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待月明》 1. 医女 《且待月明》全本免费阅读 严寒冬日刚刚落幕,气温还未开始回升,此时春寒料峭,微风拂面仍带着刺骨的寒意,正因此,常乐宫的门窗都紧紧关着,生怕外头的寒风钻着空子溜进来。 宫殿内,众人都聚集在床榻边,常乐宫的掌事宫女以及几位医术不凡的太医皆是静立着,几双眼睛都盯着正在为床上的人诊脉的女子。 待女子收回手,站在一旁的掌事宫女秋水便立刻关切道:“不知沈姑娘对公主殿下的病有何见解?是否有能力医治?” 沈忆安轻轻将公主的手放回被褥,闻言起身对着秋水如实道:“殿下的病情着实怪,但并非无可救治,民女尚有把握。” 因着不敢扰了尚且病着的乐安公主,她的声音轻而缓,温和有礼。 “那便劳烦沈姑娘了。” 这话让秋水悬着的心稍稍得以放松,却让旁边候着的太医们一时愕然不已,皆是暗自惊疑。 刚过年关,新年伊始,宫里谁也没料到帝后最宠爱的女儿乐安公主会突然染上怪病,昏迷不醒,面无血色,浑身颤抖,极其骇人,圣上勒令太医院所有太医一一为其诊治,却都是束手无策。 这病来的蹊跷,太医们尝试着配出来的药也都效果甚微,眼见着乐安公主的脉象越发微弱,帝后二人心急如焚,于是张贴皇榜企图在民间找寻能人志士能救爱女一命。 这张皇榜在张贴后的第三日,就被他们眼前这位极其年轻的医女揭下了。 她毕竟来自民间,一时半会儿无法查明底细,亦不知其真正的能力,可乐安公主的病拖不得,为避免发生其他意外,天子还是命几位医术精湛的太医在一旁候着以便应对。 沈忆安诊完脉便开始抽出银针为乐安公主施针,慢条斯理且沉着冷静,丝毫不在乎身旁的几人向自己投来的各种纷繁复杂的目光。 张院使微微垂眼看着这位揭皇榜的沈姑娘,眼中的探究丝毫不加掩饰。 揭皇榜的勇气可不是人人都能具有,这一点确实让他敬佩。 可这女子未免太过年轻了一些。 他亦仔细观察着她的每一步落针的穴位,却并未看出这针施的有多高妙,反而可以称得上一句普通。若是说仅仅靠着这样的施针就能治好公主殿下的怪病,他第一个不相信。 将手中最后一针扎入,沈忆安站起身,对着站在一旁的秋水道:“还请姑娘随各位大人们去太医院抓些补气血的药来,加入民女自备的药材便可。” 这厢沈忆安又寻了一位宫女将自己带至厨房,随后取出一个小盒子从中拿出来一个丹药,将之完全捣碎后成粉末后,取一小部分放入沸水之中,剩下的尽数完整的保存起来。待秋水拿回药材,便叫她将药材一起倒进水中煎。 两人端着煮好的药走出厨房的时候,这才发现那位张院使已经守在此处,此刻一看见二人出来便问道:“沈姑娘可否让老夫看看这药?” 沈忆安端着药递至他面前,道:“大人过目。” 张院使看着这药的颜色微微挑眉,又放至鼻前闻了一闻,却发现以自己与药材多年相伴的经验竟然无法确定这碗药中到底加了什么进去。 “沈姑娘这是加了什么稀世罕见的药材?” 张院使从医半生,自问在医术上的造诣颇深,除了这次对乐安公主的怪疾没有把握,还不曾遇到过治不好的病,对各种各样的药材也是十分精通,今日却在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身上栽了跟头。 这让他顿时感觉有些丢失颜面,因此言辞也犀利起来,一双眼睛半眯着瞧着沈忆安,似乎想将她一整个看穿。 沈忆安却是垂首避开他的视线,仍是用温和的声音不紧不慢道:“这药材乃是师门秘传,还请大人恕民女无从告知。” 张院使垂眸打量着面前眉眼低敛,温顺乖巧的年轻女子,颇具有居高临下的感觉,他没有说话,似乎在考虑对方所言究竟是实话还是刻意隐瞒。 倒是一旁的秋水见张院使如此神情,略略担忧地瞧了眼那有些泛着暗红色的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沈姑娘,这药真的可以治好公主殿下的怪病吗?” 沈忆安看向她坚定地点头,“不过一碗的药效定然不够,但就殿下目前的状况来看并不可操之过急,今日先饮下这一碗便可。” 她语态从容,这话不光是说给秋水听,更是说给还在身侧一直保持怀疑的张院使听。 话音落下,秋水又看了眼张院使,见对方叹了口气后将药放回原位,微微颔首。 此事终了,秋水生怕在这样的天气下药凉的快,于是带着沈忆安快速返回了内殿。 为公主喂药的事情交给秋水,沈忆安对于饮完药之后的可能出现的情况又做了一些交代,便和其他人皆退至外殿等候。 众人在外殿中来回踱步,时不时伴着轻微的叹息声,偶尔又看向一旁浑身上下都带着神秘的沈姑娘。 这姑娘穿的素净至极,衣裙和披风都是清一色的白,唯有披风上绣着的浅蓝色的梅花格外别致,亦添了几分清新。长发是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斜插着一支银簪。她相貌并不太出挑,但确实眉清目秀,且眉眼之间还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气质。 她独自一人站在窗边,亦是站在了洒进来的细碎的阳光里,更衬的人温婉又柔和。 外殿的安静氛围并没能持续太久,便被秋水焦急的呼喊声一下子打破。 “殿下你还好吗?!殿下!” 张院使闻言蹙起眉头,深深看了一眼窗边的沈忆安,一甩衣袖率先走入内殿,其余人紧随其后。 躺在床上的乐安公主仍是双眼紧闭,但是脸颊却是红的骇人,额头上也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秋水不停地拿手帕擦拭,不出片刻汗珠却再次涌现。 张院使当机立断先为其诊脉,同时听秋水说明情况,她的声音已然带上了细微的哭腔:“公主殿下喝完药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突发状况,像是发了高热,可额头却是温凉的。” 其余的太医一进来也被乐安公主的状况惊到,一名太医回头看到正主在自己身边,立刻开口质问:“沈姑娘,殿下如今的状况可要比之前你交代的情况严重许多!你眼下可有何应对之策?!” 沈忆安此刻亦是秀眉微皱,她动了动唇刚发出一个音节,却见那头张院使已经起身,冷然道:“公主此刻的脉象十分紊乱,这是沈姑娘方才不曾提及的,你又将作何解释?” 除了秋水忙着为乐安公主擦汗,所有人都凝视着这位声称有能力治好公主的医女,要求她给出一个合理解释。 情况刻不容缓,沈忆安顶着众人像审犯人一样的目光言简意赅:“公主殿下的病情来势汹汹,故而饮药之后的状况更加凶猛,但眼下的情况亦说明民女的药正在起效,还请诸位大人暂且等候,民女保证……” “保证?”那太医冷笑一声,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他语气焦急又格外刻薄,“沈姑娘可看清楚这是何处,你所医治的又是何人,你要拿什么保证?是你的项上人头还是父母家族的性命?” 最后一句落入耳,沈忆安掩在衣袖下的一瞬间手攥紧成拳,可理智回归后一瞬却又放开,她狠狠咬了咬下唇,尽力保持着声线的平和:“冰冻三尺尚且非一日之寒,治 2. 中毒 《且待月明》全本免费阅读 “民女名为沈忆安。” “忆安?”方皇后喃喃两声,轻轻笑起来,“倒是个好名字。” “娘娘谬赞。” 普通百姓若能得到一国之后的如此夸赞,必定会雀跃非常,可是沈忆安听后却是微敛眼眸,企图通过这样来遮掩住眼中漫上来的悲凉情绪。 忆安二字,原并非是她的名,而是小字。 她原来亦不是寻常百姓,而是世族舒家嫡出第二女,舒棠,字忆安。 舒棠打娘胎里出来就患有不足之症,身子无比孱弱,舒家夫妇心疼万分,便又为她取了这个小字,期盼小女儿能平平安安长大。 可天不遂人意,舒棠越长大身子反而越发羸弱不堪。舒家是大宸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虽近年来有些式微,可是世家权势盘根错节仍不容小觑,舒家夫妇害怕有心之人会将注意打到舒棠身上,于是一狠心便对外宣称小女儿早夭。 从那之后,舒棠便再也不曾出府,只靠着父母秘密寻来的大夫开药养着身子,然后听阿姐讲授从学堂学的知识。 直到十岁那年,舒棠生了一场大病。 她本就弱不禁风,这场病又来势猛烈,秘密为她诊治的大夫更是直言可以为她准备后事。 舒棠那时想,她托着这副病殃殃的身子活了十年,虽因病一直困在闺房之中,却也感受到了父母的疼爱,阿姐的呵护,这样死去好像也没什么遗憾。 但有天事情出现了转机。 那日,有一年轻女子因盘缠耗尽得舒府夫妻好心收留,无意间瞥见了在花园里想再看看花的舒棠,小姑娘一脸病态和春日娇艳欲滴的花格格不入,却让女子觉得合乎自己的眼缘。 这年轻女子妙手回春,治好了舒棠的病,随后又收她为徒弟,带回了燕云山调理身子。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只这一去,便是六年。 她花了六年时间吃各种补品丹药提升体质,又和师父苦练武功锻炼体魄,才拥有了健康活下去的权利,她本以为终于能回家和父母阿姐团聚。 可舒棠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回到京城的第一日,就听到了舒家长女病逝宫中,随即舒家因通敌谋逆之罪被满门抄斩的消息。 两件事发生的过于突然,舒家一代世族的荣光在一夕之间全部覆灭。舒棠不知道是谁的黑手伸向了她的血亲,却明白一直身体无恙的阿姐一定是死于非命,她只有先查明深宫里阿姐的谜团,或许才能顺藤摸瓜找出凶手。 于是当她看到那张皇榜时,只感叹天赐良机,苍天有眼,随后毫不犹豫将其揭下,入宫便顺理成章。 她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便以不为外人所知的小字做名,又恐姓氏会引起皇室猜忌,便从师姓沈。 从她以医女的身份踏入宫门的那一刻起,舒棠便和整个舒家一起湮没于大宸的历史长河中,留下来的,唯有沈忆安。 - 乐安公主患病多日被救治苏醒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皇宫,沈忆安也因此一度成为了宫人们谈论与景仰的对象。 与此同时,另一个消息也在宫中传播开来——向来与大宸没什么往来的晋元,居然派了使臣前来出使拜访,而且不日便到。 晋元算得上一方大国,国力强盛实力雄厚,而大宸在建国之后一直发展缓慢,直到当今圣上登基后才力挽狂澜使得国力快速发展,但比之晋元仍然存有差异。 大宸也想趁此机会与之交好,于是这次的迎接宴举办的格外用心。 乐安公主在连着喝了几天的药后身体有所好转,又赏了许多赏赐给救命恩人,她二人因着年岁相同,关系便也熟络起来,萧梦檀去哪里都喜欢将沈忆安带在身边,包括这次迎接宴。 萧梦檀性子跳脱天真,从小被爱包裹着长大让她真诚又坦率,竟是没有什么公主架子,沈忆安对她亦有好感,也并不反感跟在她身边。 迎接宴隆重盛大,宣阳殿中座无虚席,满朝文武大臣携妻带子,皆是对这位从晋元到来的使臣好奇无比。 只见太监得了陛下命令后宣人觐见,殿内便瞬间噤若寒蝉,数道目光都寻着一处望去,只见一行人缓步踏入大殿之中。 为首的少年人十七八岁的模样,生的是俊美无比,长身玉立,面如冠玉,眼眸亮如繁星,他眼尾细长,还点缀着一颗泪痣,更衬的双眸狭长而深情。 他本就走在最前方,再着一袭蓝色云纹锦衣,便更吸引眼球,束起的高马尾随着风轻扬着,眉眼都含着笑意,尽显少年意气风发。 一时间,数道目光悉数落在他身上,夹杂着惊呼声与赞叹声。 少年步行至大殿中央,对坐在最尊贵的位置上的大宸皇帝行礼问安,道:“在下晋元使臣顾行时,参见大宸皇帝。” “顾使臣免礼。” 待一行人入座后,宸帝笑的爽朗豁达,大手一挥便道:“诸位远道而来,朕心甚悦,特于今日设宴款待,就请诸位一醉方休,以彰显我大宸待客之道。” 话音落下,帝后二人端起酒杯,席间众人自然是跟着一道举起面前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正式开宴,殿内歌舞升平,席间觥筹交错,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沈忆安全程低着头,忽略耳边嘈杂的闲聊声,只安安静静地吃菜喝酒,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 只是突然传来的响声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沈忆安和萧梦檀一道循声望去。 只见坐在萧梦檀另一侧的七皇子此刻仰倒在地上,双眼迷离,口吐白沫,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中毒的征兆。 萧梦檀被弟弟的模样吓的惊呼一声,多亏沈忆安眼疾手快将其接住才没有因为身子发软而跌坐在地,殿内温馨祥和的氛围被这一道声音打破,众人亦目睹了这一幕。 大殿内静寂了一瞬间,随后尖叫声此起彼伏。 事发突然,宣阳殿内顿时混乱起来,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酒杯或者筷子,有年幼的孩童不明白状况状况的,被母亲夺走筷子时还有些纳闷。 宸帝作为一国之君,哪怕心焦也得率先冷静下来稳定局势,只见他豁然起身,吩咐道:“先将七皇子搀扶起来,即刻去传太医!” “另,从此刻起守住宣阳殿,除了太医以外,其他人没有朕的旨意一律不得外出!” 宸帝话音落下,席间众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般不再喧闹,文武百官们各自安抚着自己的家眷,宣阳殿内渐渐安静下来。 宸帝皱着眉心不安地就座,坐于妃嫔席间的明贵妃文锦立刻跌跌撞撞奔向七皇子所在的位置,只因中毒倒地的七皇子萧知砚正是文锦所出。 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摸摸萧知砚的额头,却又在触碰到的一刹那猛然收回手,轻嘶一声。 竟是冰冷得骇人! 文锦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滑落,贴身宫女连忙拿出手帕为她擦拭。 她的反应被周围人以及坐在高位的帝后二人尽收眼底,便瞬间明白了七皇子的情况不容 3. 暗查 《且待月明》全本免费阅读 “冥悠花生长在晋元境内偏北的地区。” 沈忆安话音未落,便倏地被一道男声打断,但对方却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他这一张口,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说话的人,发现不是别人,正是今日前来拜访的晋元使臣之首,顾行时。 众人再看向沈忆安,只见她轻轻点了点头,也证明了这话不错。 宸帝审视的目光投向那人,心中疑心顿起。 大殿之中的氛围,也因此颇有些微妙。 片刻后只见顾行时站起身,朝着宸帝拱手道:“不知皇帝陛下是否是在怀疑是在下将冥悠花携带进大宸境内,从而导致了七皇子今日中毒?” 宸帝的目光仍旧审视着他,默然不语。可他的态度也印证了对方的话。 殿内气氛剑拔弩张,众人连一丝一毫的议论声也不敢发出,生怕会无端地惹上麻烦。 “既然皇帝陛下怀疑在下。”那年轻的使臣却是微微扬唇,一派从容淡定,“那不知能否请这位沈姑娘告诉陛下,七皇子体内的冥悠花毒,到底潜伏了多久?” 沈忆安微微侧身,和顾行时对上目光。 对方眼中仍带着点笑意,却是毫无温度,看得人心中莫名发冷。 但是沈忆安无所畏惧,她心中自有考量,随后面向宸帝道:“启禀陛下,七皇子体内毒素已潜伏有数月之久,故而不是在今日接触才沾染上。” 她有意地稍微停顿了一下,就听见顾行时适时地接上了话:“冥悠花是一种很特殊的毒花,如果是食用,则会立刻毒发身亡,可如果只是接触,那么毒素会在其体内潜伏起来,如若不遇到与之相感应之物,那么或许一辈子也不会毒发。” “今日席间的对应之物正是这梅花酿。” 两个人仿佛一唱一和,说得众人是又惊又怕,只觉得这花又毒又厉害,如果要是一直潜伏而不毒发,那这个人岂非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早已身中剧毒? “顾使臣,沈姑娘既然说的如此明白,那便是朕错怪了你,还望顾使臣千万别往心中去,也不要妨碍了大宸和晋元之间的交好之谊。”宸帝忙道。 见事情已然真相大白,顾行时便自顾自坐下,随后淡声道:“这是自然。” “请问沈姑娘,不知这冥悠花之毒,可有解毒之法?” 文锦的声音再次响起。 沈忆安看着她那双发红的眼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民女虽然知晓这冥悠花的一些见闻,但却不知如何才能清除七皇子体内的毒素,方才施针也只是暂时封住了殿下的穴位,避免毒素深入骨髓。” “这花毕竟来自晋元,怕是只有顾使臣知晓应当如何解毒。” “本宫先谢过沈姑娘了。”文锦感激地看着沈忆安,随后连忙看向顾行时,言辞恳切道:“请问顾使臣,要如何方能彻底清除我儿体内的毒素?” 面对着一个心疼儿子的母亲,顾行时显然没有面对着宸帝时那般冷然,他的神色也是稍有缓和,道:“冥悠花在晋元以北的地区大肆生长,曾经我国也有不少人因此中毒,故而后来陛下亲自下令寻找到了解毒之法。” 文锦的眼里带上了一些希望。 可下一刻,顾行时徐徐道:“这解毒的草药珍贵至极,只在北方极冷的雪山上才有,因此我国陛下消耗了大量人力财力,也才找到了不到十珠草药,如今这些草药,全都在晋元皇宫里保存着。” 言下之意就是草药来之不易,恐怕无法轻易地将之带来为大宸的七皇子解毒。更何况,两国之间因为方才的怀疑,远远还没到交好的地步。 一时之间,竟是又陷入僵局。 文锦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自然听出了顾行时的弦外之音,这就不是她一个后妃可以和晋元使臣商量的了,但是她爱子心切,于是只能向宸帝投去祈求的目光,希望他能救救两人的儿子。 宸帝亦是望着文锦,心中不免有些后悔。 后悔自己方才藏不住心思,将心中的怀疑搬到了明面上,才会导致此刻骑虎难下。 宣阳殿中安静了好一会儿,宸帝才举起手中的酒盏看向上宾座席间的顾行时,脸上同时扬起一抹笑:“顾使臣,眼下朕的七皇子性命垂危,朕亦知解毒的草药珍贵,但是只要能为七皇子解毒,无论晋元需要多少财力,大宸悉数奉上,只希望顾使臣可以派人回到晋元一趟,为我儿争取一下救命的草药。” 他这一番话说的诚恳无比,让人听了都为之动容,仿佛若是今日顾行时不答应他的请求,便是冷血无情,铁石心肠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群太医姗姗来迟,顾行时的声音才又在殿中响起。 “在下答应陛下,不过作为交换条件,大宸需要向我晋元供奉百两黄金,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宸帝一时沉默。 少年漫不经心地端起桌上的梅花酿浅饮一口,语气也是分外轻松:“关于冥悠花有一点方才忘了说,不仅需要草药,还需要中毒之人的亲人的一滴血加入草药,方可彻底为之解毒,若在下记得不错,方才那位沈姑娘只是封住了七皇子的穴位,时间拖得越久,对七皇子越不利。” “顾使臣岂不是说笑。”宸帝终于是开了口,“我大宸本就有意与晋元交好,无论今日有没有这件事发生,向晋元供奉都是我大宸应有的礼数,既如此便照顾使臣所言,还请使臣现在就派遣使者回去取草药前来。” 顾行时轻轻颔首:“这是自然。” 随后便见他抬起一只手微屈手指,立刻便有一名使者站起身,朝着宸帝一拱手后便走出了宣阳殿。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至于后面宸帝是如何处罚的姗姗来迟的太医们,以及召了沈忆安上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她大肆褒扬之后又破例赏赐了她太医一职,成为了大宸建国以来第一位女太医,这些都是后话了。 - 沈忆安不得不承认,在宫中有了一官半职后,确实比一个医女身份来得方便太多,不出几日,她就在多方打听下,知道了自己的阿姐舒瑜原先居住的宫殿在哪个位置。 虽然这么些年,姐妹二人一个在深宫,一个养在燕云山,但是沈忆安却一直用着师父送给自己的特殊信鸽和阿姐互通信件。不论阿姐有何事,沈忆安都是第一个知道内情的人。 正因如此,如果舒瑜真的是身染重病,沈忆安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她们姐妹二人是彼此最信任之人,舒瑜不可能存有故意隐瞒的心思。 夜幕降临,一轮明月悄无声息地爬上夜幕,携带着繁星点点,忽闪忽闪的,成了夜空之中唯一的光亮和希望,少女在窗前坐下,手中紧紧攥着舒瑜生前给她传的最后一封信。 说的是自己的女儿即将过六岁生辰,听闻她在山上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所以想请求陛下恩典,让她进宫来参加公主的生辰宴。 至于身份,便可随意说一个远房表妹,想来帝后也不会细查,本来一切都有盼头,可偏偏发生了这些事情。 沈忆安缓缓闭了闭眼,心间涌上一股愤怒。 在这深宫之中,到底是何人存了要谋害舒瑜的心思? 外头的月光尽数倾斜在少女身上,她早早就穿上了夜行衣,准备在今夜潜入阿姐生前所居住的宫殿里暗查一番。 以阿姐的性子,如果深知自己时日无多,哪怕被人暗中监视无传信,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在自己的寝宫之中留下蛛丝马迹才是。 …… 舒瑜居住的宫殿叫宁婉宫,也正好对应了她婉妃的封号,宫中的婉妃逝世快有半年,这座宫 4. 贼人 《且待月明》全本免费阅读 那些侍卫本来就负责巡逻这一片地方,距离的自然不远,因此外头的声音消失没多久,沈忆安就听见了外头外殿的宫门被推开的声音。 两个侍卫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婉妃娘娘,我们两个也不是有意要闯入您的宫殿的,实在是因为有动静所以头儿才让我们进来看看的。” “是啊是啊,我们只是今天看一看就走,绝对没有觊觎您宫殿的意思。” “您可千万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这些小的计较啊……” “……” 两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莫名像是念咒一样。 沈忆安:“……” 她阿姐又不是什么不明是非之人,更何况擅闯之人也不是外人,是自己的亲妹妹,想来阿姐定然是不会怪罪的。 想到了什么,沈忆安微微抬眼,看了看自己身前来路不明之人,因着有人进来查看,她和对方都暂时停手不再发出动静。 差点忘了,这里还真有一位不速之客,阿姐若是真要怪罪,这位应该是首当其冲。 在两人的停战之中,内殿的宫门也已然被推开,他们二人早就各自藏匿起来,只希望那两个胆小的侍卫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尽快出去,他们之间还有事情需要解决。 可令沈忆安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两个侍卫刚刚推开大门,甚至还没有往里面走就大喊大叫了起来。 “啊啊啊!你快看这里有脚印!” “这边也有!还有那里!” “这宁婉宫都荒废这么久了,怎么会有脚印呢!难不成是婉妃娘娘回来了?” “你……你胡说……胡说八道些什么!”那人虽然说着同伴是胡说,可是颤抖着的嗓音却是将他给出卖了。 两个人尖叫着跑了出去,边跑边叫着人,似乎这样就能给自己壮胆一般。 “头儿!不得了了!婉妃娘娘像是回来了,宫殿里头都有脚印了!” “……” 听着那两个侍卫的言语,沈忆安眉心微蹙。 不曾想到今晚本来如此完美的行动竟然因为一个来路不明之人而打草惊蛇。眼下不管怎样,这里一定是不能再待了。 她这头思索着如何悄无声息地离开,就又听见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开窗声,然后自己身侧的人影就从窗口直接溜了出去。 沈忆安来的时候虽然是翻墙进来的,可是进内殿却是走的正儿八经的大门,这会儿正愁如何出去,这人倒是为她开了一条路,于是她想也没想,也从这个窗口闪了出去。 可出来之后,她却根本没能看到前者的身影,这也正说明了那人身手绝妙,眨眼之间便无影无踪,令人捉摸不透。 不过眼下她也没有心思想其他的,因为刚才两个侍卫的举动和呼唤声早已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她已经看见不远处有人举着火把朝着宁婉宫走来。 沈忆安不再多做停留,连忙趁着月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宁婉宫。 但让她略感意外的是,她这厢刚刚回到常乐宫的偏殿之中换下夜行衣爬上床榻,不消片刻便有宫中侍卫领着人来到了常乐宫询问相关事宜。 这让沈忆安微微有些心惊,只感叹那两个家伙喊人来也喊的太快了。 萧梦檀和秋水也是被这不小的动静给吵醒了,披了一件外衣就走了出来。萧梦檀揉了揉还有些犯困的双眼,问道:“谭侍卫,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吗?难道宫里进了刺客?” 领头的侍卫名唤谭自成,此刻恭恭敬敬地朝着萧梦檀拱了拱手,回道:“回公主殿下,倒也并非刺客,只是今夜有人擅闯了宁婉宫,此事惊动了陛下与皇后娘娘,所以命臣前来各宫搜查,还请殿下让臣进宫查看。” 萧梦檀和秋水对视一眼,心中对这番话考量一番。 尤其是萧梦檀,她拢了拢身上的外衣,这时候天气尚未回温,夜里温度低,偶尔吹来一阵夜风,不免让人打个啰嗦。 她向前方望去,只见这谭自成带了不少侍卫前来查人,这么一行人若是直接闯入自己这常乐宫,不知要闹腾成什么样子,于是她道:“怎么先就来了本宫这里搜?那贼人就没有可能直接逃出宫去吗?” 谭自成摇了摇头,如实道:“回禀殿下,宫门已然落锁,何况宫门处的侍卫比宁婉宫更多,尚且没有人发现异常和可疑人物,所以臣斗胆猜测那贼人还藏匿在这皇宫之中。” 他这样一说,萧梦檀和秋水也不免心中惶恐,于是秋水悄悄在萧梦檀耳边道:“殿下,谭侍卫也是奉旨办事,咱们就让他进去搜搜吧,夜里外面冷,让他搜完了您也好早早回屋歇息。” 萧梦檀点点头,承认她说的有道理,但是自己还是不能接受这么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入她的宫殿,遂道:“本宫的常乐宫向来安静,所以不能这么多人同时进去,谭侍卫你就带着几个人进去快速搜查一番便是。” 见主子不再刁难,谭自成心中松了一口气,正要拱手称是之际却又听一个女声道:“谭侍卫,我这房间中有不少名贵的草药丹药,皆是要为皇子和公主用的,你若带人进来搜查,可万万仔细着。” 谭自成循声望去,只见常乐宫的偏殿前方,女子着一身中衣,外面罩着她平日里最爱戴的白色披风,此刻皎洁月光散落在她身上,似流光闪动,更衬得这女子恍若仙女下凡,不染这世间的尘埃。 沈忆安如今在圣上与皇后面前颇为得脸,先是公主和皇子的救命恩人,后来又成了大宸建国以来的第一位女子太医,能随意出宫不说,还不用和其他太医一样居住于太医院,仍然可以居住在常乐宫与乐安公主同吃同住,令多少人都艳羡不已。 自然而然,她的话也是颇有分量,谭自成不敢含糊,拱手称是后只敢带着三个小侍卫进入常乐宫搜查。 沈忆安这才放心的腾出位置,随后走到萧梦檀身边道:“殿下怎么披了一件外衣就出来了,夜里冷,你的病才刚好,切莫又染了风寒。” 萧梦檀听着这话,心中只觉得无比温暖,但是当她去看沈忆安时却发现对方穿的也不多,“沈姑娘还说我,你自己穿的也这么少,冻病了可如何是好?” 虽然现在沈忆安有官职在身,但是萧梦檀仍旧喜欢和之前一样唤她“沈姑娘”,总觉得这样似乎更加亲近。 “我的身子强健,自然无所畏惧。”沈忆安伸出手又将萧梦檀的外衣拢得紧了些,同时站在了风口处,避免了风直接吹向萧梦檀,“只希望谭侍卫他们可以搜查的快些,免得殿下你要一直站在这里吹冷风。” 不知是否是因为听到了这句话,还是因为之前萧梦檀和沈忆安的同时施压,总之谭自成搜查的效率极高,不到半柱香时间就已经领着人出来,对着几人道:“常乐宫中不见有贼人藏匿,还请公主殿下和沈太医放心歇息,臣等先行告退。” 萧梦檀轻轻颔首,随后又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哈欠,显然是困意涌了上来,不欲多言。 “谭侍卫,六姐!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几人正要转身回屋,谭自成也正欲转身离开,突然传来的一道幼稚但是清脆的女声传入众人耳中,让所有人的步伐皆是一 5. 委屈 《且待月明》全本免费阅读 萧慕初这番话可是十分重要的证据,直接让谭自成他们的搜查有了很大的进步,于是他上前一步道:“敢问十四公主,您方才所言可是属实?” 见她点了点头,谭自成又问:“那殿下可有看清楚那贼人朝哪个方向逃去了?” 沈忆安不可否认,自己的心里有些紧张,虽然所谓的“贼人”一共有两个,自己这位外甥女看见的不一定就是自己,但是她还是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心中只期盼着萧慕初说出口的千万不要是常乐宫的方向。 下一刻,只听见萧慕初说道:“那个黑影跑的很快,几乎是用轻功在空中飞檐走壁,我只是略略地看了一眼,那人似乎朝着宫门口的方向逃去了。” 众人皆是惊讶,尤其是谭自成,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挂不住脸面。 毕竟一炷香之前,他还在乐安公主面前信誓旦旦地说宫门口处戒备森严,而且不曾有消息传来,眼下萧慕初这一番话,活像是打了他的脸一般,让他颇有些无地自容。 但同时也让他有些纳闷儿。 这样说来,那贼人轻功极好,而且十四公主看到那人已经过了好些时间,怎么到现在宫门口处也不曾传来消息? 倒是沈忆安,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也就说明,萧慕初看到的是另外一个人。但是毕竟她才和那人交手过了十几招,故而很清楚那人身手精妙绝伦,和自己不相上下,而且既然和自己想到了一处去夜探宁婉宫,那人定然也是个极其聪明的。 所以她想,这人应该是故意朝着宫门口的方向逃去,想将搜查的人们引向错误的方向,不过他似乎高估了夜巡的侍卫,真正看到的只有一个六岁的小姑娘而已。 “既如十四公主所言,那臣即刻率领人前往宫门处一探究竟。” 谭自成这会儿颇有些不自在,他摸了摸鼻子上并不存在的虚汗,对着萧梦檀道。 见萧梦檀对着自己点头以后,谭自成便掉头先行离去,身后的小侍卫们立刻跟上。 “十四,夜已经深了,你怎么不歇息,反而出来了呢?” 眼见着谭自成带着一众人走远了,萧梦檀这才询问道。 这也正是沈忆安想问的。 她已经了解到,像萧慕初这种母妃早逝的,且还没有成年的公主,如果没有过继到其他妃嫔膝下,是统一在景兰宫中养着的,那里会有专门的姑姑教导她们,还有一众嬷嬷负责她们的饮食起居。 只不过目前景兰宫中只有萧慕初这一位公主。 眼下这个时间,嬷嬷们应该早已服侍十四公主就寝了才是,萧慕初这样一个小姑娘,怎么会一个人就跑出了景兰宫? 面对萧梦檀的疑问,萧慕初显然有些踌躇和心慌,似乎只是头脑一热就跑过来揭发情况,完全没有想到萧梦檀会针对这件事进行质疑。 “因为……”她抿着唇,憋了好一会儿才说了几个字,“因为我今夜睡不着,所以想出来散散心……”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变小了许多,明显底气不足。 夜风吹过庭院,携带着初春的蝉鸣声,萧慕初一开始并没有披着外衣,在夜风中待了许久,加之她年龄小,这会儿没有禁受住便打了一个喷嚏。 好歹是亲姐姐唯一的女儿,虽然沈忆安这还是第一次见她,但还是很心疼,于是出声为之解围:“外面风太大,小公主禁不住的,咱们进屋说吧。” 经沈忆安一提,萧梦檀这才发现萧慕初已经有些发抖,虽然不知是因为冷风还是因为心慌,总之让她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伸出手将身形娇小的萧慕初揽在怀中,然后将人带进了常乐宫的内殿。 殿门隔绝了外头的冷空气,甫一进屋,几人呼出的气都化为了白蒙蒙的雾。萧梦檀让萧慕初坐在椅子上,吩咐秋水去给几人倒了杯热水。 “十四,现在可以告诉我实情了吗?” 不知是因为沈忆安方才的出声解围还是别的,萧慕初总觉得这位医治好萧梦檀的沈姑娘于自己而言颇有些不同寻常,哪怕她清楚之前两人并无交集。 但她还是下意识看向了沈忆安。 只见对方轻轻地对着她点头,是在鼓励她说出实情。 萧慕初深吸了一口气,又重新看向萧梦檀,轻声道:“六姐,其实景兰宫的嬷嬷们,都不怎么管我。所以我夜里歇息与否,她们也都不管不问。” 此话一出,屋中另外三人都不免一惊。 萧梦檀虽然对类似的事情有所耳闻,但那还是前朝发生的一些杂事,有母妃早逝的皇子和公主统一放在一个宫中养着,宫中的嬷嬷们觉得伺候这样的主子根本没有前途,所以久而久之就不再尽心,更有甚者因为在别处受了气后冲着皇子公主们发火的。 令人不寒而栗。 萧梦檀眉心蹙起。 但那是建立在母妃生前不受宠或者地位不高的前提下,再者是皇帝根本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孩子。但是萧慕初,显然两条都不符合。 母妃生前位列四妃,而且颇为受宠,何况帝后二人只是因为子女太多而照顾不过来,并没有不喜欢这个女儿。 怎么景兰宫的人也敢如此放肆。 几个人都不说话,屋内静得落针可闻,也让人心中不免紧张。 萧慕初小口地喝了一口水,又抬眼看了看几个人的有些肃然的神色,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又听到一个声音响起来。 “十四公主,景兰宫的嬷嬷们和姑姑们待你不好吗?” 是沈忆安。 萧慕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发现她的眼中翻涌着各种情绪,那些情绪太过复杂,以至于她根本读不懂,却又印象深刻,后来过了许久也不曾忘记。 “嗯……也谈不上不好。”萧慕初坐在椅子上,双腿随意晃悠着,语气带着压根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释然,“只是她们不怎么管我,姑姑们教我礼仪也不是很用心,嬷嬷们也不乐意跟着我,所以我才可以一个人到处跑。” “不过。”小姑娘说着又轻轻笑起来,一双好看的眼睛此刻弯成月牙状,笑意挂在月牙尖尖上,煞是好看,“她们不跟着我也挺好的,这样很自由。” 她如此说着,屋内的三个人表情也不见有任何放松。秋水道:“她们这分明是只拿月例却不好好做事,何况陛下明明就有交代过,景兰宫的十四公主年纪尚小,要照顾的仔细些,她们怎么能这般?” 她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更何况这十四公主还是最小的一位公主,年仅六岁就不得好好照顾,放任其一个人在宫中,若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景兰宫的这群宫人们,真是该好好敲打一番。”萧梦檀道,“不给她们树立一下规矩,迟早有一天是要爬到主子头上的。” “六姐你要做什么?”听她如此说,萧慕初心中有些不安,虽然自己之前也有责怪过嬷嬷们对自己根本不上心,但她也并不想像萧梦檀口中的那样去“敲打”下人。 总给人一种是要动用酷刑的感觉。 察觉到萧慕初被吓到了,萧梦檀缓了缓神色,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才道:“十四不要担心,六姐不会对她们做什么的。” “今日夜已深,你就在常乐宫中歇下,和六姐一起睡便是。”萧梦檀道,“天一亮,我会送你回景兰宫,顺便给予那些宫人们一些警示,让她们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侍奉好主子。” 自从母妃离世,萧慕初就从宁婉宫搬去了景兰宫,这一待就是近半年,其实一开始那些姑姑嬷嬷对她也是尽心尽力的,毕竟自己的母妃是婉妃娘娘,可是时间一长,她也是被放养着不管了。 她心中当然是有委屈的,可是找不到任何人诉说的委屈,也就只能自己咽下,直到今日萧梦檀和沈忆安的询问,她才敢将自己心中的难过尽数 6. 试探 《且待月明》全本免费阅读 这个名字让沈忆安微微一愣。 晋元使者之首顾行时? 前几日在宫宴上这人不还好好的么,怎么今日就突然病了,难不成还对大宸水土不服吗? 上次宫宴上七皇子中毒事件,虽然最后两方友好解决,但是毕竟那名回去取草药的使者还未回到大宸,宸帝生性多疑,借着让顾行时留下来欣赏大宸皇宫之美的名义将之留在宫中暂住。 说白了就是害怕那名使者自己跑了,想留个筹码在手上不至于被对方打的措手不及。 沈忆安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这就是上位者的手段吗? 但毕竟对方是大宸的贵客,而且手上还攥着七皇子的性命,沈忆安作为大宸子民,定然不然违背顾行时的命令。 于是她迅速起身开始穿衣,顺便问道:“顾使臣派来的人可说了什么时辰前去?” “没有明说。”门外的秋水道,“只说沈姑娘醒了之后前往承风殿即可。” 承风殿是宸帝特地为晋元使者们居住所腾出的宫殿,宽敞明亮,十分大气,正如同宫殿的名字——“承风”。 “我知道了。”沈忆安已经在穿鞋袜了,“秋水你先去忙吧,今日不还要跟着殿下一道去景兰宫吗?” “是的,那需要奴婢帮您找一个机灵点的丫鬟陪同您一起前往吗?”秋水问道。 “不用了,谢谢秋水姑娘,你且先去吧。” 听见外头的秋水应了一声,随后就是脚步声远去的声音,沈忆安这才叹了口气。 这么些年,她早就习惯自己行动了,何况昨日夜里她才对晋元来的人有所怀疑,这会儿对方就先一步找上自己了,正合她心意,她倒想看看对方找她过去是想试先探些什么。 今日天气尚好,太阳缓缓从东方升起,日光洒落在行走于宫道上的少女身上。 宫中人人皆知,如今沈忆安这位太医可是帝后二人以及贵妃娘娘跟前的大红人,自然谁都对她抱有十二万分的尊敬,路上遇到对方定是要恭恭敬敬行礼的,而沈忆安倒也没什么架子,女子面上总是挂着温温柔柔的笑意,谁向自己行礼她皆是回以一笑。 落落大方,待人温和。 日光温暖而和煦,衬得年轻女子的笑容越发温柔,让人见之不忘,更有甚者一见倾心。 但是有人却不这么认为。 乘风殿外,有两个侍卫打扮的人守在门口,时不时向着远处眺望,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其中一个人性子急躁一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便冲另外一个人嚷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见那位沈太医过来,是路途遥远还是她身子不适?需要走这么久吗?” “你这急性子真该改一改了。”另外一人倒是面上未见着急之色,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像极了自家主子,“距离宫人去传话才过了多久?人家沈太医是姑娘家,梳妆打扮定然是要花费些时间的,你不懂别乱说话。” 前者闻言翻了一个白眼,哼道:“就你最懂了行吧,之前就和姑娘家们走的近,结果现在还没有心仪的女子,装模作样。” 后者被说了却也不恼,只悠哉悠哉地反击:“你这种破性子,只会比我更晚遇到心仪的姑娘。” “你!” 这头两人正互吵互怼,殿内的蓝衣少年静静坐在位子上,安静得像一副摄人心魄的画,他手上端着一盏茶细细品味,对外头的声音顾若罔闻。反正这两人从小到大都是这般过来的,他早就习空见惯了。 他们二人似乎都不是很擅长等人,这会儿那个略有些急性子的少年已经显示得极其不耐烦了,似乎如果他们要等的人是个男子的话,等对方来了他就会冲上去给人两拳。 “哎不对啊。”相比之下,另一个少年显得从容自若许多,但是他好像一瞬间想到什么,有些惊讶,“我之前听闻这位沈太医好像并非皇宫之人,而是十日前揭了皇榜才入宫的,想来也比咱们提前了几天而已,说不定是尚且不熟悉皇宫地形,在中途迷了路不成?” 他越想心中越不踏实,用胳膊推搡了一下身边的的人,道:“影赤,要不你出去迎接一下沈太医吧。” “影双,我承认你说的挺有道理。”影赤点了点头,随后十分熟练地翻了一个白眼,道:“可为何偏偏是我?你整日里和姑娘家们相熟,理应你前去迎接。” “哎!这种事哪里来的理应一说。”影双不理会他的不耐烦和白眼,只故作一副十分高深的模样,吹捧道:“你可是公子的得力助手,沈太医此番前来亦是为了公子诊治,你若是不愿,耽误了要事可担待的起?” 影赤咬着牙看他。 他不得不承认,影双这张嘴真的是锋利极了,让自己辩无可辩,只能妥协:“行,为了公子的要事,我去迎接便是。” 影双笑着目送他走出去。 但是没走两步,乘风殿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定睛一看,正是方才两个人讨论的主角,沈忆安。 影赤不动声色地退回到了原处,同时看了眼正朝着这边走来的少女,凑到影双耳边轻声道:“这位沈太医怎么如此爱穿素衣,披风是白色的也就算了,里面的衣裳竟然也是白色的。” 他皱了皱眉似乎颇为不理解,心直口快道:“莫名像是在披麻戴孝。” 这话落在影双耳中,让他心里一惊,然后连忙捂住影赤的嘴,低声喝道:“你仔细着被沈太医听见!” 话一出口,影赤自己也觉得不妥,此刻只点了点头示意对方松开手,也小声道:“这姑娘是医女,并未习武,这还隔着些距离,应该是听不到的。” 影双思忖了一下觉得也是,但仍然警告影赤下次说话切记过脑子,随后忙走上去去迎接沈忆安,“沈太医里面请,我们大人正在殿中候着您呢。” 沈忆安面上扬起一抹笑意,应声之后跟着人进入了乘风殿。 影赤自知方才失言,此刻自觉站在殿外面壁思过,但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方才那位沈太医经过自己时,似乎投来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目光。 沈忆安进入殿中,对着座位上的顾行时规规矩矩行了一礼,算是全了礼数。 “沈太医无需多礼。”顾行时将手中茶盏放下,对着来人轻笑,“快坐下便是。” 随后又吩咐影双给沈忆安上茶。 见顾行时本人并不着急让自己行医诊脉,沈忆安自然也懒得忙活,依言在就近的椅子上就座,顺道接过影双递过来的茶盏。 “说起来,我还欠沈太医一句感谢。”见对方露出不解的神色,顾行时忙解释道,“前几日的宫宴上,多亏了沈太医如实说明了七皇子体内的毒素早就潜伏其中,才打消了大宸陛下对我的怀疑。” 沈忆安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及此事,她不欲多言,只客气道:“我既为医者,端的便是一颗仁心,不过也就是实话实说而已,顾大人不必介怀。” 顾行时没再接话,只是笑着望着她,沈忆安平静回视。 7. 毒素 《且待月明》全本免费阅读 顾行时的脉象之乱仅沈忆安生平罕见,待她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恍然大悟之前这人为何会那样问自己。 可曾在晋元还遇到什么人中了十分复杂的毒? 询问的这个人可不就是么? 而且与其说是无比复杂,更不如说是他体内杂糅了许多种毒素,而且各个都不是什么寻常毒药。 沈忆安悄无声息地瞥了一眼神色如常的顾行时,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个少年人到底是在晋元得罪了多少人,以至于别人下手如此狠毒,把人当毒坛子一样灌毒药。 据她所把脉象可知,这些毒在他体内少说待了有三四年,这人现在仍然活在世上还真是一个奇迹。 亦或是,难不成各种毒药在他体内以毒攻毒,相互制衡,反而造就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但是不用想也知道,即使是这种结果,若是毒药冲突起来,这个身躯定然要承受百倍痛苦。 少女这厢因为所把脉象过于惊异而微微出神,不见那头少年的目光落在两人相接触的手上,调笑道:“沈姑娘这是怎么了?” “是我的脉象实在太过奇怪,还是手腕太过好看,竟让沈姑娘流连忘返?” 他这话是实打实的调戏,而且对沈忆安的称呼也从“沈太医”变成了“沈姑娘”。不知为何,沈忆安总觉得也不是只有他一人这般叫自己,但是叫的如此缱倦的还真就只有他一个人,莫名让人不爽。 沈忆安在心中怒骂了一句登徒子,但却没有被激得立刻收回手,而是故意在对方手腕处狠狠按了一下,听到人倒吸凉气才收回手。 她不动声色地挑眉,心道自己才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吃亏。 但同时她发现一件事。 方才那句只有前半句能听的话,正说明了顾行时自己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的。 少女轻轻笑起来,转头盯着少年的眼睛道:“顾大人这般轻易地让他人知道了自己的弱点,可不是一件好事。” “沈姑娘自己也说了医者仁心,何况我体内的毒不治也不行。” 刚才沈忆安的动作让顾行时倒是收敛了一些,但是对上她的目光时仍旧笑意不减。 “这宫中太医繁多,比我医术精湛的大有人在,顾大人为何只信我呢?”她似乎也学到了一点顾行时说话时候的模样,说这句话时声音轻而缓慢,像春风拂过耳畔。 顾行时微微一愣。 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因为这个而分神,不禁自嘲,但面上情绪不显露,只道:“可入宫这几日,我倒是听见不少宫中传闻,说大宸陛下的乐安公主身染怪疾,宫中一众太医束手无策,最后还是沈姑娘揭了皇榜入宫为其治好了病。” “不知在下听闻的可是实情?” 沈忆安如实颔首。 “那就是了。”顾行时道,“这不是显然易见说明沈姑娘医术高超?所以我请你过来诊治并无不妥。” 沈忆安嘴角不禁一扯。 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不过她转念一想,顾行时作为晋元使臣,如今又被困在大宸皇宫,好像确实没法对大宸的太医们有多信任。相比之下,自己这个民间来的弱女子好像确实可以赌一把。 不过看上去,这是一场豪赌。 “如何?经过沈姑娘的把脉,我体内的毒可有把握解开?”顾行时问。 “看起来顾大人对自己的情况甚为清楚,何况这些毒在大人体内也不是一年半载了,要想尽数解开当然有难度。” 见对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沈忆安轻轻扬唇,又道:“不过,我确实有一定把握。” “此言当真?”顾行时闻言略微惊讶,他成日里皆是一副不着调的模样,此时在对方说完这句话后也微微正色起来。 沈忆安面带微笑,正要作答,却听见外面传来一些混乱的声响。 两人率先看向站在殿门处的影双。 顶着两人的视线,影双也是莫名其妙。 更让他莫名其妙的是,顾行时是自己从小到大的主子,他顶着对方的目光自然觉得有压迫感,这沈太医只是一个普通医女,怎么也看的他各种不舒服? 但不容他多想,外头影赤的声音先传了进来。 “这位姑娘你不能进去,沈太医在为我家大人诊治呢,经不得别人打扰。” 外头的女子似乎很心急,忙道:“我找沈姑娘有要事,还请阁下能通融通融。” 两人僵持不下,沈忆安却是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秋水的声音,对方既然说有要事,那八成是和萧梦檀有关。 她心中一紧,顾不得其他便喊道:“秋水,是否是公主殿下出了什么事?” 见沈忆安认识外头的人,顾行时心中思索一番,随后对着外面吩咐道:“影赤,放她进来。” 影赤称是,不再阻拦。 秋水道了一句多谢,便迅速跑进乘风殿,一见到沈忆安,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快速交代情况:“方才奴婢与殿下前去景兰宫,十四公主很是开心,就将自己新得的糕点拿出来赠予殿下吃,但是不曾想殿下吃完一块糕点后便昏倒了,沈姑娘你快去看看吧!” 事态紧急,沈忆安也顾不得什么先来后到了,只站起身朝着顾行时微微欠身道:“还请顾大人恕罪,乐安公主的旧疾尚未痊愈,一直都是我在负责,换不得旁人,故此刻得先行前往景兰宫为公主殿下医治。” 顾行时表情仍旧平淡,只是对方话音落下后单挑起眉。 沈忆安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言简意赅道:“至于顾大人的事,待我今日回去之后好好思忖,如有想法,我会第一时间来乘风殿找大人的。” 此话一出,顾行时唇边才扬起笑意,道:“我会等着沈姑娘的。” 秋水倒不知二人在打什么哑谜,只是一心想着还在昏迷的萧梦檀,此刻见顾行时松了口,便拉着沈忆安跑出了大殿。 两人一路奔往景兰宫,来到了萧慕初所住的房屋,沈忆安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这间房屋又小又陈旧,完全不是一个公主该居住的地方。 但眼下有更紧急的事情,她便压制住心中愤怒,立刻走向床榻先为萧梦檀把脉。 萧慕初站在床边早已哭的泣不成声,此刻见到沈忆安来了哭的更加惨烈,抽抽噎噎道:“……沈姑娘你可算来了……快救救救六姐,都怪我不好…我…我不该给六姐吃糕点的……” 沈忆安专心把脉没有表态,一旁的秋水心知肚明根本不是萧慕初的问题,于是出言安慰:“十四公主不要自责了,本来就不是您的过错,殿下也不会怪罪您的,只是那糕点……” 她话音未落只听见沈忆安打断道:“剩余的糕点现在何处?” 萧慕初立刻将桌上剩下的端来。 沈忆安拿起一块来放在鼻前闻了闻,然后又咬了一口。 萧慕初年纪太小,尚不明白萧梦檀昏迷的真正原因,只知道对方吃了这个之后就倒下了,此刻见沈忆安亦比如做,惊呼道:“沈姑娘不可!” 但沈忆安仍旧平安无事,反而轻轻摸了摸萧慕初的头,这是一个极具安抚性的动作 8. 故人 《且待月明》全本免费阅读 果真如沈忆安所言,萧梦檀在第二日就醒了过来,而且精神气也比以往更足,最担心的萧慕初也终于松了口气。 昨日方皇后出面解决了景兰宫的人后,眼下萧慕初穿的衣衫早已比之前厚实多了,至少一张小脸都不是白得没什么血色了。 但是沈忆安还是有些担心,于是犹豫再三,还是趁着给萧梦檀喂药的时候和对方坦白了心声:“公主殿下,其实我觉得就算此次皇后娘娘作风凌厉处置了那些宫人,也还是有些治标不治本。” 萧梦檀总觉得对方今日十分不自然,便让对方有话直说,不必拘谨。 “所以我想为十四公主求一个恩典,能否请公主殿下出面,将之过继到皇后娘娘膝下?” “将十四过继给母后?”萧梦檀闻言有些惊讶。 其实关于沈忆安所说的“治标不治本”她不是没有想过,因此也在一直想办法如何将萧慕初从景兰宫中带出来。 只是没有想到沈忆安率先提出了这样的想法。 “过继确实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只是……”萧梦檀似乎有点犹豫,但是看向对方的眼睛,她还是选择直言,“只是母后虽然喜欢孩子,但是膝下儿女众多,除了我以外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只怕是没有精力与时间好好照顾小十四。” 沈忆安微微一怔。 她只想着方皇后是六宫之主,若是将萧慕初过继过去,就直接成了嫡公主,不仅旁人不敢轻视了她去,还有皇后与萧梦檀能护着她余生无忧。 但她听了这番话,自认思虑不周,萧梦檀所言有理,方皇后对她和萧慕初都不薄,她们不能为了一己私利就不顾方皇后。 见面前的沈忆安面露苦色,萧梦檀心中颇有些疑惑,明明沈姑娘和小十四才见了几次面,她怎么觉得沈姑娘还挺在意十四的,这是为何? 她抿了抿唇,仍旧选择直白询问。 此话落下,沈忆安心脏一跳,暗暗心惊。 她方才为着萧慕初的事情有些苦恼,情绪不受控住外泄,一时之间竟然忘记隐藏面上的神情,让萧梦檀看出了异样。 不过同时她也庆幸此刻是在常乐宫,是在萧梦檀面前,若是换了旁人,只怕会给自己和萧慕初都招来不小的祸患。 思及此,她连忙想到了一个万全的理由,道:“我在跟着师父学医的时候曾经四处游历,在途中救下来一个本来命不久矣的小姑娘,后来师父收了她做了小徒弟。” “说起来也是缘分。”沈忆安面上扬起一抹笑意,仿佛真的在回忆尚在山上的小师妹,“我那位小师妹和十四公主竟生的有些相似,而且年岁也相差不大,所以在宫里看到十四公主的时候,我就总会想起自己的小师妹,不知道她跟着师父学医学的如何了。” “原来如此。”萧梦檀恍然大悟,只心道世上之事,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原来我们小十四是有沈姑娘的故人之姿啊。” 沈忆安面上带着轻笑,苦涩却不受控制地在心中蔓延。 为何有故人之姿? 因为正是故人之子啊。 听完沈忆安说完,萧梦檀在一瞬间倒是想到了更好的解决方法,“沈姑娘我想到了,虽然十四无法过继给母后,但是可以过继给明娘娘呀!” “明贵妃?”沈忆安有些不解。 萧梦檀便解释道:“明娘娘入宫多年只有七弟一个儿子,早年我常听母后讲起她很羡慕母后能拥有一个女儿。” “所以,若是将小十四过继给明娘娘,想来她会将之视如己出,会对十四很好的。” 沈忆安这才回忆起宫宴上那位年轻貌美的贵妃文锦,当时见她疼爱萧知砚的模样,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母亲。 但她还是有些担心,“不过眼下七皇子体内冥悠花毒未解,只怕明贵妃没有心思收养十四公主。” 她一语中的,萧梦檀也不免思考起来,最后只道:“说起来自从七弟出事以后,我还没有去看望过他,刚好今日下午便去锦春宫看看七弟,顺便探探明娘娘的口风吧。” 沈忆安点点头,旋即又听萧梦檀道:“还有,这件事咱们也不能全权就给十四做好决定,还是要问一下她的想法才是。” “这是自然。”沈忆安道。 两人意见一致,萧梦檀立刻就让秋水去找到萧慕初将人带来了常乐宫。 只是她们没想到,萧慕初听完这件事后却是面露愁容:“六姐,沈太医,我不太想去锦春宫。” “这是为何?”萧梦檀不解,兀自猜测原因,“难道之前明娘娘和婉娘娘关系不好?” 萧慕初沉默了一小会儿又摇头,“母妃生前有和明娘娘来往,两人关系尚可。” 她话到此处,沈忆安听得微微征愣。 阿姐曾与明贵妃有过往来?那她对于阿姐死因可知道些什么? 她这边心思百转千回,萧梦檀却是听得迷糊:“既然如此,想来明娘娘会对你不错,你为何不愿意去呢?” “我只是觉得,若是过继,就需要称明娘娘为母妃,我怕我的母妃从此就被遗忘了。” 闻言,萧梦檀和沈忆安皆是愣住,同时后者的心里像是被揪了一下般。 六岁的孩子本该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哪怕已经到了明事理的年纪也依然赤诚。 但是萧慕初是一个经历了丧母之痛的孩子。 她的忧虑并不复杂,却是只戳人的心窝,引人深思。 “不会的。”半晌,萧梦檀出声,随后将萧慕初抱入怀中。 她虽然在公主行列排行第六,但由于备受宠爱,很多时候自己就像个半大的孩子那样,而在此刻轻轻安抚着萧慕初后背时才真正具有了姐姐的模样。 沈忆安眼中酸涩,眼前一幕不禁让她想到了自己和舒瑜。 幼时,她因病被困在自己的闺房之中哪也去不了,又浑身无力,整日躺在床榻上似乎和等死没有什么区别。她比同龄的孩子更早明白生死之理,无数次因为想到自己命不久矣而哭泣。 她刻意避开着家人,可是有一回还是叫舒瑜撞见,阿姐心疼不已,也是这般将自己轻轻搂入怀中不停地安抚,嘴里念着:“忆安莫哭,阿姐在这呢,阿姐会一直陪着你的。” 阿姐在呢…… 只是如今,阿姐不在了。 亦不会有人抱着她安抚她了。 萧梦檀又道:“我们都不会忘记婉娘娘的,即使你过继到了明娘娘膝下,她也永远是你的亲生母亲,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只是眼下你还小需要人照顾,姐姐才和沈姑娘商议出了这样的办法,十四能理解吗?” 小孩子最是好哄,不出一会儿又露出笑容,对着两人笑着点头。 …… 初春的气候向来变化莫测,今日上午还是个大晴天,下午竟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温度骤然下降了不少,风里裹着雨水,迎面皆是凉意。 天有不测风云,萧梦檀原本的怪疾就没有痊愈,又因糕点再受创,沈忆安便改变主意不让她跟着自己一同前去找文锦。 但是萧梦檀本人却一点也不想闷在屋中,觉得虽然天气凉,多穿一件外衣就是了,于是道:“可沈姑娘自己前去,却是为了十四的事情,难不成你又要向明娘娘再解释一次原因吗?” 沈忆安笑着回答:“有何不可?” 萧梦檀撇了撇嘴,心想也是,这位沈姑娘向来不是怕麻烦的主儿 9. 秀女 《且待月明》全本免费阅读 不知是否因为自己太过敏感,还是之前萧慕初说舒瑜和明贵妃之间有往来这件事让她耿耿于怀,这“线索”二字仿佛一下子直击她内心,让她不自觉便浮想联翩。 什么线索?明贵妃要查什么,怎么又会和晋元扯上关系? 她有心想继续听,但对方却只是哭泣,不再多言什么,她也只能放弃。 于是沈忆安微微俯下身,规矩行礼道:“臣沈忆安见过贵妃娘娘。” 里头的女子身形微微一僵,仿佛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刚才有宫女来禀报过这位沈太医来了锦春宫。 有外人来了,文锦此刻也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道:“沈太医免礼吧。” 宫中曾有传言说这位明贵妃作为文太傅之女,入宫以来就颇得盛宠,即使这些年只孕育了一个七皇子,地位却依旧坚不可摧,在后宫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是这位娘娘性情古怪非常,让人捉摸不透脾性,哪怕是从文府里带来的侍女也没法知晓主子真正想法。可她也并非完全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只是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人担待不起,也因此,在锦春宫伺候的宫人们皆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惹到了这位主子,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此刻沈忆安站在对方面前,只心道这传闻果真不假。 但或许是因为沈忆安救过萧知砚,文锦也是将她看作救命恩人的,语气倒还算得上温和。 “自从上次宫宴一别,本宫还是初次见到沈太医,不知沈太医前来所为何事?”文锦缓缓道问道。 “回娘娘,臣奉乐安公主之命前来探望七皇子,顺便再次为七皇子诊脉施针,希望为其暂缓毒素蔓延的速度,为娘娘分忧。” 沈忆安垂首恭恭敬敬道。 她素来会说话,加之这句话提及了萧知砚,自然是说进了文锦的心中,对方语气更加缓和,似乎也放下了不少戒备,“那便有劳沈太医了。” 见文锦允许,沈忆安便走上前去,先例行把脉,随后又为萧知砚施针。 文锦只是待在一旁静静守着,末了才对着沈忆安道:“沈太医回去且代本宫谢过阿檀的好意了。” “臣明白。” 文锦并不怎么具有亲和力,毕竟入宫前是文太傅的掌上明珠,是京城之中的世家贵女,入宫后仅仅几年就坐到了贵妃的位置上。 她的姿态永远是高高在上的,似乎不会将比自己地位低的人放在眼中。 这番话已然是下了逐客令,但是沈忆安此行来本就另有目的,此时便道:“贵妃娘娘,臣今日前来,其实还因为乐安公主一个请求。” 话音落下,文锦却是迟迟不语。 沈忆安并未抬眼看她,只是咽了咽口水静候着。 “阿檀的请求?”她的语气说不上是了然还是惊讶,又或许二者都不是,“你且说来听听。” 沈忆安却莫名紧张起来,她的心脏砰砰跳动起来,仿佛就在耳畔响起,震耳欲聋。 但是她面上仍旧平静无比,声线也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乐安公主最近得知十四公主在景兰宫过得不好,心疼不已,故请求贵妃娘娘能为其求一个恩典,将十四公主过继到您的膝下。” “十四公主?”文锦略微惊讶,“那不就是婉妃的女儿?” 提及舒瑜,沈忆安眸中情绪一闪而过,但由于她低着头,文锦自然看不出什么,只道:“正是。” “你方才说她在景兰宫过得不好?”文锦嗤笑一声,语气顿时嘲讽起来,“景兰宫的奴才们也是越发胆大包天了,宠妃就算是逝世那也是宠妃,她的女儿竟也敢如此怠慢。” 沈忆安闻言一愣。 她竟是从中听出了疼惜之意,心道萧梦檀果真所言不虚,这位贵妃娘娘虽然略微嚣张,但却实打实地喜欢孩子。 只是下一刻,她又听对方徐徐道:“这婉妃也当真是令人唏嘘,明明生前恩宠不断,甚至可以与本宫一较高下,如今人走茶凉,唯一的女儿竟也不被重视。” 她自顾自叹着气,丝毫不加掩饰自己的惋惜之意,只是这份惋惜中也藏着几分嘲弄。 沈忆安不觉蹙眉。 倒并非面前这位贵妃有意嘲弄自己的姐姐,只是她总觉得文锦说些话时的语气有些奇怪,好像掺杂了一些十分莫名的情感。 而且萧慕初分明说两人关系尚可,怎么如今她从文锦这里听到的却又不像那么回事? 她更有种奇特的直觉,这番话里隐藏的奇怪情感,若非自己是婉妃的亲妹妹,换了旁人是无论如何也听不出来的。 少女正微微出神,猝不及防又听见文锦说道:“既然是阿檀对本宫的请求,那本宫也不能就这么拂了她的面子,你且回去转告,明日让阿檀差人将十四那丫头带来锦春宫让本宫先瞧瞧吧。” 她嘴上说着“先瞧瞧”,沈忆安也莫名觉得此事应该差不多是有了着落,于是心中也松了一口气,道:“臣代乐安公主和十四公主谢过贵妃娘娘。” - 阳春三岁,气温渐渐回暖,总算是到了万物复苏的时候,沈忆安陪着萧梦檀来到花房中选择新培育出来的花,想着挑一些送给锦春宫的萧慕初。 过继一事进行的很顺利,因为是萧梦檀出面请求,方皇后只是略微思索后就同意了,而一切也的确如萧梦檀所言,文锦因为自己没有女儿,所以对萧慕初格外关怀,连带着因为萧知砚中毒而消沉的心情也因萧慕初的到来好转了许多。 孟春时节,花房里格外忙碌,小丫鬟们忙里忙外照料着各种花卉,或者清点着数量送往各宫。这些琐事甚是无趣,因此闲聊就成了唯一能解闷儿的事情。 沈忆安耳力好,尽管没有刻意去听,小丫鬟们讨论的声音还是会不自觉地往她耳朵里钻,她们讨论的是入春来大宸的一件大事——选秀。 说来也奇怪,虽然沈忆安不关注这些皇宫之事,却也知道大宸建国以来的惯例是三年一选秀,若是皇嗣足够,为了避免九子夺嫡事件,还会延长到四年或者五年一选。 而当今圣上却是每隔两年就进行一次选秀,但是观其皇嗣,也没有特别多,也就公主稍微多些。 不过沈忆安不打算深究这些杂事,只是有一点让她格外在意,那就是这件事会分去帝后的注意力,那么对于宁婉宫那边的守备或许会松懈很多。 她届时可以找个机会再去探查一下,那个床榻上的暗格,里面究竟放了何物? 因着宸帝政务繁忙,所以由方皇后全权负责选秀事宜,只是以往都有文锦来帮衬着不至于让她太过忙碌,但是今年由于萧知砚体内毒素未解,而萧慕初也刚刚过继到锦春宫,文锦自顾不暇,也就没法过来 10. 刺客 《且待月明》全本免费阅读 选秀是宫中大事,文锦虽然有心帮忙却实在脱不开身,但又觉得如若什么也不做过意不去,于是便命锦春宫的总领太监带了些女子喜欢的小物件或者首饰送去了储秀宫。 她想着这些女子一入宫门深似海,今日又是初次入宫,想来定然拘谨无措,因此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她们能放松一些,这样也不至于生出事端,就当是为皇后娘娘分忧了。 只是当周公公将文锦的赏赐尽数呈现在新秀女面前让她们自行挑选时,有名秀女却一个不注意将其中一样东西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好巧不巧,这件还是这些赏赐中最贵重的物品之一。 周公公倍感惶恐,他平时在锦春宫尽心尽力伺候,才好不容易坐到领事太监这个位置,却没想到今日会接了这样一份差事。 以他对自家贵妃娘娘的了解,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贵物件被摔碎一地,想来怕是不会轻易饶过他们这几个办事的。 但是秀女们不一样,从身份地位上来说就远远高过他们这些奴才,于是他脑袋灵活一转,就想着直接将当事人带回锦春宫,说不定明贵妃看在秀女的面子上不会追究此事。 如果恰逢贵妃娘娘心情不好,那么即便是死,他也能拉个垫背的不是?总之无论如何他都是不亏的。 但周公公没想到这名秀女看上去唯唯诺诺,处事小心谨慎,一看就是小门小户出身,人缘居然还不错,他刚说完要将人带走,立刻就有其他的秀女为之说话出头。 两方僵持不下,各执一词,也就造就了萧梦檀与沈忆安进来之时所见所闻的那一幕。 周公公一听见这道声音就迅速反应过来了这是哪位主子,还来不及惊讶,就连忙转过身朝着对方恭敬行礼:“奴才见过乐安公主。” 他这头先说了话,秀女们也不免惊讶这位乐安公主怎么这时候会来储秀宫,随后也跟着行礼。 “免礼吧。”萧梦檀轻轻挥手,“选秀是大事,怎么今日才来第一日就这般吵闹?” 她的目光打量了一圈的人,最后落在周公公身上,“周公公,你不在明娘娘身边伺候着,跑来储秀宫作甚?” “奴才也是奉了娘娘旨意才来的。”周公公顿时觉得很冤,但也清楚萧梦檀是在给他机会解释,于是便一五一十告知其事情经过。 萧梦檀听后若有所思,又听有一位秀女开口,正是方才第一个出头的女子,“还请公主殿下明察,周公公所言并不假,但是这位陈家妹妹绝非故意,方才我们都看着她小心翼翼接过来,只是托盘却先一步后撤,才导致了物品掉落的。” 沈忆安微微眨眼,朝着对方口中那位“陈家妹妹”看去,只见她站在这位秀女身后,微微低头,手里紧紧攥着帕子,一副十分惶恐不安的模样。 从事发到现在,她似乎还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方才在方皇后宫中帮忙整理这一批秀女的名册,陈小姐在最后一位,是一位正八品文官的女儿,名叫陈落薇,是实在的小家碧玉的姑娘。 而这位为其仗义出言的秀女她也记得是谁,是礼部侍郎家的嫡长女,白清影。 她想了想,将这两人的身份都告知了一旁的萧梦檀。 “陈小姐,周公公和这位白小姐所言,是否皆属实?”萧梦檀看向有些唯唯诺诺似乎不敢多言的陈落薇,问道。 被乐安公主直接点了名来说话,陈落薇自然不能再躲在白清影身后,于是走出来微微低着头,小声回道:“……回公主殿下,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是臣女一个不小心摔了贵妃娘娘赏赐之物,可臣女确实为无心之举。” 她回头看了一眼白清影似乎又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这回声音比方才大了些许:“不论贵妃娘娘如何处罚臣女都认,只是臣女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公主殿下能出言解释,此事与白家姐姐并无关系,不要牵扯了她进来。” 萧梦檀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落薇!” 闻言,白清影确实有些着急,正欲再开口,却听乐安公主道:“一个小物件罢了,何至于你们这般?今日正巧本宫来了也听过了来龙去脉,这事就这样揭过吧。” 陈落薇和白清影对视一眼,皆是感激不尽地同萧梦檀道谢。但周公公仍不知如何向自家主子交代,于是也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萧梦檀。 萧梦檀从来不为难任何宫人,于是大手一挥就道:“周公公自然也不必担心,如若明娘娘问起来,你就直言是本宫做的主便是。”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周公公对萧梦檀也是感激涕零,忙道:“奴才谢过公主殿下!” 遂带着一众小太监们匆匆将剩下的赏赐好好送与每个秀女手上后便离开了储秀宫。 沈忆安全程没有掺和这件事,但方才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个装赏赐物品的托盘上。 依照空位来看,摔碎的那个是放在最前面的,依照周公公所言这个物品较为贵重,故而放在最前面本没有什么问题。 问题就在于,皇室明明最讲究地位与尊卑,明贵妃出身高贵,也是奉行这样的理念,那为何她身边的周公公偏偏会让出身最低的陈落薇最先作出选择? 看起来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往往越小的事越能反映出来一些蹊跷。 自从上次和文锦一番交谈后,她就总觉得这位贵妃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来。 “沈姑娘,储秀宫也看完了,咱们眼下就直接去御书房吧。” 耳边传来萧梦檀的声音,将沈忆安已经飘远的思绪拉回,应声说好。 在来储秀宫之前,方皇后就让萧梦檀将此次秀女的名册随身携带着,待之如愿以偿逛完了这里后便就近前往御书房,将名册交由宸帝过目。 说起来这亦是一种变相的宠溺,萧梦檀说自己不想总是待在自己的宫殿里,方皇后便想着法让她忙起来乐在其中。 临近傍晚,天边的太阳渐渐西沉,唯剩一点余晖洒向地面,顷刻间周围不再明亮,反而多了一些朦胧之意,皇宫的宫人们也已经开始上灯了。 萧梦檀与沈忆安缓缓走在宫道上,边说边聊很是惬意。只是走着走着却觉得周围异常安静。 按理说皇宫之内守备森严无比,平日里随处可见巡逻的侍卫,可自从她二人转入这条宫道上之后,竟是一个人也未曾看到,不免有些奇怪。 两人心照不宣,步伐同时慢了下来,直觉告诉她们这条路上似乎有什么不太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就像是印证猜想一般,她们刚刚停下往前走的步伐,前头就突然传来一道响彻云霄般的声音。 “刺客往那边去了!快追!” 刺客? 好端端的宫里怎么会进了刺客? 萧梦檀虽然之前也有所耳闻一些刺客会想尽办法混入宫中刺杀宸帝,但是却从未亲眼见证过,更别谈此刻就那人所言,这刺客应该是朝着这边跑来了。 难怪这条宫道上除了她们空无一人,应该是方才发现刺客后全部被调离追杀刺客去了。 她咽了咽口水,顿时有些心慌,六神无主地看向身侧的沈忆安。 沈忆安也是眉头紧锁,只心道这件事来的太过突然。但眼下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想这些,她对上萧梦檀的 11. 相救 《且待月明》全本免费阅读 此话一出,沈忆安和萧梦檀皆是心惊,后者心中更是涌上绝望。 眼下情况实在糟糕,腹背受敌,避无可避,除了硬着头皮上,真的别无他法。 那刺客不再废话,提剑上前便朝着两人刺来,二人下意识转身逃跑,可哪里又跑得过?那人瞬间就追上,却一手将沈忆安推开倒地,她的目标只有萧梦檀一人。 “沈姑娘!”萧梦檀听到声响回头,失声尖叫。 沈忆安从背后猝不及防被推搡倒地,加上对方力气不小,她的双臂连忙去撑着地面欲保护身体,此刻两条胳膊都传来剧烈的疼痛,但她顾不得那么多,只朝着萧梦檀喊道:“别回头,接着跑,千万不能被她抓住!” 萧梦檀便忍着心疼,腿上越发卖力。 这条宫道上有许多碎石子,沈忆安双手撑地的瞬间导致手掌在一瞬间被很多尖锐的石子划破出血,但她丝毫顾不上这些,因为萧梦檀根本跑不过那个刺客。 那女子似乎还觉得有意思,甚至没有动用轻功,就这样和人玩着追逐游戏。 只是这场游戏只取悦了那女子一人,却让萧梦檀心惊胆战,沈忆安心急如焚。 沈忆安的内心更是纠结无比,她在纠结自己要不要出手。 平心而论,萧梦檀只是一个她入宫调查的媒介而已,更何况之前萧梦檀的怪疾已然药石无医,还是她出手医治力挽狂澜,这位公主殿下才能活到今日。 她的命是自己救回来的,没有自己就没有如今的乐安公主。 不论怎么说,沈忆安都不欠萧梦檀。 更不必为了救她而出手惹人怀疑。 沈忆安闭了闭眼。 可是…… 萧梦檀虽贵为公主,却没有什么高高在上的姿态,为人真诚善良,对谁都是以心换心的相处,对于她这个救命恩人更是不用多说,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是真的对她百般感激,千般信任。 而此时她一闭眼,耳边便传来一声又一声对方唤她“沈姑娘”的声音。 开心的、亲切的、撒娇的、请求的、佯装不满的、略带吃味的…… 最后一声,停留在方才那一声无比焦急的失声尖叫。 沈忆安猝然睁眼。 她立刻去找寻萧梦檀的身影,只见对方显然是已经跑不动了,那刺客就近在咫尺! 少女心中一紧。 既然内心已经有了清晰的抉择,沈忆安不再犹豫,只是眼下她已经负伤,冲过去定然来不及,今日因方便去皇后宫中帮忙也并未随身带针袋,于是就地取材,从身边抓起几颗小石子便从指尖迅速弹出,一颗径直朝着刺客的手腕飞去,另一颗则飞向了其腿部。 萧梦檀此刻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她已经许久没有这般拼命跑过了,加上今年初春又染了病,日日躺在榻上,现在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某个瞬间她下意识回头看看,却发现刺客就在跟前,差点没吓得昏厥过去。 她干脆闭上了眼睛,呈现出一副放弃挣扎的神色。 而那行刺的女子眼见自己就要得逞,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千钧一发之际,忽见不远处有一道剑光破空而来,无比晃眼,剑鸣声阵阵,直指刺客而来。 那女刺客心中诧异,却也反应迅速地提剑去抵挡住那人的剑招。 可她刚要出手,就突然觉得手腕一阵吃痛,像是被何物一击命中,手中软剑也随之从手中滑落。她迅速换了左手欲接住还未落地的剑,腿上却又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比手腕处更甚,只逼得她跌跪在地。 再一抬眼,软剑已经掉落在地,而且被方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男子踢至一边,对方亦将手中剑架至她脖颈,局势已然分明。 可她不甘心。 她亦深知如果此时就缴械投降,便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但若是放手一搏能抓住那个身份不低的女子,或许有一线生机! 女刺客这般想着,于是又从衣袖中抽出一把匕首,侧了一下身就向越过眼前的人朝着萧梦檀攻击。 可这突然冲出的男子本就占了上风,此刻必然不会让她得逞,迅速出手制止。 女刺客不曾料到这人身手竟然如此好,勉强与之过了些招数便被轻易制服,对方甚至点了自己的穴道以防万一。 萧梦檀方才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异响,但那声音由远及近,更让她有些心慌,于是眼睛到现在都还没有睁开,直到这会儿安静了下来,而且预想中的疼痛也没有降临到自己身上,遂缓缓地睁开眼眸。 映入眼帘的就是自己面前一个身着蓝色华服的男子,她愣了一瞬,又去找寻女刺客的身影,直到发现对方一动不动后才松了口气。只是面前的人背对着自己故不知身份,她正要询问,却听见不远处的沈忆安十分惊讶地开了口。 “顾大人?” 萧梦檀眨了眨眼睛。 顾大人?顾行时? 她撇了撇嘴,心中顿时很是复杂。毕竟不久前她还因为对方想要抢走自己的沈姑娘而腹诽不已,谁能想到今日自己居然被对方所救呢?还真是世事无常。 不过沈忆安一出声,她也就不再想那么多,立刻冲过去将还坐在地上的沈忆安搀扶起来。 “沈姑娘你的手和胳膊!”萧梦檀将人全身上下打量一番,发现其他地方都没什么问题,唯有胳膊和手掌负了伤,而且都出了血,顿时心疼不已,“怎的伤的如此严重?” “无碍的,我一会儿回去清理包扎一下就好了。”沈忆安却是不甚在乎,还对着萧梦檀笑了笑,“殿下不必担心。” 萧梦檀知道对方自己就是医者,自然对伤势很有把握,她想顺着对方的话点点头,却不知为何就是做不出来这个举动,心里难过又愧疚。 毕竟那刺客的目标本就是自己,沈忆安如果不是因为一直护着自己,也就不会受伤。 “殿下,我真的无碍。”见萧梦檀微微低着头难过得像丢了糖果的小孩,沈忆安心里软成一片,语气越发柔和,真的像是在哄一个即将哭鼻子的小孩子那样,“你还不相信我的医术么?这点小伤定然是不出几天就能痊愈了。” 萧梦檀这才点了点头。 沈忆安稍稍放下心,带着她走到顾行时面前,微微欠身道:“多谢顾大人出手相救乐安公主。” 听了这么一句,萧梦檀的注意力稍微被转移了些,莫名有些不自在。 沈忆安就是因为知道她的心思,所以明白以这位公主殿下的性子,这句感谢怕是说不出口,于是便代她道谢,也算是全了礼数。 “小事一桩,不必介怀。” 顾行时也不知是在想什么,这会儿听到沈忆安对自己说话才像是回过神 12. 往事 《且待月明》全本免费阅读 却说这厢萧梦檀连忙带着沈忆安回到了常乐宫,秋水本就在宫门口处焦急等待着,此刻见二人归来立刻迎了上去:“殿下,沈姑娘,我方才听人说你们在御书房那边遇到了刺客,你们……” “沈姑娘怎么受了这般严重的伤!”秋水前一句话还没说完,目光就落在了沈忆安还在流血的胳膊上,惊呼道。 “说来话长,我一会儿同你解释。”萧梦檀语速极快,“我先扶着沈姑娘进屋,秋水你快去打盆热水来方便沈姑娘清洗伤口。” 秋水称是,迅速离开。 其实萧梦檀本来是想带着沈忆安直接去太医院的,毕竟那里有宫里最好的金疮药和祛疤膏都可以拿着给沈忆安用,但没想到后者坚持要回到常乐宫,只说那些东西自己都有随身备着,实在不用劳烦太医院。 萧梦檀拗不过她,无奈至极也只好随她去,两人回到沈忆安屋中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一个医药箱,是沈忆安入宫时背在身上的。 她伸出手就要去打开箱子,却被沈忆安制止,道:“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萧梦檀不解,同时有些着急,“当然是拿出药帮你上药啊!” 这话说的沈忆安惊讶不已。 让尊贵无比的公主殿下给自己上药,沈忆安自问还真担待不起,于是忙道:“不用了殿下,我自己来就好,这都是小伤,真用不着这样兴师动众的。” 萧梦檀仍要坚持,又听对方道:“何况你若是真为我上药,说不好一会儿见了伤口要掉眼泪的,我倒时候是先哄你还是先上药啊?” 这话说得萧梦檀有些赧然,但嘴上还是倔强道:“……那我也能边哭边为你上药!” 沈忆安便轻笑起来:“好了我的殿下,你并不熟悉我的这些药如何使用以及用量如何,它们有些是我自己研制的,还是由我自己来最好。” 这是事实,萧梦檀无法反驳,也只能选择相信沈忆安,这才点了点头起身出去。 那头秋水动作也极快,萧梦檀开门之后就见到了她端着热水正准备敲门,于是连忙让开让人进去。 听到沈忆安再三保证自己会处理好伤口,两人才略微放心地离开,当下就决定去小厨房为她们的沈姑娘做些吃食补补身体。 房中重新归于平静,沈忆安缓缓松了口气,这才缓慢地用水为自己清洗完胳膊和手掌,打开医药箱从中取出来一瓶药,打开将粉末仔细撒在伤口上。 她果然还是更习惯一个人做事情,特别是为自己上药。 她看着手中自己所研制的金疮药,思绪翩然起飞,一下子回到了当年她跟着那位年轻女子去到燕云山上的往事之中。 其实在那六年里,一开始师父也会亲自喂她喝药,每天喝各种各样的药,只是每一种都苦不堪言,让她下意识抗拒。 可是师父说,这些药都是能够帮她调养好身子的,良药苦口,只有喝了药身子好起来,她才能活下去再见自己的父母亲人。 这番话给了当时年幼的舒棠莫大的鼓励,让她皱着眉忍着苦喝下一碗又一碗的药,等后来她自己习惯了喝药后,师父就再也不会喂她了。 再后来她身子渐渐康健起来,师父又教授她武功,说这样最是能强身健体。可她自小身子孱弱无比,又哪里接触过这些?是以刚开始总是吃了不少苦头,自己练习时能摔不少跟头,和师父对上更是不用多说,直接被打的鼻青脸肿。 不过师父对于教她习武一事很是严苛,小姑娘被揍倒在地,师父仍继续道:“起来,继续。” 师命不可违,小姑娘便咬着牙,胡乱抹了把脸,又爬起来继续出手,然后又被揍翻倒地。 起来,倒地,再起来,再倒地…… 周而复始,直到太阳西沉方结束。 师父毕竟就她一个徒弟,当然会关心,但却从来不为她上药,只是将各种治伤、消肿、祛疤、止疼的药送来她房中,随后就径自离去,背影十分潇洒。 那时舒棠浑身上下都疼得要命,但是师傅有言在先,只有等身上的伤好全了才能继续教习,所以为了早日能修养好继续练武功,她还真是如方才萧梦檀所言,边掉眼泪边小心翼翼给自己上药,一直到伤口全部涂完药,哭泣才慢慢停止。 只是那时候小姑娘也才十一二岁,之前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如此被对待还是会觉得委屈不已,于是就在伤好之后大着胆子去询问师父,也恳求对方能疼惜她一些。 师父蹲下身来很温柔地摸了摸舒棠的脑袋,但是却没有答应她的请求,只是柔声道:“忆安,这些事情你其实都能自己做到不是吗?你要知道,我们不能永远想着依靠别人,人最靠得住的只有自己和自己所学的本领。” “更何况,你天生体质特殊无比,特别是受了伤之后更不能想着依赖别人为你医治,因为对方无法在短时间内知道你的体质如何,哪怕是好心却也可能会害了你,甚至要了你的性命。” “为师这样讲,忆安可明白?” 因为从小就知道自己体弱多病恐命不久矣,舒棠自然比同龄的孩子明事理的多,师父这样的用心良苦她自然也懂得,从那之后,她为自己上药时哪怕再疼都会强忍着,不再掉一滴眼泪了。 舒棠不知道师父师承何处,但却是实打实的医术精湛,武功高强,而且在教授自己的时候也是倾囊相授,让她觉得受益匪浅。 她亦是天赋过人,不论学什么都极快,能将所学的都融会贯通,再为自己所用,在某些方面甚至见解能超越其师,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当她的医术越学越好时,再因为习武而受伤后师父就不会给她送药过来了,而是让她自己去研制最能适应自己特殊体质和疗效上好的药。 不过再过个一年半载后,她在武功上的造诣就已经相当高了,自己练习时基本不会再受伤,被师父检验学习成果时也能轻松应对,只是偶尔在经验和剑法变换上会吃点亏,但是也不至于受很严重的伤,上完药后过两天也就能痊愈了。 其实山上的日子枯燥无比,一开始只是日日缠绵病榻喝不同种类的药,后来就是每日跟着师父习武锻炼,但因为她心中想着要活着回去见到父母和阿姐,便也能忍住这枯燥生活。 日子重复着度过,流年易逝,一晃眼六年已过,舒棠已经成为了无人记得的姑娘,沈忆安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三步一咳、五步一喘,生来就身体孱弱的小姑娘了,甚至能面对着萧梦檀说出那句“我身子康健,自然无畏风寒”。 13. 怀疑 《且待月明》全本免费阅读 两人更懵了。 顾行时这话说得颇没头没尾,让影赤下意识想翻个白眼,却又因为对方是自己的主子而硬生生克制住。 他们二人呆愣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又听顾行时低低笑着,说:“罢了,改天有机会再试试她好了。” 影双:“?” 影赤:“?” 他这厢自言自语,两个下属全然不明所以,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面眼中看到了茫然,碍于不能出声,他们便十分默契地用眼神交流。 影双:不是,公子这是怎么了? 影赤:谁知道,像是魔怔了。 影双:…… 影赤这人性子跳脱,此时又语出惊人,影双不欲多言,二人的眼神交流就此不欢而散。 “影双,上次我去暗查宁婉宫的情况回来后让你去宫中打探那晚去的另外一个人,你都查到了什么?” 冷不防被提问,影双立刻面对顾行时拱手道:“宫中侍卫并没有搜查到关于夜闯宁婉宫贼人的线索,宫门处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那人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凭空蒸发? 顾行时嘴角轻扯。 这样的结果,要么说明那人武功强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悄无声息就出了宫去,要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那人本就是宫中之人。 莫非是和那宁婉宫的主人婉妃有何关系? 想到此处,他又开口问道:“影赤,之前让你去查婉妃的身家背景,查的如何?” 影赤虽然平时性子急躁跳脱,但每每对于调查之事却格外认真仔细,和顾行时汇报情况时也是条理清晰:“婉妃出身不凡,原是大宸世族舒家的嫡长女,也同样是因为家世,她入宫没多久就成了皇帝宠妃,只是在去年秋突发恶疾,香消玉殒。” “婉妃逝世不久后,朝中有人上书说舒家通敌叛国意图谋逆,后因证据确凿举族被抄家,因罪名太重危及大宸江山社稷,故而……不留活口。” 影赤语毕,殿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顾行时有些想不明白,这位婉妃,舒家的大小姐,到底是通过什么渠道得到那块玉佩的? 那块材质色泽皆是上乘的良玉时安佩,是他母亲祖传之物,明眼人若是捡到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按理说应该不会轻易出卖才是,虽然并不排除有人见钱眼开将之以高价卖出,但是就影赤所查找的线索来看,京城舒家一向清廉节俭,应当不会花昂贵的价格去买一块玉佩。 当年他逃亡过程中不慎将母亲唯一留给他的玉佩给遗失,后来他从未停止过寻找,可是尽管他的眼线遍布晋元,也未能得到丝毫线索,他这才将搜查范围扩展到其他国家。 直到七年前,他的一名眼线前来禀报说是在大宸宫门口处,看到了一名进宫选秀的秀女身上悬挂着良玉时安佩。 那名秀女,就是婉妃。 可是他因为各种各样的琐事被困在晋元不得脱身,更别谈亲自前来找寻,何况佩戴玉佩的人又是秀女,这东西进了大宸皇宫,想要找回必然要从长计议。 直到今年晋元皇帝有意出使大宸,他便揽下这个差事并顺利进了大宸皇宫,却得知当年那名秀女已然病逝宫中,又让找寻一事难上加难。 所以他才想着在夜里潜入宁婉宫搜寻一番,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撞到其他人。 良久,少年的声音又响起来:“继续查婉妃,看看她生前都与哪些人有过往来。” 影赤拱手称是,随后走出了乘风殿。 - 翌日一早,关于潜入刺客的进一步消息就传遍了各宫,昨日因为临时有大臣前来面见宸帝,故而宸帝并不在御书房所以躲过一劫,天子平安,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同时天牢的人也得出结论,这次的刺客应该和之前夜闯宁婉宫的贼人脱不了干系,眼下这贼人既然已经落网,各宫自然也不必忧心。 沈忆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由得扯了扯唇。 她不知道到底是该说天牢的人审问不得法,还是说这个消息本就是为了安抚各宫人心的,因为自上次贼人“凭空蒸发”后,就断断续续有奇怪的传言流出,但是毫无例外皆是在谈论是不是婉妃娘娘回来了。 毕竟婉妃逝世时还很年轻,又是突发恶疾而去,死后心有不甘属实正常。 流言一类传播最快,哪怕各宫主子会主动处理碎嘴的奴才宫女,但仍旧堵不住悠悠众口,最后还是因为迎来选秀一事才暂时分散了人们的注意力。 可是保不齐哪天这事又会被翻出来,所以极有可能宸帝是想借着这次刺客彻底让流言不攻自破。 反正这种说法总归是利于沈忆安再去探查的,她也就不欲深思,但是对于另外一件事的忧虑却又爬上她的心头。 昨日情形混乱,萧梦檀对顾行时的态度更是复杂,再加上自己也受了伤,她也就没有多想,直到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昨日她弹出两颗石子的时候正撞上顾行时出手,不知道那人会不会发现端倪。 毕竟到底是不是他出手才击倒了女刺客,他自己心里最是清楚。 沈忆安微微蹙眉。 顾行时此人,表面看上去十分不着调,一副玩世不恭难成大器的样子,但是自从上次她与对方有了初次对话上的交锋,她就明白这少年并不如面上看去那样简单,反而难以琢磨。 而且昨日她和萧梦檀先行离开,顾行时尚在站在原地,如若让他看到了那两颗石子,还真说不好那人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她选择出手时也没有料到那位顾大人偏偏会过来,还偏偏也要出手,真是打了自己一个猝不及防。 不过少女转念一想,就算真怀疑了又何妨?没有其他实质性的证据,想来顾行时也不会随意张扬,更何况那人还要仰仗着自己为他解毒,自己在此事上算是占了先机。 只是…… 还有一件事倒是让她疑心起顾行时来——那少年的身手。 昨日那刺客心有不甘,意欲放手一搏遂和顾行时交手,虽然最后她勉强与之过了几招后就被制服,但是顾行时的身法却是实实在在地落进了在一旁观察的沈忆安眼中。 沈忆安记忆力极好,一眼就觉得这少年身手让她觉得似曾相识,微微思 14. 解毒 《且待月明》全本免费阅读 说来神奇,大多数少年郎在顾行时这个年纪都喜欢穿更鲜亮的衣裳,可这少年偏偏爱着一身颜色极浅的蓝衣,从入宫到现在,他的衣裳款式繁多倒是不见重复,但是毫无例外的是所有衣服都是蓝色,偶尔有掺杂了其他颜色的,蓝色也是主色调。 单纯的浅蓝本不是特别惹眼,但架不住这少年身材修长挺拔,模样又生得好看,俊美无比,丰神俊朗,那双本就精致的眼睛加上一旁的泪痣更是摄人心魂。又加上他总爱将头发束起高马尾,春风拂过,马尾高高扬起时,便更添了几分意气风发,放荡不羁。 这副容貌,简直是让女子见了倾心,男子见了妒忌。 除了萧梦檀。 她一见到顾行时也在此处,原本面上的笑意瞬间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不知为何,虽然昨日是这人救了自己,但是她还是对这人没有太大的改观,只能说不将心里的不满表露出来,大家面上还能保证基本和气。 不过她贵为乐安公主,对谁摆脸色和架子都无碍,但是沈忆安和秋水却不行,她俩并不能对顾行时视若无睹。 于是沈忆安走上前道:“见过顾大人。” 秋水跟在她身后,也俯身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顾行时道,目光随之落在沈忆安包扎好的手上,“沈姑娘今日伤好些了么?怎么眼下就出了门?” 沈忆安面上含笑,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客气:“小伤无碍,劳顾大人挂心。” 顾行时笑而不语。 沈忆安又望向顾行时身后,看见当初那名得了命令回到晋元的使者此刻正恭恭敬敬候在顾行时身后,手上还拿着一个木盒,想来就是装着能解毒的草药了。 她又抬眼看向顾行时,有些不解:“顾大人怎的也会来锦春宫?” “此事毕竟关乎于贵国七皇子的性命,我也属实放心不下,就跟着过来看看。”顾行时娓娓道来,“想来也是这位贵妃娘娘不放心,所以才找了沈姑娘前来?” 这少年心思缜密,竟是一语中的,沈忆安不欲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谈话间,有宫女从锦春宫中走出来,传话说文锦请各位进去。 一行人便以顾行时和萧梦檀为首走入宫内。 文锦甫一见到顾行时也来了,也难免惊疑道:“顾使臣怎的也跟着一道前来了?” 顾行时倒是很有耐心地又回答了一次这个问题,不过这次更仔细些:“一来,此事悠关七皇子性命,在下也是不放心,二来,这解毒草药在用量上颇有讲究,在下还需要当面说清楚。” 事关萧知砚能否顺利解毒,文锦听了这话心里也是有了底,遂点头不再多问。 那边萧梦檀与沈忆安进殿之后环视了四周,没有发现那个小身影。萧梦檀便问道:“明娘娘,今日怎么不见十四?” 提及萧慕初,文锦眼中焦急便缓下来几分,语气也带上了柔和:“昨个儿不是宫里头进了刺客,听闻还叫你们二人还遇上了,慕初那丫头既害怕又担心,晚上就睡的晚了些,这会儿还在睡呢。” 提及刺客一事,文锦才想起来走到沈忆安身前关切道:“本宫听闻沈太医昨个儿受了伤,今日可好些了?” 她说着自己也有些愧疚:“沈太医为护着阿檀受了伤,本宫本不应该让你今日再奔波,可是知砚的毒一日不解开,本宫也是痛心,实在是麻烦沈太医了。” 沈忆安闻言摇了摇头,保持着她惯有的温和有礼,温声道:“为娘娘分忧本就是臣的职责所在,何况臣受的都是小伤,并不碍事。” 她这样说,文锦才稍稍放心。 只是一旁的萧梦檀轻轻奢一眼身侧之人,心中很不是滋味。 不论谁关心询问,沈姑娘都统一说是“小伤”,可是昨日自己可是亲眼看到了那十分骇人的伤口,小臂上流着血的模样颇为触目惊心,万万不会是一句“小伤”就能揭过的。 可是纵然她心里有万分心疼,沈忆安自己都这般说了,她也无法将之述诸于口。只心道明明都是一般年纪,沈姑娘真是比自己坚强太多。 不光是自己,怕是大多数同龄的姑娘都比不上沈忆安这般坚韧。 携药而来的晋元使者将手中木盒交由文锦仔细查看,接着文锦又让宫女帮忙端着交由沈忆安查看,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这才掌事宫女带着顾行时与沈忆安二人前往小厨房熬药。 小厨房那里有宫人候着负责熬药的一切事宜,顾行时就在一旁说明草药用量以及熬制方法,沈忆安则站在另一旁看着,同时注意着火候。 两名宫女认认真真熬药,只做自己份内之事,丝毫不看多看多问,毕竟这厨房里另外两个人可都是身份不低之人,她们是一个也不敢招惹。 更何况眼下这碗药可是能救七皇子性命的,她们更不敢含糊,如若办事得力,贵妃娘娘向来大方,赏赐必定少不了,可同样的,若是稍有差池,不仅七皇子性命堪忧,她们二人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 这是顾行时第三次看向距离他只有几步的沈忆安。 对方也真的是太能沉住气了,说让来看着药,还真就一动不动地静立着,目不转睛盯着锅炉。 但是在某个瞬间,他其实有感觉到对方极其偶尔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是每当他要看回去的时候,这少女就迅速收回了视线,于是他就只能看到对方目不斜视地盯着那锅药,活像要盯出一个洞来。 顾行时:“……” 自从昨日他回到乘风殿对制服刺客一事进行了复盘后,想来想去,使用小石子一招制敌的人只能是沈忆安,不可能再有第二人。 不过…… 这姑娘看上去当真是一个温和淡然,平平无奇的医女而已,但也不能说真的平平无奇,毕竟医术高明这一点是事实,毋庸置疑。 只是不论怎么说,她都不像是一个习武之人,更何况从那两颗石子能直接将人干倒的力度,也足以说明那人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无比。 可沈忆安才多大年纪? 十六岁的年轻姑娘,内力就能深厚到这个地步吗? 并非他存了什么看不起他人的心思,只是这番话说出去怕是没有人敢相信。 < 15. 明君 《且待月明》全本免费阅读 除了顾行时以外,所有人全都跪下恭迎圣驾,唯一站着的顾行时也按照应有的礼仪行了见礼。 宸帝在下了早朝之后就听身边的太监禀报说晋元使者今日带回了能为萧知砚解毒的草药,让他多日来悬着的心终于得以放下,于是处理完手头的政事就立刻赶来了锦春宫。 他让屋内众人都免礼平身,正要开口说话时目光却瞥到了站在角落里的某人。 于是到嘴边的话变了又变,最后道:“阿檀怎么过来了?” 萧梦檀没想到自己刻意往角落里站还能被逮到,正在思考如何开口,那厢宸帝又开了口。 “你身体本就没有痊愈,还不老老实实在自己宫里待着休养。”他看了一眼殿内其他人,继续道,“这里有你明娘娘还有沈太医看顾着,你过来凑什么热闹。” 宸帝虽然说的尽是责备之语,但是众人却都能听出他语气中饱含着关心与无奈。说了这么多,其实也没有立即下令让其回到自己的常乐宫去。 “这怎么能叫凑热闹呢父皇!”萧梦檀辩驳得颇有底气,“七弟现在尚未苏醒,我这个做姐姐的不是理应来关心一下吗?这可是我七弟!” 她这话说的理直气壮,但是也像极了撒娇,就像是算准了宸帝会拿她没有办法。 末了还要再加一句:“你说对不对呀父皇?” 果不其然,父女俩“对峙”不到一会儿,宸帝就率先败下阵来,只道:“罢了罢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随你吧。” 目的达成,萧梦檀笑嘻嘻道:“多谢父皇!” 宫内的下人们不知道自己会无意间撞见这一幕,只心道不愧是帝后放在心尖上宠的乐安公主,整个大宸敢这样和宸帝讲话的话,怕是只有她一个人了。 毕竟和乐安公主说话时候的宸帝,实在都不像是一国之君,更像一个一心疼爱女儿的普通父亲。 问候完一个女儿,宸帝又连忙走到榻前去查看儿子的状况,道:“阿锦,知砚如今的情况如何了?” 文锦一直跟在宸帝身侧,闻言回道:“方才臣妾已经将解药给知砚服下了,据顾使臣所言,因为知砚的毒素拖了些时日,所以可能要五日方能醒过来。” 不过或许这草药真有神奇之处,这会儿二人在瞧着萧知砚的时候,人虽然还是昏迷着,但是神情却似乎平和了一些,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痛苦不堪。 这让宸帝和文锦都缓缓舒了一口气,眼下只需要等待萧知砚醒来就平安无事了。 转过身,宸帝又看见了站在一旁身着素衣的沈忆安,眼中便漫上欣赏和欣慰之意。 这女子虽然年轻,但在医术上的造诣确实不低,经乐安一事后太医院那群人皆是自愧不如。这回萧知砚一事虽没能解毒,他却也听闻锦春宫时常来报说沈太医每隔几日便会为七皇子施针,亦是有不小的功劳。 于是他道:“朕听闻,此次知砚一事沈太医出力不少,应当好好赏赐。” 如今萧知砚得以解毒,文锦这会儿心里头高兴,也跟着道:“是呀陛下,此番知砚能撑到解毒的草药送来,真是多亏了沈太医的施针,实在功不可没。” 沈忆安在两人面前垂首站定,模样十分恭敬谦逊,温声道:“能为陛下与贵妃娘娘分忧,是臣的荣幸,此次亦是七皇子吉人自有天相,方能渡过此关。” 宸帝微笑着颔首,对之更加欣赏。 这女子从入宫以来,向来都是温和有礼的,亦是不慕名利,此等人才能为大宸所用,也是大宸之幸。 他话中便也包含了惜才之意:“那便传朕旨意,沈太医在太医院的官职就再升一级罢。” 掌事太监领了旨意便走出了内殿,文锦和萧梦檀二人也是十分欣喜。 顾行时目光落在少女身上,嘴角挂着不明所以的笑意。 唯有当事人淡定得不像话,抚裙下跪道:“臣,谢陛下赏赐。” 作为帝王,宸帝政事繁忙,这会儿来瞧过萧知砚的情况已经放心了不少,故而就率先离开了锦春宫,临走前还和文锦强调着等儿子苏醒后定要第一个派人向他禀报。 文锦笑着应下,和众人一起恭送陛下离开。 沈忆安此时瞧瞧抬眼,目光落在了宸帝那高大挺拔的背影上。 她方才虽然全程垂首不曾窥天颜,但也能料到宸帝看自己的眼神中肯定是带着欣赏的。 在宸帝面前,沈忆安从来都是小心谨慎,说话行事前都会经过深思熟虑。对方身为一国之君,喜怒不形于色,赏罚更在一念之间,虽然眼下看来,宸帝的赏罚还是分明的,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谁都深谙于心。 更何况,她的真实身份,还是一位“罪臣之女”。 想到这个词,少女眸光微闪。 自她入宫以来,就和这个自己幼时曾十分敬仰的圣上距离近了一些,她观这位帝王处理各种突发事宜,也偶尔探听到其在朝堂之上的雷霆作风,英明决断。 她不否认,大宸的天子是一位深受大臣和百姓爱戴的明君。 如果查抄舒家的圣旨不是出自于宸帝之手,想来她一定仍旧像幼时那样敬仰这位君王。 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这样一位明君,会在处理舒家通敌谋逆一事上如此草率? 她曾经暗中打探过消息,整件事情从有朝臣上书状告舒家开始,到证据确凿圣上下旨株连九族,前后时间甚至不曾超过一个月。简直是雷厉风行,一点辩驳的机会也不肯留给舒家。 京城中对此事的唏嘘和谈论持续了许久,甚至无需刻意打听就能听到不少消息:圣上下旨抄家的那一天一夜,舒家血流成河,或许是因为通敌叛国的罪名太重,竟是全族不曾留下活口。 唯独她,这个众人眼中的“早夭之人”,因为父母当初的一时心狠,以及后来因命中注定的缘分被师父带走,如今倒是成了世族舒家唯一的幸存者。 少女藏于衣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明明受了伤却也没有放开,手上的疼痛不及心中万分。 世族舒家之所以能位列世族,地位尊贵,正是因为舒家祖辈就跟着宸帝的先祖打江山守江山,世世代代皆是效忠于历代帝王,鞠躬尽瘁,从不曾生出异心。 甚至年幼时父亲教她与阿姐时,不光是识文断字,更有忠义之道,教女儿们哪怕身为女子,也要尽自己所能为大宸作贡献。 这样的舒家,又怎会谋 16. 特殊 《且待月明》全本免费阅读 虽然说一般女子在十五岁就会行笄礼以表成年,但据他所了解,在大宸这一国家,许多家族就仅仅只是按祖上的礼制去完成而已。 到了这一辈人,京中父母大多疼爱女儿,除非特殊情况,都不会说让女儿早早出嫁作他人妇,故而很多都会多留个两三年再议亲。 是以,京城之中十六岁的姑娘都还是家中父母的掌上明珠,如珠如玉地捧着养着,无忧无虑。 更别说像沈忆安这般早早入宫做了太医,为几乎同龄的皇子公主们行医诊治。 突然间想到什么,顾行时眼睫微动。 他又朝着殿内望了一眼,旋即招来一名宫人请他转告文锦自己有要事先行离开,便走出了锦春宫。 屋内众人等了没一会儿,便见周公公领着张院使走了进来,他对着文锦和萧梦檀行礼过后,忙走上前。 方才他听闻周公公说是沈忆安昏倒时就颇为意外,此刻亲眼看到床榻上的人神情痛苦更是惊讶。 他先是仔细勘查了沈忆安的面部情况,随后为之诊脉。 这一诊脉,方才的吃惊和现在的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因为他发现这位沈太医的脉象无比奇异。 怎么个奇异法呢? 不似中毒染疾那般紊乱,更不似正常人那般平稳,简直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奇特。 这让张院使心中喟叹,若非自己行医多年见过不少疑难杂症,说不定还真的会被这脉象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此刻的异常沉默让一旁的萧梦檀心中不安更甚,她走上前一步道:“张院使,沈姑娘究竟因何故昏倒?” 张院使立刻回神,却未曾立刻回答,而是侧目看向萧梦檀,用眼神言语。 萧梦檀立刻会意对方这是有重要的话要说,于是将此刻殿中打下手的宫人全部打发了出去,只留了秋水以及文锦的掌事姑姑诗画。 张院使这才将方才所得结果据实以告:“老臣方才为沈太医仔细把脉后发现她的脉象颇为奇特,似乎体质异于常人。” 这话一出,殿中四人的心一瞬间提了起来。 文锦疑惑:“此话何解?” 张院使叹了口气才道:“老臣行医多年,也曾见过这样的奇特脉象,有这种脉象之人无一不是天生体质特殊,对于药物也是极其敏感,或者是先天就患有不足之症,在不清楚对方体质到底是特殊在何处时,最好是不要轻易用药,以免适得其反。” 这话说的萧梦檀暗暗心惊。 她倏地想起来昨日沈忆安负伤,自己本来说说要带她直接去太医院,可是对方态度坚决,固执地要求回常乐宫自行处理,只说不用劳烦别人。 此刻她才从张院使口中明白了原因。 原来如此。 “可眼下沈太医昏迷不醒,若是什么药物都不用也不是法子。”文锦微微蹙眉,询问道,“不知张院使有何见解?” 张院使微微敛眸思索一番,才缓声道:“还请娘娘和公主殿下不要过度担心,老臣曾医治过这样的病人,也算得上有些经验。” 两人便一起看向他,等待下文。 张院使继续道:“方才老臣已经观察了沈太医面部情况,从这一方面不难判断出应该是因为忧虑过度以及近日来休息不足,才引起头部昏沉从而昏厥,老臣会斟酌着书写药方,尽量保守而行,选择时效虽慢却更加温和的药材入药,想来不会有太大问题。” 他说得详细而且考虑周全,让文锦和萧梦檀都稍稍放心。 “有劳张院使了。”萧梦檀想了想又道,“今日有关沈姑娘奇异脉象一事,还望张院使能够为之保密。” 萧梦檀虽然被宠得没有什么城府,但是绝对不傻,这样的特殊体质对沈忆安而言是祸非福,更何况她现在还身处深宫,是以,这件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还请公主殿下放心。”张院使立刻拱手道,“待走出这间偏殿,老臣就会将今日的所见所闻全部忘却。” 得他如此保证,萧梦檀也放下心来,随后让秋水跟着对方去太医院取药。 - 萧梦檀考虑再三,还是觉得将沈忆安留在锦春宫十分不妥,一来是文锦得忙着照顾萧知砚和萧慕初怕是无暇顾及她,二来沈忆安本就是常乐宫的人,也不好一直留在其他宫中。于是她便让宫人将沈忆安放在轿辇之上,轻轻抬了回去。 帝后二人听闻沈忆安病倒,自然皆是表达了关切与慰问,还赏赐了不少补品送来常乐宫。 彼时萧梦檀正在沈忆安房中亲自给对方喂药,眉心紧蹙难以放松,一眨眼三日就过去了,药是按时喝着,也能瞧出沈忆安的神情已经稍微缓和了些许,嘴唇也回了一点血色,可偏偏就是不见人醒来,实在让人心焦。 她不得空,秋水便自行带了一行人前去宫门处迎接前来送补品的公公。 因宸帝与方皇后对沈忆安颇为看重,这补品的赏赐自然也不少,宫人们进进出出几回才将所有赏赐清点完毕,送入常乐宫。 秋水打赏了总领的公公碎银子请吃茶,将人送走后便打算转身进屋。 正在这时,她听见一道男声传来。 “秋水姑娘还请留步。” 女子诧异回头,就见不远处有一作侍卫打扮的男子正朝自己走来,但等对方走近后,又能看出来他的装扮又并非真的侍卫,仅仅相似而已。 秋水总觉得这人眼熟得紧,何况对方一开口就喊出了自己的名字,但一时半刻又想不起来。 直到对方走到自己跟前站定,她才一下子想起来是上次去乘风殿找沈忆安的时候见过,于是她道:“你不是顾大人身边的侍卫么,是叫……” 话一出口,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在下影双。”影双反应极快地接下她的话,没有让姑娘家尴尬。 这种小细节最是打动人,秋水便扬起一个礼貌的微笑,问道:“不知影双侍卫前来是有何事?” 她虽然知道沈姑娘之前就答应那位顾大人也为其治病,但昨日沈姑娘昏倒之际顾大人分明也在场,他身边的人不应该不知道。 影双也回对方一笑,如实道:“我家大人听闻沈太医过了三日还不曾苏醒,亦是挂念着,故而派我前来询问一下沈太医的情况如何。” 顿了顿,他又补充:“毕竟我家大人还要仰仗着沈太医医治呢,定然希望她早日痊愈,平平安安的。” 这番话说得既漂亮又诚恳,倒叫人不好拒绝。秋水略微思索后道:“想来是沈姑娘同时照料好几位病人,自 17. 托梦 《且待月明》全本免费阅读 “是呀二姑娘。”岁兰道,“娘娘派宫人去给您传信后,就让奴婢在门口等着了,可算是将您盼来了。” “娘娘与奴婢和您都是许久没见了,二姑娘如今长大了,也出落得越发好看了。”盯着沈忆安看了一会儿,岁兰的语气突然带上了些久别重逢的感叹。 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沈忆安的心,她也道:“是啊,不知不觉都不已经过去七年了,我很想你们。” “娘娘和奴婢也很想二姑娘。” 岁兰说完,忙带着沈忆安走进了宁婉宫。 宫内一派祥和,岁月静好,宫人们都在做着自己份内事物,偶尔得了空闲也会坐在一处闲聊,毕竟婉妃娘娘待下人向来厚重,从不苛责,他们自然也可以轻松许多。 这样美好的宁婉宫,让沈忆安看得一时失了神。 她呆愣着跟着岁兰走向舒瑜所居住的寝殿,岁兰走上前先一步打开门,随后又回头笑着对沈忆安道:“二姑娘是不是许久没见娘娘所以紧张了?快进去吧。” 沈忆安连忙回过神,朝着对方点头后踏入内殿。 舒瑜仍坐在铜镜前不停地调整自己的发髻和衣衫,她与妹妹多年不见,如今得以久别重逢,自然想将最好的模样呈现给对方,好叫舒棠知道自己在宫里过得不错,让妹妹切勿担心。 “阿姐?” 一声期待已久的呼唤,经过七年的岁月,在这一刻,真真切切地落入了舒瑜的耳中,她心中欣喜万分,连忙转过头去看。 就见她的妹妹舒棠脸上挂着两行清泪,不由分说就小跑了过来直接扑进了自己的怀中。 她有些惊喜,只心道妹妹还同小时候那般是个哭包,如今时隔多年见到自己竟是喜极而泣了。 舒瑜像幼时那样将舒棠搂在怀里,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柔声道:“忆安莫哭,阿姐在呢,阿姐在这呢……不哭了好不好?” 怀中的哭泣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舒瑜忙抽出手帕为怀中人擦拭着眼泪,又道:“你我姐妹多年未见,如今再见应该是高兴的事情才对,忆安怎的一见到阿姐就哭成这样,还是说在山上受了委屈?” 她兀自猜测着,想尽一切办法安慰妹妹,“不论发生了什么,眼下已经见到阿姐了就可以和阿姐讲,忆安这样一直哭,倒让阿姐可心疼了。” 不知是她的安慰起了作用,还是舒棠宣泄够了情绪,少女从她怀中抬起头,随后就这样盯着她,像是在努力记住阿姐的模样。 见妹妹一直盯着自己,舒瑜有些莫名,问道:“怎么了?是阿姐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舒棠摇了摇头,只道:“我只是觉得七年不见,阿姐变得好看多了。” “瞧你这话说的,难道阿姐以前不好看吗?”听见舒棠仍然带着哭腔,舒瑜便佯装不满,以此转移妹妹的注意力。 这招果然好用,舒棠被逗得破涕为笑,连忙哄道:“当然好看了,我阿姐可是京城最美的姑娘!” 舒瑜笑着像小时候那样戳了戳她的鼻子,正要说些什么,目光忽然往下移了一瞬,微微愣住。 她道:“忆安今日怎的穿上了白衣裙?姐姐记得你以前不喜欢白色的呀。” 舒棠也怔住。 舒瑜这话说得不错,她幼时很喜欢颜色更鲜亮一点的衣服,其中以云杉绿和云水蓝最为喜欢,在被父母宣称早夭之前,甚至来给舒府两位姑娘做新衣裳的裁缝都知道,给舒二姑娘做的衣裳应该多做几件这样颜色的。 可是不论是谁问及原因,舒棠都笑而不答。 只有她自己清楚,喜欢这两个颜色是因为它们都象征着一种春日到来的生机,她希望自己穿上这样颜色的衣裳,就能早早好起来,迎来属于自己的新生。 而如今穿白色,不是因为她不喜欢云杉绿和云水蓝了,而是因为她不得不穿。 眼下面对舒瑜的疑惑,她也只是道:“阿姐,我不是小孩子了,如今是觉得这白色衣裳更加素净,看起来更清新一些。” 听她这么讲,舒瑜恍然大悟,又笑道:“咱们忆安如今成大姑娘了,自然有自己的考量,你喜欢就最好了。” 舒棠笑着应声。 “不过姐姐还真不曾想到你居然真的入宫来了,听到宫人们前来禀报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是做梦呢。”舒瑜捧着舒棠的小脸细细打量,“眼下忆安真正出现了,阿姐一颗心就算是放下了。” 舒棠乖乖被捧着,道:“我在燕云山上的每一日都念着阿姐呢,如今养好了身子得以下山,当然要赶来看阿姐了。” 舒瑜和舒棠多年不见,如今重逢后最关心的一件事还是妹妹的身子,于是一连问了许多关于她在燕云山的事情,问她过得如何,甚至详细到每日吃些什么喝些什么,又做着什么。在得知后来舒棠还跟着师父习武后,舒瑜先是惊讶,又连忙询问苦不苦,累不累,疼不疼。 舒棠都笑着一一回复着,在回答问题的时候,她始终看着舒瑜的脸,神情乖巧的还像当初那个会甜甜地缠着阿姐陪自己的小姑娘。 可若仔细看去,还能窥见她眼底隐藏着的难过和苦涩。 “总归现在是没事了。”听舒棠娓娓道来这六年的生活,舒瑜又是心疼又是庆幸,最后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摸了摸妹妹的头,“现在我们忆安身子已经养好了,爹娘和阿姐都可以放心了,我们以后都会永远陪着忆安的。” 舒棠低下头沉默不语。 舒瑜仍旧笑意盈盈地看着妹妹,女子神情温柔无比,让人不自觉就要沉溺其中。 “不会的。”半晌,沈忆安才终于开口,她抬眼看向舒瑜,露出一个极为苦涩的笑容,“阿爹阿娘还有阿姐都不在了,你们不会永远陪着我了。” 舒瑜的笑容突然凝固了起来。 沈忆安的话像是突破了什么禁制一般,舒瑜笑意敛去,一瞬间沧桑了许多,她抬起手抚摸着妹妹的脸庞,轻声道:“是啊,我临死前还在想着,还不曾和忆安重逢呢。” 不曾想着,七年前她入宫前一日和舒棠的相见,竟是最后一面。 沈忆安也闭上眼睛,不想再一次在舒瑜面前落泪。 其实从见到岁兰,听到对方说阿姐已经等自己许久之后,沈忆安就反应过来这是因为自己思念太深,陷入了有关姐姐的梦魇。 可是这个梦魇太过温柔,更是圆了她心中的遗憾,所 18. 灭口 《且待月明》全本免费阅读 沈忆安这一声像是费尽力气,声音自然也不小,萧慕初被吓了一跳,连忙又回来关心道:“沈姑娘是不是方才做噩梦了?怎么看起来有些惊慌?” 沈忆安征愣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 是做噩梦了吗? 或许于她而言,那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了却遗憾的美梦。 只可惜,在梦境的最后,舒瑜似乎有心要告诉她最重要的线索,但是却感觉姐妹两人都深受限制,无法将真正将心中所想尽数传达。 但她记得对方反复提及到一个人——自己面前的萧慕初。 只是她眼下还没有与萧慕初相认,不知道随意的询问会不会招来什么怀疑,毕竟她是萧慕初的姨母,自然清楚这小丫头也是鬼精鬼精的,倒是同自己小时候很像。 可是要就此机会和萧慕初相认吗? 但这小丫头好不容易才能从景兰宫踏进锦春宫,好不容易又过上平稳的日子,一个才六岁的小姑娘,她真的要将对方扯进来,让其面对自己母亲另有隐情的死因吗? 沈忆安心中纠结万分。 她有些迷茫的神情落在萧慕初眼中,让其又不解又担心,只更进一步坐在床榻边,问:“沈姑娘你真的还好吗?” “真的无碍。”沈忆安面上扬起一个笑容,随后又道,“说起来十四公主怎的会过来?” 不想让萧慕初过于担心,于是只能先暂时转移话题。 “今日我来常乐宫找六姐闲聊,却见她闷闷不乐愁容满面,就询问她原因,没想到竟是因为沈姑娘病倒了。”萧慕初徐徐道来,“于是我就过来想看看你。” 沈忆安的目光落在萧慕初脸上,率先看向了那双和她母亲很像的眼睛。 她记得,这小姑娘原先是规规矩矩唤自己“沈太医”的,或许是自己后来对她施加了善意,又或许是跟在萧梦檀身边久了,眼下也唤她“沈姑娘”了。 称呼上的更进一步,让她心里一时有说不上的苦涩,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情,面前的小姑娘本应该会甜甜地喊着自己“姨母”,而不是什么旁的称呼。 她沉默着没说话,又听萧慕初问:“沈姑娘你刚醒,需要喝点水吗?” 她这样问,沈忆安才发觉自己确实有些口干,但是眼下屋内就她们两人,萧慕初这话说的大有要亲自给自己倒水的意思,让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倒是对方一眼看破了她的忧虑,道:“沈姑娘勿要想太多,从入宫以来一直都是你在用医术照顾哥哥姐姐们,如今你病了也该让旁人照顾一下你了。” 沈忆安愣了一下,才缓缓点了点头。 “沈姑娘稍等。”萧慕初粲然一笑,立刻又跳下床榻去桌边倒水去了。 沈忆安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那抹小小背影。 罢了,且再等等吧,反正眼下自还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就是她娘亲的亲妹妹,等有机会再和这小丫头亲近一些,或许有些话才能真正说出口。 萧慕初将水杯端来,将沈忆安轻轻扶起来坐着,才将水递给对方,自己又静静坐在床榻边等着。 开门声突然传来,两人一道向门边望去。 “十四公主,屋内是怎么了吗?” 和关门声音一起传过来的,是秋水关切的声音。 秋水奉了萧梦檀的吩咐从小厨房端来新做的糕点过来给萧慕初吃,但是刚刚走到门口却听见里面传来了惊呼声。 她听不真切究竟喊了什么,但是心中有所担心,于是快步走上前推开了房门。 屋中有屏风隔着分出了里屋和外屋,她刚进来,还看不真切里头,只能先开口问道。 “无事。”屋内萧慕初回道,“沈姑娘方才醒了。” “沈姑娘醒了?”一听这话,秋水语气里都带上欣喜。 她快步走上前绕过屏风来到床榻前,见沈忆安正在安静地喝水,只觉得一直压在心口的石头此刻终于被撤走了。 将新出炉的糕点放置在一旁的小几上,秋水道:“这是公主殿下方才吩咐小厨房做给十四公主的,不过眼下沈姑娘也醒了,正是需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的时候,奴婢即刻就去吩咐小厨房再做些来。” 沈忆安和萧慕初皆是点点头,将秋水目送出门后萧慕初又想起来正事还没做,于是又跳下床道:“秋水去小厨房了,那我就去找六姐和她说沈姑娘醒了,她这几日可担心你了。” 她边说着便走向门口,沈忆安只得目送那抹小身影远去,嘱咐道:“十四公主且跑慢些。” 屋内顷刻间又剩下她一个人,安静的氛围总是会引起人的思考。 她现在已经清楚,方才的梦不只是她因为思念过度而进入了梦魇,还因为阿姐就是来给她托梦的,而且阿姐应该也是想将一切真相告知自己,可是为何到了最后却仿佛受了很大的限制? 难不成,有什么人在阿姐死后刻意做过什么道法有心压制她? 沈忆安莫名脊背发凉。 原先她还在猜测舒瑜会不会是死于后宫之中常见的争宠风波中,却又总觉得以阿姐的心计与机智,应该不会轻易被旁人算计了去才是。 直到今日这一场梦,她越发觉得阿姐要么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而被人灭了口,要么就是挡了谁的路才亡了命。 她狠狠咬了咬嘴唇,又继续回忆梦中舒瑜最后所言,希望可以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些线索来。 想着想着,她蓦地捕捉到一个字眼——信。 阿姐在最后的时候,分明还说到了什么信。 少女眸光一闪。 以前宫里头阿姐有什么消息都是通过信件让信鸽飞往燕云山告知自己,那如果说阿姐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会不会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写成了一封信? 但是因为她生前被人监视着,所以才有了那句“姐姐受到太多限制了,没办法给身在宫外你传信”。 但是紧接着这句话的是“所以”二字。 所以什么? 沈忆安思来想去,仔细想象以自己姐姐的性子,如果这样的话写的信件应该如何处理。 所以……阿姐应该会偷偷写信,然后将其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不能让旁人发现,却又能通过提点让亲妹妹知道。 难不成,上次床上的暗格之中,藏得并非是玉佩,而是阿姐留给她的信? 床榻本就不是他人可以随 19. 秘密 《且待月明》全本免费阅读 秋水是一个心思很细腻活络的姑娘,所以影双找到她时,明明是说顾行时是因为挂念沈姑娘的病情所以前来询问,她却能细心地发觉对方话中若隐若现的打探之意。 虽不知其真正用意,是好心还是坏心,但自从上次听张院使说明沈忆安体质特殊一事,她也格外小心了许多,那位大人这时候派人前来询问自己,让她不得不防。 所以不管对方问什么,她都表现出一副不甚清楚的模样和语气,轻轻松松地就让对方什么话也套不出来。 自从上次在乘风殿无意间撞见了沈忆安和顾行时之间的暗流涌动,秋水就总觉得那位顾大人对沈姑娘的态度挺莫名其妙的。 说不上是讨厌,但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喜欢。 可是怪就怪在,在此之前两人应该毫无交集才是。 如果真是因为沈姑娘也要为顾行时诊治,那对方就应该派人前来表示一下关心和慰问,为何是想方设法来探听关于沈姑娘的消息呢? 对她而言,沈忆安和顾行时身上都有一种神秘感,可是不同的是,沈姑娘不论何时都是温婉有礼,落落大方的姿态让人不自觉想要亲近。 但是那位晋元来的顾大人,神秘之中还处处透露着一丝危险,虽然对方成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无所事事的模样,可只有经过一番交流后才知道,和这种人打交道才最是需要谨慎万分。 否则只怕一不留神就会着了他的道。 她总觉得今日顾行时身边的影双来向自己打探沈忆安之事应该尽快告诉当事人,可她又不能当着萧梦檀的面说出来。 毕竟她从小与萧梦檀一块长大,后者不待见那位顾大人她一眼就能发现,是以在对方面前肯定是少提及此人为好,免得又惹得自家公主不悦。 但是眼下萧梦檀正与萧慕初和沈忆安都有说有笑,她便一时踌躇了,面上也就不自然起来。 她的不自然悉数落进了沈忆安眼中。 沈忆安此人心细如发,对待自己身旁的人更是在意,细枝末节都能注意到,是以秋水踌躇不定的表情并不能逃过她的眼睛。 秋水有话要与自己说? 可对方踌躇不决的模样分明是在顾及着什么。 如果是顾及着人的话,她大抵能猜测到这人八成是萧梦檀。那么是有关于什么事情或者什么人的事情不能当着这位乐安公主的面提及的? 沈忆安心思转了转,便敲定下一个答案。 顾行时。 于是她略微一思忖,想了个合理的由头就先让萧梦檀和萧慕初都出了房间,只留下秋水一人。 她道:“秋水,你藏在心里的话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 影双还没踏入乘风殿的大门,就接连打了两个喷嚏,而且一声比一声响。 殿中有之前一道前来大宸的晋元使者瞧着影双这模样,没忍住道:“影双哥,我听闻这打喷嚏可是有说法的,所谓‘一声是想两声是骂’。” “是不是有人在背后骂你呢!” “去去去!”影双方才在秋水那里吃了瘪,本就有点不爽,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再瞎说我回头也骂你两句,让你尝尝什么感受。” “我去哥你今天吃炮仗了啊。”小使者被怼得有点莫名,“怎么今日脾气和影赤那家伙一样暴躁。” 说实话,影双现在真的想如同影赤那样翻白眼,可是他尝试了一下发现这也是个技术活,翻不来只好放弃。 深吸了一口气,他才想起正事,于是问道:“不说这些了,公子呢?可回来了?” 那人道:“刚回来进殿里去了。” 影双点头,朝着殿中走去。 却又听那小使者道:“哥你可注意点,在公子面前可别那副神情,仔细着挨罚!” 影双没回他,只是更想翻白眼了。 殿中,顾行时正坐在书桌前提笔写着什么,但是影双人一进殿,这人就像是立刻感应到了一般抬起头,道:“打探到什么了?” 影双没料到自己还没说话就被主子注意到了,这会儿情绪还没调整过来,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顾行时一见他这副模样便心下了然,唇角微扬:“无功而返?” 影双点了点头。 下一刻,他又朝着顾行时愤愤不平道:“公子你是不知道,那个秋水姑娘看起来天真无邪的,就像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样,但实际上心思敏捷的很!不论我问关于沈太医的什么,她都是一副知之甚少的模样,防我防得可紧了,仿佛我是要害她家沈太医一样!” 他兀自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说到最后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惊了一下,然后又看向顾行时,十分小心翼翼地询问:“……公子,你让我前去常乐宫打探沈太医的消息,不会真的……存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吧?” 说到后面,他声音已经小得如同虫蚊鸣叫。 顾行时没有回话,但是却轻轻笑了一声。 影双立刻收回眼神,咽了咽口水。 他这位主子,平日里好像跟谁说话都是带着几分笑意,这人相貌生的好,脸上带着笑便更让人觉得很好相与似的。再加上他总是一派放荡不羁少年意气,在晋元的时候确实引得不少女子芳心暗许。 想到这里,影双又挑了挑眉。 就算如今来了大宸,他家公子也是魅力不减,之前的宫宴上不少贵女的侧目以及入宫后宫女姑姑们的偷瞄,也都不在少数。 活脱脱就是一个“蓝颜祸水”。 但只有他与影赤这样一同跟着顾行时长大的人才知道,每次顾行时笑起来的时候,不是在谋划什么,就是在算计谁,反正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虽说是一起长大,可是他们真正相遇的时候是在顾行时十一岁那年,在那之前,谁都不知道顾行时到底遭遇了什么,才造就了这样一种性格。 眼下他更是莫名为那位沈太医捏了一把汗。 但是笑声落下后,他却听见顾行时道:“无冤无仇的,我害那位沈太医作甚?” 这话说的,让低着头的影双瞪大双眼。 顾行时仍继续道:“还有你方才说的关于那位秋水姑娘的心思,只能说你对女子的看法太过浅显。” “并非所有的女子,都是心思单纯不谙世事,你想套她的话就能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