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孤女,苟命日常》 第一章 梦里不知身穿越 “呦,塑六爷,六奶奶,您们这贵脚老踏我们的贱地方是为哪般呀?这知道的,晓得是二位主子记挂着这投亲小孤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这些奴婢不尽心,伺候表小姐不周到呢!” 谁,谁在那里尖酸刻薄的捏着嗓子说话? 迷蒙中,李瑶光耳侧传来一阵阵的刻薄鄙夷之声,那调调,那动静……难不成是谁在自己身边看古装剧吗? 一想到此,李瑶光勃然大怒,想要睁开眼好好呵斥一下这狗胆包天,胆敢到自己录音房来看电视的家伙,只可惜头很痛,如炸裂;眼皮子很重,就跟被一层胶水糊住了一样。 迷迷糊糊中,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而且情况更坏的是,她的双手双脚乃至整个身体,就跟鬼压床了一样,如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李瑶光只觉脑袋闷痛,越发昏沉,意识模糊中,耳侧的声音却还在继续。 “呸,也不看看是什么人,什么表小姐,一个克父克母克全家的小孤女,上赶着来投亲的破落户,居然还想吃人参?那可是人参啊!贱命一条的,也不怕福大折了寿去!塑六爷,六奶奶,二位有这能耐弄来好参,好好的拿去孝敬老祖宗,孝敬侯爷夫人,再不济便是孝敬二老爷二夫人也是好的呀,啊,怎么专把咱们侯府的银子花在一个外八路的身上呢?塑六爷,六奶奶,不是当奴婢的说二位,您二位这事情干的可不地道,是大大的不孝呀!” 刻薄的声音饶是大,却在远,耳侧近处随即响起惊慌柔弱的女声。 “塑郎怎么办?要不你先回去?跟父亲母亲说说,实在不行,我去上院求求老祖宗?” 紧跟着,一道明亮年轻的男声出口安慰。 “别,媚雪,别慌,这府里的人自来捧高踩低你是知道的,莫要着急,且让这些得势便猖狂的狗东西说他的去,你别在意,千万莫要往心里去,你且安心,人参我来想法子,定给你寻来,无论如何,为夫再不济也得帮你把娘家唯一的亲人给保住喽,你且放心。” “塑郎,塑郎……呜呜呜,谢谢你。” “诶~你我夫妻,你不嫌弃我窝囊、混不吝、没本事嫁我,我做这些就是应当,何来的谢。” “嗯,塑郎还好有你,呜呜呜……” 随着低低的啜泣声在耳侧高高低低的响起,李瑶光再也坚持不住,意识再次模糊了过去。 她好像做梦了……梦中是一个小小丫头的一生。 自己犹站上帝视角,看着小小一团的红彤彤降生到这个陌生的封建王朝,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受尽宠爱,看着她娇俏可爱,看着她读书识字,又看着年纪小小的她送走了爷奶,当官的父亲丁忧回乡,三年后寒门出身的父亲因着朝中无有人脉,复起无望,抑郁而终,而亲娘鸳鸯失伴,也在父亲离开后三月吐血而亡。 小小的她无父无母,无情无靠,最后只能拿着母亲最后的绝笔与信物,得了好心人的相助,千里迢迢来到京都,投亲了嫁给镇威侯府二房不受待见庶出子的小姨。 庶出的日子大多苦,这位小姨父的日子过的本就艰难,比红楼梦中的贾环还不如,最起码人家贾环还有个得宠的赵姨娘护着,而小姨父的生母早亡不说,自身还被嫡母苛责的厉害,窝囊与混不吝就成了他苟存于世的面具,嫡母见他没出息不比亲儿心中大快。 为了侯府的面子好看,便许他去族学读书,为了当家主母贤良的假面,又给他敷衍的寻了门落魄婚事,要不然就凭小姑娘外祖那个京兆府教谕还早早亡故的身份,她的小姨还嫁不进来侯府门第。 就这,仕途受限,家里庶务根本沾不上手的小姨夫,还是满府人口中的浪荡子,不学无术。 李瑶光在梦中把这一切的悲欢离合看在眼里,心不由自主的随之而动,也不知睡了多久,耳侧再度有了声音的时候,她只觉自己的嘴里被灌入了一口口的苦,又微甜回甘,带着土腥气,这是…… “娘,娘亲,姐姐喝药药了吗?” 李瑶光正诧异自己嘴巴居然都能尝到味道,她的这个梦做的未免也太长、太真实了些的时候,耳侧又传来了一清脆软糯的小童声。 这一回的动静比上一回的更清晰,这让李瑶光不由激动,努力的试着再睁眼皮,就听耳侧响起一道熟悉的温柔女声,是上次自己听过的音色,只是这一回声音不再哭泣彷徨。 “阳儿,莫闹,听话,不要进屋子里来,也不许探头,你表姐还没好,小心过了病气。” “娘亲,阳儿乖,听话,没进来,表姐要什么时候好?” “唉……娘亲也不知道。” 只听女声幽幽一声叹,紧接着随着碗勺轻响,李瑶光嘴里又被灌入了一嘴的苦,就听女声继续,“不过眼下吃了吊命的药,想来该是要好了的,对,必须要好!若是不好……” 女声不知想到了什么,情绪低落,话音顿住,也就是这个时候,李瑶光终于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刷的一下睁开了久闭的双眼,入目的先是陈旧的木制房梁,青瓦屋顶,而后耳边紧跟着响起狂喜。 “光儿,光儿,太好了,光儿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你这孩子,可吓死小姨了!呜呜呜呜……” 李瑶光被整个扑倒自己身上,声泪俱下,还一副古装扮相的女人给惊呆了,还有还有,这光儿是什么鬼的称呼? 更让李瑶光心惊的是,视线略过扑在自己身上呜呜哭泣的女人,看向阳光射来之处的门边,那里竟然还有个看着约莫三四岁的垂髫小童,竟然也是一副汉服古人装扮,而且让她更意外的是,垂髫小童的身后,那片阳光明媚所照,入目所及,均是古派建筑,哪里有一点点现代的影子? 她,她的配音房录音房呢?她几乎花光了家底子新装修的偌大工作室,她的家呢? 好家伙!李瑶光直呼好家伙! 不要告诉她,她李瑶光,堂堂二十一世纪,靠着自己如杂草一样坚韧的性子,好不容易在一线城市打拼出一片江山的她,竟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穿,穿越啦? 不是吧?她没病没灾的也没挂没嘎啊,不就是在她花高价细心打磨的私人录音室加了个班么,她怎么会穿越的?这明显不符合穿越定律啊! 李瑶光越过依旧埋头在她身上哭唧唧的脑袋,看到自己下意识伸出的小手再次惊愕,然后…… 然后她躺平了,认命了…… 第二章 缸里没有一粒粮 “娘亲?” 听到扒拉在门边的儿子怯怯担忧的呼声,于媚雪回神,猛地抬头,别过身子,迅速抬手拭去眼泪,努力止住哭腔,唇边扯起一抹笑看向李瑶光。 “太好了,光儿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若是你再不醒,小姨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娘交代,好在是醒了!好光儿,小姨如今就只有你与阳儿你们两个亲人了,你可一定要好好的,你若是再有个什么万一,小姨,小姨我也不活了,呜呜呜……” 明明是想要强颜欢笑的,可话到伤心处,跟前女子脸上佯装的笑再也不见,竟是动情的再次一把匍匐到自己身上,眼泪汹涌落下,忍不住再次呜咽起来。 李瑶光先是一僵,可看到面前面目与上辈子自己妈妈一毛一样的脸孔,李瑶光做不到视若无睹。 她想,她穿越到这个小小姑娘身上怕是有缘故的吧? 于是她张开自己因久未开口而沙哑的嗓子,“小姨,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李瑶光努力扯笑,抬手轻轻拍在匐在自己身上哭的不能自己的女人身上轻声安慰,可惜不见什么效果,李瑶光无法,再透过女人的肩头看到门外怯弱,且一脸担忧望着她们,想进又不敢进的小儿,想到梦里的那些已经刻入自己脑子里的记忆,李瑶光赶紧转移话题。 “对了小姨,你怎么把阳儿带这边来了?芳草跟绿柳两个丫头呢?阳儿还小,我这边住的腌臜,我又还病着,小姨你把阳儿带来,过了病气可怎么办?” 听到这话,伏在她身上哭的于媚雪顿住,好不容易止住眼泪,于媚雪掏出袖筒中的棉帕擦干净眼泪,装似无异的回。 “没事,近来府里忙,芳草绿柳都被调到上院帮忙去了,没工夫,况且每回来我都不让阳儿进门来,隔着远,想必是无事的。” “不对,小姨,你跟我小姨父院里人手本就不够,连粗使都是二房公用的,眼下还把你的贴身都叫走,这是几个意思?怎么,难道堂堂镇威侯府为了作践庶出脸面都不要了?” “别,光儿,慎言!”,于媚雪急的要捂外甥女的嘴巴,心里却哪里不苦不委屈? 可再委屈,很多事,很多话,也不是她能抱怨的,丈夫的地位况且那般尴尬,更何况是自己? 可恨他们夫妻没本事,眼下外甥女来投他们夫妻,身份处境本就尴尬至极,如今还叫年纪小小的外甥女病着都操心自己那就更不该了,怕外甥女再说什么,于媚雪赶紧打岔转移话题。 端起刚才看到外甥女醒来后激动的一把搁在炕沿的药碗,于媚雪抓起勺子舀起碗底的那点药汁子凑到李瑶光嘴边哄。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个了,来,光儿,赶紧的,趁着药还热,咱们把它喝完,回头等病好了,小姨再给你弄好吃的补一补。” 自己这身子还很重,人也昏昏沉沉的,好不容易能活命,哪怕是穿的稀里糊涂,既然能活着,她也不想死,于是李瑶光很配合,撑头一口就饮尽了勺子里剩下的那点子药。 看到丈夫辛苦换来的救命药外甥女一把喝光了,于媚雪脸上露出满意的笑,点点头,放下碗,抬手把薄被给外甥女往身上拉了拉,心里却有些愧疚。 “唉,是小姨没用,这么苦的药,按理得给你弄点糖果子甜甜嘴的,可惜……” “嗨,小姨,我能活命都得亏您跟我小姨父奔忙,这样就已经很好了,而且小姨,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要什么糖果啊。” 看着不大的外甥女小大人一样的反过来还安慰自己,于媚雪忍不住噗呲一声笑,点了点外甥女苍白的额头。 “你呀你,还不是小孩子?才十岁的人说这话还早了些,真是孩子气!” 打趣的话到嘴边,于媚雪心里随即又泛起苦涩,只不过不想再在外甥女跟前丢丑,于媚雪强忍酸涩,轻轻拍了拍李瑶光的胳膊,又仔细的给她拉了拉被。 “乖,光儿,虽然天眼见着热了,但你的风寒才好,被得盖好,不许掀了,听话。” 李瑶光窝在薄被里对着于媚雪点点头,于媚雪瞬间满意,素手收了炕边的药碗放进带来的食盒里提上,起身回头又叮嘱了李瑶光一句。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小姨屋里头还有些事,得回了,光儿你好生歇着,莫要操劳忧心,回头下晌小姨给你送饭来,你且安稳的再睡一觉,养养神。” 李瑶光乖巧点头,“好,小姨慢走,我就不送您了。” “行了,你这孩子,凭的多礼。” 李瑶光就这么目送她小姨走到屋门口,牵起门口的小家伙,母子俩齐齐转身对着自己笑了笑,而后素手一把带上屋门隔绝了外头的光。 随着脚步声渐渐远离,李瑶光这才躺下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李瑶光醒来只觉自己整个人骨头都松了,被窝里黏黏腻腻的,看来是发了一身汗,要了原身一条小命的风寒大好了。 李瑶光只觉口很干,想喝点水,结果屋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铺炕,炕上一口红漆柜,炕对面一张红案桌外,家里头再无别的东西。 没法子,李瑶光忍着口干,收回打量屋子的视线,吃力的爬起来,下炕抄起炕角一双脚跟都磨光了的小布鞋,晃悠到了屋门口,抬手开门一看,前头醒来时还是明媚正升空的太阳,此刻已经斜斜的挂在西边的天空。 看来自己这一觉睡的可是够久的呀,也不知道说要给她送饭的小姨来过了没有? 不过想来,应该是没有来过的。 毕竟刚才她就看了,自己所住的这间屋子简简单单的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连水都没有一壶,至于小姨说的饭? 不要说饭,就是碗她都没见一个。 越是这样,有着原身记忆的李瑶光就越是担心。 她的小姨、小姨父夫妻是什么个品性,她是知道的,不说别个评价是什么,夫妻二人对她这个外甥女是实打实的好,说来送饭,小姨肯定会来给自己送饭,既然没来,那…… 想到此,李瑶光不由的担心,顾不上口干舌燥,也顾不上大病初愈身体还虚弱了,李瑶光咳嗽着,抿着干裂的唇,吃力的弯腰勾起鞋跟,转身关门,抬脚就往镇威侯府后院西北角,开着通往下人集住之地的角门而去。 至于身后的家? 里头穷的连一粒米都没有,最值钱的恐怕就是小姨给自己送来盖,眼下已经被她用的黏黏糊糊的棉薄被了。 想来自己周边这些个在侯府里得脸的下人也不是稀哒要,且这边是镇威侯府世代家生子的聚集地,都是得脸面的仆役住的院落群,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没有哪个小贼会不长眼的偷盗这里来。 再说了,就她那穷的怕是老鼠都不上门的家,门锁不锁的无所谓,真没谁会惦记。 李瑶光很放心的循着记忆快速往角门去。 第三章 守门鬼婆真难搪 一路行到了所处院落群的西北角,进了一处连墙隔断的垂花门,里头是个铺着青石砖却空无一物屋的院子,在院内竹丛掩映下的正前方,赫然出现一扇黑漆角门。 气喘吁吁的李瑶光走到门前停下,这时太阳已经西斜,落日余晖洒下,李瑶光锤了锤自己虚软的腿,强打精神,上前扣响了门环。 啪啪啪,啪啪啪…… 连续好几下,里头才传来一道粗噶的婆子声音。 “谁呀?” 李瑶光没敢答,也不好答,怕答了以后,对方这门再不会开,她便一味的继续敲。 估摸着是里头的人被她的敲门声烦的紧了,一阵气哼哼的脚步声起,紧接着,紧闭的角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内打开,里头探出一张刻薄尖酸的脸,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敲敲敲,敲什么敲,不知道现下是什么时辰啊?长没长眼?” 这是角门,上门来的不会是能耐人,但凡在府里有点身份地位的,早在敲门时就高高在上的自报家门了,半天不吱声,婆子心里了然的很,才不怕自己凶恶惹到不该惹的人。 果不其然,看到敲门的是李瑶光,婆子的态度越发恶劣。 “哟,我还当是哪位主子爷呢,感情是表小姐您贵脚踏贱地啊?怎地,表小姐敲我们侯府的门是有啥大事啊?” 阎王好见小鬼难搪,这个道理李瑶光极懂,说好来的小姨没来,李瑶光甚是担心,便压着心里的担忧与上辈子带来的自尊心,依着睡梦中得到的记忆,朝着面前的婆子福了福身。 “这位妈妈好,前头我小姨说下晌出来探我,眼下天色已晚,却迟迟不见人来,我甚是担心,劳烦妈妈行个方便,放我进府去探探行吗?” “呀,表小姐要去府里去见六奶奶啊,这个好说啊……” 李瑶光就见面前这守角门的婆子奸笑一声,大巴掌在她面前摊开还颠了颠,李瑶光秒懂对方的意思,这是要好处啊,可惜自己囊中羞涩,饭都吃不上了,哪来的好处给? 李瑶光尴尬心虚,脸上挂着狼狈,因着忧心那个关切她的小姨,还是强颜欢笑,好声好气,“妈妈您一看就是心善人,行行好,通融通融。” “通融?”,见李瑶光拿不出买路的钱财来,婆子满脸鄙夷,刻薄的三角眼倒竖着,满嘴嫌弃,“呵!表小姐可饶了老婆子我吧,我好心通融你,谁来好心通融老婆子我啊?若是放表小姐你进去,回头出个什么事情,上头责怪下来拿我老婆子开刀,表小姐可能救我?不能吧?所以别闹了,走吧,表小姐也别为难我一个下人。” “不是妈妈,怎么是为难呢,我就进去看看我小姨而已,不做别个什么,很简单的事情,你高抬贵手……” “什么你你你,抬什么手?表小姐这话老婆子我就不爱听,表小姐当老婆子守着的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堂堂侯府的角门!是府里重重要紧的地方!若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出,那还要我老婆子日日夜夜的守着干嘛?” “是是是,妈妈说的在理,妈妈息怒,给行个方便吧,我……” 还待再开口求一求,忽的李瑶光看到婆子身后不远处,绿竹依旧掩映的垂花拱门后,一道熟悉的身影挽着个食盒脸色不愉的走近,李瑶光眼睛瞬间一亮,忙不迭抬手摇啊摇,“芳草,这里。” 婆子随着李瑶光的视线回头一看,来人不正是府里不得宠六奶奶跟前的一等女婢芳草还能是谁。 这府里自来踩高捧低,跟着的脸的主子,便是粗使都有地位,可跟着孬主子,便是一等,也…… 呵! 婆子冷冷一笑,吊梢眼一撇,嘴脸更是刻薄,当即对着疾步愤愤走来的芳草鄙薄。 “我说芳草啊,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自是知道府里规矩的,这侯府的门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随便就可以进的,回头啊,你可记得跟你家主子说以说,也免得坏了府里的规矩,到时候老奴怕是不好跟侯夫人交代。” 本就在忙着寻后路,一回到六房那又臭又破的院子就被派了送饭活计的芳草心里本就气不顺,这会子见个守门的粗使婆子都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芳草就越发的窝火。 可对着这婆子公然闹僵开来她还是不敢的,毕竟跟着那么个窝囊废的主子,便再是一等也雄不起来,还得憋着火应付这些神神鬼鬼的。 不过自诩傲气的芳草还是不允许自己低头,便也冷笑一声。 “呵,看周妈妈说的,主子再不是,那也是主子,何时轮到你一个低贱的下人说嘴,这话哪怕说到夫人那去,奴婢也是不怕的,只是到时候,不知道周妈妈您在三爷那儿做婢女的闺女能不能保住你。” “你!” “你什么你,让开!”,都是在府里庶出爷们屋子里做事的人,谁比谁高贵? 芳草不客气的撞开周婆子,又狠狠瞪了惹事的李瑶光一眼,语带讥讽。 “表小姐,我家爷跟奶奶为了表小姐不知操了多少心,废了多少力,表小姐既然大好了,也记着主子跟奴婢们的好,别再给我们添乱了可成?” 愤愤的说着话,把手里的食盒粗鲁的往李瑶光手里一塞,芳草旋即又鄙夷了周妈妈一眼,而后一甩绣帕,婷婷袅袅的转身就走,惹得周妈妈没好气的朝着芳草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嘴里骂骂咧咧什么浪蹄子,什么攀高枝的东西,总之是怎么难听怎么骂。 许是病还未好彻底的缘故,又或许是刚刚穿越脑子还是懵的,李瑶光手里提着被塞来的食盒,被个记忆中眼熟却实打实不熟的人劈头盖脸的一通训话,李瑶光着实是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还是眼跟前这叫周妈妈的婆子一通马后炮的咒骂,才把李瑶光唤回神来。 眼见着那叫芳草的厉害丫头就要进那垂花拱门了,李瑶光顾不得手里食盒的沉重,探着身子急忙喊:“芳草姐姐,我小姨他们还好吧?” 声音远远传去,李瑶光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脚迈进门的身影明显听到了她的喊声后顿了顿,却头也不回的又自顾自一脚踏了进去,竟是不给她一点回应。 就……可气! 周婆子见状嘿笑了一声,白了李瑶光一眼,还说风凉话。 “哟,表小姐啊,这回满意了吧?可不是老婆子我不让你进门,便是连你小姨底下的头等丫头都不理你呢!呵呵呵……” 李瑶光也呵呵呵,不欲与这势利眼还贪财的婆子计较,加上肚子也真是饥肠辘辘,于是朝着周婆子笑笑,提着食盒转身就走。 第四章 侯府角门终难登 李瑶光也没走远,出了角门前的院子,在外就近寻了个花坛边的青石坐下。 她这具身体大病初愈又一直昏迷着,饿了那么久是真的虚,刚才喊门都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眼下想见到小姨明显不是易事,李瑶光准备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而后再图其他。 这么想着,李瑶光抖着手打开食盒,看到食盒里的东西,李瑶光沉默了。 里面两个碟子、一个碗、一双筷子,都是粗瓷,一碟子发黄的炒,哦不,是煮青菜;一盘有点油花的炖豆腐,白生生的,怕是连酱油都没放;剩下的一碗平平的粟米饭,看在李瑶光眼里,再回忆起睡梦中得到的那些记忆中的饭食,李瑶光叹气,心知这怕是府里粗使下人吃的伙食。 明明小姨特意交代过自己,结果芳草送来的却是这样的饭食,李瑶光为自己小姨的境遇越发的担忧。 时间耽搁不得,为了身体考虑,再不好吃,过过苦日子的李瑶光也没有一点嫌弃,快速吃完食盒里的饭菜,把东西收好,她攒了攒力气,便又提着食盒又晃悠回了角门,刚才被叫开的黑漆角门这会子又大门紧闭。 李瑶光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再次上前叩响了门环。 “周妈妈,周妈妈,劳驾开开门,周妈妈……” 李瑶光拍了半天,里头才想起来那道熟悉的刻薄声,“哎呦我说表小姐,你是不是真闲的发慌,这才没事老来为难我一个老婆子?” “周妈妈,我不是为难你,这不是芳草送了饭菜给我么,我已经吃完了,碗盏却是府里头的东西,我总不好自己贪了回家去,这才特意送回。” 人在屋檐下,李瑶光忍着火好声好气,结果里头却传来周婆子一点也不耐烦的讥讽。 “什么碗盏,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这个点,侯府各门都已经下钥了,表小姐要送,明个请赶早。” 就这么一句,饶是李瑶光再耐着性子如何敲门,这扇如铁一般的黑漆门内也再无动静。 李瑶光苦笑一声,终是明白,穿越不是这么好穿越的,心里各种滋味轮番上涌,却也只得认命的提着食盒,踏着暗沉的天色,回到了先前她离开的那间屋子。 身为投亲孤女,李瑶光这具小身体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半年有余,倒是对周遭的环境很了解。 摸黑回到侯府下人家生子聚集的院落群,李瑶光拖着沉重的身体,从院子一侧的枣树下水井晃晃悠悠打了半桶水起来,借着清凉的井水把食盒里脏污的碗盏清洗干净,而后就着桶底的水洗了手脸,碗盏放回食盒,李瑶光提着又回到自己落脚的小屋。 疲惫的关上门,插上栓子,把食盒往屋里炕头的红漆桌上一撂,努力撑着发软的手脚,李瑶光爬上床,扯过床上的薄被往身上一盖,入梦前她还一再告诫自己,明早得早点起,也好避人耳目免人议论的,争取在大家起来之前去喊开角门。 无论如何,明天一定一定要见到小姨他们,确认他们是否安好。 心里记挂着事,夜里睡的就不怎么安稳,第二日一早天没亮,忧心忡忡的李瑶光就起了身。 撑着又好了些的身体到外头井边打水快速洗漱过后,李瑶光又提着食盒往角门而去。 微熹的晨光中,还是那扇门,想来也还是那个人,李瑶光深呼吸一口给自己打气,迈着坚定的步伐上前再次叩门。 咚咚咚,咚咚咚…… 也不知过了多久,敲的她手都麻了,终于,门内才传来了一声熟悉的,且带着怒气的高亢声音。 “谁啊?大清早的就敲门,敲敲敲,敲你个死人头啊!” 李瑶光挑挑眉,心说终是出声了吧,也不怕里头的人不耐烦,更没把那指桑骂槐放眼里,她自顾自道:“周妈妈,昨日您说天晚了,府里各处下钥不方便让我一早来,我这一早来了,您怎么还不开门呢?” 里头披着衣裳,散乱着头发,连连打着哈欠的周婆子一听,眉毛都竖了起来,不由骂骂咧咧,倒也还压着声气嘀咕牢骚。 “嘿,你个小蹄子,喊你声表小姐,倒是还真把自己当正经亲戚啦?我呸!不过一落魄户,府里塑六爷自身都难保,老婆子我还怕你不成?” 话是这么说,可真正应声的时候,周婆子是不敢这么应的。 哪怕三少爷再是大房侯爷之子,黄姨娘再受宠,自己的女儿再是三少爷跟前的得脸人,侯府的面子还是要的,周婆子也怕事情闹僵开来,便耐着性子扬声回。 “我说表小姐,这大早上的倒夜香的都还没来呢,厨下根本没开门,你还的哪门子的碗哦,别闹。” 李瑶光却再不听她忽悠,一心担忧小姨想见人的她依旧拍门,颇有些冥顽不灵,还边拍边装似无意的要挟。 砰砰砰,砰砰砰……“周妈妈行行好,给我开开门吧,今日周妈妈不给我开门,我就一直敲下去。”,砰砰砰,砰砰砰,“我会一直敲,一直敲哦!想来动静真闹大了,周妈妈跟上头也不好交代吧?” “你!”,这狗逼的小贱蹄子,居然还要挟上了!可偏生的,她一个做下人的还真就受这要挟。 毕竟别看看门是个受罪活计,可府里头想要这活的人可不少,要不是她是府里的老人家生子,要不是大女儿在三爷跟前得脸,她也轮不到这样的好活。 饶是气归气,恨归恨,最后周婆子还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系着衣带,黑着脸的上前来开了门,见人就讽。 “想不到表小姐平日看着不显,其实也是个厉害的主!” “呵呵,周妈妈哪里的话,我不过是怕府里丢了碗盏,到时候厨下的妈妈姐姐们要受罚,这才一心想还来罢了,我有什么错?” “呵!表小姐好巧的一张嘴。”,愤愤不甘的怼,耷拉着眼皮子,周婆子不客气抬手掀开李瑶光手里的食盒,看到里头这被李瑶光拿来做借口的碗碟,周婆子实在是气不过,笑的冷冷。 “嗨哟,老奴还当是什么精贵碗盏呢,却是不知,这府里但凡是得脸丫头都不用,只如我等粗使才使,府里自来也不缺的破碗盏,在表小姐眼里竟是这么精贵的物件?啧啧,难得表小姐还出身官家呢,呵呵……” 第五章 下人活都轮不上 周婆子眼底的鄙薄藏都藏不住,李瑶光看的分明,提着食盒的手不由用力捏的死紧,青筋都鼓胀了起来。 就在李瑶光压抑不住自尊愤怒,要跟这婆子好好争辩一番的时候,突的,婆子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周婆子,一大早的你开了角门在那作甚呢?” 这语气,一听就不是寻常人。 周婆子也顾不上奚落眼前的李瑶光了,闻声赶紧转身,看到来人后,刚才还刻薄的脸立马变了模样,对着眼前这领着俩小丫头前来为首的高挑姑娘,堆满了讨好恭维的笑。 “喲,是金燕姑娘啊,奴的好姑娘,一大清早的,姑娘贵脚踏贱地到这边来是有何贵干啊?” 名唤金燕的女子见到一脸讨好的周婆子,不悦的皱了皱眉,抽出袖筒中的丝帕嫌弃的在眼前挥了挥,就如同要挥走什么脏东西一样,退后半步,侧过身子,挥完的丝帕往口鼻一捂,嫌恶道:“周婆子你晨起洗漱了没有?你离我远点。” 周婆子一僵,只觉老脸都挂不住,可面对侯夫人跟前的丫头,她敢怒不敢言,憋屈的低头,忙不迭的作揖致歉,连连后退两步,旋即舔着脸告饶的讨好。 “哎呦呦,熏着姑娘了?老奴该死,老奴该死!是老奴的不是,只是金燕姑娘,不知您一大早的到此间所谓何事?姑娘不防说说,老奴不才,也想与姑娘分忧,全当是刚才熏着姑娘的赔不是。” 她守着的这扇角门没别的用处,不过是方便侯府家生子们进出府邸好给主家当差罢了,什么采买,什么运物,什么迎来送往,这些统统都跟此处没有干系。 眼下这当家主母侯夫人身边的丫头前来,定是有缘故的,所以对方哪怕只是个区区二等,在她们这群人跟前也是天颜,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她拍马屁恭维决计是错不了。 人老成精,周婆子的猜测想法果然不错。 这金燕对周婆子嫌弃归嫌弃,却也欣赏她的卑颜屈膝,这极大的满足了金燕在侯夫人院里的不得意。 被姐妹们推出来,今日领了个点人差事,不得已到这些家生子聚集院落里来临时召人的金燕,也不想出角门去那些腌臜地方污了自己的绣鞋,眼下周婆子递梯子,她手里丝帕一甩,轻描淡写道。 “罢了,看周妈妈你是个明白人,我不怕实话与你说,这不是过两日九爷就要从书院回来了么,夫人高兴,又一直记挂着九爷的终身大事,便想趁此机会大摆宴席,宴请亲朋勋贵登门赏花,府里事多,人手就忙不过来,屋里金珠姐姐就让我到这边院来,临时招些个伶俐的丫头小子们进府听差。” “哦哦哦,原来是此等大喜事啊,还是金燕姑娘受夫人信重,如此选人大事都交给姑娘,姑娘好能为!只是姑娘,外头院子里着实腌臜,男男女女的混居啥人都有,姑娘金贵,如何去得?不若这样,这外院老奴熟的很,若是姑娘信老奴,老奴自愿与姑娘分忧,这就替姑娘走一遭,保准把外头这院子里伶俐的小子丫头都给姑娘寻来。” 能不用自己去自然是好,可那刻薄金珠交代的事情,又事关主子,自己也不可等闲敷衍了事,已然心动的金燕还有忧虑。 况且这婆子可是守门的人,要是她走了,这角门出点什么事,自己可担不起责任! 再说了,她走了,难不成自己堂堂侯夫人跟前的二等丫头,还得帮她个粗使守门不成? 如此,金燕就犹豫,话却说的圆滑,“好是好,可妈妈不是有事?”,周婆子眼看金燕的视线落在门外站着的李瑶光身上,就听她继续道:“况且妈妈不是还要守门,如何能擅离职守?” 周婆子见状,暗道一声晦气,旋即脸上笑容更甚,殷切不已。 “嗨,这都是小事,哪有姑娘您的事情重要,要不这么着,姑娘且在门房安坐,老奴这就唤夜里给我作伴的小女去外头喊人,保管不耽搁姑娘的大事。” 金燕想了想,懒得真去外头腌臜地方,便也点头,“那也成,便劳烦妈妈家女儿带路,领着我身边这丫头一并去得了。” 看着金燕云淡风轻的随手点了她身后一侧一个瘦小丫头出列,周婆子无有不应的,哎哎点头的应了,随即张口喝声门房内间的小女起身。 不多时李瑶光就看到,平日里门房歇脚的小屋里,出来个十一二岁身着靛蓝棉衣裙的小丫头,被周婆子点着脑袋交待一番,而后小丫头便带着金燕指出来的丫头越过李瑶光往外院去,而那叫金燕的丫头,正被周婆子殷勤的往屋里请。 李瑶光见状,觉得机不再失,忙上前一步,“金燕姐姐且等等。” 金燕一顿,皱了皱眉,眼底闪着不悦,李瑶光权当没看到,趁机开口,“金燕姐姐好,刚才听姐姐说府里要用人,你看我怎么样?” 金燕皱着眉,不由上下打量着李瑶光,随即看向身边殷勤的周婆子,“这是?” 周婆子忍不住又暗自啐了一口晦气,而后略略欠身上前,压低声音道:“金燕姑娘有所不知,这位是二房那头,塑六奶奶娘家那投亲的小姑娘,半年前来的那位。” “哦,原来是她呀。” 金燕点点头,对于半年前这个自己在夫人跟前听了一耳朵,随即再没有音讯的人表示知道了。 见李瑶光小小一个还在执着的看她,金燕笑笑,上前敷衍的朝着李瑶光福了福身。 “原来是表姑娘啊,刚才奴婢不知是表姑娘上门,有所失礼,还请表姑娘原谅则个。” 李瑶光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啊,现代人谁动不动行礼的?见面至多握手都是极其客气礼貌的啦,面对金燕突如其来的行礼,李瑶光有些不知所措,急忙就让开摆手。 “没,没关系。” 对方轻笑,以绢掩面,“呵,表姑娘果然体贴大方。” “哪里哪里,不知金燕姑娘我进府帮忙这事?” 李瑶光见对方态度还不错,心道这人还怪大方懂礼的,自己刚才见了人后,心里的那点认知评价怕是错的,果然还是自己看人不准走眼了吧? 李瑶光才这么想着,岂料转眼就被打脸。 金燕接下来看似捧,实则贬的话,就如当头棒喝,直接朝着她的脑袋敲了下来。 “这个怕是不能呢,表小姐是亲,不是奴,侯府用人,怎么能用表小姐呢?表小姐还是莫要跟奴婢开玩笑了,回头这事情要是宣扬出去,大家不以为我们侯府招待亲友不周吗?到时怕是奴婢被夫人打死事小,侯府名声被玷污败坏事大啊,表小姐,此等罪责,奴婢等人怕是九死也难当啊!” 呵!得! 从来不知道,原来她这个表小姐还挺‘矜贵’的! 她这是身披一张侯府亲戚的皮,哪怕肚里无食下一秒就要饿死了,你靠着自己的劳动还找不来一个下人活计,挣不来一文钱,只能眼睁睁的等死受煎熬啊…… 李瑶光被人家不软不硬的怼了回来,硬是看着边上那周婆子得意的笑; 看着去而复返的周婆子女儿跟小丫头领了乌泱泱的一群半大少男少女回来; 眼睁睁的看着金燕跟个老鸨子,咳咳,不是,是跟个当家主母一样,站在角门外的院落里挑挑拣拣的点了三十个人扬长而去; 所有的一切,李瑶光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想着实在不行她拼一把,咬咬牙,跟在这群人后头硬闯得了。 岂料那周婆子似早有准备,在最后一名被挑走的人进入角门后,砰的一把将门甩上,差点没把李瑶光的鼻梁碰断。 终了,李瑶光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门被落锁,听着黑漆门里响起母女俩熟悉的啐声,以及得意猖狂的笑。 “呸,什么玩意!” 碰了一鼻子灰的李瑶光无法,苦笑一声,只能是摸着空落落直打鼓的肚子,再次提着食盒蔫头巴脑的转回。 她这该死的穿越人生啊,怎么就辣么操蛋,辣么难呢?谁来救救孩子? 第六章 她这迟来的金手指 一路回到她那小小可以容身的家,李瑶光再次放下食盒,屁股往炕沿一坐,揉着空落落的肚子,李瑶光都蔫吧了,真饿啊…… 她还是昨晚吃了那点东西的,眼下又是饥肠辘辘,可吃的……没有!穷啊! 才想着,忽的,眼前突然出现一盒,不,是半盒眼熟的蛋糕,李瑶光下意识抬手接住,仔细一瞧,嘿,这玩意不是自己穿越前进录音房加班,特意买来补充体力的瑞士卷吗? 她记得很清楚,这盒瑞士卷一共六块,她夜里录音饿了后,从玻璃隔音室里出来打开吃了三个,眼下还剩三个,触感是那么的真实,闻着缝隙里露出的味道是那么香甜,好像真的一样。 李瑶光下意识抬手,重重捏上自己的脸。 嘶!是真的痛。 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眼前装着三个瑞士卷的透明盒子也没有消失。 意识到什么,李瑶光根本顾不上惊喜,跟被针扎了一样,快速把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的炕上,同时抓过被褥一盖,而后飞速的冲到门边一把将门关上插好,再一刻不停飞奔回来直奔炕上。 直到最后把窗户落下,插销同样插好,确认彻底隔绝了外头所有的光与视线,李瑶光才回到刚才坐的地方,一把掀开了被褥。 她的动作甚至带着虔诚,颤巍巍的端起盒子打开,捏了个瑞士卷进嘴,恩,味道还是那个味道,没有一点点改变,美味真实的简直想让人落泪。 李瑶光不由感叹,穿了个越,老天爸爸终于想起她这便宜闺女,终于记得给自己上金手指啦? 那她的金手指是什么?就手里这半盒瑞士卷? 正想着呢,面前心随所动忽的出现一道蓝色光屏,就跟她在录制有声作品时电脑显屏一毛一样,连页面上的内容都没有改变。 她这熟悉到骨子里,就是死过、穿了都没有一点点改变的主播系统啊! 我的工具里,扩音器、话筒、音美、配乐、录制、变声器一应俱全; 我的书架中,都是自己曾经选定购买即将录制的书籍,以及她正在追更的一些小说; 我的专辑里,全是她已经录制完成,并且已经上架了的那些配音作品; 至于我的私人领地空间……额,那什么,为什么自己楼上那间超大配音房间里,各种乱七八糟的配音物品全在其中呢? 难不成自己是把她的配音房,连带录音房,以及她的家,全都变成金手指系统带来啦? 才这么想着,李瑶光的身影立刻消失在了小小的屋子里,炕沿上就只剩下孤零零一盒还装着两块瑞士卷的透明盒子。 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李瑶光只觉眼前换了个天地,眼前入目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她简直想要落泪。 没错了,眼前自己所处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录音室,配音室,以及她的家啊。 她叫李瑶光,从小父母离异跟妈妈生活,只是天不遂人愿,自己十岁那年母亲车祸去世,她就像杂草一样艰难存活,家有后妈,爸成后爸,学习很好的她初中毕业明明考上了重点高中,却因交不起学费以及高额的资料复习补课费不得不辍学了。 为了活着,且活的像个人,她什么活都干,饭馆服务员,宾馆保洁员,甚至还摆过地摊,捡过垃圾…… 因为踏实肯干,为人认真负责,得了领导赏识,从小小服务员一步步的当上了主官,做到了经理,又因为不满足于此止步不前,她不停学习,不停进步,最后机缘巧合入了声优主播这一行,后又得遇贵人,从此进了影视电视配音的行当,做的还有声有色。 为了干一行精一行,在有了钱以后,李瑶光在自己打拼的一线城市郊区,千挑万选了个环境清幽,小区整洁,配套服务设施好的高档小区,买了一户建筑面积两百二的小高层顶楼两梯两户的大套房,买它是因为这里依山傍水,平时人少又僻静,还因为自己手头钱财有限,最最重要的是这顶层可是买一层送一层啊。 一份钱买增多一倍的面积难道不香吗? 身为自由职业者,李瑶光把手头剩下的钱全部投入装修,二楼做成整层有着近两百平的配音房,里头不仅隔音做的好,有着超大的配音场地跟一流的配音设备器材外,还有个超级大仓库,专门收纳配音所需的各种物品。 说起这些配音的物品那叫一个多,简直无所不有,大到鼓、车轮、电锯、能发电流声的电棍、切割器等等;小到一张纸、一团泥……总之只要作品需要配的声音,她这里基本都能找到相应物品。 谁叫自己不是大神呢,还做不到只用寥寥几样物品就可以配全场的本事,她就是那笨鸟先飞的鸟。 为此她配音室的收藏真是丰富,为了装下这些在外人眼中千奇百怪的配音物品,她更是花了高价在网上购买了大量那种工厂用可叠加的超大塑料存储箱,一个都有她半人高,堆满了偌大的仓库。 至于一楼,空间跟二楼同样大,想着自己一个连男朋友都米有过的人,也住不了多大的地方,当初装修时她就把工作区跟住家区隔开,一门之隔内是住家区,厨房保留,不大的餐厅装成了餐客一体,只是把主卧跟主卫装修了下自己用;而一门之外的其余地方,则被她装成了大小五个录音房。 平日里除了最小的那间录音房是自己用,其他四个性能高、质量好的,她都会挂出去租给其他有需要的用户,以此补贴家用,再加上自己平日配音跟有声主播的收入,可以说,她的日子过的还是挺滋润的。 犹记得穿越前,自己才接了一本长篇有声书的录制,因着上头催的紧,她日夜赶工,吃的是外卖,家里头已经好久都没开火了了,怕是没什么东西。 果然,厨房里她那超大容量的多门冰箱里,除了些饮料牛奶零食,还有冷冻区的一些冻肉雪糕速食早餐外,整个冰箱再无其他; 客餐厅的零食柜,里头的容量也仅剩三分之一,除了些高热量的方便面、饼干、巧克力什么的,其他好吃的也所剩无几; 最后主卧一圈走下来,嗯,主卧东西一样不少,便是家用医药箱也是满满当当,上辈子的衣服鞋袜依旧整整齐齐,只可惜……看着衣帽间落地镜里自己如今这小小的身体,李瑶光叹气。 这个家里好像没什么是自己眼下可以用到的呢! 什么叫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她这迟来的金手指就是啊! 自己这在现代吃香且自由的职业,在这古代的封建王朝能干嘛?啊?它倒底是能干嘛?难道让她去给满城的达官显贵读有声书吗? 第七章 首要任务是搞钱 李瑶光光想想就杯具的想哭,好在还会苦中作乐。 眼下唯一的好消息是,经过她的初步摸索试验,整个家还有工作间不管楼上楼下都有电,却没有水跟燃气,李瑶光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过有电总比没电好,毕竟自己穿都穿了,怕是再不能交电费了呀,还要什么自行车? 不过要是自己真能回到现代,真回到她花光积蓄打造的工作室跟小家就好了! 可惜那扇出入的大门她试过N回了,根本打不开,李瑶光心里空落落的,低头看着自己缩小的手重重的再叹口气。 唉!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进入这个成为系统空间的家,现实世界的自己还存不存在? 等等,存不存在? 李瑶光想到什么,突然跑动起来,直奔穿越前自己呆着加班的小配音房,推门窜进去,果见玻璃隔音外操作间设备旁,茶几上摆着自己熟悉的手机,李瑶光抓起就在心里默念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不多时,一阵失重感传来,李瑶光果然又重新出现在了消失前的屋子里,身边的炕沿上还摆着她刚才吃过的瑞士卷。 李瑶光说不清自己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悻悻的打开手机,调到摄像功能,将其靠在炕尾红漆柜边对准自己,而后心里默念,我要进去。 在她这花费八千多巨款买来的最新手机的记录下,她眼下的小小身板在摄像头下眨眼消失,人又再次出现在了她刚才消失的录音房内。 间隔了约莫一分钟后,李瑶光再度默念出去,果不其然人又回到了家里,李瑶光急忙抓起手机确认,李瑶光笑了。 自己的鸡肋金手指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嘛,最起来还能放东西,还能继续发扬自己的爱好,还能在自己遇到危险时让她躲进来避祸不是? 嗯,做人要求不能太高,好高骛远,小心什么都落不到,谢谢老天爸爸宽仁,谢谢。 李瑶光终于满足,收起手机放回空间,仔细虔诚的把剩下两瑞士卷吃掉,又回到空间从厨房的冰箱里倒了杯牛奶喝了,最后想到现实中身无分文的自己,想到情况未知的小姨,李瑶光决定先搞钱,等过了周婆子那一关,进了那难进的角门探过小姨的情况再说其他。 只是该拿什么出来换钱才安稳呢? 她平日生活并不奢靡,对自己最大的奖励不过就是这套房,以及这耗费巨大的配音房、录音房,另外再有就是从挣钱后,每年生日都奖励给自己的一件金饰,一共五个,都是999足金,不是戒指就是手链项链,份量都还不低。 这些金饰若是拿出去换钱,她还怕白白糟践了东西,而且这玩意,这个时代想必是再不会有的工艺,金子也达不到后世的999,卖了可惜,能不动就不动。 那其他的,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总不能拿家里的电器,或者厨房的锅碗瓢盆,再不然是药箱里的药品去换钱吧? 不说这些惹眼了,用一样少一样的东西,不到绝境,她也不想动。 那…… 琢磨着,不知怎么的,李瑶光的目光突然就落到了门口隔断置物架上了。 这里的东西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大多都是买外卖送的没用完的餐具; 要不就是淘宝、多多购物商家赠送的小物件; 再不然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垃圾袋、雨伞、纸巾、钥匙扣、什么都有;其中…… 李瑶光的视线最后落到了一个三层高的透明抽拉塑料盒上,第三层抽屉里头,约莫装着二十几块小化妆镜。 这些都是自己买衣服袜子等物品时商家送的小礼物,一个个没有巴掌大的小镜子圆圆的,背后是印着花草或者卡通人物纸壳子,镜子虽小,却分毫毕现,是这个时代少有的宝物。 李瑶光决定了,就是它了。 从二十七块镜子里选了一块看着最复古,背后印着向日葵的一面,随意的在置物架边开了包一次性洗脸巾,抽了一张三五下给镜子包上,往胸口的暗袋一揣,李瑶光默念出去,人就到了外头。 把吃空了的透明盒子往空间一丢,李瑶光揣着镜子准备找地方换点银子去,不过在离开家之前,李瑶光先是开了炕尾的朱漆木箱子,把里头唯一重要的东西,属于这具身体的户籍文书,户主铜鱼符,还有平日在外走动遇盘查时所需出示的籍牌,统统收到空间自己主卧的床头柜中,只把籍牌放在触手可及,精神力随时可取放的显眼地方,李瑶光这才出门。 这个世界还是封建奴隶制,王朝叫大靖,当今帝王是大靖第九位君主,今年四十有七,国号泰康,在位二十一年,膝下四子,妃嫔无数,大靖国祚绵延至今已有一百三十七年之久。 依着脑子里的记忆,李瑶光依稀知道,皇城坐北朝南,位于京都城中轴线上,坐落内城中心,被内外城拱卫其中,自来京都又有东富西贵,北权南贫的说法,而镇威侯府乃权贵,自是坐落在内城城西,像是府里的下人,如她这样投亲的人,自然也是跟着主家水涨船高也住内城城西。 这幅身体才到京都投亲不过半年,前头又大病一场,本身年纪就小,见识也不够,还真不怎么了解京都城的具体情况,手里的镜子要想换钱还真是个麻烦。 对这个封建王朝也不怎么了解的李瑶光,身为一名地道的有声书主播,便打算赌一赌自己录制过的那些小说里的情节,想来当铺这样的地方该是能帮自己的。 于是李瑶光寻着记忆,摸索着一路出了这片侯府下人聚集地,过了长长的巷道后,在热闹的坊内街道走了一刻钟的样子,而后就走上了西大街。 她打算就在西大街找家当铺出货,一来地方近,一会当了东西得了钱也方便回家,不怕打劫; 二来嘛这是内城城西,想来当铺背后的主家也是权贵能耐人,不至于欺负自己一个能在内城出现,还能来到城西典当的孤女小孩吧? 嗯,就这么定了。 李瑶光信心满满,可等她真正站在这熙熙攘攘的热闹街道上时,李瑶光才切身体验了一把什么是真正的清明上河图,这是哪怕在现代已经通过3D,AI技术也没能体验过的别样感受。 怎么说呢,一切都是那么活生生的。 活生生的叫卖,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街道,活生生的气味,活生生的一切。 李瑶光深呼吸一口,旋即迈步西大街上,眼睛左右四顾忙不过来,穿行于人流的她,一路数着街道两侧一个个的牌坊,幌子。 感谢这具给自己留下的宝贵财富,感谢这具身体父母的精心教养,别看她年纪小,却也是识字、能听能说官话的,所以谢天谢地,她并不是文盲,也不是聋子哑巴,一切都能看懂听懂呢,真好。 李瑶光庆幸着,终于,一个写着大大的當字的幌子映入眼帘。 再看那精致的门头,偌大的门面,装潢的典雅,李瑶光勾唇一笑,脚步不由都轻快了三分。 就是你了。 第八章 这当铺它吃人的 铺子门脸很大很深,占地约莫是隔壁两间那么宽敞,外头门楼雕花,窗户嵌纱,朱漆门内正堂上方还摆着牌匾,上书广结善缘,匾额右侧博古架隔断后瞧着是待客雅间,左侧则是个有李瑶光两人高的木制柜台,上半截还用木栅栏隔断,想必这便是当台了。 李瑶光摸了摸胸口衣襟塞着镜子的地方,一脚踏进去,门边一青衣伙计就热情的迎了上来。 “小客官日安,不知是典当啊还是赎物?” 李瑶光看着伙计态度不错,一点也没下巴子里看人的样子,心里便下意识觉得这当铺还行,该是不欺人的,便点点头,从胸口掏出用一次性洗脸巾包着的镜子,“劳驾小哥,我当物。” 伙计本就是因为上岗要求下意识来了那么一问,不料来人小小一个还真是顾客。 知晓李瑶光是真要当东西,伙计笑容更甚,抬首就往柜台隔断后扬声大喊:“柜上,有客到,当物。” 随着伙计话音落下,隔着柜台远远的李瑶光便看到,那高高的柜台后,一年约五十许,留着半长花白胡须,穿着绸子衣裳的老者出现在隔断内,正左手抚须,右手抬起,轻轻敲了敲跟前隔断处半拱空门前摆着的朱漆托盘,声音威严。 “当物呈上,待老朽验看。” 李瑶光看看人,再看看那高的反人类的柜台心里嘀咕,边上就响起伙计的声音,“客官,请出货。” “哦,哦,好的。” 醒过神来的李瑶光两步上前,努力伸手垫脚,想把手里的东西放上去,却根本无法够到台面,李瑶光…… 还是身边的伙计眼明手快,见状强忍笑意,从柜台上取下红漆托盘,上前对着李瑶光躬身客气道:“不若客官把货与小的,小的给您奉上柜台?” 根本没有选择机会的李瑶光,想到刚才这伙计的表现不差,便决定信他一回,故作镇定的把手里的东西连带包装,一并放在了伙计双手端着的托盘里,又看着对方恭敬的放到了柜台上。 “掌柜的,请验货。” “嗯。” 柜台里的老者也就是掌柜的,老神在在的嗯了一声,一边一手继续扶着他的胡须,一只手则是慢条斯理的揭开眼前这奇奇怪怪,布不布,纸不纸的东西。 心里直嘀咕着这是嘛玩意,自己掌管当铺多年从没见过呢,忽的只觉眼前一阵光影闪耀,掌柜的轻抚胡须的手跟着一抖,眼睛不由一眯,抖着的手扯掉了自己好几根胡须也顾不上,只双目如电的射向托盘中怪东西里包裹的东西。 这可是大宝贝啊!大宝贝! 掌柜的下意识搓了搓手,上来就想取了东西仔细端详,意识到柜台下物主还在看他,转眼间心里已经有个决断的掌柜,赶紧收敛的脸上的失态,努力维持镇定,而后状似不经意般抓起镜子,忍着激动翻来覆去看了几眼,眼皮一耷拉,便看向外头柜台下的李瑶光。 “小小铍铜烂镜一面,活当四钱,死当一两。” 李瑶光听了这样的报价,当场变脸。 “掌柜的莫要欺我人小,这镜子乃我家传,可把人、物照的分毫毕现,岂是凡物?呵,一两,甭想!” 妈的,这老家伙是当自己瞎吗?就刚才他那失态模样,虽转瞬即逝,虽自己人矮,可她站的远,自然是看得清啊。 况且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若是这接连变化中没有猫腻,她李瑶光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见这老头不老实,李瑶光也沉了脸色。 柜台里的老家伙,还有身边刚才还对她还客客气气的伙计,见她出言不逊态度还陡然强硬后,也纷纷跟着变了脸色。 李瑶光见状,暗道不好,暗忖自己怕是进了黑店了,亏得她刚才看到这铺子,看到这伙计客气热情,还说这是家好店呢,感情是自己单纯的可怕。 如今东西在人家手里,自己却人小力微,怎么办? 李瑶光心下思忖,柜台外已经得了自家掌柜眼色的伙计,趁此机会不动声色的已经占据了李瑶光的后路,里头老家伙见状暗暗满意点头,这才看向下头俨定逃脱不去的猎物,假模假式的抚须开口。 “罢了,瞧你年幼,本掌柜就大发慈悲一回,若是死当,许你二两。” “二两?”,她呸!“我不当了,镜子还我!” 李瑶光也是气急,一声不当,内外两人齐齐变脸,早已经自行决定好这宝镜去处的掌柜,哪里容得到了嘴边的肉再丢掉? 见李瑶光变脸,他也干脆也不要脸了,一改刚才假面的‘温暖和煦’,一拍柜案,指着李瑶光就厉声呵斥。 “呔!哪里来的小贼,竟偷到我广发当铺的门上,你可知我家当铺背后的主家是谁?你可知本朝偷盗是个什么罪过?哼,偷盗不成,还妄想索取,小贼,今日你若是识相的,现在投鼠忌器自行离开,本掌柜看在你年幼的份上便大发慈悲不予追究,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怎样?”,特么的,这是哄骗不成就要明抢了吗? 李瑶光强制镇定,脑子转的飞快,面上却不敢露一点示弱,怕就地被对方当场生吞活剥,故作底气十足的蛮横叉腰,面露鄙夷。 “姑奶奶我也不是被吓大的,这是什么地方,是京都权贵云集的西内城,一般寻常百姓轻易可进得来?我既然能出现在这地界,敢进得你们家当铺门来,背后没点底子,我敢?” 这般态度,此言一出,就见这里外二人明显一顿,李瑶光再接再厉,努力让自己显得底气十足些接着道。 “谁不知道这京都城贵人多,不说内城,怕是外城,墙上掉下一片瓦当来,随便也能砸个七品官,你们如此欺我,怎知我背后无人?实话不怕告诉你们,这镜子我家主子可不止一面,今日不过是主子手头吃紧,才吩咐我私下背人出来典当一面,掌柜的若是瞧我人小便要欺我?呵!大不了我舍得一身剐,回去定禀明家主,到时为了这区区一镜,我家主子气恼不过闹僵开来,想来掌柜尔等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嘶~”,老家伙嘶了一声,面上冷冷一笑,其实心里还是直打鼓,到嘴的话却仍旧不信邪的阴阳怪气,“老朽好怕呀!” 什么镜子还有一面的鬼话,他是不信的,不过这丫头如她所说,竟然能进得西内城,怕也是个有主的,不然此等宝物,寻常平民何处来? 虽说自家背靠公府门第,主子是公府世子夫人,可这面镜子却是自己想私自昧下中饱私囊,根本不会进公账。 若是这小丫头背后真有主子,闹僵开来,不说今日之事,便是之前自己私下做的那些小动作,一旦主子夫人知道……他怕是不死也残,全家不保。 第九章 一面宝镜五两银 不过嘛……这丫头小小年纪就敢要挟自己,老家伙自认,自己吃过的盐比眼前小东西吃过的米还多,自然也不是被吓大的。 为防自己一时谨慎而吃亏,他还是打算再试探试探,便道。 “哼,本当铺的主家也不是一般权贵,怕你不成。闹便闹,本店奉陪到底,只是小丫头,一旦闹僵开来,你又该如何收场?老朽堂堂掌柜,多年口碑自是不怕的,只你小小贱婢,丢了主子颜面,暴了主子秘密,事后可得活?” “你!”,这老东西可真是又老又狠又辣又毒。 掌柜自觉戳中李瑶光软肋,随即又和缓了神色。 “呵呵,小丫头,莫要恼嘛,这样,老朽也不是那等狠辣之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理老朽懂!这般,老朽退一步,若死当,许你五两,这是底线,要不然老朽现在就去报官,或者坐等你请了你家主子来?” 这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偏她就是底气不足,还真就受了这威胁。 “好,算你们狠!五两就五两,我要一两一个的碎银四个,另外一两给我换成通宝大钱。” “可。” 见对方应的畅快,李瑶光反而不放心,不由加了句警告,“掌柜别再欺我人小给我假货,如若不然,大不了鱼死网破。” 柜台里老家伙挑挑眉,倒是不屑于连这点小钱也欺人,只觉占了大便宜的他点点头,一副不跟李瑶光计较的模样,先是笑眯眯的仔细收了那面镜子,而后才在柜里清点银钱,最后把李瑶光点名要的银角子还有一百通宝大钱都放在托盘中,抬手抓了笔沾墨,就在柜案上抓了张黄表纸勾勒起来,几笔写下当票后与银钱放在一起,托盘往柜上一放,一推。 “客官请清点。” 李瑶光恨自己腿短个子矮,再看这反人类的柜台,也终于明白,这该死的当铺为什么柜台会这么高了,感情就是好高高在上光明正大的欺负客人呗。 只要你进得门来,就算是遇到不公平待遇,不想当东西了,一时半会也拿不回自己的东西,只能任人宰割,这不,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恨恨的朝着身后守在大门一侧,努力目不斜视的伙计瞪了一眼,李瑶光本是想喊他帮自己拿的,可一想到先前这人的假面,李瑶光又信不过,怕再被欺。 保险起见,目光瞄到正堂牌匾之下案机两边的太师椅,她当即走过去,顺手拖了一把就往柜台来,跟前放定,李瑶光一把爬上上去,站在椅子上再踮起小脚,总算是够到了柜台面。 李瑶光整个人身子往上一趴,明晃晃的开始点钱验看,专注的李瑶光没看到的是,身前身后的两人见她举动,眼皮嘴巴都不自觉的抖了抖,着实也没料到李瑶光如此举动,怪打脸的。 按着脑中记忆分别仔细验看钱财,不放心重量,李瑶光还伸手问掌柜要来了他柜上的戥子,观察戥星与小小戥陀,确认没被动过手段,这才逐一称量手中银子,确认每个银角子都足额,当然也不多分毫就是,李瑶光这才放心。 至于另外一百通宝大钱,这个就有说法了。 大靖朝统一后,第二任继位之君统一货币,权贵交易还用金银、银票,寻常百姓却金银难见,用的最多的就是铜钱。 而大靖铜钱为了好携带分为两种,一种为最低面额,一文一枚的铜钱,外圆内方中间中空,份量轻巧,一千枚为一两;一种比铜钱大了一码,中间实心,上印大靖通宝,这样的钱一个顶铜钱十个,百个为一两; 李瑶光把一百大钱一一数过验看,一副一点也不信任人的模样,看的掌柜的眼皮子直抽抽。 这还不止,确认银子大钱都无虞后,李瑶光把银子跟一串足百的大钱往自己跟前一扒拉,小手护住,抬手就往柜台案机后一排放着诸多当物的置物架一指。 “这么多钱我没东西装,给我个布兜子。” “嘶!”,掌柜的手不由一抖,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瑶光,“还,还要布袋子?”,这哪里是替主子当东西的,怕不是个穷逼! 不得不说,这老东西真相了。 李瑶光却底气十足,脖子一扬,“昂,要啊,不然我拿什么装钱,万一路上我钱掉了,你陪我啊?” “你!小丫头胡搅蛮缠!不可理喻!” “呵呵,我能有你们胡搅蛮缠不可理喻?好了,你都哄骗我一面宝镜了,知足吧,回去我还不知该如何跟主子交代呢,怎么,饶你个布袋子还占你便宜啦?” 饶是再皮厚,也被脑袋包铁的李瑶光堵的哑口无言,掌柜深呼吸一口,暗自安慰自己今个已经得了大便宜,发大财了,小小一破口袋,予她便是,权当送她装药吃了。 这么一想,老家伙心里才顺畅了些,咬牙应下,转身到后头置物架上挑挑拣拣,布袋子倒是没找着,最后找出张别个包着东西来当的旧包袱皮甩给李瑶光, “布袋没有,就这包袱皮,爱要不要。” 李瑶光自然要啊,半点没嫌弃,包袱皮旧了点好歹没破,都是好东西。 李瑶光把包袱皮摊开,把大钱往上一堆,系紧包袱皮后,银角子收胸口暗袋,而后白了托盘里那破当票一眼,根本没拿的打算,跳下太师椅,包袱往肩头一甩,朝着着破店破人哼了一声,李瑶光转身就走。 掌柜的被李瑶光这态度气了个仰倒,不住哼笑,而门口的伙计见李瑶光还朝自己翻白眼,伙计忍不住朝着李瑶光离开的背影啐了一口。 “我呸!得意个什么劲啊!这样的小奴才秧子小爷我见多了,什么替主子当东西,呸!怕不是自己手脚不干净,偷了主子的东西偷偷来当的吧!”,要不然刚才他家掌柜一番试探,这小奴才秧子怎么就不敢吱声了呢?“呸!狗奴才!” “好了,双喜啊,别跟个小丫头斤斤计较,没出息!今日你做的很好,看你表现不错,本掌柜决定奖励你二两银子。” 伙计才发泄着,转头就看到自家掌柜从柜里走了出来,跟自己说了这么一大通。 见对方带着老人斑的枯瘦手拍在自己的肩头,在这当铺做了五年伙计的他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赶紧点头哈腰的躬身应。 “谢谢掌柜赏,谢谢掌柜赏,小的一定听掌柜的话,好好做活,尽心尽力。” “哈哈哈,很好,很好,本掌柜最喜欢上道的伙计。” “是是是,掌柜英明。” “嗯,双喜啊,那今日?” “今日?今日什么?”,伙计一副不明白的模样故作挠头,旋即看向意有所指的老东西,“掌柜的,今日不是跟往常一样什么都没发生么?” 掌柜的眼睛都亮了,“哈哈哈哈,对,对,对,双喜啊,你很好,本掌柜看好你哟。” 这叫双喜的伙计,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家厉害的老掌柜,大巴掌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肩头,而后悠哉踱步到柜台后,轻巧的收了柜台上,托盘里,某人不稀哒要的当票,一下下的撕了个干净。 再然后,次日一早再盘点清库的时候,双喜就发现,柜上存根的这则当票相对应的编号架子上,一面巴掌大小的破旧铜镜,就那么大咧咧的躺在了那里…… 第十章 京都价贵居不易 走出黑心当铺的李瑶光自觉身上终于有钱了,虽不多,却也能勉强温饱,她是这么想的,只可惜现实却打脸的很。 走在西大街上,权贵云集的内城大街不见摊贩游走,街边却也商铺林立,酒楼饭市,茶楼布坊应有尽有,一间间门店门脸大,装修或豪奢,或典雅,一看就不是她这等寻常人能进去消费得起的地方。 不过身为现代人,自诩见过世面,尝试的胆子从来不缺,掂量着手里的钱,李瑶光壮着胆子踏进西大街上一家卖糕点的铺子,里头穿着干净整洁的伙计倒是热情的上来招待,结果一问价格,告辞。 区区一糕饼,做成粉色小巧的梅花样式,带着香甜,一份不过八小块模样,包装倒是精美,竟敢要价一两,怎么不去抢? 呵呵,李瑶光直呼吃不起,那点子想进好店给小表弟买点零嘴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恕她这等俗人告退,消费不起。 李瑶光走的果断,丝毫不看身后招呼伙计的瞬间变脸,脚步匆匆,直往来时自己进过的坊市而去。 内城不比外城瓦市极多热闹非凡,内城因着管控的严格,虽然也有坊市,却也多集中在平民或者奴仆聚集的地界,好方便这类人群购买物品。 李瑶光直接往回赶,没多时就进了西大街的岔口,又走了一截整洁的小街后才终回了热闹坊市,一脚踏进,此地与外乃两个天地,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本店新出玉楼春酒,欢迎贵客登门品鉴……” “烧饼,烧饼!新鲜出炉的烧饼哟。” “看相测字,不准不要钱……” “代写书信……” “有去城东富贵坊的客人没有?这就上车走勒。” “卖鸭梨,卖鸭梨嘞,新鲜采摘的大鸭梨,又脆又甜……” 站在街道边,身处人流中,听着这熙熙攘攘的烟火气,李瑶光这才觉自己活了过来。 此时已快日上中天,自己早晨还是那三个瑞士卷打底,这会早已经饥肠辘辘,闻着街道上四处飘散的香气,李瑶光身边正好走过一挽着篮子,沿街叫卖鸭梨的年轻人。 李瑶光听着他的叫卖,不由想到了水浒传中与武大郎一起卖烧饼的那位郓哥来,李瑶光会心一笑,嘴中唾液突然丰沛起来,下意识就喊住要与自己错身而过的人。 “哎,卖梨小哥。” 许是生意上门,卖梨小哥耳朵且尖着呢,听到声音立马回头,脸上堆笑,饶是李瑶光一不到他胸口高的小孩,对方也是客气有理。 “贵姐好,贵姐午安,贵姐可是要买梨?” 李瑶光的印象里,大靖对姑娘少爷的称呼都是姐,哥,这带上贵,自是尊称,李瑶光明白,点点头嗯了一声,指着对方手挽着的篮子问,“你家梨子怎么卖?” “呵呵,贵姐眼力好,识货!我这梨子可是百年老树结的果子,个大不说又脆又甜,还比一般的梨子先熟,东西难得,这价嘛……” “多少?” “呵呵……”,对方笑笑,而后伸出空着的巴掌,在李瑶光跟前来回的翻了一翻,道:“不欺贵姐,这梨子十文一个。” 李瑶光大吃一惊,“十,十文一个?”,不是一斤? 卖梨小哥见李瑶光表情就只对方嫌贵,脸上旋即露出苦笑。 “贵姐可是觉着贵?可小的真不是欺您,小的也是本份人,给的也是老实价。不瞒贵姐,士农工商,商为末,生意艰难,我等下民进内城生意,城门卫管的严,要验看籍牌,要交人头钱,进坊市要交摊位费,要交巡街保护费,临了还要交团头行费钱,成本高了,同样的东西内城价格自然比外城贵。” 且他没说是是,这里可是西内城!多是达官显贵,何至于计较这蝇头小利? “贵姐,小的走街串巷卖梨,虽是免了摊位费,可本价也高,总不能一年到头的伺候这梨树一场,小的连个幸苦费都落不着吧?贵姐您是精贵人,想必也不可能花更多功夫,大老远跑去南内城,或者是干脆拿着籍牌出外城去就只为买几个梨,是也不是?小的小本生意,真就是为挣几个辛苦的脚力钱,贵姐,买几个?” 买几个? 李瑶光苦涩的暗自摸了摸胸口藏起来的四两银子,又颠了颠包袱里的百枚通宝想哭。 不管古今,穷逼都是活不起的啊,先前还自认能顶一时的身家,此刻怕是都买不起几筐梨! “可能饶点价格?” 李瑶光砍价,对方苦笑。 “贵姐,小本生意,小的也难啊,真饶不了。” 唉!同是天涯苦逼人,“罢了,给我来四个吧。”,精致的糕饼买不起,梨子虽价贵,但胜在新鲜品相好,买上四个,小姨、姨父还有自己跟小表弟一人一个,权当奢侈一把了。 化身斤斤计较主妇的李瑶光,眼尖的在大半篮子的鸭梨中点了品相最好,个头最大的四个,从小哥手里接过,小心的装到自打出了当铺后就被她紧紧背在身前的包袱皮里,而后又摸索着解开系绳,掏了四枚通宝递给对方。 眼瞧着对方仔细验看真假,李瑶光还顺口问了句。 “小哥可是经常在这坊市里卖梨?” 小哥点头,“是呢,贵姐吃得好,以后可要常光顾小的生意,小的保证,小的的梨一定是全坊市最好的。” “呵呵。”,倒也不必如此热情的推销,她这样的穷逼,以后怕是不会经常买这痒的奢侈品的,“我只是想问小哥打探些事情罢了。” “哦,问事情啊,贵姐要问什么?但凡小的知道,定知无不言。” 眼瞧着对方喜滋滋的把四枚通宝仔细收好,又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李瑶光莫名觉得自己会不会被宰了? “贵姐,贵姐?” “唉!”,李瑶光被唤回神再叹气,“罢了,就是想向小哥打问一下,这坊市里头哪家糕点铺子价低东西好,有没有什么饭铺经济又实惠的。” 看李瑶光刚才抠唆的模样,还讲价,一点也不像是西内城里的富贵人,瞧衣着打扮,想到此地是那些个主子老爷们手下人聚集的地方,卖梨小哥便猜测李瑶光怕是哪家府上的下人,手里也并不宽裕。 不过对方却还是买了自家的梨,没少给钱,也没给假钱,更没狗眼看人低的,卖梨小哥心头一软,倒也没有欺骗隐瞒,热情的点了坊市几个实惠地方答了李瑶光的话。 “贵姐只管往小的说的这几个地方去,那拐口的饭铺别看是小摊,味儿却着实好,价格也实惠,那坊南结尾的马记糕饼铺点心舍得放糖,贼甜,价格也公道。” 听得对方真诚介绍,李瑶光兜紧了自己怀里的大鸭梨,谢过这小哥,抬脚就往对方介绍的地方去。 她也不蠢,找到地方后没直接进去,毕竟还是怕上当受欺,在外暗中观察了几分钟,见来往的顾客也不像权贵,进出俱都是满意的笑颜,店家也热情周到,里头飘来的香气也很正,李瑶光这才一脚踏了进去。 马记糕饼铺里,李瑶光买了一包桃酥,一包绿豆糕,见还有小儿最喜欢的粽子糖,李瑶光想到小表弟也让掌柜娘子给称了半斤,足足八两。 就这些,饶算是便宜,一下子也去了四百文,足足花了她四十个通宝。 真真不愧是西内城啊,区区糕饼价格就让人肉痛不已,提着三包糕饼糖果出来,李瑶光满心感慨这京都价贵居不易。 等到了那小小街边饭摊,询问价格,一份素汤饼也要她十五文后,李瑶光更是肉疼的咋舌,明明她的记忆里,曾经跟着这具身体的母亲去赶集时,饭铺子里一份肉汤饼也不过八文钱而已。 第十一章 奴大欺主姨柔弱 吃不起,李瑶光直呼吃不起。 可摸着饥肠辘辘的肚腹,终是抗拒不了饥饿,心知自己大病初愈,为身体考虑,李瑶光还是进去落座,问忙碌的店家夫妻点了一份素汤饼,就真只是一份素汤饼。 她是绝不会承认,自己这是抠门。 素汤饼是真的素啊,连底汤都是香蕈与海菜熬煮的,素的没有一点点荤,好在卖梨小哥介绍的不错,这家味道是真的好,不比现代那些什么百年老店的荤面差。 既是美味,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一抹嘴,递上两枚通宝,店家找回五枚铜钱,李瑶光赶紧收了就结束了今日的购物之旅。 一面镜子,换钱五两,一下子就去了四百五十五文,到手的东西却只这么一点,这消费,呵呵!还是赶紧回家吧。 回到家时尚算早,这个时辰,下人院不当职的一些妇人聚集在院中井边搓洗衣裳,缝缝补补,聊天打屁。 见了李瑶光,有人热情招呼,有人撇嘴鄙夷,心说个表小姐嚣张个什么劲。 这些种种李瑶光都不在意不搭理,兜着旧包袱皮进了屋子,关门上栓子,第一时间把包袱皮摊在炕上,胸口的四两银子,想了想取了二两依旧放回兜里,这个等回头见了小姨给她。 活在这坑爹的侯府,小姨三口的月例经常被克扣,自己没钱也就罢了,有了,自是也想让亲人过的宽裕从容些,钱虽少,却也是她的一番心意。 把剩下的五十三个通宝与二两银子一起收空间与籍牌放一处,李瑶光拿着剩下一个通宝并吃饭找回的五个铜钱一起放进袖兜,再把炕头红漆桌上的食盒提到跟前,把里头的碗盏取出搁在桌上,把新买的糕饼糖果放进去,鸭梨也放了三个,盖上盖,提上食盒就出了门。 行至熟悉的角门,叩响门环,待到里头的人开了门,不用对方说话,不想多牵扯耽搁的李瑶光,直接奉上袖兜里的十五文钱。 周婆子见状,虽是撇嘴嫌弃少,可想着李瑶光这么个穷鬼,能榨出油来也算不错了,叽歪着倒也收了钱,终是把角门向李瑶光敞开了。 李瑶光不多话,在周婆子精明的打量目光下,镇定的提着食盒进了门,穿过门内的垂花拱门,瞧着熟悉的道路,便循着脑子里的记忆往侯府后院西北角而去。 镇威侯府坐落内城城西,坐北朝南的格局,正门南开,非贵客登门,府内大事,不开正门,侯府占地面积不小,高墙之隔分前后,前头男丁办公待客所居,后院女眷称王。 家里奴才家生子不进府当差的,或是已成家有小家的,或如自己这般穷逼的远亲,落脚的屋群绕着侯府后院北地而居,环绕整个侯府后方,是一层保护。 今日她进出的角门乃在侯府西北角,与东北角府中采买进出的角门不可同日而语,自己之所以能被安排在西北角居住,全因她穷逼身份,又因小姨夫妻在府里不得脸,住的也是侯府后院中最偏,条件最差的西北偏院绿苑,当家主母在知她投亲而来之时,美其名曰方便姨母照顾她,这才给她安排了这么个地方。 先不说这些,所谓绿苑,绿化不见,屋舍却都‘小巧精致’,挤还臭,全因绿苑一墙之隔就是府中马棚; 所谓绿苑,冬凉夏暖,臭气熏天,蚊虫多到数不清,每年夏天为了日子好过,小姨每每抠算银钱,夏日月例泰半都得花在窗纱、熏药上头,就只为丈夫孩儿能睡个好觉; 如此绿苑,李瑶光想想就呵呵一脸。 路不算远,李瑶光加紧脚步,越过府中当差下人居住的联排偏屋,穿过花园,经行遇到一些仆妇招呼后分开,再走过一段绿竹掩映的廊坞,绿苑近在眼前。 李瑶光换了个手提食盒,抬脚快步接近,还没到地方,远远的就听到绿苑里传来熟悉的刻薄之言。 “哎呦,我的六奶奶哎,这知道的晓得您是奶奶,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候夫人呢!这大夏天的谁人不热?阳哥儿没得人打扇驱蚊,干奴婢何故?又不是奴婢不想在屋里伺候,是府中有要事,候夫人有差遣,我等不得不从,才轻怠了哥儿,奴婢不是故意,奶奶却如此刻薄我等,就不怕落得个苛待下人的坏名声吗?” “你,胡言乱语!我何曾刻薄于你们?明明是你们嫌我绿苑庙小!” “是是是,六奶奶您不刻薄,是奴婢们不晓事,可我们身为奴婢的,端的侯府碗,吃的侯府饭,侯府正经的爷们回府,正经的主子夫人遣人做事,我一下人,如何能不从?不过是去上院帮了个忙而已,不是故意不听六奶奶派遣,六奶奶何至于如此作践我们?下人难道不是人?六奶奶虽也是主子,可奶奶别忘了,这府里做主的可是侯夫人!”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太过份了,太……” “小姨!” 听得院里动静,李瑶光暗道不好,一把冲了进去,看到的就是自家小姨一手拉着热的满脸通红,还被蚊虫咬的满脸是包的可怜兮兮小表弟,手指着面前俩信誓旦旦、耀武扬威的丫鬟气红了眼的对峙模样。 这一幕让李瑶光愤怒又心疼,她疾步上前,越过俩嚣张的丫头上前扶人。 于媚雪看到李瑶光的到来,一双红眼满眼不可置信的看她。 “光儿,你怎么来了?” 李瑶光一把扶住朝着自己伸来,激动到颤抖的双手安抚的拍了拍,“小姨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莫怕,看好阳儿,剩下的交给我。”,安抚完亲人,李瑶光霍的转头,就朝同样面露惊讶的俩丫鬟芳草、绿柳冷冷的笑。 “哼,我今也算是长见识了,堂堂镇威侯府,竟纵容下人奴大欺主!” 这帽子扣的有点大,饶是芳草、绿柳俩个早不乐意在绿苑这冷灶伺候,早想着要另谋他主找下家的人也急了。 小心思这么堂而皇之的被人点出来,还是个外八路的小孩点出来,俩人的面子也不挂,泼辣的芳草出言就怼。 “表小姐你人小,不懂这里头的事,可千万莫要乱说平白冤枉人。再来,表小姐一个外人,还是莫要管我侯府内的家务事才好。” “还家事?还冤枉人,就你们?”,李瑶光简直想呵呵哒这俩贱婢一脸,“我呸!你当你们俩这昭然若揭的心思别人不知道呢?诚然,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道理我懂,可刚才你们自己也说了,你们是奴,是身家性命都系于主家身上,签了卖身契的奴! 我姨母再不济,她也是主,往日种种真要闹僵开来,我姨父姨母真要跟你们计较,闹到侯夫人跟前,哪怕只是为了侯府的面子呢,你们认为,当家主母是会偏着我姨母这个主呢?还是会偏着你们俩这背主的奴!” 第十二章 至亲受罚盖因她 “这?啊这这……” 李瑶光上来就直点要害,还一副豁出去也要替亲人打抱不平的模样,芳草绿柳双双后怕,投鼠忌器。 见面前俩人齐齐顿住,呐呐不敢再多言的模样,李瑶光笑了,厉声呵斥,“哼!不过是群欺软怕硬的奴才,欺我姨父姨母心软良善罢了,滚!” 一声喝,芳草绿柳相视一眼,再不敢惹这突然发癫的煞星表小姐了,相互拉扯着,狠狠瞪了李瑶光一眼,二人转身就出了南苑的大门。 见碍眼的人走了,李瑶光放下食盒,干脆跟上去一把关了南苑大门并插上门栓,才不管什么大白天不能关院门的说法,只想眼不见为净,最好一会跟小姨说话没人打扰才好了。 轻拍着手,走回一脸关切朝自己看来的小姨身边,见她小姨心有怯怯,李瑶光不住温声劝慰。 “小姨莫气,此等贱婢,不过是惯爱踩高捧低罢了,无需搭理她们。” “可她们会不会在外头乱嚼舌?你姨父境遇本就不堪,若是……” 面对这么柔弱是小姨,李瑶光叹气,拉紧对方的手,绞尽脑汁的安慰。 “小姨,莫怕,也莫忧,此二人不过是一心想攀高枝,但凡她们还有这想头,就不敢明面上拿您这旧主做筏子。背地里苛待是背地里的事,明面上她们若是真对你不敬,若是过火,以侯夫人面上的治家严苛,她们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况且这天底下不是谁都是蠢人,怕是也会忌惮这等踩着主子为自己谋好处想上位的贱婢,也会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的。 再说了,侯府好脸面,他们要顾及的多,我一个一无所有的表小姐,真要豁出去与你跟表弟讨公道,闹僵起来侯府也是要安抚的,所以小姨,莫怕,像是我们这样的人,大可光脚不怕穿鞋的。” “唉,光儿啊,是小姨无能拖累你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让你小小年纪,还要为我一个长辈筹谋出头。 “小姨!您这是哪里的话,我们是亲人,您自己都说我们是唯一的亲人,我不向着您向着谁?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个了,小姨,我今日上街买了好东西,不是说阳儿有暑热么,走走走,赶紧进屋,我把梨儿洗了,好让我家阳儿解解暑。” 李瑶光不欲多说,一手提起脚边的食盒,一手拉着于媚雪,示意她抱上蔫了吧唧的小表弟,三人就往绿苑不多的三间狭小正屋去。 到了屋里,李瑶光见对间花厅墙边架子上的铜盆里还有水,问过小姨知晓是干净的后,她急急忙忙开了食盒,抓了三个梨子就过去洗干净,回来后给坐在窗沿跟前炕上的小表弟塞一个,又给炕沿边侧坐着眼眶还红红的小姨塞一个,手里还拿着一个,李瑶光左右四顾的问。 “对了小姨,我姨父呢?” 伸手接过鸭梨,满心感动的于媚雪被李瑶光问的一愣,想到丈夫,心里随即一苦,又怕外甥女发现异样,忙收了脸上的表情强颜欢笑道:“啊?你姨父啊,呵呵,他有事,并不在家中。” “不在家中?”,那是在哪? 李瑶光心里才疑惑着,就在这时,团着小腿,捧着大鸭梨埋头啃的欢畅的小家伙忽然抬头,顶着张小花脸,口中含梨,囫囵吞的软软道:“爹爹不乖,杜(赌)钱钱,买生生(参),爷打,龟龟(跪)汤(堂)。” 李瑶光……这都什么鬼?她也没进修过婴语呀!急忙看向小姨。 就见她小姨神色紧张,一把扑上炕要去捂小儿的嘴,“阳儿莫要乱说。” 李瑶光见状急了,“小姨!” 她家小姨这神色明显不对啊,赶紧上前阻止了自家小姨的动作。 看着傻呆呆懵了的小表弟,李瑶光爬上炕,顺手抓过,几乎整个人都趴倒在炕上小姨腰襟别着的绣帕,仔细的略过小娃脸上的包包,给小儿擦了擦脸,拉下小姨沾染梨汁的手跟着擦了擦,这才安抚的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语气温和哄孩子。 “乖,阳阳,你娘跟你闹着玩儿的,没事,吃你的梨去。” 被表姐这么一安慰,小家伙捧着被他啃的乱七八糟的梨,又小心的觑了亲娘一眼,确认无事后,这才乖乖点头哦了一声,继续埋头啃他的梨子去了。 李瑶光拉着小姨坐回炕沿,仔细观察小姨神色,心里了然,拽住小姨有些不安的手试探着开口,“小姨,你跟我老实说,我姨父到底怎么啦?” “没,没怎么……” “还没什么!小姨,莫要骗我,我不是三岁小孩了,就您刚才这神色表现,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小姨,你要还当我是你外甥女,最好实话跟我说,免得我多想,到时候出去外头四处打探,搞不好更坏事哦。” 她承认,自己要挟不对,可对这样有意隐瞒自己的小姨,不耍赖不行啊。 果然,于媚雪窥见自家外甥女说的严肃,真一副她不说,这孩就要去外头乱问的模样,于媚雪也怕,怕外甥女吃亏、受骗、遭人白眼,也怕自家相公罪上加罪再被打受罚。 看着外甥女状似要走,这就去问的模样,于媚雪赶紧一把拉住人,“别,别!光儿,我说还不成么,你别去,小姨都跟你说。” 哎,这不就对了。 假装要走的李瑶光坐定,双目灼灼的看着人,把于媚雪看的如坐针毡的,也知逃不过,干脆眼一闭。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先前你小姨父出门干了点过火的事情,一朝败露,惹火了二老爷,昨个二老爷就气的动了家法,罚你姨父跪祠堂去了,所以小姨才没得空去予你送饭。” 于媚雪不想外甥女小小一人还要为大人的事情操心,说的那叫一个轻描淡写,不过是为了哄外甥女罢了。 李瑶光觑着自己小姨的神色却不信,“是这样的吗小姨?”,她感觉这里头很多事都没说清,再回想刚才小表弟嘟嘟囔囔的那些话,连蒙带猜的一番分析,李瑶光脱口而出,“小姨,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小姨父犯的所谓事情是不是赌钱?为的还是挣银子给我买吊命参?” 想到自己清醒过来时那一口口的苦,想到昏迷中那一段段的对话,在现代没少吃人参泡腾片的李瑶光觉得自己真相了。 第十三章 巧闯祠堂探姨父 果不其然,万没料到自家外甥女居然能猜到真相,于媚雪惊呆了。 下意识摇头摆手反驳说不,李瑶光却再不信,只满心确信自己猜测为真,再不听小姨误导,一口俨定。 “小姨你莫要瞒我了,我不傻,认得人参的味道,况且以你跟小姨父的情况,月例银子都经常被克扣,哪里有多余钱财给我买参?定然是我小姨父想了折子!如今事发,我小姨父是被他那偏心眼又胆怂孬种的娘老子打了吧?眼下人在哪?是在龟龟汤,汤?跪祠堂?” 见外甥女一语中的,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再瞒着的了,于媚雪凄苦的点了点头,道了声是。 李瑶光内疚自责,就生气,对这倒霉催的侯府,倒霉催的封建社会气苦极了,却不能在小姨跟前发泄,想了想,从自己怀里掏,其实是从空间里转移出两银角子塞给对方。 “小姨这钱你拿着。” “什么?”,于媚雪起先一呆,结果看清楚手里自家外甥女塞来的东西后,于媚雪急了,“光儿这银子你哪里来的?” “小姨别慌,这是我挣来的,这二两你先拿着,不拘着是嘴馋的时用它去厨下点菜,还是平日里留着打赏交际,这都有用,也免得芳草绿柳她们不愿听差。” “不,你一个孩子哪里来的钱?我不要,我有钱。” “小姨莫要骗我,你哪里来的钱?若是真有钱,刚才芳草绿柳能那样?侯府奶奶说的倒是好听,内里啥样我清楚的很。我姨父说是每月十两月例,阳阳八两,你还有五两呢,可结果呢?哪一个月你们能准时足额拿到的?小姨,没得只有你跟姨父尽心养我救我,却不许我有能力了回报一二的,这可是我的一片孝心,小姨不拿,那我也不住这侯府了,改明儿我就拿个破碗出门讨饭去。” 于媚雪捏着银子,看着自家外甥女的作为,哪里不知这是小儿故作憨态哄她开心? 可正因如此,于媚雪才感慨亲人始终是亲人,不论何时何地,她都是记挂着你,知道你对她的好的。 想了想,于媚雪倒是没矫情,笑着收了银子,还不忘了夸夸孩子,“好好好,我也吃吃我外甥女的孝敬。”,等把钱往炕尾多宝阁的匣子里一放,于媚雪又好笑的感慨,“真是想不到,我年纪轻轻的就享孩子的福了。” 被小姨打趣,能彩衣娱亲,李瑶光倒是不介意,不过想到那为了自己被打、被罚跪的姨父,李瑶光又道:“小姨,我姨父那边您还没去探过的吧?要不咱准备点东西,我顺便去看看,咱也好安心?” 于媚雪哪里不想去看,想的很!这不是碍于家法,且府里对他们这些庶出管束的也严格么,怕自己妄动让丈夫罪上加罪,于媚雪一直隐忍到现在。 眼下外甥女说去,于媚雪又喜又忧,到了嘴边的话却是不同意。 “还是算了吧,府里规矩严苛,不说祠堂隔着咱绿苑不近,一路丫鬟婆子无数,眼睛太多,便是顺利得到,你小姨父在跪祠堂,里头还有人看守,怕也见不得面,如若被发现被上告,你姨父怕是……唉,算了,如此这般,还不如不去。” “小姨,本山人自有妙计,您别发愁,这样,我姨父昨日就去了祠堂,以侯府尿性,怕是水米未进,正好我买了糕,您赶紧给分装一些出来,另外屋里可还有凉白开或茶水?若是有也带一壶,就拿我刚才提来的食盒子装了,我这就送去。” “你真有法子?不要紧吗?” “且安心,我就去试试,万一见不到人我再回来便是,我一个外八路的表小姐,怎么说也是亲戚,侯府且要脸着呢,便是发现也不会拿我如何,小姨快快准备。” “好,好,我这便去。” 听外甥女这般一说,于媚雪也忙不迭的动了,“正好屋里早上我在偏屋背着人烧了一壶开水,这会子该是凉好了的,我这就找东西装上,你一并带去。” “好。” 不多时,姨甥俩人就把分出来的桃酥,绿豆糕,并一壶凉白开,还有一个大鸭梨装进食盒,剩下的在小表弟注视的目光中,李瑶光笑眯眯的点着自家小姨,让其放到了屋里平日放零嘴的地方,小表弟这才满意的嘿嘿笑,又继续埋头苦战手里的大鸭梨去了。 惦记着姨父,李瑶光没有久留,这便要走。 于媚雪把李瑶光送到绿苑门口,还不忘了殷殷嘱咐,“光儿你谨慎着些,若是见不到人,保重自身为要,莫要于人冲突。” “放心吧小姨,我知的。” 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小姨,李瑶光提着食盒绕开仆妇惯走的大道,避着人,专捡人少的小道往祠堂的方向去,一路成功的躲开了两拨洒扫的下人,顺利来到了祠堂大门外。 瞅着天上日头位置,将将日跌,约莫未时初,正好这时候外头无人,祠堂两扇偌大的黑漆大门紧闭着,里头隐隐还传来说话之声。 李瑶光放轻巧动作,心知以自己的身份怕是喊不开这大门的,而祠堂虽在侯府后院之内,却依旧高墙重门,自己短手短脚,又无工具辅助,自是进去不得。 好在这墙虽高,却为美观,每隔几米墙上就设有镂空窗,倒是给了她些许方便。 李瑶光蹑手蹑脚的选了一扇最近大门的墙上空窗,放下食盒跟猴一样轻巧的攀爬上去,努力手抓窗棱,脚尖踩墙,探头以脸贴在窗上隔断阻拦的冰冷砌花青砖上,仔细倾听观看里头的动静,就见黑漆厚重木门后,两个婆子相对而坐。 一个婆子扯着自己的衣摆扇风,满嘴抱怨,“这该死的鬼天气,才入五月就热的发慌,往年这个时候还凉爽着呢。” 另一个婆子看同伴不耐烦,胖胖的她笑笑劝慰,“老姐姐,怕是您心火高,这才觉得天热难耐。” 扇风婆子啐了一口,忍不住认同点头,“怕是,见天干这般没甚油水的差事,老婆子我想要心火不高都不行,哪里像是你,心宽体胖的,难怪不热。” “呵呵,老姐姐何故打趣我?” 李瑶光听到此,暗暗把小脑袋缩回,轻巧落地,左右观摩几眼,发现不远处有一大丛蔷薇花可完全遮挡身形,她提着食盒就轻巧的窜了过去。 左右四顾,确信四下无人,李瑶光提着食盒闪身入了空间,放下食盒后,她就跑去了自己的小录音房。 刚才她脑子里已经有了进祠堂的办法,眼下只剩试验能不能成。 第十四章 得面亲人身带伤 回想着昨日遇到的丫鬟金燕,李瑶光暗搓搓的笑,麻溜的打开录音设备,而后人就进了玻璃隔音门内。 她仔细的回想金燕当时的神态动作,分析心理,回忆对方脸型嘴型体态,而后开始模仿,一点点的磨合、融会、贯通,一次次的试,一次次的像,最后试着完整的来了一段,一气呵成,一阵熟悉的声音映入耳帘。 李瑶光觉得还不错,这才结束出了隔音室,到外头播放了一遍自己的配音,一听之下,声音到最后惟妙惟肖,就跟真人如出一辙,李瑶光满意了,而后截取前头的试音,只留最后一段正式的录制剪辑下来,再来回播放,再三确认无虞后,李瑶光才满意的再度出现在了蔷薇花丛后。 来到严丝合缝的大门外,避开两侧墙壁镂空窗目力所及的区域,确信身后无人路过,李瑶光点开如光屏一样的主薄系统,把刚才自己录制的片段勾选好,谨慎的调节好合适的外放音量,在点下确定键之前,李瑶光迅速上前叩响门环,同时点下播放。 “开门开门,九爷即将回府,府里忙不过来,夫人有令,调拨后院一干闲杂配合做活,祠堂里有人没得,有的话赶紧到上院集合,夫人要训话,有要紧活计分派,我等还要去别个地方通知,听到者且自行速来上院。” 李瑶光也怕被人发现异样,敲完门就放音,放完音就跑,一骨碌窜回蔷薇丛后蹲下小心等待。 匆忙跑开的李瑶光不知道的是,祠堂门内正聊天打屁的俩婆子,听到这拨喊话后,惊喜的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等她们醒过味来,双双打开祠堂厚重大门探头一看,外头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胖婆子就疑惑,“这谁啊,通知也不见人影子的?” 另一个婆子可是府里的家生老油条了,在府里颇有些鼠道,又最是想要往上爬,对于侯爷、夫人、老祖宗等主子们跟前的奴才们熟悉的很。 一听刚才的声音就知道是侯夫人跟前二等丫头金燕的,那调调,那高傲的味道,她听的可是真真的,绝对错不了! 加之对方所说,九爷归府正是这几日府邸忙碌的事,的确属实,这婆子就激动了。 “嗨,想必是侯夫人那边催的急,金燕姑娘要事在身耽搁不得,这才匆匆通知了我等就离开了,没甚大不了的。” “是吗?” “那是自然,老妹妹信我。” “我自是信老姐姐的,只是我们这就去吗?” “那不然呢?老妹妹,不是我说,说来前头也是我们老姐妹倒霉,叫二老爷跟二夫人逮了个正着,这才落得这么个没甚油水的看守活计,眼下可是侯夫人身边的金燕姑娘亲下的知会,事关九爷,能去主子跟前露脸得赏,这般大好事,你只说去是不去?” “去啊,自然要去,可是祠堂这边?” “这边怎么啦?祖宗家法,罚六爷的可是二老爷,是他亲爹!难不成我们不看着,六爷还能偷奸耍滑,不尊父命,不好好跪拜祖宗了不成?”,她没说的是,便是她们在,以六爷那般人品,怕是也不能好好老实跪的。 胖婆子却还在犹豫,“那回头二夫人那边,我等如何交代?” 另外这婆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只问你,这侯府里头是侯夫人大呢?还是二夫人大?” 那还用说,“自是侯夫人大。” “那不就得了!你走不走?反正我是要走的,要不然侯夫人那边等急了,到时这等好事可落不到咱头上,没见着金燕姑娘已经去别处喊人了么?” “老姐姐,好姐姐,等等我,我也去。” 俩婆子相协匆匆出门,抬脚要走时,看到身后敞开的祠堂大门,那胖婆子又犹豫,一把拽住同伴的胳膊,“老姐姐,那这大门?” “大门?嗨!不必去管,想来就六爷那样的,谅死他也不敢违抗父母之命偷跑出来。”,至多在祠堂里偷懒耍滑罢了,“行了,赶紧的,你还走不走?” “走走走,老姐姐且等等我……” 就这样,缩在蔷薇花丛后的李瑶光,眼睁睁的看着俩婆子争先恐后的往侯夫人所在的上院而去,才不管自己这虚晃一枪的回头,那金燕又该如何应对,此刻她只知,自己要抓紧时间。 李瑶光把食盒从空间取出,提着就往祠堂敞开的大门狂奔。 一把冲进祠堂后堂的时候,灯火香烛袅袅掩映下的牌位跟前,她那好姨父哪里在跪祖宗哟? 人家且惬意着呢! 对方估计是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冒出来,此刻背对着她的人,以手撑头,一手拍腚,横躺在三个蒲团并排摆成的简易榻上,正对着他家的列祖列宗,一脸悠哉惬意的哼着小曲,哪里有一点委屈肃穆? 不愧是她那有着超级混不吝名声的小姨父啊!就是牛! 听到她的脚步声,惬意的姨父及时回头,看向自己的脸上一脸的错愕。 “光,光,光姐儿?” 李瑶光尬笑,“呵呵,呵呵,小,小姨父啊……” 一声姨父,一切尽在不言中。 自己可是长辈,外甥女面前不好放肆,小姨父程塑立马收了脸上的吊儿郎当,一骨碌自蒲团上爬起来盘腿坐好。 李瑶光就见她小姨父,努力推开身边那两紧靠着的多余蒲团远远的后,满脸讪笑的看着她。 “嘿嘿,那什么,光姐儿啊,你怎么来啦?病可大好啦?乱跑没事吧?身子可受得住?可是你小姨跟阳儿那边有事?” 出口就是关切,这让李瑶光对眼前便宜小姨父感官很好。 人是二了点,心却是善的,要不然也不会为了妻儿冒险,给自己这外八路的外甥女顶风作案搞人参了。 “光姐儿,光姐儿?” “啊?”,李瑶光被自家姨父喊回神来,赶紧把提着的食盒往姨父跟前一摆,打开盖子,一一端出里头的东西,“姨父想必也饿了吧,这些糕点您先将就用些,回头我再想法子给您送好吃的来。” 看着食盒里的东西,程塑沉默,鼻子有些个酸。 自家老婆自己知道,妻子自来柔弱,又出不得府去,囊中羞涩更没能耐弄得来这些,那眼前食物,想必都是这孩子弄来的吧? 可怜她大病初愈的,倒是个有良心的好孩子,不枉自己为她费心一场。 程塑不由感慨良多,“光姐儿啊,你是个好的,姨父记你的情,姨父谢谢你。” “可别这么说姨父,说来该是我谢谢您才是,让您跟小姨为我操心,您受苦了。” “嗨,不提这个了,呵呵,不提了,也没甚大不了的,” 程塑自来被打骂指摘惯了,突然有人这么尊他敬他,他还怪不自在的,赶忙摆手转移话题,“我瞧着这糕还怪不错的,吃东西,吃东西……” “哦哦,好的。”,李瑶光赶紧捧着装绿豆糕的油纸双手奉上,恭敬道:“姨父您请用。” “好,好,好孩子。” 哈哈爽朗一笑,程塑也顾不上手没洗,捏着块绿豆糕就往嘴里塞,不想手上宽大的袖子不慎滑落,霎时露出手腕上根本没被包扎处理过的累累狰狞伤口,有新有旧…… 第十五章 她这姨父有点东西 李瑶光吃惊不已,双目死死定在了上头。 饿的猛吃的程塑见状,暗道不妙,急忙扯袖遮挡,尴尬的朝着外甥女笑笑,还不忘了解释安慰没事。 李瑶光心里发酸,越发厌恶这样的侯府,这样苛待儿女的侯府中众人,不由颤声关切:“姨父您疼吗?” 面对软软糯糯的外甥女的温声询问,这就跟亲女也差不多了,男子汉大丈夫,当爹的人,岂能说疼? 必须疼也不疼啊! 为了安孩子的心,程塑东西也不吃了,把并不厚实的胸膛拍的啪啪响。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小意思!”,嘶~可真他妈的疼啊!不小心拍伤口上了,这会子怕不会又渗血了吧? 该死的老东西,下手辣么狠,自己再是庶出,也是亲儿啊! 程塑忍下想要龇牙咧嘴的冲动,努力忍痛对着李瑶光强颜欢笑,可李瑶光看着他一副几乎要扭曲的脸孔,心里钝痛。 心知引开婆子们的计策并不高明,时间耽搁不得,李瑶光也不好多呆,忙催促小姨父继续吃,自己则是把里头的桃酥,水壶都取出来摆姨父跟前,再把鸭梨往自家姨父空着的手里一塞。 “姨父,您尝尝这梨,我已经洗干净过的,另外这些东西姨父您收着,千万藏好,莫要让人发现,一会我就去想办法给您弄点药送来,到时候再给您带好吃的。” 程塑一急,赶忙咽下口中糕点开口拒绝,“别介,光姐儿你别忙乎了,你姨父我皮厚着呢,真一点也不疼!且跪几天祠堂就结束回去了,你小孩家家的,莫要为我奔波。” 这话李瑶光极不认同,不由肃了神色。 “姨父!您自己都说还要跪几天了,眼下天热,这伤口不处理,万一发炎发热如何是好?姨父您听话,便是为了免我小姨、阳儿他们挂心,您也得顾惜着自己的身体,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就送药来,到时候您自己抹,只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前头我之所以能混进门来,是设法哄骗了守门的婆子,一会再来,怕是要东窗事发,也不知这里会不会再派人来严密看守,若是有人……” “有人也不怕!”,程塑一边朝着自家这聪明的外甥女比大拇指,一边也了然小丫头的担心,想了想,得意晃脑一笑,抬手一点这后进祠堂左侧墙壁一镂空窗对李瑶光道:“我儿不必忧心,你若再来,莫去前头,直接绕墙来这后进,就此窗下,以小猫三叫为号,到时你姨父我便知,自到窗下接应。” 李瑶光听的眼神发亮,一击掌,“妥,还是我姨父聪明!” 程塑被晚辈表扬了,没一点羞意,反而还自得意满,嘿嘿挺直腰板得意洋洋。 李瑶光不忍直视,眼看时辰不早,提着空食盒就要告辞。 程塑起身送李瑶光出了祠堂,二人穿过祠堂天井,越过一重门楼,穿过照壁,来到祠堂前院内,眼看大门在望,李瑶光点头告别,抬脚正要走出那敞开的大门,不想被却被身后姨父猛地叫住。 “且等等!” 李瑶光回头,“姨父还有事?” 程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个,光姐儿啊,那个刚才你不是说,予我送药的时候还给我送好吃的么?” 李瑶光不疑有他的点头,“嗯,对啊,姨父可有吩咐?” 程塑嘿嘿直笑,“吩咐谈不上,那个,嘿嘿,那个,光姐儿啊,我想吃鸡。” 李瑶光…… 李瑶光在她姨父紧紧注视的目光中缓缓点头。 随着她脑袋点下,转而就看到她姨父双手击掌,如小孩一般高兴的一蹦三尺高,不见一点伤痛。 见她木木看去,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程塑后知后觉的咳嗽了两声,努力保持住自己长辈威严,这才朝着李瑶光连连摆摆手催促,“好了光姐儿,你快走吧,小心路上昂,速去速回。” 李瑶光:“好,好的。” ……嗯,可以确定了,她这姨父,有点东西! 想说姨夫你身上带伤,怕是不好吃油腻之物,可一想到刚才自家姨父那如小儿般快活的脸,李瑶光什么都没再说,提着食盒埋头就走。 丫的,不就是鸡么,姨父要吃,买! 李瑶光功成身退,脚步匆匆,离开祠堂时,此刻的上院…… 俩婆子已经在院外拉着金燕闹的不可开交,这没头没脑的事情闹到当家主母跟前,一个不承认觉着冤,一个称自己被哄骗不依不饶要说法。 结果吵到主母跟前,自是扰了主母清净,侯夫人才不问原由,一抬手,双方都赏了十个板子,打的三人委屈的嗷嗷喊冤,当然,这些李瑶光是不知道的,也不想知道。 为赶时间买药,李瑶光没回绿苑,而是匆匆出了角门,也顾不上身后周婆子的打量,甚至都没回自己那小家放食盒,直接提着就出了院落,直奔前头购物过的热闹坊市。 前头逛坊市的时候她依稀记得,坊市里是有家医馆的,李瑶光出了镇威侯府这片下仆聚集区后就直奔目的地。 至于西大街上那招牌幌子惶惶的大医馆,大药局,眼下她是不敢去的。 直奔医馆,里头坐诊的是位年约六旬左右,须发皆白的老者,看着挺慈和的,看诊也很有耐心。 估计是眼下时辰不对,这个点,里头没有几个病患,李瑶光等拍在自己前头的两位走了,这才到老者跟前落座,老者见她就缓缓开口。 “小丫头瞧着气血不足,看似大病初愈,来,且伸手上来,张嘴,老朽看看你的舌苔。” 得,不用说,中医望闻问切,老大夫一看就知自己不足,那这老人家不是神医也是高明大夫,李瑶光不疑有他,全盘信任,自己倒是没有伸手张嘴,反而是急急对着老者躬身作揖。 “大夫,不是小女要看诊,小女是前来给家人问诊的,家中至亲昨日遭了人苛待,被殴的身上淤痕累累,至今都不曾请医问药,面色苍白带着潮红,似有热,神志倒还清明。” 老大夫闻言,立刻皱了眉,“如此伤势,如何不请医问药,拖至今日?” 李瑶光被问的羞窘自责,呐呐解释,“小,小女今日才得以发现,这才来速速求医的。” 第十六章 购药食秒变穷鬼 老者见状,再看李瑶光穿着打扮跟她这小小年岁,不由叹息一声。 罢了,在这西内城,处处权贵,既然受责却不及时请医问药,怕是也有难言之隐,老者便不再多问,只瞧李瑶光问她。 “可知是什么所致之伤?” 李瑶光仔细回想了下姨父身上的伤痕,比划着,不确定的回了句,“估摸着乃戒尺,皮鞭所致,淤青慎重,伤口有破,至今渗血。” “嘶,这下手也太重了吧?” 李瑶光话才落,老大夫皱眉还未说话,一边的药童却忍不住嘶了一声脱口而出,被老大夫不认可的瞟了一眼,这才讪讪住嘴。 老大夫收回视线,沉吟片刻,抬手抓笔就要开方,李瑶光赶紧又道:“大夫容禀,家中条件有限,怕是不好熬煮汤药,不知贵馆可有可吞服便用的好药?若是有,劳请大夫给开些个。” 这是内城,老大夫看着也不是凡人,该是有这等丸药药酒啥的吧? 果不其然,老者闻言,倒是点头,不过打量着李瑶光又犹豫,“有是有,不过孩子,这个价贵。” 李瑶光心里一咯噔,下意识摸向胸口,想到空间里所剩二两多的银钱,不禁忐忑开口,“不知价格几何?” 老大夫便报了个价,好在是钱够,李瑶光听后大松一口气,忙不迭的点头说要,最后花了二两一钱,买了一包金疮药,一瓷瓶活血化瘀的药油,外加一瓶去热毒消炎作用的药丸子,二两多就没了。 数着手里剩下的四十三个通宝,合记四百三十文,便是再想给小表弟买个治包包的药膏子都木得钱……小儿用药,她刚才问了,最便宜也要五百文呢!而且她还要买鸡,也不知余钱够是不够? 穷鬼收起失落,拿好药出了医馆在街上寻觅姨父点名要的鸡。 转来转去,精打细算,最后经过她一系列的比价尝味,李瑶光只能选择一处小门脸卖的现烤烤鸡,一只两百文的超高价格,本只想买一只的,可一想到自家小姨跟小表弟,李瑶光还是狠狠心要了两只,花去四百文,最后看着手里所剩的三枚通宝,秒变穷逼的李瑶光苦笑。 这人啊,生不起病。 这钱啊,可真特么的不经花。 带着药,把荷叶包裹着的喷香烤鸡一并放进食盒,李瑶光摸着自己的肚子,可怜巴巴的又用一枚通宝,在路边买了五个白面馒头当自己的伙食,捏着最后两枚通宝,穷鬼李心里暗暗咬牙,再度把挣钱的事情急迫的提上了日程。 回去后李瑶光没多做停留,直接就往角门去,结果又遇到周婆子拦路,看着眼前再度悠悠朝自己伸来的手,穷逼李瑶光连连冷笑。 “周妈妈,做人不能贪得无厌,怎么,这是吃拿卡好处拿上瘾啦?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院里头的这些主子又是什么人?嗯?你一个看门的,这是坐在侯府角门卖票卖上瘾了吧?是个人给你交钱就能随意出入侯府,不交钱予你的,便是正经急事也不许进?好家伙,那你比主子还矜贵啊,把主子家当自己家,把主子当你养的金丝雀,这还卖票参观呢!” 周婆子万没料到李瑶光会突然翻脸,还言语如此恶毒刻薄,她哪里知道,眼前这人是兜里实在没钱,抠唆毛病犯了呢? 被扣这么大一顶帽子,周婆子跳脚气急,“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呵!周婆子,我还要劝你适可而止呢!要是真把我惹急了,我拼着脸面不要,也要趁着九爷回来设宴的机会闹到人前去,到时候我固然是失了名声,可周妈妈你呢?可有好果子吃?周妈妈你得清楚,无论如何,我是寄居府上的客,而你……哼,是奴!” “你,你……” “你什么你,让开!” 李瑶光不欲与这等鼠辈多说,毫不客气的撞开跟前的人,自顾自挽着她那沉重的食盒,趾高气昂的与其错身而过,独留下这贪财婆子气的浑身发抖。 省了笔进门费,李瑶光摸着自己唯剩下的两枚通宝还是挺高兴,小心回到祠堂前,摸到事先跟自家姨父约定好的地方,确认周遭无人,李瑶光放下食盒,努力垫脚趴在窗根下喵喵喵的叫,不多时她就听到里头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里头便传来自家姨父压低嗓子的熟悉喊声。 “光姐儿,光姐儿?是你吗?” 李瑶光也压低声音回了句:“姨父,是我。” 里头人大喜,“哎呦我的儿,你还真来了,快快,你姨父我要的鸡可得了?” 李瑶光…… 她想说,姨父哎,鸡不鸡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老人家身上的伤要先抹药! 可调侃的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老老实实的一声嗯,直把里头的程塑乐。 “好好好,好光儿,快,快,把鸡给我。” “好。”,李瑶光没耽搁,赶紧就弯腰低头,揭开食盒盖子,扒拉出一个荷叶包,双手捧着就要往头顶的空窗塞。 结果……咳咳,那什么,她高估了自己的身高啊。 没事没事,她这身体才十岁,以后多吃点,肯定能长个。 李瑶光自我安慰,看看自己双手捧着大烤鸡的小爪子,再看看头顶的窗户,穷逼叹气。 又穷又矮的她,没有爪子的帮助,她根本就够不到窗户啊喂,李瑶光沉默了…… 见外头半天没动静,里头程塑急了,在里头压低声音焦急问,“光姐儿,光姐儿?你怎么啦?我的鸡呢?光姐儿,你还在不在?” 李瑶光回神,看看窗户,看看手,最后一墙之隔内的姨父催的急了,李瑶光也压低声音赶紧应声,“姨父您等一下。” 等什么?“等什么?哎哎,光姐儿,你干嘛?” 外头却没再有动静回,程塑只听到了外头脚步轻声远去的声音,程塑越发急了。 而李瑶光却脚步不停,朝着自己早瞄准的方向猛冲,没多时搬了一块墙跟前做绿化的太湖石回来,选了个角度摆平在窗根下,这才再度抱起荷叶包,一脚踏了上去。 眼看着窗户夹缝被塞了个大大荷叶包进来,程塑大喜过望,伸手接过,麻溜打开,瞬间香气四溢,已经两天没吃正经饭,还是前头外甥女送的糕饼填肚的程塑饿坏了,一把扯下条金灿灿的鸡大腿塞嘴里。 嗯……满口浓香,软嫩酥脆,嚼着嚼着,程塑猛地反应过来,捧着烤鸡就问:“对了光姐儿,你吃了过了没?没吃咱爷俩一起吃点。” 李瑶光也好笑,一边蹦下太湖石去拿食盒里的药瓶子,一边回,“姨父您放心吃,我买了两只,这只单给您的,另一只待会我带回绿苑跟小姨还有阳阳一起吃。” 第十七章 膏粱子弟点迷津 “哦。”,听到是这样,程塑啧啧暗赞外甥女懂事、聪明又体贴,手下的动作却越发快,边吃边感慨,“这样我就放心大胆的吃了昂。” “嗯,姨父您放心吃,另外这是药,姨父您且拿好,最大白瓶子是活血化瘀的药酒,黑色瓶子是去热毒消炎的,小白瓶是金疮药,用法……” 李瑶光逐一递上,交代,说的很细,连上药的次序都再三叮嘱了两遍,说完还问她姨父记住了没。 得到她姨父嗯嗯嗯的应答后,李瑶光放心了。 本是想收了食盒直接离开的,突然想到先前自己的打算,想着不管怎么说,自家姨父生于斯长于斯,对于京都城肯定比自己了解,于是李瑶光停下蹦跶下石头的动作,又趴回窗户上,两手扒拉着窗户隔断的青砖,努力探头望着里头埋头啃烤鸡的人。 “对了姨父,有个事情我想请教您一下。” 有事情请教他? 程塑好奇,倒也难得从烤鸡上抬头,望向窗户外头只露出半个脑袋的小家伙,大方应下,“什么事,你说。” “姨父,我就是想问问,以您对京都城的了解,您可知道这京都内外城中,有哪些地方热闹?又有哪些地方如说书啊,杂耍啊,听戏啊的地方多?总之就是达官显贵,平头百姓都爱去消遣的地方都哪里有啊?” 程塑闻言,蓦地严肃,一瞬不瞬的紧盯着外头的小脑袋壳狐疑道:“光姐儿,你问这个作甚?” 李瑶光被自家姨父的目光盯的不自在,心里吐槽,自己明明是要干正事的好吧,怎么在家长面前好像是自己要使坏一样呢? 不行,必须不能心虚啊,李瑶光扒拉着窗户,努力正经且天真的去看她姨父。 “呵呵,姨父我这不是好奇么,想着来京都都这么久了,我也没出去外头玩过,就想要了解一下而已。” 程塑狐疑,“真就只是好奇想了解一下而已?” 李瑶光耸耸肩,“那不然呢?放心吧姨父,我很乖的,绝不乱来,就算好奇想去玩,我自己一个人也不敢去呀,到时候肯定要请您带着我一起开眼界的。” “你确定?” “嗯嗯。” “那好吧,那等我解禁,姨父就带你去,到时候带上你小姨跟阳哥儿。” “好好好,都听姨父的,不过姨父,您现在还是跟我说说吧,我真好奇,真想知道,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对吧?” 程塑……“行吧,那我就跟你说说。” 说起这个,程塑就来劲了,啊呜低头一口咬掉烤鸡脑袋,咯吱咯吱的嚼啊嚼,开口就侃。 “这从哪里说起呢?若说这京都城内消遣好玩的地方嘛……要论数得上号的,只管往东外城去,那里酒楼饭肆,戏院妓馆,茶楼艺苑,卖艺杂耍,应有尽有,可以说就只有你想不到,没有那里消遣不到的。” “哦。”,听她姨父说的头头是道,一看就是没少去那里消遣的主,李瑶光表示受教,只不过……她在意的是:“东外城啊,那内城呢姨父?内城难道就没有这样的地方吗?” 李瑶光想的是,虽然地处京都,可内城治安绝对比外城好,自己眼下一小孩身,要去工作挣钱,若是可以,当然还是首选安全的内城啊,再说了,不知道进出内城都需要籍牌的吗?如此麻烦,还不如先看内城呢。 如此,李瑶光才有所一问。 程塑听到李瑶光问内城,这货明显的卡壳了一下,然后一脸为难,露出一副思索模样。 李瑶光见状,鬼使神差的道了句:“姨父,内城情况您不会不知道吧?” 此话一出,某人立刻如炸了毛的猫,抱着他的烤鸡就跳脚。 “怎么可能!小爷我好歹也出身权贵之家,怎么也算个膏粱乡里的纨绔子弟一枚,京都城里一有名号的顽主好吧?” 他好歹也是长辈,臭丫头这么说,他不要面子的吗? 当然,程塑话说的硬气,其实心里也直冒汗打鼓。 话说他还真就不大了解内城中外甥女想要知道的那些地方,怎么说呢,那些真正的权贵子弟圈,自己从没进去过,人家根本不带他玩; 好不易有脑子骚包的,或者因其他什么缘故愿意带他玩的,他,咳咳,他又玩不起啊夭寿! 没办法,他一个没半点补贴,府中事物沾不上手,月例银子都会每每被克扣的存在,他穷啊!大写的穷逼!!! 可在小孩面前,男子汉大丈夫的,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 “那个光姐儿啊,你且容我想想,我想想啊……” 为端长辈面,程塑努力故作思考模样,然后磕磕巴巴的道。 “要是问内城里头这些好玩好耍的地方的话,嗯,内城的话你还得奔城东,再者才是城南,这两处也热闹,里头不比外城瓦巷差,倒比瓦巷治安好,没甚不长眼的莽夫,且东城有雅苑,各色人才云集,听书看戏一应俱全,再有戏院,茶馆,酒楼饭肆也俱都比外城高级,里头说书唱曲暖场子的都有,便是那优怜馆里头的也都是一水的清倌儿……” 李瑶光瞪大眼睛,“淸倌儿?” “咳咳咳咳……” 听到李瑶光的声音,程塑才意识到自己秃噜了什么,暗道不妙,急急咳嗽起来。 见外头外甥女却没后话,程塑暗自庆幸,万分感叹孩儿小好! 孩儿小便不知里头内情,这要是让家里那水做的娘子知道自己还晓得这优怜馆啊,淸倌儿妓子啥的,她还不得把自己给哭淹喽! 万幸万幸着,程塑赶紧找补:“那什么,光姐儿,那些地方都不是什么好去处,你人小,莫要因为好奇就想去瞧瞧,我跟你说,那地方你姨父我都不稀哒去的!真的!” 李瑶光心里呵呵哒,面上特别严肃点头应她姨父,“嗯,姨父我听话,我不去。” 一听就很敷衍,程塑急了,不由严肃警告。 “真的光姐儿,姨父跟你说正经的呢,那地方真不是好地方,你乖,不许去,回去也千万不许跟你姨母说这事啊,免得她担心。” 李瑶光呵呵:你丫警告我是假,叮嘱我不许跟小姨说才是真吧?你个外表装硬,内里软的一塌糊涂的耙耳朵! 李瑶光嗯嗯点头,一看就不走心,看的里头的人却心高高悬起,最后没法子了,他只得哄外甥女。 “哎哟,光姐儿,这样,你乖,若是你实在好奇想去,等回头姨父我解禁了,到时候定带着你,领着你姨你表弟,咱们一道去逛逛。”,到时候他就把人把戏院茶楼领。 第十八章 找份工作真好难 程塑只觉自己这个主意棒呆了,李瑶光却知道,她姨父这话一听就是骗小孩的,自己信他才有鬼。 李瑶光只嘴上应着行,背地里却想着,明个一早自己就去! 当然,这话她是不会跟吃鸡姨父说的,好声好气的应下,许下一大通不走心的保证,在她姨父依依不舍,不对,是小心忐忑的目光注视下,李瑶光再叮嘱了下吃鸡姨父好好上药吃药,自己则提着她的食盒,屁颠颠的晃悠回了绿苑。 到绿苑的时候,芳草、绿柳俩丫头不知是不是给先前她那通连消带打的给唬住了,这会子倒是在院子里伺候着,不过干事不甚尽心,颇有些摔摔打打的意思。 李瑶光心知她跟小姨也拿不住她们,在自身底气不硬,甚至可以说没底气的情况下,也就随她们去了,大家只要面上过得去就好,至于以后,要么是她们走关系离开绿苑,要么就等待她跟小姨翅膀长硬,只待以后。 于媚雪见李瑶光去而复返,虽疑惑花费时间太长而担忧,却不敢当着绿柳芳草的面问,直把俩人赶紧打发去大厨房领夕食,本是要给点银钱,让其多给李瑶光领一份的,李瑶光却不想自己才给小姨的银子便宜这等人,赶紧暗中拦下。 待到人都走了,于媚雪拉着李瑶光问明姨父情况,李瑶光也报喜不报忧的都一一说了,至于吃鸡姨父担忧的事…… 好吧,看在这人对自己跟小姨都算不错,舍得以命相帮的份上,倒也把某人不慎的说漏嘴给瞒下,好生安抚了小姨一番,待到俩丫头领了饭食回来,姨甥俩打发了绿柳芳草俩人自行去用饭,她们则领着小表弟一起难得的享受了一顿荤腥。 那烤鸡的大腿,吃的小家伙满嘴流油,只觉过年。 倒是李瑶光,看到小家伙脸上那明晃晃不见消退的包包内疚了。 身为穷鬼,连给弟弟买个药的钱都没有,不下死命的去挣钱,她还能干嘛? 为此第二日早晨天不亮,一心惦记着找工作的李瑶光就早早爬了起来。 打着哈欠开了门,先去外头院中井边打水洗漱醒醒神,临了又提了一桶水回空间,把客餐厅自动饮水机的水桶灌满烧开。 昨日芳草绿柳提来的饭菜不算少,加上一只肥烤鸡,跟小姨表弟三人吃的就很饱,她的五个馒头都没动,早上的时候回到空间进厨房用微波炉小叮了一下,配上她那颗还没能来得及吃的梨子,算是解决了一顿早饭,顺便午饭也得了,四个馒头,冰箱里还有半瓶老干妈,足够。 吃饱喝足,信心满满出门去,李瑶光目标明确,直奔姨父指点的地方,先去最近的南内城,而后转战东内城。 靠着十一路抵达南内城的时候,街面已然热闹非常,李瑶光走在街道,觑着街上两边飘扬的幌子招牌,发现有那酒楼饭肆门里门外正有小二洒扫擦抹,李瑶光忙整了整身上衣裳,瞄准一正在店前擦拭门窗的小二哥积极上前。 “打扰一下,借问小二哥……” “什么?” 李瑶光声音未落,擦抹的小哥就回头就顺嘴接了话。 李瑶光客气抱拳拱手,笑道:“打扰小二哥忙碌,我想跟小二哥打问一下,贵店是否邀请说书唱戏的先生入驻啊?如果需要,你看我怎么样?” 小二哥一愣,门窗也不抹了,回头站起身来上下打量李瑶光,很是没好气。 “去去去,哪里来的小破孩,大清早的我们酒楼才开铺呢,客人都没上一个的,你这就上门来讨嫌?还懂不懂规矩啦?赶紧的给我走。” “哎不是,我不是要饭,我是找工……”作! “找工也不行,我们店才不要你这么小的孩,还是个女的,走走走,别耽搁爷们做事,走远点也杵在我们铺子门口,再墨迹,小心回头我家掌柜的出来抽你。” 对方跟赶苍蝇一样的把李瑶光往边上赶,动作又急又粗鲁,完全不给李瑶光一点说话跟反抗的机会就被推的远离。 第一次找工作,失败! 李瑶光不灰心,努力总结经验吸取教训,心说是不是这些古人忌讳多,就没敢再在大清早的上门找人家晦气,毕竟她是找工作又不是找打。 于是在街上转悠着,暗中选定了好些家她看着不错,小二、掌柜瞧着也和善的酒楼饭肆茶馆准备试试水,结果好家伙,好不容易熬过了早晨的点,她屁颠屁颠的跑上去毛遂自荐呢,人家不是嫌弃她碍事,就是觉着她年纪小,嘴上无毛不牢靠。 特么的,她一女的,便是长到老,嘴上她也无毛啊! 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成,李瑶光也没泄气,心说南城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东城的走起。 东内城娱乐业发达,比近便的南内城可热闹多了,这个点酒楼饭肆开始上客,想必便是她去了,人家也没工夫搭理自己,既是如此,她就不能往这些地方去,心说等回头人家空了再登门问,眼下就把目光瞄到了茶楼,雅苑,以及杂耍戏楼等地方。 终于瞧见小姨父口中的雅苑时,李瑶光赶紧就上去,可惜还得买门票入内。 饶是最最下等的站票也要十个钱,为了找工作,拼了! 李瑶光咬咬牙,狠狠心,掏了一个通宝递上后,自己手背得盖一轻易不掉色的红泥印章,这才得以进门。 不得不说,这雅苑真大、真富、真高级啊!的确是个很妙的消金窟,巨大的楼宇场院里头亭台楼阁,包间戏台,无所不有,见已有小戏开场,李瑶光听不懂,也不想听,眼睛寻觅着如管事一样的人员,好不易找到人了,李瑶光直奔目标。 “劳驾,打问一声这位管事爷,不知贵苑可招说书先生暖场啊?您看我怎样?我很会说书的,要价也不高,管事爷,可许我个机会让我说一场试试?” 这位管事一样的老者正在戏台边指点手下忙碌,忙乱中突然听到这么个声音,还脆生生的,说实话还挺稀奇来着,转头见到说话的正主居然是个俏生生,且彬彬有礼的小丫头时,管事心里的稀奇更甚。 只是这丫头说她会说书?问他们雅苑招不招说书的暖场先生?还让她试着说一场? 老管事不由拿眼上下一眼眼的打量李瑶光,忽的呵呵一笑,“小丫头,你是说,就你?说书?” “昂,就我,这位管事大爷,您看我成吗?” 这位瞧着态度很不错,和煦的很,这让李瑶光如蒙曙光,连连嗯嗯点头,一脸期待,结果换来了管事唏嘘摇头。 “小丫头啊,有梦想是好事,可这是雅苑,进得来我雅苑的先生,谁不是各行翘楚?不说在整个大靖名声在外,便是在这京都城也是无出其右的存在!你小小年纪,居然信誓旦旦还会说书?呵呵,孩子,你怕不是混进苑来看戏的吧?乖,孩子,别闹了,爷爷不说你,今日只管放心大胆的看戏去,权当爷爷请你。” 第十九章 拼的就是一皮厚 李瑶光……等醒过味来自己这是被拒绝了,心知人家这是把自己当逃票的小迷妹了,李瑶光赶紧扬起自己被盖了章的小手,“不是啊这位管事大爷,我没逃票,我买票啦……” 只可惜,人家管事大爷忙着呢,笑呵呵的叮嘱完李瑶光后,被手下回禀一声转身就忙他的去了,抬脚走出好远,听到李瑶光的喊声,回头还见这孩子朝着自己连连摆手,老管事会心一笑,也跟着抬手,朝着李瑶光遥遥相望的摆了摆。 然后,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第二次毛遂自荐,失败! “我是不是因为今个出门没翻黄历?” 蔫头巴脑跟幽灵一样的晃悠出了雅苑,李瑶光深刻怀疑自己今天走背运。 失望的不住再回头,看了眼已经客似云来的雅苑大门,李瑶光先是叹气,而后紧紧握拳忙又自我安慰。 “我还就不信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肯努力,还怕没工作?” 李瑶光是这么认为的,又在城内苦苦寻觅,找到了两家看着不错的戏院,杂艺团,上去毛遂自荐,人家不是没空搭理自己,就是上下打量她,挥手打发让她别拿他们寻开心。 接连碰壁,李瑶光简直都没脾气了。 眼看日上中天,时辰不早,差点没走断小腿的她长吁短叹的,可怜巴巴的寻了个街角阴凉地,掏出她那夹了辣子鸡的馒头,农民蹲的窝在墙角目视街道,啃着冷馒头,思索观察着,这是还不肯放弃。 待到两个馒头下肚,郁闷消减,正好瞧见斜对面一家街口三层门楼,当中匾抒雅贤阁的地方客似云来,里头还有曲艺声阵阵。 此时,透过二层、三层那一间间或敞开,或半掩的落地窗廊,视力不错的她能清晰的看到里头乃一间间的雅间。 雅间里装饰或华丽,或典雅,或古朴……总之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这些打扮或贵,或阔,或华丽,或庄重的客人,全都背向街道面看着楼内,时不时还摇头晃脑一番,或跟身边同伴品鉴低语,再不然就是猛地鼓掌称许高谈阔论着,再结合那楼宇中传来的袅袅曲音,李瑶光可以确认了,这茶楼不一般,且客多很不错的样子。 既然如此,要搞就搞个大的! 暗下决定的李瑶光把手中最后一块馒头塞嘴里咽下,寻了个背人处悄摸喝了水,漱了口,为保口气清新,她还嚼了一块所剩不多的存货绿箭口香糖,边嚼边回到街边,定定的打量着眼前的雅贤阁,心里暗自组织入职表,那什么,其实就是面试自荐的言语说辞。 毕竟不打无准备的仗嘛,她甚至是拿出了在现代求职时的十二万分精神,为此还特意准备了一段自认她能演绎到很完美的有声书选段。 待到口中甜味散去,李瑶光往对面雅贤阁而去,行到门口的时候,吐出口中的口香糖,用手一捏,转移回空间,而后用湿巾擦了擦手,随即也收入空间,这才一脚踏进了这热闹非凡的雅贤阁。 “哟,小伯爷好久没来了,今日可算把您盼来了,小伯爷您快快请进,不知可还是老规矩?” 李瑶光一进门,看到的就是人潮涌动,忙而不乱的情景。 估计是因她穿着虽不华丽,却也干净体面,又是紧跟在这什么小伯爷身后泰泰堂堂进门的,一点也不心虚,跑腿小二满以为她是主子带出来跑腿的丫鬟,倒也没赶她,却也没理她,总之就是无视了她,自顾自的在那招呼着贵客。 就见前头那傲气的小伯爷微微颔首,也不说话,小二哥忙恭敬的朝着这位伯爷一揖到底后,忙朝二楼位置高声唱喝。 “贵客登门,二楼野山居上客……” 声音抑扬顿挫,入耳别有韵味,前头那什么小伯爷,跟眼下一楼大堂中的客人怕是早习以为常,随着声音落下,有小二已经接替了这迎宾伙计的位置,把那什么伯爷的往二楼引领,与此同时,二楼宽阔的楼梯口,也已经有小二恭敬的侯在那里了。 一切的服务是辣么的周到,不过这根自己都没有关系。 李瑶光没动,一直着眼打量眼前的一切,发现此雅贤阁一楼是大堂,客流量极大,且外方的建筑里头是圆形且镂空,那圆形中央居然是一抬高于地面一米来高的戏台,戏台上方毫无遮挡,竟能一眼看到瓦蓝的天空,再看环绕戏台的二层三层,联想刚才自己在外观察到的景色,李瑶光不禁由衷赞了句,这堪比后世自己所参观过的土楼有异曲同工之妙的雅贤阁,设计的可真是妙啊。 明明是茶楼,却不比那什么雅苑戏楼设计的差,一楼大厅可招待散客,二楼三楼都是两面可观街景,亦或可听楼内戏台表演的上等包间。 妙啊,实在是妙!只是万一下雨下雪,这戏台上表演的人可怎么办? 李瑶光杞人忧天的才走神呢,身边蓦地响起熟悉的声音。 “小丫头,你怎么不跟主子上楼伺候?” “伺候?”,李瑶光回神,下意识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说我?” 迎宾小哥奇怪的看着她嗯嗯点头,李瑶光随即反应过来对方怕是误会了,却也不解释,只满脸堆笑对着迎宾小哥道。 “哦哦哦,那边暂时不用我伺候,打问这位小哥哥,您家掌柜管事的在么?若是在,可否引我过去一见,我有要事相商。” 迎宾小哥上下打量李瑶光一眼,看她说的毫不心虚,想着这人又是跟着小伯爷来的,便不疑有他,满以为这人怕是得了小伯爷吩咐,要找掌柜的说事。 在雅贤阁做的久了,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迎宾小哥完全没有多想,朝着李瑶光比了个请的手势,就带着李瑶光去找自家掌柜的了。 却不料想,李瑶光哪里是为了什么小伯爷的事找人,明明就是她自己来找工作哒! 所以当迎宾小哥送完人到掌柜跟前,作揖告辞转身即走之际,听到身后自己引领来见掌柜的小丫头嘴里秃噜出来的话,迎宾小哥当即腿一软,差点没给他跌个狗吃屎。 听听,听听,什么叫, “掌柜的好,掌柜的日安,掌柜的这雅贤阁真真是京都城顶顶好的茶楼,如此客似云来,高朋满座,想来少不了掌柜的您操持。 今日小女不才,观咱这雅贤阁虽歌舞升平,却还少了一味,不知掌柜可有心给贵阁添个彩,加个说书助兴的节目? 呵呵呵,掌柜的不是小女自夸,小女说书的本事顶顶不错,掌柜若是不信,大可给小女个机会,让小女当众试个音,给掌柜品鉴品鉴如何?” 第二十章 说的什么阴间故事 李瑶光认为,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人在屋檐下,总之先拍马屁绝对错不了。 这位一看就精明严谨的中年掌柜,万想不到,今日居然会遇到这么个胆大包天的小丫头上门自荐,一时还有些稀奇住了,心态如看耍猴,也对她口中那什么试个音感兴趣,倒不是他们堂堂雅贤阁要请什么说书先生。 毕竟他自认为阅尽千帆,不觉这小小丫头有什么真本事,如她自夸那样书说的不错,不过是闲来无事,起了点耍弄小猫小狗般的逗弄之心罢了,便也开腔接了句:“哦?何为试音?” 李瑶光顿觉有戏,赶紧解释:“所谓试音,就是许我上台,给掌柜跟诸位客人先试着说一段故事呀掌柜的,放心,试音不要钱的!” “哦?是吗?还不要钱?”,掌柜的点着头,语调特有深意,才要继续开口呢,就在这时,外头一小哥掀了帘子探头急唤:“掌柜的,快,韩国公府的小公爷登门,就在三楼登天阁,正唤您上去伺候,掌柜的快着些上去。” 这位韩国公府的小公爷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因着是韩国公府三代单传的独苗苗,且精贵着呢,祖母还是先帝长公主,能是一般人?就这位人嫌狗憎的狗脾气,迟了自己怕是也要吃挂落。 所以逗弄小猫小狗的哪里还重要,掌柜闻言转身要走,李瑶光焦急跟上,还想为自己争取下机会来着,结果不等她开口,这位刚才还算好说话的掌柜蓦地变脸,秒变刻薄,指着自己对着刚才带着她进来的迎宾小哥怒声发话。 “本阁乃达官显贵光顾的上等场合,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进来行骗的,来啊,把人给我轰出去!” 轰,轰出去?开玩笑吗这是? “哎哎,不是啊掌柜的,我不是骗子,我可以试音的,给个机会啊……” “给个机会?本掌柜可没那个时间,你当本阁是什么地方?今日本柜有急事,且看你年纪小小不予你计较,如若不然,便不是轰你出去这么简单了,快滚!” 见掌柜的发火,迎宾小哥也猛地反应过来,怕惹到干系引火烧身丢了活计,赶紧拽着李瑶光就往外堂拉,老用力了,一点也不给李瑶光机会。 一路越过大堂,避着里头听曲的客人,再把李瑶光狠狠往大门外一推,迎宾小哥气哼哼的双手抱胸恶瞪李瑶光。 “小丫头快滚,再不滚,小心我举着棒子给你打出去!” “走就走!” 直到目送李瑶光耷拉着脑袋走远了,迎宾小哥这才后怕的拍着自己心口一脸后怕感慨。 幸好掌柜的要忙,幸好掌柜的开明没有责怪计较,如若不然,他怕是要饭碗不保了! 冷汗连连的送走瘟神,此刻的迎宾小哥万没料到的是,未来,他们之间还有缘份…… 却说忙了一整日无果后,李瑶光倒也没泄气,毕竟在现代找工作都难,更何况是在这古代封建王朝。 苦于囊中羞涩,李瑶光也不想让小姨表弟看到自己疲惫,回去后便没往侯府后院去,点着空间里还剩下的两个馒头,入睡前,李瑶光还暗暗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明日,明日去外城转转,一定一定要找到工作。”,为此她还千挑万选,特意精心准备了后世爆火的一篇样板——盗墓笔记节选反复练习。 第二天一大早,天不亮李瑶光就又爬了起来,洗漱过后匆匆出门,早饭都是边走边吃的。 拿着籍牌出了内城门,李瑶光直奔城东瓦巷,心里祈祷自己今天能有个好运气。 然鹅……一整天下来,她几乎把外城跑了个遍,腿都要断了,工作却依旧遥遥无期。 酒楼饭肆嫌她年纪小,只把她当笑话打发。 寻到的杂耍班、喜乐班,好不容易得见班主,人家抱胸点着自己身后辛苦练功的一群人,笑眯眯的说,他们这地只有签了契的自己人方可上台,竟还问她卖不卖身?李瑶光自己先告辞。 寻到茶馆,甚至是放低要都求到了伶人馆上门自荐了,人家觑着她,一个个的都说自家楼馆坐堂的都是有名的先生,颇有口碑,让她个小毛孩别添乱。 接连碰壁,竟然连精心准备的盗墓笔记见光的机会都没有。 不死心的李瑶光又打着试一试的心态晃悠到了北市,倒是恰好叫她遇到了一家有意向的书文馆。 京都之地,各类英才汇聚,来年正值春闱之际,不少书生仕子提前进京,京都城内外俱皆热闹,书局、会馆、文苑众多的城北,仕子书生集聚。 此名为博雅的书文馆,想要吸引文人聚集此常开诗会,文会,辩论会,比拼君子六艺,博雅馆想要显露人前得人气,为博噱头打开局面,便想着寻些艺人为集会助助兴,正发愁哪里找合适的人,李瑶光就一头碰了进来。 刚好掌柜乃一中年文雅文士,正值身边有十几位常客书生围坐,见李瑶光小小一女童,竟敢毛遂自荐且一点也不怯场,许是欣赏吧?又或许是怜她生活不易吧? 众书生便央了掌柜给了她一个试音的机会,当时可把李瑶光给高兴坏了,当即就入座显眼高台,来了一场绘声绘色,让人身临其境的盗墓笔记播音现场,期间各种炫技。 结果倒好,一集都未说完,下头的一干书生就拍了桌案,一个个的对着她怒目而视。 “大胆无理!哪里来的无知小儿,竟敢在尔等面前宣扬如此卑劣之书!掌柜的,快快把她赶出门去!” “岂有此理,挖坟掘墓乃辱我辈先人祖宗,有违法度,此女居心叵测,速速轰她出去!” 一人起,众人应,一干书生纷纷起立朝着李瑶光甩袖鄙薄,各个凶神恶煞。 好在看她年幼,又是无知女辈,倒是没说打杀,可一声高过一声的赶出去,还是让被文士掌柜趁机拉出门的李瑶光傻了眼,那一刻她整个脑子都是懵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还是文士掌柜看着她着实可怜兮兮,于心不忍,这才好心解释了两句,李瑶光听完简直懊悔不已。 心说不是自己说的不好,也不是她表现的不到位,而是,特么的,她选错了本子,忘了此时此地乃是帝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古代封建王朝呀!她说的是什么阴间故事!呜呜呜…… 看着文士掌柜甩袖要回,李瑶光不死心的急忙伸手拉住对方宽大的袖袍,真哭了。 “掌柜伯伯,我错了,我不该讲挖坟掘墓的书,对不起,求您再给个机会,我可以的,我还有别的很多很多故事,什么才子佳人,什么匡扶正义,便是修仙侠客,我都可以的啊……” “唉,走吧,走吧,莫要纠缠,小心挨打。” 可惜,任凭她如何求,这失去的机会始终是失去了。 第三回毛遂自荐,失败! 第二十一章 我想活的有尊严 接连碰壁,差点没碰的她头破血流,拖着疲惫的身躯,李瑶光几乎是晃荡回家的,往炕上一摊,李瑶光还是不信邪。 虽然她自认不是主角命,却也想着我命由我不由天。 连人家瓦巷路边耍猴戏的都能挣得来钱,自己堂堂有声主播还自带金手指系统,难道真就挣不来钱?老天都饿不死瞎家雀,她还偏就不信这个邪了嘿! 嫌她年纪小,没事! 嫌她嘴上无毛没真本事,没事! 此处不留姐,姐就瓦巷摆摊去。 狠狠的给自己打了一通鸡血,狠狠的睡饱了一觉后,李瑶光就开始行动了。 她的起步要求并不高,一来练技术,二来每日里哪怕只有几文的打赏呢,不用交房租的她,勉强先活着总归是可以的吧? 说干就干,李瑶光在家翻箱倒柜做准备,只是侯府后院简陋的寄居小窝里,是真刮不出什么油水,空间的工作室跟家里东西不少,可惜很多都不符合眼下这个时代,明显不能拿出来。 李瑶光也是拉得下脸来的人,便想了个法子,厚着脸皮凑到每日喜欢聚在一起聊天打屁,顺带做活的人群里头去,没一点儿架子的这个姨,那个婶的,求的也不过是人家屋里淘汰下来不要的家伙什而已。 什么旧瓦罐,破钵子,烂木头等等的,她也不嫌弃,临了抱了一大堆的东西回家,又问隔壁男人在侯府工坊当差的婆子借了家伙事,李瑶光窝在屋里就是一阵叮叮咣咣,准备搞一套出摊说出的行头来着。 得了李瑶光照拂,今日刚刚解禁的程塑,被自家娘子叮嘱着出来探外甥女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忙乱场景,程塑都傻了眼。 “光姐儿,你这是在作甚呢?” 李瑶光闻声,百忙中抬头,看到自家姨父扶着门,抬着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模样,还好笑来着,嘴上却是惊喜。 “姨父您出来啦?身上可好些啦?” 程塑浑不在意的一摆手,“嗨,你姨父我好得很,丫头,你还没回我,你搞这么大的阵仗,是要作甚呢?” 李瑶光放下手里的钉锤,胳膊侧抬起,蹭去自己一脑门子的汗,也没打算隐瞒,笑嘻嘻的回。 “姨父,我闲着也是闲着,总不能一直无所事事下去,绣花弹琴我不会,吟诗作赋我不懂,唯有以前跟着爹娘的时喜欢说书听书,我还会好些出呢,这不就想着,做个可以折叠的桌啊椅的,回头上瓦巷练摊长本事去。” “哦……等等,你说什么?” 程塑起先不以为意,等醒过味来自家孩说了什么后,程塑猛然一惊,脸色都变了,莫名再联想到自己被罚祠堂时,小家伙问自己的那些话,程塑恍然大悟。 “光姐儿,先前你问我的那些话,怕不是早就打了这个主意了吧?啊?” 被真相了,李瑶光秒怂,回以傻笑,“呵呵,呵呵呵……” 程塑看的皱眉,可没心软,“光姐儿,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严肃点!” “哎呦我的姨父哎,您从哪里看出来我不严肃正经的?” “嬉皮笑脸的,就是不严肃!” “好好,我错了,我认真!” 面对关心在意你的长辈,哪怕对方年纪还比上辈子的自己小两岁呢,李瑶光心里还是尊敬的,见对方严厉较真,她赶忙高举双手一副配合模样,就听一脚踏进门来的人,神色肃穆的对她语重心长。 “光姐儿,姨父只问你,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咱们这大靖,士农工商,商贾地位为末,行走世间,诸多限制,可这还没算上下九流,你若是上街说书,那便是入了下九流行当,地位还不比商贾!光姐儿,这事情没商量,我不同意!” 李瑶光万万没想到,自己哪里都做足了准备,唯独没料到在这该死的地位上遭到家人强烈反对。 自己准备工作已经做了这么多了,宏愿都已经放出去了,让自己轻易放弃? 李瑶光摇头,看向面前的人,就一副让程塑脑壳疼的冥顽不灵样。 “姨父,您这话有一点我不认同,下九流怎么啦?下九流也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再说了,本朝历代还有君王喜爱唱戏,还唱给群臣听呢!我一女子,将来又不去考科举仕途,去说书无非是名声有损罢了,可姨父,人生在世,先得想的是怎么活下去不是么? 常言道,靠山山倒,靠海海跑,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有本事挣饭吃。 我身无所长,唯会说书,还有满肚子的故事,这就是天生要吃说书这行饭的,如何不能当个说书先生? 想来便是我父我母泉下有知,也希望看我自食其力,过的安康富足吧,姨父? 再一个,且不说我,就您与我小姨府中如何艰难不提,眼见着阳阳一天天大了,不论读书还是习武,还是讨媳妇,还是将来要干点什么,要的都是钱! 我们总不能一味的指望侯府施舍吧?那不是长久之计,我也不想总是一味的手心向上。 姨父,我想活的有尊严一些!我不想一辈子困在这小小后院方寸之地,一辈子靠着姨父您跟我小姨接济度日,总有一日我得迈出这一步,所以哪怕是下九流,姨父,我也不惧,我也愿一试。” 一番肺腑,犹如惊雷,劈的程塑五魂乱窜,惊惧又动容。 是啊,若是可以,谁又想一辈子受制于人,一味的手心向上呢?他其实也不想的…… 就在程塑思绪乱飞,哑然失语不知从何说起,如何教育孩子的时候,就听她外甥女继续道。 “况且姨父,我也不蠢,要去说书自是要有一番准备,我打算化身小童,起个别号,就叫无忧子怎么样?嘿嘿,自此侯府投亲的是官家小姐是李瑶光,外头说书练摊的是孤童无忧子,姨父您看呢?” 见着面前明明矮小的孩子,这一刻仿佛无比的高大,程塑内心动容,不由就软了语气。 “光姐儿,真要这样?不能改啦?” 李瑶光挺直腰板,郑重点头,“真要这样,绝不更改!” 连小小孩童都懂得不信命,不认命,靠自己的道理,没理由自己堂堂一男儿,还一味怨天尤人去认命吧?从今往后,他程塑也要奋发图强了。 “罢了,既然我儿决意如此,可!本朝户籍、铜鱼符难能作假,小小籍牌倒是查不严苛,姨父我便为你寻个男童籍牌,好便你进出城楼。” “如此光儿便谢过姨父了。” 李瑶光也没想到,她这姨父这般好说服,忙郑重一揖到底,却被程塑一把扶住。 “诶~傻孩子,你我至亲,说谢就见外了。”,说着,看着这一屋子的杂乱,程塑随即又大手一挥:“走,咱们进府,不是要寻说书所用么,姨父领你去寻摸。” 李瑶光自不会拒绝,当即抛弃了她找来的这些个破烂,屁颠屁颠的跟着她姨父进了侯府角门,此刻的周婆子见了她,却再不敢多发一言,老实规矩的不要不要。 李瑶光一路跟到了侯府久久未动的杂物库房,被她姨父领着东挑西选,期间并未受到任何阻拦。 起先李瑶光还诧异,可回头想想也是,毕竟姨父是侯府的小爷,要的还是这些个好多稍微得脸的仆妇都不稀罕要的旧东西,自是一帆风顺。 第二十二章 练摊街头暗有规 三日后一早,天光微熹之际,一身穿墨色崭新棉麻短打,头上用同色布带拢了个道髻,身背书箱,颇有些雌雄莫辨的小童,把手里的籍牌递给内城门官,得到验看后,快速出城,直奔南城。 此刻的南城瓦巷还不到人头攒动的时候,因着时辰尚早,街道上只有稀稀拉拉的人影晃动,有早起开铺摆摊的店家小二,有如卖梨小哥般早早起来进城贩卖的脚商,也有起的早等着开市的顾客,人流倒是还不多。 李瑶光却不敢耽搁时间,颠了颠背上沉重的书箱,就在着南城瓦巷里四处寻觅起来。 要说书,其实该是人们饭后歇息,聊天打屁闲着的时辰为佳,可自己这不是初来乍到,一切都得摸索么,没有经验就只能勤为先。 而且瓦巷多热闹的,虽然自己说书并不要抢占那些当街买卖的好地方,却也得寻个闹中取静的清幽之地,最好还要有一定的场地,要不然人家听书都没地呆不是? 条件有些苛刻,好在她曾经来过,心里倒是有点谱。 路过包子铺的时候,递上手里最后一枚通宝,问了价,外城肉包居然与内城馒头一个价,李瑶光狠狠心,也不过舍得买了两个大肉包而已,捏着找回的六枚铜钱仔细的收入囊中,把包子塞背后的书箱,复又背起,便飞速往自己心仪之地赶。 这是一处三岔街口的位置,不过因着一面紧邻居民区,前人在此种下一株银杏树,如今树大百年,占地到广阔,足足占据了整个街角,为护老树,周遭铺面房舍都隔的极远,且官府还运来青石,在树下围了一个大大的圈。 王朝更迭都未损此树,延续至今,此地成景,夏日炎炎,居民区的妇人孩童老者每日聚集于此,路过的商脚行人大多也会在此停留歇脚,李瑶光中意的便是此地。 到的时候,树下临着两面街道的空地已有人影忙碌,李瑶光仔细看了一下,一家摆摊算卦,一家代写书信,还有一家瞧着是焗碗的匠人,一家卖簸箩编筐的……瞧来瞧去,此地倒是没有开口摆摊卖食或者其他,倒也安宁。 自己也无需沿街地界,看这些人默默忙碌,她抬脚正要小心的从中穿过,身后猛地冲出一人朝着她站立之地飞奔而来,口中还不停吆喝。 “哎哎那小孩,那位置可自来是我卖老鼠药的,你个小童初来乍到,莫要贪我摊位。” 眼看对方急匆匆奔到跟前,李瑶光讶异的手点自己,“这位伯伯说我?” 对方立马翻了个白眼,气呼呼的送了她一句,“那不然呢?” 李瑶光好笑,抬手指了指他们背后内里银杏树下的位置就笑:“伯伯放心,我是去那,不占您的位,这就走,伯伯自便。” 然后在这位卖老鼠药君错愕羞窘的目光下,李瑶光越过朝着自己投来遥遥目光的众摊贩,自顾自走到银杏树下,选了处青石洁净,面街,且有过道通来的地方站定。 而后这群摊贩就看到,这小小孩童卸下身上的背篓,弯腰在背篓两侧前后一摸索,不知怎么咔咔一番操作,眨眼间一个小小的案机,一张小小的椅子就这么显露人前,硬是看的众人咋舌。 这还不算夸张,更夸张的是,就见小家伙最后把书箱边一直插着的棍子一拔,一抽拉打开,把手中杆子往书箱边加装的空洞一插,众人愕然发现,感情这哪里是什么棍子?明明是把油纸伞啊! 只是这天瞧着也不像要下雨的样子啊?只能说,这小子看着人小,人家装备还挺齐全。 察觉到众人默默打量自己的目光,李瑶光收回落在油纸伞杆上的手,轻轻拍了拍,而后朝着打量她的诸人拱手一揖。 “小子初到贵宝地乍到,干的是说书的活计,新来不懂规矩,还请各位前辈多多照拂,小子在此先行谢过。”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啊。 众人一听,得,原是说书的啊,与他们的营生都没干系,于是众人或点头,或笑笑,或回礼,而后默默的收回视线,继续自己的手头的事情去了。 唯独那最后跑来警告李瑶光的那位老鼠药,咳咳,是卖老鼠药的,想到刚才自己过度紧张的失态,把自己卖老鼠药的小木头车占定位置后,默默挪动到正忙碌着的李瑶光跟前,对方不自在的轻轻咳了咳。 李瑶光闻声抬头。 “伯伯好,伯伯有事?” 来人见李瑶光没一点城府的天真样,脸上又全是丝毫不计较刚才自己无礼的真心笑颜,这位越发羞愧刚才自己的过激,出于弥补心态,来人再次不自在的轻轻一咳,而后开口。 “那个小孩,你不是初来乍到么,某就好心提醒你一声,你到此练摊卖艺,你们艺行的团头记得得打点,回头来巡街的衙差孝敬钱不能少,还有混子行当的街霸们也得给保护钱,另外你虽是不占街,摊位费也少不了,若是见你营生好了,指不定也要收跟我们占街的一般多,那便全看衙差的心情。不过既然你小子喊某一声伯,伯就提醒你一句,要是收钱的来了,不管是谁,便是没得生意也不能跟他们硬顶,该给要给,不然可没安生日子过,可知啦?” 这是人家一番好心,自然要知,李瑶光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虽然感叹于自己兜里六个铜板怕是不经造,却还是真心实意的谢过眼前这位,忙起身重重一揖。 “知了知了,小子拜谢伯伯指点之恩。” 如此客气郑重,反而搞的对方越发不自在,连连摆手后退两步,欲要避开李瑶光的拜谢。 他不过是还刚才误会这小子的情而已,真没别的意思,这小子居然还拜他?这让他……“罢了!既是尊我,我老鼠李就受你这一拜,从今往后,在这南市瓦巷,你小子有不懂的尽管寻我。” “哦哦,原来是李伯伯,竟然还是家门,小子不才,也姓李,小子给李伯伯见礼。” 见对方把自己瘦弱的胸膛拍的啪啪响,李瑶光赶紧打蛇上棍又是一揖,从善如流可乖了,“以后还得劳请李伯伯多多关照。” 这,啊这,啊这这这…… 别看这位长的精瘦刻薄如他卖的老鼠药,其实人倒是真好人。 得了李瑶光这接连两作揖越发不自在,摸着鼻子丢下句倒也不必如此客气,人就忙不迭的跑开去,那是生怕自己再多耽搁一会,眼前傻小子还要拜他。 天可怜见的,他老鼠李生来三十多年,就一靠着卖家传老鼠药的本事度日的闲汉,生平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客气尊敬呢,自家小儿都没如此对过自己,怎能不让他手足无措? 边上一干摊贩见这一大一小二人互动,虽没到近前,却也支棱着耳朵静静关注,等看完全场后大家不住相视一眼,会心一笑,对这个新多出来的同伴默默表示了接受。 第二十三章 孙猴子强悍出世 李瑶光送走好心的李伯,再对望向她的众摊友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各自又默默的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李瑶光把小姨特意为自己赶工出来的黑色桌布,在小桌上围铺匀称,小手抚平褶皱; 把姨父精心准备,完全适配她小手的乌色惊堂木往桌案右侧一摆; 弯腰低头打开书箱下头柜门,先取出一个特殊木头支架,随后把自己的秘密武器,咳咳,其实就是用多层油纸糊成的厚纸做成纸喇叭,这是她明面上代替话筒使用,给主播系统里的话筒扩音器做遮掩的; 最后再把装着凉白开的水葫芦往左侧桌案一摆,书箱往脚下椅子边一放。 嗯,她的说书小摊,似模似样! 站起来走动观察一番,李瑶光暗暗点头表示满意,恰时这会已经天光大亮,正是街市上人之时,李瑶光也不急,毕竟这会子上街的人,不是生意者就是采买人,来往者俱都行色匆匆,这个点自然无人会愿意多做停留听她说书,所以她也不急,反而是把刚才买了还没来得及吃的包子掏出来,就坐在自己的折叠小马扎上专注的啃包子。 两个包子下肚,又抓着葫芦喝了两口水,塞上葫芦盖放回原位,李瑶光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看了眼周遭,见周遭摊友俱都无生意上门,她更不急了,反倒是从书箱底层扒拉出,自己先前在院子里收集的那些破烂中精挑细选出的一浅口旧陶钵,抱着往自己摊位前走了三步,钵子往地上一摆,想了想,又抠唆的丢了两枚铜板进去当假象的引钱后,李瑶光满意的点点头,这才走回自己的小马扎一屁股坐下。 边上也无生意上门,正百无聊赖的摊友们,见新来的小家伙格外稳得住,架势都摆开了却不急着开讲,反而是老神在在双手抱胸的闭目养神起来,众人稀奇的很,却哪里知道,李瑶光这是精神沉浸在她的金手指的显示屏上,正认真复习一会要演播的片段呢? 身为一名主播,不假播是自己的底线。 所以即便是身处古代,即便自己的专辑里有曾经练习过,今日就要说的音频,她也不打算对嘴型播放,毕竟欺人欺天要不得,自己都能穿越了,鬼知道这世上有没有那啥…… 言归正题,虽然她对自己的专业技术很有信心,但是多反复练习总归没错,也是对观众老爷们的负责。 而且她之所以围桌布,不就是想要进一步的把自己的节目做的更精彩么? 虽是真的现场说播,可必要的配音还是要仰仗金手指的,比如话筒扩音,这是想让观众们听的更清楚; 比如书中出现雷鸣、马蹄、狗叫等等各重声音,她也提前在配音棚重新配好,录制好,然后说书的时候相对应的要播放出来,以便观众们有更好的体验感; 这些都得假借桌布遮掩才方好圆说,至于质疑这个音效,除了话筒,其他都是她亲自亲身配出来的,不怕验证。 眼看着日头一点点的升高,街头叫卖声不绝于耳,人头攒动的连卖簸箕箩筐,卖老鼠药的叔伯都已开张,一侧居民区也不断有妇孺老少小儿们出街,李瑶光想了想,决定在这个时间段先来一段试试水。 于是,点开早就调配到适合音量的话筒扩音器,小嘴靠近台上的纸喇叭,一阵带着童生特有清脆的歌声随即映入众人耳帘,瞬间就吸引了来往人流的关注目光。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难又出发,又出发,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熟悉的bgm一起,李瑶光深有感触,却也承认,自己这么搞完全是故意的。 君不见,人家玛丽莲梦露为何会那般引人关注,还不是因着那极具暗示性的招牌动作么? 具后世心理专家分析,那就是一种心理暗示。 自己虽然不懂什么心理学,可是她知道,从小到大,不管经过多少代人,只要熟悉的bgm一起,首先想到的就是西游记,这是不可磨灭的印象,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心理暗示呢? 虽然这是结尾曲不是开头篇,却并不妨碍她把此曲放开头演奏,毕竟那开头曲,自己金手指倒是可以放,可实际情况是她手残的并不能真的奏啊。 所以,不欺人,不欺天,若是有一天机会成熟,她倒是不介意把开头曲也仿出来,现在嘛,呵呵,还是清唱结尾曲吸引顾客,加深印象算了。 然,此曲一出,不说所向披靡,却也隔着时间空间,吸引了一大波人流为它驻足。 一曲闭,李瑶光趁机惊堂木一拍,小手轻点音效,一阵电闪雷鸣接连汹涌海浪声声袭来,周遭的观众人蓦地脸色一变,纷纷抬头看天,却只见烈日炎炎,何来雷鸣海浪? 众人此时再看李瑶光时,眼神都变了。 李瑶光趁此抓住时机,小嘴跟着轻吐:“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东胜神州,傲来国海滨的花果山顶有一块仙石。一日电闪雷鸣,涛声阵阵,仙石轰然迸裂,惊天动地,竟化出了一个石猴,翻天入地,震呼九州,天庭神庭都跟着抖了三抖……” 那已入精湛的主薄技能,那神奇无比的拟声配音,当下世人,何曾听过这样的说书? 那厢依旧无人上门的看卦先生,听得仙音,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看向李瑶光的方向,激动的撤掉了自己的美须都顾及不得,只满口激动感慨。 “老朽还是多年前听得过这口技之音,多年后再闻,此子口技已入臻境,如此出神入化,竟让老朽听的痴了去……” 正是这个话,驻足围观,不自觉越过摊贩走入银杏树影之下纷纷侧耳倾听的路人,也不住竞相感赞。 “这声音真亮!” “这声音真像!” “就是就是,我刚才还以为真的打雷了呢!” “此音绝妙,老朽惊为天人已……” 众人本不敢也不想惊扰树下说书小小人,不过却也忍不住有感而发的感慨附和,却不想这样也扰了知音人。 边上一位身板强壮的黑汉,不悦的瞪了周身之人一眼,恶狠狠警告。 “都别说话,耽误老子听猴子,静声!” 众人脖子一缩,边上一领着小儿上街买朝食的妇人,这会子入了迷,朝食也不买了,一把抱起脚边小儿,抬手点着树下说书人,对着小儿咬耳朵。 “嘘,我儿乖,你听,这书真好听,说猴子呢,我儿你细听。” 小儿也乖,实在是李瑶光全身心投入说出的故事太过吸引人,小儿年幼,却听着听着也入了迷,不禁鼓着小手一声声赞,“哇哦……猴子!” 第二十四章 说书赏钱响不停 李瑶光沉浸其中,说的绘声绘色,根本不被外物所扰,全身心投入以后,她就是那刚出天地的孙猴子,不仅嘴上播,她还入戏的演。 因着声播跟电视剧不同,她需要一人分饰多角,还得配音旁白,还得以各种声音配众角色全场,是一项很难的挑战,好在这些她曾经练习时早已以文字形式刻录下来,如今演绎的倒也轻松自如。 观众老爷们随着她口中的孙猴子闹而闹,悲而悲,还有各种笑料百出的笑而笑,心情完全随着剧情而动,只是说到关键时刻,小小案机上惊堂木一响,很会拿捏观众人心的李瑶光展颜一笑。 “诸君,此书名西游记,乃吴承恩先生所著,本集到此结束,预知后事如何,诸君请听小子无忧子下回分解。” 声音闭,一集结束,众人意犹未尽,纷纷鼓掌叫好。 “好,好,小先生说的好,真的是太好了!” 呱唧呱唧…… “妙啊妙,猴子吃面真搞笑!” 呱唧呱唧…… “是极是极,猴子装人,奇哉妙哉!居然还会偷鞋,哈哈哈,有趣有趣!” 呱唧呱唧…… “哈哈哈,此书真乃神书,无忧子小先生也真乃神人,猴子好听,好听……” 呱唧呱唧…… 大多人却又觉心中遗憾,钩子勾人,不禁恳求。 “小先生再来一段,再来一段吧?就这么点子,听着老不过瘾啊!” 一声起,周围纷纷起哄响应,“是啊小先生,您行行好,再来一段吧!” 听众老爷们如此热情,机不可失啊! 没吃过猪肉却见多过猪跑的李瑶光多鸡贼的,趁机起身,朝着众人抱拳拱手,一脚踏出她的王者之位,上前捧起自己先前搁下的浅口陶盆,抱在怀中就颠了上去,嘴里的话儿还不停。 “诸位听众老爷们好,大娘子、小娘子、姐儿们好,在下无忧子不才,初到贵宝地乍到,只为讨个生活,诸位听众老爷们若是欢喜在下的故事,还望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也好叫在下挣个活命的饭钱,谢谢,谢谢……” 李瑶光嘴上一套套的,脸上带笑,真诚却不谦卑献媚,观众缘极好。 饶是有那本只想免费听的观众老爷,在李瑶光捧着盆殷殷看来时,也忍不住掏了腰包。 饶是不多,一文两文,李瑶光也没半点嫌弃,反倒是连连真诚致谢。 一圈走过,才想回去,心说再趁热来一集回馈听众呢,不想边上看卦老爷爷跟代写书信的青年书生,均都朝着自己的钵子伸来了手。 看着掉落自己钵中的铜板,李瑶光一愣,还是对方点着他们自己的摊位笑着解释,李瑶光才知道,自己这些摊友今日都沾了自己的光了。 平日里生意平平且开张很晚的他们,今日出奇的开张早不说,各自都有不菲的成交,其中又以算卦跟代写书信的摊友生意最为吃香。 谁叫他们摊位前都有两把可供顾客坐下歇息的椅子呢?可不是吃香么。 为了这几把椅子,听众老爷们人脑袋打成狗脑袋,最后甚至都展开了叫价拍卖价高者得,好家伙,他们一个不用算,一个不用写,好几十文就轻松入袋,真真是好兆头。 惦记着这些都是李瑶光给他们带来的,身为摊友,还是当人长辈的,他们自然不能吝啬。 听着钵子里叮铃咣当的响,虽是不见一块银子,李瑶光也开心的不得了,开门红啊开门红! 心情一好,状态越佳,人整个跟着放松,第二集说的那叫一个丝滑顺畅,不仅招来了不少行经此地的人驻足围观,便是从民居区里出来的男女老少也不约而同的被吸引,书到精彩处,都纷纷朝着李瑶光摆在小摊前的陶钵里丢钱。 叮铃咣当的声音夹杂在李瑶光生动的说书声里,夹杂在人们情到激动处的鼓掌叫好声中,硬是把平日里不大热闹的地带变成了欢愉的海洋。 到了后头,后到的人们为了搞个位置好听书,更是不惜爽利掏了腰包购买框框,就只为了让这位早点收摊敛了地方好让位,生意火爆的可把卖框框的黑脸汉子了的见牙不见眼,双手数钱都忙不过来,羡慕的隔壁卖老鼠李伯眼睛都红了,只恨自己卖老鼠药占地不广,又急李瑶光说书太快,自己又要卖药又要听书,根本忙不过来。 这还不算,此地热闹后动静大,终于迎来了巡街的衙役官差。 一行四衙差走来,见此情景起先还皱眉来着,结果知道是有人在说书,当着这么多激动人群,一时半会他们也不好撵人,便只得黑脸维持着治安,远远守在人群外以防意外,顺便听了那么一耳朵。 讲真,他们是真不想多听来着,可架不住某人的声音在话筒扩音器的加持下它亮啊! 身处人群外,众人听至入迷时全场为之一静,那声音传播的更是远,好家伙,这一听之下,麻蛋的,入迷了,彻底走不掉了。 不仅走不掉,这四位巡街衙差发现,自己的脚还开始不听话了,下意识就往人群前头挤,试图听的更真切一些,直到身边人发现他们身上的衣裳纷纷避让,倒是让其不自觉的挤到了最前头。 直到最后,瞧见身周的人们一到激动处,就跟疯了一样,都不用那说书小儿求赏呢,纷纷就把手里的铜子往钵子里丢,就跟丢的不是钱而是石头一样。 衙差……疯了吧?这是都疯了吧? 可不是都疯了么!不然怎么说情绪是会传染的呢? 身处这样的氛围中,衙差们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也疯了,竟是如身边众人一般,手不自觉的摸上自己的腰包,不自觉的丢出一把铜板…… 等他们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后,那是恨不能立时给自己这不受控制的爪子狠狠来两巴掌。 “好,好,小先生说的好!” 呱唧呱唧…… 一集再罢,众人纷纷鼓掌叫好,李瑶光看了看摊子前满满当当的钵子表示很满意,今日却不打算再说了,便关了话筒音效,起身朝着观众老爷们拱手。 “无忧子多些各位乡亲父老今日的捧场,谢谢,谢谢大家。今日西游记到此结束,诸位听众朋友们若是对这个故事感兴趣的,还请明儿个赶早,还在这个地,还是这个点。” 声音落,众人不禁哀叹,人群中有人不死心的撑着脑袋问,“无忧先生,今日真没有了吗?这么好听的故事,真不能再讲一集了吗?” 紧跟着许多声音纷纷响应,“对啊对啊,小先生,再讲一集吧,就一集。” 李瑶光哪里敢应,忙不迭摆手告饶,“不了,不了,说书耗神,且在下也只做了两集的准备工作,实在说不出更多。” “唉,这样啊……那先生明日可一定要再来啊,我等您。” “对对对,我们都等您。” “谢谢各位,谢谢各位,明日在下一定到,今日便散了吧,散了,大家回去要注意安全啊,都散了吧,散……” “慢着!” 第二十五章 衙差出手制泼皮 就在李瑶光团团拱手谢过众人,示意大家散了的时候,突的,五个挽着袖,露着胳膊,长的孔武有力,为首一个还特意敞着衣襟,露出扎实胸脯的家伙,一个个双手环胸,气势汹汹的逆着渐渐开始散去的人群走了进来,当即打断了李瑶光未尽之言。 李瑶光诧异的看着来人,没等她开口问询,对方就故意鼓了鼓自己的麒麟臂,语带威胁。 “小子,你新来的吧?懂不懂规矩?” “规矩?”,什么规矩?“你们是?” 李瑶光还疑惑,老鼠药李伯发现不对,见状不妙,赶紧奔过来拉住李瑶光胳膊压低声音提醒:“小子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保护费,保护费啊!十文,每摊十文。” “哦哦。”,感情是这个。 李瑶光恍然大悟,表示知道,回给李伯一个感激安慰的眼神,也心知只要自己还摆摊,这一关在所难免,倒也不牢骚推诿,客客气气的朝着来人拱手。 “几位大哥好,在下知道规矩的,呵呵,还劳烦大哥们来收,实在不好意思,小子这就给,这就给……” 见李瑶光有了应对,李伯也赶紧跑回自己的小车跟前,对着关切的摊友们递了眼色,几人纷纷低头自掏腰包,清点准备起各自的保护费来,心里却暗自庆幸今日沾了李瑶光的光,他们的生意倒是都好,这钱也不必拖延交得起了。 李瑶光跑去抱钵子时,周遭人群怕惹事的也早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些她今日刚刚收获的铁粉,见状纷纷投来关切,李瑶光赶紧朝着他们摇头,示意没事;再有就是那四位刚才还不自觉打赏了的衙差,此刻正默默注视着她。 李瑶光看到衙差心里发苦,暗忖这还有一茬呢,自己得赶紧打发眼前泼皮,再老老实实给衙役交钱才好脱身回家。 李瑶光抱着钵子脚步沉重的很,心里不住吐槽古代活着真心不易,到底是那位兄嘚说穿越好,穿越妙的?真特么谁穿谁知道。 一路走,李瑶光一路快速从里钵子里捡出十枚铜钱,为防止万一,她还长了个心眼,也顾不上钵子里到底有多少钱,剩余的全部一把倒进自己身上斜背着的布挎包里头。 这是小姨为了她装钱方便特意准备的,不想还真派上用场。 等利落的倒钱入袋了,李瑶光才一手铜板,一手抱钵的到了跟前,却不想她刚才暗搓搓收钱的动作,早已经落入了目光紧紧注视着她的五个泼皮眼里。 瞧她那小家子气的谨慎样,五泼皮不由撇嘴。 再听那叮铃咣当铜板落袋的声音,五人眼里都是兴奋。 所以等李瑶光到了近前,把手里十个铜板奉上的时候,五人齐齐变了脸,一个不客气挥手拍开李瑶光抓铜板的手,为首的那家伙更是直接伸出铁胳膊,一把擒住李瑶光胸前衣襟怼到自己面前,对着小小的她就是一阵疯狂输出。 “小子,你当爷爷们是要饭的吗?啊?十个钱就想打发我们?呸!你个小子动动嘴皮子,铜板就哗啦啦的掉,既然来钱这么轻松,爷爷们累死累活的为你巡街保驾护航,你小子难道不得大方点?居然抠门的只愿出十文钱保护费?你把老子当什么啦?啊?” “当什么?”,当然是当土匪啊! 下意识的李瑶光伸手就去护自己挎着的布包,暗中转移了大半铜板进空间,以防万一对方真动手抢她,她也能最大限度的保证损失不会太惨重。 就在李瑶光都已经做足了最坏的打算,边上的李伯已经被吓住,变了脸的与其他摊友们强壮胆子,试图上来给李瑶光说情的时候,那群默默注视着李瑶光的衙差们,却比她刚刚收获的忠实粉丝的动作更快。 “干什么!干什么?三秃子,几日不见,能耐见长啊?呵!这南城偌大的瓦巷,感情是你们哥几个辛苦巡街的?这瓦巷良好的治安,感情也是你们几个维护的?那我们兄弟几个又算什么?” 三秃子五人顿时大惊,眼看着四衙差到了近前,他们想解释,对方却根本不给他们机会,其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公门服的衙差还对着他们丫阴阳怪气的。 “头儿,我看三秃子他们,就是不把咱们兄弟几个放眼里啊!” “不,不是,谢差头不是这样的……” 年轻衙差却不给三秃子辩解机会,继续自己的讥笑。 “不是?呵,你们连十文都嫌少,还保护费,就这还不是?啧啧!不怕实话告诉你们,就这小先生的摊,我们都没收保护费不说,我家头儿还带头打赏了!我们都是如此,你们这群秃子街霸,怎么就好意思伸手要钱的呢?谁给你的脸?” “这,这这这……” “小幺!” 眼见五街霸被这位年轻的衙差说的冷汗直冒,差点没给跪了,为首的这位谢差头这才出声打断,被唤小幺的年轻衙差闭嘴,就见他们头儿一手扶着腰间刀柄,步步上前。 “三秃子,堂堂男子汉,眼气一孩童,你们不觉着丢人,本差头都替你们丢人!还不赶紧把人给我放下!” 自来匪都怕见官,在管辖他们的官差面前,被吓傻了,仍就抓着李瑶光的三秃子秒怂,立刻松开李瑶光的衣襟对着一干衙差讨好的笑,特别是对谢差头。 临了见对方还紧盯着自己不满,意识到什么,三秃子赶紧弯腰低头,连声跟李瑶光点头哈腰的赔礼道歉不算,还殷勤的给李瑶光整了整她脖颈处刚才被他拽歪了的衣裳,这才再看谢差头众人。 “谢爷,您看这样可以了吗?” 谢差头见状,冷冷嗯了一声,年轻的小幺还是不满,却碍于自家头儿的目光不敢多言。 三秃子也是神人,可有眼力见了,见状赶紧同一众衙差作揖告饶,最后回首对着李瑶光也是郑重一揖到底,同时示意刚才打了李瑶光手的同伴,赶紧捡起刚刚他拍开的钱币。 “今日某跟兄弟们让小先生受惊,是某的不是,还请小先生见谅昂,小先生恕罪,从今往后这南街瓦巷,三秃子保证再不敢不长眼来寻小先生麻烦,还请小先生高抬贵手,原谅则个。” “不敢不敢。” 李瑶光是真怂,真不敢,毕竟她没后台不说,还是个没有啥武力值的弱鸡。 如今的她也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可被她仗的人,她还不知人家是怎么个章程。 心里没底,便打算退一步,接过三秃子双手奉上的十文钱,李瑶光点头表示揭过这一茬,就目送了这群人跟来时大不相同的灰溜溜迅速离开。 第二十六章 我挣钱了挣钱了 等人走了个彻底,身影都不见了,李瑶光这才回身看向一干衙差,对着几人遥遥拱手拜下。 “小子多谢诸位差爷仗义执言,谢谢谢差头,谢谢诸位,谢谢。” 小幺见李瑶光客气有礼,瞬间乐了,第一个跳出来乐呵呵搭讪。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小事一桩!就是小先生,不知这猴子的故事下一集会讲什么啊?你能不能先跟我小幺说说,就随便说说行不?”,要不然他这抓耳挠腮的,怕是今晚都睡不好,光惦记猴子了。 额…… 李瑶光正为难,谢差头又是一声喊,“小幺。”,当即打断这位不知深浅趁机跟李瑶光套近乎的小幺,急得他抓耳挠腮,却也立刻闭嘴,只望着自家头儿跟李瑶光的目光充满了幽怨。 李瑶光则是呵呵装傻干笑。 开玩笑,剧透是不好剧透的,谁来都不行,不然自己以后靠什么吃饭? 为避那灼人目光,李瑶光赶紧看向谢差头转移话题,“不知差头老爷,在下这小摊,摊位费几何?” 谢差头:眼前小子书说的不错,他也贼欣赏,暗里的孝敬钱他们就不要了,只摊位的几文钱…… 按说也不多,可规矩不可破,他们也需要日日往衙门交账的,加上今日已经手欠破天荒的舍过财了,本身他们俸禄也并不高,自不可能日日打赏,还日日私下给这小子补贴摊位费。 思来想去,谢差头终是开口:“南市瓦巷,当街摊位每日十文,偏僻摊位每日五文,你的说书摊既不在当街,予某五文便是。”,也算是他们容情了。 李瑶光也心知对方的善意,赶紧奉上五文,这位难得亲自伸手接了,随后看向身,“小幺。” 被再次点名的小幺立马秒变正经,再不是刚才的幽怨小哥,忙不迭掏出身上背着的笔跟簿子,勾手记录一笔,而后收过自家老大递来的钱,最后跟随老大、同伴离开前,仍不忘了凑过来跟李瑶光不死心的搭讪。 “小先生,真不能告诉我吗?” 换得李瑶光沉默的摇头,这位才一脸讪讪不舍的离开,追逐同伴的脚步去了。 见衙差们都走了,不远处观望事态的忠实粉丝们,这才遥遥朝着李瑶光拱拱手,李瑶光赶紧回以拱手,那帮人才各自散去。 一时间人走树下空,唯独剩下的一众不放心她的摊友们。 见事情落地,以往凶神又威严的衙差们少见的出手,连街霸也吃了瘪,众摊友一面羡慕李瑶光的运气好,一面又嫉妒李瑶光的收获佳,嫉妒才冒泡,终是想到他们因着李瑶光而沾光,今日得以早早收摊,倒也释怀了,各自跟李瑶光叮嘱叙话几句也就各自离开散市。 李瑶光也不敢多耽搁,毕竟钱财惹人眼啊,刚才这么多打赏钱不少人是看到了的,这会子不过是碍于衙差的威示,以及街霸们的吃瘪不敢轻举妄动罢了,一旦时间久了,指不定什么三只手啊啥的就出现了。 早走早了,麻溜收摊,李瑶光背起她姨父用过,且亲手改造的旧书箱就往西城钻。 带着兴奋劲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回家,李瑶光只觉脚都是飘的,进了屋,把门栓,放下书箱就急于去脱挎包,底朝下的倒了个尽,再把转移到空间的钱一并取出,真是堆满了面前的炕。 “我挣钱了挣钱了,却不知道怎么去花,我左手一个诺基亚,右手一个摩托罗拉!额,不对不对,如今应该是左手一个苹果派,右手一个华为爸爸……” 李瑶光乐滋滋的哼着小曲,把铜钱一堆,通宝一堆,虽然不见丁点银子,心里也乐呵的不行。 “五百一十五,五百一十六,五百一十七……”,捡起最后一枚铜钱,加上边上一堆已经数清了的通宝,“通宝一百二十二枚,共计一千二百二十文,加上这五百一十七,除去摊位费五文,今天的收获共计一千七百三十二文,乖乖,一两多近二两银子呢,不错不错!” 第一天出摊就有这样的成绩,她真的很知足。 把一百二十二枚通宝收到空间,剩下这五百一十七,一十七当平日开支,五百她打算回头就买一瓶消包包的药给小表弟送去。 李瑶光打定主意,回头又琢磨着自己总不能一直靠着小姨接济饭食,却也不想日日花钱买,一边遗憾自己的空间没法烧饭,一边又琢磨她小屋也不知道能不能开火。 心说要是能,她就干脆置办下一套家伙事,以后自己买菜做饭。反正每日说书用的不过半日功夫而已,若是不行,那……再不然就是平日里说书完了,她就在瓦巷集市里看着采买些方便的食物放冰箱存着,自己有微波炉,还是可以将就一下的。 自觉已经彻底融入这副身体,李瑶光不由为以后的日子细细打算,只是她这样的想法筹谋都还没能来得及实施,半月后的某一天…… 外城东有两家比较有名的酒楼,一家味美楼,一家德胜楼。 同行是冤家这话不假,更何况这俩东家父辈还因一本菜谱而结怨,双方自那以后,那是卯足劲的想要把对方给比下去,可以说是老对手了。 这不,近日来对面德胜楼请了个说书的回来,见天的说什么将军令的,可是狠狠吸引了一拨顾客,这也倒罢了,可狗东西的竟是把自己楼内的老顾客都勾搭走了一半,这让味美楼的东家掌柜不能忍。 眼看着对面生意火到爆,东家钱掌柜日日煎熬。 思来想去,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得了友人提点,说南城瓦巷的轻吟班里来了个琵琶国手,很是吸引客人竞相前去只为听一曲仙音,钱掌柜便打算花重金去请那顾大家,前来自家味美楼坐镇暖场。 这不,钱掌柜算准了时间,把生意萧条的店交给得力伙计,背着手,招了顶轿子坐上,就往城南瓦巷而来。 瓦巷,还是那个点,还是那个地,李瑶光依旧稳坐小摊,开始了一日一播。 因着来听书的人越来越多,好多又没听过前头的故事,几经斟酌,又听取了一些忠实粉丝的意见后,李瑶光的每日播两集,就变成了第一场延续新剧集,休息过后的第二场重开,再播一集给那些新入坑的观众老爷。 钱掌柜坐在轿子里,心里正沉思着,待会见了顾大家自己该如何开口才能把人请回楼里,忽的轿身一震,钱掌柜一个不稳身体倾斜,下意识扶住轿箱皱了皱眉,掀开轿帘探头就问。 “怎么回事?” 前头抬轿的轿夫擦了把汗,回头舔笑着回:“刚才也不知怎么回事,身边这些人跟疯了一样的往前挤,差点撞了轿子,钱老爷您没事吧?可有受惊?” 第二十七章 钱掌柜亲来邀约 《乱世孤女,苟命日常》全本免费阅读 这轿夫是老相识,自己这些年来也没少坐他的轿子,倒也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就责怪人家。 钱掌柜摆摆手道了声无事,示意轿夫继续走,轿子随即缓缓而动,不多时,好整以暇的钱掌柜察觉到轿子竟又停了下来,不待他问,外头就响起了轿夫恭敬又为难的声音。 “启禀钱老爷,前头的路堵住了,实在是过不去,人太多了,钱老爷实在抱歉,今个怕是不能送您到地方了。” 钱掌柜一听也皱眉,赶紧掀了帘子示意轿夫落轿,瞧见前头街口银杏树下密密匝匝涌动的人头暗暗皱了皱眉。 钱掌柜暗道今日倒霉不走运,可自己平日也忙,没那么多功夫出得门来,而德胜楼却来势汹汹……生意不能再耽搁了。 如此,心中焦急的钱掌柜干脆也不坐轿子了,一脚踏出,从荷包里摸出钱递上,“算了,我自己走。” “不不不,钱老爷,我们都没给您送到地,这钱我们兄弟不能要。” 轿夫也是个老实人,连连摆手拒绝不敢要,钱掌柜却不吝啬,强势的把钱往轿夫手里一塞,“你们抬轿挣的本就是力气钱,快拿着,莫要推辞。” 轿夫抵不过,哎哎收了,钱掌柜这才满意的点头,“好了,不多跟你们说了,你们自回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哎哎,那钱老爷您自己小心着些,小的们多谢钱老爷的赏,钱老爷慢走。” 在俩轿夫的恭敬殷切的目送中,钱老爷理了理衣襟,抬脚就走,一路穿行过人流,还能听到身边拥挤的人群议论纷纷。 “哎呀你倒是快着些啊,马上小先生又要开讲啦!” “来了来了,莫要催我,不就是个猴子的故事嘛,值当你这么急?” “嘿你这人!我好心喊你来听书,你还嫌我?哼!不怕告诉你,爷带你来听的可不是一般的猴子吗,那位无忧子小先生也不是一般的先生,我跟你说啊,小先生的口技,说的这猴子,乖乖……这会你嫌弃看不上,待会保准你惊为天!” “真的假的?兄弟,你这牛吹的可真够大的,就不怕闪了舌头?” “是真是假,一会你听过便知,真金不怕火炼,不然你以为,为何会有这么多人闻风而来?不怕告诉你兄弟,看到没,这些人可都是来听小先生说猴子的!走走走,你倒是快着些呀,不然待会连下脚的地都没有!” “哎呀来啦,来啦……” 看着身边的人说着说着行色匆匆的远去,钱掌柜咂摸着自己听到的这番话,不知怎的,心念一闪,脚尖旋即一转,竟也跟随着人流往拥挤的方向而去。 待到钱掌柜撑着他胖胖的身体好不容易挤进人群,都没能得到最前方,一阵清脆别样的小调就蓦地响起。 这词……你挑担,我牵马?嘿!还挺有趣! 这是说书嘛?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说书先生说书前还带唱曲的,有意思,有意思! 因着这点子意思,钱掌柜硬是不顾身边人的抱怨、呵斥,顶着他胖胖的身体再往前挤了挤,好不容易挤到前排位置才一站定,那路人口中炫耀如天音的故事便已徐徐展开。 钱掌柜闻之,起先一愣,随即惊为天人,顿感有聆仙音。 这是何等了得的口技,才能把这么多人物演绎的惟妙惟肖? 这是何等的本事了得,才能把故事里猪牛羊马,风雨雷电,甚至是车马粼粼之声都演绎的生 第二十八章 待遇从优签约味美楼 《乱世孤女,苟命日常》全本免费阅读 犹记得当初在德胜楼,擦门窗的小厮还驱赶过自己呢! 钱掌柜听李瑶光的话,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是极,是极,先生好记性,说的没错,钱某便是那德胜楼对面味美楼的东家。” “哦哦,钱东家好。” 李瑶光也记起来了,不过对这味美楼倒是没什么恶感。 虽然里头小二在自己上门的时候也嫌弃她年纪小来着,却也没有对她恶声恶气动不动就驱赶,反而是带着歉意的跟她说他们楼里不搞这些噱头,更不请什么说书先生的把她礼送出门。 为此,李瑶光对眼前的味美楼东家掌柜态度就不错,毕竟什么样的主人带什么样的手下不是么? 小二哥为人处世都不错,东家掌柜怕是也错不了。 果然就听面前胖胖的钱掌柜笑呵呵的,跟她寒暄客气。 “呵呵呵,先生客气,实不相瞒,今日钱某来,是诚心诚意邀请先生入驻我味美楼,到我楼中说这猴子的故事去的,不知先生可能给钱某这个机会? 先生放心,钱某不才,却在外东城颇有口碑名声,定不因先生年幼就欺先生,先生若是愿意点头,钱某愿出十两一月聘请先生坐镇,且先生在楼内所得一应打赏均为先生自有,我味美楼绝不沾先生一分一毫,且先生说书期间还会为先生提供茶水饭食,保管先生宾至如归1 先生可否考虑一二?给我们味美楼一个机会?” 老天鹅! 居然有酒楼请她入驻说书,还是如此客气有礼的诚心上门礼聘啊喂!李瑶光当然心动啊。 在瓦巷摆摊说书是好,客流量也大,可架不住刮风下雨的人遭罪,靠的还是每日听众们看心情的打赏,收入根本不稳定,她每日来回跑的也辛苦。 而去酒楼说书就不一样了,不用顶风冒雨,不用担忧哪日人少收入不多,更不用担心什么街霸衙役,更更不用出什么这个费那个费的。 要知道,前几日,管着卖艺杂耍这一行的行爷团头已经来问自己收过钱了,便只给了说书起至今半月的行费钱,也足足去了她二两银子,那可是二两!可肉疼死她了。 如今有人上门来请,每月给十两待遇,还是旱涝保收,得到的打赏还是自己的,更不用说人家还提供饭食,哇塞,这么好的待遇,要什么自行车啊,去,必须去! 不过去之前嘛……既然对方来请了,自己也得拿住面不是,虽然不与人为难,该为自己争取的保障还得争取,倒也不是为了这价钱待遇不满,而是…… “钱掌柜,让我去味美楼说书可以,待遇我也满意,只是若我应了掌柜之邀,我这里也有几个小小的要求,不知钱掌柜可能应允?” “先生但说无妨。” “那便是我一旦入驻贵楼,贵楼不得以任何形式的让我陪酒,陪客,陪聊天……我也不像艺伎,绝不入府伺候权贵消遣娶乐,不加更,不提前透露剧情,任何人来都不可破此规矩,且每日我最多说两场,每场至多两集,不容商量,钱掌柜,这个条件,您接受否?” 钱掌柜看着眼前小小一人,暗忖小家伙的要求规矩还不少,不过嘛,他味美楼也不是什么虎狼窝,不过是不陪客,不畏权罢了,想来先把规矩摆出来,以自家多年口碑,以及自来上门客人的品行,该是无碍的。 倒是不怕应下前头这些,他唯一在意的是…… “先生,别的都好说,我味美楼也不是黑店,既然先生有言在先,先生不愿,钱某自当尊先生之愿,唯独这每日只说两场的事,我们是不是可以再商量商量?” 若是可以,按照他的意思,这比对面破楼子里将军令好听一百倍的书,合该从早说到晚才是,就两场的话怎么够? 李瑶光当即明白对方的意思,这点她格外坚持,不过对方诚心来请自己,李瑶光也愿意同对方解释解释。 “实不相瞒,钱掌柜,不是我要求多,只肯每日两场,实在是我也有难言之隐。 一来我年纪小,更不是完人,为了把故事更好的呈现给听众,每日两集的内容,我都须得提前反复练习,颇为耗费精力时间; 二来在下家中情况不便,因我年幼,家中长辈也不放心我逗留在外太久,若是太过耗时,家中长辈怕是再不允我出门,所以还 第二十九章 雅贤阁是真的闲 《乱世孤女,苟命日常》全本免费阅读 李瑶光很没骨气的立马就妥协投降,眼睛布灵布灵的看着钱掌柜,里头写满了真诚。 “既然钱掌柜如此真诚邀约,在下莫敢不从,只是钱掌柜,咱们刚才所叙之事,可否签个约,落定纸上啊?” 她自认不是个聪明人,也不懂这个时代很多事情的弯弯绕,为保自己利益,还是有个书面协议方才稳妥。 钱掌柜挑眉,暗道小家伙还挺精明,不愧是权贵门第走出来的人,反正自己人正不怕影子歪,签便签就是。 大手一挥应允下,李瑶光颠颠的就跑到了书生摊友那边借了笔墨纸砚。 摊友们听说她竟好运的签约味美楼,一个个不由失落,以后他们再没法沾说书的光得好生意的同时,又纷纷替李瑶光高兴,甚至还几人一齐相邀着,亲自过来给李瑶光的合约做保不说,额外还请来了巡街的衙役下场亲做见证人。 书生摊友更是亲自捉刀,挥毫泼墨,两份契书书就,李瑶光与钱掌柜双方签名,钱掌柜盖上味美楼东家印,各方见证,亲笔画押,契书李瑶光与钱掌柜各执一份。 把这新到手的聘用合同往兜里一揣,李瑶光先是送走了自得意满,离去时哼着小曲,走路都带风的钱掌柜,回头看向身后众人,李瑶光向其团团抱拳作揖。 “今日多谢诸位叔伯,也多谢谢差头跟几位差役大哥帮忙见证,小子无以为报,不如请大家喝酒如何?” 众人既是主动相帮,一来是感激,二来也是她真的书迷,自然不会让她小小一个破费。 谢差头手扶腰刀,依旧顶着他那张威严的脸,道了句他们兄弟几个还要巡街就要告辞,其他李伯等人也纷纷说他们还得守摊多有不便,一个个的摇头拒绝。 “不了,不了,李小子,你的好意我们大家都心领了,吃饭喝酒就不必了,大家都忙,都有要紧事在身,吃饭的话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对对对,小子,吃饭喝酒不必,只是如今你得了高枝走了,再不在我们这瓦巷摆摊说书了,今后去酒楼里发财,也别忘了我们这些老伙计,要是有时间了,记得一定要回来看看我们啊。” “对对对,记得要回来看看。” 李瑶光扫过这一张张质朴到可爱的脸,不住的点头,“大家放心,以后得空,我一定常回来。” 就这样,在大家伙依依不舍的目光下,李瑶光挥手告别了自己的摊友听众,开启了自己的新征程。 时间眨眼过隙,从得味美楼邀约开始,日子又过一月,天也不知不觉间进入到了一年当中最热的那个时间段。 对街几颗杨树上,知了不知疲倦的不停叫着,叫的人心烦意乱。 雅贤阁内,掌柜的坐在一楼大厅一侧的柜案后,烦躁的扇着手里的折扇试图降温,可一抬眼,看到自家这空荡荡的大堂,再想到楼上十间里还不满一间的包间,再想到往日阁中热闹景象,掌柜的越发心烦意乱,听着阁中圆环戏台上的袅袅曲音,莫名觉得不喜。 “弹的什么狗屁吊子,大热的天,不知道弹一些叫人宁心静气的好曲子吗?弹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一声喝,声音瞬间回荡在空荡荡的大厅之内,台上弹奏乐曲的乐师们一顿,呐呐不敢多言,几人相视一眼,同时有了默契,古琴起头,琵琶在后,萧声附和,瞬间一改刚才欢快的曲风,一曲宁静深远的轻吟 第三十章 可恶味美楼杀我 《乱世孤女,苟命日常》全本免费阅读 阁内众人的手齐齐往大门口一指,给了迎宾小哥善意的提示。 迎宾小哥只来得及跟伙伴们点头致谢,赶紧转头就往大门去,一脚踏出,自家往日高冷傲慢的掌柜,这会子跟只哈巴狗样,屁颠颠的站在小公爷的马车前,正双手要去扶刚从车厢里出来的人,模样献媚的很。 一行人殷勤把韩小公爷迎进门,掌柜亲自把人送到了三楼这位惯用的登天阁,一番恭维寒暄,掌柜点头哈腰的退出,待登天阁门一关,掌柜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喊。 “快快,乐师奏乐,弹小公爷最喜的入阵曲,你们几个茶水点心伺候的精心点,上小公爷最喜欢的冰镇乳酪呢?快快上来。” 霎时间雅贤阁内曲音阵阵,只是这冰镇乳酪嘛,负责后厨的人忐忑冒头,“掌柜的,阁里没冰了。” 掌柜大惊,“没,没冰?”,怎么会没冰呢?明明刚才冰阁还送冰上门来了,“冰阁的人呢?啊?我的冰呢?” “冰,冰……”,刚刚还被掌柜派去打发冰阁人离开的伙计小心冒头,“掌,掌柜的,刚才不是您让小的打发他们走,走了么?” “走啦?”,那小公爷的冰镇乳酪怎么办? 一语惊醒梦中人,掌柜的心里不住骂娘。 不过身为掌柜,他是不会错的,再错也是别人错。 “混账东西,你还看我作甚,赶紧的去追啊!如今贵客上门,没有冰,一会子热着贵客,怠慢贵客,看本柜不打劈了你!” 被劈头盖脸又是一顿臭骂的伙计心里麻麻皮,不敢多耽搁,转身撒丫子就去追冰阁的马车。 三楼的登天阁内,今日在府里受了亲爹委屈,气不过这才不顾老祖宗跟亲娘劝慰冒着炎炎烈日出门的小公爷,这会子坐在这雅贤阁里,听着自己早听过不知多少遍的曲心里倍感无趣。 茶也不喝了,点心果子也统统不感兴趣,韩小公爷干脆转身朝外,懒洋洋的斜靠在临街的围廊上,把玩着手里的玉核桃,享受着贴身小厮的打扇伺候,百无聊赖的望着下头的街景。 就在他郁闷无聊的都想打瞌睡的时候,忽的,一道碍眼的身影骑着匹高头骏马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疾驰而来。 雪白的骏马,脖下挂着金铃,叮叮当当的响动传开,街面上行人自动让出道来,眼看马的主人要从自己楼下打马而过,韩小公爷不禁探头朝下一喊。 “哎,陆放,你小子不好好在你家承恩公府上呆着,大热的天,跑到街上来赛马来啦?” 马上的人闻声抬头,看到三楼倚着廊沿戏虐瞧自己的人,这位承恩公府上嫡次子,皇后娘娘的亲侄儿挑了挑眉,手中马鞭朝着楼上一指。 “嘿,爷还当是谁?原是你周盖世这厮!怎么,你这纨绔今日解禁啦?你家老爷子肯放你出来耍啦?怎地有雅兴喝茶,不去富贵坊再耍两把啦?” 被自小就争锋的老对头一顿臭,韩小公爷只觉面子不挂,把手里正把玩的玉核桃往下一砸,“小爷我纨绔怎么啦?赌钱怎么啦?小爷不像你怂,小爷我玩得起!” 楼下马上之人颇为狼狈的接住两颗玉核桃,脸上没有接到贵物的庆幸,只有自己差点被砸的恼怒,“周盖世你疯了,这可是玉石头,你这么砸下来,砸伤小爷怎么办?” 周盖世不屑的挑眉讥笑,“呵,这不是没砸到么。” 陆放气结,“你!” “你什么你?不服?不服你上来打爷呀!” “呵!跟你打,小爷嫌弃丢份!小爷今日有事,没工夫跟你瞎闹,告辞不送。” 眼见着下头的家伙居然破天荒的不受激将法,周盖世急了,心里也好奇这货的反常,忙忙喊人,“哎哎,陆放,你小子急着干嘛去?莫不是赶死?” 陆放马鞭一甩,怒目而向,“滚,你才赶死,小爷我是赶着去东外城的味美楼听奇书,没工夫跟你瞎耽搁,走啦。” 下头的陆放气冲冲的应着话,打马扬鞭就要走,周盖世见状,急的半个身子都不由探出廊外焦急大喊,“什么奇书?哎哎,陆放,你给小爷我说清楚……” 然,陆放可是不会给周 第三十一章 小破楼槛高超难进 《乱世孤女,苟命日常》全本免费阅读 外东城味美楼前,人潮涌动,忙的开花。 这边迎宾小哥雪白的巾子肩上一甩,“哎呦刘爷您来啦,您赶紧的里边请?还是老规矩二楼临窗雅间对吧?” 那边的舔着笑脸,连连告饶赔小心。 “马大人稀客啊,您要雅间啊?实在抱歉,本楼今日已经客满。什么?马大人恕罪,这些客人都是提前预约好的,自然是有位置,马大人您临时过来,怕是真凑不出座呢!啊,不行就晚上的夜宴?不行,不行,马大人夜宴也已经满了,要不小的给您个牌子,马大人后个过来可好,后日只要马大人您来,小的定给您留个好座位。” 还有的苦巴巴的求宽容。 “这位老爷,真不是我们味美楼不给您面,实在是本楼已经客满,最早排号都排到后日了,小的就一伙计,真没辙,您看那边,那位刚走的马大人可是朝中三品大员,没有提前约也是没座位呢,万望贵客老爷海涵体恤。” 有好说话的主,自就有那蛮横无礼的霸道鬼,就比如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的小公爷周盖世。 “这位公子爷日安,公子爷可有提前订座?或是有号牌否?” 迎宾小哥饶是再客气,横扫京都城多年的纨绔周盖世不会给脸,哼了一声,当即甩袖就要进。 好在对此他家掌柜早有防备,已经商议出了应对方案。 小哥见自己拦人不成,赶紧让伙伴们摇来自家掌柜。 胖胖的钱掌柜姿态低话却圆满,好一番劝阻,一干小哥又苦苦哀求拦路之下,周盖世也厌烦这样的拉扯拖延。 正巧这时,不放心去后院安顿自己爱马的陆放,刚巧被小二领着从后堂进来,周盖世一见,抬手就往陆放身上一点,再不耐烦与钱掌柜等人耽搁,不顾陆放抗议,这货冲上来就死死勾搭住陆放的肩头不放,强势的挤占了人家陆放定下的雅间。 边上迎宾小哥见陆放反抗模样,还不由凑头过来担忧的问,“掌柜的,这没事吧?” 钱掌柜扯了扯嘴角,两手一摊,“这有什么事,人家韩小公爷也没破坏咱们楼里的规矩,陆公子不是提前好些日子就定位了么,人家是‘朋友’!没见着还勾肩搭背的么,没事没事。” 钱掌柜看着自家这百年小楼重新焕发生机,心里畅意,鼓励了身后一众得力干将一番,得意一笑,背着手,哼着曲,就往楼里回。 楼外,一辆紧随韩国公府的马车而来的马车帘子后,有个人暗暗看着楼前发生的一切,看到钱掌柜自得意满的模样,这人气的狠狠甩了车帘。 外头赶车的伙计忐忑,不住探头进车厢发问。 “掌柜的怎么办?这味美楼的门槛咱们怕是不好进啊,刚才连小公爷差点都没进成,咱们这样的……”,怕是一点没戏! 车里的人也就是雅贤阁的掌柜杨鸿发,一双发红的眼紧紧盯着味美楼,咬牙发狠,“无论如何,今天这破楼本柜必须进!” “可是掌柜的……” “没什么可是的,你且去,告诉他们,就说我雅贤阁掌柜今日亲自上门拜会,就问那姓钱的见是不见。” “这……” “快去!” 迫不得已,赶车小厮忙不迭下车,硬着头皮朝众迎宾小哥迎了上去。 热闹非凡的的味美楼内,钱掌在闹哄哄的大堂内一把拉住伙计发话。 “无忧先生那边的茶水上了没?点心上了没?记得茶要最好的碧螺春,另外点心最少要四样子,还要上咱们楼里最好最新鲜的,先生要的润喉凉白开也得随时备着,还有先生不是馋大肘子了么,今日定得给先生预备上,中午必须得让先生吃上这一口……” 自家掌柜老三样的巴拉巴拉个不停,被指派专门侍候李瑶光的这名小伙计连连点头保证。 “掌柜放心,小的都按照无忧先生的规矩,一丝不错的弄好了,保管不耽搁先生的事。” “最好是这样,要是因着伺候不周影响先生说书,回头仔细你的皮!” 从门外匆匆跑进来的迎宾小哥,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副景象。 第三十二章 这泼天的富贵是他先没接住 《乱世孤女,苟命日常》全本免费阅读 钱掌柜心里有一万句买买皮不知当讲不当讲。 “按说杨掌柜大驾光临,小弟自该扫榻相迎,可惜小楼今日客满,怕是无法招待杨掌柜,多有怠慢,不若小弟寻个日子,择个好地方,郑重登门,宴请杨掌柜一叙如何?” “诶~自家兄弟,不必如此客气,本柜今日此来又不是为了吃饭,没位子也无甚大事,难道老弟你还能让我站着不成?” “呵呵,那道不是,只是小弟怕慢待杨掌柜。” “无事无事,既是正事,本柜不怪,一张椅,一杯清茶即可。” “呵呵,呵呵……”,你个狗东西,茶个屁的茶! 见钱掌柜一直笑一直笑也不接话,杨鸿发把眉一挑,刚刚还算和煦的态度立马变了风向,“怎么,钱老弟这是不欢迎本柜?” 可今日你欢迎也好,不欢迎也罢,这小破楼自己是进定了,他倒是要好好看看,这里头到底是有什么神奇宝贝吸引走了偌大京都城里的各色权贵。 钱掌柜暗道来者不善,却碍于生意场面上的事不好拒绝,忙道哪里哪里,嘴上客套,“杨掌柜这话见外了。”,随即故作爽气一伸手,比了个请的手势,“地方简陋,您请。” 就见面前的狗东西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竟是比那些纨绔权贵还傲气的越过自己,抬脚就往自家楼里去。 钱掌柜心里又是一万句买买皮,却也鬼的很,领着杨鸿发进门后,直往柜台后自己平日小坐休憩,办公算账的小屋领。 门帘一掀,笑眯眯,“杨掌柜,您这边请。” 自打踏进了这味美楼的大门起,就觉自己眼睛不够用的杨鸿发四下张望,心里是极其不情愿进胖子身后那扇门的,可胖子笑的不怀好意,杨鸿发也不敢妄动硬来,点点头回应了声请,抬脚却走的磨磨蹭蹭。 也是巧了,才到柜台前,一阵悠扬的小调起,杨鸿发心下一喜,也不走了,故作好奇模样驻足在厅里侧耳倾听。 起先他还不以为意,心道这么个牵马小调,都还不如自家阁中唱小曲的学徒,凭什么吸引客人,难不成现在的人,品鉴水平都这么低下啦? 才嘀咕着,忽的歌声停,惊堂木一响,紧随而来的动静让杨鸿发一震,不由的随着那书声而动,听入迷的杨鸿发不禁感叹,有此等神音坐镇,难怪味美楼客似云来。 等等,自己来不就是为了搞清楚缘由的么?他这是在做什么?竟然下意识听起书来? 反应过来的杨鸿发脚步匆匆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急奔而去,丝毫不顾身后钱掌柜焦急的呼喊,几步冲进满座的大堂内,目光急切的看向台上,却发现该死的!台上书人与客人之间,竟还隔着一道屏风碍事! 杨鸿发气恼气愤,对随后追来,连连请他去屋内喝茶的钱胖子充耳不闻,硬是等到台上声音停歇,惊堂木再次一响结束,在掌声雷动中,杨鸿发侧脸看着身边脸都白了的钱掌柜皮笑肉不笑。 “钱兄了不得啊,想不到钱兄这楼里竟还藏着这样的能人,杨某不才,佩服至极,不知钱兄可否为杨某引荐引荐啊?” “这……”,麻蛋的,这狗东西竟想当着他的面公然挖角! “怎么,钱兄不愿?” 见钱掌柜神色犹豫,杨鸿发越发阴阳怪气。 “呵呵,钱兄如今今非昔比,味美楼客似云来,也是,钱兄正当意气风发之时,想来也再不是当初那会,低声下气求着我雅贤阁要贡酒贡茶;死乞白赖求着本柜替你引荐想入行业商会的那个时候了;哼!自是不肯帮杨某这点小忙,只是钱兄啊……你却可知,我雅贤阁背后的真正东家是谁?” “是,是谁?” 钱掌柜心里一惊,蓦地忐忑,杨鸿发却得意晃脑一笑,看着面前怂怂的胖子,故作不经意的慢条斯理的理着自己的袖子,出口的话却又狠又有深意的很。 “倒也不怕告诉你,我雅贤阁背后之东家,乃当朝宰辅黄家女,如今住的还是京都至尊至贵的皇城东,钱兄,你得想想清楚,凭你小小一味美楼,真要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