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竟是我亡妻》 1. 妖仙骨 《师尊竟是我亡妻》全本免费阅读 “……事到如今,你竟还一意孤行,不知悔改!” “师尊。” 温热液体随穿透胸膛的长剑喷洒,万苍反握住利刃,像对彻骨的疼痛毫不在意,缓缓用力抽出。 鲜血自额头流下,滑过鼻梁那颗小痣,衬得他肤色更为苍白,有种病态的美感。 “弟子不知,何错之有。” 万苍还保持着惯用虚伪的笑。 那对仿若琉璃的琥珀瞳孔,在平日里显得天真烂漫,却在此情此景下,透露出极致反差的残忍。 只因他那一双手。 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隐约透出鲜与暗两种红色。是刚碎过成百上千颗修仙者的头颅,而沾染上的血。 过卿尘睫羽轻颤,不忍直视,闭眼后睁开,手中剑也不再稳当。 这笑容,他再熟悉不过了。 万苍拜师后,平日总爱插科打诨,和自家大徒弟花长舟,还有其他几位衍无宗弟子闹作一团。 他每每看到过卿尘,便会眼前一亮,露出这般纯真的笑,低声喊“师尊”,继而送上问候,请教修行问题。 万苍待人不卑不亢,谦和有礼,又是本届招新第一,赢得了衍无宗上下的一致喜爱。 时至今日,过卿尘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万苍精心编排好的戏码。 根本没有什么小徒弟,全都是骗局! 世人皆知,仙魔两域对立。 统领仙门百家的,是应离天现任仙君过卿尘;而与之相对,掌管魔域的,则是魔尊万苍。 近些年来,两方摩擦不断。 而夹在中间的寻常百姓,苦苦挣扎求生,处境艰难。 传闻说—— 魔尊万苍,凭空出现,刚从万魔窟的尸山血海中爬出,便做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两手空空,就把老魔尊杀死在王座上,而后雷厉风行地劈开魔域,提拔了四只魑魅作为亲信,分管东南西北四方。 万苍阴险狡诈,杀人如麻。 他做事不讲道理,全凭喜恶,看上什么便去抢,看什么不爽就要毁掉。每次外出杀人,都戴着半块鎏金的面具,理当是个青面獠牙的主。 但事实恰好相反,万苍生有一副极好的皮囊。 他墨发如瀑,时常高束成马尾,有一双含情的桃花眼。鼻梁半点小痣,为之看起来清秀俊美的脸庞,平添几分烟火气。 总之,是个勾人的小白脸长相。 万苍以神器观方镜藏匿魔气,通过衍无宗招新,又凭借温和无害的面孔,拜在过卿尘座下,顺利成为仙君的二徒弟。 尽管听了许多道理,和过卿尘长期相伴,仙气还是没能将他染白丝毫。 魔尊整颗心还是黑的。 或者说,在很久以前,他的这颗心就已经随着目睹妻子的消散,如同草木凋敝一般,彻底枯死。 万苍表面按部就班,学习术法,暗地里谋划布局。 他和安插在三宗九门十二派,一谷一殿的诸多魔族细作,里应外合,逐渐用魔气侵蚀了仙门百家。 今时今日,万苍撕开伪装,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仙魔大战一触即发。 “咣当。” 通体散发蓝光的长剑掉落在地。 过卿尘被这一声惊回思绪,双眼中闪过不可置信的色彩:“……怎么可能?” 息冰剑是他的师尊,上任仙君洛藏客亲手打造的仙品,无坚不摧。每次对敌,可冻住骨血,使之难以动弹,直至丧命。 这剑,怎么会在万苍身上失了效? 万苍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掌,拔剑的伤疤深可见骨,血液凝滞,使他强大的自愈能力失去作用。 他下巴微抬,遥望远处厮杀着的魔族和修仙者。 “把仙门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都杀了!” “我呸!你们魔族在魔域呆得好好的,凭什么侵占我们仙门地界!就因为万苍这狗日的,使了下作手段?!” “放你的狗屁,我们尊主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道友,小心身后——!” 仙术魔气交织混杂,场面混乱不堪,衍无宗正是大战中心。 尽管魔气渗透了宗门各处,但魔族并未占据上风。 宗主季秋明和副宗主卜月语主持大局,三峰峰主率领众弟子赶来。一拨人修复护山大阵,使之照常运转,另一拨人则在抗击魔族。 看起来井然有序。 过卿尘唤回佩剑,余光扫过脚底汇聚的血河,可见众弟子死伤惨重。 而他们何其无辜,仅因在此求学,便要以死殉道?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过卿尘嗓音发出不易察觉的轻颤,眸色深冷,剑身蓝光大作,再度朝万苍攻去。 他已决意将这恶徒就地正法。 “师尊,”万苍用完好无损的左手挡下剑刃,低笑道,“你不懂我。” 过卿尘无言以对,握紧手中息冰剑,寒芒凌厉回旋,频频刺出。 万苍尽数还击。 他忽地捂住左眼,两滴血泪先后淌下,一股的奇异力量自眼中倾泻而出。 那力量呈混沌状态,异常强大,竟然将过卿尘给掀飞了! “师弟!”季秋明心急如焚,将过卿尘接下时,称呼脱口而出,同时渡去灵力。 师弟以一己之力对抗魔尊,必然受了伤,什么避不避嫌的…… 救人要紧! “师兄,我没事。”过卿尘皱眉,在季秋明的搀扶下站直身体,拭去唇边血迹。 即使身处这般窘境,他的身姿仍然俊挺如青松,银白发丝无风自动,额间那道红痕,衬得其眉眼更加疏离冷静。 若放在前几日,万苍定会对这张绝美脸蛋盯上好久,再赞叹一句“仙人之姿”。 ——宛如天上冷月。 只是可惜,这轮月即将要在自己手中陨落。 攻打仙门,一统百家,的确是魔族众望所归,但对于他而言,却是用以打发时间的消遣。 万苍遂了下属心愿,顺水推舟,但根本就不在意谁死谁活。他真正需要的东西,就在过卿尘身上。 ——妖仙骨。 拥有者必得先修妖,后历劫成仙。 这是个万年难遇的宝贝,其中蕴藏无穷尽的能量,能够挽救消散的魂魄。 万苍缓步走到季秋明和过卿尘面前,忽然觉得二人这般并肩而立,十分扎眼。 他左瞳红光闪动。 季秋明就算在登仙阁的天榜上,也能够排在前几名,此刻对上万苍,却显得毫无招架之力。 不过对视一眼,人便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地,不知死活。 “师兄!”过卿尘担忧回望。 可他视线范围内,哪里还有季秋明的影子? 万苍抬起手,以强硬态度禁锢住过卿尘的胳膊:“你现在,只能看着我……” “——师尊。” 那尾音又软又轻,还带携了丝委屈意味,不像是在喊师尊,反倒像在喊“情人”之类的。 事到如今,竟还不忘调戏自己?这死疯子! “啪!” 过卿尘抬手甩出一巴掌,鲜红的掌印在万苍脸上浮现,五指轮廓清晰。可见他用力之狠,又气又急。 万苍摸到这痕迹,垂首轻笑。 他炼化了上古神器观方镜,以五感残缺,夜间几乎不能视物为代价,将其封印在自己左眼里。 无论过卿尘如何挣扎,他都胜券在握,不会在意细枝末节。 能欣赏到过卿尘这般气急败坏的反应,当真是有趣极了! 万苍在弄清楚妖仙是谁后,在他眼里,过卿尘就从名义上可有可无的师尊,变成了一根骨头。 能用来复活亡妻的那种。 万苍眼神里透露出锐利的锋芒,讥诮一笑,身上神秘力量再度爆发。 “咳、咳咳。”过卿尘硬扛下这一击,嘴角血流不止,向后倾倒。 万苍眼疾手快,将过卿尘接在怀里,轻柔地拂开其眉间银丝:“师尊,你打不过我……何必呢?” “滚开!”过卿尘厉声训斥。 他尝试挣脱这冰冷且充满血腥味的怀抱,但挣扎未果,以手掩唇,大片鲜红从指缝中溢出。 过卿尘咳得厉害,思绪恍惚。 就算自己脱离妖身,历劫飞仙,也终究不比上古主神。 他今日注定难逃一死吗? 「不,你能活啊。」 凭空出现了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直接响在过卿尘识海中,他唇瓣微动,正欲开口,又被打断思路。 「嘘,别说话,让魔尊大人发现了异样,可就不好了。」 过卿尘警惕地听着,任由万苍在自己掌心和颈脖动作,阖眸屏息。 “师尊?”万苍疑惑地探人鼻息。 他方才出手控制了轻重,好歹是妖仙,还没剜骨,不至于就这么死了吧? 「哈哈,没想到堂堂仙君竟然也会装死!不过,这确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你想干什么?”过卿尘以神识发问。 「我只是来帮你脱困,」那声音顿了顿道,「你不是想活吗?很简单,万苍的左眼是神器所化,弱点也在那。你把他的眼珠子抠下来,不就行了?」 过卿尘内心震荡,顿感不安。 这人出言便直接要他挖出眼珠,好生狠毒!与那些魔族,又有何分别? 可是,若不制止万苍继续作恶,会有 2. 揽星峰 《师尊竟是我亡妻》全本免费阅读 “祝师弟醒了!” “快去请洛仙君!噢不,洛仙君不靠,呸,居无定所,神出鬼没……快去请我们甘峰主来!” “好,我这就去!” 什么落啊干的,这是在嚷嚷什么呢? 还没有人胆敢在本尊面前如此放肆! 万苍被吵得头昏脑涨,太阳穴针扎似的疼,他竭力睁开双眼,视线朦胧不清,身体也绵软无力,四肢百骸像是被全部打断,又重新续接上了一般。 疼,实在是太疼了! 等等,身体……这是哪来的身体,他不是自杀了吗? 万苍懵了,待到视线终于清晰,便看见了面前凑近的二三四……好家伙,足足四张人脸! 正跟自己大眼瞪小眼呢。 他偏过头,费力地抬起手腕,试图使出禁言的法术,让这些聒噪的人尽数闭嘴,却猛然发现这具身体没有任何魔气,也没有灵力。 他抬起的那只手还被人捉住了。 “我……”万苍嗓音沙哑,欲言又止。 “你什么你,凝神定息!” “祝鸿,旁人说你傻,你便真的是傻子吗?没有灵力就没有灵力,大不了一辈子待在峰内,逍遥快活!” “平心而论,师叔这些年没有短过你什么……” “——但没见过你这么能折腾的!” 来人语气熟稔,深青衣衫,腰佩玉环,是标准的仙门中人打扮。搭上来的那只手,正源源不断地给万苍输送着灵力,但嘴里碎碎叨叨的,像只麻雀。 正是方才喊人去请的,衍无宗三大峰之一的揽星峰峰主。 ——甘守吟。 随着灵气注入身体,万苍眼神茫然,望向陌生的床顶,认命地躺平了。因为甘守吟在帮他修补经脉,体内除了微痒发热,没有任何不适,反倒很舒服。 同时他大脑飞速运转,理清了状况。 首先,自己重生了。 他占了“祝鸿”的身体,要死不死的是,此人是个无法修炼的废物草包,怪不得没有灵力。 嗯,似乎还是个傻子。 看看,这不就把自己折腾死了吗?所以,他的神魂才能如此顺利地入主躯壳。 万苍认为,若是能够联系上魔族下属,回到自己原身,或者重新掌控和观方镜相同的神器之力。 那么他也可以发发善心,把祝鸿四处飘散的亡魂找回来,放回这具天资奇差的身体里。 其次,此处是仙门。 刚才听弟子们提及“仙君”,还有什么“峰主”?仙门资源分配不均衡,有峰头的只可能是三大宗。 只是不知,这里是上辈子自己亲手屠戮过的衍无宗,还是被殃及到的梵璃宗和锦涯宗? 简而言之,这三大宗都和他有仇! 万苍无可奈何,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声,想翻身睡觉,却忘记了甘守吟还在为他治疗,于是被扯着胳膊转回脸来。 他一抬眼,便见到那四张忧心忡忡的脸,还有甘守吟臭得发黑的表情。 “还有脾气了!”甘守吟空出来的左手抽在万苍屁股上,厉声质问,“说,为什么想不开去跳崖?” 原来这傻子竟然跳崖去了? 居然没有瞬间粉身碎骨,还能撑到他的到来,当真是可喜可贺? 万苍暗暗腹诽,努力回忆,按照祝鸿的性格,弱弱开口:“回禀甘师叔,因为我想和大家一样修炼……有人告诉我,那里有可以打通灵脉的药。” 说罢他眼角溢出些许晶莹泪花,看起来就是活脱脱一个向往修行的窝囊废。 若是祝鸿本人复活,都得夸句“太像了”! 甘守吟闻言一愣,语气缓和:“阿鸿,我方才气得狠了……是师叔不对,不该打你。” 但那一下其实并没有多重。 治疗结束,他放开手,将几位留守的弟子赶出去,显然是有话单独交代。 万苍默不作声,艰难坐起身。 “阿鸿,你父母在十年前那场大战中,护下几十名弟子,却不幸离世……他们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不止是我,我们宗门上下所有人,都深感抱歉。” “但你切勿因此颓废,甚至想寻短见。” “你身体孱弱,无法修炼,是宗门众所周知的事。听师叔一句劝,有些事强求不来的。” “所以不要再折腾自己了,好吗?” 万苍心想,这竟是位勇于承认错误的长辈,难得一见,他“嗯嗯”两声,乖巧点头。 同时也回过味来,那场“大战”,只可能是指自己挑起的仙魔大战,并且已经过去了十年之久。 也就是说,这是万苍自戕十年后。 祝鸿的父母是被自己害死的,就连祝鸿也是间接受害者。 双亲离世,被人收养。 万苍忽觉这走向十分眼熟,那点未泯灭的良心骤然上涌,他重生在此人身上,真是滑稽又可悲。 可是,祝鸿为什么会去跳崖? 这样一个没有灵力的人,又有谁会透露相关信息,诱导他去摘灵草呢?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多人吗?退一万步来讲,魔尊少杀点儿人就会缺胳膊少腿吗? 他妈的,非得搞什么“排面”啊! 而且,“亡妻”分明就还没死呢…… ——这会儿不就火急火燎地赶来讨伐本尊了吗?! 他方才觉得烦闷,甚至自欺欺人地把手洗干净,无非是怕自己见到这张脸,就窝囊地下不去手。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万苍深知自己有多如繁星的缺点,但唯有一个优点,从小到大都不曾变过,他向来敢作敢当。 息冰剑组成的剑阵,万苍不是第一次领教了,应付起来还算自如。 只是场景相似,人却并非当时人,自己的心境也大有不同。 当年的他没那么多闲情逸致,还来溪边欣赏一下自己的美貌,更不会想到过卿尘这么快就会追来。 但实际上,过卿尘能够轻而易举地追踪到万苍的踪迹。 不仅因为过卿尘天生对于魔气敏感,灵力自带净化效果,还因为方圆百里,出现滔天魔气的,唯有雪岚峰一处地方。 万苍每次要杀人,动手前基本不会刻意收敛气息,他只会悄无声息地靠近。 下一秒,果断地掐住面前仙门弟子的颈脖。 那仙门弟子当即被掐得眼白翻起,无力地摆动着双腿,而后“咔嚓”一声传来,落得个尸首分离的下场。 万苍如此一番操作,杀了不知多少人,等他“哎呀”一声,后知后觉地回过头,去欣赏自己单方面屠杀的战场,唯有黑漆浓稠的一片混沌色彩。 阴冷暴戾的魔气冲天而起,笼罩住整片鲜血流淌的区域。 所以在过卿尘眼中,万苍就是明晃晃的活靶子,还是自行移动,行踪飘忽不定的那种…… 他身为仙君,又怎会放任魔尊继续呢?自然要第一时间赶来。 过卿尘知道,他们二人之间有过无数次交手,但基本都是难分伯仲。 虽然他不愿承认,但非得认真比较的话,其实自己会略微落于下风。 因为经历第二重天劫没多久就继任了“仙君”之位,对战经验不足,论神魂强度,不及在万魔窟中实打实地挨过五年,向死而生的万苍。 对上万苍的人皆知,这位魔尊的打法没什么章法可循,概括而言,就只有三个字。 ——不要命! 正如现在。 万苍反手一捞,死死握住过卿尘手中的息冰剑,不顾那只右手上鲜血直流,反倒将剑尖寸寸怼进自己左胸之中。 那五指修长苍白,在温热殷红的液体反衬之下,构成一幅诡异而绚丽的画卷。 “你!”过卿尘一个踉跄,被自己的佩剑带到万苍的身前。 他不知道万苍又犯了什么病,下意识觉得不对,但息冰剑上传来的力道重若千钧,一时间,竟无法将剑从万苍的胸膛抽离! 二人间的距离骤然缩短,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刚起的风声也消失无踪。 “好仙君,”万苍俯身贴近过卿尘,嗅着其散发的清新莲香,唇角那一道血痕自上而下流淌,脸颊绽放的笑容邪媚而迷人,“敢问你,还记不记得从前茅草屋里的那位少年?” “他早已死去,死不瞑目……” “——却还在苦苦等你回家呢。” 19. 登仙阁 什么茅草屋? 什么少年? ……他什么时候,在哪里答应过谁吗? 过卿尘心中狐疑。 他身为仙君,是魔尊万苍的宿敌,深知眼前之人,对于打斗这件事情的态度极其认真。 万苍似乎总对他的到来,严阵以待。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过卿尘和万苍甫一动手,后者必定会聚精会神地锁定眼前的过卿尘,次次做到全力以赴,只求打得酣畅淋漓。 这是为了表示对敌人的尊重…… 更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的表现! 万苍甚至会做得更绝。 因他的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常常皱起眉头,于几息之间,探查出企图在场围观仙魔两大头打架的路人,随后发出一声嗤笑。 这些都是和本尊还有过卿尘,毫不相干之人…… 待在这看戏玩儿呢?! 万苍感到十分不爽。 “咻。” “咻、咻。” 他像拔萝卜似的,亲手拎起这些仙门弟子,或是踹或是丢,直到将所有旁的人送出百里开外,动作坚定,并且不厌其烦。 活似十匹马都拉不回来的倔驴! 他这是在捍卫自己所处的战场,抑或是在宣誓主权。 睁大你们无用的双眼,好生瞧瞧,你们仙君只有本尊能揍,知道吗? ——算了别看了,赶紧的,滚蛋吧! 不然等下杀爽了,毫无顾忌,都不知道这些小喽啰的尸体该堆在哪,过卿尘又得跟他急! 一般这种时候,过卿尘就会面无表情地立在旁边,难得不会出手阻拦。他深知这会儿的万苍眼里只有自己,堪称是一心一意地等着跟自己打架。 以至于,根本就不想分给其他人多余的眼神…… 也就懒得杀人。 过卿尘心道“这样也好”,其实变相保护了那些仙门弟子。 自己没必要管。 万苍很少给过卿尘使绊子,只因他心知肚明:自己很强! 现任魔尊的实力乃是当世顶尖。 事实正是如此,无可辩驳。 在仙门弟子眼中,最具有有含金量的,就是那张登仙阁天榜。 天榜第一自然是现任仙君过卿尘。 紧随其后的,是上任仙君洛藏客,衍无宗宗主季秋明,副宗主卜月语等人。 天榜从来没有将魔族纳入排名的先例,长此以往,导致仙门弟子默认这张榜单是独属于他们的。 但那神秘的登仙阁阁主,掰着手指头,细数过卿尘和万苍交手的次数和结局,瞠目结舌: ——平手,平手,平手……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竟然每一次都是平手!? 登仙阁主揪着额顶那两撮黑白双色的长发,提笔落字时,发出无声的叹息。 他这间登仙阁成立了百余年,仙君和魔尊也是百代更迭,手里着一张天榜,并未记载过任何一位魔族的名字。 原因无他,不过是实力不够呗! 就连那作威作福的老魔尊,也是被过卿尘一剑吓尿裤子的货色,距离登榜,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可如今偏偏半路杀出个新任的魔尊。 魔尊万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还能跟现任仙君过卿尘,斗得天昏地暗,难分高低! 登仙阁阁主抬手抚摸左胸,感受着那颗“砰砰”跳动的良心,长吁短叹,最终决定秉持着“公平”的理念,一咬牙,重重地落了笔:“罢了罢了!” 不管魔尊是威名也好,恶名也罢…… 既然实力摆在那,他必须得将其大名添上去,格外破例一次又如何?! 这举动自然引来了一片叫骂声。 而当时万苍远在千里之外的魔域,偶尔藏匿魔气,去到仙家地盘上,也是百无聊赖地乱逛,他甚至琢磨起“要不要带着自家下属去偷玄机塔”。 不曾关注过登仙阁的天榜。 就算万苍知道了,也只会不屑地冷笑,痛批八个字:“花里胡哨,华而不实!” ——看看,你们仙门中人! 所以,最看不下这张最新天榜排名的,自然是拥护过卿尘,将之奉若神明的仙门弟子们。 但凡他们路过,定要驻足欣赏永远高悬的“过卿尘”三字,而后对着“万苍”的名字,发出不屑的嗤笑声。 恨不得赶紧把那名字划去,或者将这不准确的榜单撕毁。 排的什么东西啊…… 过街老鼠一般的魔尊,还能跟我们仙君并排呢? ——就他也配?! 一连好几个月,登仙阁门口斗大的三字招牌,都被腐败的菜叶和发臭的鸡蛋,狠狠地招呼了一轮又一轮。 负责清扫登仙阁的几位人员,心道“跟着不靠谱的上司,简直是倒了大霉”,但又垂涎那极其丰厚的报酬。 阁主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干就干呗,累点吧,还能怎么着呢? 所以他们总是会在夜深人静之时,打着哈欠,偷偷地钻出来打扫。 登仙阁阁主没想到仙门中人也使这样下三滥的招数,登时被吓得缩在阁顶,日日夜夜对着那棵东岑树念叨:“主神保佑啊,主神保佑……” “——本人只是说了一句实话,做了一件不违心之事啊!!” 他手里这张天榜,从古至今都是按照实力来排的,至于什么魔族仙门,都可以称得上“次要”之事。 登仙阁阁主问心无愧。 但主神早就已经陨落了,身化山川湖泊,草木精华,又或者是轻柔的春风,以及狂暴的寒风…… 没有人会听到他的声音,回应那份祈祷和期待。 登仙阁阁主不想再生事端,吩咐属下“切记,要夹紧尾巴做人”,就连他自己在内,那几个月都只敢悄悄地出门。 直到后来。 再次公布的天榜卷轴从登仙阁阁顶,向下方猛然铺开,丝绸质地的卷面长得离奇,顶上歪歪扭扭的“万苍”二字,和飘逸潇洒的“过卿尘”三字仍然并列。 反差感强烈。 但如此并排,就不像是死对头了,反倒像一对并肩前行的挚友。 “万苍”二字的旁边,沾染了大块大块的墨渍,黑色的粗体线条覆盖在字体上方,显然是写了又划,涂了又写…… ——足以看出,执笔之人是何等的纠结! 登仙阁阁主迫于无奈,最终还是亲手做出了调整。 什么“公平”啊,什么“实力”啊…… 登仙阁长久以来,都开设在仙门的地盘上,既然名字里都带个显眼的“仙”字,他自然还是得先把自己的饭碗保住。 如此,方为上上之策啊! 登仙阁阁主暂且没有两全之法,只好哄骗自己,以求个心理安慰。 于是这带着横线和墨汁的“万苍”二字,就成为了阁外一道另类的风景线。 这引得前来观看排名的仙门弟子捧腹大笑,他们笑着笑着,抹去眼角的泪水,随后没来由的感到一阵阵心悸。 以及莫名的悲哀之感。 无论如何,这位恶名昭彰的魔尊,还是凭借一己之力,挤进他们仙门专属的天榜里来了…… 真是要命!! 仙门弟子只敢看那天榜一两眼,就马不停蹄地赶回自己宗门去了。 还能怎么着?唯有赶紧回去加紧修炼,争取有朝一日,能将魔尊万苍给踩在脚底下啊! 魔尊万苍,一时间成了反向激励仙门中人修炼的代名词。 令人感到好笑又可悲。 过卿尘虽然不关注身外之物,但由于花长舟时常下山游历,并且关注登仙阁动向,于是也就从自家大徒弟的口中,得知了这连万苍本人都不知情的趣事。 过卿尘不说了解万苍,但理解那人的自负。 他更知道,即便万苍掌握了许多蛊毒和阵法,依旧不屑于对着自己玩弄。 ——因为过卿尘本身也是如此。 他不愿承认,自己每每对上万苍,都会下意识感到“棋逢对手”,莫名生出“如果这个人不是魔尊就好了”的感慨。 过卿尘眸光闪动,手中力道一松。 思绪陡然回转。 他视线落在万苍鼻梁那颗如墨的小痣上,回想着刚刚那番带有质问色彩的话语,身形微怔。 ——如此说来,难道是自己曾经答应过眼前的魔尊什么吗? 不应该。 比起惺惺相惜的对手,过卿尘更了解自己的性格,一言九鼎,亲力亲为……他搜肠刮肚地回忆,但就是没有想起半分与“少年”和“茅草屋”相关的记忆。 所以…… 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万苍像是觉察不到那穿心的疼痛,双眸深处闪动着疯狂色彩,嘴角笑意扩大,对着过卿尘持续输出:“这样吧,就让本尊来提示提示你……” “仙君,你可曾无意间落到过远离仙魔之争的凡间?” “有没有变回过原身?” “又有没有向谁讨过封?比如说,一位看起来就很穷很惨的少年……” 万苍口中的“少年”,正是当时被两股势力所追杀逃窜的自己。 他确实死过一回。 在亲眼目睹他家小白,也就是过卿尘,被雷劈得就地消散以后,万苍的整颗心就像草木凋敝一般,彻底枯死。 仿佛瞬间被抽走了灵魂似的。 所以,后来赶到的老魔尊,不费吹灰之力地带走了潜逃的万苍,要剥离上好的根骨,然后炼化其中蕴含的气运。 只为化为己用。 万苍有时候觉得世人都太过天真。 什么“绝世根骨”,什么“三生沾福光”的好气运?那仙门长老只看过幼时的自己一两眼,便敢如此妄下论断…… 简直荒谬至极! 这副身躯,从前弱小不堪,分明只会招致祸端! 万苍从未向过卿尘言明自己的过去如何悲惨,他一心只想活着,所以拼尽全力地躲避追杀,努力活下去。 当初救下小白蛇的理由也很简单。 因为当时的万苍身负重伤,而落在不远处的过卿尘,虽然也遍体鳞伤,但还有气,连摆动的尾尖,都充满一种美感。 倔强,而富有生命力。 宛如冰雪消融过后,开春时节,大地上冒出的第一棵嫩芽。 而且,这世间没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他的,唯有当时捡到的这条银白小蛇。 ……好吧。 其实最大的原因还是“漂亮”。 万苍在这一点上懒得说谎。 银白的小蛇鳞片冰凉顺滑,如月光般皎洁,赏心悦目;化为人身的仙君鼻高唇薄,剑眉星目,周身气质清冷,高不可攀…… 却更令人心生亵渎的念头。 ——过卿尘无论是蛇身还是人形,都真他妈的好看啊! 万苍向来不吝于赞美过卿尘,也大概知道了自己心中所求。 他觉得,大不了再养条属于自己的蛇,大不了就一直这么过下去…… 过卿尘在万苍身边化为人形后,未能恢复记忆,只是偶然间碰到了万苍的手腕,心底霎时有一道模糊的念头浮现,提醒着他: ——捡到自己的这个人,根骨极其上乘! 自己应该引他…… 应该引他,如何来着? “小白,吃饭啦!”万苍突如其来的话语声,打断了过卿尘的思绪。 过卿尘纤长的睫毛扑扇,听到肚子发出“咕”的一声,沉默地坐到四条腿长短不一的饭桌边上。 万苍喊的正是时候。 他饿了。 有什么天大的事,都得等等再说……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和那人一起吃饭。 蛇的脑子向来是单线程运行的,于是“修仙”这件极其重要的事,就如此被过卿尘搁置下来。 说起来,连万苍都觉得好笑,对于自己极其重要的两件法宝,那鸿念剑和观方镜,竟然都是捡来的! 万苍从来没学过剑招。 某日,过卿尘在庭院中看着万苍挥舞着鸿念剑,身形轻巧,但动作诡异,忽然灵光一现:“我教你修仙。” 万苍:“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啊!?” 过卿尘做出的承诺,无比珍贵。 就算没有“师徒”的概念,他也是发自内心地想教导万苍。 或者说,万苍没有受过系统行的训练,他那称不上练剑的剑招姿势,全是看来的、听来的,偷来的…… 以及自己摸索出来的。 ——实在是不堪入目,令人发笑! 以至于沉默寡言的和过卿尘,竟然硬生生地冒出“想冲上去纠正”的念头,蹙起眉头,忍不住冷冷地出言打断:“错了。” 这也错了,那也不对。 哪有人就这么握着剑,都能握出一股“贪生怕死”的味道的? 过卿尘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刺激,猝然想起了该如何引灵入体,又该如何握剑、挥剑。 他是经历过第一重天劫的妖仙。 吸纳灵气,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寻常,如今开口说要教万苍“修仙”,自然就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将万苍带上正途。 自那天以后,二人作息更为规律,通常是卯时不到便起,亥时歇下。 万苍要外出时,过卿尘也就不再待在家中,会与之一同出行。 并不是为了黏着万苍,而是为了兑现承诺。 但凡能够运用灵力的时刻,过卿尘都会出手,指点万苍如何调动感受周遭的一切,如何运用体内的灵力。 还有如何正确地用剑。 万苍从最基础的剑招,和吸纳灵气开始学起,除此之外,每天的日常还有运用灵力御风,登山赶路。 这样一来,就连摘药的效率提高了不少。 他原本以为,这样快活似神仙般的日子,能一直维持下去。就算是要一辈子待在这破败的小屋里,那也还能修缮,还能改造不是? 万苍想和过卿尘就这么了却余生。 可偏偏事与愿违。 过卿尘在重重天雷之下,落到个“身陨”的下场之后,万苍立刻被老魔尊带走,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他被言语辱骂、被万般折磨,被丢进血池,受拔舌穿肠,万蛊蚀骨之刑…… 老魔尊还极具有恶趣味。 每当万苍想要撒泼发疯,想要恶狠狠地对他吐一口脏血,甚至一头撞死,他就会“啧啧啧”地退开,而后出手吊住万苍的性命。 万苍拼命攒着一口气,不让自己闭眼。 他心里的信念,从“自家小白没了,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逐渐转为“想复仇,想要活下去”。 万苍恨老魔尊,恨得牙痒痒,同时只能凭借着回忆和幻想的奢望度日。 ——万一在将来的某天,又能遇到他家小白了呢? 至少不在黄泉处相逢。 万苍生不如死,但一直没能死成。 那段日子落在旁人眼里,也许是惨无人道,暗无天日,但万苍身为当事人,被如此反复折磨,后来几乎麻木了。 他再也没见过太阳。 万苍只能凭借痛觉,感知到自己仍然存活于这世间,思想逐渐僵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还本能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后来,万苍被丢进了万魔窟,又从那炼狱里爬了回来。 他苍白的五指略微弯曲,下一秒就是夺人性命,不负众望,成了只知道品尝杀戮快感的恶魔,且因为五感残缺,脑海中小白的样子都逐渐模糊不清了。 再后来,万苍把老魔尊杀死了。 万苍将自己活成了极其抽象的模样,是端坐在魔域里,都能使底下四魔尊抖上一抖的冰冷象征。 魔尊是人人惧怕的对象,更是人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对象! 万苍从那个还算积极生活的少年,成为名副其实的魔尊…… 只需要一个场景。 ——亲眼看到他家小白蛇死去。 万苍垂眸,唇边勾勒出嘲讽笑容,正要出言追问,没想到眼前的过卿尘变拳为掌,反手一击! 攻击破风而来,袭向万苍没被剑捅穿的左胸,力道极大。 可谓是毫不留情! 堂堂魔尊,以往出手狠辣果断,方才怎么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活脱脱是个爱唠叨的老妈子! 过卿尘的太阳穴酸胀,反应过来自己是被疯狂自毁的万苍带偏了思绪,眼下恢复理智,第一反应,竟是嫌弃眼前自己人太过聒噪。 他搞不清,记不得…… ——但不想再听了! 过卿尘长眉一拢,目光聚焦于插在万苍胸前的息冰剑上,暗暗发力。 哪想到那人仍然不依不饶。 “好仙君,你可别不理我呀,”万苍凝视着过卿尘,连其睫羽的轻颤和凤眸闪动的疑惑,都一并收入眼底,嗓音缱绻,“我们打了这么多次,你杀不死我,我奈何不了你……” “——仙君竟然还不腻吗?” 过卿尘瞥了万苍一眼,保持沉默。 他竭力想抽离息冰剑,但一掌横出,只抽离了半截剑尖,仍然没法撼动那剑身分毫。 好生离谱。 这明明就是自己的佩剑,此时此刻却落在魔尊手里,任人牵制…… 这像什么话? “仙君,不如我们还是聊聊方才的话题吧?” “你到底记不记得茅草屋里的少年?” 这人竟连“本尊”都懒得自称了,只想要一个答案! 过卿尘深深呼吸几番,猛地施力,左手灵力爆发,两瓣红润的唇瓣翕动,眼瞳透出一抹冷冽,声音却比之更冷:“不曾。” 他终于将息冰剑抽出了万苍的胸膛。 “——本君从来没去过人间,也没见过什么少年。” 言辞凿凿,掷地有声…… 这句话语,可以称得上杀人诛心! 血液随着长剑的离体,四处喷洒,万苍倒退数步,稳住身形,他听到这一回答,感知到过卿尘话语中流露出的冷漠情绪,霎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怎么可能!? 过卿尘竟然当真将自己,将他们在茅草屋里的初遇,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20. 寂珩殿 万苍自认为,成为魔尊后就再没有什么恐惧之事了,可听到过卿尘这一番冷言冷语,心中仍然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极其不是滋味。 他无端感到阵阵慌乱,心尖泛起刀绞似的疼,同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万苍开始仔细回想过去。 第一次目睹过卿尘消散,是在银紫色的漫天雷劫之下;第二次眼见过卿尘气绝,是在仙魔大战时,被自己挖骨之后…… 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性,就是这双最为信赖的眼睛欺骗了自己呢? 因为每次万苍认定过卿尘身死,又会奇迹般的再度见到他。 ——分明每次都好端端地活着! 万苍串联前因后果,虽不清楚具体发生过什么,但就是莫名觉得,这其中定有那冒牌货的手笔。 那东西似敌非友,能够偷盗尸体,肯定是对自己的情况更是了如指掌……就算知道神器观方镜存放在哪里,似乎也并不奇怪了。 就冲冒牌货能把自己弄到过去,万苍就毫不怀疑其能力。 ——说不准,那东西手里也有什么别的神器? 扯远了。 因为前世的过卿尘看起来并不知道自己的命门,他更不相信,那人会无缘由地戳瞎自己左眼。 就这么正好破了必死之局!? 只可能是那冒牌货也对过卿尘进行蛊惑,比如说,教唆过卿尘挖出自己的左眼…… 然后呢? 然后观方镜碎裂,映照万物,恰好又照出过卿尘的妖尾。 万苍无比震惊,定然难以平复心绪。 趁着自己情绪激动,那冒牌货便可以趁虚而入,借机蛊惑、施压,好让自己心甘情愿地自杀,顺理成章地盗走那在它眼里“极为重要”的原身。 好,好得很…… 当真称得上心机深沉,步步为营,一手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过卿尘不知道万苍在一瞬间想清楚了这么多事,他胸前发生不易察觉的起伏,微微皱眉,丹田犹如烈火灼烧,热浪袭向全身! 紧接着额间红痕一闪。 仙君过卿尘竟然当着魔尊万苍的面,就这么晕了过去! ……不是,过去也没这场景啊?! 若不是过卿尘晕得毫无防备,万苍定会觉得命运在跟自己开玩笑。 但从他打定主意询问过卿尘开始,一切都逐渐偏离了原本命定的轨迹。 不管这里的“过去”,能否对“未来”产生影响…… ——都得先把人带走再说! 万苍脑子转得飞快,身体的反应却更快,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揽,将过卿尘带进了自己怀里。 怎么会忽然晕倒了? 万苍单手紧搂过卿尘,心急如焚,还没忘记怀里的这人似乎有点洁癖,眸光微动,下一秒,身上的伤口便开始愈合。 就连大片鲜红的血迹也消失不见。 他修长的五指轻点,霎时破开空门,然后将过卿尘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朝上方颠了颠,只为抱得更稳。 万苍一脚踏入漆黑的裂隙,再一脚迈出之时,就已经来到了常关道东侧。 此处是魔域地界。 是完全属于他的一方天地。 万苍少年时被舅舅舅妈收养,寄人篱下,所以自然是有什么穿什么,后来成为魔尊,审美说好不好,说差不差,没有多大的改变。 但鬼迷心窍地爱上了穿玄色衣裳。 而过卿尘正好与之相反,平日里最喜欢穿白裳,将自己全身上下,连每一根头发丝儿打理得一尘不染。 一黑一白,一魔一仙。 ——正符合世人眼里,对魔尊和仙君形象的刻板认知! 二人的衣衫黑白分明,无比显眼,又因万苍抱着过卿尘的动作,而不断地摩擦交缠。 黑与白的界限,就在这一瞬间变得模糊不清。 但万苍缩地成寸,步伐稳健,大摇大摆地抱着人走在魔域路上,不仅无人出来相迎,街道上还空无一人。 魔族人将门窗留出一条缝隙,想要看个热闹,又害怕得瑟瑟发抖。 他们不敢多说一句话。 刚感受到那属于自家尊主的,暴戾而又冰冷的魔息威压,他们就都麻溜地滚回自己家里了! 且不说以前迎接不到位,还会被尊主惩罚,落个回归魔气,尸骨无存的下场…… 眼瞧着如今这场景,魔族谁又敢保证自己不会触怒万苍呢? ——惹不起,我们难道还躲不起吗?! 唯有一人表现与普通魔族大不相同,甚至可以说得上“勤勤恳恳”。 就是那只提前回来的魑魅。 也是后来才被赐名的左霈。 左霈原本得了万苍的命令,先人一步回来,又无事可干,于是便一路小跑,赶来打扫万苍的寝殿了,他扫着扫着,感觉眼皮打架。 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此刻,左霈被万苍这阵刮过的旋风抽得原地转了两圈,他赶紧揉了揉眼睛。 他没看错吧…… 尊主刚才还喊自己“滚回来”呢,怎么这会儿自己也跟着回来了?! 万苍步履匆匆,颇有些“恨不得把全世界拦路者都杀了”的气势。 幸好一路畅通无阻。 他怀抱过卿尘,径直奔向不管前世今生,都许久不曾住过的寂珩殿,跟粉衣的身影擦肩而过时,后知后觉地一挑眉。 左霈当真是本尊最得力的助手啊,连扫个地都这么积极…… 只可惜,殷勤无用,偏偏还挑了个最错误的时间点。 碍眼! 万苍现在只想把过卿尘带进自己的地盘里,好好研究那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失忆? 为什么会晕倒? 左霈目瞪口呆,没忍住一声惊呼:“尊主,您这是……?!” 这是把仙君打晕了,拐回我们魔域了呀……这是多么威风,多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啊! 而后他飞快地捂住嘴,反应过来死对头之间如此亲昵,似乎不大对劲,又改成遮住双眼。 “咣当——” 原本紧紧握在手中的洒扫工具掉落在地,在空旷的殿前,发出突兀的声响。 “闭嘴,”万苍站在寝殿的台阶上回首,面若白玉,扬起的那抹笑容却令人感到阴测测的,“若是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动静,就自己把耳朵废了;若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就自己把眼睛戳瞎……” “若是让本尊从别人那里,听到半点关于今天的事情……你这么机灵。” “——应该懂的吧?” 左霈“扑通”一声,跪得利索,哆嗦着连连点头,用余光偷瞟着自家尊主离开。 万苍带着过卿尘回到自己的寝殿内。 殿内那张床无比巨大,容纳三人都绰绰有余,他轻手轻脚地将人放在柔软的床榻上,正要转身离开,就感觉右边衣角被人扯住。 万苍停住脚步,回眸道:“怎么了?” 过卿尘蹙眉,脸颊泛起淡淡的一层粉色:“水……”'');(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我去给你拿。”万苍捏住过卿尘的手腕,又轻轻放下,动作和神情皆是无比温柔。 过卿尘无法回应万苍。 等到万苍端着水回来,扶起过卿尘,正要喂给人喝,垂眸却对上一双血红的双瞳! “啪——” 瓷碗被打落在地,刹那间碎片飞溅。 万苍挑眉转身。 他正要拂袖将碎片清扫出去,本该在床榻上的过卿尘,却主动起身贴近。 过卿尘略微仰首,伸手留住眼前的人,柔软的唇瓣主动贴上了万苍的掌心,舌尖轻轻扫过那些薄薄的茧痕,留下了温热的湿意。 他继而露出两颗小小的尖牙,狠狠地咬住了万苍的虎口左侧! “怦。” “怦、怦、怦。” 愈发加快的心跳声,落在已经懵然的万苍耳中,如同鼓点一般,震耳欲聋。他简直有些分不清,此处到底是冒牌货刻意将自己送往的过去,还是自己的黄粱一梦? 又或者,这里当真是那荒唐可笑的现实吗? 万苍的思绪千回百转,心中唯有五个大字猛然浮现: ——太不真实了! 要知道,过卿尘失去和自己相处的那几年记忆之后,就再也不曾主动亲近自己,包括化为少年时期样貌的二徒弟…… 更别提那刚入门没多久的小徒弟“祝鸿”。 过卿尘顶多只尽到了“师尊”的义务和责任,却早已忘记了“道侣”的含义。 也对。 毕竟那人连自己结过道侣,对象是谁,此时此刻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万苍身无长物,唯独还算看得通透。 无论过卿尘是出于何种原因,而失去了那段对自己来说极其重要的记忆,他都不会怪罪于过卿尘。 因为那是他的心爱之人。 并且木已成舟,倒不如想想,该如何解决眼下面临的问题? 非要说的话,万苍只恨自己重生得太迟了。 那可是整整十年啊…… 他错过了多少本该与过卿尘朝夕相伴的时光? 又缺少了多少次,能够和过卿尘一同感受世间万物,和重新制造美好回忆的机会? 万苍平常和下属都待在魔域,闲的无聊也会到处乱窜,偶尔践行一下作为魔族的本职工作。 无非就是行杀人放火之类的恶事。 他时常觉得自己活成了一片灰暗的阴影,或者是臭水沟里的石子,只有待在过卿尘的身边,才能够感到自己是鲜活的,不受束缚的…… ——是拥有独特色彩的。 万苍任由过卿尘的尖牙在自己掌间厮磨,听着那人捣乱,吐息的频率变得越来越急促,只觉得无比安心。 二人呼吸逐渐交缠。 过卿尘身上的热源一阵阵地袭来,他身上灼热,神智不清,唇齿转为轻柔的触碰,凤眸微眯,神情忘我而又专注。 像在渴求着身旁人的垂怜。 银白的蛇尾不知何时悄然显现,缠绕上眼前的万苍,尾尖仿佛不受主人的控制似的,在万苍的腰窝处轻点。 一下、两下、三下……犹如鸿羽轻轻地蹭过,惹得人心痒难耐。 简直像亲昵而又缠绵的吻。 万苍喉结略微滚动,发出无声的叹息,用另一只手反扣住过卿尘的后脑勺,在他额间印上一吻。 ——这里是我的。 他垂眸,转向过卿尘白皙的颈脖,又朝上方的耳垂处,短暂地停留,分别落下两个吻。 ——这里也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