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御医带球跑失败了》 1. 第 1 章 《小御医带球跑失败了》全本免费阅读 春寒料峭,刚下了一场暴雨,势头在慢慢减小,但夜晚的凉风依旧刺骨的寒冷,雨滴打在身上激得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皇宫一片寂静。 “咚咚咚——”的捣药声自深处传来,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的沉重,一声一声砸在心头上。 身姿挺拔,身材颀长,额间沁出汗珠,从精致的脸庞滑落。 凡医者均一袭白衣,衬得越发白皙胜雪,纯白色绣有浅黄暗纹的腰封勾勒着纤细的腰身,比寻常男子矮上一些。 当今有三种性别,除了男人女人,还有小哥儿,他们外形虽然是男子,但比一般男子纤细娇小又可怀孕,凡是哥儿者,身上都会有一颗小小的红痣,那是孕痣,可柳仪温没有,是个男子,不然也不能通过医学初试,进入太医院。 柳仪温擦了擦额间的汗珠,将各宫所需的药材一一分类放好,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稍稍地松一口气。 他六岁的时候被卖进了宫,是要被噶了做小太监的,碰巧救了个差点儿喘不上气来的老太监,老太监见他懂些医术,就使了几个银子把他塞进了太医院做捣药童。 后来有幸被院首柳庆看中,改了姓氏,带在身边培养,最终通过考试成了院里最年轻的小太医。 不过太医的日子不太好过,日常陪葬天团,不仅要医好贵人的病情,还要顶住贵人给予的压力,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好在柳仪温还没有什么资历,接触不到更高等级的病人,当然也包括病情,找他看病的都是低等级妃嫔,无非是发烧体虚,再无其他。 这宫里身子最弱又最尊贵的要属六殿下宋琲。 宋琲的生母安妃自进宫以来就是专宠,后宫的女人无人能及,她占据了皇帝全部的宠爱。 而六殿下宋琲在六岁时被中宫嫡出之子二皇子不小心掉推进了池水里,差点儿没有救得回来。 尽管活了下来,身子骨是彻底废了,只能娇养着,如今十七了,身子还是不好,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染上风寒。 听闻当年皇帝有意于立六殿下为太子,毕竟安妃娘娘那么受宠,可惜时运不济,就出了这样的意外。 尽管宫中风言风语不断,但最重要的是闭上自己的嘴巴,不该说的不能说,不该做的不能做,得把头拴在裤腰带上生活,才能活得长久。 “太医!太医!” 耳边传来一阵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高呼与慌张。 柳仪温连忙起身,迎面就撞上了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一边喊着“太医”一边朝里头张望着,可看了半天就只有眼前这么一位年轻的太医,“今日是你当值?” “还有一位江太医,不过贵妃娘娘身体不适,就把江太医请去了,现下还没有回来。”按照惯例,夜里宫中会留有两位太医轮值,“小公公要找江太医吗?” “你也成,六殿下病了,你赶紧去瞧瞧吧!”说着拉起柳仪温就跑。 柳仪温被小太监弄得是手忙脚乱,“公公,请等等,等我拿个药箱!” 一路上,柳仪温心里很是不安,按照他现在的资历是没有资格给受宠的皇子看病的。 心中难免紧张,手心里都开始冒汗了,一路上都在询问着六殿下生病的缘由。 原来是今日下午太子殿下邀六殿下去骑马,谁知那马发了性,竟然将太子殿下给甩了下来,把六殿下惊着了,六殿下越想越后怕,跪在东宫外请罪。 六殿下原本身子骨就不太好,加之淋了雨,直接昏了过去,被匆匆赶来的安妃娘娘哭天抢地地带回了安乐宫。 怀揣着心思的柳仪温随着小太监来到了安乐宫,里面乱成了一团,太监宫女们来来回回地进出着。 来安乐宫侍奉是头一遭的事情,毕竟安乐宫是皇宫最华丽的殿宇,里头的主子更是身份贵重,虽然他们会定期往各宫配送药材,但安乐宫的差事可都是靠抢的。 凭着柳仪温这样不争不抢的性子,自然是轮不到他头上。 床榻上的宋琲浑身汗湿,脸色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身体一直在打颤,盖上厚厚的被褥都没有用。 六皇子的生母安妃守在床前,绝美的脸庞上满是惊恐与担心,整个人犹如天塌了一般。 柳仪温跪着请脉,仔仔细细地把着,势必要拿出自己毕生的才学。 可六殿下的脉象很乱,不光是得风寒这么简单,还有别的毛病,像是胎里带的弱症,又像是后期没有调养好的后遗症,但不致命。 柳仪温有些拿不准,不禁想到,六殿下的身体一直是师父柳庆照看,就算师父不当值,也会从府里请进宫。 然而这次不仅没有,反而还只叫了自己这么一个小太医,凡是有资历者一个都没有。 没一会儿,原本在东宫被皇后拖住的皇帝赶了过来,安妃立刻扑进了皇帝的怀中,声泪俱下地哭诉着,“陛下,臣妾就这么一个孩子了,若是没了,臣妾就不活了。” 美人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皇帝心疼不已,紧紧地抱在怀中轻声安慰,“不会的不会的,咱们的琲儿是有福的孩子,”皇帝对上跪在地上的太医,厉声道:“六殿下到底如何?” 柳仪温猛地抖了一下,第一次陡然间面见天严,不敬畏不害怕都是假的,但还维持着镇定,“回陛下,六殿下今日吹了风又受惊,所以感染风寒,高烧不退,微臣先给殿下开几剂退烧药,高热退后就会舒服一些,但殿下的脉象很是虚浮,还要仔细调养才是。” 听到这样的话,安妃更加悲痛,眼眶的泪水犹如决堤一般涌了出来,就要哭死过去了,“陛下,今日……今日琲儿是不该拖着病躯去和太子殿下骑马,可臣妾已经没了大皇子,琲儿可是臣妾的命啊。” 安妃的大儿子在六岁那年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当场不治身亡,她消沉了两年,直到又有了宋琲才重新看见了希望,好好的孩子将养到了六岁就又出了那样的事情,从此身子也垮了。 这也是皇帝心中一直的痛,大皇子聪慧机敏,小小年纪就很有才干,原本是想立为太子的,可惜了。 皇帝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2. 第 2 章 《小御医带球跑失败了》全本免费阅读 天光擦亮,太医院有来交接之人,柳仪温散职了,那包沉甸甸的荷包在怀里揣着,像块大石头一般压着。 柳仪温从来没有收过这么多赏银,一面感慨不愧是安乐宫出手如此阔绰,一面又心事重重,仔仔细细地复盘着,生怕刚刚诊脉时有什么纰漏,回到府中也是惴惴不安。 这里是师父柳庆的府邸,自己被师父带在身边培养,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药童,变成了师父身边的小医师,毁了身契成为良民,他就从太医院的大通铺搬了出来,住进了柳府。 到如今已经十年了,他成功地考进了太医院,可还没有能力没有银子购置新屋,就一直住在这儿。 “小少爷回来啦。”丫鬟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帮柳仪温拿东西。 “师父呢?” “大人去宫里了。” 柳仪温点了点头就回屋了。 到了下午,柳仪温准时出现在太医院,睡了一早上,他的气色好了许多,悄悄地打了一个哈欠后就精神抖擞,继续备药。 正巧,柳庆给皇帝请平安脉回来,柳仪温想过去和他说两句话。 刚打了一声招呼,就被前来的一个老太监打断了。 来人是安妃娘娘身边的主管太监刘公公,“柳太医,安妃娘娘召您前去。”然后笑眯眯地对柳仪温道:“小柳太医也一起吧。” 柳仪温心中的慌乱不断增加,按理只让师父去就行了,毕竟师父是六殿下的主治太医,可偏偏又叫上了自己,难道是昨夜又出了什么事情? 不是柳仪温对自己的医术不自信,是实在是没有给如此位高贵重的人物看过诊,总是不安的。 反观柳庆镇定很多,按照惯例给六殿下请脉。 “皇儿的身子如何?”安妃娘娘眼中的担忧不言而喻。 “殿下的脉象平稳,后续好好将养即可,微臣会调整补药的方子,虽幼时落下的病根不能根除,但也不至于伤了根本。”柳庆如是说道。 “那便好。”安妃怜爱地抚摸着宋琲红通通的脸颊,眼神里满是心疼,可又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 柳庆低着头,踟蹰着道:“有一事,还请娘娘批准。” “说。” 柳庆把心一横,“微臣已年近五十,身体精力也有些力不从心,恐不能再好好照顾六殿下,微臣想告老还乡。” 安妃看着一旁的柳庆,微微蹙起眉头,然而只是一瞬间,视线又落在了柳仪温身上,道:“昨夜可是多亏了柳太医呢。” 忽然被点到名字的柳仪温立刻道:“微臣不敢,为殿下请脉是微臣的荣幸。” 话术没有漏洞,偏偏柳庆额间的汗珠滑落下来。 “瞧瞧,多有礼的孩子。”安妃眼光流转,道:“听闻是柳太医带出来的小徒弟,本宫想着皇儿的身子不好,既然柳太医有些力不从心了,那就让你的小徒弟给你搭把手,正好他也与皇儿同龄,本宫瞧着他很合适。” 柳庆心里咯噔了一下,“噗通”一声又跪了下来,慌张着,“娘娘,微臣这小徒弟没什么才学,年纪小性格木讷又怯弱,恐会惹殿下生厌,不能伺候好六殿下。” 安妃浅浅一笑,绝艳的容貌更加明媚起来,一双漂亮的杏眼紧紧地盯着柳庆,深邃黑沉,“怎么会,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太医院实属不易,况且是柳太医一手带大的小徒弟,本宫相信有他照顾着,本宫的皇儿会恢复得更好。” 柳庆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这件事是推脱不开的,只得认命道:“臣遵旨。” 出了安乐宫,柳庆叹了一口气。 “师父是在烦恼我去六殿下身边伺候的事情吗?”柳仪温再怎么迟钝也可以看出来,从一开始师父的神情就很不对,“其实去六殿下身边伺候也不无不可,安乐宫是块香饽饽,人人都想分一口的,如果我治好了六殿下的病,说不定可以往上晋升两级。” 虽然安乐宫是是非之地,但人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进去,好像进了安乐宫就能镀一层金一般。 柳仪温的性子确实胆小怯弱,但同样不想永远在太医院里做一个最低等的小太医,想要往上爬,安乐宫是个很好的跳板。 “你以为那是什么好地方吗?那是与权利恩宠纠缠在一起的,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呢,不容一丝一毫的错处,否则就是万劫不复,你能应付得了吗?”柳庆又深深地叹了一声气,“我原本就是想告老还乡的,不再沾染宫里的事情,如今看来只要沾上了一点点,这辈子就逃不了了。” 柳仪温不明白师父话里的意思,觉得师父是觉得他会粗心大意,伺候不好主子,于是斩金截铁道:“师父,我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会犯一点的错处,凡事以主子的需求为先,将来若真有什么事情,也绝不会连累师父。” 柳庆无奈地摸了摸柳仪温的脑袋,他早年丧妻,没有留下一儿半女,这么多年了,他早就把柳仪温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傻孩子,是师父连累你,若不是当初……”柳庆欲言又止。 这宫里是最不能说话的地方,他已经决定要将事情烂进肚子里了,“罢了,多说无益,安妃娘娘既然开了玉口,肯定也得到了陛下的首肯,六殿下脾气古怪,你小心些吧。” 原本柳仪温觉得在安乐宫伺候只要细心仔细就可,可听了师父的话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既如此,安妃娘娘为何要点名让他去呢? 柳仪温被安妃看中的消息在太医院不胫而走,有人艳羡,更有人冷嘲热讽。 刚走到太医院门口,他就听到了议论。 “柳太医小小年纪还有这样的本事,捡着高枝就飞走了,搭上了安乐宫这辈子的荣华可算是有找落了,剩下咱们这些不老不小的还在这里熬着。”一位比柳仪温年长一些的太医愤愤地捣着药。 “那不还得依仗他的师父啊,不然这么好的差事哪里能落到一个考进太医院未久的小太医头上,以前不过是个捣药童而已,怎么运气就那么好呢?” “就是啊,运气可真好……” 这些话传到柳仪温的耳中,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是运气好,先是遇见了一位心善的老太监,得以保全身体,在太医院做个小药童,后又被柳庆看中带在身边培养。 可光靠运气是不行的,还需要自己的勤勉与努力,以前柳仪温还会辩驳几句,发现没什么用,就懒得再说了,他没办法堵上别人的嘴。 等推门进去,里面的声音立刻停了,像是被人抓包了一样缩着脑袋,不尴不尬地冲着他一笑。 柳仪温回了一个标准性的笑容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没必要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浪 3. 第 3 章 《小御医带球跑失败了》全本免费阅读 柳仪温瞬间红了脸,像是被人调戏了一般,“微臣……微臣不是仙子,微臣是来照顾殿下的太医,殿下也还活的好好的。” 宋琲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盯着这张漂亮的脸蛋的看了又看,最后淡淡地道:“哦。去给我倒杯水。” 柳仪温毕恭毕敬地去倒水,宋琲接过一口一口地喝掉,举手投足间透露着身为皇子该有的高贵端正。 宋琲继承了安妃的好容貌,剑眉星眸,鼻梁高挺,往那儿一站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姿态,贵气典雅,若是忽略面上流露出的邪气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宋琲放下茶杯。 “回殿下,微臣柳仪温。” 宋琲默默地念了两遍这个名字,挑了挑眉头,又道:“你是柳庆的徒弟?” 柳仪温仔仔细细地回答着宋琲的问话,恭敬有礼,“是。” 宋琲并没有表现出很惊讶,像是早就知道此事一般,不过是想询问一下,“好了,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把林之盛叫进来。” “是。”柳仪温默默地退了出去,将宋琲的贴身太监林之盛叫了进去。 宋琲掀开被子下床,脚步平稳,一点都不像大病初愈的模样。 林之盛立刻关上了门,“殿下您怎么起来了?有什么事让奴才来就是了。” “再躺下去,我就要瘫了,下来活动活动。”宋琲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淡淡道:“太子那边什么动静?” “因为太子坠马被皇后怪罪在殿下身上之事,受了陛下的责骂,就连皇后也因无理取闹,教子不善而被禁足。”说起这个林之盛就眉飞色舞的,中宫那边向来与安乐宫不对付,他们倒霉他就高兴。 宋琲显然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忙活了半天,最后才是个禁足而已。 “不过是陛下在初一十五该陪皇后娘娘的日子来陪咱们娘娘,太子就怀恨在心,竟然在大风的天气邀您去骑马,自己驯服不了烈性马还非要逞能,害得殿下又是受惊吓又是淋雨的,您本来身子就不好,要是再有个不小心……”林之盛又担忧起来,絮絮叨叨着。 “我有分寸,”宋琲嫌林之盛叽叽喳喳个没完,直接打断,“那个柳仪温如何?” “挺好的,对殿下很是尽心,柳太医的徒弟不会错的。”林之盛如是说道。 柳庆知道他们之间的秘密,他现在动了要离开的心思,让人不得不防,可柳庆确有才能,一双手能起死人肉白骨,杀了可惜,那就找个人好继续拿捏柳庆,让他乖乖闭上嘴巴不要乱说话。 而柳仪温身为柳庆的徒弟,唯一一个与柳庆有牵连的人就成了那个小倒霉蛋儿了。 不过那小倒霉蛋长得真是好看,就是放在身边什么事都不做也能让人赏心悦目。 早晨,柳仪温去给宋琲请平安脉,一进去就闻到了浓浓的药草味,林之盛正在隔壁煨着汤药。 他表情认真,眉头微蹙着。 这六殿下从七岁起就开始靠补药调养生息,如今都十年了,内里还是虚,似乎没有丝毫的长进,但也不至于虚不受补,很是奇怪的脉象。 宋琲看着小太医无比认真的神情,不禁问道:“瞧出什么了?我是否还有别的毛病?” 柳仪温撤回了手,回道:“殿下高热已退,只是体弱而已,需得好好静养与滋补。” “又是这样的话啊,你师父如此,你也是如此呢,可这么多年了,我的身子还是……咳咳咳……这样。”宋琲适时地咳嗽两声,满脸的伤春秋悲,像是悲痛于自己治不好一般。 “殿下是幼时落下的病根,若是好好将养着,也不是一点没有痊愈的可能。”柳仪温不禁宽慰着宋琲,医者仁心,他也不忍对方如此难过。 宋琲抬眸望向柳仪温,眸色中透着一分锐利,“哦?这么说我还是能好的?” “微臣不敢说大话,只是会比殿下现在这般好一些。”柳仪温不能够保准,但至少根据宋琲的脉象来看,可以让他不要再缠绵病榻,被病痛缠身。 宋琲启唇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那真是要好好谢谢小柳太医了。” 未多久,林之盛将熬好的药端到了宋琲面前。 黑乎乎的药液让宋琲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道:“今日的药似乎苦了几分呐。” 柳仪温始终垂着眼帘,没有注意到宋琲变幻莫测的神色,只是想着这六殿下可真敏锐,道:“微臣与师父斟酌商量过,在殿下的补药中添了几味药材,可帮殿下调理生息强身健体。” “小柳太医可真是尽心尽力,只不过我如今这幅模样,怕是虚不受补吧。” “所以一开始剂量不重,待殿下身体适应之后会酌情加量,师父说是可以的。”柳仪温看过以往的药方,千篇一律,但宋琲的身子一直没有什么好转,可见这些药不太行,就与师父谈论了一下,改了一两味不同功效的药材。 宋琲看着黑乎乎的药似乎在想些什么。 柳仪温抬眸看了一眼宋琲,看着他默不作声的模样,忍不住道:“微臣这里有蜜饯,殿下若是嫌苦……” 宋琲眉头一扬,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将药碗递到了柳仪温面前,笑道:“要不小柳太医帮我尝尝,我可怕苦了。” “微臣不敢,里面的药材尤其珍贵,是专门给殿下进补的。”柳仪温心里咯噔了一下,为难起来,一是药汁苦涩,二是怕珍惜的药材浪费掉。 可宋琲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神情轻松又散漫,眼角眉梢带着笑意,可眼底清亮,让人看不清究竟在想什么。 一旁的林之盛,十分有眼力见,已经快一步地拿出了一个小碗分出来一些汤药。 柳仪温看着那药,又看了看宋琲,咬了咬嘴唇,有些为难,一双眸子晶亮亮的,像是蒙了一层水雾。 忽然,柳仪温明白了宋琲为什么执意要让自己先尝一尝,尽管自己是柳庆的徒弟,是他主治太医的亲近之人,也未必会得到他的全部 4. 第 4 章 《小御医带球跑失败了》全本免费阅读 柳仪温很容易脸红,不论是夸赞的还是责备的,都会涨红着,“微臣……微臣是为殿下的身体着想,想必殿下也是希望自己能够尽快好起来的。” 总有一些不听话的病患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柳仪温以为宋琲是不想忌口,才情急之下如此说的,听起来像是威胁一样。 乖顺的小兔子都要变成张牙舞爪的猫崽子了。 宋琲倚在太妃椅上,撑着下巴好以整暇地看着柳仪温,语气随性轻挑,“我当然希望自己能够好起来呐,全都要有劳小柳太医了。” 出了安乐宫,柳仪温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和宋琲相处起来有些怪怪的,明明是正经的模样,却偏偏哪里都透露着不正经。 柳仪温来到了太监所,将蜜饯给了小荣公公。 小荣是四执库的小太监,瞧见了一大包蜜饯很是惊喜,他没想到柳仪温真的把蜜饯带给他了,“柳太医真是太谢谢你了,我不过是随口一提而已。” 柳仪温有时候给底层的太监宫女看病,人随和好说话,宫人们都很喜欢这个柳太医。 “没什么的,我听你的声音还沙哑着呢,那些药你要按时吃,病才能好得快。”柳仪温叮嘱着。 “我……”小荣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又扯出了笑意,“我知道啦。” 柳仪温察觉到小荣的异状,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我……我没有银子了,我的银子都寄回了家中。” 皇宫中只有正经主人才能请太医看病,还有就是那些得脸的太监宫女,可是像他们这些普普通通的人,命是最不值钱的,根本请不到太医,也不会有人屈尊降格地给他们瞧。 像柳太医这样不嫌弃他们身份又不嫌浪费时间的太医实在是少有,可知道了自己的病症,他们也没有多余的银子去御药房买药材。 被卖进宫的都是苦命人,每月得了例银都尽数寄回了家,在自己手里头的是少之又少,就算有银子,御药房的那些药都很贵,根本经不起他们喝上三贴四贴的。 柳仪温在宫里待过一段时间,虽说是幼时,但也知晓宫中底层宫人的不易与现实的残酷。 于是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放在了小荣手中,“里面还有大概三十文,可以买两贴,差不多两贴药之后就会好了。” “柳太医,您真心善,宫里是没有人给咱们这些下人看病的,可是您不嫌弃,您还给我带蜜饯,还要……还要给我银子,我不要银子的,我的病已经快好了,熬一熬就会过去的。” 小荣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将钱袋子塞到了柳仪温手中,“我记得您的恩情,您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完一溜烟儿就跑了,都没让柳仪温抓住一片衣角。 这些天,柳仪温在晨昏定省间给宋琲请平安脉,他的风寒在慢慢痊愈。 由于太子被皇帝责备,皇后被禁足,足不出户,没有了快乐源泉,宋琲整日无所事事,不是在床上躺着,就是站在窗外看看花草树木,要么就是喂喂池里的锦鲤小虾,最近锦鲤都被喂得胖了一圈,简直要无聊死了。 直到柳仪温的出现,让他眼前一亮,于是决定换个快乐源泉,撑着下巴盯着人家看。 柳仪温顶着灼灼的目光,浑身不自在,“殿下的风寒已经痊愈了,只是身体还虚弱着,还需要好好地静养与调理,微臣会适当地调整药方。” 宋琲对自己的病情并不是十分在意,反正是“好”不了的,笑眯眯着,“有劳小柳太医了。” “是微臣应该做的。”柳仪温蹙了蹙眉,“不过殿下晚上应当早些休息。” 请完平安脉,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要按时喝药将养,不受寒不受气早睡早起便好。 柳仪温收拾着药箱,察觉到宋琲还盯着自己看,让人浑身不自在,加快了手上的进程,要赶紧离开安乐宫。 谁知宋琲偶然发现了小太医的唇下有颗小痣,小小浅浅的一点,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但柳仪温别过脸去,他看不见了。 于是挑起柳仪温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看着,是颗小黑痣,不是红色,不是孕痣。 也是啊,小哥儿怎么能进宫当太医呢。 可他长得又十分地漂亮,比寻常男子女子都要漂亮地多。 柳仪温先是被灼灼的目光刺到,又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微微往后一躲,感受到掐着他下巴的手力道重了许多,生生地拽了一下。 “唔。”柳仪温的眼角瞬间被疼得沁出了泪花,感觉自己的下巴都快要被捏断了,这哪里像是个病弱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啊,分明都能射箭撸铁了。 “殿下……殿下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动怒为宜。”柳仪温忍着痛,以为宋琲是生气了,小声讨好着。 宋琲瞬间松了力道,撤回手,雪团似的脸颊上赫然呈现着几处红痕。 皮肤可真嫩,随便掐掐都红了,明明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啊,连眼尾都微微泛红了,像只红了眼的小兔子。 柳仪温小心地摸着自己被掐疼的下巴,以前的那些病人也不这样啊,怎么到了六殿下这里就动手动脚起来,他又做错什么了吗? “小柳太医长得可真好看,我在这宫里还未见过小柳太医这般好看的男子。”宋琲不吝啬地夸赞着柳仪温的相貌。 将小太医夸得脸色绯红,如同一块染上了一层红霞的白玉。 “啊,这脸瞧着可真是……” 可真是如何,柳仪温不知道,只知道宋琲盯着自己看,让他很不自在,况且他听出了宋琲是在调笑自己,是在嘲笑他的容貌吗? 于是摸了摸泛红的脸颊,在宋琲的注视下拿出一块洁净的帕子遮住脸庞。 “……” 漂亮的人怎么样都漂亮,就算帕子遮住了半张容颜,还是能辨别出是个美人,就连露出的那双眼睛都像小鹿一样灵动,一眨不眨盯着人看的时候好似能被吸引进去,话都忘记说了。 柳仪温不懂宋琲的心思,他只想安分守己地干活,把这个小主子给伺候好了,让人挑不出错处,也为了不 5. 第 5 章 《小御医带球跑失败了》全本免费阅读 流言从跑马场传了出去,人人都在说是六殿下故意让马受伤,将太子甩了下来,为的是报复太子让他骑小马驹,羞辱他。 谣言四起,越传越凶,已经满宫皆知,就连太医院的柳仪温都听了一耳朵。 太医院内亦是有各别太医时不时地讨论一两句。 “没想到六殿下身子不行,还能做这样的事情。”张太医道。 另一位太医说道:“六殿下的脉象你我都是看过的,虚浮无力,别说骑马了,就连走两步都气喘吁吁的,外头的风一吹就要倒了,如何能让太子摔下马?”于是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翻阅医书的柳仪温,“柳太医你日日为六殿下请脉,你说说呢?” “殿下是幼时病症,又感风寒,需得好好将养。”柳仪温不愿再多语什么,师父说过在宫里行事最怕是言多必失,何况是同僚之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幼时留下的病根,就算好好将养,也是难以根治的。 流言传播的第二日,被在禁足中的皇后都知晓,偏偏太子还在沾沾自喜,认定了此事与宋琲相关,宋琲倒霉,他就开心,被皇后一巴掌扇来了安乐宫。 如果此事继续发酵,皇帝会更加生气,更加认定是太子在背后故意传播,将一切错处推到宋琲身上。 现在唯一能做的且应该做的就是要去看一看那个受惊吓又受风寒的弟弟,堵住悠悠之口。 安乐宫内,宋琲正悠闲地翘着二郎腿,悠闲地翻阅着兵书,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蜡烛钟,算着小太医来的时辰,隐隐有些期待,好像一天中最有趣的事情就是和小太医说说话了。 然而小太医没来,倒是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殿下,太子来了。”林之盛过来通报。 “嗯。”宋琲脸色一变,好心情荡然无存,收起了兵书,换上了奇闻异事的杂书,又倚在了太妃椅上,慵慵懒懒的状态,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 “来这里还得等着通报,看来六弟还比父皇更忙一些。”太子宋珩瞪了林之盛一眼。 林之盛将头低下,不与宋珩的视线直接接触。 “狗奴才,那可是太子哥哥,怎么可以拦呢。”宋琲厉声地训斥了林之盛两句。 林之盛立刻跪下讨饶。 宋琲看向太子,浅浅一笑,“太子哥哥莫要怪这个不懂事的奴才,是臣弟不好,受不得风寒,刚刚病了一场,容色不佳,要见太子哥哥得好好整理一番。” 宋珩看着宋琲的脸色,确实是苍白无色,还伴随着几声咳嗽,好像下一刻就要背过气一样,看得他心情很好,就是要死了才好呢。 “原本孤还在禁足,特意求了父皇来看望六弟,不过说来也是孤不好,”宋珩隐藏着恶毒的眼神,故作关心着,“知道你身子不适还拉着你去骑马,不过六弟,身为皇子不会骑马射箭是不成的,就算身子弱些也不能荒废学习,若要让别国知道我央央大渊朝有个病恹恹的皇子得嘲笑死吧。” 就连这个时候宋珩都忍不住要讽刺宋琲两句。 但宋琲不甚在意,“太子哥哥说的是,臣弟应当向太子哥哥学习,能够驯服高头烈马,莫要被甩下来才好。”他笑盈盈着,多一分是嘲讽,少一分是不恭敬,不多不少,尺度把握地刚刚好。 说得宋珩的眉心挑了挑,但还不得不维持着应有的风度。 宋琲眨巴眨巴了两下眼睛,单纯又无辜,“对了,听闻太子哥哥从马上摔下来受了点伤,还不知道严不严重,那日,臣弟是要去看看太子哥哥的,可惜被人拦在门外,又遇大雨,受了风寒,一直是没有机会。” 宋珩嘴角一抽,他的屁股到现在还疼着呢,但又不得不嘴硬着,“孤自然是没事。” “那便好,不然臣弟心中不安呐,今日太子哥哥能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哥哥还是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宋琲咧嘴一笑,笑得天真无邪,宛如一个没有心机的乖巧弟弟。 好看的脸总是令人赏心悦目的,可是那张酷似安妃的脸却只会让宋珩生气。 “你也好好歇着吧。”宋珩起身就走,今日算是来过了。 柳仪温正巧走到门口,差点儿迎面撞上宋珩,他不认识太子,但此人穿着明黄色的蟒袍,自然一下子就知晓了身份,立刻跪下行礼,幸好礼数周全并没有出错,太子似乎也没有将他看在眼中。 在太子走过他的身边,快要离开时,柳仪温忽然听到对方道:“你是六弟的太医?” “是。”柳仪温毕恭毕敬道。 宋珩盯着跪在地上的小太医,看不见他的脸只看看一截白皙的后脖颈,狐疑道:“原先不是柳太医吗?” “院首最近身子不适,让微臣从旁协助一二。” 宋珩倒是觉得新奇,竟然换了个乳臭未干的小太医,于是旁敲侧击地问道:“六弟的身子如何了?” “殿下的风寒已无大碍,但内里虚,还需要好好的休养调理。”柳仪温认认真真地回答,斟酌着语气与内容,生怕说错了什么话。 说话滴水不漏,让人察觉不出错处,毕竟柳庆以往的脉案中也是如此记载:“内里虚透、虚不受补”。 宋珩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那就好好照顾六弟吧。” “是。” 柳仪温松了一口气,缓缓起身,全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窗柩处投来的眼神。 宋琲收回幽幽的目光,拉上了帘子。 柳仪温提溜着自己的药箱走进来,把东西放下,然后给宋琲请脉。 一切如常,还是虚。 “殿下,今日药喝了吗?”柳仪温照例问上一句,有次宋琲就没有喝药,还骗人,他从旁边的花草盆栽上闻到了浓浓的药味。 “喝了,我可是乖乖地遵照医嘱呢,小柳太医都让我身边的人盯着了,哪里还敢不喝药啊。”宋琲笑眯眯着,没个正经样。 柳仪温已经习惯他这样的状态,总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听了就自然而然过滤掉,只留下 6. 第 6 章 《小御医带球跑失败了》全本免费阅读 柳仪温将药材泡上,得等两刻钟的时间,这期间他把医书掏了出来,坐在药炉前仔仔细细地看着。 躺在太妃椅上的宋琲翻了两页奇闻异事的书籍,注意力全被小太医吸引过去了。 小太医坐在小矮凳上,身姿却是挺拔,暖橙色的烛火映衬身形,显得单薄瘦弱,腰封缠住的纤细腰身不足盈盈一握,好似轻轻一掐就要断了一样。 真瘦啊,是不吃饭吗?太医院吃不饱吗? 哦,晚饭还没有用呢。 宋琲喊了林之盛一声,吩咐了几句,没一会儿,林之盛就端了几碟子糕点进来了。 只是柳仪温看书看得认真,都没有发觉。 宋琲轻轻地瞧着桌子,手里的书本被他反过来倒过去,愣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见去,于是收回目光,走到了柳仪温的身边,“小柳太医在干什么呢?” 柳仪温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整个人一抖,差点儿把书都甩了出去,小矮凳有些不稳,翘了翘晃动着往旁边一歪,幸好被宋琲拉了一把,才不至于摔了一个屁股墩。 “殿下为何要突然出声?”柳仪温被吓坏了,竟然忍不住埋怨了一句,说完后才意识到不对,他怎么用这样的语气和主子说话。 于是立刻跪下,讨饶着,“殿下恕罪,是微臣口无遮拦了。”柳仪温心中十分懊悔,生怕惹得六殿下不高兴。 但宋琲一脸的无所谓,将人拉了起来,“是我不好,吓到你了,没想到你看得这般认真。” “时辰还没有到,微臣打发一下时间。”柳仪温被宋琲按着坐回了小矮凳上,手里还拿着医书,但已经看不进去了。 “正好,我饿了,陪我用一些点心吧。” 柳仪温被宋琲拉了起来,硬生生地按在桌子前。 桌面上全是好看的点心,有梅花型的,小兔子型的……小模样捏得惟妙惟肖异常精致,都让人舍不得吃了。 宋琲见柳仪温迟迟不动手,于是拿了一块兔子形状的点心放在他的手心里,“吃吧。” 红眼的小兔子,简直和柳仪温一模一样。 柳仪温细细地看着,想着从哪里下手才好,最后一口咬掉了兔子的两只大耳朵。 好甜呐。 由于日日喝那些裤苦药,导致宋琲十分喜好甜食,靠着甜腻的糕点来缓解口中的苦味。 柳仪温偶然发现桌子上还有一本书,不禁看了一眼看了,书名是《俏丽妖精与纯情书生的三两事》,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书,不禁眉心跳了跳,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殿下,炉子上的药得看着,差了一点火候都不行的,微臣还是去看炉子吧。”未等宋琲同意,柳仪温就溜回了药房。 啊?怪不得那么瘦呢,就吃这么几口啊。 于是宋琲端起碟子追了过去,又看了看旁边的书,想着刚刚柳仪温的微表情,露出了个玩味的笑容。 宋琲将碟子放在一旁的小矮桌上,又拖来一张小矮凳,与柳仪温并排坐着,往他手里又塞了一块小兔子酥烙,晃了晃手里的手,故意问道:“小柳太医也看过这书吗?” 柳仪温立刻摇了摇头,生怕晚了就要被安上什么罪名一般,又不由自主地劝诫道:“殿下,这些是杂书,于修身养性无益,还会生出许多杂念来。” “啊?你说的话怎么和我的太傅一样呢,不过他是个五十岁的老头了,没有小柳太医这般青春靓丽。”宋琲打趣地说着,然后将书本翻开一页给柳仪温看,“看看,里面还是有很多好词好句的。” 柳仪温看了一眼,发现全是华丽的词藻堆砌,毫无用处可言,只是看着漂亮而已,忍不住道:“殿下,您不要看这些。”情情爱爱有什么好看的。 宋琲合上书往旁边一扔,两手一撑,“哦哦哦,小古板,那你平时都看什么书呢?” “医书。”柳仪温言简意赅。 “就这?那可真是枯燥乏味啊。”不过也符合小太医的心性,不温不火的,沉迷于自己的小世界里。 “微臣是医者,自然看医书,不过有时还会看《国书》、《论传》等等。”一本了解风土人情,一本教授为人处世的道理,还有一些其他的,左不过是教人识礼懂事的。 这些宋琲幼时通通读过,倒背如流烂熟于心,不禁啧啧着打趣道:“小柳太医还是该看一些这类书,不能够太无趣了,要有些小情调,不然可哄不好未来的媳妇儿。” “微臣没有想过成亲,”柳仪温想都没想道:“微臣只想群览医书,治理病症,成为华景华老那般济世救人的医学者。” 华景是前朝末年有名的游医,悬壶济世,留下许多孤本,就存放在太医院的书阁内,轻易不看不到。 柳仪温进太医院,除了因为师父柳庆的缘故,还有想要看一看那些孤本,学习一二,只是以他现在的地位等级还不能进入藏书阁翻阅。 宋琲不由得惊叹,这小太医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的心性与境界,倒是小瞧了他。 “不过小柳太医进了宫,这辈子也就在宫里了,可做不了华景。” 柳仪温轻轻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微臣相信会有机会的,而且就算在宫中也能维持本心。” 药炉里的药“嘟嘟嘟”地滚着,红艳艳的火焰舔舐着炉底。 光辉同样映衬着柳仪温精致漂亮的脸蛋,照射着眼眸清澈明亮烨烨生辉,充满朝气,令人挪不开眼睛。 忽然,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让宋琲回过神来,道:“药好了。” 柳仪温将熬好的药倒进了浴桶中,掺在热水里,浑浊一体,满满的药草香气,没有熬成一碗浓浓的汤药那般浓郁与难闻,让人难以接受。 宋琲没有让人伺候,蒸腾着热气的浴房内只有他与柳仪温两个人。 柳仪温伸出素净洁白的手浸在水中试探着温度,一转头就看见宋琲已经脱得□□了。 明明穿着衣服那么瘦条条的一个人,衣服里头却是一身腱子肉,腹部层次分明,再往下……一看就不是久卧病榻养尊处优之人。 可他明明身体不好,从脉象上来看也的确如此,柔柔弱弱的,怎么可能会有这幅身材,柳仪温不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只有软软的肉。 柳仪温抬眸对上了宋琲的视线,如同被人抓包了一般,立刻红了耳尖,别开了脸,“水温刚刚好,殿下可以沐浴了。” 宋琲眉眼带着笑意跨进了浴桶,温热的热气裹挟着身体,淡淡的药香平心静气,让人身心舒适。 柳仪温坐在浴桶旁边的凳子上,将双手放在热水中浸热了才按在宋琲的太阳穴上。 按摩头部穴位会让人舒服松快许多。 然而他触碰到宋琲的那一刻就被对方猛地抓住了手腕,力气很大,好像都快被捏碎了。 “唔。” 这是第二次柳仪温感觉到宋琲的力气大的离谱,一点都不像久病之人。 7. 第 7 章 《小御医带球跑失败了》全本免费阅读 柳仪温只泡了一会儿,简单清洗一下就出来。 一出来发现宋琲已经躺在了床上闭目养神,盖着一床薄被,柳仪温擦拭着头发走过来,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要睡在哪里呢,这座寝殿似乎也没有第二张床了。 柳仪温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了一张太妃椅,如同一张小榻,可勉强将就一夜,于是走过去坐下。 已经是春日了,不过夜间还有一些凉意,幸好小榻上还有一床薄被,不至于被冷死。 宋琲等了许久也不见小太医过来,于是睁开了眼睛,发现人已经坐在小榻上擦头发了。 小脸儿被浴房的热气蒸得粉扑扑的,乌黑亮丽的头发垂在胸前,衬得肌肤更加的雪白,发丝上的水珠滴落,浸湿了胸前一小片衣襟。 由于是薄薄的寝衣,在水渍的浸染下,一抹红樱若隐若现。 这小太医! 柳仪温专心致志地擦着头发,忽然听到了沉沉的一声呼唤,“嗯?” 抬眸望去,发现宋琲已经醒了,以为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于是走过去担忧地问道:“怎么了?殿下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那倒没有,只是小柳太医睡在小榻上不冷吗?” “没事,微臣在太医院值夜的时候睡过更加简陋的。”只要能睡觉就好,哪里还管床铺好不好,再说了太妃椅可比他们的小榻精致舒服多了,还有软垫呢。 谁知宋琲居然掀开了被子,轻轻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望向柳仪温,眼角含着笑意。 柳仪温一愣。 啊,这……是要邀自己同塌而眠吗? 柳仪温立刻低下头,“殿下若无不适之处,微臣就先去歇息了。” “我身上冷得很,想要有人暖一暖,小柳太医身为医者,是不是职责所在呢?” 柳仪温顿住了脚步,他总觉得今日之事是宋琲故意的,现在的情况让他这样的想法达到了极点。 哪有主子会让奴才睡自己的床榻的,如此私密的东西,又不是有什么小癖好。 见柳仪温迟迟未动,宋琲故作难过,捂着胸口轻轻地锤了锤,“哎,都怪我这副不争气的身子,害得小柳太医夜深了不能归家,还得留在宫中服侍,若是小柳太医因此而受寒晕倒,真真是我的过错,我知道生病是很难受的事情,我也不想让小柳太医经历此事……” 说得是处处为人着想感天动地,就差流眼泪了。 柳仪温一时心软,也在深深地愧疚自己不该以小人之心来揣度宋琲的“别有用心”。 于是又走了回去,坐在了宋琲身边,“微臣再给殿下号一号脉吧,别是因为药浴的缘故让殿下如此不适。” “不用,我只是怕冷而已。”宋琲将柳仪温拉着躺下,顺势盖上了被子,似乎十分满足,“有小柳太医在身边,我安心许多。” 柳仪温睡得板板正正,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宋琲,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那殿下早些休息吧,微臣陪着殿下。” 陪着…… 许久没有听到这两个字了…… 小太医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不同于熏香皂角的气味,闻起来让人舒心不已,慢慢地进入梦乡。 一连几日,宋琲都用借口将柳仪温留下,没多久这事儿就传了出去。 今日皇帝来安乐宫用午膳,宋琲陪在旁边。 “听闻昨日你又将太医留下了?” “是,父皇,儿臣自上次风寒痊愈之后就有头晕目眩的病症,夜不能寐,一次偶尔,柳太医给儿臣揉了揉就觉得舒服许多,睡得十分香甜,这才将太医留下,儿臣想向父皇要一个请求,能不能让柳太医夜晚留在儿臣这里?” “既是对皇儿的身子有好处,那便允了吧。”皇帝对宋琲的要求是没有不依从的,何况他本身身子就弱,留个太医在身边也能叫人放心。 “琲儿这身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安妃满面愁容,忍不住垂泪。 叫皇帝看得不忍心,轻声细语地安慰着,“朕让人用的全是最好的药材,我儿一定会好起来的。” “其实只要琲儿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臣妾也就放心了。”安妃表现出别无所求的模样,在皇帝身边装得柔柔弱弱。 “前些日子太子来看过你?” “是,太子哥哥担心儿臣的病情,还给儿臣送了补品,儿臣很是感激,那日是儿臣不好,眼睁睁地看着烈马将太子哥哥甩了下来,偏偏儿臣身子不好无能为力,不能帮到太子哥哥,未曾向太子哥哥道歉,反而让太子哥哥先来瞧我了,咳咳咳……”宋琲故作柔弱,就连多说两句话也要咳嗽上两声。 宋琲的容貌酷似安妃,这一大一小在自己面前柔顺垂泪的模样,让人怎能不怜惜,皇帝拍了拍宋琲的后背,“你也是为兄长着想,何必自责呢,太子也不算是无可救药。” “太子哥哥还是很好的,”宋琲说着宋珩的好话,又抬眸望着皇帝,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个请求。” “说吧,只有琲儿的要求,父皇都答应。”皇帝目光慈爱。 “儿臣能不能学习骑马,太子哥哥说的对,身为大渊朝的皇子不能不会骑马射箭,不然会被诸国耻笑,要是儿臣会骑马,也不会瞧着太子哥哥摔下马而无能无力了。” 安妃察觉到宋琲的眼神,立刻领悟到,“是啊,琲儿到现在还在自责,况且太医说了琲儿也需要适当的运动,才能有益于身心,臣妾不指望琲儿能有多厉害,至少日后学些武艺能够强身健体保护自己。” “好,朕答应你,不过琲儿要好好注意身子啊。” 宋琲露出了一个笑容,越发地俊俏,“多谢父皇。” 皇帝走后,宋琲脸色的笑容瞬间淡去,从太妃椅上坐直了身体。 安妃有些不解道:“你怎么非要把他留下呢?” “儿臣原本身子不好,又淋了雨,更是雪上加霜,要一个太医贴身伺候正好坐实了儿臣身子羸弱。”这是最主要的原因,已经放出了风声,因为太子的缘故而导致自己身体再次有损,勾起了当年的事情,又经流言一传,让朝中人对太子有了微词,刚刚有些许起色,自然要把戏做得更真一些。 其次他难得遇 8. 第 8 章 《小御医带球跑失败了》全本免费阅读 柳仪温看着宋琲将碗中药一饮而尽,又吃了一颗蜜饯去去苦味,其实他也不知道有什么能让人开心的方式,毕竟每个人开心点都是不一样的, 宋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让他有些招架不住,正巧看向了窗外。 微风徐徐,树叶轻响。 “殿下想放风筝吗?春日正好,清风和煦,最适合放风筝了。”柳仪温提议道。 宋琲抬眸望向窗外。 葱郁的树叶与娇艳欲滴的花朵交相辉映,红白相间的锦鲤荡起清澈的池水,泛起层层涟漪,湛蓝的天空中几只飞鸟蝴蝶掠过,一派生机怏然之景。 许久不出门,已经忘了春日是如此的美如画。 “好啊。” 林之盛立刻去准备放风筝的用具,挑了一只又大又漂亮的蝴蝶风筝,五颜六色的,精致到不行,看着就让人心情很不错。 上一次放风筝还是宋琲七岁的时候,未被宋珩推入水中,未被一身病痛缠身缠绵病榻,未为了自保而装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柳仪温牵着风筝线从小坡上小跑下来,一来一回几次,漂亮的蝴蝶风筝随着清风翩翩起舞,他扯着风筝线,一拉一放间让风筝飞得更高更远。 等风筝稳稳地停留在半空中时,柳仪温将风筝线放在了宋琲手中,朝他笑道:“殿下,风筝越高,不舒心的烦心事就会借着风筝随风而去。” 柳仪温眉眼带着笑意,一双明媚的杏眼笑得弯弯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洁白的贝齿。 灿烂的笑容比和煦的春风、明艳的阳光、艳丽的蝴蝶风筝还要美上三分。 谁说小柳太医没有情调,扰得人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呢。 “殿下,风筝又飞高了呢,看来殿下的烦心事能随风而散,留下的就只有开心了。” 宋琲抬头望向高飞的蝴蝶,轻轻地,“嗯。” 正当所有人都高兴着呢,忽然听到了一阵鼓掌声,紧接着是令人厌恶的声音,“六弟还真有闲情雅致,都出来放风筝了,看来身子好了许多啊。” 宋琲脸上的笑容淡去了一半,如同换上了假面,皮笑肉不笑着。 柳仪温立刻察觉到了他瞬息万变的表情,只是不知道为何这样,他向太子行了行礼。 “托太子哥哥的福,送来的百年山参,这才让臣弟好得如此之快。”宋琲说着恭敬感谢之话。 然而太子没有搭他的话,反而将目光转向了身后站着的柳仪温,“柳太医也在这儿啊,不用值班吗?日日跟在六弟身边瞎晃悠,拿着宫里的俸禄就是这样偷闲的吗?” 柳仪温一惊,立刻跪下,刚要开口为自己分辨一二,谁知宋琲抢先开口。 “柳太医是父皇特许跟着臣弟的,臣弟难得来园子逛逛,自然要让太医作陪,不然一个不适,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丢了小命,岂不是憋屈死了。”宋琲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柳仪温,微微蹙起眉头,“太子哥哥应当不会如此狠心吧,吓唬臣弟的太医。” “孤不过是开个玩笑,到叫小太医这般担惊受怕了,不过柳太医也要好好照顾六弟的身体,要是有个万一可就是灭九族的大罪。”太子盯着柳仪温低下的头,语气不善道。 柳仪温轻轻地抖了一下,将太子的话听了进去,不敢有一丝一毫地懈怠。 “六弟也是,就算身子好一些了,也得在屋里待着,万一又吹了风,受了寒可怎么是好,到时候就是千年人参万年人参都吊不住命了。” 宋琲的面上一点也看不见愠色,反而从容的很,歪头笑道:“多谢太子哥哥关心,若真有这么一日,还得靠太子哥哥的人参呢。” 太子见没讨到一点便宜,人家都没生气,反倒是嘻嘻哈哈的紧,无趣的要死,还不如欺负欺负一个小太医,吓得他瑟瑟发抖来得大快人心。 又吧唧了两句有的没的就带着一群人乌泱泱地走了。 其实一月之期未到,太子理应还在禁足,自从他上次来看过宋琲之后,看着他的侍卫就松懈了很多,但也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的出来。 只是近日翼州之域频频出现水灾,让百姓苦不堪言,皇帝头疼不已,而太子的舅舅于治水一事立了大功,龙心大悦,解了太子的禁足,甚至大肆夸赞,连皇后宫中去的都勤了一些,散出去的流言再一次无声无息。 宋琲明白光在太子身上做戏是没有用的,要从皇后的母家入手,彻底断了他们的后路才行,所以宋琲不能一直装病下去,否则靠着一滴两滴的泪水什么都谋求不到。 没有人一来二去地牵扯,风筝最终落了下来,一如陡转而下的心情。 宋琲将风筝线抛进了林之盛怀里,淡淡道:“我没兴致了。”然后又扶起了柳仪温,“今日让小柳太医受惊了,小柳太医也请自便吧。” “殿下您怎么不反驳呢,太子殿下说的话太难听了。”林之盛忿忿道。 “他不值得我浪费口舌,如今他的舅舅在皇帝面前得脸,自然要得意三分,若是反驳他岂不是灭了他的气焰,让他猖狂去吧。” “对对对,奴才懂得,要使其灭亡先让他猖狂。” 柳仪温的脑子嗡嗡着,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待人都走了才缓缓回过神来。 最近和脾气不错的宋琲相处倒是让他忘了他是皇子,与皇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旁人的一句话就能让他灰飞烟灭。 太子说的没错,如今他主要侍奉安乐宫,六殿下的身体康健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我方才瞧见太子与六殿下说话了,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不像传言中说的那样呢。” 柳仪温在回太医院的路上听到了几个太监宫女在闲聊。 “有那么好吗?不过六殿下也是可怜,当初要不是太子殿下嫉妒,将六殿下推进了水池落下来病根,整天病恹恹的倚在床上,幸亏生母是安妃娘娘,被陛下疼着宠着,不然这辈子可就完了。” “可是再得宠又能怎么样呢,安妃娘娘还是比不过皇后娘娘的,你瞧这次六 9. 第 9 章 《小御医带球跑失败了》全本免费阅读 张彬春首当其冲要上去甩巴掌,程书礼连忙拉了柳仪温一把,这才没让那一巴掌落在他的脸上。 柳仪温倒还沉得住气,程书礼是忍不了一点,撸起袖子就要干。 动动嘴皮子就好了,如果真的打起来了,后果肯定没法收拾,柳仪温拉住火气上涌的程书礼,另外几个人去拦气得跳脚的张彬春,场面混乱一发不可收拾。 柳庆和张之勇听到动静都赶了过来,张之勇先发制人甩了张彬春一巴掌,彻底冷静下来了。 “爹!”张彬春捂着脸,眼睛通红。 “闭嘴,都在闹什么,皇宫重地任由你在这里吵吵闹闹吗?” 柳庆先看了看柳仪温,打量了一番,发现他没有受伤才问道:“怎么回事?” 程书礼快人快语,张口就要解释。 柳仪温抢先一步,“是我们拌了几句嘴,声音大了些。” 如果将他们议论安乐宫与椒房宫之事嚷嚷了出去,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柳庆就此事训斥了两句,人群也就散了,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张彬春被张之勇拽了出去,满脸的不甘心与不服气,“爹,柳仪温凭什么……” “我有没有说过,在宫里不要与任何人起冲突,只要侍奉好主子就行。”张之勇忍着气,数落着自己心高气傲的儿子。 张彬春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他爹的怒气翻涌,还要辩驳两句,“可是爹……” “闭嘴,”张之勇厉声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安乐宫再怎么得宠也比不上椒房宫,你老老实实地待着,在皇后娘娘面前得脸,还愁有一日比不上他们吗?别目光如此短浅!” 张彬春咬了咬牙,隐下眼底的不甘,“是。” 柳仪温跟在柳庆身后进了室内。 “究竟是怎么了?” 柳仪温将那些话原原本本地复刻了一遍。 柳庆不由得叹了一声气,满目的无奈与慈爱,“我本不想让你深陷其中,越接近皇权越是身不由己,只能谨小慎微,不能让人抓到错处啊。” “是,温儿知道的,温儿只一心一意地伺候好六殿下,照料好六殿下的身体。”如今他的主子只有宋琲一人,他想往上爬就得治好宋琲的身体。 柳仪温看着宋琲的脉案与温补的药方,想起那些宫女太监的议论,与宋琲生病时虚弱无力的样子。 哪怕是皇子,在这宫里似乎也不能随心所欲。 柳仪温提笔又在药方中添了一味。 夜晚,柳仪温准时去给宋琲请脉,还是一如既往的脉象,虚浮无力,他将新的药方交给林之盛下去煎煮,而自己则翻阅着医书,想要寻求解决之法。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直到林之盛将熬好的药端了过来。 宋琲微微蹙着眉头,端起药碗,将汤药一饮而尽,苦味划过喉咙,留下了令人难以忍受的气味。 然而将药全部咽下,发觉苦涩中竟然夹杂了一丝甜味,萦绕着舌尖久久没有散去。 宋琲略微有些惊讶,疑道:“小柳太医,今日的药有些甜。” “嗯,微臣在里面加了一些蜂蜜,殿下说药太苦了,蜂蜜能让嘴里没那么苦,甜食能够让人身心愉悦,但殿下不能食用过多的甜食,一些蜂蜜还是可以的,殿下有没有觉得心情好一些了?”柳仪温望着宋琲认认真真地问道。 他希望宋琲的心情可以好一些,不仅于病情有益,还是能让自己松快一下。 宋琲一怔,回味着口中浅淡的甜味,甜味始终盖不了药的清苦,偏偏让人觉得甜甜的。 “好啊,我的心情从未有如此这般好,小柳太医日后要多多放一些蜜糖。” “这个只能适量,不能多的,不过殿下觉得不那么苦便好。” 小古板也是那个小古板,不会在大减药性的情况下添加什么东西,一切都按照规矩来。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不知不觉到了夏季,宋琲也在校练场学习骑马射箭,但时间不长,半个时辰下来就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许是天气燥热,连马儿的心情都不好,比起往日要狂躁些,宋琲费了些心神,紧紧地拉着缰绳,手上都磨破了一些。 宋琲下了马,有点气喘,从林之盛手中接过帕子擦了擦汗。 林之盛一脸的担忧,看着他手上的一道红痕更是心疼,不禁碎碎念念了起来,“如今到了盛暑,殿下还是要好好保养身子,连柳太医都说了殿下不可过分劳累……” “你如今倒是很听他的话。”宋琲将帕子扔进了林之盛怀里,睨了他一眼。 “还是柳太医心系殿下,事事都要叮嘱着的。”林之盛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小主子手心中的脏污。 宋琲微微翘了翘嘴角,心情很好。 林之盛松了一口气,他算是找到了诀窍,明明提到柳太医的时候,小主子的心情都不错,这柳太医真真是一剂良药。 “六弟。”宋瑾迎面走了过来。 宋琲露出了一个笑容,端方有礼地打招呼,“三哥。” 三皇子宋瑾是慧贵妃之子,年长他四岁,皇子到了十八岁就会被赐予封号,另府别居,宋瑾在成年之时被封为“景王”。 近日天气热,慧贵妃胃口不好,病倒了,宋瑾从府中赶过来侍疾。 “听闻六弟最近苦练骑射,虽说大渊朝的皇子不能不会这些,但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万不可累着。”宋瑾关切道。 “多谢三哥关怀,我会注意的,前些日子我去探望了一下慧娘娘,尚且不能下床,如今慧娘娘的身体好些了吗?”宋琲与宋瑾并排走,边走边问道。 “好多了,只是受了暑热。” 宋琲点了点头,“那便好,我听闻太子的舅舅又立了功?” 宋瑾久在朝廷奔走,比他知晓地更多更详细。 于是事无巨细地说道:“是,万和如于治水一事有功,翼州之域得以重建家园,被父皇召回京中,又堪破了一桩贪污腐败之事,自然是得到了器重。” 翼州之域频遭水患,久久得不到解决,播下去的赈灾银犹如石沉大海,直到万和如去了才得以好转,万和如发现有人在发灾难财,对赈灾银两用手,尽数贪墨,又将购置的食物与御寒之物高价卖给百姓。 万和如回京之后不声不响之间将这些牵扯其中之人查了个底朝天,肃清了朝中蠹虫。 “那些贪官中似乎有在朝中对太子不 10. 第 10 章 《小御医带球跑失败了》全本免费阅读 “殿下也该顾惜着自己的身体,虽说骑射可强身健体,但不受用于殿下如今的情况,再如何也得等天气凉爽才行,若是一时身体不济中暑摔下马来是万分危机的事情……”柳仪温忍不住絮絮叨叨了许久,越想越是害怕,要是宋琲摔死了可怎么办。 可宋琲却一点都不觉得烦躁,很爱听小太医这种关心的碎碎念念。 柳仪温巴拉巴拉说了许久,末了看了一眼宋琲,发现人家正撑着下巴好以整暇地望着自己,立刻赧然起来,“是微臣越界了。” 其实本意是要宋琲按照医嘱来,可他偏偏不听话,总是做些不合时宜的事情,就忍不住让人多说两句。 “小柳太医怎会是越界,说来也是我不好,我听你的,不在酷暑的时候出门了,别努着嘴巴了,都变成小猪嘴了。” 柳仪温立刻摸了摸嘴巴,像是真的怕变成小猪一样。 宋琲被这样的小动作可爱到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才让柳仪温意识到宋琲是在打趣自己。 混蛋! 虽然宋琲这般说,但柳仪温知道那是安慰的话,从脉象就能看出一切,柳仪温日日夜夜翻阅着医书,隔上一段时间就调整宋琲的药方。 天气炎热,连宫女太监都受不了,喝了消暑的汤饮还是容易中暑。 这已经是今日第三个中暑的太监了。 柳仪温让人将小太监抬到了阴凉之处,又为了一些凉水,对着小太监施针,没一会儿就悠悠转醒。 “我开了一贴解暑的方子,你们都喝上一贴,在暑热的天气也不会那么的难熬。”柳仪温将方子放在小太监的手中。 到了盛暑天气,宫中就会定期发放解暑的绿豆汤与药剂,但对于受不得一点热的宫人来说是杯水车薪,尤其是中过暑的那些,还得多喝一些预防。 解暑的药材都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这些太监宫女们也付得起。 “多谢柳太医,幸得小荣告诉我们柳太医是最心善,我们才请了柳太医过来,没曾想柳太医真的愿意给咱们这些没权没势的奴才瞧病。”中暑的小太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着给柳仪温磕头。 倒是将柳仪温弄得不知所措,连忙扶他起来,脸色通红,“你……你快起来,无妨的。” 在医者面前人人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能将病症治好便好。 尽管柳仪温这么说,这些小太监还是心存感激,一连说了好多个“谢谢”。 小太监擦了擦鼻涕眼泪,“柳太医是给六殿下看病的,能给奴才看病是奴才的福分。” “是啊,”旁边的另一位小太监复合着,“柳太医还医术高明,要我说比任何太医都要好,连六殿下如今都能生龙活虎着,今日下午我瞧着殿下又去校练场了。” 柳仪温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下去,“六殿下经常去校练场?” “是啊是啊,”小太监丝毫没有意识到柳仪温的情绪,继续道:“这段时间一直是这样,虽然有时候也会胸闷气喘,但比起从前走两步就气喘吁吁的模样已经好多啦。” 小太监是校练场牵马的,没人比他更加知晓真实情况,本想着拍拍柳太医的马屁,没想到提到了铁板上。 柳仪温总觉得宋琲的话不可信,可没想到竟然转头就食言了。 提留着自己的小药箱往太医院走,满脸的不高兴,正巧路过校练场,碰上了刚刚出来的宋琲,满脸通红,一副累极的模样。 柳仪温顿时板起了一张小脸儿,为什么六殿下就是不肯听话好好休养生息呢。 溜了好几圈的马,宋琲浑身舒畅,正与身边的贴身侍卫林栩然谈笑风生,一扭头就看见了脸色不大好看的柳仪温,竟然生出了一丝心虚的情绪,“好巧啊,小柳太医,你也来骑马?” 柳仪温:“……” 林之盛:“……” 林栩然:“……” “微臣不会骑马。”柳仪温提了提自己滑下的药箱,“殿下慢慢骑吧,若无事,微臣先行告退了。” 啊?他怎么没有继续碎碎念念了呢? 生气了吗? 宋琲跟上了柳仪温,“小柳太医怎么了?脸色瞧起来这么差呢?” “天气炎热,微臣受不了,微臣要赶紧回去了。”柳仪温没有看宋琲。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竟然皇子憋着一股劲儿,许是宋琲实在是太随和了吧,随和到都让他了对方是主子,而自己是奴才了。 “天确实是热呢。”宋琲不知道从哪里变成了一把折扇挡在柳仪温头上,遮住了投射下来的刺眼目光,“这样就好些了。” “微臣还是觉得热,炎热的夏季不是靠一把折扇就能解决问题的。”就像如今宋琲的身体,光靠药物是不成的,还需要自身配合。 宋琲没有听出柳仪温话中的意思,只是觉得他的脸色实在是不好,许是真的天热所致。 于是扯下了柳仪温肩上的药箱丢给了林之盛,并让他们不许跟着,又拉着柳仪温的手腕,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柳仪温被宋琲拽着就跑,丝毫没有摆脱的余地。 穿过御花园,路过矮子林,走过长长的廊桥,然而越往里走越是荒凉,也能感受到丝丝的凉风,不似方才那般暑热。 柳仪温觉得舒心不已,不由得打量着这座殿宇,珠帘幕布破烂不堪,但上头的花纹精致细腻,中间有一座巨大的戏台子,两侧的松果菊开得正艳,右边有汪池塘,无人打理的池水布满了绿藻,墙面褪色,看不出昔年的色彩。 “这是哪儿啊?” “清凉水榭。先帝有一位宠妃,是戏班子出身,却极为受宠,先帝便在此处搭了一座戏台子,但宠妃去世后这里就荒废了。”宋琲扯下了一处的蜘蛛网。 柳仪温不知道宫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好奇地问道:“这里很凉爽,好好收拾一番就是一个避暑的好去处,为什么荒废了啊?” 按理宫中妃子去世后,殿宇会被重新修葺赐予其他的妃嫔居住,就算是离皇帝寝殿远一些,也不至于荒废至此。 “当年宠妃死的难堪,不仅产下死胎,还被毒蛇咬掉了半张脸,后来甚至夜半三更有人看见她的魂魄在飘荡,渐渐地也无人敢踏足此地。”宋琲解释着,“这是宫中秘事,鲜少有人知道。” 原本还觉得凉快的柳仪温顿时打了一个寒颤,眼神都变得畏畏缩缩起来,紧紧地跟在宋琲的身后,倒不是怕鬼,而是生不知道从哪里蹿出一条毒蛇,能把人脸啃食掉的蛇尺寸绝对不会小。 “这里还会有毒蛇吗?” 宋琲往里面走了两步,忽然发觉小太医都快贴在自己身上了,眼睛眯了眯。 原来是怕蛇啊。 柳仪温见宋琲不说话,心里越想越是害怕,扯了扯他的衣袖,“殿下,我们……我们还是 11. 第 11 章 《小御医带球跑失败了》全本免费阅读 刚清醒的柳仪温还迷迷糊糊着,大脑不能正常思考,宋琲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小声地嘟囔着,“这两天翻看医书来着,要为六殿下好好治病……” 宋琲猛地一怔,心中顿时一暖。 原来小太医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自己…… 宋琲已经许久没有收到过这样的“偏爱”。 柳仪温揉了揉眼睛,清醒过来,动作小心地趴在门缝里看着,发现床上的两个人已经走了,“嗯?他们走啦。” 宋琲回过神来,轻轻地敲了敲柳仪温的额头,“你倒是什么都看,也不怕偷针眼。” “殿下,长针眼与看什么无关,再说了微臣是医者,什么都看过,没什么好避讳的。”柳仪温努了努嘴巴,摸着自己被敲痛的脑袋,忍住了想要瞪宋琲一眼的冲动。 宋琲挑了挑眉头,揶揄道:“哦?这么说,小柳太医是阅人无数喽?” “嗯。”柳仪温觉得宋琲的话怪怪的,但又不知道哪里怪。 “噗嗤——”宋琲忍不住笑出了声,眼角都沁出了泪花,这个小太医真真是个妙人。 柳仪温最终还是没忍住瞪了宋琲一眼,悄悄儿地,没有让他发现。 然后他撑起了身子,打开衣柜门,由于坐得久了,腿脚有些麻,一时没站稳腿一软就跪了下去,惹来了宋琲一阵笑声,柳仪温红着脸慢慢地爬了出来。 “殿下,我们快些回去吧,太医院中还有一些事宜要处理。”柳仪温有些担忧,他这次是为小太监看病才出来的,虽说不忙,但也不能在外头耽搁太久,万一有人找他找不到恐怕会惹来一些不好的闲言碎语。 “你如今不是我的太医吗?还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宋琲微微蹙了蹙眉头。 柳仪温整理了一下自己皱巴巴的太医服,理了理有些歪斜的发带,道:“虽说微臣要时时刻刻照料殿下的身体,但微臣还会有其他的病人的,并非为殿下一人医治。” 宋琲看柳仪温抬手束发,衣袖滑落,露出一小截雪白细腻的腕子,浅蓝色的发带在手指间缠绕,一圈一圈绕进了心中。 他倒是忘了,这个小太医是立志要成为华景那样的医者的,怎会专门为了一个人服务。 “好了,原本是为了让你凉爽一些才带你到这儿来消消暑的,倒是耽搁了你的时间,走吧。”宋琲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拍了拍柳仪温的肩膀。 外头阳光甚好,只是不知是不是地界阴凉的缘故,刺目的阳光照射在身上也不是十分的炎热。 “殿下怎么会来这种地方避暑呢,怪吓人的。”柳仪温不禁好奇道。 又是蛇又是鬼魂的,不太吉利,又远离安乐公,再怎么样也不会跑到这里来。 “自然是在冷宫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宋琲说得轻松,并不觉得“冷宫”是什么晦气之所。 柳仪温望了望,清凉水榭再往后面走一些就是冷宫了。 “安妃娘娘如此受宠,殿下又得陛下疼爱,又怎么会到冷宫去呢?”话一出口,柳仪温就意识到僭越了,师父说了在宫中行事就是要闭上嘴巴,哪怕是再好奇的事都不能宣于口,何况是主子的事情。 柳仪温立刻跪下,一阵懊悔,慌里慌张道:“殿下恕罪,微臣是无心的,微臣并非要打探殿下的事情!” 宋琲眯眼看了看柳仪温,伸手将他拉了起来,语气没什么变化,“没什么,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左不过是一时不察遭了别人的算计。” 柳仪温心中惴惴不安,观察着宋琲的神色,并没有发现对方有什么异常与愠色,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地听着后面的话。 “我与母妃在冷宫里睡不好穿不暖,吃得是残羹冷炙,有时候还是馊的,不过幸好只有三个月而已。”虽然宋琲一语带过,但柳仪温知道冷宫的日子是最不好过的。 他曾经给冷宫的侍卫看过病,进了宫门口,饶是盛夏都觉得浑身凉飕飕的,还能听到如同鬼魅般的声音,到处乱跑又不人不鬼的疯女人,嘴里说着胡编乱造的疯话,破败的殿宇根本没有办法遮风挡雨。 “冷宫里有个狗洞,我当时只有十岁,可以钻出去,后面就是清凉水榭,虽说有些残败,但比起冷宫来已经好许多了,那里还有不少鱼虾,我会抓一些回去烤了吃。” 一个仅仅几岁的孩子就要经历这些,柳仪温是能体会到的,他知道睡不好穿不暖是什么样感受,肚子饿起来就连老鼠都是敢吃的,于是连看向宋琲的神情都止不住的发软。 柳仪温回到了太医院,幸好没有耽误什么事情,他翻出了宋琲的脉案。 这段时间,他总是与师父商议如何调理六殿下身体的事情,他心中一直有个疑虑,不由得问了师父:“师父,我看了六殿下以往的脉案,还有您存档的药方,都是好药且对症,但为何六殿下的身体没有一丝地好转呢?” 柳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色,反而道:“温儿,有些事情并非表面上所看见的那样,有时候就该遵循而非试图改变。” 柳仪温不明白,一点都不明白师父话里的意思,难道宋琲的病是永远也好不了的吗? “可是为什么呢?”柳仪温十分不解。 “你没必要知道为什么,”柳庆的语气是少有的严厉,又觉得这样的态度不好,声音柔和了下来,“在宫里知道的事情越少才越安全。” 柳仪温回想着与师父的对话,撑着脑袋,苦恼地叹了一声气。 每七天一个疗程,柳仪温都会根据宋琲的身体情况来调整药方。 于是删删减减,最终又在药方中添了一味药。 安乐宫内。 宋琲手中捏着一颗小小的药丸,眸色深沉,看不出情绪。 脑海中不断浮现着柳仪温微微蹙着眉头的模样、嘴巴里碎碎念念着担心他的话,湿漉漉的眸子像只小鹿一般,叫人不忍心。 最终宋琲将药丸丢进了清水中,药丸在水中瞬间化开,清水混成了褐色。 宋琲将碗中水尽数倒进了一旁的矮 12. 第 12 章 《小御医带球跑失败了》全本免费阅读 盛暑天气渐渐过去,变得凉爽了一些。 宋琲听话地没有在炎热的天气再去练习骑马射箭,身体也在慢慢地好转,让柳仪温看见了一丝希望,每天脸上都挂着笑容。 同样地,宋琲看着柳仪温的笑颜,自己的心情都变得很好,连身边的人都在说六殿下的笑容变多了。 每年临近秋季,八个月末了的时候,都会在西京围场举行秋猎,但这些年来,宋琲身子不适都没有去过,这次也不例外。 皇帝围猎是极为重要的事情,凡是受宠的妃嫔与皇子皆要一同前往,留下丞相监国,太医院内一大半的太医也随侍左右,柳仪温由于宋琲的缘故留了下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柳仪温在去安乐宫的路上听到一声惨叫,循声望去,看见了一个从假山上摔下来的小太监,旁边还坐着一个哭得特别伤心的小娃娃。 奶娃娃是皇帝最小的儿子宋瑄,才四岁大点,后宫中唯一的哥儿顾贵君的儿子,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揪着小公公的衣袖,“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我不该让你帮我拿风筝,呜呜呜呜……” 柳仪温连忙跑过去,放下药箱就去查看小太监的腿,轻轻地碰一碰对方就疼得龇牙咧嘴,怕是伤到了筋骨。 于是先给他的伤口做了一个处理,又仔细地检查了一番。 幸得没有伤到筋骨,只是伤口太疼而已,不过还是御花园里找了几根树枝与白绷带固定住,不让他乱动,才道:“没事,没有伤筋动骨,不过最好不要乱动,以免挫伤,还得好生修养着。” 小太监疼得眼泪都下来了,一把抓住了柳仪温的手,满脸热泪地道:“多谢太医!要不是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您叫什么名字啊?” “柳仪温。” 安德眼睛一亮,“你是柳院首的徒弟!曾听说过,我是陛下身边的奉茶太监安德。” 没多久,顾贵君听到声音也赶了过来,抱起了宋瑄,眼角泛起泪花,“吓死我,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宋瑄摸了摸阿父的脸颊,又亲了亲,奶声奶气道:“我没事哒,我去捡风筝啦,是他帮我的。”他指了指坐在地上的小太监,又磕磕绊绊地把刚刚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顾贵君不似寻常男子那般高大宽厚,身量纤细又如弱柳扶风,可又比女子高挑些,整个人都是温温润润的,也没有身为主子的架子,对小太监道:“多谢安公公,也多谢柳太医,安公公因瑄儿而受伤,所费一切开销由本君担着。” 被这事儿一耽搁,到安乐宫的时辰晚了一些,柳仪温并没有耽误给宋琲请平安脉的时辰,只不过以往都是早到,今日是掐着点来的,不免让宋琲问上两句,“今日怎么晚了一些。” 柳仪温简单地说了一下经过。 “安德是父皇的奉茶小太监,他师傅是太监总管安岳禄,能攀上御前的人,日后与你也有好处。” 在这宫里一丝一毫可利用的资源都不能放过。 柳仪温愣了愣,道:“微臣没想那么多,只是当时他需要帮助罢了。” 宋琲只是笑笑,并没有再说什么。 午后,宋琲兴致冲冲地与柳仪温道:“待会儿我们出去一趟。” “去哪儿啊?”柳仪温眨巴眨巴着眼睛。 至于去哪儿直到柳仪温被拉上了马车,宋琲都没有透露出一二。 若不是知道宋琲的人品,就冲他兴致勃勃的模样,还以为自己要被他给卖了。 皇帝宠爱安妃,爱屋及乌,也疼爱宋琲,给了他可以自由进出皇宫的腰牌,让他不受拘束 为了宋琲的身体,他的马车是走得最慢最平稳的,一点都不晃悠,若是能习字也能写得十分顺溜。 柳仪温无事可做,便翻看着自己的医书。 宋琲睡了一觉睁开眼睛,发现小太医竟然还在专心致志地看着书,于是从他手里抽回书本,“小柳太医啊,咱们都出来游玩了,不能暂时放下书本吗?仔细眼睛疼。” “微臣睡不着,看些书打发时间。”柳仪温掀开窗帘,发现才出了神武街。 “那便同我聊天吧,聊聊就不无聊了。”宋琲将医书放在了一边,他知道这些东西是柳仪温的宝贝,爱惜地很,不能乱放。 果然,柳仪温从他身侧拿走了书,仔仔细细地放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内。 柳仪温端坐着,望向宋琲,“殿下想聊什么呢?” “你除了看书,平时还做什么?” “采药。京郊那儿有好几座山头,微臣休沐之余会去那里采药。”山间草药种类繁多,有珍惜之物也有寻常之物,一来可以有助于辨别各类药材,二来采药晒药制药都是学习的过程,三来爬爬山也利于强身健体。 “你一个人去啊。” “还有微臣的小厮呢。” 一来一回间,柳仪温便和宋琲聊熟了,聊着聊着就提到了太医院的藏书阁。 “是,微臣幼时曾听说过,要成为最好的医书就要阅尽天下医书,而最好的医书全在太医院的书阁中。” 太医院的藏书阁放的都是历朝历代有名的医者留下的孤本,极为难得,不是人人都能看的,只有成为一等御医才有资格进入阅览。 “你的父亲也是医者吗?”宋琲向来不会用来路不明之人,自柳仪温来自己身边伺候,就让人去调查他。 柳仪温一愣,脑海中搜寻着有关父亲的记忆,随即点了点头,道:“应当是,不过是名不经传罢了。” “医者哪里分有名无名,都是治病救人罢了。”宋琲漫不经心道。 柳仪温心中一暖。 “我记得你家在济城一带,十余年前那里爆发了一场疫病。”宋琲忽然提到了柳仪温的身世。 宋琲身边不留可疑之人,凡是在他身边伺候的都是被调查过身世的,柳仪温也不例外。 “啊,”柳仪温快速地回忆了一下,脑海闪回了许多片段,才道:“是,那时微臣才四岁,对许多事情的记忆不是特别深刻,好像是从济城那边逃亡过来的,经过江南之域,一路前往京城。” 那次,他的家人全部遭难,唯一和他一起逃出来的似乎是个老仆从,只是后来他又把自己给卖了。 不过,柳仪温的记忆确实是模糊的,印象最深 13. 第 13 章 《小御医带球跑失败了》全本免费阅读 宋琲拉弓射箭,顷刻间,一箭便刺穿了兔子的咽喉,下手快准狠,哪里有一点像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皇子。 “也不枉我之前如此刻苦地练习武艺了,如何?”宋琲像个讨赏的孩子一样问道。 柳仪温不禁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殿下很厉害。” 确实是厉害,柳仪温由衷的赞扬,他都没有看清箭矢射出的轨迹,那只小兔子就被射穿了喉咙,想着宋琲若是没有幼时的那场意外,该是如何的优秀。 林之盛拎着兔子回来,宋琲看了看肥硕的野兔,对柳仪温道:“今日我们烤肉吃。” “这便是殿下说的好东西吗?” “对啊,欣赏林间美景,围着篝火烤肉,岂不美哉。”宋琲满脸洋溢着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美,不过一只兔子可能不够吃吧,我们有好几个人呢。”此时此刻,柳仪温也不忍说些“注意身体,不要过分激烈运动”的扫兴话,有时候还是开心更加重要,“殿下,我和你一起去。” “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呢,别乱跑,等我回来就行。”宋琲拍了拍柳仪温的肩膀,视线落在他的手上。 医者的手最是矜贵,哪里能舞刀弄枪的。 宋琲忽然有种自己出门打猎、妻子在家操持家务的既视感,不过这个念头转瞬即逝。 看着涓涓细流,宋琲又转头吩咐林栩然,“这里溪水清澈,你去抓些鱼来。” 山间寂静异常,只闻“哗哗”地流水声,鸟儿悦耳的鸣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若是不来狩猎,也是一个踏青游玩的好去处。 几只蝴蝶飞了过来,萦绕在柳仪温身侧的花朵上。 他不禁伸手摸了摸,小蝴蝶犹如受惊一般飞远了,柳仪温坐在石头上伸了伸懒腰,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惬意。 远离宫中纷扰远离世俗,永远待在这里也挺好的,柳仪温可以理解为什么宋琲会这么开心了。 不远处,林栩然正在小溪里叉鱼,柳仪温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于是他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里的鱼,又指了指,“林侍卫,那里那里有一条。” 林栩然顺着他指的方向一棍子下去,立刻叉了一条,扔到岸上,然后看着柳仪温聚精会神又满心期待的模样,不由得问道:“柳太医要不要试试?” “好呀!”柳仪温眼睛顿时一亮,也不扭捏,立刻脱了鞋袜,然后跑过来踩进水中。 秋高气爽,微风徐来,水中有一丝凉嗖嗖的,但还不至于像冬季那般刺骨。 柳仪温学着林栩然的样子拿起削尖了头的木棍,盯着水里的游鱼,可一连几次都刺中。 “没关系,腰稍微低一点,木棍的角度倾斜一些。”林栩然指点着柳仪温的动作。 等宋琲回来时就看见这样的光景,柳仪温一手提着裤子,一小截小腿若隐若现,衣袖被挽到了臂弯处,露出莹白色的肌肤,另一只手举着木棍,静静地等着鱼来。 而林栩然就站在柳仪温的身侧,双手微微张开,像是护着他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令人不悦。 终于有条鱼游了过来,柳仪温眼疾手快地一插一挑,鱼儿离开了水面,稳稳地挂在木棍上,他的脸上瞬间洋溢着笑容,对林栩然道:“我抓到啦!” 然而这样的笑容落在宋琲的眼中实在是太刺眼了,脸色顿时一沉,冷冷道:“柳仪温,过来。”宋琲从未这般连名带姓地叫过柳仪温的名字。 不过,沉浸在喜悦中的柳仪温没有意识到宋琲的不悦,循声望去,提着裤子跑上岸,连鞋都没来得及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像献宝一样将叉到的鱼给宋琲看,“殿下,我抓到鱼啦!” 那样灿烂与明媚的笑容让宋琲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了,让人都捕捉不到,声音也柔了下来,“小柳太医可真是厉害啊。” 这时,林栩然也从溪水里上来,宋琲经过他身边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林栩然收到了自家主子的一记飞刀,立刻自觉地退了下去。 宋琲的视线落在了柳仪温白花花的脚上,微微蹙眉,“俗话说病从脚入,现在天气都渐渐凉下来了,小柳太医是想生病吗?” 柳仪温低头看了看,怪不得觉得凉嗖嗖的呢,于是立马跑回去坐在石头上,拎起自己的袜子,翘起一只脚。 精致如玉雕似的脚,脚趾颗颗圆润,饱满可爱,柳仪温浑身上下竟然无一处不漂亮。 然而这样的美景转瞬即逝,柳仪温已经将鞋袜穿好了,又跑了过来,小脸儿红扑扑的,“殿下,我们可不可以烤鱼?” “……”宋琲现在听不得鱼,“先烤兔子。” 兔肉在火架上烤得发出“滋滋滋”的声音,肉的表面油汪汪的,混着香料的气味,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散开来。 柳仪温忍不住咽了咽唾液,乖乖巧巧地等着。 宋琲用帕子包着手撕下一条兔腿,故意在他的面前晃悠着,甚至笑眯眯地道:“想吃吗?” 柳仪温刚想点点头,忽然看见宋琲上扬的眉眼,上翘的嘴角与高举的手,便知道宋琲是故意的。 于是别开了脸,嘴硬着,“不吃,我刚刚吃了很多糕点的,现在还不饿。” 柳仪温一转头就看见了林栩然他们在处理鱼,忽然想起来他还有鱼呢,眼睛一亮,道:“对了,我还有……还有鱼呢,那是我抓的,我要自己……” “唔!”忽然宋琲把兔腿塞进了柳仪温一张一合的嘴巴里,顿时尝到了肉的香味。 现在一提到鱼,宋琲就想起来柳仪温在小溪里冲着林栩然傻笑的模样,想要立刻堵上他的嘴巴。 “吃吧吃吧,等到鱼烤好了,小柳太医的口水都要流成河了。”宋琲撑着下巴咧嘴一笑,笑容真挚,并未在打趣他,是真的想让他吃,不过还是把鱼扔给了林之盛他们。 滚的远远的才好。 “我才没有呢……”柳仪温瞬间红了脸,小声地嘟囔了一声,嘴里的肉哪有再不吃的道理,于是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柳仪温的吃相乖巧斯文,不像是在吃烤肉而是不一块精致可口的点心。 宋琲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柳仪 14. 第 14 章 《小御医带球跑失败了》全本免费阅读 今日在山林间待了一个下午,打了不少好物,让另一个侍卫先行一步带回去。 宋琲似乎并不打算回宫,拉着柳仪温逛起来街道。 这郊区农间不似神武街那般豪气繁华,人声鼎沸,但也自有它的烟火气与热闹,路边随处可见的大黄小黑,商贩偶尔会扔一块肉一根骨头给它们。 “殿下箭术很好,猎了这么多猎物,一点都不像是初学者。” “我幼时也是有师父教授的。” “是现在教殿下的那位吗?”柳仪温问道。 宋琲一顿,然后摇了摇头,“没有,他现在恐怕已经不在了。” 柳仪温察觉到提起这位师父时,宋琲的神色有异,便不再问了,又扯起了别的话题。 说话间,宋琲找了一家菜馆,正准备进去时,有几个人肆意纵马而来,扬起一片灰尘,惹得行人不禁指指点点。 为首的许是认识宋琲,经过他身边时竟然停了下来, “呦,六殿下带着个小美人出来消遣啊。” 来人用不怀好意的眼神在柳仪温身上流转,笑道:“没成想一向体弱的六殿下还能满足一个小哥儿啊。” 宋琲脸色一沉,将柳仪温拉到了身后,“你先进去,点两个自己喜欢的菜。”然后又对林之盛道:“带他进去。” 柳仪温看了看这几个人,看起来就来者不善,像是小混混,不是很好对付的样子,于是想要留下来壮壮胆,可还没有说什么就被一旁的林公公拉上了楼。 林之盛把柳仪温按在座位上,又给他拿了个菜单过来,让他先挑两个菜。 可是柳仪温哪里有心思点菜,全部注意力都在宋琲身上。 正好他们的位置靠近窗户,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宋琲与几位混混,不免担忧,“公公,他们是谁啊?咱们不用去帮帮殿下吗?他们看起来很不好惹。” “那都是太子的狐朋……”林之盛顿了顿,转而颇为骄傲地道:“那些人都不够殿下塞牙缝的。” “啊?”柳仪温不明所以,是太子什么人啊? “没什么,殿下可是皇子,那些人怎么敢对殿下做什么,不过是叙叙旧罢了。”林之盛立刻换了一个话头,“想好吃什么没?” 柳仪温的视线回到了菜单上,可还是心不在焉的模样,点了两道招牌菜。 忽然他想起了那些人话,他们说自己是小哥儿,可他明明不是啊。 “公公,他们为什么要说我是小哥儿?”柳仪温不解道。 林之盛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柳仪温,笑道:“许是你身量纤细吧。” 柳仪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体量,确实看上去很是纤细,凭怎么吃都是瘦啦吧唧的,养不成寻常男子那样的壮实,会有些误导吧,可是个子也不算矮呐,而且他的身上又没有孕痣,怎么可能会是小哥儿。 “聊什么呢?” “殿下,”柳仪温蹭地一下站起身,上下扫视着宋琲,“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情,都点了什么?”宋琲一屁股坐下,看着已经上桌的两道菜,又喊来小二添了几道。 晚饭过后也没有回宫,而是去了宋琲在宫外的住处,一座小庭院——红枫小榭。 院子里种的全是枫叶,正值秋季,满院红色的枫叶霎是好看。 宋琲一回去就和林栩然在房中谈事情,柳仪温的卧室在宋琲的对门,窗户正对着一颗巨大的红枫树,窗户微掩着,枫叶都飘了进来,每一片都有脸蛋那么大。 柳仪温收集起来,放在小桌上,然后关上了门,解下了衣服与发带,泡进了温热的热水中。 沐浴完之后没有急着穿衣服,而是站在镜子前细细地打量着自己,找遍了全身也没有找到一颗小红痣,便也不将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了。 如墨似的长发垂落在光洁的后背,披上丝绸制的衣物,用一根玉簪将长发简单地挽起,推开了窗户,让室内的水汽散出去一些。 柳仪温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数着天上的星星,清风拂过,吹起额间的发丝。 大约半个时辰后,柳仪温透过窗户看见了林栩然神色凝重地出了红枫小榭,消失在夜幕之中,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办一样。 紧接着,林之盛过来说殿下喝了些酒,让他送些解酒汤过去。 果然,那两个小混混一定是说了什么不中听话的让六殿下生气难过了,柳仪温心中愤愤难平,一边气鼓鼓着,一边穿外衣。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为何这么生气。 柳仪温端着醒酒汤过来,一眼便看见了宋琲歪斜在庭院的小榻上,身侧空无一人,面前还摆着一个酒壶,手里握着一个刚喝空的酒杯,眼神还算清醒。 柳仪温先是行了行礼,然后将杯子拿走,换上了醒酒汤,道:“殿下喝酒伤身。” “是甜酒,不醉人的。”宋琲将醒酒汤一饮而尽。 “甜酒也是酒,又是甜的又是酒,殿下一下子就犯了两个禁忌。”柳仪温将碗拿走,放在桌子上,然后跪下给宋琲把脉,“殿下就算不高兴,也不该喝酒的。” 宋琲先是一愣,缓缓地坐直身体,阻止柳仪温跪下的动作,拉着坐在了自己身边,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眼底含着一丝丝的笑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尽数喝下,“人人都说酒是最好的安慰灵药呢。” 柳仪温眉头紧锁,刚伸手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得道:“殿下记错了,酒是穿肠毒药,会麻痹会致命。” “但至少可以给我带来短暂的快乐。”宋琲朝着柳仪温轻轻一笑,笑容迷醉又梦幻,让柳仪温一时看呆了眼睛。 “让人快乐的方式有很多种,并非只有酒的。”柳仪温还是想劝劝宋琲不要喝酒。 “比如呢?”宋琲将问题抛给了他。 “……”柳仪温几次张了张口,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好像也不知道真正能令人开心的事情是什么,他模糊的记忆有与父母放风筝的场景,那样大抵是快乐的,可是大晚上的又去哪里放风筝呢。 “殿下该自己想一想,有什么是能令你开心的,微臣陪殿下做。”柳仪温静静地坐在宋琲的身边,认真地望向他。 “我陪着你”这句话已经不是柳仪温第一次对他说了,每次说宋琲的心口都会被烫一下,好像他再也不是孤独一人一般。 “我现在就想喝酒。”宋琲同样想不到有什么事情,此时此刻唯有酒而已。 柳仪温看着宋琲眼底的迷醉与似有似无的疲惫,咬了咬嘴唇,最终做出了让步,视线落在了酒壶上,问道:“喝酒真的会让人心情很好吗?” “会的。”宋琲的眼睛亮了一下。 “那……我陪殿下喝吧。”柳仪温除了想要宋琲开心一点,还想着若是自己帮着喝一些酒,宋琲就会少喝一点了。 宋琲随即让林之盛又拿了一个杯子过来,倒了一杯递到了柳仪温面前。 柳仪温接过轻轻地嗅了一下,没有什么刺鼻的气味儿,然后小口地尝了一点,确实不辛辣也不甜腻的,像果酿一样,有淡淡的葡萄味。 宋琲见柳仪温拧紧的眉头 15. 第 15 章 《小御医带球跑失败了》全本免费阅读 宋琲的身体有好转的迹象,这样的事情柳仪温自然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师父,师父说这一切是他的功劳。 可是柳仪温心里明白,师父的药方已经在渐渐地调理宋琲的根基,没有师父的帮助,他也不能让宋琲的身体有所成效。 “你就这么相信柳庆啊。” 柳仪温对自己的医术产生怀疑,都不会去怀疑自己师父说的话,何况师父从来不说假话,于治病救人的事情更是不可能出错。 “当然,师父已经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医者了。”柳仪温一脸的骄傲。 软软的小兔子变成炫耀的孔雀了。 “柳庆对你很重要?”宋琲问道。 “是,师父于我而言亦师亦父,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若没有师父,根本就没有现如今的柳仪温。 “我记得你的父亲也是医者。”宋琲说道。 “嗯,不过有些事情我也记不太清了,离家的时候才四岁,很多记忆已经模糊,我只知道所有的亲人都不在了,是一个仆从带着我跑出来的。”柳仪温紧紧地捏着杯子的边缘,每每想起这样的事情脑袋都会觉得疼痛不已,他像是缺失了某段记忆一样。 可是那是四岁的事情,没有孩童还会记得四岁以前的事情,在外漂泊的那两年,是仆从告诉他自己的遭遇,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从仆从口中说出,以及脑海偶尔会闪回的几个片段,鬼哭狼嚎、漫天大火,惨不忍睹。 “我从济城一路逃到江南一带,好像在那里过了一段时间。”大部分的流民都会想办法往富饶繁华之所跑,甚至还会前往京城。 因为济城疫灾被当地官府隐瞒了下来,不少跑出来的人不敢在地方逗留,怕官官相护又被抓回去处死,只能往京城跑,事情闹大了被天子知道就不会坐视不理。 宋琲眉头紧锁,“我五岁时曾和父皇下过江南,在那里父皇才得知济城百姓之祸。” 才得知百姓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自那日起,皇帝开始肃清地方官员,将一些不作为之人通通处置。 “我好像记得江南一带有位名医,叫许世仁,全科医者,医术了得,一生治病无数。” 许世仁…… 不知为何,听到这人的名字,柳仪温心中猛地一揪,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伤感。 “原本对疫病的治疗也颇有成效,可惜遇到了匪寇,将家里洗劫一空,惨遭灭门。” 可怖且冰冷的内容砸在了柳仪温的心头,“灭……灭门了?”他不可置信道:“可匪寇多出于黔中,江南一带安定不少,这些匪寇是从何而来?” “据说都是济城疫病遭难的流民,一路烧杀抢掠过来,最后成了匪寇。” 其实宋琲也不太相信,可是许世仁一生向善,从不与人结怨,不可能会有仇家,而那段时间确实有不少从济城逃往各处的流民,有的行乞一路前往安全的地带,有的就落草为寇靠抢夺为生。 柳仪温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宋琲在喊自己的名字。 “你认识许世仁?”宋琲疑道。 柳仪温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只是他一生治病救人、心存善念,却落得这样的结局,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是啊,当时父皇头风发作,是许医师用金针入脑医治好了父皇,让他免于头疼之扰,可惜了,许医师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会实施此法了。” 明明一开始是宋琲心绪不佳,一个人喝闷酒,到最后那壶酒基本都进了柳仪温的口。 柳仪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情低落,沉到了谷底,宋琲说的没错,酒是忘却烦恼的良药。 喝了酒整个人是轻飘飘的迷糊糊的,什么都可以不用想起。 柳仪温撑着下巴,一个劲儿地傻笑。 宋琲发了不对劲,将手指伸到柳仪温面前晃了晃,道:“你还清醒吗?” “嗯?嘿嘿。”柳仪温将视线艰难地聚焦在宋琲的脸上,依旧傻乐着。 宋琲笑了笑,无奈道:“小柳太医原来喝不了酒啊,醉了吗?” 柳仪温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强硬着让他不要动,还是嘴硬着,就连说话都大舌头起来,“我……我没醉,就是……就是晕乎乎的。”然后抬眸望去,疑道:“殿下,你怎么有两个脑袋啊?” “你醉了。”宋琲十分确定地道,脸上的笑意却是分毫不减。 “啪!”柳仪温两只手拍在了宋琲的脸颊上,重重的一挤,“我才没有醉,是你在乱晃。” 这样冒犯的动作若是换了旁人,宋琲早就一脚踹过去了,但那人是柳仪温,面上并无不悦与恼怒,甚至扶住了他的腰身,稳住他不至于踉踉跄跄。 宋琲不免轻声细语地哄道:“好好好,你没醉,是我醉了,我们回家吧。” “回家……回家……”柳仪温喃喃自语着,像是戳到了他的伤心事一般,眼角泛红,下一刻就滚下泪来,“我没有家了,没有家了……” 这是柳仪温下意识地反应,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情绪,许是与宋琲之前的谈话刺痛了他心底最伤心难过的事情吧。 “不哭不哭,怎么好好地哭起来了。”宋琲一边扶着他一边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 小兔子哭得眼睛红彤彤的,鼻尖也红红的,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 柳仪温抓住了宋琲的手,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眼泪鼻涕都蹭在了他身上。 宋琲动也不敢动,就这么静静地抱着,柳仪温身上特有的清香似有似无地飘来,撩得他心脏又在“扑通扑通”有力地跳动着,像是要坏掉一般。 “你的心跳好快啊,坏掉了吗?”柳仪温抬起头,眼眸亮晶晶的,盯着宋琲看。 “嗯,坏掉了。” 紧接着,柳仪温伸手搭在了宋琲的脉搏上,这次宋琲没有躲开。 柳仪温微微蹙着眉头,“殿下脉搏跳动有力,节奏均匀,就是比寻常地快上一些。”明明是正常的,可为什么跳动的如此激烈呢,“殿下,你心慌吗?” “不。” “心悸吗?” “不。” “最近很是焦虑吗?” “不。” “……”柳仪温一连好几次发问都得来了否定的回答,醉酒的他脑袋没有办法仔细思考,“殿下明明健康的很呐。” 是啊,他很久没有吃药丸了,身体在慢慢地恢复,虽然不能一蹴而就,但比起从来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他的身体健康的很呢。 不是心慌不是心悸,没有紧张焦虑。 那是什么呢? “那是什么呢?”柳仪温喃喃地问道,然后又直直地往下倒去。 没办法,宋琲只能把他拦腰抱起,轻轻地放在小榻上。 柳仪温一把拉住了宋琲的手,胡乱地嘟囔着什么。 宋琲听不太真切,将耳朵附了过去,只听得又轻又软带着醉意的声音,“阿爹,我饿了,阿爹,我肚子疼……” “到底是饿了还是肚子疼啊?”宋琲 16. 第 16 章 《小御医带球跑失败了》全本免费阅读 “唔——” 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窗柩照射在玉雕似的脸庞上。 柳仪温觉得刺眼,翻了一个身往更里面挪了挪,手脚不安分地乱动着,摸到一处软软的地方,迷迷糊糊的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渐渐地还有了起势的意图。 “嘶,”宋琲一把抓住了柳仪温作乱地手,眉心跳了跳,“小柳太医,再这么摸下去我就死了。”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浆糊般的脑袋瞬间清醒,意识到自己摸得是什么东西,吓得他猛地往后一缩,差点儿从床上滚了下去,幸好被宋琲捞住了腰肢揽了回来。 “怎么?小柳太医占完便宜就跑?” 柳仪温大惊失色,脸色涨得通红,“我……我……不是有意的,微臣该死。” “确实是该死,你还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吗?” 柳仪温努力地想着,只记得自己喝醉了,抱住了宋琲,剩下的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于是摇了摇头。 “小柳太医可真是狠心,我的一世清白可都没了,下次可不能让你喝酒了。”宋琲忍不住垂泪,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睛。 柳仪温石化当场,宋琲演得实在是太真了,完全一副美人被欺辱了又无能无力的模样,尽力地消化着他话中的含义,眼神不断地上下扫视着。 此刻的自己正窝在宋琲怀里,体量上的悬殊让他像只小鹌鹑一样,对方一抬手就能把自己掐死,说他毁了宋琲的清白,此话一点都不可信。 柳仪温慢慢冷静下来,缓缓道:“殿下,你我皆是男子,何来清白、占便宜之说。” 宋琲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揽着柳仪温腰身的手稍稍用力,“既然如此,那我们是不是可以?” “可以什么?”柳仪温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可看见宋琲具有侵略性的眼神后脸色再次涨红,抓住了他作乱的手,大叫道:“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柳仪温气呼呼着,耳朵脖子红了一大片,像只烧熟的河虾,他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宋琲,“殿下若是肝火旺盛,微臣就……就给殿下开几贴清心败火的药来,或者……或者让林公公找来殿下的通房宫女。” 宋琲拉下了柳仪温的手,十分认真道:“我没有通房宫女。” 柳仪温怔怔地看着他。 没有就没有啊,说那么认真干什么呢。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的距离只有一指,只要其中一人微微抬头或低头就会吻上对方。 柳仪温的呼吸渐渐地急促起来,心跳扑通扑通地跳着,他的视线落在宋琲微微张开的嘴唇上,看着他一点一点地靠近,呼吸相间。 逐渐清晰的一张脸勾起了模糊的记忆,似乎在什么时候他们也曾靠得这么近过。 鼻尖对鼻尖,温热的触感令柳仪温理智回笼,猛地一把推开了宋琲,可能是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动手,竟然如此轻松地就推开了。 柳仪温麻溜地爬了起来,扯过了一旁的衣物,也不管事谁的,拿了就跑,临了了还丢下一句,“微臣告退!” 眼瞧着人跑掉了,但宋琲上扬的嘴角就没有下来过,忽然发现枕边有一条浅蓝色的发带。 是昨夜他从柳仪温的发上捋下来的,捞起来放在鼻尖轻轻地嗅着,有股淡淡的清香。 也不知道整天泡在太医院那满是中药材气味中柳仪温怎么会这么香啊。 跑出去柳仪温久久地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心脏还是跳动地厉害,像是坏掉了一样,柳仪温给自己把了把脉,可是一切如此,并没有什么。 为什么会跳得如此激烈呢。 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皇帝结束狩猎,从西京围场回朝。 太子又是拔得头筹,甚至比皇帝猎到的猎物还要多,其中还有一条百年难遇的银狐狸,通体雪白,在月光之下还泛着丝丝银光,实在是难得。 谁知道皇帝竟然以天气见凉需要保暖为由,将银狐狸给宋琲做了一条毛领。 宋珩在皇后宫中来回踱步,烦躁与焦虑都写在脸上,“父皇将难得一遇的狐狸毛都给了宋琲,对我连句夸赞都没有!” “你别走来走去,看得本宫头疼。 ”皇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可是孤急啊,”宋珩快步走上前,一屁股坐下,“母后,听说宋琲这段时间日日苦练武艺,看上去像是身体好了许多一般,若是他的病彻底好了,会不会像大皇子……” 皇后猛地瞪了宋珩一眼,眼神阴冷恶毒起来。 大皇子宋珏是她一生的禁忌,她与皇帝是年少夫妻,但多年一直未有所出,偏偏皇帝还迷上了安妃那个贱人,不过数月就怀有身孕,越过她生下长子,甚至还要立安妃的儿子为太子,她怎么可能不恨。 “得想办法查查他的病到底好没好,若是没有,若是没有,就算陛下再怎么喜欢他,也不可能让病歪歪的皇子做皇帝。” “若是他好了呢?”宋珩试探着问道。 “那就让他彻底坏下去吧。”皇后眼神阴毒。 *** 柳仪温回到太医处所没多久,一位年长的公公操着尖细的嗓音问道:“柳仪温柳太医是哪位?” “臣在。”柳仪温站起身望去,是位有资历的公公,像是一宫管事。 老太监打量了一番,道:“听闻柳太医侍奉六殿下得宜,皇后娘娘近日身子不适,还请柳太医过去瞧瞧。” “皇后娘娘?”柳仪温一惊。 他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起初来六殿下身边时伺候就已经让他足够谨慎小心了,幸好六殿下是个随和之人,相处起来不会令人胆战心惊。 可是这么多天下来了,就算是宫女太监们的谈论也让柳仪温知道皇后与安妃不对付,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柳仪温的犹豫落在了老太监眼中,老太监有些不耐烦起来,“柳太医请吧。” 公公的语气坚决,不容人拒绝,柳仪温只好硬着头皮上,心中一直揣摩着究竟该如何是好,却忽视了身后张彬春妒恨的眼神。 来到皇后的院中,柳仪温不敢多看,始终低着头,为皇后娘娘诊脉,“娘娘的凤体一切安康。” “身体安康,可本宫忧思过虑啊,宫中皇子公主渐渐长成,各个出类拔萃,唯独六殿下身子不太好,本宫深感痛心,不知如今六殿下的身体究竟如何了?” 柳仪温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皇后想要打探些什么,于是道:“殿下幼时落下的病根,虽说现在看上去比起之前好上了许多 ,但弱症是难以根除的,需得好好养护着,受不得惊受不得惧受不得累。” 宋琲已经能够练习武艺了,说身体毫无进展必是不可能的,只能说好了却没有完全好,没有恢复如初的可能,让皇后放下心来。 < 17. 第 17 章 《小御医带球跑失败了》全本免费阅读 转眼间九月已经过半,临近中秋,天气渐寒,秋风四起,乌云满天。 “师父,六殿下近日的身体有了好转的迹象,我根据脉象又做了些许调整。”柳仪温将写好的药方呈给柳庆看。 现在是柳仪温在照料宋琲,调理他的身子,但柳仪温还是一切以小心谨慎为上,每次修改都会先给柳庆过目。 虽然柳庆渐渐地在安乐宫淡出身影,但还会每月一次给宋琲把平安脉。 柳庆仔仔细细地查看着药方,点了点头,“嗯,不错,这次的方子又精进了不少,”柳庆由衷地赞扬着自己的小徒弟,又道:“日后这样的事情你可以自己拿主意,不用再过问我的意见。” “可我总怕会有疏漏之处。”对于宋琲一事,他总自己做得不够好,更加害怕会耽误了他,所以事事都要询问师父。 “你总要学会独当一面的。”柳庆怜爱地摸了摸柳仪温的脑袋。 “是,”柳仪温点了点头,看着师父眼下的乌青,十分地担忧,“最近师父好像也很忙。” “嗯,陛下的头风又发作了。”这病实在是太折腾,疼起来让人头痛欲裂什么都想不了,人也会异常暴躁。 柳仪温想起来宋琲之前提过的那位“许世仁”,于是道:“我听说以金针入脑,可以治疗头风,可保十年无虞,六殿下说曾经江南一带有位医者就给陛下做过。” 柳庆微微蹙眉,摇了摇头,“我知晓此法,也亲眼见过,不过许医师已经去世,手法早已失传,更何况那是陛下,不容许有一丝一毫的冒险,只能采取保守治疗,用药物与针灸调理。” 那时的皇帝年轻气盛,天不怕地不怕,而许世仁在当地颇有威望,以金针入脑治疗头风一法从无失败,所以才大胆尝试一次。 但如今的陛下已是近知天命之年,事事害怕,十分惜命,不敢轻易尝试,亦没人敢提出来。 “师父知道许医师?” “嗯,”柳庆点了点头,追忆往事,“十几年前陪陛下下江南时见过,还攀谈了一阵子。” 可还未等深入回忆,林之盛手下的一个小太监小圆公公急急忙忙地过来道:“柳太医,六殿下突然身子不适,让你赶紧过去瞧瞧!” “这就来。”柳仪温立刻站起身,提上自己的药箱,和师父说了一声便匆匆离去。 一路上,柳仪温都担忧不已,不停地询问,“早晨还好好呢,怎么这会儿忽然不适了呢?” 小圆连忙道:“殿下吃了两个糖包后就说肚子疼,林公公就赶紧让奴才来找柳太医了。” 从太医院到安乐宫的必经之路便是御花园,迎面便撞上了从皇后宫中来的太子。 柳仪温避无可避,迎面而上,“太子殿下安好。” 宋珩心绪不佳,整个人都处在不耐烦与烦躁之中,但抬眸一看,发现是宋琲身边的小太医,便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是柳太医啊,匆匆忙忙地要去哪儿啊?”宋珩示意几个小太监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柳仪温看着面露不善的太子与几个耀武扬威的太监,便知道是没那么容易走掉的,“微臣要去安乐宫,六殿下身子不适。” “不是说好些了吗?怎么又不适了?”宋珩不依不饶道。 “天气渐寒,殿下的寒症复发了。”柳仪温胡乱一说,希望太子能够意识到六殿下身体的严重性而放他走。 然而他低估了太子的无耻。 宋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完全不将宋琲的病情放在心上,走到了凉亭处坐下,让两个小太监压着柳仪温过来,“寒症而已,一时半会死不了,孤最近偶感不适,正好柳太医在这儿,看看孤需不需要也进补些。” 柳仪温垂着眼眸,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厌恶与忿忿,他心系宋琲的身体,可对于太子的命令也不得不遵从,他还记得皇后的话。 皇后太子一党,哪怕有宋琲的保护,柳仪温依旧害怕与担心,万一皇后和太子一个不顺心就去伤害师父。 一旁的小圆一看情况不妙,于是想要悄悄地走开,去安乐宫报信,谁知道被太子身边的太监发现,直接将他摁住。 宋珩看都不看一眼,冷冷道:“打发到奴役所去。” 柳仪温猛地一惊,抬起头来,“太子殿下,小圆并无冒犯之处。” 宋珩在看清柳仪温的容貌时微微愣了一下。 算上这次,他一共见了这个小太医两次,都是低着头,没曾想倒是有一副好相貌,尤其是那双眼睛,漂亮又透露着不屈与倔强。 “带下去。”宋珩挥手让几个小太监带着小圆。 柳仪温回头望了一眼小圆,刚张了张口就被身边的老太监打断,“柳太医,把脉吧。” 宋珩的一个侍卫与老太监紧紧地盯着他,好似他不听话的话会采取必要的手段,柳仪温忍下眼底的厌恶,上前给宋珩把脉。 良久之后,柳仪温收了脉枕,“太子殿下面色红润,中气十足,脉象平稳顺滑,实在是健康。” “是吗,可孤近日头疼地狠,还是柳太医给孤按按吧。”宋珩的视线落在了柳仪温修长细白的双手上。 柳仪温的手渐渐握成拳,但还斟酌着语气,“太子殿下,微臣医术不精,恐不能侍奉好殿下,这里离太医院不远,还请太子殿下另请高明来照料殿下贵体。” “孤瞧着柳太医很好,改明儿向六弟要了你过来。”宋珩眼含笑意。 不久前,柳仪温才在宋琲面前聊表忠心,所谓一仆不侍二主,更何况中宫与安乐宫向来不合,把自己要过去能是什么好事,皇后都已经暗里地用师父的性命威胁他了。 最重要的是太子如此欺负六殿下,六殿下已经那般可怜了,自己又怎么能去照料他的仇敌。 柳仪温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心中的那杆秤在慢慢地偏向了宋琲。 宋琲的病情是等不了的,拖得越久恐怕会越严重,柳仪温再次鼓起勇气,“太子殿下,六殿下身子不适,不可耽误的,微臣还要……” 谁知道这句话直接将宋珩点燃。 又是宋琲,又是宋琲,人人都在提宋琲,人人都只在乎宋琲! 凡是提到有关于宋琲的事情,宋珩就如被点燃了的炮仗,一下子就怒了,猛地拍了一下石桌,“放肆,孤是太子,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宋琲,你还敢顶撞 18. 第 18 章 《小御医带球跑失败了》全本免费阅读 柳仪温没有任何反应,听不见宋琲焦急担忧的呼唤声,脑袋无力地搭在他的臂弯中,身体软得很,好像了无生息一样。 惊惧与害怕之情达到了极点,他不想柳仪温死,更不想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宋琲刚把柳仪温横抱起来,就被冲出来的一个小太监拦住他的去路,甚至大言不惭道:“六殿下您不能将他带走,太子殿下说……” “滚!”宋琲双眼赤红,一脚将小太监踹飞了出去。 那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丝毫没有收敛,踹地那个小太监“哇”的一下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去把柳庆叫来!” 宋琲将柳仪温抱回了安乐宫,小太医身上全都湿透了,又把湿透的衣服扒了下来,然后才塞进被窝。 可他的脸色惨白的很,毫无血色,浑身都在颤抖,似乎冷得很,宋琲又添了几床被子,“去拿干净的衣服!” “是是是。”林之盛赶紧令人去准备东西,拿衣服的拿衣服,拿帕子的拿帕子,宫里来来回回地人走动着,惊慌程度不亚于主子生病。 宋琲将干净的衣物给柳仪温换上,柳仪温冷得蜷缩在了一起,脸色从一开始的苍白慢慢地染上了红晕,就连呼出的热气都滚烫的厉害。 没多久,柳庆就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来请他的小太监已经说明了缘由,便也顾不得被雨水淋湿的衣裳,过来给柳仪温把脉。 宋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从未有此刻这般慌张不已,“如何?” “淋了雨,受了风寒又起高热,”柳庆取出一颗药丸塞进了柳仪温的嘴巴里,“微臣已经开了方子,待高热退去就没事了。” 听到这样的回复,宋琲这次松了一口气,又吩咐林之盛去抓药煎药。 宋琲恢复了些理智,坐在床边,道:“柳太医一路赶来辛苦了,身上也湿了,让人带你下去换一身吧。” “多谢殿下。”柳庆不放心地多看了柳仪温两眼,最终还是退下了。 宋琲用冰凉的帕子擦拭着柳仪温汗湿的额头,眼底尽是担忧与疼惜。 林之盛想要上手代劳,都被宋琲挥开,看着小主子的神情,便自觉地退了下去。 柳仪温微微张了张嘴巴,呢喃着什么,可是声音太小了,宋琲听不真切,不由得将耳朵贴近了一些。 滚烫的气息都喷撒在宋琲的耳边,裹挟着一些喃喃自语,“重……” “什么重?”宋琲不明就里。 可是柳仪温只是重复着一个字,再没有其他。 渐渐地,宋琲反应过来,柳仪温说的是被子重,也是盖了三四床被子自然是要嫌重的。 “且忍忍吧,你在生病呢,不能再受凉了。”宋琲像哄小孩一样轻轻地拍着柳仪温。 他从不知自己的声音竟然能轻柔至此。 迷迷糊糊的柳仪温没有得到同意,掀开厚重的被子,不满似的小声呜咽着,“呜……” “哭也没有用。”宋琲细细地擦掉了柳仪温眼角的泪水。 “哼……” “哼什么哼呢?”宋琲语气责备,动作却是轻柔,眼底的柔情更是要滴出水来了。 看着柳仪温脸颊上的五指红印,还有那脆弱得好似一阵风就能刮跑的模样,恨不得要杀了宋珩。 正巧,林之盛端着药碗过来了。 宋琲收了眼神,从林之盛手中接过药碗,用勺子舀了一勺汤药,吹凉了一些才仔细地送到了柳仪温嘴边。 柳仪温似乎是闻到了苦味儿,苍白的小脸儿都皱巴了起来,闭紧了嘴巴,不肯喝药。 宋琲都要被他的小动作气笑了,“自己是医者,倒是不肯喝药了。” 于是上手轻轻地捏住了柳仪温的下巴,让他张开嘴巴,盛着汤药的勺子再次送到了嘴边,谁知道柳仪温竟然别开了脸,褐色的汤药直接顺着下巴流了下去,浸湿了衣襟与枕头,还有宋琲的手。 林之盛都惊呆了,自家主子最是爱干净,哪里能容忍别人嘴里吐出来的东西沾在手上,肯定要大发雷霆的,想着柳太医现下是病人,想要劝慰两句,“殿下……” 宋琲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脸色也没有任何变化,甚至用手擦了擦柳仪温的嘴角,淡淡道:“去拿个帕子来。” 林之盛退了下去,周围就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了,只剩下宋琲与柳仪温两个人。 宋琲静静地望着柳仪温,眸色渐渐的深沉起来,视线下移落在了他浅淡的嘴唇上。 下一刻,宋琲就喝了一口药,掐着柳仪温的下巴,被迫张开,如何以唇附唇,以口渡药。 拿了新帕子回来的林之盛正好看见了这样的场景,立刻屏住了呼吸,又悄悄儿地退了出去。 这……这叫什么事儿啊,自家殿下春心萌动了? 柳仪温的呼吸不通畅起来,他开始挣扎起来,伸手推着堵着自己的人,又被人按了去。 苦涩的药液不受控制地滑进咽喉,嘴巴里全是苦味儿,令人难受地很,柳仪温微微睁开眼睛。 喂完了这一口药,宋琲一抬头就对上了柳仪温的视线,顿时有些心虚,“不许这样看着我,我可不是乘人之危,是你不肯好好喝药。”慌乱之间宋琲将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可是柳仪温,并没有真的清醒过来,想要看看这人是谁,可是水光潋滟,看不真切,脑袋昏昏也反应不过来,下一刻又睡了过去。 宋琲松了一口气,见人没醒就又嚣张起来,摩搓着被吻红的嘴唇,“不好好喝药,我就这样喂你,反正我不吃亏。” 许是听到了熟悉之人的声音,紧紧地攥住了宋琲的衣袖,喃喃着,“殿下……身体,要给殿下……诊脉……” 宋琲心中一甜,软得一塌糊涂,“顾顾你自己吧。” 柳庆一直没有离开安乐宫,宋琲照料好柳仪温就召了他来说话,一开口便是:“他为什么还没有醒来。” 这是宋琲第三次问柳庆了,柳庆已经见怪不怪了,重复道:“回殿下,高烧之人,是有些嗜睡的,等高热褪去,人就会醒了。” 宋琲点了点头 19. 第 19 章 《小御医带球跑失败了》全本免费阅读 柳仪温微微抬眸,看向宋琲,小鹿似的眼神怯生生的,“他是太子,我是奴才,如果惹怒了他,我就麻烦了。” 其实他那天说的话也算是惹怒了太子,在太子面前总是提起宋琲,当时他太着急了说起话来没有经过仔细思考,事后想起来确实不该那么说,最后惹到了麻烦。 “我不管,你是我的太医,我的人,只能听我的话,我不会让你有麻烦的。”宋琲紧紧地盯着柳仪温的眼睛,无比的认真,不参杂一丝一毫的玩笑。 柳仪温一怔,宋琲从来没有露出这么认真的神情,认真到让他都有些不知所措,心脏“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却还是不安地扣了扣手指,眼睛移到了一边,不敢再看着宋琲,“可是……可是我没有麻烦,师父也会有麻烦的……” “不会的,”宋琲捏着柳仪温的下巴,让他直视着自己,“我既承诺了你,就不会让你重视的人受到伤害。如果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就直接怼回去,我给你撑腰。” 会站在他的身边,给他撑腰,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噗通噗通——” 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大,整个人整颗心都滚烫了起来,柳仪温慢慢红了耳尖,再次垂下了眼眸,手指攥紧了被单,这次不是不安,是紧张,是迷茫,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因为他要给自己撑腰吗? “你脸怎么红了?又起烧了?”宋琲立刻伸手摸了摸柳仪温的额头。 柳仪温瑟缩了一下,往后一躲,脸更红了,“我……我的病已经好了,没有起烧,”他怔怔地看着宋琲,“殿下说的是真的吗?真的可以给我撑腰吗?” “当然。”宋琲的眼底渐渐地浮起了笑意,又一次肯定地回复了柳仪温。 柳仪温浅浅一笑,“从来没有这样跟我说过,殿下是第一个。”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还挺令人惊讶,宋琲露出狡黠的表情,笑道:“这么说我还挺重要的呢。” “此时此刻,殿下最重要。”柳仪温顺着宋琲的话说。 这宫里的富贵与权利全凭皇帝一句话,而除了皇后与太子,被赋予这样能力的就是安乐宫的两位主子,能护住人的主子,可不是最重要的。 宋琲一愣,摸了摸鼻子,竟然试探地问道:“那和你的师父比起来呢?” “什么?”柳仪温不明就里。 “你以前不是说柳庆是你最最重要的人吗?那我呢?” “那自然会还是师父最重要的,是第一位。”柳仪温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能排第几呢?”宋琲望着柳仪温,一副故作满不在意又隐隐期待的模样。 柳仪温想了想,甚至掰了掰手指头,认认真真地思考。 宋琲眼睁睁地看着柳仪温的手指头竖起四指,直接跳了起来,“什么!我连前三都排不上?!” 声音顿时拔高了几个度,都把柳仪温吓得抖了一下。 宋琲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却还在不受控制地在寝殿内来回踱步,急切地道:“你倒是说说,另外两个人是谁!” 柳仪温不明白宋琲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他的心中重要之人的排名,但还是将人说了出来,“我的父母亲人,虽然我已经不太记得他们的模样与相处的点点滴滴,但他们同样很重要,第三位是那个带我逃出来的仆从。” “哈?他卖了你啊。”宋琲满脸疑惑,觉得不可思议。 “是,但如果他拼死带我跑出来,我早就死在济城了,我与他在江南待了一段时间,在我的记忆中全靠他我们才能吃饱饭 ,就算最后卖了我也是形势所迫万不得已罢了。”柳仪温始终对他心存感激。 哪怕是将他卖进宫,险些成为一个小太监,也是事出有因的。 仆从因为逃往而断了一条腿,落下残疾,幸亏识得几个字帮人写信过活,却遭来了其他以此为生之人的嫉妒费了他一只手,让他们只能乞讨为生,还拖着他这么一个拖油瓶,那段日子他们过得苦不堪言。 在逃往过程中他没有丢弃自己,被废了一条腿的时候没有放弃自己,而是在废一只手后没了经济来源才决定卖了自己谋取一条生路,柳仪温又有什么理由不去铭记他。 “这些人于微臣都很重要,但除却他们,殿下最重要,殿下是微臣的主子,是微臣所倚仗与依靠之人。” 宋琲真的没有办法反驳了,父母是生之人,柳庆是养育之人,仆从是救命之人,他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只得喃喃道:“你也可以不当我是主子……” “什么?”柳仪温没有听清宋琲的话。 “没什么……”不当主子能当什么啊,宋琲忽然一惊,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推了推桌子上的粥,道:“快喝吧,都凉了。” 柳仪温将最后几口粥喝掉,宋琲让人撤掉了桌子,躺在了柳仪温身边,“睡吧,明天早上让林之盛送你回府,这两日就好好在家休息,不必当值了。” 第二日,天光擦亮,清晨的阳光还是柔和的,透过窗户撒在柳仪温的脸上。 柳仪温提前醒了过来,眨巴眨巴着惺忪的眼睛,然后发现宋琲整个人都挂在自己身上,而自己的手正抱着他的脖颈,两人之间亲密无间,直接把他吓了一跳,但也不管乱动,生怕把宋琲吵醒了。 渐渐地,柳仪温察觉到了不对劲,宋琲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脖颈处也烫得一塌糊涂。 此刻,柳仪温也顾不得大幅度的动作会弄醒宋琲,立刻爬起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一片,身体也烫得厉害,又去摸他的脉搏。 宋琲被他的一套动作折腾醒了,猛地抽回了手,没让柳仪温把成脉。 “殿下,你起烧了。”柳仪温也顾不得礼数体统,伸手就要抓宋琲的手腕。 “我没事。”宋琲故作一切正常,但他是有些头晕的,柳 20. 第 20 章 《小御医带球跑失败了》全本免费阅读 “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好全呢,万事有你师父。”昨日就将柳庆召进了安乐宫,一夜未归,这里头大有文章的空间太多了。 “可是这几个月来,都是微臣在调理殿下的身体与请平安脉,微臣才对殿下的身体了如指掌,由微臣来说更加有说服性。”一切由自己而起,柳仪温不想将其他人再拉扯进来,又仔细想了想,分析利弊。 继续道:“而且上次皇后已经有心叫微臣过去试探殿下的病情究竟如何,这次又牵扯到太子,皇后不可能不知道,势必会带上自己所信任的太医来确认殿下病情的。” 宋琲一愣,怔怔地看向柳仪温,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随即立刻笑了,“还以为你真是一只单纯无害的小白兔呢。” 柳仪温好歹在宫中做了三年的捣药童,耳濡目染,除了熟悉各种药材,也听到了来自各处的“闲话与八卦”,再次考入太医院后,虽然还不长久,但眼界高了一些,接受消息的渠道也多了,足够看清一些事情。 “殿下的脉象真的很乱,脸色也不好看,你难受吗?”柳仪温盯着宋琲的脸看,都把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了。 说不难受是假的,可是宋琲也不希望柳仪温担忧与自责,眼眸一垂,发现柳仪温脚上没有穿鞋更没有穿袜子,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秋季寒凉,雪白的脚上都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了。 宋琲蹙起眉头,“脚不冷吗?”他将柳仪温拉上了床,把他的脚丫子捂在被窝里,“好容易才退了烧,我要是病得不省人事了,还要依仗小柳太医呢,你可不能再病倒了。” 柳仪温知道宋琲在顾左右而言他,却不给他机会,环顾了一下四周锁定了目光,于是将被子一掀,情急之下又是光着脚丫“吧哒吧哒”地跑下去去拿药箱。 “柳仪温!”宋琲眉心一跳,眼见着人又赤脚跑下去,恼羞成怒喊着。 柳仪温又迅速地钻进被窝,乖顺地望了望宋琲,然后拿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一颗药丸,“殿下,现在不能用药,就吃一颗这个吧,微臣自己研制的,可以缓解痛苦与难受,但不会改变脉象。” 宋琲看着这颗小小的药丸,疑道:“你怎么还研制这个?” 柳仪温脸色微微一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这其实是个失败品,痛楚是缓解了,可是脉象却没有好转,原本以为这丹药是要废了,没曾想还能用到殿下身上。” “有名字吗?”宋琲觉得有意思地很。 柳仪温想了想,“一无是处丸吧。” “我瞧着应该是百消丹,有了它,我的烦恼与痛苦都统统没了。”宋琲将药丸扔进嘴巴里咀嚼起来,眼睛一亮,“还是甜丝丝的呢,以后若是生起病来就不会疼了。” 这样一无是处的丹药在宋琲这儿倒是成了宝了,让柳仪温心中暖暖的,嘴角不禁扬起,可是后半段话又让他心里一阵抽疼,不禁握上了宋琲的手,“以后,微臣一定照料好殿下的身体,不让殿下受病痛之扰。” 宋琲将手附在柳仪温的手背上,轻轻地摩搓了一下,宛如调情一般,“好啊,那一切便要拜托小柳太医了。” 外头的雨又渐渐地大了起来,没有一点停歇的意思,“哗啦啦”地如同一盆水倾然倒下,甚至伴随着轰鸣的雷声。 一道惊雷闪过,照亮宋琲惨白的脸色,又瞬间暗去。 嘈杂的声音从安乐宫响起,“来人!快来人!六殿下不好了!” 迷迷糊糊间,宋琲看见了柳仪温慌里慌张的模样,一张漂亮的小脸儿尽是慌张与惊惧,明明是事先知道了计划,怎么还怎么担心啊。 宋琲浅浅地翘了一下嘴角,好像生病都没有什么大事了,紧接着又昏死了过去。 柳仪温看着宋琲微微上扬的嘴角不明就里,但已经没有时间给他思考了,与师父忙碌起来,就连安妃也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他不知道宋琲有没有跟安妃娘娘通气,但安妃看他的眼神恨不得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由于暴雨阻碍,所有的消息都停滞了,等雨势渐小,皇帝才接到消息赶了过来。 宋琲喝了药,悠悠转醒,发现屋子里堆了一群人,垂泪难受的安妃,安慰安妃又一脸担忧的皇帝,有些不安又故作镇定的皇后,还有跪在地上的一众太医。 最终在人群中的角落里看见了柳仪温,然后又将视线落在了皇帝脸上,惊讶又不知所措着,“父皇,您怎么来了?” “朕怎么能不来,你都晕过去了,林之盛过来禀告的时候都快把朕吓死了,到底怎么回事,身子不是都好了吗?怎么还病成这样了?” “回禀陛下,六殿下的身子确实是好多了,陛下瞧这段时间六殿下的表现就知道,但秋季寒凉,吹了冷风又淋雨受冻,将体内的寒症与弱症再次引了出来,才会如此。”柳庆 “是微臣该死!”柳仪温立刻以头触地,做出谦卑惊惧的模样,浑身细细地抖着,“昨日午后殿下派人来说六殿下身子不适,微臣立刻赶去,却在御花园碰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说他身体也不适,可微臣学艺不精,查不出殿下有何病症因而惹怒了太子殿下,被罚跪于石阶上,六殿□□恤微臣,冒雨前来,这才淋了雨加重了病情。” 柳仪温诉说着事实,话里话外说是自己的原因,但有心人都能听出来,如果不是太子,根本不会发现这样的事情。 “父皇,您别怪他,原本儿臣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没曾想不过吹了风淋了些雨竟然就又病成了这样,咳咳咳……又让父皇忧心了,都是儿臣不好。”宋琲微微地动了动嘴唇,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宋琲的身体好转是宫中有目共睹的事情,毕竟都能进行骑马射箭这样的活动了,是因为柳仪温的调理才得以如此,他的话将柳仪温摘了出去,还顺道夸赞了一下,将缘由全都推到了太子身上。 安妃眼泪汪汪,用帕子擦拭着宋琲额间的汗珠,抽噎着,“原本让柳太医时时刻刻在琲儿身边照顾着就是防止突发情况,可没想到……没想到还是出了意外……”安妃以退为进,没有 21. 第 21 章 《小御医带球跑失败了》全本免费阅读 柳仪温的体质一向康健,高热一退就生龙活虎起来,为着宋琲的事情忙前忙后,就连煎药这种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柳庆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心疼得厉害,“你也是,自己的病刚好,该好好歇着。” “我没事啊,我身体很好的,而且都已经好多天了,早就好了,”柳仪温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笑道:“师父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到大都没有生过病的,只是不过是意外,而且我得伺候好殿下才行,再怎么说殿下是因为我才生病的。”他心中还是有满满的愧疚,只能亲力亲为地照料殿下。 况且皇帝已经下旨,他现在是独属于宋琲一人的太医,只需在太医院应卯即可。 这些天,宋琲的病情已经好转了,柳庆看着自己的小徒弟如此辛苦的模样实在是不忍心,几次三番都要忍不住告诉他真相了,可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过了一日,柳仪温收拾药房里的柜子时发现了一本医书,封面已经破烂不堪,但还是看清上头的字,是一本《内经》,记录人体经脉、解剖、针灸等,南朝褚氏易阳所撰写,已经失传已久了。 他仔细地看了看,是本真迹,连忙跑过去找宋琲。 “本来早就想给你了,这两日病着就忘了。”宋琲这才想起来这事儿,于是盯着柳仪温的表情,“我找了很久呢,太医院内的藏书阁我也不是轻易能进去的,只能在外头弄了。” 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收到一本典藏医书还要令人兴奋的了,柳仪温两眼都在发光,格外珍惜地摸着已经破旧的书籍,甜甜一笑,“谢谢殿下。” 宋琲被这样的笑容蛊惑了一下,耳尖一烫,“你……你喜欢就好。” *** 自柳仪温来到宋琲身边伺候,从太医院散职后就待在了安乐宫,与宋琲同处,同一个屋檐下两张床。 给宋琲请完脉,一切无恙后拿着换洗衣物走到浴房,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泡在热水中。 浴房与寝殿仅一墙之隔,中间连接一个窗户,宋琲起身倒水,透过窗户看见了一片旖旎之色,青丝挽起,松松垮垮地用一只银簪固定,露出雪白无暇的后背,慵慵懒懒地趴在浴桶边缘,看得人血气上涌,又“蹭”地一下向下蹿去。 柳仪温没有泡太久,把自己清洗干净就出来了,一眼便瞧见了宋琲的一双修长的腿大咧咧地横在床上,被子被压在了底下,脸色微微发红,似乎很热的模样。 柳仪温顿时蹙起眉头,快步走过去将被子抽了出来,将宋琲盖得严严实实的,厉声道:“殿下,把被子盖好,不可以受寒凉的。”他不可不想再看见病恹恹的宋琲了,满脸惨白的模样让人心惊又心疼。 瞧着他不爱惜自己的模样就来气。 裹挟着一股清香靠近,又让宋琲想起来刚刚的场景,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火气“蹭”地一下又蹿了上来。 于是又掀开了被子,像是讨饶撒娇一般,“可是我热啊,你摸摸我的手心,跟团火一样。” 柳仪温摸了摸,确实是烫得很,开的药不至于如此啊。 忽然他看见宋琲腹下三寸之地微微凸起,十分地不正常,似乎是知道了什么,立刻别过脸去。 宋琲发现了柳仪温渐渐红起的耳尖,便知道他察觉了什么,又默默地把被子盖上,但还嘴硬着,“一定是……一定是你的药有问题。” “不可能,”柳仪温急得一下子蹿了起来,眼睛瞪得滚圆。 什么都有可能有问题,但不容许有人说他的药有问题,“微臣的药是平心静气、柔和戒躁的,定是殿下血气……血气方刚,成日里看那些不着调的书才会这样的。” 柳仪温每每待在安乐宫的时候,宋琲都在看一些不正经的书籍,什么《风流王爷俏御医》、《地主少爷的夫郎娇俏》等等,整日看这些书,可不就是怪怪的。 “啊?是吗?可我不懂啊。”宋琲眨巴眨巴眼睛,故作无辜。 在看见柳仪温低着头害羞赧然的模样,宋琲的胆子渐渐地大了起来,生出了想要逗一逗他的心思,眼睛都笑得弯弯的,像只坏坏的狐狸,“小柳太医不是医者吗?应当什么都知晓,教教我吧。” “我……我也不知道,”柳仪温一下子又偃旗息鼓了,揪了揪自己的衣角,憋了憋半天才道:“我还是……还是去叫林公公找个通房宫女吧。” 宋琲的眸色一沉,拉住了柳仪温的手,“不许去,不是和你说了,我没有通房宫女。” 柳仪温被扯下,坐在了宋琲身边,一只手撑在了他的腿上。 两人四目相对,呼吸相间,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着,交相辉映。 柳仪温的视线不知不觉地落在了宋琲的嘴唇上,尚在病中的人唇色还是白的,像块凉糕,好似吃过一样,令人咽了咽唾液。 宋琲抓住了柳仪温搭在他腿上的手慢慢上移,附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小柳太医,仪温,阿温,我真的难受,你就当是帮帮我……” 柳仪温呼吸一滞,宋琲深沉的眸色、诱人的美色就在眼前,这灼热的气息让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彼此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近到有丝变化都能让人察觉。 宋琲垂眸一看,脸上的笑容更甚,宛如夜间绽放的罂粟花,勾人心魄的鬼魅,萦绕在耳边,“你帮帮我,我也帮帮你,不好吗?” 不好吗? 柳仪温不知道,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让他脑袋犹如一团浆糊,不知所措,让人哄骗,一招得逞…… 第二日清晨,宋琲先醒了过来,一脸餍足,温软的小兔子窝在怀里,漂亮的脸蛋,水盈盈的嘴巴,无一处不让人怜爱,可惜昨天没能亲上嘴唇。 不过,温香软玉入怀让人根本不想起身。 宋琲撩开柳仪温脸颊上的碎发,红印还是在,只是淡了一些,但宋琲心中仍旧不舒服,势必要让宋珩加倍奉还。 万和如一事证据都收集地差不多了,然而没想到此时竟然被万和如提前知晓,让他有了防备心。 “蠢货,”宋琲知道此事后怒得摔了茶盏,“他太急于求成了,让万和如抓到了把柄,但三哥怎么就让四哥知道这件事了?” 等宋琲发完脾气了,宋瑾才缓缓道:“是本王故意透露给他的,万和如现在是父皇身边的红人,若是直接揭露他的行径,未免落得刻意,让我们惹火上身,倒不如让端王去做这个出头鸟,事实证明,万和如早有防备,不仅全身而退,还让端王惹来了父皇的猜忌,如今皇后与太子的注意力可全在端王身上了。” 若如此,还不如推个饵出去,无论是否成功,都将自身摘得干干净净,毕竟他们的目的本就不在邀功。 宋琲眼眸阴沉,他想要借万和 22. 第 22 章 《小御医带球跑失败了》全本免费阅读 年关将至,宫里宫外都忙碌起来,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与彩绸,一片欢喜与迎新之景。 每每新春佳节,宫中都会举行家宴,诸位妃嫔、皇子欢聚一堂说说笑笑,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不是是谁提到了宋琲话已经年满十八,可以加以封号,在场的人脸上变化莫测,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人全神贯注探听一二,有人面色微沉异常紧张。 皇帝随即一笑,“琲儿年岁还小,能在朕身边多留几年。” 酒过三巡之后宴席渐渐散去。 柳仪温来给宋琲送解酒药,碰到了景王宋瑾,他不认识景王,但见来人身着华贵,是皇子的规制,便行了行礼。 宋瑾是第一次见柳仪温,一双明媚漂亮的眼睛令人有些恍惚,好像有个封尘已久的名字要脱口而出,最终又忍了下去,“你……你叫什么名字?” “微臣柳仪温。” 宋瑾喃喃着名字,仔细地看着柳仪温的这张脸,摇了摇头,“不是他……不是他……” 新年已过,春景悄然而至,渐渐地脱掉了厚重的棉服,换上轻便的缎面丝织。 宋琲因淋雨而引发的寒症已经渐渐痊愈,天气暖和,所荒废的武艺又重新捡了起来,甚至在一国使臣觐见比试时拔得头筹,深受皇帝赏识。 如今的安妃的弟弟沈翎是皇帝面前的红人,连升二级,其地位不亚于万和如,掌管宫中禁军,一时风光无两。 尽管宋琲身子大好,还是需要温补的药材养着,今日小药房有不少药材紧缺,一时没有供应得上,柳仪温都是从太医院包好了带去。 今日,柳仪温给宋琲请完平安脉回来时见门开了一个小缝,顿感奇怪,推门而入就发现张彬春在鬼鬼祟祟着什么,“张彬春,你在干什么?” 张彬春吓了一跳,立刻收回手,心如打鼓一般,不敢与柳仪温对视,“我……我要配药,少了一味药材,来你这儿看看有没有多余的。”说完就匆匆忙忙地跑掉了。 柳仪温觉得张彬春的行为与神情都奇奇怪怪的,药房是相通的,拿药就大大方方地拿好了,为何像是做了什么见不人的事情一般惊慌失措。 于是走到了桌子前,看见药包上绳子的系法不一样了,连忙打开,仔细地检查了药材,如同木屑一般的药材,被碾成了一点的碎片,不大能辨别形状。 柳仪温轻轻地嗅了嗅,猛地一惊。 是藜芦! 宋琲的汤药中加了用于滋补的人参,人参与藜芦相克,虽说藜芦的剂量不多,但长此以往地服用会导致中毒与休克死亡。 由于药材短缺,这些天他都是从太医院将药包好了带回去,那宋琲日日所喝的药里面是不是也掺了这些,他每日都有检查药物的,可是恐惧占据了心头,让他有些记不清其中有没有混进其他的东西了。 柳仪温不敢再细想,立刻跑了回去,从太医院到安乐宫要将近一刻钟,他生生地只用了不到一半的时间。 一进来就看见宋琲正准备喝药,柳仪温来不及多说什么,上前就一把掀了宋琲的药碗。 柳仪温脸上被外头的北风吹得青一块白一块的,嘴唇都冷得微微颤抖,喘着气呼出热气,浑身却是冷津津的。 “怎么了?”宋琲不明就里,接过林之盛递来的帕子擦手,然后将柳仪温拉过来,发现他手心都是冰凉的,又吩咐林之盛去倒杯热茶。 反正宋琲也没有喝药,柳仪温便将气喘匀了,又喝了一口热茶,才道:“药里可能被加了藜芦,别喝。”柳仪温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尽数和宋琲说了一遍。 怪不得这些日子有些药 23. 第 23 章 《小御医带球跑失败了》全本免费阅读 宫中扫洒的太监宫女闲暇之时聊聊八卦,“六殿下已经成年,听闻昨日安妃娘娘去给六殿下请封了。” “现在可不能叫六殿下了,是楚王殿下,可见陛下对楚王殿下还是爱重的,本来陛下是不打算让殿下出宫的,可架不住安妃娘娘的请求啊。” “那是,楚王殿下最受陛下疼爱,哪怕是出了宫另府别居,楚王府还是最气派的。” 楚王府是宋琲祖父武皇帝还是皇子时所居住的地方,后来成为皇帝后下旨进行翻修,整个富丽堂皇奢华无比,与皇宫殿宇相比也不遑多让。 殿内的装饰,与在安乐宫时别无二致,连花瓶摆放的位置也一模一样,宋琲最喜欢的那株矮子松都搬了过来,只是软榻换成了一张床。 柳仪温不禁疑道:“殿下为什么要在寝室内放两张床。” “这样你可以睡得更舒服些,不过小柳太医身上又香又软,我是不介意我们一起睡的。”宋琲弯腰凑到了柳仪温身边,笑眯眯着,憋着一肚子坏水的模样,道。 柳仪温无情地将宋琲的脸推远了一些,他们相处快一年了,他早已习惯宋琲这样不着调像个二流子的模样。 若是和他睡在一张床上,总是乱摸乱动,那晚上就不用睡觉了。 “殿下还是清心寡欲些。”明明那些书都不看了,怎么还是这副德性呢。 “此乃人生一大乐事,怎可舍弃。”宋琲轻轻地往柳仪温的脖颈间吹了一口气,犹如羽毛掠过,留下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柳仪温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憋红了脸,恼羞成怒着,“殿下!” 果然,宋琲的行为举止没有最讨厌只有更讨厌! *** 春花秋月,夏雨冬雪,四季更迭变化,转瞬之间已是柳仪温考入太医院的第三年了。 自宋琲另府别居,柳仪温每日散职之后还得回到楚王府,真真是待在王府的时间比柳府都要长,柳仪温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家了,后来就变成了每七曜去两三次,才得以喘口气。 临近年关,大雪飘扬之际,柳庆大病了一场,形容枯槁、身体疲乏。 原本就快要到致仕之年了,加之陛下头风发作的频率越来越高,只有柳庆的针灸之术才能够缓解,每每发作,无论刮风下雨都得前往,渐渐地身体就吃不消了。 柳庆的病来得又急又猛,昏睡了整整三日,高热反反复复,柳仪温衣不解带地侍奉在师父的病榻,直到第四日早晨高热才彻底地退了下去。 柳仪温眼睛都熬红了,用温热的帕子擦拭着柳庆的手臂,为他做简单的清理。 “好了,你别忙活了,我感觉松快了许多。”柳庆说话还是有些有气无力的。 柳仪温倒了一杯热水,喂给柳庆小心喝下,“师父的针灸之术,徒儿已经学精了,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该让徒儿去,师父不该这样辛苦的。” “我想着自己的身子骨还挺硬朗的。”柳庆想在还能干得动的年纪与能力可以为柳仪温再多承担一些,不让他过早地接触宫中的波云诡谲,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柳仪温心中难过至极,眼睛都憋得通红,他害怕失去师父,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柳庆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柳仪温的手背,以示安慰,“没事的,只是不巧碰上了大雪天气,路面积雪车马难行,才走路去的,谁知竟然冻着了。” “那师父也该告诉我一声,我陪着师父去也是好的。”柳仪温用力地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好好好,下次一定带你去,也该让你亲眼瞧瞧了。”柳庆看着自己的小徒儿难过伤心的模样就心疼,又不免担心起来问道:“你这几日都在我这里,楚王殿下那儿怎么办?” 柳仪温吸了吸鼻子,“我和殿下说过了,殿下允我来的。” 柳庆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几年柳仪温与殿下之间相处地还算和谐,但还是忍不住叮嘱道:“好生照料楚王殿下,将来他指不定是你的靠山,师父是不能陪你一辈子的。” 在这宫里想要活得长久,要么籍籍无名默不作声平安顺遂,要么有个强硬的靠山能够罩着。 柳仪温已经和安妃和楚王扯上了关系,又在皇帝面前冒了头,是势必做不到第一种了,那便干脆抓紧了楚王殿下吧。 柳庆告了几日的假,柳仪温也越发忙碌了起来。 天气寒冷,大雪飘飞,不裹着厚厚的棉衣,根本无法在雪中行走,后宫不少主子都得了风寒,太医院内忙得不可开交,天都黑透了才得以停歇。 柳仪温撑着伞,裹着厚厚的毛领,出了宫。 刚到宫门口就看见了自家的马车,柳仪温没有多想爬了上去,岂料一掀开帘子竟然看见了宋琲,惊讶道:“殿下?” 宋琲笑眯眯地望着他,“雪路难行,我亲自来接你。” “可,这是柳府的马车啊。”刚刚还以为自己上错了车呢。 “对啊,从前我坐王府马车来接你的时候,你说太大张旗鼓了,所以就勉为其难地坐柳府的喽。”宋琲打趣着。 柳仪温努了努嘴巴,坐了上去,规规矩矩地坐在宋琲的身边。 一件黑色的狐皮大氅拢在了他身上,裹挟着热气,接着一个汤婆子被塞进了手中。 柳仪温抱着暖和和的汤婆子,整个人都缩进了大氅,撷取着温暖,团吧在一起,像只小团子一样可爱。 “殿下,陛下的头风病很频繁吗?”察觉到宋琲深沉的眼神后立刻道:“我不是想要探听陛下的事情,只是师父年事已高,又因天气不好来回奔波而生病,可是师父又不让我来做。” “针灸之法是柳太医的擅长之处,父皇只信任他,换了旁人是万万不行的。” “殿下上次说江南一带的名医以金针入脑可治理头风病,后来我又翻阅了医书,查到了一些相关的知识,若是能有人再会实施此法就好了,师父便不用那么辛苦。”柳仪温想要学习,可是没有具体的 24. 第 24 章 《小御医带球跑失败了》全本免费阅读 大雪洋洋洒洒地下了好几日,终于在除夕的前夜停歇了。 宫中举行夜宴,众大臣嫔妃皇子欢聚一堂。 远远地便瞧见了笑脸相迎的宋珩,一脸不怀好意,“六弟如今都十九了,三弟在这个年岁都已经有小世子了,六弟可得努努力啊,不过六弟的身子还是要好好养着,别娶了王妃,心有余而力不足。” “还是太子哥哥有福气,弟弟听闻有人往东宫送了两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太子哥哥得好好消受啊。”宋琲露出一脸的艳羡,好像真的羡慕一样。 然而那两位美人混进了一个敌国暗探,没多久就偷盗宫中机密,幸亏发现得早才没有闹出大事,但因为此事宋珩又被皇帝斥责了一番。 宋珩眉心跳了跳,一时语塞,又将矛头指向了宋瑾,“今日景王妃又没来吗?” 宋瑾面无表情,“她病着,在府里好生歇息。” “啧啧啧,这景王妃的身子属实是不好,一年四季都病着,偏偏三弟如此情钟,若不是头一年生了个儿子,三弟恐怕都要绝后了。”宋珩极尽讽刺,丝毫不放过有损他们兄弟二人的机会。 但宋琲却不给他这样的机会,表面上他们维持着兄友弟恭的假象,可私下还是想怎么说便怎么说,“有一个聪慧的儿子就够了,生得再多若是呆呆笨笨的,也是糟心,小鹤马上要过生辰了吧,太子哥哥身为皇叔,可要好好备一份礼呢。” 宋珩一脸铁青,他到底有几个儿子,可惜不太聪慧,这句话直接打了他的脸,让他无地自容。 席间,宋珩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拿出一个药包,递给贴身太监,一脸阴邪,“把这个放到宋琲酒里,他不是不娶妻,不是嘲讽孤吗,他要是跟宫女搞到一起,闹出笑话,孤看父皇会不会斥责他。” “万一楚王识破了呢?”小太监担忧得多问了一嘴。 宋珩冷冷一笑,“这药名为‘一响贪欢’,药效强,光闻闻味道就能中招,而且入水于无形,就连太医都诊不出异常,他就等好了吧。” 席上,宋琲端起酒杯准备喝,察觉到酒有些不对劲,立即让林之盛去换了一壶,又附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 宋珩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招数都使得出来,也别怪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宴席刚进行了一炷香的时辰,宋琲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有股无名之火熊熊燃烧,烧得胸口难受。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脸色这样红,刚刚也没喝多少酒啊?”林之盛吓了一跳,担忧地看着宋琲的脸色,“那有问题的酒不是送回去了吗?” 林之盛在宫中浸淫多年,什么腌臜的手段没有见过,刚刚主子让他送酒就说明了一切,可明明没有喝啊。 宋琲忍着身体的不适,眼神掠过宋珩得意洋洋的模样,眸色阴沉,冷笑一声,“呵,太子的手段是精进了不少啊。” “奴才去找太医。”林之盛急得不行。 宋琲一把抓住了林之盛,现在不能让人离开自己的身边,“送本王回府,然后去把柳仪温找来。”他不相信任何人,唯有柳仪温。 柳府内。 “前些日子可忙坏我了,好不容易才松快一下。”程书礼痛快地喝了一大口酒,“不过明日我还得是值夜呢。” 今夜师父值夜不在府中,程书礼便来找柳仪温喝酒。 这两年柳仪温的酒量算是长进了一些,但不多,多喝了两杯就开心晕晕乎乎的了,不过还能保持清醒。 “我爹让我别考太医院的时候,我还和他呛来着,事实证明爹的话是对的,在宫中当差真是路履薄冰,一个不留神脑袋就要分家了。”程书礼经过两年的熏陶,性子沉稳了许多,不禁感慨着。 大渊朝招募太医,一则是太医院医官世家子弟,二则普通人家通过选拔参与考试,柳仪温与程书礼都属于后者。 “你比我幸运些,能得安乐宫赏识。”程书礼不禁羡慕,仅仅羡慕而已,“要我选择,我还是要入宫,做太医银子多,成就大,我爹当了一辈子的医者,都出不了小山村,仪温,你为什么要当太医?” “治病救人。”柳仪温脱口而出。 他不是为了功名利禄,为了光耀门楣,仅仅是世上有许多病患需要医治而已。 “可是做个普通的医者也可以治病救人啊。” 柳仪温摇了摇头,“世间万种病,并非都能得以遇见,都有医治之法,太医院是大渊朝人才济济之所,各种病理记录在册,若是熟悉与运用,将来可造福百姓。” 济城一场疫灾夺去了多少人的性命,找不到解决之法,便只能将可疑之人全部焚烧殆尽,直到此事被皇帝知晓,开启藏书阁寻求解决之法。 天下医书皆藏于太医院藏书阁中,非身居高位不可拜读,如果学尽其中知识赋予实践用于百姓,世上的痛苦与离别便可少上许多。 “我懂了,太医院是最大的平台,能够看得更高望得更远。” 柳仪温点了点头。 程书礼想了想,不禁道:“可是仪温,如果有一日,你真的有了这样的能力未必还能实现心愿,就像柳院首一样,穷其一生困在宫中,一个你,一个院首,力量微弱,不足以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