梭梭柴哩。” “别挖了，那个烧着还得劈。”李龙笑着说，“今年咱就休息一下。” “那得让你哥把钱给你……” “嫂子，这话说的，那不是在打我的脸嘛。”李龙故意一副生气的样子，“我可还没分家哩。这弄苇把子挣了钱，我还没给家里给哩。” “那你说的，你挣的钱该你拿的……”梁月梅知道李龙没真生气，笑着说，“家里今年宽裕了，这钱大都是从你这里来的，那也不能光让你掏钱吧？” “那该我掏的我自然是要掏的。”李龙笑着说，“嫂子放心，我也不是散财童子，我心里有数哩。” “这事就这么个吧。”李建国一捶定音，“先把院子里收拾一下，把地方腾出来，不然呆会儿车过来了，没地方停。” 三个人这就开始忙碌起来。 “大哥，后面把院门口这里盖个煤房算了，以后拉煤过来，直接就卸这里行了。” “也行。”李建国想想说道。 李家现在的煤房在院子中间靠东一些，距离西大门有点远，好在卡车应该能开进院子，只是上面有个棚子，卸车的时候不怎么好卸。 当然，这也是相对而言，难不倒李安国他们。 半个小时后，卡车开了过来，司机把车倒了进来后，李龙干脆的就给付了炭钱。 接过一百块钱，司机这就放了心——这可比零敲碎打的卖煤痛快多了。 他想着明天还能拉一车煤到乡里，说不定还有人要呢。 正说着呢，对面陆英明走出来，看李家在卸煤，便过来在院子里，先问了李龙： “小龙，你家买了多少？” “一车。一半卸马号，一半卸这里。” “一吨多少钱？” “这师傅说不零卖……”李龙把师傅的原话放在了这里。 “那我找几家合伙买可以吧？”陆英明今年托李龙的福，也赚了不少钱，家里自然想多买些煤放下来。队里发的煤肯定是不够的。这几天挖梭梭柴的不少，但想直接买煤的也不少。 “师傅，可以吧？”李龙看向那个司机。 “当然没问题，一车八吨，一百块。”司机很开心，这可是送上门的生意啊。 没想到这一趟过来，还能多一车的生意，不错不错，照这样下去，这几天能赚不少哩。 陆英明立刻就串联找人去了。 等李家这边煤卸完，陆英明等人已经过来了。 集结的人一算，至少还要两车煤！ 据说还有些人要，但数量不多，还没凑够一车，还在拉人。 司机高兴坏了，李龙留着他在家里吃饭他都拒绝了，说现在就要去煤矿拉煤去，争取天黑前再拉一车煤过来。 看着卡车轰鸣着出了院子，向着外面开去，李龙感叹，现在大家都在奔着好日子，是真的不怕下苦啊。 第二天，李建国套着马车，拉着李安国他们去到了县里。 四个人先去的是邮局，这时候还叫邮电局，邮政电信合一家的。管寄钱，管打电话，管打电报。 陈兴邦李安国各给家里寄了二十块钱。李俊峰给家里寄了二十五块钱，李俊山给家里寄了三十块钱。 四个人里，李俊山挣的钱是最多的，不算李龙给的奖金，他自己就挣了四十多。 李龙是今天早上悄悄给李安国给了二十块钱。毕竟是自己的亲哥，该给的还是要给的。至于陈兴邦，隔了一层。如果他后面把姐接来，那李龙会给姐姐私下里给钱，但给姐夫，就有点不想的意思。 李龙没跟着他们，到了县里后，他就直接去了大院子。 做苇把子的时候，晓霞回来一趟，李龙和她匆匆见了一面，没多少说话的机会。李龙也知道晓霞快到年底了，忙的很，便想着带着一些咸菜啥的过来，给她做顿饭，算是照顾一下吧。 到了大院子，李龙看到厨房里还有早上剩下的苞谷面糊糊，都已经凝成了一坨，半碗咸菜放在案板上，心想着这丫头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怪不得上次见面的时候看着都瘦了。 他便在厨房里忙活起来，切肉、切菜，蒸米饭，看着时间点炒菜，等忙碌到一桌子的菜上桌的时候，顾晓霞推着车子进了门。 “我看门没锁，就知道你过来了。”顾晓霞一脸的笑，“然后就闻到了味道——你做饭真香！” “嘿，这夸的，是不是打算以后用这夸，让我好好做饭？”李龙开着玩笑，“休想得逞啊——去洗手。” 顾晓霞脸上的笑意就停不下来，进门有现成饭吃的时候又回来了。 “队里的活忙完了？” “嗯。”李龙盛了饭端在桌子上，最后打的蛋花汤也开了，他撤了火，拿着筷子来到了桌前。 “别看了，吃吧。天天吃咸菜，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 李龙的埋怨在顾晓霞耳朵里，都是甜蜜的情话，有人关心的感觉真是不错。 因此吃饭的时候，她的话也多了起来，从检查哪个学校，那里面领导有多啰嗦多官僚，到有家长不想让学生上学，思想有多封建等等。 李龙做了一个非常合格的听众，听着她说着大大小小的琐事，一股子名为幸福的感觉涌了上来。 第三百二十章 这活不怕人多，只怕没人干 虽然很想在大院子住一段时间，不过李龙知道接下来会有一场大活，他还是得先回去做好准备。 毕竟年底之前能不能赚笔大的，就看这一次的机会了。 骑车去百货大楼买了一些吃食，李龙转着就回家了。 身上穿着棉衣，头上戴着棉帽，脸上还捂着口罩，脖子上缠着顾晓霞给织的围巾，再加上脚上从李向前那里弄来的大头鞋，基本上算是全副武装了。 过了公社，往东面拐的时候，李龙看到了莫合渠里的水已经停了。渠底的水剩下的那么几滩也都结上了薄薄的冰。冰和下面余下的那点水有了间隙，肉眼就能看到冰层中间的空泡。 有几个孩子在冰层附近玩着，有一个还拿着石头砸那空泡，好像又从下面捞出来小鱼什么的。 既然莫合渠里的水断了，那么接下来那件大事，应该就快到了吧？ 想着接下来可能还有一场大战，李龙这边立刻就加快了骑行的速度，到小学看到学生们已经放学，便往前骑，在人群中找到了李娟和李强，带着他们，在其他小朋友们羡慕的目光中快速的回家。 目前为止，整个村里的自行车不超过五辆，全乡的自行车加起来不会超过一百辆。所以路上能看到的人几乎都是步行，偶尔会有人牵马车或驴车，又或者人力拉着板车在前进。 回到李家，李龙把吃的东西留下一部份，然后就去了顾家，在这里放下一部分，给顾博远说了说晓霞的情况，聊了几句，然后就回到了老马号。 陶大强在这里等着他。 “龙哥，你回来了。”陶大强笑着打着招呼，“这段时间累坏了吧。” “还行，”李龙把自行车停好，招呼着他说道：“走，进屋子里，外面冷。” “没事，这冷啥，过几天才冷哩。” “大强，接下来有啥打算没有？”既然陶大强不想进屋，李龙就在外面站着和他聊，“结婚的事情准备的咋样了？” “嗯……”这时候陶大强有点不好意思了，“都差不多了，就等办事了。” “那你这段时间是想闲着，还是打算再挣点钱？”李龙笑着打趣他，“是不是天天和对象约会哩？” “没有没有……”陶大强急忙摆手，脸都红了，“哪能天天……一个星期……两三次吧？” 行，小子开窍了。 “龙哥，还能挣上钱？逮鱼吗？”陶大强在问，“你老家来那么些人，这逮鱼也不好卖啊，走到县里……” 李龙没直接说明，而问他： “那你想不想挣？放心，这次，就是再加一些人也能挣上钱。不过要吃得下苦，累、冻可不是一般的，而且比以前可能还要下苦。” “那不怕。”听说下苦力，陶大强摆摆手，“那有啥怕的？去年砸冰窟窿，我就没感觉有啥累的。” 他下意识还以为李龙是要扩大砸冰窟窿这事呢。 “那你做好准备就行。让你爹把驴车也准备好，这个也要用。到时一起算钱。” 李龙就是想抓住这个机会，来一把大的，说不定能给明年挣一台拖拉机出来！ 陶大强得了准信，开心的就准备往回走，刚到院门口，他又调转过头来问李龙： “龙哥，永强前面也问过我，想跟着你一起干，你看……” “这次他要想干，也行。”李龙这次是真不在意人多，人越多越好。 “那行，我去给他说。”陶大强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天色暗了下来，李龙给李安国他们的屋子里的炉子里加了些煤，又用了一些煤沫子把上面的火压住，这样等他们回来，只需要用炉勾子透一下火就能起来。 自己这边则放了一些块煤，火力抽上来后，屋子里顿时就暖和起来。 老罗叔在外面喊着： “小龙啊，这饭是等他们几个回来吃吗？” “不用，咱先吃。”李龙推门走了出去，“他们回来吃剩的。今天他们在县里好好逛着哩，估计不饿。” 当然，李龙只是开玩笑。晚上吃的是汤饭。现在冬天天冷，又不怎么下死力干活，吃点稀的正常。况且吃的是白面，要有人还有意见，老罗叔估计能拿锅铲子砸他！ 一大海碗揪片子进肚，李龙感觉后背上有一点点薄汗出来了，他笑着说： “老罗叔，你这做饭手艺是越来越好啊！” “哈哈，瞎胡弄。”老罗叔笑着说，“自己吃嘛，就一点点琢磨呗。” 老罗叔很知足，现在干的是老本行，又有工钱拿。虽然还兼职做饭——那自己一个人过，不也得做着吃吗？况且这么多人在一起，吃的还热闹，只是做饭的时候多下点米、多揉点面而已——那算啥？现在其他老伙计还羡慕他哩。 吃过饭，李龙帮着老罗叔把碗筷收拾干净后，便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他打算明天去看看情况，后面几天就要天天盯着了。 此时无事，李龙听着外面老罗叔正在喂着野猪和鹿，没过去帮忙。他拉着电灯，随手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本书来。大哥那里的已经被他看的差不多了，现在这本是从县里大院子里收拾出来的，一本妥妥的反动书籍《荡寇志》，这玩意儿如果不是先看过《水浒传》，看起来还真可能会被骗过去。 天黑了下来，外面也传来了李安国他们几个人的声音。 李龙放下书走出屋子，看着大哥已经牵着马车离开了，二哥李安国他们提着一些东西走了过来。 “小龙你速度快啊。”李安国笑着说。 “那骑自行车能不快嘛。”陈兴邦羡慕的说了一句，“赶明儿再挣了钱，咱也买一辆，旧的也行啊。” “小龙叔，你尝尝这鸡蛋糕，可好吃哩。”李俊峰拿着鸡蛋糕递给李龙，李龙接过一块，吃着问道： “今天逛的可还好？” “还行。县城小了点，”陈兴邦说道，“铺子少了点，人少。其他倒没啥。” “那是，这里一个县的人，也就口里一个镇子的人那么多。”李龙笑着说，“地多人少，现在缺的就是人。你们逛市场了吧，应该看到了，那啥手工的东西都能卖钱。” “还真是，机会真多，好像这边会手艺的人真不咋多。”李安国的感触很深，“那市场里卖啥的都有，我就寻思，那玩意儿也能卖？还真有人买的……” “进屋吧，外面冷。”李龙说道，“炉子架上了，你们用炉勾子捅开就有火。老罗叔饭已经给你们备下了。” “小龙叔，明天你那自行车能让我学学不？”李俊峰急忙问道。 “明天下午可以，上午我要用。” “行行行，下午行啊。”李俊峰其实无所谓上午下午。这一趟出去后，他就有了大胆的想法，多挣点钱，哪怕在外面呆个半年一年的，等回去老家，买辆自行车，多好！ 李俊山一直没咋说话，感觉有啥心事。 李龙也没问，他也不是心理专家，都是大人了，管不了那么多。 李龙一个人住一个屋，他们四个人住一个屋，最开始的时候陈兴邦他们还有意见，现在也没了。 四个人住一屋，虽然味道有那么点子不好闻，但热闹不是？李俊峰李俊山两个晚辈在，许多事情不需要他们管。 压完苇把子的时候李龙给他们提过。韩本忠他们两家子回去了，现在空下有屋子，他们要嫌挤的话，可以分开住，反正炉子和煤是现成的。 让李龙有些疑惑的是最先反对的反倒是陈兴邦，其他人倒没啥意见。所以李龙也没再说啥。 好在这马号的屋子都是依着库房、办公室的格局盖的，每个房子至少三四十平方，突出一个大，四个人住着并不会挤。 第二天吃过早饭，李龙骑着自行车就往北而去。 穿过老庄子，到了自家分的那第二份口粮田，沿着地边马车压出来的路一直骑到了大海子的边上。 大海子这时候的水比先前下网的时候，少了很多。原来一些浅滩现在已经露出了泥巴，一些槽子也显露出来。 岸边这里结了一些薄冰，因为水退的快，冰就一层层的一直叠到了水边。 一眼望过去，大海子里并没有什么人。这时空气的温度已经到了零下，没谁会在这时候下水逮鱼。 他推着自行车沿着大海子的外围一直绕，想要绕到北面闸门那里去看看。 东南面原来有几条小渠小河，同样是大海子的水源，这时候已经完全干了，河沟里还有一些牛马粪。 李龙没骑，这一片骆驼刺比较多，他担心骑不好，直接把自行车胎扎破了，那就挺麻烦。 等到了最东面，这边已经是制式的水泥板挡前、后面堆土的大坝，坝顶有两米宽，骑自行车是没问题的。 沿着大坝一直骑到闸门这里，李龙发现闸门被提到了最高，海子里的水沿着闸口奔腾而下，一直往下游流去。 偶尔还能看到一条鱼从闸门口那里跳起来，又落下去。 不用分辨都知道，只有鲢鱼会这么干。 李龙呆在闸门这里看着，很快闸门下面小房子里就有人赶了过来，看到李龙，喊着： “你干啥的？” “我上面村里的，看看这里面水咋样。” “还能咋样？放水呗。”看着李龙骑自行车，那人语气放缓了一些，“没啥看头了，这里不让外人上来，你快点下去吧。” “这水要放到啥时候啊？”李龙想要验证一下自己的记忆里的那件事情，便问道。 “你管哩？快下去。”那个人不想说，摆摆手，然后转身就往屋子里去。 这屋子其实是树枝木头泥巴混扎的，里面透出一点烟气来，应该是架着炉子。那人大概率是看闸门的，这时候应该是在烤火。 李龙推着自行车到了这“窝棚”门口，架好自行车，推开半掩的门走了进去。 “你来干啥？”那人正在捅着炉子，屋子里混和着一股子焦香。 李龙看到了炉子边上放着的已经烤的有点焦的鱼，乐了。 他掏出兜里装的烟抽出一根递了过去，说道： “来，老哥，抽一根。” 接过李龙递来的烟，那人脸色缓和了一些，他看了看烟，嘴角抽了抽，像是在笑，然后从炉子口抽出炉勾子，就着就把烟给点了。 这人四十多岁，比李建国还矮，也就一米六的样子，头发不多，脸晒的很黑，衣服也很脏，不知道多久没洗了，散发着一股子腥臭味儿。 屋子不算大，炉子边上挂着两条烤鱼，后面有一个木头床，床边上的盆里放着五六条两三公斤的鱼。 “老哥，这鱼还不少哩！” “那是，这天天放水，那鱼时不时就能跳出来一条，你要吃的话，拿走一条！”这人也很豪爽。 “那不用了。我就问个事——老哥，这大海子里的水是不是要放干啊？我看莫合渠里的水都不往里面流了。” “嘿，可不是嘛！”那人一听李龙猜出来了，便狠狠抽了一口烟： “下游和上游管水的打官司（吵架），我们中间就吃憋气——反正上面让干啥我们就干啥。我们上面没干赢，赌气让把水放干，那就放呗……” “这放下去的水下面有水库存着吧？”李龙问着。大海子下面其实有一连串的水库，只是越往北越深入到戈壁沙漠地带，也越荒凉。 “那可不……不过据说这次不是，这次水放下去，就基本上最后排到沙窝地里了。那边有个领导说要明年开沙地，现在放水进去泡着——那不是扯淡嘛！沙地里放水，那渗下去，啥也没有了，泡个屁啊！” 和这位又聊了一会儿，李龙知道了基本的情况，把剩下的半包烟留在了这里，起身准备离开。 那人过意不去，找了个网兜子直接装了两条鱼塞给了李龙： “拿着，早上才跳出来的，活的，放心吃！” 李龙过意不去，也就拿着了。 烟对于自己来说不算啥，鱼对于对方来说不算啥，这也算双赢吧。 李龙骑着自行车并没有按原路返回。这里有一条县道，直接绕着大海子西面，通到了公社那里。因为时不时有大卡车经过，这路况还行。 骑行到公社，李龙拐向了东，骑着就回到了老马号。 已经到了中午饭的时间，李龙心里略微踏实了一下。 接下来，就是每天去打探情况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赚大钱的大幕拉开 接下来一个星期，李龙天天早上都去大海子看情况，不过这回他不去闸门了，就在南岸看一看。 每天水线都在往回退，慢慢的，除了几个大的槽子，南岸这边就没啥水了，一些浅水洼里还有鱼头在晃动。 只是才露出来的地面还很湿滑，李龙也没去管那些鱼，只看水情。 下午他把自行车交给了李俊峰他们去练。一开始还是李俊峰李俊山两个人练，后来李安国和陈兴邦也跟着一起练了起来。这时候的自行车不亚于十几年后的摩托车和二十几年后的汽车，算是高大上的配置了。 他们在练自行车，李龙则抽空去了一趟县里，又买了几个抄网兜子，回家装上了把子，加固了下，方便后面用。 等四个人都学会了自行车的时候，这天下午，李龙带着他们来到了李建国家里。 李建国这边也没啥事，主要就是喂猪。看李龙带着人过来，他招呼着人进屋。 “大哥，今天过来是商量一件大事的。”李龙说道，“这事弄好了，给二哥他们一人挣辆自行车没问题。” “啥？”李安国听了一愣，随即几个人就是惊喜！ 前面十来天，每个人挣了三四十块钱，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巨款了。 现在李龙说下一波能给一个人挣辆自行车，那怎么可能不惊喜？ “干啥？”李建国淡定了不少。在他看来，小弟现在手眼通天，有啥挣钱的机会都不意外。 “是这样，这些天我天天早上去大海子看水。”李龙先把原由解释了一下，“这些天大海子的水一直在降，闸门口那里一直在放水，莫合渠一直没进水，估计明天水就差不多干了，最多有几个槽子里还有水……” “那里面鱼……”李建国第一个反应过来，“那不就是去捡鱼？” “嗯，是捡鱼。”李龙笑了，“今天早上我过去的时候，有几个水洼里面鱼都已经出来了。” “那现在就走！”一听一个海子的水都干了，李俊峰坐不住了，“小龙叔，你瞒的紧啊，要早说，我们早两天就过去了……这鱼可多？” “多，太多了。”李建国指了指李龙说，“你小龙叔前些天，你们没来的时候，下粘网逮鱼，哪天都能逮一百多公斤回来……” “这么多？”这回连一向稳重的李俊山都惊叹了一下，“那哪能吃得完啊？” “自家能吃多少？都是拿去卖了。”李龙解释了一句，“这一回，咱们弄个大的，尽量的把鱼往回弄……” 他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说完后，看着陈兴邦、李安国都愣愣的看着他。 陈兴邦心里也是佩服。原本以为小舅子只是运气好，碰到了机会才发起来的。现在看看人家的想法和格局，自己差得远啊！ “那咱们现在去吧？等明天干啥？去看看呗？应该不远吧？”李俊峰已经急得不行了，“有十里路没？” “没有，哪有十里？两公里吧，四里地。”李建国想了想说道。 “去去去，太阳还没落哩，去看看，看看情况呗！” 李龙望向李建国。 “那就去看看吧。”李建国也很好奇，“我去套马车。” “那你们去，我就不去了，我还得给大强和永强说一说，这事得多一些人加入进来。” “行，那你忙你的去，我带着你二哥他们过去看看。”李建国这时候也挺兴奋的，鱼见的不少，但像大海子这样把水抽干看鱼还真没见过。 那不得好好看看？ 李龙看李建国套马车的时候，专门把四周的厢板给架上了，便笑着说道： “大哥，你们最好多带些尿素袋子，不然装不下。” “对对。”李建国笑着说，“是不是还得把抄网带上？” “最好带上。” 一行人坐着马车往北而去，李龙则去找了陶大强。 陶家院子里，陶大强正在擦着自行车，那二八自行车让他擦的一点灰都没有。擦完后还不忘给链条上油。 李龙看着是自愧不如，自己的那二八车子是真的当车子用。看这位，是把车子当叔在供着。 “龙哥来了啊。”陶大强放下油壶，笑着说，“吃过了没有？” “吃过了，你哩？” “也吃过了。” 屋子里陶建设正在抽烟，听到外面的声音，犹豫了一下，没出来。 “明天开始干活。”李龙说道，“这次和以前不一样，我现在给你细说一下。” “龙哥你说。”一听是正事来了，陶大强立刻就认真起来。 “大海子的水快干了。”李龙第一句话就不亚于给了陶大强一个重磅炸弹，“里面鱼多你应该是知道的。” “知道知道，那咋能不知道哩。” “明天一早，你牵着驴车过去，最好和陶叔一块儿，对了，还有永强，你也给他说一下。带着东西，你们逮鱼也行，不过我的意思是，你们收鱼。” “收鱼？”陶大强有点不解。 “对，收鱼。”李龙确定的说道，“大海子北岸那几个村子肯定比咱早知道情况，明天我估计那边的人比咱们这边多，所以呢，明天海子里他们那边人肯定多。 你呢，就干脆牵着驴车在那里收鱼，他们逮到的鱼，你一毛钱一公斤往车上收，捡大的，好的鱼收。当然，你要能比一毛更低，五分钱收也更好。” “一毛钱？他们咋肯卖？”陶大强立刻摇头，“市场上就算再便宜也五毛哩。” “你放心，你只要给现钱，他们保准卖给你。”李龙笑着说，“这鱼一多，市场的鱼哪可能会在五毛？两毛都不一定！” “那你收了不就亏了嘛！” “我不现在卖啊。”李龙摇头说，“我收了放起来，这冬天这么长，等后面没鱼了我再卖。 不管你多少钱收的，一毛五卖给我也行，或者你自己家里存着，等以后元旦前后，带着车去县里卖也行，这是条挣钱的路子，弄好了，这一回再弄一辆自行车是没问题的。” 李龙说完就站了起来，又对陶大强说： “大强，你明天多拿些袋子，光驴车装不了多少鱼，这事就这样。” 李龙走了，留下院子里有点懵的陶大强。 几分钟后，陶建设走了出来，看陶大强还在自行车前小板凳上坐着，他拿着烟锅问道： “你咋想的？” “啥？”陶大强抬起头来看着爹，问道：“啥咋想的？” “自己收，还是收了卖给小龙？” “那自然是收了卖给龙哥了。”陶大强很自然的说，“咱收了，后面自己卖，那是能挣不少钱，我算了算，后面可能挣好几百。不两再往后哩？” 陶建设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小龙那话不是给你说的，那是给我说哩。” “给你说哩？”陶大强有些不解。 “他知道你肯定是跟着他干，收了鱼也是卖给他。他说那话的意思是给我说，想要挣钱的话，这两个法子都行，估计是让我给你大哥说一说，趁这机会挣些钱。他家……唉，后面肯定是比你难。” 说着陶建设就出门去了。 “龙哥是这意思吗？不会吧？我咋听不出来？”陶大强觉得李龙应该不是这意思。他觉得李龙只是很坦荡的把两个可能说了出来，摆在明面上。 等陶建设回来的时候，陶大强去找了杨永强，这事得和杨永强说清楚。 杨永强也很明白，立刻就说道： “我也收鱼，收了就放你车上，到时一起卖给龙哥。”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李龙回到马号，继续看书。 这《荡寇志》还真挺挑战人脑的，写着让人看着有点恼火，完全是反着来的嘛。看了一半，李龙便把书塞到了枕头下面，又掏出一本来看。这本《故都侠女》倒是挺吸引人的。 李龙记得以前翻过，但没看完，只是觉得里面的小鬼子太残暴了。现在再看，依然这么觉得。 天黑了下来，他看了看外面，时间倒还早，只是李安国他们还没回来，有点不对啊。 看了几页，李龙有点不放心，放下书出门，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感觉到了挺重的寒意。 明天大海子里残留的水洼子里，冰应该很厚吧？ 不知道会不会顺利？ 然后就听到了马车声响。 “到了到了，冻死了！” “冻也值啊！”这是李俊峰的声音，很激动，“谁能想到那鱼真是捡啊！一坑水里捡一袋子鱼，哪见过？以前大河干的时候也没这么多鱼啊？” “今天是逮着了！”陈兴邦也难得激动的说，“晚上做一顿，必须得做一顿，这鱼看着就肥——多鲜啊！” “那是，呆会儿让老罗叔做……”李安国笑着说。 “我帮忙。”李俊山补了一句，“多做两条。” 马车赶进了院子，李龙看着五个冻得发抖却又乐呵呵的人，问道： “咋样？” “嘿！那鱼……真多！捡不完啊！”李建国乐了。 “快进去暖一暖，鱼我来处理。”李龙接过马的缰绳，“你们快烤烤火去。” “是得烤烤，感觉都冻透了，你说捡鱼那会儿咋就感觉不到哩？” “鱼身上有火呗。”几个人一边说一边一边进了屋。 李龙挑出两条大板鲫，一条鲤鱼一条五道黑交给李俊山，然后把马车往里牵，牵到最面的库房那里，开始卸袋子。 最里面房子也铺了木板，这时候上面啥也没有，干脆就把鱼放上面了。这屋子没架炉子，一晚上鱼就能冻上。 李龙一边搬一边看，能看出来，大哥他们还是专门挑大鱼抓的。有一袋子鲫鱼，那鲫鱼最小也没比自己巴掌小的。 奢侈啊！ 第三百二十二章 鱼海捞金 第二天天没亮他们就吃了早饭，李建国牵着马车过来的时候，李龙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李龙还专门去库房里看了看，那些鱼果然已经冻上了。这两天还没下雪，不然他就打算直接用雪把鱼给盖上了。没雪就只能接凉水泼在鱼身上，相当于给外表覆了一层薄冰，以保质保鲜。 六个人坐在马车上往北走，很快就汇合了陶大强父子两个和杨永强父子两个。都没怎么说话，很默契的形成了一个车队。 李龙没骑自行车，这时候需要进大海子深处去弄鱼，自行车只能放在南岸，容易丢。 等到大海子的时候，天麻麻亮，然后展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个大坑。 李龙先前来过几句，天天看着水线往下走，算是有心理准备。 昨天晚上李建国他们五个来过，见过，所以也没啥感觉。 只是陶大强父子和杨永强父子两个一脸的震惊——这大海子就这么没了？ 因为这海子底部不平，所以哪怕水快放干了，还是有一些坑坑洼洼里存有少量的水，还有几个槽子里往北面闸门那里流着水，剩下的就只是泥地。 而此刻泥已经被冻硬，有几个人正在拿着袋子，捡鱼。 没错，就是在捡鱼。 那些还有水的坑洼里几乎都有鱼的存在，一眼望过去，能看到大部分都结了冰，鱼就在冰下面。有些大鱼还能把薄冰顶破，在那里扑腾着。 而鱼最多的地方，则是在水槽子里。因为有流动的水，这些槽子里能看到的简直就不是水流，而是“鱼流”！有鱼顺水向上，游不动了就聚拢在一起，不时的拍着尾巴。有的向下，游到水浅处就和向上的鱼碰在了一起，形成了“交通堵塞”，然后聚拢起一大群鱼。 那些捡鱼的专门捡大的，好的，活的值钱的钱，李龙他们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就立刻加入了进去。 “现在人少，咱们先捡鱼，记住，鲤鱼、五道黑就是两公斤左右的，鲫鱼尽量捡大的，碰到就问他们卖不卖，就一毛钱，还要挑，他们不卖就不用管，过一会儿再问。他们自己家里最多放几百公斤鱼，剩下的也就卖掉——放心，现在能收鱼的不多，不要盲目抬价……” 李龙快速的把话说出来，然后拿着一个袋子，提着一把抄网就冲了下去。 这是一片鱼海啊！ 碰到这样的场景，估计全国九成九以上的的人，都不可能镇定下来视若无睹吧？ 起手就看到一个水洼里有一群鲫鱼，上面一层薄冰已经被鱼自己给弄破了，边上有些碎冰块，这一群鱼里，最大的是一条接近一公斤的大板鲫，李龙就挑着那大板鲫捞了一抄网，连带着捞进来两条其他鲫鱼，李龙都没把鱼往抄网里倒，直接提着就向水槽里冲去。 这水槽里全都是新鲜的，活的，看着就漂亮的大鱼，目标就在这里！ 其他人慢李龙一步，但一个个也都动作很快，拿着抄网和袋子就跑了进去，晚一点没有抄网的直接拿着袋子往里跑。 留在最后的是准备把马车卸下的李建国，和解驴套的陶建设，以及放下板车的杨永强父亲杨华。 三个人一起弄好车子，才往里走去。 无论是在前还是在后，这些人在抄鱼的时候都在想一个问题，这个李龙也太利害了吧，这种事情都能提前预测到？ 当然不是预测的，李龙在一条水槽子里捞鱼的时候，感觉记忆又苏醒了。 上一世他好玩，全村他的确是第一个发现了这边大海子里水放干，里面的鱼任意捡了。 不过那时候他比较蠢，拿着抄网看着水槽子里的鱼根本就走不动道，一条一条的大鱼被他捞上来，那时候的兴奋劲压过一一切，这全是收获啊。 然而，等捞着捞着他就感觉不对劲了，他扭头发现他在前面捞，后面有女人有小孩直接就捡他捞上来的鱼，他跑过去说这是自己捞的鱼，人家根本不鸟他。 当时附近全是大海子下面村里的人，他知道就算是动手也打不过，就只好把鱼捞到抄网里——带着抄网继续往前捞，捞了一抄网鱼，最多也不过十几公斤。而这时候，下面几个村子里的人都闻风而动，这里人越来越多，李龙最后没办法，只好回去。 等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了。李建国听到这事后，说了他一句，如果当时看到有鱼情时就直接回家给家里人说，一家几口一起过来，绝对不会出现先前那种捞到鱼被别人拿走的情况。 只能说，当时是被猪油，不鱼油蒙了心了。 眼下李龙再也不可能犯那么愚蠢低级的错误了。他专门捡大块头的鲤鱼、鲫鱼、五道黑捞起，当然那些高原泥鳅也不放过。捞起之后就直接放到袋子里，不到十五分钟一袋鱼就满了，李龙扛起袋子就往岸边跑。 鱼太多了，不光是他，李安国等人也是一会儿就捞一袋子，李龙回转的时候就给李建国说： “大哥，要么你就在岸边车跟前看着，咱捞的鱼放这里，不然后面有人偷拿走咋办？” “行。”李建国虽然也想过过鱼瘾，但大局为重，他也就提着袋子返回到车边，坐在马车梆子上，从衣服兜里取出莫合烟盒，又拿出纸来，卷起烟来。 长这么大，头一回看到这么多的鱼啊！ 这个冬天是不缺鱼吃了。 天渐渐亮了起来，马车边上堆的鱼也越来越多，没一会儿就有十来袋子鱼，而后面他们送鱼过来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因为他们已经深入到大海子深处，靠近北面了。 李龙再背着一袋子鱼过来的时候，气喘吁吁，太阳已经升起来，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有点耀眼的感觉。 “大哥，你看，见过这么大的蚌没有？”李龙手里还提着一个黑呼呼的家伙，“太大了，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珍珠……” “这河趴子这么大？”李建国在老家把河蚌叫河趴子，“珍珠可能没有，不过这家伙至少也得有二三十年了，个头真不小！” “可能有寄生虫哩。”李龙把那个河蚌扔到马车边上，打算休息一下喘口气，“大哥，现在放这里的鱼有一吨了吧？” “三家加起来，应该差不多了。光咱这一边，应该有了六七百公斤。”李建国先前已经估算了一下，“等再弄一些，一马车就能拉走了。” “那呆会儿就拉走吧，卸到马号和家里，然后再过来拉。” “那队上的人就都知道了。” “消息肯定瞒不住，知道就知道吧，反正这大海子里鱼多，来早了就多弄点，来迟了就少弄点。咱们已经弄到了大头，占了先机了。” “也是。只是明后年，大海子里的鱼可就不多了。”李建国叹了口气说道。 “那不会。”李龙笑着指着闸门口说，“大哥，那闸门处可没有拦网，下面水库里的鱼在放水的时候，到时就能顺着水上来。上面莫河渠里也会冲下来鱼。明年这里面鱼肯定是没有今年多，但也不会少。” 李建国想想也是。 接着继续捞鱼。太阳升起来后，北面各村子里过来捞鱼的多了起来，李建国这边让陶建设看着，他自己驾着马车把一车鱼拉了回去，等到了村子里面，不少人就看到了。 “老李哥，这是哪来这么多鱼？大海子吗？”有关系不错的就直接问。 “大海子水干了，里面全是鱼啊。”李建国也没隐瞒，直接说道，“现在好多人在捞哩？” “真的假的？”听到的人立刻就惊了，这可不是小事啊。 “真的，看看这车上的鱼，都是我们几个捞的。” “那谢谢你啊，我们也去弄一些鱼来！” 鱼能卖钱，这是村里人从李龙这里得来的经验。鱼虽然费油，但好吃，这是多年传来下的经验。现在有不要钱随便捡的鱼，谁不想要？ 于是呼，呼朋唤友，一下子村里许多人都知道了。 等李建国把一车鱼卸到了老马号的仓库里，拉着马车继续到大海子的时候，村里不少人步行着在往那边走。 等到了大海子，李建国就发现，先前看着海子里人还不算多，也就二三十年。现在人已经快上百了，而且从北岸上往这里进的人还在增加中。 李龙扛着一袋鱼过来，对李建国说： “大哥，我们开始不捞鱼了，收鱼。现在有些人已经想着卖鱼了，看我这袋子，都是从他那堆里捡的，匀匀的，都是鲤鱼五道黑。” “没称你咋买？”李建国有些疑惑。 “一条两毛钱。”李龙笑着说，“大点儿的两毛，小点儿一毛，那人一家三口都在捡鱼，捡了得有二百公斤，堆那里也发愁着，我一说要买，他立刻就答应了。” 这种敞开收货的感觉真好。让李龙想起来他去伊犁旅游的时候，在省道315线边上经过的时候，碰到两个哈萨克牧民在卖蘑菇。一编织袋那种大白苇菇，估计得有四十五公斤重，对方要一百，他讲价五十，最后六十成交……算是他上辈子捡到的相当大的一个漏了。 后来再去的时候，普通的巴楚菇都卖到了一百块一公斤——只能说，人多了，物价也是在涨的。 现在就是捡大漏的时候，或者说双赢的时候。 李龙在人群中游走的时候偶尔会捞起一条大鱼，不过更多的时候还是在物色目标人物。 那些早点过来的人大都是几个人一伙，然后有一个人守着一堆鱼，其他人捡鱼后放在这里。 李龙走到一个二十六七岁女人跟前问道： “大姐，你问的咋样了，这鱼卖不卖？卖的话我现在就捡，现在就付钱。” 那个女人为难的说： “我男人说了，要卖就一起全卖掉，不让挑……” “不挑的话，你这一堆鱼，我最多就出三块钱。”李龙摇了摇头，“小鲫鱼太多了……” “这鲫鱼不小啊！”那个女人觉得李龙说的不对，辩解着，“这么大，小的那些我们都没捡。” “但是和那些大鱼相比，你这鱼就小了啊。你这堆鱼有四五十公斤吧，一小半都是鲫鱼，这样的话我买了划不来啊。” “那也太便宜了吧，折下来一毛一公斤都不到……市场的鱼一公斤七八毛哩。” “那不一样啊，现在满大海子都是鱼，以前的鱼需要用网捞，现在直接弯腰就捡了……”李龙摆摆手说，“我先去其他地方收鱼了，你们再看看吧。” 说着去了其他人那里。 没一会儿，又成交一单，收了一袋子大鱼，背着往南岸走去。 这时候，他带过来的人大部分也都开始收鱼。 和李龙不同，这些人多少不拘，十条八条也收，一条两条也收，特别是陈兴邦，主打的是和年轻人、小伙子，特别是十来岁的少年去打招呼，看着他们捞到大鱼就开始上前去买。 这些少年基本上手里都没啥钱，所以这鱼一开始捞到还想着拿回去给家里吃，但一多的话，有人拿钱换，哪怕是一毛钱一条，他们也很乐意。 一毛钱，可以在门市部里换好几个糖，换两根鸡肠子（气门芯的管子，皮筋）来做弹弓了。 所以陈兴邦每次背过来的鱼是最多的。 “兴邦，后面让小龙给你多一些奖金，你这买来的鱼可不少啊！”李建国看得清楚，没一会儿陈兴邦就能背来一口袋鱼，而且还都是大块头，这就显出生意头脑了。 “还是小龙的办法好。就咱们自己捞，这一会儿最多能捞四分之一，这买鱼，可真快！”陈兴邦是由衷的佩服李龙的想法，“就这些鱼，那拿到市场上得换不少鱼哩。那天上市场我是问了，市场上的鱼七八毛一公斤哩，这一来一回，可不少赚。” “哈哈，一年就这么一次，不然小龙凭啥敢说给你们到时一人弄辆自行车？”李建国笑着说。 “冲这自行车，我得赶紧去再收点，现在正是上鱼的时候哩。” 一袋袋鱼被运过来，李建国又拉一马车回去，再回来的时候，直接把饭带到了这里。 一大筐馒头，两暖壶开水，两盆菜，炒的洋芋丝、咸菜炒肉。 李建国看这时候李俊山背着一口袋鱼过来，便让他把鱼放下，招呼其他人过来吃饭。 干活有热饭吃，这真是把其他那些人都羡慕坏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一战成名——鱼越多越好 “今天把一辈子没看到的鱼都看到了。”李安国拿着馒头，边吃边说道，“头一回看到这水库清底，会有这么多的鱼……” “龙哥，咱们这回捞的有没有两吨鱼？”陶大强在问着。 因为人多，所以直接就分成两堆吃饭。李龙和年轻人这边一堆，陶大强杨永强李俊山都在一起。 “有了，不过还差的远。”李龙说道，“就这一海子底的鱼，咱们咋也得弄个七八吨，能弄到十吨就更好。” 当然也只是想想，一上午弄到两吨鱼，已经非常不错了。其实不止，陶大强和杨永强他们那边车边上的鱼都没咋算。 村子里过来的人陆陆续续从旁边走过，大都背着一口袋鱼，打算带回去，顺便回去吃午饭。 在冰泥里跑着弄鱼，当时不觉得，但停下来就知道这特别的耗费力气。 “小龙，我看你在朝那些下面队里的人收鱼，咋收的？”有人忍不住就问李龙。 李龙拿着馒头说道： “一公斤一毛，要大鱼。小鲫鱼就不要了。” “哦。”听说这个价，问话的人就不说话了，背着鱼回去了。 “觉得亏。”杨永强低声说，“队里卖鱼都是七八毛，咱收着是一毛，他们肯定亏。” “说不定现在，到明天早上就有人去市场卖鱼了。到时他们就知道，大老远跑到市场一场，别说七八毛，三五毛都不一定卖得到。” 真如李龙所说，现在就已经有人在背着鱼往市场里赶了。 市场里原本卖鱼的现在的鱼价还略涨了一些，因为冬天冷，捞鱼不易，所以一大清早的鱼价涨到了一块。 只是没想到，快到中午的时候，市场上一下子就涌出来七八个卖鱼的，那鱼价立刻就往下掉，这些人还急于出鱼，你喊八毛我就敢喊六毛，另一个直接五毛。 这些人背着袋子里都是三四十公斤的鱼，看着了漂亮，买的人还是有的。 但一看都在降，有想买的就打算等等了。然后呢，到最后，降到了两毛钱。 再降就没意思了。 最先卖鱼的就惊了，急忙拽着一个卖光了鱼的问情况。第一个人不说，第二个人倒没什么保密观念。 “大海子那里水放干了，你想想得有多少鱼，原以为早点过来把鱼卖点钱，没想到这么多跑得快的，早知道就不卖了……” 固定摊子的立刻就反应过来，原来有大地方出货了！ 他急忙摊子一收，就想着去大海子那里收货。这毕竟比自己逮鱼要来的快，转手生意好赚啊。 而原来卖鱼的那几个是知道李龙他们收鱼的，原想着李龙他们收的价格太低，所以才到市场这里来卖。 没想到市场这边卖鱼的多了，鱼也卖不上价，早知道还不如卖给那几个小伙子哩。 于是等到下午的时候，消息传出来，李龙他们收鱼竟然比上午还顺利。原来几摊子没打算卖给他们的鱼最后也便宜价卖给了他们。 所以一下午，几个人都在挑鱼。而一下午，李建国往回拉了三趟鱼，就是陶建设也往回拉了两趟。杨华只有手推车，拉着麻烦，是最后天黑的时候，跟着一起往回拉了一车鱼。 回到老马号，李龙给陶大强说： “大强，今天你和建设叔收上来的鱼有十四袋子，合下来四百五十公斤。加上你家的驴车运费，我给你算八十块钱，可行？” “行行行。”陶大强哪有不行的。虽然是约算，不过他觉得李龙算的多了。当然自己出力也不少，所以拿这个钱，他不亏心。 “永强，你和你爸两个收了十袋子鱼，加这一推车，给你六十块钱。”李龙数钱出去，“咋样？” 杨永强自然也没意见。自己掏钱一毛收了，有的鱼真就是五分钱八分钱收的，现在算下来李龙是按一毛五给结的，那这一来一回就赚二三十块钱，还弄一袋子鱼回去，咋可能不愿意？ 陶家杨家两边人离开后，李龙对着自己家的亲戚说： “他们是自己拿本钱，算转卖给我。咱自家人都是收，那我发的就是奖金。今天收鱼最多的是咱姐夫，奖金二十，其他人都十五，没问题吧？” “中啊。” “那肯定没问题。” “这钱拿着痛快！” 逮鱼本身就已经有了莫大的乐趣，转回头还能拿钱，比先前干活拿的钱还多，一天就二十，这钱赚的，太爽快了！ 李龙把钱分给各人的时候，大家脸上的笑都挂不住。 晚饭吃的是大米饭。虽然晚上吃的这么沉有点不符合常理，但明显大家都饿了，而且这时候都挺激动，饭量也好。喝的是鱼汤。虽然闻了一天的鱼味儿，这腥气有点受够了，但喝鱼汤还是觉得鲜。 李建国吃完，李龙去送，出门的时候塞给了他一沓钞票。 “大哥，这个你拿着，那鱼回去就放闲房子吧。”马车上有一口袋鱼，这是拿回去吃的。 “行。”李建国也不客气，兄弟两个都清楚，所以有些事情就心照不宣了。 李龙长出一口气，去仓库里看了看，这仓库里鱼已经堆了一半的床位。看来得给明天的鱼提前找个地方了。 好在本身就还有个空房子，只是它的隔壁是李安国他们住着，那屋子里还是有点温度的。 不太适合。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好地方，除非直接运到县城大院子里去。那地方多，不少屋子都空着，而且没架火的屋子占大多数。 其实李龙本身就打算把鱼赶冬天一步步送到大屋子里去，这样到时卖鱼，从大院子往石城送就容易多了。 现在还没到那份上，就看这几天下不下雪了。 第二天依然是早早吃饭。昨天累的吃完晚饭倒头就睡的几个人，到了大清早又变得神采奕奕，一个个精神得不行。 “今天我就学着姑父，专找那些小孩子买鱼，那肯定一买一个准。”李俊峰吃饭的时候就开着玩笑。 “今天咱们得注意，”李龙拿着苞谷面饼子边吃边说，“今天肯定有人和咱们争着买鱼。到时咱们尽量归堆买，一下子把一个人的鱼买光，最好是那些大堆的。买完几个人一起过来装鱼送到南岸来。不论大小，可以讲讲价。” “为啥？” “有人争了，那价格可能就会提，别人新来的，可能还不太清楚情况，指定要捡大的买，那咱们归堆买，人家肯定愿意卖给咱。”李龙解释着，“咱现在的目的就是尽量多买，多囤些鱼。反正现在已经开始上冻了，不怕。” 吃过饭，出发。李龙他们到大海子南岸的时候，发现陶大强和杨永强他们已经到了，而陶家的驴车边上，已经放着一袋子鱼了。 “来的挺早啊。”李龙笑着和陶大强打着招呼，陶大强这时候正在扛着第二袋鱼往这里赶，他放下鱼说道：“龙哥，有其他人来收鱼了。不过价钱给的不高……” “那你听我说。”李龙把在马号里给李安国他们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既然是做生意，而且现在整体或者说将长期处于一个卖方市场，那么就多囤些货，肯定是没问题的。大不了直接拉到乌城去卖，李龙肯定是不担心这一个冬天卖不掉这些鱼。 只担心鱼不够，赚的不够多。 毕竟这么多人分呢，不像以前，就自己挣钱，最多加一个打工的陶大强。 李建国依然在这里守着车，李龙提着袋子就过去了，这一次他连抄网都不带了，也没必要带——现在天才刚亮，海子里已经有上百人了。 东一堆西一堆的鱼才是李龙的目标。 很快，李龙就看到了另外一家过来收鱼的，那个人李龙有点面熟，应该是在市场里见过。 李龙听着他对着一个守着鱼摊子的少年讲着价钱： “尕怂，我给你的价钱已经很高了。你们队上人去市场里卖鱼才卖两毛钱一公斤，我出一毛收你这些大鱼，可以了吧？你们捡这些鱼根本就不费啥力气，一早上就赚别人半个月的工资，差不多行了！” 李龙觉得这个人要么是脑子有毛病，要么就是和这小少年讲价讲的烦了才会这么称呼。 果然，他话还没说完，那少年直接瞪着眼说道： “不卖！哪凉快哪呆着去（qi）！” “不卖就不卖，看那些鱼烂到你们家，你哭去吧！”收鱼的人骂骂咧咧走了，去另外一个摊子上收鱼。 这少年身边的鱼堆算是这一片最大的一个，所以李龙也走了过去。 “一毛钱一公斤，大小一块收了，行不行小伙子？”李龙问道。 “行。”那小少年竟然痛快的答应了，“我姐说了，这些鱼差不多八十多公斤，还有些小鲫鱼，你给八块钱就行了。” 李龙痛快的掏钱，然后喊了一声，让附近的李俊峰过来，两个人装鱼，李龙边装边问： “小伙子，为啥不给刚才那个人卖鱼？” “他个勺怂——以为我们这么多鱼卖不出去一样……价钱压的太狠了，这样的人，不能卖！” 好吧，这十一二岁的少年也是明白人。 李俊山过来帮忙，李龙把自己手头的袋子给他，然后拿过他手里的空袋子，继续收鱼。 今天人多，有几个水槽子挺深，里面的鱼还很多，现在捞鱼的主要集中在那里。浅滩里的鱼昨天捡的差不多，一些大的水洼中心位置还有些鱼，不过需要人趟水进到中间网鱼，现在逮鱼不是那么容易了。 但大家总体上的收获却一直在增加，因为人也多了。 到中午吃饭时候，李建国又送了两趟鱼回去，李龙预测今天还能收四吨以上的鱼。 很不错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地广人稀的优势：可惜懂的人不多 下午，天色阴沉起来，没过多久，空中就飘起了雪花。 南方没怎么见过雪的朋友对于大雪可能会非常好奇，也非常喜欢。 但北方人，大多数对雪的感觉是无感，有些时候是会讨厌雪的，特别是大雪。 虽然说瑞雪兆丰年，但扫雪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有时候一场雪下下来，可能会扫一两天甚至两三天才能清完。 现在是泥巴房顶，所以还会需要清除屋顶的雪，不然雪稍微一化，就有可能让屋子里漏水，那些年久的屋子还有可能被大雪压榻。 在这大海子里面，可能只有李龙一个人会因为这场雪而高兴，其他人都不喜欢。 雪下下来，让原本就湿滑的地面更加难走，而且这雪把那些还没搜寻过的水洼给盖住了，想要找鱼就会更加的麻烦。 报怨归报怨，但大家还是会继续找鱼。现在已经是农闲期，没有其他事情去做，过来逮鱼既算是收获，也算是消遣了。 李龙开心是因为下雪了，那这些鱼就可以藏在雪里好好保存了。 李龙他们收鱼的名气在扩散，后面甚至有人专门跑过来主动要给他们卖鱼。 这些人找到李龙，卖的鱼都不算多，几公斤十几公斤那种。李龙基本上是来者不拒。现在只要能收到鱼，那就是收获，每一公斤鱼在将来都有可能产生三五毛钱的利润，这都是钱啊。 不时能碰到同村的人，他们碰到李龙也都会打个招呼，无论故意还是无意，至少这个消息是从李家透露出来的，大家会念这个人情。 几乎所有的人身上都糊上了泥巴、结了冰，外套上湿呼呼的，但没有一个人在意，偶尔会往手上呵一下，哪怕手脸冻的通红，也不怎么在意，这时候心里惟一在意的就是那些鱼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雪已经下的很大，原本预计今天能收个四吨鱼，下午有雪的原因，鱼收的少了一些，但主动来卖鱼的也不少，因为李龙这边开始成堆收，而县里来收鱼的都是挑大个的匀称的，所以不少人都喜欢把鱼卖给李龙他们，这一天收了有近五吨。 马号两个屋子里都堆上了鱼，外面还放了一些，好在雪比较大，直接装袋子里之后，用雪一压，一晚上就冻上了。 回到马号，老罗叔把饭已经做好了，苞谷面发糕，大米粥，野猪肉炒咸菜，洋芋片。菜都是用盆装的，这让累了一天的几个人急忙去洗了手，衣服也顾不上换，就在那里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我看队里有一家都出来弄鱼了。”杨永强边吃边说，“这回去咋吃饭啊？” “那不得现做？”陶大强笑着说，“要不是老罗叔，咱两家不也得回去自己做着吃？” “哈哈哈哈。”杨永强摆手，“俺家里有人做哩。” 陶大强有些不服气： “再过几天，俺家也有人做了。” 这时候大家才想起来，再过段时间，陶大强就要结婚了。话题立刻就转移到了陶大强身上。李俊峰他们和陶大强也熟悉了，开着他的玩笑，问他和对象亲嘴了没有，睡了没有，这让陶大强脸一下子就红了。 “别胡闹了，大人都还在哩。”李龙笑着帮陶大强解围，“俊峰，要不要讲讲你结婚前的事？” “那还是算了。”李俊峰立刻住嘴，“对了，小龙叔，明天还去不？” 他这话题转换的比较好，其他人都看向了李龙。 “去啊，明天鱼没今天多，但也不会少。那水槽子里一直有水往下流，没流干哩。闸门子下面那么长的渠里鱼肯定也不少，有人逮，咱们就收。”李龙说道，“争取再收个几吨鱼出来，咱们明年一年的钱就差不多出来了。” 李龙最后一句话把大家勾得顿时就兴奋起来。 吃过饭，李龙又预估着给各人发了钱。 这第二天发钱虽然没有第一天那么震撼，但还是让不少人心里都有些别样心思。 陈兴邦这时候就特别佩服李龙，这么多钱一下子发出去，眉头是一点都不皱。要是自己，咋也得心疼一下子。而且他看出来了，李龙是估算着发的，基本上每个人都是多发了一两块、三五块。 这要是自己，咋可能哩？自己的钱也不是白来的啊，小龙这也太大方了吧？ 李安国也替李龙心疼，自己的这个小弟这一天发这么多钱，那些鱼能卖出来吗？前些日子那么辛苦揽来的活，卖苇把子挣的钱都扔这里了啊。 倒是陶大强和杨永强感受不深，因为李龙这么做不是一次两次了。每一次李龙这么洒钱的时候，说明他接下来能挣更多的钱。 队里人为什么愿意跟着他干，哪怕他给出来的条件那么严，先前比胡老二的条件严的多，那可不仅仅是因为他给的价格高，是因为他只要答应了，那钱当时就发。 一句承诺和一沓说完就兑现的钞票，哪个更有说服力，一目了然。 李龙的诚信和招牌就是这么一次次直接付钱的过程中竖立起来的。可以说现在李龙在村子里喊一声，说他要收大家的鱼，价钱多少，哪怕不付钱，大家也愿意把鱼送过来，因为他们相信李龙会付钱，不会坑他们。 李建国、陶建设和杨华不说话，但他们都明白，也都不明白。这年头年轻人和他们那个时代是不一样了。有人凭的是个人魅力，有人凭的就是一次次的兑现承诺。 李龙自己却没想那么多，把人送走，最后送李建国，他本来还要掏钱的，李建国急忙摆手： “小龙啊，我知道你能挣钱，但钱不是这么花的。咱们兄弟两个，你就别再掏钱了。留下钱用在关键的地方。你给大强、永强他们钱是该的。给你二哥、姐夫他们钱也是该的，都出了力的。咱们就别扯那些了，我回去了，这些鱼回去还要埋起来……” 马车上依然是有一袋鱼，多了李建国也不要。这一年来鱼虽然没说吃的够够的，但偶尔吃一顿不错，天天吃是受不了的。 李家人，不缺油水，不缺荤腥。 “行行行，那过年再说。”李龙笑着朝大哥挥了挥手，看马车在雪地里压出两道车辙，等车子远去后，检查了一下院子外面堆的那些鱼，把露出来袋子角也用雪压好，边上的雪用脚踏实，这才进了屋子。 外面是有老鼠的，不过雪踩实之后，老鼠一般不会往里钻。它们就是找食，通常也是会去狍鹿子圈里找吃剩下的饲料。 因为李龙这边经济情况比较好，所以无论是野猪还是狍鹿子，和那头小鹿，吃的东西都比较不错。 李龙以前听说过不少次关于鹿不好养的事，所以对于养鹿本身就抱着试验的态度。只是没想到，无论是那只受了伤的狍鹿子还是后面弄来的这头小鹿，活的都好好的。虽然天很冷，但它们都很欢快。晚上听到动静也不进里面的暖圈，而跑到敞圈门口好奇的看着外面。 马号这里面的圈也都是一明一暗连在一起，里面的暖圈铺上了厚厚的麦草，门口有棉门帘挡风挡雪挡寒气，鹿不至于受冻。 李龙过去拍了一把，把鹿赶了进去，这才回到屋子。 隔壁的四个人还没睡觉，能听到李俊峰还在那里畅想着等回到老家，会怎么怎么花钱，买什么什么样的东西等等。 李龙听着笑了。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他又摸出那本《故都侠女》看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起来出门，李龙看到雪停了，院子里的雪有三四十厘米厚，算是大雪了。 他搓搓手，回屋拿了双手套，戴上帽子，开始铲雪。 李龙这一动，旁边屋子里的人也都醒了过来，没一会儿都出来，各自拿着工具一起清雪。 老马号的院子够大，大清早清雪也不是那么规范，从住人的屋子门口把雪往里铲，都铲到菜园子里去。这玩意儿等春天化雪的时候，刚好可以把地润一润。 老罗叔出来了一趟，看大家在扫雪，又进厨房去了。 “俊山，你去帮老罗叔做饭。”李龙吩咐着。李俊山应了一声，放下手头的铁锨进了厨房。 其实这时候已经有木制的推雪板了，自己找块板子，削平，下面加工一下，搞个斜坡，然后北后凿出个槽，钉好把子，推雪是很合适的。 只是现在的地面不平，大都是泥地，没打过地平，所以推起雪来要小心，不能太用劲也不能太“欢畅”，得留着点劲儿，不然碰到一个突起，雪板子卡在那里，那手里拿着的把儿要把杵到肚子，要么就杵到要害，那滋味，那个酸爽啊…… 现在李俊峰正酸爽呢。他没扫过雪，看着这推雪就来了劲，开心的一板到底推了下去，第一板第二板还行，第三板就直接卡到了半中间。 经常推雪的人都知道，这样推虽然看着爽，实际上效果并不怎么样。毕竟你一板推过去，最后推到头，虽然开出一条路来，但雪大都漏掉了，最后也只推了一板子的雪。 所以有经验的清雪的人都是平均前进，一板板把面前一大片的雪一起往前推着走。 院子里的雪很快清干净，李龙感叹了一句： “要不是得抓紧弄鱼，就这天，现在去东面逮兔子，至少能追十来个。” “真哩？”李俊峰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小龙叔，那东面有这么些兔子？” “多啊，那边戈壁滩、红柳滩兔子洞可不少。平时看不到，这下了大雪，兔子不好找吃的，都跑出来。这雪厚，它跑不动啊，那人都能把兔子追到……” 李龙没说瞎话，过几年，又下过几场类似的大雪，那时候几乎算是全村出动，撵兔子最多的一家，弄到四十多只兔子，剥皮后冻着不少，还有一些活的就干脆放到猪圈里养着，不过大都是没养活，毕竟野兔这玩意儿气性还是挺大的。 “那……唉，后面吧。”李俊峰原本是想着看是不是真就去弄些兔子，不过想想今天还有活，就没再往下说。 清完雪，洗漱吃早饭，然后李建国就来了。 李俊峰就找李建国考证。 “建国叔，小龙叔说这大的雪，去东面哪个滩里，能撵着兔子，是真的不？” “是啊。”李建国笑着说，“我过来的时候，咱队上有人已经去了，那兔子又没刺，他们撵着后，这大冬天能放，有的能一直吃到过年哩。” 李安国他们听着都羡慕。 “这北疆看着人少，县里也不咋好，这野地里的东西可真多！”陈兴邦感叹着，“好像随便搞搞都能吃饱吃好哩。” “是这话。”李龙点头，“只要勤快，吃饱吃好是没问题的。再有点头脑，那也就有钱花了。” 这是实话，不过村子里的人，直到二三十年后，才想明白。 实在是因为思想太容易被禁锢住了。 跟着马车，继续往大海子去。前面能看到路上有脚印，但并不多。看来今天去大海子的本村人没几个。 马车在厚厚的雪上压出两道印子来，等到了大海子边上，七十六号身上也出了汗。 整个地面一片雪白，大海子里也不例外，除了几个水槽看过去是黑色的，其他都是白白的一片。 “今天鱼估计不多，能收多少是多少吧。”李龙说道，“我去闸门那边看看，看有没有人在渠里逮鱼。有的话从那边收也行。” 从最开始看到满地的鱼的兴奋，到现在已经变成了机械式的一项工作，现在水槽子里那些小鲫鱼，已经引不起陈兴邦他们的兴奋和激动了，有的只是想着今天能收到多少鱼，最后能拿到多少钱。 最终，收鱼的工作因下午上游莫合渠里来的水而收工——闸门也降了下去。 李龙知道，从现在开始，大海子又要蓄水，今年最大的一次收购活动，结束了。 而接下来的，就是休整，等着合适的时机，把鱼卖出去，换钱，完成一个闭环。 而这个过程，注定是非常漫长的。 第三百二十五章 鱼的后续，顾晓霞出现 院子子里堆了几十袋子鱼。也幸亏这一年来李龙经常外出卖鱼，而且本身又是供销社的“员工”，所以家里才有这么多袋子，不然这鱼都没办法装！ 这些鱼都盛在袋子里用雪盖着。而接下来的活并不轻松。 为了后面卖鱼方便，这些鱼都需要趁着没有完全冻实的时候，一个个掰开，然后再加点雪再装到袋子里去。 不然等后面运到市场卖鱼的时候，一袋子里所有的鱼都冻成了一坨，那时候恐怕就是用斧头也不好分开，分开也可能是分尸的。 好在这活不算很难。现在鱼冻的不是很结实。第二天，李龙和李安国他们五个人就在院子里忙活起来。 拖一袋子鱼到外面的雪地里，倒下来，然后开始掰鱼，掰开后，再往袋子里装的时候，会掺点雪，这样的话有雪作中间剂，即使冻着，也不会冻的那么紧了。 五个人都戴着手套，一开始干还不熟练，后面动作就快了起来。一袋子鱼几分钟就处理好了。 太阳升起来，李龙对着陈兴邦他们喊着： “姐夫，二哥，你们别往远处看啊，容易雪盲。” “唉，知道了。”对于这一点，几个人都听李建国说过，所以都很在意。 正忙碌的时候，有人在远处喊着李龙。 李龙看了一眼，惊讶的发现，是李家对门的邻居，陆英明的儿子铁头。 “铁头，你这是……追兔子去了？” 铁头手里拿着两只兔子，那兔子一只死了冻着，还有一只还蹬着腿，明显是活的。 “昨天追哩。”陆铁头有点得意的边走过来边说道，“小龙哥，这兔子是俺爸让拿过来给你们吃哩。” “真的？”李龙笑了，“你们昨天追了多少兔子？” “九个！”铁头很自豪的说，“今天早上又追了四个……昨天跑掉一个，不然一共就十个了！” “利害，真厉害！”李龙竖起了大拇指。 “嗯，你们拿着吃吧，俺家都吃不完。”陆铁头把兔子拿过来递给李龙，“小龙哥，你拿着，我下午还去东面看看。” 这是两只都在三公斤以上的大兔子，看着挺肥。 “那我给你……”李龙犹豫了一下。 “俺爸说了，这就是给你们吃哩。建国叔那边我们也拿了两个哩。以前经常吃你家的肉，这兔子不算啥……” 陆铁头似乎知道李龙想说什么，把兔子给了李龙后，就转身快速离开了。 李龙笑了。 李俊峰凑过来，好奇的问道： “小龙叔，这谁家的娃儿？怪好哩，还给咱送兔子。” “咱对门家的。”李龙提起兔子看了看说，“俺两家关系好。” 他扭头冲着背着一袋鱼过来的李俊山说道： “俊山，去把兔子拿给老罗叔，今天中午咱炒兔子吃。” “行哩。”李俊山笑着放下鱼，拿着兔子转身回马号去了。 “嘿，这就是不一样，还送兔子，一送就两只。在老家，关系再好，也就端一碗做好的兔子肉吧。”李安国感叹着。 人心换人心呗。 李龙心里是这么说的。 有了这个插曲，虽然少了李俊山，但大家干活之间话却多了起来。多是李俊峰在问李龙，除了兔子，这野地里还有些啥东西，特别是能吃的，和值钱的东西。 都是大人，其实很快就能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口里，没有那么多人，那么外面大片无人区自然会生长或者生活着非人的东西。 “这干滩上东西不多，能弄到值钱的嘛，狐子，就是狐狸，皮子是值几个钱的。獾，这个皮子也不错。再有嘛……”李龙想了想说，“再就没啥的。能吃的不少，兔子就不说了，热的时候有刺猬，冬天就是呱呱鸡，等有空了带你们去摸去，摸到了炒着吃不错。” “那也不多吧。”李俊峰感觉不满意。 “干滩上不多，山里多啊。”李龙指了指马号说道，“我在山里有些牧民朋友，他们经常放牧，知道哪里有野东西，比如野猪。碰到野猪群，埋伏好，一晚上打两个，一两百公斤的肉，就算五毛一公斤，那也不少钱吧？” 是这个道理。 “还有鹿。碰不到鹿，捡到鹿角就能卖钱。”李龙又说道，“狍鹿子角也是的，一公斤好几块哩。一对鹿角大的有十几公斤，这就好几十块钱。等冬天，要碰到鹿，打着一头，鹿皮几十块钱，鹿肉留着吃，那鹿鞭啥的，也值钱。” “还有就是狼。不过得用枪打，山里狼大都三五成群的，偷袭可以，不能让它们给围着。” 想着下雪了，哈里木他们应该也该回来了吧？ “好东西还真多哩……”李俊峰一脸的惊叹。 “这是活的东西。那药材也不少，贝母、党参啥的都怪值钱哩。你们要早来几天，去山里挖党参，也能挣些钱哩。” “那就没人管吗？”李安国问了一句。 “咋可能没人管？”李龙笑了，“山里有林业队哩，天天有人巡山——不过我有身份哩。我是林业队的兼职护林员，算自己人，那就不管。” 陈兴邦算是知道老岳父回到老家，天天吹着在山里多快活的原因了。有李龙的身份，那在山里还不横着走？ 快中午的时候，四个人处理了差不多五分之一的鱼，看来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 但又必须得做。大家都很清楚，既然先前拿了钱，现在就别磨磨叽叽，听话就是了。 李龙一系列的操作，让他们已经完全明白，这个才二十一岁的小伙子，实际头脑不是一般的灵活，完全可以当他们这些人的头，带着他们挣钱是没问题的。 而且还不会亏待他们。 那就行了。 中午是大米饭配着红烧兔肉。老罗叔不会做麻辣兔肉，就是这红烧也是看着先前李龙在这里做过几回红烧野猪肉学的。 味道还不错。 “这兔子肉还真筋道。”李俊峰边啃边评价，“肉不少，就是没猪肉好吃。” 这时候人吃肉讲究吃肥的，要入口肥腻，和后世完全相反。因为这时候感觉，肥的才香。 毕竟大都缺油水，需要补充。 “有的吃你就别那么多事了。”陈兴邦笑骂着，“在老家，这时候天天喝稀的，也没见你说啥。” “那不是过来条件好了嘛。”李俊峰也是嬉皮笑脸，“建国叔和小龙叔还是面子大，人家直接把兔子送过来了，嘿，真好。” “过几天家里杀猪，做杀猪菜，肯定也是要把别人请一下。”李安国是和李建国闲聊的时候知道这事的，他一边吃一边说了出来，“到时来的人不少吧？” “那肯定不老少。”老罗叔笑着说，“去年小龙弄了两头野猪回来，建国他们叫人帮忙做杀猪肉，那热闹……” “那今年肯定也热闹……”李俊峰笑着说，“老家杀猪的时候，也热闹……” “这里人少，有个啥活动，肯定是没老家热闹的。”李龙一边吃一边说，“不过咋说哩，人多有人多的热闹，人少有人少的好处。” “那是，人多好干活，人少好吃馍哩。”李安国补了一句，大家哈哈大笑。 下午继续弄鱼。这一袋袋鱼拉出去，雪地里一个个分开后，再装进去。李龙心里在感叹着，这时候的雪真干净，哪像后世，下一场雪，攥手里捏个雪团子，那团子里都带着灰。 现在没什么大工厂，无论冬夏，天气都好。三四十年后，附近有各种工厂，冬天那大烟囱一个个都在冒着烟，石城的开发区更是烟雾缭绕，整个北天山绵延上百公里，都是灰蒙蒙一片。 那时候经济发展了，但冬天也难看到一个晴天了。 第二天依然在分鱼，这时候剩下还没解开的鱼已经不足三分之一了。陶大强和杨永强也加入了进来。原本他们是过来叫李龙看是不是下几个兔子套的，不过看到这边都在干活，也就跟着一起干了。 “小海子那边结冰了，不是很厚。”杨永强一边干一边说道，“孟志强他们还在砸冰窟窿，想砸冰窟窿弄鱼，不过冰窟窿下面鱼不多，弄一天不到五公斤……” “现在鱼在下面又不缺氧，肯定不上来。”李龙说道，又问了一句： “他们没去大海子逮鱼吗？” “孟志强知道的晚了。”杨永强解释着，“等知道的时候，过去了弄了不到十公斤鱼，他说这鱼拿到街上去，卖不上价。” 大海子的鱼的确是没小海子的鱼受欢迎。但再过一个月，冰封大地的时候，那时候想吃鱼的人是没有多少选择的。所以李龙并不担心。 “等过段时间咱们一起去卖鱼。”李龙指了指这些袋子里的鱼说，“到时你们要有空也跟着来，还是那句话，看这一个冬天，能不能挣到后面一年的钱！” 差不多十吨的鱼，哪怕一公斤只卖五六毛钱，去掉成本，那也是好几千块钱了。 算算还是不到一年的钱，顶多半年吧。 不过给大家发钱，就差不多能发近一年的，让其他人也能好好过个年。 其实这一次收鱼，村子里也有不少人把鱼卖给李龙的，只是他们去的晚，加上这一年来特别是秋后，弄了两次苇把子，挣了一些钱，不像大海子下面几个村，没有这样的活，那挣的钱就少。 所以大多数逮的鱼不多的，还是拿回家自己吃了。毕竟冬天还很长，这鱼现在能放，吃一冬天是没问题的。 但村子里人对李龙的态度是有了明显的变化。除了极个别脑子有问题的，谁都清楚，这一年来大家手里有点钱，家里能有点家底，最大的功劳自然是上面给分了地，其次就只是李龙。 是他给大家打了个样儿，知道怎么挣钱，他还给村里拉来了活，让大家实实在在的挣到了钱。 对于这样的目光，李龙是坦然的受之，别人拿来的东西，他也欣然接受。这几天，给马号这边拿兔子的可不止陆铁头一个。 所以马号这边的人扎扎实实的吃了好几顿兔子。 直到顾晓霞出现。 李安国等四个人，第一次见到了李龙的对象，这个已经将原来那个黄毛丫头的气质褪变掉的女孩，一出现，就惊艳了全场。 第三百二十六章 杀年猪，欢聚的幸福 顾晓霞是带着一件皮夹克过来的。 “这几个月攒了工资，然后我在局里——教育局发福利，有一批福利品，是二轻局那边的，我买了两件皮夹克……”顾晓霞就在马号这边门口推着自行车给李龙解释着，“我爸一件，你一件……” “先进屋吧。”李龙阻止了顾晓霞的话，“外面这么冷，看你穿的还不厚，进屋说。” 十二月了，外面还是很冷。虽然顾晓霞穿着棉衣，显得有点臃肿，但毕竟为了方便骑自行车，穿的不算多。 现在外面零下二十多度，李龙可不想冻着她。 “好。”顾晓霞没有犹豫。 “二哥，剩下的这鱼不多了，你们先干着。对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李龙笑着对李安国他们说，“这就是我对象，顾晓霞。她爸你们见过了，前面过来过的顾叔。” “晓霞，这是我老家过来的亲戚，我给你说一下，”李龙又给顾晓霞介绍着：“这是我二哥，李安国，这是我姐夫，陈兴邦，这是咱大侄子，李俊峰、李俊山。” 李龙介绍一下，顾晓霞就红着脸打招呼。 李安国他们还在掰着冻鱼，这时候忙不急的站起来打着招呼。 他们知道李龙的媳妇在县里工作，原来是教师，后来进了机关，这是李龙说过的。 他们也清楚人家在县里工作肯定气质和农村姑娘不一样。但看着骑着二六自行车，穿着呢子大衣，围着围衣，和农村妇女完全不一样打扮，而且非常漂亮的顾晓霞，心里大都还是赞叹着。 “行了小龙，你赶紧带着人进屋吧，外面冷。这点鱼我们一会儿就弄完了。”李安国催促着，“快去吧，不用管俺们，晓霞，我们干活，让小龙招呼你，别在意啊。” “好，二哥，那你们就多干点吧。”李龙对顾晓霞说，“走，咱们进屋吧。屋里架着炉子，暖和着哩。” 顾晓霞便冲李安国他们笑笑，推着车子到住人的房子那里撑好，拿着皮夹克跟着李龙进了屋。 这屋里她来过的次数不多。两个人见面多数还是在大院子里，顾晓霞一两个星期回来一次，不过那时候通常李龙都是在山里或县里，在村里两个人见面的少。 “你这屋子收拾的挺干净哩。”顾晓霞打量着屋子，看床上的被子叠起来，衣服挂在铁丝上，桌子上的东西并不乱，屋子里也没那么难闻的味道，赞了一句。 “大衣脱了吧，屋子里热。”李龙脱去大衣，也给顾晓霞说了一句，“今年我拉的炭多，烧的也热。” 顾博远那边李龙没送炭。下雪前他其实问过的，只是顾博远不要李龙给送炭，他说自己一个人在家里，队里分的那些炭够烧两个月了，后面又和别人合伙买了一些，自己又挖了一些梭梭柴的根，够烧了。 顾博远不止一次给李龙说，不需要太过于关注他那边。他是李家人，顾晓霞是嫁到李家，李龙逢年过节过来看看就好了，平时做好自己的事情。他还不算老，自己能照顾自己。 老一辈人的观念还是挺保守的，这一点李龙还是能理解。 “我爸说，你经常去给他送东西，他不想让你经常过去，他说他还没老，能照顾自己哩。”顾晓霞一边脱着呢子大衣一边说道，“他说这一回你又干了一件大事。弄鱼这个，队里好多人都说你有魄力哩。” “砸冰窟窿逮鱼还是太费事。”李龙给顾晓霞倒了杯水，坐在她边上说道，“有这样的机会，那就抓住呗。这鱼存下来，反正也坏不了，慢慢卖，省事。我估计这鱼能卖到开春去。你也看到了，老家来这么多亲戚，总得给他们找点事干。” 顾晓霞接过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心里对李龙还是挺佩服的。 一般人看到这么多鱼，通常第一想法是自己努力的逮，先保证自己吃的。 然后有那么少部分人会想，逮多了吃不掉怎么办？那就卖掉。有人收的话，那就卖吧，挣点钱也挺好。 极少数人则会拉去市场上卖，至少能卖个高价。 像李龙这样想着把大家逮来的鱼收起来，以后慢慢卖的，整个大海子边上那么多村子，那么多人来逮鱼，可能不会超过五个。 而付诸实施，最终取得成功的，也就李龙一个。 “其实我收的鱼占整个被逮的鱼不到五分之一，甚至可能不到十分之一，更多的鱼让那些拿回去，打算冬天吃了。” 一个大海子里储备的鱼是绝对不止五十吨的，一百吨可能也不止。其他的鱼，要么被人逮走拿回家去了，要么顺水流下去了，要么被其他人收走了。 李龙记得上一世十几年后有一次类似的“捡鱼”经历，那时候后面村子里随便一家都捡到了四五百公斤鱼。 所以呢，大海子里的储鱼量是非常大的。 李龙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后悔的，其实他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非常不错了。 毕竟现在无论是运输工具还是手头的财力还是市场规模，都不允许他收到更多的鱼。 如果手头财力允许，而且市场鱼价也能起来，那么他两毛钱一公斤收的话，估计再收十吨也没问题。 当然，他很知足。 “那这个冬天……” “再过段时间。”李龙摆摆手说，“再过段时间，等到十二月下旬，快到一月份的时候，那时候再把鱼拉到石城去卖。现在估计零星的去县里、石城卖鱼的应该不会少。现在鱼价起不来，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看着李龙有着清醒的认知，顾晓霞点点头，换了话题： “我昨天去市场那边的时候，碰到了那个杨大姐，和韩芳，她们一起在卖饭呢，韩芳还拿着一本书抽空看着，我看到她们的时候，她们也看到我了，给我盛了一碗汤饭，非要我吃——味道其实挺好的。” “嗯，现在她们过的应该是不错。”李龙点点头，“应该算是在市场上站住脚了。特别是天冷的时候，那些摆摊的能吃口热饭肯定很开心。我以前也碰到过，她卖的饭只要价钱不高，生意会不错。” “嗯，我去的时候是中午，杨大姐说已经卖完一锅了，这是第二锅，一天卖三锅饭，现在在攒钱，打算后面看能不能让韩芳上个学啥的。” “后面再说吧。”李龙听出来顾晓霞想帮忙的意思，说道，“她不是在找韩芳的爸吗？也不知道有没有消息。” 顾晓霞明白了李龙的意思。杨秀兰能不能在这里落户还不好说，现在给韩芳找了学校，万一到时找到了父亲，再搬到其他地方去，那也是麻烦。 “来，试试这皮夹克。”顾晓霞想起来自己拿过来的礼物，笑着站起来说道，“看看合适不合适。我给我爸挑的那件就挺合适的，看看你穿这个……” 李龙站起来，穿去外套，边从顾晓霞手里接过皮夹克边问道： “挺贵的吧？” 这时候县里就有皮革厂，但只是加工皮革，加工好的皮革送到制衣厂里去做成各种皮制衣服，还有做皮包、腰带、皮鞋的。 “不贵，不是给你说了嘛，”顾晓霞解释着，“这是福利。快穿上试试。” 李龙穿上了皮夹克，顾晓霞帮着他把拉链拉上，后退了几步，上下打量着，然后满意的说道： “很合适——” “帅吗？”李龙突然问道。 “嗯……”顾晓霞突然脸红了一下，然后坚定的点点头： “帅！” “哈哈哈哈。”这一刻，李龙觉得很满足。 两个人又聊了些其他的事情，时间过去的很快。 外面李俊峰小声说着： “俺小龙叔这对象长的真俊！也就小龙叔能配得上她吧……” “啧啧，是啊。”陈兴邦也笑着说，“小龙眼光真好。那姑娘眼光也好……” “我听说，小龙叔以前有个对象，不过小龙叔从厂子被开除后，那个对象就分手了。我还听说，这个对象能考上学，是小龙叔提前得到消息，给说出来的。”李俊山突然开了口。 “真的？你哪里听说的？”李安国好奇的问，他没想到李龙还有这样的经历。 “大强给我说的。”李俊山站了起来，背着一口袋装好的鱼往马号里走，“大强说啊，先前那个女孩原本也考上了老师的，后来村小学没有了，她也没了工作，嫁人了。大强说那人没眼光。” 几个人都有点呆呆的，是真没想到李龙会有这样的经历，还挺复杂。 “那小龙叔为啥被厂子开除了？”李俊峰是想不通。现在能进厂子那是多大的运气啊！咋就被开除了哩？ 李俊山扭头看了看他，又说道： “我听说小龙叔本来是要进供销社当正式工的，人家专门给他说了，不过小龙叔不干，说不想受约束……小龙叔，本事大着哩！” 这个消息比先前那个更让人震惊，李龙竟然连正式工作都不要！ 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在他这里竟然是不要的东西！ 乖乖！ 这是在想啥哩！ 当天，顾晓霞离开后不久，鱼的处理工作终于结束了。而接下来的两天，李龙带着李俊山他们几个在东面的滩上转了几圈，下了一些套子，后面还真套中了几只兔子。 套兔子本身并不是为了吃，主要还是为了玩。毕竟忙活了那么久，是该放松放松了。 而再后面几天，李建国专门等到周日的时候，开始宰猪了。 选周日，李建国明白的给李龙说了，就是想等顾晓霞休息。杀年猪对一个农户来说算是大事了。顾晓霞和李龙已经定婚，名义上算李龙的准媳妇了，那么这大事，一定是要她参加的。 所以到时顾博远和是顾晓霞一起出现在李家的。 人多，李建国的意思是杀两头猪。一头家猪，一头从马号这里拉过去的野猪——家猪明显要长一些，李龙目测能宰出一百来公斤的肉。 野猪略差一些，但他觉得至少也能宰七八十公斤，毕竟养殖的嘛，挺胖。 第三百二十七章 又将是一个幸福年 大清早，李龙和李安国四人老马号这边号过早饭，就牵着野猪赶往李家。 为了杀猪方便，这头野猪昨天就已经赶到了单独的圈里，今早也没喂食，所以用绳子绑着牵走还是相对容易一些。 老罗叔是要把养的这些东西喂完后才去李家。 李家院子里的两个灶现在已经在烧着火，上面的锅里满满盛着水，水正冒着热气，虽然没开，但应该差不了多长时间了。 对门的陆英明已经在院子了，正和李建国聊着天。 看到李龙他们过来，纷纷打着招呼。 梁月梅从屋子里出来，笑着招呼着人。李娟在屋子里洗着酸菜，李强则开心的拉着李龙的衣角，问这问那。 没一会儿，杀猪匠王财迷提着他那一套刀具赶了过来，看院子里这么多人，立刻就笑了： “这回稳了。老李哥，先前我看你那头猪，还想着没三五个人按不住，你还一下子宰两头。这么些人，还都是棒劳力，咋都按住了。” 李建国笑着说： “今年其他不说，咱就是人多！” 这是实话。 猪圈边上已经用土坯木头垫起了一块门板，呆会儿杀猪就在这案上。旁边是一堆草，中间低两边高，猪杀完后，就会在这里烫毛刮毛清洗。 陆陆续续有人过来。有些人是李建国梁月梅叫来的，有些人则是自发过来的。无论怎么来的，都是客人，李家人都很欢迎。这一天是不会赶人的。 来的女人多数都带着茶壶，这是呆会儿要盛开水烫猪毛的。 “老李哥啊，明年你家再宰猪，就得叫两个杀猪匠了。”王财迷在院子里的声音最大，今天他是主角，精神昂扬的很。 陈兴邦看着王财迷一会儿，然后悄声给李龙说： “小龙，其实在老家，我也能杀猪……” “真哩？”李龙有些意外，随后上一世的回忆就苏醒了，陈兴邦后来在这边安家，卖完瓶子后来就在居住地那里杀过好一段时间的牛羊。 那么杀猪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当然是真哩。”陈兴邦点点头说，“就是现在手头没有家伙。” “那简单，今天下午我就去铁匠铺给你弄一套回来。家里还有好些猪哩，”李龙笑着说，“有你宰的。” “那行——我就是看他话多！” 陈兴邦的话李龙明白，就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一样。杀猪这种技术活彼此也是看不上眼的，类似文人相轻一样。 王财迷目前算队里第一杀猪匠，那杀猪的时候自然是以他为首的，至少今天大家对他很尊敬，他有些什么话大的地方，其他人也不会觉得有啥不对的，人家有那技术嘛。 就是今天他把李龙说一说调侃一下，李龙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同为能杀猪的陈兴邦就会不舒服，不是人品、性格方面的事儿，纯就是这一“行业”造成的彼此不对眼。 “人到差不多了，准备宰吧！”王财迷看着院子里人不少，便说道，“两头猪，时间可不短哩。” “那就先宰这野猪。”李龙指了指他们牵过来的野猪说，“正好绑着，也不费事。” 他这么一说，别人自然没意见，上来五六个人直接就把那头绑着的野猪围着放倒，用绳子把三条腿绑着，抬到了案子那里。 “把头往外拽拽，不然呆会儿捅刀子不方便，接血也不方便。”王财迷指挥着按猪的人。 那野猪大约也知道自己今天大限到了，不停的吼叫着，嗓子非常的亮，按头的李俊峰和陶大强两个都直接把头扭过去，实在是太刺耳朵了。 过年前李家弄年猪的时候，那野猪是李龙带回来的死家伙，大家虽然吃到了野猪肉，但那玩意儿是死的，没感受过威力。 今天按猪的人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野猪的劲头——五六个人按着一头不到一百公斤的野猪，竟然有种这野猪随时都能窜出去的感觉！ “这野猪劲大啊！”在后面按着一条腿的陆英明感叹着，“王财迷，你小心点，别让他那蹄子给你蹬一下，那真蹬着了，你腿得瘸半月！” “放心吧，我还能让它给蹬着？”王财迷嘴里话很大，但行动却很小心。 接猪血的陆嫂子端着盆过来，王财迷让她往一边站站，自己拿着刀在野猪脖子那里比画着。 野猪突然就不叫了，王财迷看准时机，一刀就扎了进去。 堪称“稳、准、狠”！ 他从脖子扎进去后，还搅了搅，然后才准备抽刀。 刀还没抽出来的时候，一股子血已经飙出来了。 陆大嫂蹲在那里，身子后仰端着盆在接血。 血盆里已经放了面，还放了盐，这是准备晚上蒸猪血馍馍用的。 就在大家都以为事情已经基本上结束，就等放血完给野猪扒皮的时候，那野猪突然头一昂，“嗷”的一嗓子，脖子一甩，那刀直接就脱离了王财迷的手，被野猪给甩了出去！ 野猪巨大的反抗力道，差点儿把按着它的人给弄翻，自己窜出去！ 甩出去的杀猪刀落在了五六米外的雪堆里，留个刀把在外面。 王财迷也吓了一跳，连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了下来。 好在这个时候按猪的人都清楚猪没死透绝不放手，所以这野猪拼命的这一挣扎，并没有挣脱开，那刀子飞出去后，大股的血飙了出来，滋进了盆里，还有不少落在了外面。 随着鲜血的流失，野猪再次挣扎了一下，这一回力道就小了不少，轻易的就被人按了回去。 血慢慢不流了，王财迷这时候回过神来，对着按猪的人说道：“使劲压一压，让血尽量都出来，不然流到腔子里面，洗都不好洗。” 几分钟后，野猪彻底不动了。 李龙没有动手，按猪的人挺多，他插不上手，就跟着顾晓霞在后面看着。刚才那刀子飞出来的时候，他还护着顾晓霞后退了几步，启赢得了顾晓霞的暖暖的笑容。 “行了，接下来我得上了。”李龙对顾晓霞说道，“你进屋暖和一会儿吧。” “我去厨房给大嫂帮忙……”顾晓霞可不想当外人。 “估计用不到你帮忙，今天来的人可不少……”李龙只是说了一句，便往野猪那里去。 野猪不刮毛，需要剥皮。剥皮这事，李龙算是比较熟悉的。 他拿着早就磨好的刀子，弯腰在野猪这野开始行动起来。 先把猪头切下来放在一边，再把脖子处的槽头肉割上一大块，那边一个杨永强准备接过来，李龙摆手说： “等我把脖子上的皮剥了。”他用刀不仅把皮毛了，还把淋巴啥的都给切了，这玩意儿，真不能吃。这时候人不讲究，但李龙膈应。 猪是他家的，他咋弄，别人自然也没意见。 弄完后，杨永强立刻就把肉拿了进去，那边需要尽快切块，后面要用酸菜炖上，这炖的时间可不短。 “王财迷，你这回可失手了啊。”陆英明年纪大，开着玩笑，“没想到你也有失手的时候。” “谁能想到这野猪劲这么大！”王财迷给自己找补，“不过劲这么大，呆会儿肉肯定好吃！” 李龙听着笑了。这年头野猪肉可不怎么符合大家的口味，毕竟肥肉少，相对比较柴。当然，掺着呆会儿要宰的家猪，一起炖的话肯定是没问题的。 他让人把野猪抬到一边另外一个案子上，在这里剥皮开膛。那边另有一伙人听从李建国的指令，开始从猪圈里拽家猪出来，准备杀另外一头猪。 人多就是这点好处，虽然现在是冰天雪地，但院子里却很热闹，大家也都不怎么嫌冷，就是冷点儿，两个灶在那里，直接烤一烤火就是了。 往常有这样的灶在，有人肯定是会想着烤个洋芋啥的，但今天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都是想着呆会儿要好好吃一顿肉。美美的吃一顿肉。 屋里的灶上正蒸着馒头。馒头还是要新蒸的好吃，梁月梅这时候已经在腾地方准备放馒头了。那边野猪的槽头肉已经被切成了麻将大小的方块，大盆的酸菜也已经备好，就等着另外那头猪的槽头肉过来了。 李龙这边剥皮，几个人一边看着一边赞叹着。谁能想到李龙这么年轻，剥野猪皮这么利落？ 野猪皮剥完，那边的家猪伴着一声惨叫，然后就进入了接血的阶段。相比这野猪的拼命挣扎，那头家猪的最后努力不值一提，很轻易的就被小心翼翼的王财迷给解决了。 家猪的槽头肉很快就被送到了厨房，这边李龙也开始开膛，那边家猪正式开始刮毛。 陶大强和杨永强两个拿着大卡盆在这里等着，李龙把野猪肚子里的下水分两盆扒出来让他们拿去处理。有女人已经过来拿着肝子肺子心啥的进厨房切着准备炒杂碎了。 这边的杀猪菜和东北不同，酸菜炖大肉是主菜，然后就是豆芽炒猪肝，芹菜炒猪心，空了还能弄个酱猪骨头——这玩意看主家的灶数量，毕竟如果炒菜的灶就一个的话，两三个主菜就差不多了。 这年头，有一个非常主打的菜，就能满足来客了。 李龙倒是没这么想，既然大家捧场，那就再炖个排骨吧。 野猪的板油不算多，这是蒸猪血馍馍用的，这野猪有三指膘，已经很不错了。 等李龙把野猪肉分解开的时候，已经有人凑过来问道： “小龙啊，给我称两公斤肉呗，家里娃馋肉了。” “我也弄两公斤。” “给我弄一条腿！托小龙的福，今年有点余钱，这冬天得好好吃一顿。”有人很豪爽的说，其他人听着都笑了。 称肉的人不少，李龙又开始忙碌起来。 能感受到大家吃肉的感觉明显比去年好的多。今年的确挣了一些钱。 生活的幸福感是真的在增强了。 等这头野猪的肠子肚子洗出来的时候，一头野猪的一大半被人称走了。 不光是这头野猪，那头家猪的一大半也是被人给买走了——买肉的大都是过来直接买了肉，然后匆匆离去。尽管李建国和李龙一再招呼着让人留下来吃点，但大家都还是客气的拒绝了。 李家屋子就那么大，根本坐不下那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