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暴君捡回家》 1. 认亲 《将暴君捡回家》全本免费阅读 大邺,景和十五年,京都。 “到了,快到了,虞娘子请看,山下隐约露出半边的城池就是京都了。”林嬷嬷给虞宁指着方向,满脸笑容地说。 虞宁掀开马车帘子,抬手遮了一下炎炎日光,顺着林嬷嬷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车队行在山路上,置于半山腰处,从这里往京都看,能将大半城池收于眼底。 现在的大邺正值盛世,国库充裕,百姓安居乐业,故而京都常常修缮扩建,远远看去高耸恢弘,气势磅礴。 “不愧是京都,城池建得竟然这般宏伟,看上去有十个青云城大了。” 虞宁活了二十多年,一直生活在边境战乱苦寒之地,她见过最大最繁华的地方就南边的青云城,此前在那里住了五年。 要不是京都的永宁侯府来人认亲,一口咬定她是侯府失散多年的小姐,好说赖说请她进京,承诺她后半生安享荣华富贵,不然现在她还在青云城里赖着呢。 林嬷嬷絮絮叨叨讲起了京都里的风俗和趣事,以便让自家小姐更加了解这里,但说着说着她就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自从小姐失踪,苦寻不得,夫人是日思夜想,时时担忧,以至于忧思过度,身子一日比一日差。” 林嬷嬷含泪看着虞宁,欣慰笑道:“这下可好了,小姐马上就要回去了,母女团聚,夫人见到小姐,定然欢喜非常,珍爱无比。” 虞宁无奈点点头,没说扫兴的话。 其实还说不准呢,万一她不是永宁侯府的走丢的小姐,这不就是空欢喜一场。 早就说了让林嬷嬷先别急着叫她小姐,唤虞娘子就好,但林嬷嬷记不住,说了两句话这称呼就从虞娘子变成小姐了。 她一个从土匪窝里长大的女子,就算真的是永宁侯府的女儿,那侯府里的人肯不肯认她还不一定呢,所以现在叫小姐啊,实在是言之过早了。 两个时辰后,永宁侯府的车队停在京都城门外,顺着人群缓缓城内走。 一直跟小舅舅学骑马的小宝跑回马车里,一把扑在虞宁怀里。 “阿娘,骑马可太好玩了,我以后还要跟小舅舅学骑马!”虞小宝一脸兴奋,跟虞宁描述骑马如何如何好玩。 “骑个马而已,看给你开心的,娘不是答应过你,以后会亲自教你的嘛,瞧你这幅没出息的样子呀,脸上都是灰尘。” 虞小宝赖在亲娘怀里撒娇,“好玩嘛。” 虞宁本是不让虞小宝给谢遇棠喊舅舅的,但谢遇棠这小子很会哄孩子开心,一路上将虞小宝打理得服服帖帖,又是教打猎又是教骑马的,小把式一套又一套,看在女儿开心的份上,虞宁也就不管她嘴上怎么叫了。 谢遇棠是永宁侯府幼子,年十七。 迎回嫡小姐对侯府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事情,但永宁候和世子都有官职在身,不能随意离开京都,永宁候夫人又体弱,不能长途跋涉,所以接人的任务就落在了小公子谢遇棠身上。 同来的还有侯夫人的心腹林嬷嬷。 随行侍卫有三十人多,丫鬟五人,马车也是上等,足可见侯府认女儿的诚心。 谢家人找上门来时,虞宁本是不想来京都的,她无拒无束长到二十二,有能力养活自己和女儿,已经没必要去认什么亲人了。 但谢遇棠脸皮太厚,日日堵在家门口不让她出门,以侯府权势相逼,又用荣华富贵引诱,虞宁被他烦的头疼,又隐隐有些心动,好奇她的生身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想了很久,这才答应进京看一看。 永宁侯府谢氏是传承了两朝的名门望族,朝代更迭,皇帝换人做也不影响谢家繁荣鼎盛。 当朝皇太后就是谢家女,永宁候的嫡亲姐姐。 如果虞宁真是谢家女儿的话,那皇太后就是她亲姑母。 此生荣华富贵自是不用说。 白皙纤细的手指掀开帘子,虞宁透过小窗看着京都繁华热闹的街道和商铺,暗暗在心里感叹:“永宁侯府,父母双亲,兄弟姐妹,这一切都离她太遥远,但又仿佛近在咫尺,伸手可触。” 临近午时,侯府派去南边接三小姐回家的队伍终于出现在侯府众人的视线内,为首的正是小少爷谢遇棠,他骑着高头大马,面色轻松地带领队伍往家门口走。 永宁候府的女眷们早早就等在了门口,已经站了半个时辰多。 “这炎炎烈日的,何苦干站在正门口等,人到了再出来不就行了。”说话的年轻女子是侯府二房的嫡女谢妤华。 烈日下站久了难免心浮气躁,更何况谢妤华是锦绣堆里长大的高门贵女,没受过这样的苦,但此时她也只能小声跟自家姐妹抱怨两句,将这点子怨气忍下。 往前面看,永宁候夫人霍氏和二房夫人林氏都是年过四十的人,她们同样在日头下站了半个时辰,但却没有丝毫不悦。 “给母亲与二婶问安。” 谢遇棠翻身下马,见礼,一派悠然模样。 但此时,宁候夫人霍氏和二房夫人林氏的目光都落在马车上,没空理会谢遇棠揶揄玩闹般的问安。 霍氏闺名姝洹,出身寒门,但心气极高,最重体面,寻常不会失态。 但今日与失散多年的女儿重逢,终是忍不住泪意,在马车里的人还没露面,她就湿润了眼眶。 当她看见林嬷嬷扶着马车里的年轻娘子下来时,眼泪更是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 霍氏连忙迎过去,抛下身后的一干人等,紧紧抱住了刚刚有些蒙的虞宁。 “神悦,我的神悦,没错的,你就是我的悦儿。”霍氏抱着虞宁不松手,任是侯府众人全劝解也止不住地哭。 “夫人别哭了,小姐已经回来了,以后的日子可多着呢。”林嬷嬷将虞小 2. 起名 《将暴君捡回家》全本免费阅读 虞宁眉眼明亮,笑得没心没肺,“当然是……死了。” “嗯,对,他早就死了。” 虞宁轻轻叹息,垂下眼睛,语气凄婉,“我们在边疆的清河县成婚,婚后没多久就赶上战乱,度日艰难,夫君身体孱弱,没多久就去了,我便去了青云城定居,独自生下了女儿……” 霍氏越听越心痛,连忙握住女儿的手,安慰道:“我儿受苦了,都是为娘的错,没有看顾好你,才让你半生颠沛流离。 斯人已逝,这些伤心事就莫要再想了,以后你就在娘身边,娘会好生照料你和外孙女,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一切有娘,你且放宽心就好。” 骗了霍氏几句,虞宁有些郝然,补充道:“其实不算苦,我会些糊口的手艺,也是能养活自己的,这几年都安安稳稳过来了。” 糊口的手艺是指在镖局押镖,或者接一些富商身侧看守保护之类的事情。 虞宁粗通文墨,能识字就不错了,女儿家的手艺她都不会,最擅长舞刀弄枪,有一身不俗的拳脚功夫,所以只能以此挣钱了。 霍氏的眼里还是有几分泪意,夹杂着愧疚和疼惜,尽管虞宁反复强调她活的还不错,但在霍氏眼里,这样的日子实在是苦了女儿了。 她的女儿生来就是高门贵女,有父母爱护,有兄姐支撑门庭,理应受尽宠爱,如珠似宝风风光光地过完这一生,谁知…… 堂下众人都是生在高门大户的女眷,都是有些眼力见在身上的,大家见霍氏面露疲惫之色,一颗心全在三姑娘身上,也都不打搅了,热热闹闹说了一些安慰话就散了。 霍氏给虞宁安排的院子就在主院隔壁,名为昶欢阁。 昶欢阁极大,明明只是一处给晚辈居住的院落,却设有前院与后院,俨然一个三进的奢华别院,假山池塘,亭台楼阁,无一不精,无一不巧。 再加上霍氏真心实意的爱护,家人和善,本来没有认亲实感的虞宁的态度软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家人的存在。 可能真的是血脉在其中作祟,相处不过几日,母女二人越发亲近。 “这几日,娘一直没听过你叫小宝的大名,我想着去明德寺为你和小宝求福份,请宝华大师赐福,不知小宝的大名和八字是什么,我拿着去寺里一趟,也是为我自己还愿了。”霍氏道。 “这个……小宝起先是乳名,后来我懒得另想,就当大名用了。”虞宁从一堆点心中抬起头来,干笑两声,有些心虚, 她从出生起就管女儿叫小宝,想着当乳名,后来叫惯了便觉得虞小宝这个名也挺好,就没费心思取名了。 说起来,她这个当娘的好像是有点不用心了。 “慢点吃,都是你的。”霍氏拿着帕子给女儿擦了擦唇角,眼中满是笑意,提议道:“如此正好,不如宁儿和小宝随我去明德寺一趟,请宝华大师给小宝取个大名如何?” “好呀好呀,大师赐的名定是福气满满。” * 说去就去,翌日天清气朗,万里无云,永宁候的马车乘着几位女眷往明德寺去。 百年古刹,香火不绝,常有高人大师坐镇于此。 高大巍峨的主殿就在眼前,霍氏与虞宁缓缓往里面走,李嬷嬷牵着虞小宝走在其后,随行的还有霍氏身边的四位大丫鬟。 在主殿上香后,母女俩带着虞小宝去后殿见宝华大师。 “这孩子只有乳名,未曾起过大名,今日带来与大师见一见,是想请大师为期赐名,沾沾福气,望今生平安顺遂,得佛祖庇佑。”霍氏领着小宝走上前几步,将其带到宝华大师面前。 宝华大师是明德寺的主持,也是大邺有名的得道高僧,批命出奇的准,民间常有人说,宝华大师已经得了仙缘,能看透来世今生呢。 “这娃娃生的好,来,再走近几步,让贫僧好好看看。”宝华大师慈眉善目,对虞小宝招了招手。 虞小宝不认生,乖乖走上前去,对着宝华大师笑了笑,“大师,我想要个威风凛凛的名字,听起来就虎虎生风,十分有气派的那种!” 宝华大师温声笑着,认真看了会虞小宝的面相,然后又看手相,他默然不语,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霍氏见宝华大师表情不太好,立马担心问道:“大师,我家孙女的手相可是有什么问题?” “命尊,贫僧不敢言。” 宝华大师笑了笑,看着虞小宝的神色更加温和了,“孩子,心中可有何志向?” 虞宁在旁看着,瞧着女儿那副思考的小表情,忍不住弯唇一笑。 小宝不到五岁,小小的人还认不清这个世道,万事懵懂,能有什么志向呢? 不过她很好奇小宝会回答这个问题。 虞小宝思考几瞬,回道:“小宝没有什么想要的,如果非要我说一个的话,那就愿世间所有的小孩都如小宝一般,每日能吃饱穿暖,欢喜自在地长大!” 宝华大师颔首,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虞小宝的额头。 “是了,这就是了,贫僧愿小施主终有一日得偿所愿,护佑天下幼子安宁顺遂。” 宝华大师为小宝起名——佑明。 霍氏带着女儿和孙女拜谢宝华大师,然后退了出去,在明德寺后山闲逛,观赏桃夭漫天的靡靡春景。 “佑明是个好名字,得了宝华大师这几句话,便知我家小宝日后必有一番作为。”霍氏满脸笑容,欣慰极了。 大邺朝的女官科举已经开办二十多年,当朝有许多女子为官,纵然身居高位的不多,但也隐隐有女官盛行之势。 小宝日后若是能进入朝堂有一番抱负,女儿将来也算是有了稳固的依靠,纵使她去了,也能荣华富贵过好后半生,故而霍氏十分欣喜,心中起了好生培养外孙女的念头。 “我也没想到小宝会这么说。”虞宁拍拍女儿的头,语气轻松,“我的宝,听见了没,大师说你前途远大呢,为娘以后就靠你了哦。” 小宝不明所以,只是乖乖点头,用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盯着阿娘看,“嗯嗯,阿娘靠我了,小宝以后会给阿娘挣好多好多银子,都给阿娘买糕糕。” “我的乖乖,娘可太爱你了。” 虞宁和霍氏都看着小宝笑,被逗得忍俊不禁。 几人经过一处亭台,虞宁想上去看看景色,却被霍氏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宁儿别去,守在亭子下面的那些人是随龙卫。” “随龙卫?” 霍氏拉着虞宁走远了些,嘱咐道:“以后看见穿这衣裳的人可要走远些,随龙卫只有陛下能调动,陛下在哪,随龙卫就在哪,那是天子,咱们可不敢招惹。” 若是寻常勋贵之家就算了,关键永宁侯府是皇太后母族,太后与陛下不和,故而陛下对永宁候也没什么好脸色。 霍氏简单对虞宁解释了一遍,叹气道:“咱们永宁侯府现在是低头做人的时候,是万万不敢招惹那位的,若是不小心犯上了,可说不准结果,太后娘娘式微,咱们在天子面前也要恭谨再恭谨。” “我知晓了。”虞宁虽然不在京都长大,但知道轻重,“往后见到,走得远远的就是了。” “心 3. 宫宴 《将暴君捡回家》全本免费阅读 就因在明德寺里看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虞宁最近在梦中常常梦到那人,梦到之前的事情。 边疆战乱,混乱不堪,山匪横行。 虞宁就曾是山匪,还是一个蛮横不讲理的山匪头子。 五年前那日,虞宁在山脚下捡了个男人,一个俊美若谪仙的年轻男人。 他受了很重的伤,抓住她的衣角,让她救他,承诺予以予求,无论虞宁要什么,他都能兑现。 战乱之地钱财有何用处,更何况山寨里的人耕田自足,不需要钱财,寨子建在隐世深山,不可让外人知道具体位置。 所以虞宁不要钱,她只有一个要求,救命可以,但人必须留下。 她缺个夫君,不如给她做夫君吧。 他说好。 这是个心机的男人,嘴上同意了,答应的好好的,等养好伤,到了成婚洞房之际,他却逃之夭夭,不留一片衣角。 但折宁山烟络横林,雾气弥漫,若外人能轻松进出,这群山匪们就不会在那里安家了。 他当然跑不出去,虞宁带人搜山,不过一个晚上就给人抓了回来。 这男人敢骗她,那她也不客气了,直接绑起来按头成婚就是了。 成婚了不肯洞房,虞宁也有法子治他,她跟寨子里的老大夫学过药理,会配些药,将人绑在床上强硬灌下,不从也得从。 狼终究是狼,这男人终是装不下去,阴狠地看着她,“你若是现在放我,我便当从未遇见过你,再敢放肆,我必将你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虞宁哪能被他两句话吓到,纵使这男人气势极重,但她也是个心宽胆大的,丝毫不怕,还用手里的鞭子去逗他,一寸寸摩挲他的脸。 “你都这样了,还敢放狠话呐,是打量着我喜欢你这张脸,舍不得打你是不是。” 虞宁扬扬手里的鞭子,温柔笑着,“来,你再说句我听听,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虞宁,我必杀你!” “啪!” 虞宁甩了一鞭,瞬间在男人胸膛上烙下一道红痕,“呦,看不出来你这皮肤还挺嫩。” 他似是恨极,神色阴沉到底,见虞宁油盐不进,也不再张口说话了。 “怎么不说话了,别呀,不说话多没意思啊,夫君,咱们一会还要圆房呢。”调戏一会,虞宁终于玩够了,扔了手里的鞭子,一点点靠近他。 她越看越喜欢这张俊美的脸,简直是喜欢极了,“你要是不说话也不配合,我就自己动手帮你喽。” 他喝了虞宁的药,已是难耐,但身上躁动也不妨碍他骨头硬嘴硬,始终不肯服软。 “你好热哦,还能忍多久呀,别忍了,只要你求我,我就帮帮你,好不好。”虞宁一直手从男人的脸上划过,轻声诱哄。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滑落,他呼吸渐粗,脸色绯红,声音低沉,咬牙切齿地张口:“虞宁,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呦呦呦,千刀万剐不至于吧,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没有我你可早死了。” “死了干净。” 虞宁状似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别呀,你死了我就没有夫君了。” 她笑吟吟地凑上去,在他脸上啄了一下,“别气了夫君,我不折磨你了。” 这就是他们极不和谐的新婚夜,恨意席卷,咬牙切齿,但最后归于春山云雨中,渐渐安静下来。 夜色浓重,虞宁从梦中惊醒,她再也睡不下,起身去偏房,看正在熟睡中的虞小宝。 虞宁坐在床边,借着月色微光凝着女儿的脸,低声呢喃。 “小宝,你长得真像他。” 父女俩眉眼如出一辙。 虞宁问过他的身份,他说他是将军,必须要上战场,他等不了,不能留在寨子里。 这男人心机深沉,嘴里没一句真话,虞宁是不相信的,但他武功高强,手中有常握兵器的老茧,她心里有一丝丝直觉,觉得他说的或许是真的。 后来,他还是跑了,这次虞宁没去拦。 终究是留不住的人,还是罢了。 不久,边境开战,听说大燕皇帝亲自领兵上了战场,战况焦灼。 战火蔓延到山寨所在的郡县,寨子里的长辈们一致决定搬离,去寻找其他可以安身的地方。 虞宁散了寨子,没跟村民们一起走,她反其道而行,去了离战场最近的城里。 她去打听军中里有没有一个叫景拓的将军。 这是他的名字。 没有,根本没有这个人,不知道是他说了谎话,还是这个名字是编造的,虞宁最终一无所获。 虞宁也不知道自己打听他干什么,这男人都恨死她了,估计再见面也是报复,可能因为她那时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心里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念想。 她也没对他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还有救命之恩呢,不过就强迫几次,她觉得后面他挺乐意的,或许他还愿意做她夫君也不一定,毕竟都有孩子了。 但虞宁没找到人,趁着肚子大起来之前,她离开了战乱的边境,在青云城安家落户…… * 一转眼就两个月,春日匆匆而过,炎热夏季悄然而至。 侯夫人霍氏居住华芳院中,丫鬟们手中都捧着名贵精致的布料首饰,一排排站在堂屋中,供主家挑选。 “这些绫罗都是南边属国的贡品,名贵非常,孔雀罗华丽精美,面有浮光,轻云纱柔软,最适合这个时候穿,宁儿看看可有喜欢的,娘让家中的绣娘给你做几身衣裙。” 霍氏在锦绣堆里活了大半辈子,对这些珍稀布料名贵头面极为了解,她亲自给虞宁讲解,耐心温柔。 “都好看,这么多布料让我选,已经看花眼了,往年我一年的吃穿,怕是都比不上这里的一匹布。” 虞宁没有接触过高门勋贵,原先不知道这个富贵是怎么个富贵法,最近跟在霍氏身边才有所了解,每见识一样东西都要感慨惊叹。 她对这些事物有很大的兴趣和好奇心,是以听得认真,也悉心好问,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喜欢那就都要,本来这里的东西就是娘特意为你准备的。”霍氏出身寒门,嫁妆不算多,但她善于固本乐于打理家业,这些年下来,她积累下来的钱财私房充盈,供养女儿是足够了。 “我知道娘对我好,想尽全力补偿,但侯府到底是大家族,家眷众多,万一落了别人口舌……”虞宁在侯府生活一段时间,也能看出来侯府老夫人并不喜欢霍氏这个长媳,霍氏在侯府过得并不是十分顺心顺意的。 “府中的东西自有份例,为娘心中有数,自然不会动公中的东西,宁儿放心,这都是娘的私房,管家之权不在我身上,咱们关起门来过日子怎的都行,不用管外面的人怎么看。” 霍氏身为侯府主母,却无管家之权,盖因她苦寻女儿多年,不爱里侯府事宜,又与婆母相看两厌,懒得搭理这一家子里里外外的杂事。 霍氏拍拍虞宁的手,越看女儿越觉得满意欢喜。 “给我儿好好装扮一番,过些时日就是 4. 重逢 《将暴君捡回家》全本免费阅读 “宁儿?宁儿!”霍姝洹见女儿望着高台之上出身,神色很是震惊,她不明所以地叫醒虞宁,关心道:“宁儿你是怎么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没,没……”虞宁猛地收回视线,低头盯着桌案上的珍馐佳肴,极力让自己的神情平静下来。 但是没有用,她心跳如鼓,仔细看去,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暗自深呼吸,拿起筷子夹菜,一筷子一筷子地往嘴里送,但却如同嚼腊,感受不到任何美味。 这幅样子可是吓坏了霍姝洹,见虞宁被呛到,她连忙端起杯盏送过去,“怎么心不在焉的,慢点喝慢点喝,别又被呛到了。” “娘,我刚刚喝了点酒,好像有些有头晕,想出去吹吹风,现在可以离席吗?” “可以,你悄悄地去,在后面假山亭子里逛逛,等宴上差不多了娘就去找你。”霍姝洹指了一个心腹婢女跟在虞宁身边,在虞宁将要起身离开时,又小声叮嘱道:“宁儿别走远了,一会娘带你去看一眼那探花郎。” 虞宁根本没听清霍姝洹说了什么,只是囫囵点了点头,然后就拎着裙摆快步走出这里。 炎炎夏日,就连拂过的风都是燥热的,虞宁站坐在湖边亭里,怔怔地望着湖面,一言不发许久。 跟在身后伺候的丫鬟一头雾水,不知道三娘子这是怎么了,只得小心翼翼在身侧看着,不敢打搅虞宁神游天外。 “是他,真的是他……”虞宁低声呢喃,嘴里叨咕着什么。 后面的丫鬟没听清三娘子在说什么,小声问了一句,虞宁对小丫鬟摆摆手,说不用管她自言自语。 虞宁自是震惊不已,久久不能平静,她清晰看见了高台之上,大邺皇帝那张脸。 他长得……竟然与景拓如出一辙,就连气质都像极。 虞宁是喜欢极了那张俊美若天人的面容,所以对之记忆深刻,到底是同床共枕过的人,她怎么可能忘记景拓的模样。 联想到五年前的种种,虞宁一身冷汗,她几乎没有什么侥幸的想法,已经认定了,方才见到的大邺天子,就是当年那个被她强迫成婚圆房的前夫。 彼时边境战乱,大邺天子御驾亲征,而虞宁见到景拓的时候,就是边境开战之前,也就是御驾抵达边境之时,算起来时间刚好对得上。 而且,天子之名世人皆知,大邺皇室姓沈,天子年号景和,名拓。 沈拓,景拓…… 种种巧合组合在一起,虞宁不能骗自己这是巧合而已,真的是他,若当初她知道这男人是天子,给她几百个胆子她也不会干那些事的…… 虞宁绝望地捂住脸,脑袋一下下磕在亭子的栏杆上,给后面丫鬟吓得赶紧过来阻拦。 “三娘子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您如有不舒服的,可要说出来啊!” 虞宁摇头,欲哭无泪,“没事,我好得很,好得很……” 好的要死了。 她在心里回想着当年沈拓对她说过的话,他说要将她挫骨扬灰,千刀万剐来着,虞宁当时还嘲笑他不自量力呢,现在可是明白了,上赶着往阎王殿里跳的人原来是自己啊! 怎么办,怎么办! 她是不是命不久矣,马上就要被千刀万剐了? 她是不是连累到小宝,连累到永宁侯府上下几百口遭殃? 虞宁在湖边坐了半个时辰,终于冷静些许。 也许事情还没有那么遭,宴上人那么多,沈拓应该并没有看见她,今日出了宫,她寻个借口带着小宝离开京都,此生便不会与沈拓相见,此劫便能平安度过了。 “宁儿,等了好久了吧,娘来晚了。”霍姝洹带着几个丫鬟走过,拉着虞宁的手往亭子外面走。 “娘已经安排好了,那探花郎名叫宁云章,师承周太傅门下,娘与周家夫人商量好了,一会就在飞燕殿外远远看一眼,若是彼此中意了,往后再慢慢相处。” 虞宁现在已经没了相看的心思,但母亲都安排好了,她只能先把相看的事应付过去了。 穿过几重回廊宫阙,母女俩到了飞燕殿外的游廊里。 霍姝洹没有发现女儿异样,垂眸逡巡着周太傅夫人和探花郎宁云章的身影。 “宁儿,在那里,你快看。” 虞宁顺着霍姝洹指的方向看过去。 不远处的殿宇檐下站着一男一女,想必就是宁云章和周家夫人了,那宁云章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纪,长相确实如霍姝洹所说,清俊雅正,气质温和。 人是不错,可惜她无福消受了,虞宁叹息,正想跟霍姝洹说她暂时没有婚嫁的想法。 “娘,其实我……” 霍姝洹率先开口,“话说这宁云章虽是合适的人选,品行也好,但娘刚刚才知道,宁云章两个月后要外调云州赴任了,我儿要是真的相中了他,往后岂不是也要跟去云州。” 霍姝洹原本是不知道的,见面之前与周家夫人见了一面这才听说了这事,调任的前不久刚下来的,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事情。 “云州……”虞宁将拒绝的话咽了下去,立马来了精神头,笑道:“娘,我看这探花郎不错,很是合眼缘呢,再说云州好像离京都不远的。” “也对也对,好儿郎难得,宁儿喜欢比什么都重要,既然合眼缘,那就过去打声招呼吧。” “嗯。” 虞宁松了一口气,跟着霍姝洹走上前。 去云州好啊,正想着要用什么理由出京呢,若是用寻常理由,霍姝洹应是舍不得她,还满腹担忧,但要是成婚了,随夫君上任出京,此乃合情合理。 打瞌睡送枕头,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眼下找不到什么别的法子,不如就顺势而为吧。 宁云章今年二十三了,他出身寒门,一边养活自己一边读书考学,这些年来过得十分不容易,因这些过往,他为人谦和有礼,进退有度。 面对虞宁也是如此,他拖到了这个年岁才与姑娘家相看,尚有些紧张,但也不怯场。 几句话下来,霍姝洹对这个后生更加满意,觉得宁云章当真是入赘的好人选,而且如此温和的性子,知礼守礼,他就算不喜欢小宝,也会对小宝好。 选人当以品行为重。 有周家夫人在中间牵线圆说,这次相看顺利急了,虞宁对宁云章很满意,宁云章面对虞宁温和有礼,也是合了眼缘的,两方这便约好以后多多交往,加深了解。 两方准备分开,霍姝洹要带着虞宁去拜见太后娘娘,然而就在这时,圣驾缓缓往这边来,正好撞上。 只要不是非常正式的场合,遇见圣驾都不用行跪拜大礼,只需弯腰见礼即可。 霍姝洹拉着虞宁弯腰行礼,没看见女儿煞白的脸。 众人纷纷行礼,为圣驾让路。 谁知那銮驾就在他们面前停下。 “诸位无需多礼。” “谢陛下。” 众人起身,唯独虞宁还在情况之外,保持着动作没动。 霍姝洹觉得女儿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见一国之君,紧张在 5. 碰瓷 《将暴君捡回家》全本免费阅读 “陛下有心了。”谢太后面上慈祥心中却是心中嘀嘀咕咕。 皇室母子不和已经不是秘密,沈拓手段狠辣,连表面功夫都懒得维持,今日怎么出奇,怕不是看她谢家不顺眼,酝酿着要动手了? 沈拓面上噙着一丝笑意与谢太后寒暄,而后看向一旁的谢家母女俩,“霍夫人不必多礼,坐吧。” “多谢陛下。” 天子大驾,谢太后再怎么讨厌也不能撵人,只能忍耐不悦,让宫人多上一双碗筷。 沈拓自顾自坐下,又状似和善地请霍姝洹坐下,然后这殿里就只剩一个站着的人了。 那就是虞宁。 人在心如死灰的状态下是哭不出来的,就如现在的虞宁。 怕死,但脸上做不出什么表情了,连哭都哭不出来。 “这位娘子瞧着眼生,朕从未见过,也是谢家女眷?”沈拓似是刚刚才发现虞宁的存在,淡淡问道。 “自是谢家女眷,长房嫡幼女,丢失了好多年,前段时间终于找回来。”谢太后解释两句,顺势对虞宁招手,“阿悦快坐下用膳,别愣着了。” 虞宁气息微弱地应了一声,缓缓坐下,没滋没味地吃着山珍海味。 接下来,桌上就只有谢太后和沈拓在说话,霍姝洹专注给女儿夹菜,虞宁埋头吃饭。 说着说着,谢太后和沈拓说到了谢家,谢太后回忆从前,颇为感慨,“阿悦五岁时进宫,那时候陛下八岁,你们还见过,谁知后来出了那样的变故,唉……” “哦?原是她。” 沈拓轻抬下巴,微眯着眼睛看着默不作声的虞宁,轻笑一声,眸色幽深,“朕记得,谢三娘子爬树掉下来,摔得嚎啕大哭,朕正好在树下看书,长辈们被哭声引来,她便说是有人晃树才让她摔下来……” 此言一出,满屋寂静。 谢太后:“……” 怪她多言,就不该提起幼年之事,早知沈拓是这个性子,有张口能给人怼死的嘴,她何必提起旧事让侄女难堪。 说罢,沈拓还特意问了虞宁一句,“不知谢家表妹可还记得?” 虞宁僵住,不得不抬头与那人对视,她暗暗吸气,牵强扯出一抹笑,“回陛下,臣女记性不好,已经不记得五岁之前的事情了。” “哦,那真是,可惜了。” 一顿饭结束,霍氏带着女儿回了永宁侯府。 “宁儿,你今日很不对劲,是怎么了?”总是霍氏再迟钝,也能感受到虞宁不大对劲,自从宫宴起就一直闷闷不乐,满脸愁容。 “没什么,女儿没见过这般大的场面,今天头一回见,又与那么多身份尊贵的人说话,有些累了。” 霍氏总觉得女儿每次见到天子的时候都会出奇紧张,但这也算不上什么奇怪的事,那毕竟是天子,换谁见了都一样。 * “不去了不去了,我不要上学了!”虞小宝气鼓鼓地将小布包扔在地上,满脸抗拒,就是不肯上学去。 “虞小宝!有话好好说,这布包是你外祖母亲手给你缝的,你就这样扔在地上?你先把布包捡起来。” “娘你答应我不去上学。” “不行!”虞宁被这小孩气的不行,掐着腰站在院子里教育孩子。 院中婢女在两处围观,被母女俩的架势吓到,谁也不敢上来劝。 小宝四岁半,已经到了启蒙的年纪,在青云城的时候虞宁愁孩子上学念书的事情,来了京都之后便迎刃而解了,霍氏将外孙女送进了集贤院念书。 集贤院是京都的名院之一,背靠朝廷,许多勋贵和官员都将家中子女送来这里读书。 读书的名额来之不易,费用也不少,虽然这对永宁侯府算不得什么,但虞宁还是很珍惜这个机会的,事先也征求过虞小宝的同意,虞小宝答应过虞宁,要好好在书院里念书的。 结果这才去了一个月就闹着性子,说什么都不去了。 虞宁问为什么这孩子也不说,只是一味地重复不要去上学。 昶欢阁就在主院隔壁,母女俩吵闹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主院这边。 不一会,永宁候谢芝安与霍氏就来了。 “诶呦,别哭别哭,小宝怎么了,有事和外祖母说。”霍氏一进院子就听见外孙女的哭声,她立马就心疼地抱住了虞小宝,温声哄着。 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劝说虞宁,“小孩子终归是小孩子,不懂事是正常的,宁儿还和这点大的孩子计较不成,快别生气了,坐下好好说。” 谢芝安生性儒雅温和,对待亲生子女都从不红脸训斥,更别说是隔代的了。 他笑呵呵将外孙女扔在地上的布包捡起来,拍拍尘土,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然后对虞宁招手,“来宁儿,坐下说。” 虞宁无奈叹气,在谢芝安身边坐下。 回到侯府这几个月,二老对外孙女多有纵容娇宠,虞小宝也是日渐蛮横,恃宠而骄了。 “爹,娘,你们对小宝太宠着了,她现在底气十足,也忒不讲理了些,才四岁大就这样,往后岂不是要翻了天了。” “别气,别气,小宝是个好孩子,突然不想上学必是有原因的,问清楚解决了就是了。”谢芝安先是安抚小女儿,然后将虞小宝从霍氏怀里接过来,耐心询问。 小孩子之间无非就是那些事,或许是在集贤院里被其他小孩欺负了,又或许是被书院里的夫子训斥。 虞宁性格张扬些,但谢芝安就有耐心多了,不急不缓地与虞小宝聊天,终是把虞小宝不想去书院的原因给问出来了。 “讨厌阮夫子?”虞宁怕女儿在书院被亏待,连番追问,“小宝,这位阮夫子训斥你了?还是你面前说了什么?” 京都世家皆知虞宁找回来的时候已经嫁人了,是个毫不起眼的乡野村夫,现在夫君死了又带个女儿回来,此等境遇之下,若是有人瞧不起小宝的出身,在书院里被排挤也是有可能的。 虞小宝说不出来原因,只说是很讨厌,不想看见阮夫子。 几个大人再怎么问也问不出来原因了,最后谢芝安和霍氏为外孙女请了一天假,等第二日虞小宝上学后,霍氏和虞宁也跟去了,准备亲眼看看这位阮夫子是怎么讲学的。 小宝口中的阮夫子是位二十出头的娘子,她长相清秀,举止优雅,自带一股书香气息,只是眉眼有股傲气,即使是对着这群小孩子们,也是如此。 霍氏和虞宁在学堂外面看了一会,然后对视一眼,缓缓往安静之处走去。 “小宝还小,说不出来阮夫子哪里不好,但小孩子的直觉是准的,能分清善意和恶意,是我错怪小宝了,这阮夫子这样讲话,小宝听久了,难怪不想上学。” 亲眼见到女儿被欺负,虞宁脸上看不出什么怒气,神色平静,但眼底终究是染上几分阴沉之色。 那阮夫子并没有用实际行动欺负小宝,她的做法极为隐晦,只是将小宝和其他小孩进行比较,说一些暗含打压的话,然后引导其他的孩子孤立小宝。 小宝不在高门勋贵之家降生,有许多东西是不知道的,许多珍稀物件是没见过的, 6.醉酒 《将暴君捡回家》全本免费阅读 “诶呦,小孩子不长眼,冲撞了陛下,都是臣的罪过,看管不当,看管不当啊。” 还不等沈拓说话,后面的李院长就一个疾步冲上前来,拉着虞小宝的肩膀往后退,欲俯身请罪。 “不必,李院长严重了,你先退下吧。”沈拓抬手阻止,同时给身边的武缨一个冷冷的眼神。 武缨二话不说,直接拉着李院长往长青堂外面走。 其他的学生都去膳食馆用膳了,此时长青堂中只有一大一小,两两相望。 虞小宝眨巴眨巴眼睛,仰着头去看面前的人。 女娃娃只有四岁多,跟一个身姿高大的男人形成鲜明对比,难为虞小宝伸长脖子去看,但看得后脖颈都酸了也没看清他的脸。 陛下……就是外祖母口中,大邺最尊贵,最惹不得的人吗? 可是她刚刚不小心撞到了他,还摔碎了一块玉。 坏了坏了,她又闯祸了,这次,应该是给阿娘惹了个大麻烦吧。 正在虞小宝伤心欲绝,以为今日回家必定会得到阿娘一顿暴揍的时候,面前的人缓缓蹲下来与她平视。 “小孩,我的玉碎了,你准备怎么赔?” “我……我没有银子。”虞小宝支支吾吾,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眼前这个极为好看的叔叔。 “嗯?”沈拓挑眉,“小孩,你要赖账?” “没!我没赖账。”虞小宝忍痛说:“可是我真的没有银子,等我回家之后跟阿娘说,明日再还给你好不还。” 昨天才惹阿娘生气,今日又闯祸了,这顿胖揍是逃不过了,又或许是罚抄千字文。 “你叫什么名字,你娘又叫什么名字?” 虞小宝乖乖回答,然后询问要赔多少银子。 “三千吊钱。” 虞小宝长大了嘴巴,倒吸一口凉气,她虽然小,但并非对银钱没有概念,三千百吊,大概是她要攒一百年都存不下来的数目,阿娘每个月只给她一百文呢。 这玉这么贵,阿娘不会要倾家荡产吧,完了,她害惨阿娘了。 “要这么贵的么,能不能便宜点呀?我每个月只有一百文钱零花,好穷好穷的。”虞小宝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极力卖乖,“叔叔你生的这么好看,像是天上来的神仙似得,还这么善良……” 小孩会用的词不多,虞小宝把能用的都用上了,能看出来她真的在很努力地哭穷。 沈拓眼中浮起几分笑意,颇有兴致地听着。 还会讨价还价呢,小鬼头机灵的很,而且,这么大点的小孩,虞宁居然一个月给一百文钱当零用,看来这几年,她们母女过得十分潇洒快活。 “如此看来,你果然很可怜,那我便大发善心,不用你现在归还三千吊钱了,但是你要用其他的方式还这笔钱……” 虞小宝满眼发光,惊喜非凡,忙不迭地点头,“好呀好呀。” * 霍氏是个忍不了委屈的人,即使给她委屈的人是婆母也一样,她回府后要去老夫人阮氏那里讨个说法,还好被虞宁和谢挽瑜给拉住了。 “讨说法?”谢挽瑜伸出手心,问:“娘你说祖母指使阮青禾打压小宝,那证据呢,空口无凭,总不能单凭你一张嘴就给人家定罪吧。” 霍氏掐腰,气焰三丈,“我都亲眼看见了,还要什么证据啊!我就是证人,还有宁儿,你妹妹也看见了!” 虞宁给霍氏拍背,看起来冷静许多,“娘,我们确实没有证据,要是就这样去的话,定要被倒打一耙了。” “那这口气也不能不出,我去闹一场,吓吓她们也好,看那几个阮家人还敢不敢乱来。” 谢挽瑜扶额,无奈道:“娘,我朝仁孝治下,你这样做,必然被那些御史参上一本。” 正是因为文官遵循仁孝之道,所以当今陛下即使和太后不和,也不能在表面上对太后怎么样。 “我还怕那些腐朽的老家伙们口诛笔伐!” “冷静!娘你不怕我怕。”谢挽瑜稳住霍氏,徐徐道:“娘,我谢挽瑜这辈子可以不嫁人,可以没有血脉传承,但唯独……” “唯独,不能一辈子五六品的官位上徘徊打转。” 宗族之间,血脉相连,一人品行有亏或是做了错事极有可能会连累亲人的名声,更何况霍氏是谢挽瑜的生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霍氏冷静了,她不再大声吵闹,望着长女坚定的目光,她泄了气,喃喃自语:“我就是太生气了,其实心里也是有数的,好了我知晓了,小宝的事,我不会在人前闹起来的,另想法子就是了。” 其实解决这件事很简单,去找集贤院的李院长,请院长给小宝换个班子就是了,霍氏知道该怎么办,就是想要一时气愤,想要出了这口气,同时也是怕宁儿心里不舒服。 “多谢娘谅解。”谢挽瑜转头看着虞宁,略有歉意,“也多谢小妹体谅,小妹放心,小宝是我的亲侄女,我不会让她在外面受委屈的,这事就交给我去解决吧。” “好,谢谢阿姊。” 直到谢挽瑜的身影消失在院中,虞宁还在盯着她离去的方向看。 “阿姊这样,当真就是我想象中的命门贵女,理智清醒,才华横溢,我很喜欢阿姊。” “宁儿也很好,不必羡慕你姐姐,你们各有各的好。”霍氏摸了摸女儿头,有些心疼。 没在侯府长大,宁儿的学识和眼界不如京中贵女,霍氏一想到这些日子女儿十分努力积极地去学习这些东西,她就很心酸。 流落在外的这些年,宁儿过得必然辛苦,野蛮生长,所以才会羡慕喜欢有学识有能力的大家闺秀。 “大邺女官盛行,可考女科入朝堂也可在皇宫里为大内女官,宁儿若是喜欢,不如也去试一试。” “我啊,不了,娘我不是读书的料子,之前在外面自由自在惯了,要是真的找了正经差事,应该还不习惯呢。” 当官啊,哪是嘴上说说就能做到的。 没几日,阮青禾就被调离了集贤院,小宝也不再闹着不想上学了。 * 月底,宁云亭差人送来拜帖,要请谢三娘子出府,去京都最大的花船瓦肆一叙。 京都瓦肆勾栏之类的取乐地众多,数不胜数,不论男女均爱在瓦肆地闲逛。 但年轻男女相看婚事,互通心意,通常会将会面之地选在清雅的地方,约去瓦肆勾栏的还是头一回见。 霍氏替女儿应下了帖子,到时候准备让谢挽瑜陪虞宁一起出门,谁知到了出门这日谢挽瑜临时有事去不了,只好请二房四娘子谢妤华陪同出门。 堂姐妹俩乘坐永宁侯府的马车出门,临近闹市下车步行,往约定好的见面之地长乐坊去。 “这个探花郎还真是有趣,不去河边安静之地游湖,反倒约在长乐坊这种喧闹繁华之地,这里如此吵闹,又人多眼杂,连个悄悄话都不能说,哪里像是相看约会啊,更像避嫌呢。”谢妤华说话毫不客气。 虞宁和谢妤华并不熟悉,只是在侯府家眷齐聚一堂的时候能打个照面。 谢妤华在侯府的人缘不好,本以为谢妤华性情偏骄纵,难以相处所致,但今日接触下来,却有改观,谢妤华在侯府不招兄弟姐妹亲近,应该是心直口快的缘故。 “我倒真不清楚男女相看该是如何,按四妹妹的话想,那宁云亭岂不是没什么结亲的意思?不像是约会,更像是说清道明,另寻良缘?”虞宁想了想,觉得谢妤华 7.秋猎 《将暴君捡回家》全本免费阅读 “醉仙酿真乃仙酿也,下次我们、我们再去,哈哈哈哈……” 正在说醉话的人是谢妤华,她和虞宁相互搀扶走进正院,两人都东倒西歪,脚下踉跄。 虞宁搂着谢妤华的肩膀,语气豪放,“好!姐姐有钱,下次请你喝个够。” 谢妤华醉得不行,哪里还有什么高门贵女的端庄仪态,她靠在虞宁肩膀上,满脸感动,“嗷,堂姐你真好,比阿娘对我对我还好!” 眼看着姐妹俩一遍胡言乱语义结金兰一边往正堂中走,众人只觉得犹如一层厚厚的阴云笼罩在永宁侯府的头顶,眼看着就要降下雷劫劈死他们。 在帝王圣驾驾临之际,家中女眷以这种姿态出现在天子面前,说声大不敬都是轻的。 没人敢去看帝王的脸色。 此时,霍氏和林氏也顾不得为谢遇恪带小王爷去青楼的事生气了,她们只觉五雷轰顶,羞愧难当。 虞宁和谢妤华的笑声飘荡在两位夫人耳边,仿佛魔音盘旋,久久不散。 这当真是……祸不单行啊。 这档口,坐在上首的天子轻笑一声,不轻不重的地说:“两位小姐,真是有趣。” “陛下恕罪,都是臣妇管教不严。” 霍氏和林氏连忙请罪,然后催促丫鬟婆子们赶紧将两位小姐带走。 谁知虞宁好像是看见了什么惊奇的东西,不顾丫鬟婆子的拉扯,非要往这边走,小厮们不敢上前去拉扯小姐,丫鬟们又拉不住力气极大的虞宁,一不小心就让虞宁冲出重围跑了出去。 虞宁就这样跑进了堂内,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直直地朝着上首冲了过去。 “宁儿!”霍氏力气小,扯了一下女儿的衣袖,但没拽住。 她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在天子面前站定,呵呵傻笑,然后一把扑到天子怀里,兴高采烈地唤了一声:“夫君!” 在场的谢家人:“……” 遭了遭了,这才可算是玩完了。 冒犯天子是什么罪名来着?应该不能连累九族吧?可是陛下和太后娘娘不和,一怒之下用这个借口连坐永宁侯府也说不准啊。 要不是因为二房夫人林氏扶了一把,霍氏怕不是要当场倒下了。 虞宁攀着沈拓的肩膀,仰着头看他,伸出手去摸男人的下巴。 “夫君,你怎么不和我说话,是还在记仇吗?” 沈拓抓住在他脸上胡乱摸索的小手,手中用力,暗暗捏了一下,“谢三娘子,自重。” 陛下没让随龙卫把黏在身上发疯的人拉开,是以谁也不敢上去将虞宁拉开,只能心急如焚地干看着。 “不要不要,你是我夫君,你是我的。” “哈哈哈,我抓住你了,看你还跑不跑!你只能待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能去!不可以走!” 虞宁紧紧抱着沈拓的脖颈,生怕人跑了,一会温柔地叫夫君,一会凶狠地警告他,让他别不知好歹总想着他要跑。 侯府众人心中惊惧,暗道醉酒误事,这可如何是好,陛下要是怪罪,一番责罚跑不了。 眼见着虞宁嘴上每个把门的,逮到什么说什么,霍氏心焦火燎,生怕女儿被天子降罚。 谁知陛下神色未改,亲自动手将虞宁从身上扒下来,然后掐着她的肩膀,转手将人推到了霍氏怀里。 “霍夫人将谢三娘子带下去吧。”沈拓说完又坐回到主位,继续审问小王爷沈膺和谢遇恪,看样子并没有跟醉鬼计较的意思。 霍氏抱着女儿,大大松了口气,连忙扶着虞宁离开。 * 再睁眼,已是晨光熹微之时。 虞宁揉揉了额头,掀开被子往外走。 “咦?这大早上的,娘和阿姊怎么都在我屋里守着呢?” 霍氏和谢挽瑜都在外间的平塌上坐着,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说话。 见虞宁出来,霍氏叫来几个小丫鬟,让下人们伺候虞宁洗漱。 “宁儿啊,你答应娘,以后吃酒要适量,万万不可在外面喝到迷糊了。”霍氏语重心长地嘱咐一番。 虞宁在霍氏对面的圆凳上坐下,看看霍氏,再瞅瞅一旁看戏的谢挽瑜,小心翼翼张口:“昨日醉酒,我是不是胡言乱语了?” 霍氏拿起帕子虚虚掩着唇不说话,谢挽瑜没忍住笑了,意味深长地盯着虞宁的眼睛看。 “什么叫胡言乱语啊,小妹,你太低估自己了。” “你昨日啊,那可是虎口拔牙,惊心动魄啊!” 谢挽瑜拿起她连夜写出来的名册,郑重地递给虞宁,继续道:“小妹你收着,这是阿姊为你精心挑选出来的夫君人选,你好好看一下,没有中意的,阿姊亲自为你牵线说和,无论你看上谁,阿姊定然使尽全力给你拉回家来做夫君!” 虞宁云里雾里,打开名册扫了两眼,“呃……其实也不着急的,我与宁云亭只见过一面而已,也没有多喜欢,这个婚事吹了也无所谓,我并不伤心的,阿姊你不用太担心我。” 她觉得,昨日见过宁云亭之后喝到醉醺醺回来,阿娘和阿姊必然是以为她为情所伤,所以才这样的。 “不不不,阿姊知道你不喜欢宁云亭,你是……” 谢挽瑜眨眨眼睛,好奇地问:“看上陛下了?” “咳咳咳!”虞宁正在喝水,闻言狠狠呛了一下,死命地咳嗦着,“阿、阿姊,我……” 难不成她昨日喝醉之后,是把以前干过的混账事都给说出去了?苍天啊,原谅她年少轻狂,她其实也很后悔! 虞宁咽了咽口水,面色紧张又愧疚,“我……娘你们为何会这样说?” 见虞宁如此神色,霍氏抱有希冀的心终于死了,她深深叹了口气,眉目间含着忧愁,“宁儿啊,不是娘要阻止你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只是……唉,只是那位,天生冷情冷性的,无论是高门贵女,还是外域美人,都无法靠近,更别说是咱们谢家的姑娘了。” “不不不,娘你在说什么,我没有。”虞宁连忙摆手,“我躲着还来不及,那还敢肖想别的啊。” 虞宁一头雾水,再度看向谢挽瑜,“阿姊,我昨天到底说了什么,快告诉我吧。” “你呀,真是向天借的胆子,昨日陛下就在府中议事,你见了人就直接扑过去了,不仅言语调戏,还上下其手……” 谢挽瑜绘声绘色地虞宁昨日的所做作为描述了一遍,然后十分好奇地问:“是真的吗?小妹,你真的中意陛下?” “没没没,误会,都是误会,我就是喝醉了而已。”虞宁欲哭无泪,百口莫辩。 在霍氏和谢挽瑜怀疑的目光中,虞宁再三保证自己对皇帝没有非分之想,态度真诚,才让霍氏和谢挽瑜稍稍松了口气。 若是寻常男子还好,唯独天子不可,虽然当今陛下洁身自好,身边无一嫔妃伺候,但天子手段狠辣,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又对永宁侯府和太后娘娘有芥蒂,他是万万不会喜欢上谢家女的。 谢家的女儿若是喜欢天子,只能是自寻伤心。 谢三娘子醉酒冒犯天子的事情没捂住,第二天就传出去了,搞得老夫人阮氏震怒,与霍氏闹得好大脾气,甚至直言虞宁是个灾星祸害。 这话霍氏听了还得了,当场与老夫人对着顶了几句,阖家上下气氛凝重,皆不敢言语。 这事是虞宁做错了,她没什么话可辩解的,老老实实跟老夫人认了个错,然后拉着霍氏出了老夫人的院子。 “这有什么的,就是一桩酒后乐谈,闹了个笑话罢了,没两天大家就忘了这事了,都别气了别气了。”整个家里,身为家主的永宁候谢芝安倒是最乐天的人,他两头安慰,话语轻松,根本没将这事当成天大的事看待。 8.寻回 《将暴君捡回家》全本免费阅读 “侯府随行的侍卫都去寻人了,宁儿就别去了吧,你呆在娘身边等等可好?” “娘,我实在是等不住,你放心,我在深山里长大,常年在林中跑,这样稀疏的林子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定不会受伤的。”说完,虞宁便跟着侍卫往山里走去。 霍氏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虞宁,看着女儿的身影渐渐被树影掩盖,消失在视野里,只得无奈叹息。 也对,母亲怎能放下自己的孩子,正如她放不下宁儿,所以宁儿也放不下小宝,谁的孩子谁心疼。 “是妤华带着小宝一起离开的,小宝不懂事,她一个二十岁的姑娘还能不懂事么,怎能久久不归,当真是让我头疼得很。” 林氏惴惴不安,对霍氏致歉,“嫂子,都是我不好,早知道妤华爱玩闹,却没有提早规训教导。” “孩子们贪玩罢了,谁家的儿女不让父母操心呢,都是一家人,就别说这样的话了。” 霍氏和林氏站在路边往山上看,两位当娘的都是忧心忡忡。 侍卫一拨拨地往山里走,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却没有丝毫消息传回来。 不一会,谢芝安复命回来,一同来的还有守卫在陛下身侧的武缨,后面跟着一队禁军和随龙卫。 顾不得寒暄什么客套话,谢芝安与武缨直接往山里走了。 这边动静太大,甚至惊动了太后的凤驾,太后娘娘身边的女官也过来询问情况。 谢挽瑜本在队伍最前面的马车里,与几位女官同行,听闻永宁侯府的女眷失踪,匆匆往这边来。 结果半路上看见了陛下从御用车辇里出来,他翻身上马,身后跟着好些随龙卫和内侍,一群人乌泱泱往山上去。 谢挽瑜怀着疑惑来到霍氏这边,问:“娘,咱家谁丢了?” “你四妹妹和小宝,是一起出去玩了,谁承想现在还没回来,也没带个丫鬟侍卫什么的,可能是在林子里迷路了吧。” “刚刚我看,陛下也带着好些人往山里去了。”谢挽瑜眉头轻蹙,想不通陛下此举是为何。 霍氏此时没有心情闲聊,闻言只是应付地点点头,“陛下仁慈,让武将军带着禁军一起去找人了,停留时间过久,陛下许是无聊,出去透风了吧。” 谢挽瑜不说话,心中并不赞同母亲的说辞。 她刚刚分明看见陛下是骑着马,带着好些随龙卫上山去的,看样子也是去找人了。 但这又说不通,陛下万金之躯,怎么会亲自出去找两个不认识的侯府女眷呢。 随即,谢挽瑜又想起前几日的事情。 陛下身边没有嫔妃,从未对哪个女子另眼相看,在帝王眼中,无关男女,只有君臣尊卑。 所有怀有不轨之心的宫女妄想上位,都处以重罚,哪家小姐有点子攀龙附凤的野心,在宫宴上主动靠近陛下,都得横着出宫。 所以当日,天子面对小妹的冒犯轻飘飘揭过时,谢挽瑜是十分震惊的。 她以为陛下可能是不想跟太后娘娘闹翻,给谢家一些面子,所以才放了小妹一马,但现在想想,好像又不大对劲…… * “姨娘,我们真的要被卖掉了吗?”虞小宝双手绑着,被一根绳子拽着往前走,身边的谢妤华也是如此。 “别怕小宝。”谢妤华强忍恐惧安慰小宝。 她们两个不小心掉进陷阱,大声呼救引来了设陷阱的猎户,本以为得救了,谁知这猎户起了歹心,竟然绑了她们,要将她们卖掉! 谢妤华向前面的猎户大声喊着,“我乃永宁侯府四娘子,你敢对我们做什么,定然没有好下场,但你若是现在放了我们,我既往不咎,只当没见过你。” “说什么屁话,你当我信么,这么俊的小娘子,定能买个好价钱。” 看她们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好料子,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女儿,既然如此,那猎户更不能放她们走了,万一回来寻仇怎么办,还是趁早拉回去卖掉,能得好大一笔钱呢。 虞小宝无助地看着谢妤华,谢妤华也是六神无主,泪眼朦胧。 “我是不是见不到阿娘了……”虞小宝听懂了猎户的话,一想到被卖掉,以后见不到阿娘,她立马就伤心起来,泪珠子一颗颗往下掉。 谢妤华刚开始忍着没哭,现在忍不住了,也跟着哭起来。 猎户嫌烦,攥着绳子转过身来,扬起手就要给谢妤华一巴掌,“给老子闭嘴!哭什么哭!” 就在此时,箭矢穿破长空而来。 “啊!”猎户惨叫一声,捂住手倒在地上,疼得打滚。 箭矢射穿了他的手掌。 马蹄声传来,谢妤华和小宝往后面看去,只见一队身穿黑色盔甲的将士正往这边来,为首的人一玄色身华服,威仪煊赫,双目锐利阴沉,让人不敢直视。 虞小宝开心地蹦起来,“姨娘快看,有人来救我们了!” 谢妤华怔然,不敢置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她要是没看错的话,这些将士是随龙卫,为首那人,是……是天子。 前面的汗血宝马停下,随龙卫也跟着下马,守卫天子两侧。 两个随龙卫将谢妤华和虞小宝手上的绳子解开,递上水囊给她们压惊。 劫后余生,谢妤华腿软,直接瘫软在地上。 虞小宝人小,不知道面前的人身份何其尊贵,她尤其欢喜,撒腿跑到沈拓面前,拉着他的衣角告状,“叔叔,那个坏人要把我们卖掉,你快把他抓起来!” “乖。” 沈拓的手落下,手指在虞小宝的头顶上拂过。 大手捏着小孩的后脖颈,让她转过身去。 “虞小宝,把眼睛闭上。” * 山野林中草木颤动,放眼望去,满是禁军身影。 “咳咳。”虞宁喊了半天,嗓子有些哑,她一只手扶着树干喘息,眼睛扫视着前面一望无际的山林。 洁白的额头微微溢出汗珠,面色发白。 一个小孩子能跑多远,谢妤华更是闺阁娇女,体力没那么好,她们肯定走不远。 可近处搜遍了都找不到人,难道是有歹人将她们带走了? 虞宁当过山匪,身手矫健,上山下河轻轻松松,打架拔刀信手捏来,但此时,她大脑一片空白,头脑发昏,脚下都是虚的,只用一口气强撑着。 她不能想象,如果小宝丢了,她今后要怎么办。 原来孩子丢了是这种感觉,此时,她终于理解阿娘失而复得的心情了。 “找到了,找到了!”谢芝安急忙跑过来给女儿报信,带着虞宁往山下走。 “人怎么样?受伤了吗?” “好像有些擦伤,但人是无碍的,咱们找错方向了,她们在前面那片林子里呢。” 人找到了,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侍卫下山归队,谢芝安和虞宁则是去接小宝和谢妤华回来。 “是随龙卫寻到了她们,将人带去前面了找太医了,宁儿你别急,小宝没事的。” 虞宁如释重负点头,“好,找到就好。” 父女俩被侍卫引到太医乘坐的马车旁,却发现这里里三层外三层被随龙卫围着,站在中央的赫然就是随龙卫的主人——天子。 虞小宝和谢妤华坐在两个小圆凳上,低着头不说话,一副闯祸之后的模样,谢妤华的手心有些擦伤,一个女医拎着药箱正给她上药。 谢芝安拉着虞宁行礼, 9.好梦 《将暴君捡回家》全本免费阅读 出了天子皇都,东行百里至紫薇山下,往上行到半山腰处,便是大邺皇室秋猎时暂居的太和行宫。 太和行宫建于山中,远远望去,犹如画卷,行宫中山石叠翠,流水潺潺,殿宇错落有致,虽不如皇宫规整肃穆,彩秀辉煌,却也匠心独具,别有一番雅致乐趣。 “娘虽然不善骑马,却是极喜欢跟着朝廷来秋猎的,太和行宫风景秀美,是个观赏佳景的好去处,可惜没有皇家御令,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其实除了观赏美景,霍氏还惦记着秋猎宴上的野味珍馐。 秋猎不是每年都有的,自从陛下登基以来,修改了许多旧制,每年一次的秋猎改成了三年一次,还削减了出行人数,所以能在赶上一次秋猎宴也算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了。 比起皇宫的华贵辉煌,虞宁更喜欢太和行宫,自从进了行宫的大门,她的眼睛都没阖上过,新奇地看着左右建筑和风景。 “这行宫可真好看,若能在这里将老,得有多安逸呀。”虞宁随口说道。 “呦,这可不行。” 霍氏压低声音,“在这里将老可不是什么好事,能在太和行宫颐养天年的,都是些无子又无宠的嫔妃,尽是苦命的女子。 宫妃但凡有个一儿半女的,都能随孩子养老,就算没有孩子,有家族后辈在朝为官,也可请了恩旨,归回本家终老,只有无处可去之人,孤苦伶仃,最后才会来这里。” “哦?原来宫妃还能回本家颐养天年?这跟我在话本子里看的不一样。”虞宁经常看话本子,无论是惊奇神话还是深宫争艳之类,她都看过好多。 民间话本编纂故事无所禁忌,上至天子王侯,下到凡夫俗子,皆能成为主角,但市面上最畅销的话本子当属王侯将相之类的爱恨情仇,那些有关于宫斗之类的话本子里,妃子的结局多是凄惨收尾。 千红一窟,万艳同悲。 虞宁给霍氏讲了一遍话本子里的情节,“难不成,现实与话本子里的,差别很大吗?” “很大。”霍氏展颜一笑,仰头示意女儿往太后娘娘的凤驾看,“太后娘娘是先帝继后,一生与先帝互敬互重,并无情爱,先帝最宠爱的人是贵妃崔氏,也就是当今陛下的生母,崔贵妃骄纵可爱,与太后娘娘多有不和之处。” “所以,这就是陛下与太后娘娘不和的原因?” “不,不是,陛下与太后娘娘之间的矛盾,源于朝政博弈,并非后宫之争,陛下幼年时,与太后娘娘的关系也是融洽的,宁儿,后宫妃嫔争宠是有的,但都是小来小去,只要不是极其蠢的就不会走到死路上,况且后宫有许多女官相互制衡,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将权力尽数握在手里,就连皇后太后也不行。 想斗也斗不起来,为娘已经好多年没听过后宫争奇斗艳的故事了,我说宫里不是个好地方,是因为后妃规训多,不自由,并非是性命之危那样严重。” “原来如此。” 谢家女眷的住所大多都被安排在同一处,唯独虞宁住的地方不在这里,霍氏觉得奇怪,去问安排住所的女官,能不能将虞宁安排到谢家女眷这边来。 掌事女官推脱,说是行宫殿宇早就分好了,秋猎随行的女眷太多,已经没有空余的殿宇可以挪动更换了。 “没事阿娘,我在这里可以,我看这边风景极好,也没有多偏僻,晚上睡觉安静得很。”虞宁纯属睁眼说瞎话了,行宫给她分配的住处在太和行宫东南角,四下都是假山水池,只有这一座宫殿孤零零地矗立在池边,很是偏僻。 霍氏觉得女儿受到了亏待,满心不悦,想搬过来与女儿同住,但却被掌事女官给拦住了,说是不能混住,饭菜茶水一应物品都是有定数的,混住不合规矩。 理论无果,霍氏只得作罢,听从掌事女官们的安排。 初到行宫,车马劳顿,夜里没什么节目,众人都早早安寝,为明日秋猎正式开始养精蓄锐。 “藏春阁。” 虞宁从霍氏的住处回来,站在池塘边仰望这座阁楼的牌匾。 “好荒凉个地方,藏哪门子春。” 她提着裙摆走入藏春阁,然后对镜卸了头上的珠钗,换上单薄清凉的睡裙。 夜色渐浓,藏春阁的门被敲响,有宫女的声音传来:“谢三娘子,奴婢等来换香丸和灯烛。” “嗯,进来吧。”虞宁靠在榻上看着书,没有抬头。 有两名宫女提着六角宫灯走进,两人检查一遍全屋的蜡烛,都换上了新的,然后又打开香炉盖子,往里面放了几颗香丸。 虞宁目光落在香炉上袅袅升起的烟雾上,问:“好香啊,这是什么香?” 宫女弯腰回答:“回娘子,这是宫中特制的安神香,有助安寝的。” 说罢,她们便退了出去,屋中再度安静下来。 虞宁走下榻,将多余的烛灯给灭掉,只留一盏在床榻边。 这安神香确实有用,没一会睡意涌来,虞宁放下书册,安稳进入睡梦中。 屋中静谧,只有烛灯偶尔传出细碎的燃烧声。 一阵风吹来,殿门轻微晃动,然后又紧闭上。 自从上次宫宴之后,虞宁经常做梦。 有时是曾经发生过的点点滴滴,有关于沈拓零零碎碎的画面,有时是她的幻想,幻想她的曾经做过的事情被沈拓彻底戳穿,沈拓掐着她的脖子,拿着刀刃在她眼前晃悠。 但今夜,梦境有些不同。 她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沈拓离开云雾山前的那个夜晚。 “夫君,外面到处都在打仗,离云雾山好近,再过不久,我们应该就要离开这里了。” 虞宁靠在男人的后背上,下巴倚着他的肩膀,絮絮叨叨说着她在云雾山从小到大发生的事情。 她很舍不得这里,云雾山是她长大的地方,她不想离开这。 可是战火蔓延,云雾山不能幸免。 她不是悲春伤秋的性子,没一会就打起精神,畅想未来,“我能做好多事情的,听说大邺的女子大多都能出门寻差事,自己养活自己,夫君你放心,以后我一定能挣好多好多银子,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你就好好跟着我,我养你。” 闻言,沉默许久的人终于舍得开口说话,“你养不起我。” “嘿,你又犯毛病了是不,非得噎我两句才开心。” 他冷笑一声,转头瞥了虞宁一眼,眼中含着矜傲,“实话实说而已,你养不起我。” 虞宁不服气,心觉这男人几天不教训又要造反,朝着他的脖子就咬了下去。 “嘶。”他抬手捏住了虞宁的下巴,强迫她松口,然后一把将人推到在床榻上,对着虞宁的肩膀咬下去。 好小气的男人,不过咬了他一口罢了,这也得还回来。 虞宁抬脚踹他,却被强劲的力道压制,她眼中震惊,扬声道:“你什么时候恢复了力气!” 为防止这男人逃跑,虞宁每隔三天都给喂药,保证他筋骨酥软,使不上力气。 明明昨日才给他 10.围猎 《将暴君捡回家》全本免费阅读 从太和行宫继续往山上走,不过一个时辰就是皇家围猎场了。 侍卫们早早就安好了营帐,只等大部队过来了。 一排排的汗血宝马被拴在马场的横栏边,各个神采奕奕,高大矫健。 虞小宝看了一眼就移不开视线了,拽了拽虞宁的手指,指着马场说:“阿娘,我想要去骑马,小舅舅呢,我可以让小舅带我去骑马吗。” 虞宁回:“你小舅舅今天也要参与围猎,应该是没有时间带你一起骑马了,小宝乖,等我们回去了,阿娘带你去城郊的马场玩好不好?” 虞小宝立马蔫了,耸着肩膀叹气,“好吧。” 虞宁拍拍小宝的肩膀以示安慰,她也想让小宝好好的玩,可是这里是皇家围猎场,不是自家的后花园,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天潢贵胄比目皆是,哪能在这里撒欢呢。 霍氏听见了女儿和外孙女的话,笑道:“小宝想去骑马也不是什么难事啊,一会让下面人的多准备一匹马来,等围猎开始,他们干正事的人都走光了,你们就在林子边晃悠会,每年都有许多夫人姑娘们骑装上马,与这群儿郎比划两下,多了你们不碍事的。” 大邺民风开放,源于前朝遗风,对女子很是宽容,后来大邺更是出了一位女帝,开创了女子恩科,自这以后,越来越多的女子走出闺阁,与男儿一样念书学艺。 故而围猎不限男女,有许多姑娘参与其中。 霍氏知道女儿自小在山里长大,身手功夫很好,骑马更是不在话下,便有所提议。 小宝兴奋地拍手,“太好了太好了,阿娘你可以带我一起骑马啦。” “那好吧。” 虞宁本是不想骑马的,但看小宝这么欢喜,她也就不扫兴了。 “宁儿御马之术必定娴熟,你若对弓箭也熟悉,不如与你这几个姐姐妹妹比试比试,若是射得猎物多,还能讨到陛下和太后娘娘给的彩头呢。”霍氏撺掇虞宁也去试试,她愿意看着女儿在人前出头,得满堂喝彩。 “不了娘,我就在带着小宝在林子边上逛逛就行,围猎就不参与了。” “女子擅长琴棋书画固然是好,但若不擅长这些,不代表咱们就落于人后,身手好骑射好,也别有一番英姿,宁儿你若是擅长这些,不必刻意藏拙。” 霍氏对与虞宁的用心,甚至超乎虞宁自己的想象。 虞宁没想到她不经意间的细微神情,霍氏也能捕捉到,并细心教诲。 “昨日没睡好,总觉得腰酸腿疼的,所以才没去,娘你不用太担忧我,放心,我心宽得很,没那么脆弱的。” 但她不去参与,并非她刻意藏拙,只是不想在沈拓面前来回晃悠露面罢了。 在沈拓面前出现的次数多了,虞宁怕他误会她别有用心,给自己和小宝招来祸患。 须臾,阵阵鼓声响起,天子缓缓登上高台,与下面的世家子弟讲话。 虞宁远远望着,安静注视那人。 她从青云城来到了千里之外的京都,站在天子脚下,见到了此生没有见过的繁华,享受到了来之不易的亲情,她自以为,现在拥有的一切是那么的美好珍贵,是值得她拼尽全力去守护的。 曾经,她初初遇到景拓之时,惊为天人,她被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庞蛊惑,被煊赫威仪的气势所吸引,心生喜爱,不愿放手。 直至现在,她也觉得这个男人完完整整长在了她的喜好上。 但与眼下的安稳日子相比,这些喜欢就能割舍了。 君王虽美,看看就好,再招惹不起了,不仅是她,就连小宝也是,往后还是低调做人为上。 不,她以后连看都不看,目不斜视。 虞宁在心里下定决心,誓要让沈拓相信她现在是个安分守己的人,绝没有攀附前尘的野心,小宝也和他一点关系没有,她们娘俩离他远远的,希望沈拓也放她一马,就当从未相识。 * 号角声响起,身着骑装的公子小姐们各自上了马,背上箭篓拿起弓弦,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神采飞扬兴致勃勃的。 等到围猎的众人策马走远了,停留在原地的女眷们也都回了营帐中歇着,虞宁才带着小宝上了马,缓缓往林子里走。 虞宁带了一副弓箭,还有些许箭矢,顺便带小宝感受一下拉弓放箭的滋味。 林子边上没有什么猎物,母女俩就拿树干和石头这些不会动不会跑的东西当靶子,玩得不亦乐乎。 玩了一会,虞小宝就对射石头没有兴致了,她想要找些野兔,让阿娘猎给她看。 虞宁估摸着之前进入林子里围猎的人都已经走远了,所以就策马往里面走了一小段路。 “阿娘,那里有兔子,你快看!” “嗯,我看见了。”虞宁抽出箭矢,搭弓对准那只藏在杂草中的灰色野兔。 箭矢离弦,带起破空的风声,往杂草堆里射去。 “射中了射中了!”小宝惊呼,“诶,不对,怎么还有一根箭矢也射过来了?” 虞宁往左前方看去,果然见到一名约二十多岁的男子正驾马往这边来。 “阿娘,你们同时射中了,那这个兔子是算我们的还是算他的?” “一个野兔子而已,娘再给你打一个回来。” 虞宁不虞与人争夺一个兔子,所以没有下马去拿那个已经死掉的野兔,想着再去找一个。 但与她同射中野兔的男子却拎着野兔往这边来,将猎物递给了她。 “这位娘子,你的猎物。” “将军客气了,这野兔是你先射中的,我不应当收下。” 对面的人有些惊讶,问:“这位娘子怎开口就叫我将军,可是认得我是谁?” 虞宁不认识。 “我猜的,常年习武之人,一举一动都能都是能看出来不同。” 陆承骁将野兔递到虞宁手中,然后说:“好眼力,在下陆承骁,不知这位娘子是哪家的?看上去眼生的很,我竟从未在京都宴上见过。” 能在出现在皇家秋猎场 11.血缘 《将暴君捡回家》全本免费阅读 围猎场中的林木高大挺拔却稀疏,芳草低矮却茂密,二十多匹良驹置于一处空地稍显拥挤。 帝王身后的随龙卫神色冷肃恭谨,旁边以小王爷为首的一众勋贵子弟欢声笑语,两相对比明显,但又和谐自洽。 秋猎时不必刻意行礼,谢遇棠与谢遇恪骑着马上前去,礼数虽不周也没人怪罪,小王爷沈膺与谢遇恪相熟,几个少年凑在一起,熟稔地说着话。 小王爷沈膺盯着谢遇棠怀里的小孩看了会,朗声笑道:“谢六公子,大家怀里都抱着弓箭,其中唯独你特殊,抱了个女娃娃过来。” 谢六公子指的是谢遇棠,他在永宁候谢家行六,谢遇恪行七。 早在谢遇棠过来的时候,众人就注意到他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可可爱爱的小孩,只是大家都没张口问,有了小王爷沈膺开口打趣,众人立马七嘴八舌地调笑谢遇棠。 “谢遇棠你把哪家的孩子抱过来了,这可是猎场,你不打猎反倒带起孩子了,怎么,瞧不起我们是不是。” “就是就是,你带个小孩怎么能搭弓射箭,故意躲清闲是吧。” “别说,这小孩跟谢遇棠长得还有几分相似呢,到底是哪家的,没听说永宁侯府有孙辈啊。” 谢遇棠对这群狐朋狗友翻了个白眼,扬声道:“当然是我们永宁侯府的孩子,不然我能带出来么。” 谢遇恪在一旁补充,“是三姐姐的女儿。”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大家对永宁侯府的事都有耳闻,众人听后都了然地点点头,不再问了。 虞宁勒住缰绳,停在不远处,约莫五十步的距离,没有再往前走。 陆承骁察觉到虞宁不想往人多的地方去,细心询问道:“谢三娘子不喜欢热闹?” “没有。”虞宁很喜欢热热闹闹的气氛和场合,不想往前走只是因为沈拓在那边。 “我怯场,前面人多,大多都是勋贵子弟,而且陛下和小王爷也在那里,我乡野长大的,礼数不规整,还是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免得给家里丢脸。” 这番话不只是解释,也是变相地劝退陆承骁。 虞宁不是瞎子,能感觉到陆承骁看向她的眼神里,有些兴趣和好奇。 “谢三娘子言行有度,实在是过谦了。”陆承骁头一次见到说话这么直爽的高门贵女,不仅没有心生退意,反而对这位谢三娘子更加好奇了。 少年人凑在一起,总有搞些事情的,这群勋贵子弟要拉着谢遇棠兄弟去比试打猎,谢遇棠推辞不得,只能无奈转身,对亲姐招了招手,要将小宝还给虞宁。 虞宁不得不策马上前,去将小宝抱回自己马上。 “不是说好了带我一起玩的,小舅舅说话不算话,我不喜欢你啦。” 虞小宝双手掐腰,小脸气鼓鼓地控诉谢遇棠出尔反尔。说好了带她玩的,结果半路要将她扔下了,真是讨厌。 小小的人儿生起气来都是可爱的,虞小宝数落两个舅舅不讲信用,说话有理有据的,惹得这群少年人捧腹大笑。 “谢遇棠,你外甥女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哈哈哈,这小孩怼人这么厉害,回去不会对家中长辈告状吧,谢遇棠你回去定要挨训。” “谢遇棠你怎么当舅舅的,居然还能被这么大点的外甥女给降服了?” 谢遇棠无奈,低声认错:“对不住小宝,等回去了,小舅舅定然带你去好好玩一天,回去送你礼物给你赔罪好不?” 平常好脾气的小孩现在却是哄不好,虞小宝满心期待着小舅舅带着她一起玩的,结果空欢喜一场,她瘪瘪嘴,小脸一皱,眼看着泪珠就要滚下来了。 旁边逗弄她的人左一言右一句的,虞小宝知道这群讨厌的大人在打趣自己,她更伤心了,没忍住哭了出来。 “哇哇哇,我也要玩……” 小孩的哭声引来了帝王侧目。 沈拓驱使身下的战马往这边走,扫了这群勋贵子弟一眼,然后将视线落在嚎啕大哭的虞小宝脸上。 众人立马噤声,纷纷后退一步,低头不语。 只有虞小宝还在哇哇哭着。 谢遇棠见帝王缓缓往这边来,心神一紧,他焦急地哄着外甥女,让小宝快别哭了,可惜没什么成效。 “虞小宝,哭什么?” 虞小宝屏住哭声,吸吸鼻子看过去,在看见说话的人是谁时,她双眼立马亮了亮,伤心的情绪收敛了大半。 “小舅舅不带我一起骑马……”虞小宝磕磕绊绊说了一遍。 谢遇棠不来及深想陛下为什么知道外甥女的小名,只顾着紧张了。 本以为陛下会训斥他,将家中的小孩带到围猎场上来胡来,结果陛下压根就没理他,只是策马走过来,对着他怀里的虞小宝伸出手。 “放你小舅舅去玩吧,你若想玩,朕带你可好?” “好呀好呀。”虞小宝飞快地伸出小手求抱抱,整个人被一只大手提起来,落在沈拓怀中。 帝王的声音稀松平常,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落在众人耳朵里,却如同惊天之雷。 他们是不是眼睛花了耳朵也不好用了,怎么还出现幻觉了呢? 向来不喜欢小孩子靠近的天子,居然在哄一个小孩?而且还要带小孩去玩骑马? “都愣在这做什么,都准备打道回府了。”沈拓冷冷出声,扫了眼这群神游天外震惊不已的勋贵子弟们,气势凌厉,让人不敢直视。 顿时,围观的人群一哄而散,谁也不敢再发呆,连忙策马跑远了。 谢遇棠觉得自己闯祸了,他不知陛下何意,惴惴不安,本想出声询问一二,将外甥女给要回来,却被小王爷沈膺和堂弟谢遇恪捂着嘴强拉走了。 别说谢遇棠这个亲舅舅不敢上前要人,就连虞宁这个亲娘都默默退回了百米之外。 虞宁只当做没看见,直接掉头往林子外面走。 好歹是亲生的,沈拓对小宝是有几分在意的,但对她可就不一定了,小命和闺女相比,还是保命为上。 小宝你玩吧,娘先走了。 虞宁离开,陆承骁自然跟上。 两个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林木树影中,未曾察觉后面有深幽的眸子凝着他们的背影,越发阴沉。 “叔叔!我们去哪里玩!” 虞小宝兴奋的声音将沈拓的目光拉回,他轻嗤一声,抬手掐了下虞小宝的脸蛋,“虞小宝,你娘走了,她给你扔着这了,不要你了。” “嗯?”虞小宝左右看了看,果然没看见阿娘身影,但她一点不伤心,反而十分自信地说:“才不会呢,阿娘最爱的人就是我,肯定 12.惊马 《将暴君捡回家》全本免费阅读 永宁侯府的两位夫人是陪着太后娘娘一起过来的,所以来得晚了些,霍氏入席时,女儿和外孙女已经在席位上坐好了。 “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也让我听听。”霍氏缓缓在虞宁身边坐下,笑着问。 “哪有什么悄悄话,女儿就是在告诉小宝,一会开宴了,别让她不顾礼数地吃太多。”虞宁现在看见霍氏,只觉得心里更加虚了,连忙岔开话题聊聊别的事情转移霍氏注意力。 毕竟刚刚小宝告诉她的那些话要是被霍氏听见了,真真是个好大的惊吓。 虞宁想,沈拓对小宝说的话,是不是也在变相地敲打她。 他身为一国之君,身份贵重,自然是不想和她扯上什么干系的,如果她真的成婚嫁人,也就绝了沈拓心中的猜疑。 嫁人对她来说,或许是保证余生安稳,不用担忧沈拓取她小命的绝佳妙计。 秋猎宴一连三天,声势浩大,宴上汇聚了各种珍奇异味,开宴前,菜肴和野味还没有被端上桌案,但香味已经顺着微风飘过来了。 “嫂子,宁儿,我方才听说,咱们家小宝今日被陛下带着在林子里玩了会?” 二房夫人林氏凑过来,一脸好奇地打听着。 不过几个时辰,这事就已经传出去了,好些女眷们都在私底下说这件事,永宁侯府的几个女眷自然也有所耳闻,林氏耐不住心中好奇,所以来霍氏和虞宁这边打听。 虞宁只得将林子里的事情一一交代,然后装傻说她也不清楚陛下此举是为何。 林氏听后,猜测道:“可能陛下只是瞧小宝可爱,一时兴起便带去玩了会吧,毕竟也有二十五六了,寻常男子在这个年龄,家里都有好几个儿女了,唯独这位,虽身在高位,但孤零零的,膝下一个皇子公主也没有……” “嗯,确实有可能。”霍氏附和着。 林氏似是想起了什么,津津有味地接着说:“不过说起来,那位都已经这个年纪了,身边居然连一个嫔妃都没有,真是奇怪呢,听说紫宸殿里伺候的人里,大多也都是太监侍卫之类的,鲜少有宫女,更别说是伴驾的御前侍女了,坊间都传闻,说咱们这位陛下啊,或许根本就不喜欢女子呢。” 霍氏给了林氏一个眼神,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 “这是什么地方,可不能说这些话,被人听见了要惹祸的。” 霍氏和林氏这对妯娌关系还不错,平常也会在一起聊些各家的闲闻趣事,林氏一说起就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嘴上没个把门的。 “唉,忘了忘了,长嫂教训的对,是我的错。” 林氏抬手拍了下自己的嘴,悻悻回去了。 听完二婶这番话,虞宁有一瞬间的诧异,她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沈拓怎么可能喜欢男子,明明很正常啊…… 可是再仔细想想,虞宁又觉得有些道理,如若不然,后宫为何没有一个女人呢?堂堂天子,不立后不纳妃是为了什么呢? 虞宁思考的功夫,秋猎宴已经开始了。 天子与太后接连入席,随后一大批太监和宫女端着菜肴走入席间。 秋猎玩的就是一个彩头,要根据每个人的猎物进行赏赐,射得猎物最多的,当属几位跟随天子上过战场的年轻将军们,其次才是这些勋贵子弟。 谢遇棠收获不错,也得了些赏赐。 有了赏赐,谢遇棠立马就将这些珍奇玩意捧到了外甥女面前赔罪,“今日是舅舅不对,舅舅已经知错了,还望小宝宽宏大量,就莫要和舅舅计较了。” 虞小宝不是个记仇的孩子,看在小舅舅认错态度跟真诚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他了。 没两句话,这两人就和好了。 霍氏和虞宁在旁围观,都是笑着看热闹,说两句谢遇棠的风凉话也就罢了。 一番开场的话过后,杯酒渐渐热络。 沈拓照例,端起酒盏给旁边的谢太后敬酒。 每次宫宴若有太后出席,沈拓必定是要给太后敬酒的。 他与太后虽然只是表面母子,但面子肯定是要给的,礼数恭敬,让官员们挑不出错。 谢太后回敬一杯酒,缓缓说,”“听说陛下今日抱了永宁侯府的小孙女玩,此前从未看过陛下亲近这般大的小娃娃,如今这是……陛下若是喜欢小孩,不如让礼部拟了一份秀女名单过来,挑选几位品行端正性子温柔的世家女子进宫,好为陛下延绵子嗣,开枝散叶呀。” “那小孩看着可爱便逗了逗,没什么别的意思,选秀之事不急,儿臣心中自有考量。” 沈拓向来如此,提到选秀就一口回绝。 谢太后也是随口一提,见沈拓还是老样子也就不说了。 又不是亲生的儿子,他有没有皇子公子跟她没什么关系,谢太后不在意,反正宗室里的孩子多得很,实在没有皇嗣过继一个也可以。 以前谢太后总想送个谢家的女儿进宫,稳固一下谢家地位,但沈拓不近女色,不仅不要谢家的女儿,只要是女子他都不要,他眼中有皇位,有权力,有天下,却唯独没有情爱。 这样冷心冷肺的人,还是算了罢,久而久之谢太后就歇了送人进宫的心思。 近些年来谢太后与养子关系越发冷淡,有时候连表面和谐都维持不住,两句话过后,话就说尽了。 宴席过半,天子与太后纷纷退席,这席上的人立马放松了许多,相熟的彼此开始推杯换盏,专心品尝佳肴,没一会,宴上纷纷扰扰,人声喧闹。 太和行宫毕竟不是皇宫里,山上不用守着禁中的规矩,难得松懈。 宴后,太后娘娘宣了虞宁和虞小宝去营帐中说话,霍氏林氏两位夫人,还有谢挽瑜谢妤华等人都跟着一起。 太后娘娘半生荣华,雍容威严,不常与小辈们说话,但毕竟年纪大了,总想多看看家里的晚辈们,和小辈们说说话,看谢家好好的,她也就舒心一些。 好歹她活着一日,能多庇护谢家一日。 谢太后第一次见虞小宝。 这是谢家新一代里唯一的孩子,虽然只是个外孙女,但也能聊表慰藉。 虞小宝得了许多赏赐,小孩子对喜爱之情表达地很明显,她喜欢祖姑母送她的礼物,脸上的笑都停不下来。 长辈们在一起难免聊到孩子们的婚事,霍氏膝下二字二女,如今四个孩子都过了可以成婚的年纪, 13.受伤 《将暴君捡回家》全本免费阅读 “到底是哪里射过来的箭,怎么就那么准,偏偏射中了三姐姐的马,我三姐姐不擅长骑射这些,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是好。” 谢妤华亲眼看见一只箭矢射中了虞宁骑的那匹马的马屁股,所以马才会被惊到,不受控制地窜了出去。 谢遇棠和陆承骁已经策马追过去了,连带着还有几个禁军。 但他们现在还没有回来,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谢妤华惊魂未定,心急如焚,生怕人出什么意外。她急得要哭出来,身边身边站着好些相识的各府女眷,七嘴八舌地劝着。 “谢四娘子莫急莫急,已经有许多禁军去追了,秋猎上总会出些意外,每年都有的,禁军们身手矫健,各个都是御马的好手,定能保谢三娘子安然无恙地回来。” “是啊是啊,一定不会出事的,谢四娘子别太紧张,咱们在这里等着,一会人就回来了。” 谢妤华是个气性大的,她左右看看,扬声道:“也不知道是谁射出来的箭,这么不长眼地往这边来,我家三姐姐可是伯父伯母捧在手里的,这要是叫他们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忧心气愤呢!” 左右女眷纷纷摇头,相互看看,面色凝重。 刚刚人多,大家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的,谁也不知道这箭出自谁手,马被惊到的时候众人都是六神无主的,好几个擅长骑射的公子都追上去了,女眷们凑在一起惊魂未定,故而谁也没注意箭矢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没人看见,也没人主动承认,这倒真成了一个未解之谜了。 林子的另一头,许多人策马追着一匹受惊的马飞奔而去,林子里哪是策马驰骋的地方,处处都是障碍,原始的环境给救人造成了极大的困难。 就在众人都心焦之际,只见前面马背上的人紧拉着缰绳,在经过一处树荫时,手疾眼快地抓住了垂落的树枝,整个人顺着枝杈的力道飞腾而起,从马背上荡了出去。 虞宁紧紧攥着树枝,身体在空中荡了两下,她稳了稳身形,然后再树枝带着她再次向前荡起的时候松了手,就着落地的力道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有惊无险地停下。 身后追来的人群在她后面停下,都下了马跑过来。 在场只有谢遇棠和谢遇恪是谢家人,和虞宁有血缘关系,第一时间跑过来扶起虞宁的就是他们。 陆承骁虽然也想去扶虞宁起来,但这里毕竟人多,后面还有好多勋贵子弟和禁军们看着,他只能克制自己的担忧,只在旁边问虞宁有没有伤到。 “没事。”虞宁抬起手,看看双手掌心里的擦伤,无所谓地笑笑,“这个程度,就很不错了,算是有惊无险。” “回吧,三姐你骑我的马,我和遇恪骑一个,你手上的擦伤不轻,要尽快去找太医看看。”谢遇棠抿着唇,他深呼一口气,将自己的马牵过来。 “六哥,你都看见三姐姐手上有伤了,这还怎么骑马么。”谢遇恪指着虞宁手上的伤无奈道。 “对对,是我糊涂了。”谢遇棠关心则乱,一时忘了骑马还要牵着缰绳了。 虞宁笑着摊了摊手,“没事,这真的不怎么疼,你们忘了我说过的,小时候常在山里跑,这点伤不算什么了,而且这只是表面的擦伤,过两天就好了,没有大碍。” “那就慢慢走回去吧。”陆承骁牵着他的马走过来,“谢三娘子坐在马上,我牵着缰绳往回走。” 虞宁想了想,最后对着陆承骁点点头。 阿娘说过陆承骁家里不错,人也不错,她这几日相处下来,也觉得这个男人当夫君是没有问题的,既然陆承骁殷勤关心,她也就不推辞了。 虚惊一场,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缓缓往回走。 等到心中的惊吓过去,他们就开始惊讶于虞宁的身手功夫了。 “方才谢三娘子从马上脱险露的那一手,当真是漂亮极了,大开眼见啊。”一位跟着追过救人的勋贵子弟感慨道。 “是啊,三姐,我都不知你身手这么厉害,我都自愧不如。” 谢遇棠这个亲弟弟也是不知道的,他刚刚见到虞宁从马山飞身而起的时候,心都要调到嗓子眼了,吓得不行。 但不过一息的功夫,虞宁平安落地。 心头忽上忽下的,当真惊吓又惊喜,谁能想到他家三姐看上去明媚娇柔,一副弱女子模样,结果竟是个身手功夫上乘的,那般灵活矫健,让在场大部分勋贵子弟都惭愧了。 “我幼时,曾被一位压镖车的师傅收养,所以学了好几年武艺,雕虫小技罢了,不值一提。”虞宁面不改色地扯谎。 其实收养她的人是云雾山寨子里的山匪头子,她的养父姓虞,是个不怎么善良的山匪头子。 养父对外面的人很冷漠,不给予一丝善心,但对自己人很好。 在边疆战乱的年月里,养父带领村民做了山匪,只要是从云雾山过的富商,都要打劫些油水下来。 战火连绵,边疆混乱,能护住寨子里的人已是不易,虞宁没法评价养父的作为是好是坏,养父干过坏事,也有过善心,但现在寨子已经解散了,往事烟消云散。 这些过往,虞宁不想提起,哪怕是永宁侯府的亲人们,她也不想让他们知道,当山匪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没必要她不会说出来给自己找麻烦。 虞宁谦虚应对这些少年人的夸赞,京中养尊处优长大的少爷们很少有这样的身手,所以对此惊奇也是难免。 陆承骁是上过战场的人,对这样的身手不惊叹,但如果拥有这样身手的人是虞宁,那就是好大一个惊喜了。 “这样的身手,必是从小训练而成,谢三娘子当真让我惊叹,刮目相看。”陆承骁说话的声音很小,只有旁边的虞宁能听见。 “与陆将军相比,我这肯定是雕虫小技了,没有什么稀奇的。”虞宁客气地回。 “我以为谢三娘子端庄娴雅,是不擅拳脚功夫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身手,当真惊喜。” 陆承骁抬头看了虞宁一眼,触及虞宁自上而下看过来的眸子,脸不自觉地有些红。 他轻咳一声移开目光,不敢再看了。每每面对这张美若神妃仙子的脸,总是移不开眼,但本为闺阁女子必是柔弱的,现在看来,却是他想错了。 “端庄娴雅……”虞宁坐在马上,呢喃着陆承骁夸赞她的词语,弯唇轻笑,叫了陆承骁一声。 “陆将军说我身手好我敢答应,但若说我端庄娴雅,却不敢应,因为我可能与这些词,相差甚远呢,如果陆将军喜欢端庄娴雅的,往后相处久了却发觉我胡搅蛮缠,蛮不讲理,那可怎么办?” 陆承骁望进这双美眸中,微微失神,“无……无妨,谢三娘子怎样都好,怎样都好。” 虞宁没 14.端倪 《将暴君捡回家》全本免费阅读 薄雾冥冥,更深夜阑,各处营帐中的烛灯熄了大半,一片静谧夜色里,唯有值守巡回禁军的脚步声是唯一的动静。 虞宁喝了汤药之后就早早睡下了,营帐中无窗牖,月光透不进来,素以她就在床榻边点了盏昏暗的烛灯,就着这点光亮进入梦中。 因为随行人数有限,所以各个府邸带来的丫鬟小厮都很少,虞宁身边只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凝香跟着。 凝香本是要守夜的,但虞宁看她年纪小,外面又有许多禁军看守,所以就让凝香也去睡觉了。 睡好了明日才有精神在跟前伺候。 子时,一身玄色衣角出现在一处不起眼的营帐外。 武缨站在营帐外充当门神,一脸正色。 偶有禁军经过,见了也只当看不见,谁也不敢上前询问武将军为何会出现在女眷营帐外。 沈拓踱步走近,面容被幽暗的烛光笼罩,隐隐透出几分阴鸷。 他走到床榻边,居高临下看着沉入梦乡的酣睡娇颜。 骨节分明的大手勾起锦被,稍用了些力气抬起,却发现被角被葱白的手攥住,沈拓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手上用力,一把将锦被掀起,随手扔到了床榻里面。 他将手放在纤细白皙的脖颈上,五指收缩。 “唔……”虞宁不适地哼了两声,眼皮颤动几下,始终没有睁开。 沈拓眼底渐冷,手上接着用力。 他能感觉到手下的娇躯出自本能地挣扎,但这点力道对他来说无疑是蜉蝣撼树。 看虞宁无力挣扎,脸上渐渐有些红,即使闭着眼睛也能看出无可奈何的模样。沈拓勾唇轻笑,心中郁气仿佛散了些。 正得意之时,那双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这双眸子泛着水雾,迷茫又清澈,无辜极了。 沈拓猛地收回手,后退一步,紧紧盯着虞宁的眼睛。 四目相对,如心间相触,颤动不已。 须臾,沈拓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缓缓松了口气。 她虽然睁着眼,但眼中迷蒙不清,显然尚未清醒。 沈拓俯下身去,轻声叫她,“虞宁?” 身下的人没有回应,只是眨眨眼,她张了张口,却如哑了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修长地手指从腰间划过,勾着一条烟色腰带在手中把玩,然后捉住了那双受伤的手,用腰带将其束缚住,另一端系在床头的木拦上。 “虞宁,张口。” 他语气中有着常年身处高位的凛然,命令的理所当然。 出乎意料的,身下的人格外听话,乖乖地张口。 沈拓挑了挑眉,手指抚上红润的唇瓣,又道:“舌头伸出来。” 竟然也照做? 今日这药是怎么了,竟然让她迷了魂,说什么做什么,如此乖顺。 沈拓弯唇,俯身下去噙住她的双唇,深深吻着。 * 夜幕转瞬即过,再睁眼,天光大亮。 “三娘子,不急着起来的,再睡会也好。” 凝香端着水盆进来,将手里的帕子扔进水里,身子背对着床榻,轻声说:“大夫人派人来传过话了,娘子手上有伤就不必出去了,这几日好好在营帐中歇歇吧,太后娘娘那边也说过了,都嘱咐三娘子安生休息呢。” “凝香,我想出去走走,你陪我一起吧。” 虞宁站在屏风后面换衣。 她将睡裙脱下,随意地扔在屏风上,然后拿起豆绿色的月纱长裙穿上。 目光拂过胸前和腰间,她有片刻的疑惑和停顿。 “凝香,营帐中的蚊虫是不是太多了?” “毕竟是在山上,这里虫子确实多,我昨日夜里就被小虫子咬了好几口呢,三娘子若是觉得营帐中的蚊虫多,一会我去拿些香料过来熏熏,但也是治标不治本,山中匮乏,娘子只能暂且忍耐忍耐了。” “那不必了,几个蚊虫而已,咬几口就咬几口罢。” 带虞宁换好衣衫,主仆两人一起出了营帐,在林子边上随意走着。 不知不觉走到了御医晾晒草药的营帐外面,虞宁往里面张望,正好看见许如烟正在营帐内称量草药。 虞宁走近,一直走到了御医营帐内,许如烟也没发现她。 看许医师这般认真,虞宁便没有张口,等到许如烟忙完手上的事情,乍然抬头时,才发现虞宁就站在面前。 许如烟面色惊恐,大惊失色,“谢、谢三娘子。” “你……你怎么来了,是不是身上有哪里不适,需要下官瞧瞧?” 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的人,让她这些事实在困难,于心有愧,难以做到平静如常。 虞宁凝着许如烟格外异常的神情,她眯了眯眼睛,微笑着,“确实是有些不舒服,请许医师诊诊脉吧。” 说罢,她自觉将手腕搭在桌案上的脉枕上,对许如烟眨了眨眼睛,弯唇一笑,“麻烦了,请许医师给我看看吧。” “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许如烟不敢直视虞宁的眼睛,一位躲闪,垂着头给虞宁诊脉。 诊了会,许如烟抿了抿唇,磕磕绊绊说:“仅是诊脉的话,可能无法看出谢三娘子病症如何,有些伤……必须得亲眼瞧瞧,才能知道如何,用什么药膏涂抹。” 虞宁点点头,顺着许如烟的话说 15.下狱 《将暴君捡回家》全本免费阅读 陆家提亲来得突然,但两家对儿女结亲这件事是互相通过气的,再说秋猎回来以后又相处了一段时间,故而永宁侯府的长辈们对此不算意外。 只是陆家的夫人没有提前派人知会霍氏一声,让霍氏有些猝不及防。 “提亲的媒人都上门了,外面这么多人看着咱们家,谁都知道这是陆家来提亲了,连拒绝都不能,跟架在火上烤有什么分别呢?” 在一众欢欢喜喜看热闹的女眷中,唯有谢挽瑜面色淡淡,眉头轻蹙着。 “说什么呢,这都是早晚的事,你小妹还在这里呢,别乱说话。”霍氏一听就急了,怕虞宁因为这话多想什么,连忙说了谢挽瑜两句,然后指使谢挽瑜回院子里待着去,没事少说话。 谢挽瑜无奈摊手,给虞宁一个带有笑意的眼神,转身离开了里屋。 虞宁一直坐在正堂后面的里屋,听着前面几位长辈与陆家媒人寒暄。 既然陆家都来提亲了,虞宁也觉得陆承骁这个人只得托付,这婚事,永宁侯府就应下了。 黄昏时,虞小宝从集贤院下学归家,虞宁腾出时间去接小宝,并在马车上说了陆家今日来提亲的事情。 “所以,阿娘过段时间就要成婚?!” 虞小宝挠挠头,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感觉,因为她曾听外祖母说过阿娘将要成婚的事情,她瞪圆了眼睛,长长的睫毛扑扇两下,问:“那……阿娘成婚以后,最爱的人也是小宝吗?” 终归,虞小宝还是想起了皇帝叔叔跟她说过的话。 “小宝,阿娘最爱的人,永远都是你。” 小宝的出生,让虞宁拥有了第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人,小宝就是虞宁最重要的亲人,她视之为命的珍宝,这点毋庸置疑。 虞小宝最懂撒娇,一把扑在虞宁怀里,“嘿嘿,我就知道阿娘是最爱我的。” “对了,阿娘成亲以后,我是不是要改口管陆叔叔叫爹?” 虞宁拍拍小宝的头,语气柔和,“小宝想叫就叫,不想叫就算了,都随你。” 陆承骁知道虞宁最在乎的就是孩子的想法,所以表示过会将小宝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看待,也会给小宝适应的时间。 虞小宝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又问:“阿娘,我好像没怎么听你提起过阿爹,他是什么样的人呀,有没有陆叔叔好看?” 小宝以前从来没问过有关于沈拓的事情,虞宁说什么就是什么,可能是因为虞宁要成亲了的缘故,她第一次对亲生父亲起了好奇心。 “好看,你爹他……是我心中,天底下最好看的男子。” 虞宁不知道怎么对小宝描述沈拓这个人,唯有“好看”这词是确定的,其他的……其实虞宁也不太清楚。 当年强压着沈拓成婚的时候,她不知道沈拓的身份,只看中了那张脸。 现在知道了沈拓的身份来历,但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沈拓这个人。 通过家中长辈口中偶尔透露出的话语,能猜到天子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甚至手段凌厉,不近人情。 但重逢这么久,沈拓都没来找麻烦算账,看样子还挺喜欢小宝的…… 这么看来,他对她已经很宽容了吧。 * 应了提亲,交还了庚帖,若是没有意外发生,谢家和陆家就是板上钉钉的亲家了。 没两日便是花灯节,陆承骁再度邀请虞宁赏花灯游船,有了未婚夫妻的名号,两人出去便不用刻意带着家中弟姐妹一起了,单独相处不用避讳什么。 花灯节当日,虞宁没带任何姐妹,自个出门了。 约定的地点是烟柳湖边,花灯节最美不过湖上夜景,带到入夜后,湖面上飘着不计其数的花灯,各式游船花船漂泊在湖面上,每艘船上都挂着精美绝伦的宫灯,放眼望去,美如画卷。 虞宁和陆承骁都是夕阳日暮才从家里出来,等到湖边时,正好是天色刚刚暗沉之时。 “神悦,那艘游船是我提前定下的,游船马上就靠岸了,我们一会可以就上去。” 陆承骁与虞宁并肩而行,往那艘游船即将停靠的岸边走去。 然而,就在他们登船之际,后面传来急促的呼喊声,“副统领,等等,有急召。” 虞宁转身看过,只见一名年轻男子跑过来,将手中的令牌递到了陆承骁手上。 那年轻男子附在陆承骁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随即,陆承骁神情凛然,有些歉意地看向虞宁,“神悦,我可能有些急事需要去处置……” 虞宁:“公务要紧,将军快去吧。” 陆承骁再没说什么,急匆匆地走了,看他走得这样急,应是真有什么要紧事等着他去办。 相伴的人走了,虞宁却没有离开,她独自上了游船。 这游船很小,只能容纳几人乘坐,比不上旁边的官船和花船庞大繁华喧嚣,但却悠闲清净,别有风雅滋味。 就这样坐在船上吹吹风,看看景色也是好的。 湖上飘荡了些许,游船从一座花船旁边经过,丝竹管弦与鼎沸人声混杂着传过来,窥见了花船上的繁华一隅。 摆渡的船夫胡子花白,声音苍老,“果然是浮云楼,无论何时都这样热闹。” “浮云楼?”虞宁从靠在小船的窗边,抬眼往旁边的花船上望去,“老伯,你说的浮云楼就是这艘大船?” “是呀,这位娘子应该来京都不久吧,不然怎么连浮云楼都不知道。” “嗯,今年才到的京都。” “这浮云楼啊,其实就是常年漂浮在湖里的酒膳坊,船上有酒有菜有茶,还有歌姬乐师,绝色佳人……”船夫说了一通,最后道:“不过啊,浮云楼里的美人,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身价高的很,好些王孙公子争着抢着去一度芳容呢。” “倒是处好地方。” 虞宁托腮望着浮云楼上的灯笼,心想这楼看起来确实繁华,改天她也要上去玩一玩。 “哗啦!”身畔似有水声,好像是什么东西破水而出的声音? 虞宁掀起帘子船尾看,接着柔和的月光,终于看清了外面的情景。 她立马扬声道:“老伯停一停,船尾哪里有人,好像有人落水了。” 虞宁从湖里救了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上船,秉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念头,她就好人做到底,带着这个落水的姑娘上岸,送到了医馆里。 “三娘子,我们可算找到你了!” 虞宁刚从医馆出来就被凝香抓住了胳膊。 凝香神色焦急道:“出事了三娘子,大小姐拎着棍子往烟花巷那边去了,侯爷不在家,大夫人拦不住,只好让我来寻你,娘子快去劝劝大小姐吧,别真的在外面闹出事来。” 烟花巷就是京都的秦楼楚馆聚集地。 虞宁疑惑,“阿姊往烟花巷去干什么?” “说是六公子与七公子在那边喝酒招妓,与之一起的还有小王爷……。” 上次谢遇恪和小王爷沈膺去青楼晃悠一圈,还没等干什么呢就被武缨抓回,被沈拓一顿罚跪,连着永宁侯府也没讨到好。 结果这次又去?还添了谢遇棠一起? 虞宁:“……”青楼有那么好玩? 永宁侯府越发没落,谢挽瑜在朝堂上没有助力,一步步稳扎稳打,不能出错,她的家风名声尤其重要,所以知道谢家兄弟又去那种地方才如此生气,直接去抓人了。 虞宁没有耽搁,立马往烟花巷去了,追着谢挽瑜的脚步进了一座名为玉人阁的青楼中。 楼中珠帘锦绣,彩绦飘飘,如此美妙,很难想象这里竟是做皮肉生意的地方。 虞宁无奈叹气,目光在大堂扫了 16.留宫 《将暴君捡回家》全本免费阅读 “无妄之灾!宁儿是我们永宁侯府的女儿,怎么可能与什么敌族刺客有牵扯,不过就是心地善良,见到有人落水救起来了而已,怎么生性良善也成了错,那个大理寺少卿崔淮是怎么办的案!这是明晃晃的诬蔑啊!” 听了谢挽瑜的解释,霍氏心急如焚,当即就要进宫求见太后娘娘。 “娘,这个时辰宫门已经落钥了,你就算再着急也不成,咱们进不去。” “那怎么办,难道就让我什么都不做,在家里干等着你妹妹回来?那是什么地方,大理寺啊,狱里岂能好过,你妹妹遭这等无妄之灾,也不知道心里有多害怕。”霍氏掩面而泣,眼泪止不住地落。 霍氏一哭,谢挽瑜和谢遇棠就忙着安慰,再加上永宁候谢芝安与二房夫妻俩也跟着劝着,正堂中就是闹哄哄一片,所有谢家人聚集于此,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一群人聚在一处商量了半晌也没商量出什么对策,永宁候谢芝安在礼部挂了个闲职,不认识大理寺的人,谢挽瑜与大理寺少卿崔淮关系极差,也走不通人脉。 一大家子人,找不出能帮上忙的,只能等明日进宫求见太后娘娘,说来无奈,世袭侯府看似风光,但外强中干,底子已经有些虚了。 * 另一边,虞宁被带到大理寺,连夜审问。 “谢三小姐,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你从小到大生活在何处,可有谁能给你作证。” “我……” 虞宁这套孤儿流落四方的说辞是早就已经编好的,但这套说辞骗永宁侯府的亲人们能应付过去,面对崔淮可就不好用了。 “人只要活在这世上就会留有痕迹,无论是良民还是乞儿,放下人手去问,总归会找到些曾经的痕迹,明日,大理寺的人会快马加鞭前往青云城调查,如果谢三小姐所说为真,那便能回去了,如果没人知道虞宁这个人……” 后面的话崔淮没有说下去,但虞宁能听出他话里的警告之意。 虞宁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重复,“崔大人,这人真是我随手救下来的而已,我不知道她是刺客,今夜去看花灯的事情陆将军可以为我作证,碰上只是偶然而已。” “陆将军是谢三小姐的未婚夫,他的话不能为你作证。” “这样啊。” 虞宁干笑两下,脸色淡下来,她面上还算平静,但心里却没有表面那么镇定。 她可不是在青云城长大,边疆的云雾山才是她的生长的地方,只是云雾山里的村民人走楼空,都找不到了。 大理寺的人去青云城查,必然什么也找不到,到时候她与刺客狼狈为奸的嫌疑岂不是更重。 哦,不对,其实还是有人能证明她过往身份的,那就是当今天子啊,沈拓一定清楚她以前的身份。 只是山匪的身份若是暴露,她要怎么继续京城生活,小宝该怎么办,官府会不会追溯罪责,永宁侯府的颜面往哪里放? 虞宁低头发呆之际,对面的崔淮也在拧眉沉思。 出于过往查案的经验,这位谢三小姐不像是真的与刺客有关联的样子,但她说起过往不够坦荡自然,似有许多隐瞒…… 审问一番,虞宁到底还是被关押在了大理寺,只是这个大理寺少卿崔淮尚有些人情味,没将虞宁关进大牢中,只是软禁在大理寺后院的一处厢房里。 虞宁就在这个厢房里住了一晚,第二日,太后娘娘的懿旨便到了。 大理寺卿曾是太后娘娘提拔上来的,自然不会与太后娘娘对着干,当即就让太后身边的人将虞宁带走了。 “让三娘子受苦了,太后娘娘今日清晨在得知您的事,这不,立马就打发我们来接三娘子了。” 说话的人是太后宫里的女官,宫人皆称李尚宫。 李尚宫是太后心腹,虽不是尚宫局的管事女官,但也有品级在身上,‘尚宫’乃是尊称。 虞宁乘着马车进宫,一路上与李尚宫寒暄着,李尚宫平常不是个话多的人,但太后喜欢这个侄女,李尚宫爱屋及乌,对虞宁很是和善。 “臣女拜见陛下,拜见太后娘娘。” 虞宁进了祥云宫正殿才知道,沈拓也在这里。 “来,宁儿到姑母身边来。”谢太后笑着招手。 虞宁缓慢起身,微垂着头走过去。 “瞧着孩子的样子,必是在大理寺被吓到了,唉。”谢太后拉着虞宁的手,看向旁边的天子,一脸心疼地为侄女诉起苦来。 谢太后说虞宁自幼失散,孤苦伶仃长大,然后又说侄女嫁的不好,夫君早亡留下孤儿寡母的,命运凄苦等等。 总之,都是说给沈拓听的。 “母后,大理寺办案自有章程,不能因为私心而乱了规矩。”沈拓面色不改,语气冷淡,“谢三娘子若清白无辜,大理寺查清后自会给一个交代。” 即如此说,那就是不想给太后和永宁侯府一个面子了。 谢太后心中咬牙切齿 17.偶遇 《将暴君捡回家》全本免费阅读 宝慈殿是诵经祈福之地,院内摆放着四四方方的炉鼎,用于焚烧上香,鼎中常年香火不绝,烟雾连绵。 院中梧桐树高大繁茂,树荫能遮盖住大半个宝慈殿,正值秋黄时候,落叶飒飒,落满白玉阶。 虞宁在李尚宫的陪伴下进门,只见两三个小宫女正清扫着地上落叶,动作不急不缓。 几个小宫女一边干活一边嬉笑,其中一人听见了脚步声走近,立马用胳膊肘怼了怼身边的人,众人发现有人来了,这才不约而同地收了笑声,低头作出一副认真干活的样子。 “见过李尚宫。” 几个宫女屈身行礼,退到一边让出道路。 李尚宫没将眼神放在几个小宫女身上,一直留意着虞宁脸上神情,见虞宁没有对宝慈殿露出什么不满的意思,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三娘子不用担忧吃穿用度,这些下官自会安排好,太后娘娘心疼三娘子,舍不得娘子您受苦,一切用度都按最好的来,三娘子也不用怕大理寺查案的事,太后娘娘也会为您周旋的,只需放宽心住下,一个月后就能回家去了。” “我知道姑母挂念,但我这次在宝慈殿住下,身上也担了事的,能住进来就是陛下开恩了,实在不必太照料我这边,宫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这里用度要是过了,风言风语传出去,会不会对姑母不好?” 虞宁总听家里说太后娘娘和永宁侯府逐渐失势,不如往年风光了,于是便不太好意思麻烦太后娘娘这般照料。 “三娘子说笑了,这些担忧都不会有的。” 李尚宫低头凑近虞宁耳边,小声道:“中宫无主,后宫空无一人,整个后宫里的主子掰着手指头就能数的出来,陛下不在意后宫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再说太后娘娘把持后宫多年,这点小事还是能做主的,那内侍省累年积攒下来的东西都用不了,三娘子不用担心这些事,吃什么用什么只要吩咐一声就行,自会有人去办的。” “如此,那就多谢太后娘娘,多谢李姑姑照料了。” “三娘子客气。” 虞宁的住处被安排在宝慈殿后院的偏殿中,她在寝殿中收拾随行衣物,不一会就有位面容清丽的宫女走进来。 “奴婢彩练,见过三娘子。”彩练站在寝殿门口,对正在整理床榻帘缦的玉宁屈膝行礼,然后连忙走过去,将虞宁扶到椅子上坐下,“这些杂事就让奴婢来做吧,娘子坐下歇歇,喝口茶缓一缓吧。” “不用不用,都是些小事,我都能做的。” 永宁侯府也有许多丫鬟婆子在昶欢阁里伺候着,但虞宁从小自食其力,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动手,常常和丫鬟婆子们一起做些杂活,她本就是闲不住的人,全当是舒展筋骨了。 宝慈殿住了几日,虞宁不能随意出去,每日最多就是绕着宝慈殿散散步,日子过得无聊,但也安宁得很。 就是许多日不见小宝,虞宁有些想小宝了,也很想霍氏。 谢太后惦记侄女,每隔两天就让李尚宫过来看看,敲打一下宝慈殿里值守的宫女太监们,不能让任何人轻慢了永宁侯府的女儿。 “听说今日宫里办节宴,请了许多大臣和官员家眷进宫来,御膳房忙得很,所以今日的膳食就晚了会送过来。”彩练将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一一摆在檀木圆桌上。 “一起坐下来吃吧,这几天多亏彩练你照顾我了。”虞宁招呼彩练坐下吃饭。 “不可不可,宫中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规矩两个字从第一天入宫开始就得牢牢记在心里,是宫女们万万不能忘记的,三娘子是主子,彩练是奴婢,尊卑分明。”彩练笑着拒绝了。 虞宁不再说了,专心开始用膳。 在永宁侯府的时候,院中的小丫鬟们都很活泼,虞宁常常和丫鬟们一起用膳,就连霍氏的院子里也是一样,私下里经常会拉着几个心腹婢女同桌用膳,虽有规矩体统吊着,但尊卑并不那么分明,一定要谨遵上下规矩。 从彩练身上,虞宁窥见了宫廷尊卑制度的一角,她心中唏嘘,暗道皇宫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将人都训得没有性子了。 用过晚膳,李尚宫又来了宝慈殿,“霍夫人与林夫人来了,就在宝文阁旁边的游廊里等着呢,三娘子将这身宫女衣裳换上,下官带你去见一面。” “好。”虞宁眼睛一亮,立马换上了宫女衣裙,跟着李尚宫悄悄出去了。 虞宁尚在软禁中,没有天子旨意是不能随意走出宝慈殿的,但有李尚宫作保,太后娘娘罩着,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去见阿娘一面再说。 两人走到宝文阁旁边的游廊中,霍氏和林氏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娘,都是我不好,让府中担心了。” “说什么见外的话,娘知道你没错,咱们心善有什么错呢。”霍氏心疼地抚着虞宁的手,“可怜我的宁儿受惊吓了 18.很糟 《将暴君捡回家》全本免费阅读 宝文阁藏书万卷,夜里最忌讳烛火之类会燃烧的物品,故而未得内官允许,夜里是不允许在殿中燃烛的。 外面已是明月当空,繁星点点,但宝文阁中幽暗无比,伸手不见五指。 虞宁在二层艰难摸索着,她夜里的视力不太好,又不能点灯,只好找了一处空地坐下,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楼下传来大门被推开的声音,然后便是男人步履闲乏的走路声。 暖黄色的烛光映照在高大的书架上,为宝文阁带来几分烟火气息,同样照亮了男人俊美淡漠的眉眼。 沈拓一只手端着八宝烛台,另一只手在一卷卷书册上略过。 宝文阁二层,虞宁已经紧张到不敢呼吸,她不敢想,如果沈拓走上来看见她出现在这里,她的下场会是什么,也许还会连累李尚宫一起受罚。 可是脚步一点点靠近,似乎停在楼梯处,有往二楼走的趋势,这脚步声如夺命的钟鼓声一般扣响在虞宁心头。 虞宁左右张望,借着一丝月光移动到一扇山水屏风后面,靠着屏风后面的墙角坐下,祈祷沈拓前往别往这边走。 烛光随着手腕晃动,须臾,这点光亮还是来到了宝文阁的二层。 沈拓将烛灯放在书案上,他在书案旁坐下,随手拿起前几日抄到一半的书卷,研墨抬笔,继续写了起来。 幼时,在兄长晋王尚未去世之时,沈拓常常随兄长到宝文阁来,静静看着兄长抄写经书。 如今,兄长不在了,只留下沈膺一个血脉在世上,可沈膺却与生父并不相像,性格迥异,差别之大。 书案这边安静,只有细碎的写字声。 屏风后,虞宁坐了半个时辰,从刚开始的战战兢兢到现在的困倦无聊,心神渐渐放松了点,但她依旧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这人好生无聊,居然一个人坐在这抄书?皇帝应该没有这么闲吧。 虞宁回想着五年前的点点滴滴,只觉得时间过去太久,他们都改变了太多。 她记得沈拓的脾气很不好,常常被她气到暴躁,神情阴鸷无比。但现在,他看起来好沉稳,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当真像一个手握大权生杀予夺的帝王。 虞宁暗暗瘪嘴,在心里碎碎念,骂了沈拓八百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这人终于起身下楼,缓缓往外面走去。 虞宁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不一会,还听见了殿门开合的声音。 紧绷着的弦终于松了,虞宁揉了揉发麻的腿,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还好还好。”虞宁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下楼去,往宝文阁殿门走。 天色愈发晚了,明月悄悄躲进云层,宝文阁中一片漆黑,静的可怕。 虞宁走到殿门边,侧耳趴在门上听外面的声音。 静悄悄的,应该是没人了吧,随侍圣驾的宫人应该都离开了。 沈拓果然走了。 怀着庆幸,虞宁拉着一扇殿门,目光往外面看去。 “啪!” 一双大手猛地压在打开的殿门上,瞬间将殿门阖上。 “啊!有鬼!”虞宁吓到,惊呼出声。 她被这力道震了一下,踉跄着撞上了殿门,肩膀微微发痛。 但此刻的她已经顾不上肩膀的疼痛,她双眸瞪大,瞠目结舌地回过身往后看去。 “不对,不是鬼,你是谁,居然在这里装神弄鬼!”虞宁后背紧贴这门扉,努力睁大眼睛往前看,奈何殿中黑暗,她实在看不清对面是谁。 她不怕鬼,从小就胆子大,养父常说她是傻大胆。 但刚刚突如其来的一下实在给吓到了,让她失了神色和理智,挥着手向前打去,本能的自保。 纤细的手腕扬了一半就被一只大手捏住,力道稍重。 潜藏在黑暗中的人冷笑一声,带有不屑的意味。 “虞宁,你敢弑君?” 虞宁只是听了这笑声便神情一怔,随即额头上就冒了冷汗,心跳鼓动到了极点。 她曾想过真正与沈拓面对面是什么场景,预设过很多次,但从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像个小偷一样,被他抓住,识破。 她短暂的失去了语言功能,张了张唇,却说不出话来,脸上精彩纷呈,幸而被夜色掩盖住。 此刻,她恨不得立刻挖个洞钻进去消失在沈拓眼前,也好过让她面对这般尴尬的境地。 曾经被她强压着做夫君,强迫圆房,甚至百般欺负的人,转眼成了天底下最尊贵的人,高坐庙堂,轻轻一句话就能决定她的生死。 两级反转,这种感觉真的很糟。 “我、我……我错了。”虞宁憋了半晌,只憋出这几个字。 她用了力气想要收回手,但桎梏她手腕的大手力若千钧,如何都反抗不得。 “呵,难道认了错,就不用承担罪责吗。” 沈拓松开了她的手,走到烛台边,重新点燃了烛灯。 烛光映照着他的侧脸,在阴影衬托下,更显阴沉冷傲。 虞宁很难对曾经欺负过的人枕边人生出太剧烈的胆寒之心,她不怕沈拓这个人,但怕天子这个身份,怕皇权赫赫不可冒犯,怕永宁侯府被她连累。 她靠在殿门上,整个人僵住了,不敢挪动一步,直直地盯着沈拓。 “我……臣女冒犯,请陛下恕罪。”虞宁尝试解释,慌张又小声地说:“我不是故意来这里找你的,就是凑巧遇上了,怕你误会,一时慌乱就在楼上躲了会,绝无攀附陛下的意思。” 沈拓背对着烛灯,缓缓往前走了一步,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虞宁,你好大的胆子,违抗御令外出不止,见君也不行礼么。” 行礼?对,她忘记行礼了。 对对对,她跪一跪,实在不行哭两声求饶吧,也许沈拓看她这样狼狈,觉得出了当年的恶气,从而放她一马。 虞宁没什么犹豫,屈膝就要往下跪。 这时,沈拓又往前走一步,站到了她面前。 他的手径直朝着她的脖子伸来,虞宁吓了一跳,行到一半的礼顿住,立马往后退了一步。 “别,有话好说。”虞宁惊恐地看着那只手,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沈拓 19.决心 《将暴君捡回家》全本免费阅读 祥云宫外的假山旁。 李尚宫经过这里,见虞宁从一条僻静小道里钻出来,一身宫女衣裙,她以为虞宁是出了什么急事,连忙关心地问:“呦,三娘子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急事找下官,怎么跑的这么快,慢些慢些,没事的。” “李尚宫,麻烦您在空闲的时候将这两封信送回侯府,这一封是给我娘的,一封是给小宝的。”虞宁从宝慈殿偷偷跑出来,第一时间来了祥云宫外面,然后将她连夜写的绝笔信交了出去。 “好好好,明日祥云宫的宫女出宫采办时,我让人将这信送过去。”李尚宫见虞宁准备从小道上回去,她便拉着虞宁往宫道上走,笑道:“三娘子穿着宫女衣裙就不必紧张了,直接从正道上回去便可,宫里没有什么主子,只要不让陛下看见,其他都一切好说。” “多谢李姑姑,我给您和姑母添麻烦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三娘子不必介怀。” 后宫的宫女太监人数并不多,因为天子无后宫的缘故,前些年放出去好些宫人,闲杂人等遣散了大半,只留下了维持内侍省运行的基本人手。 从宽敞的宫道上走过,只零星看见几个端着托盘的宫女路过。 虞宁事前跟彩练打听过去往紫宸殿的路,从祥云宫离开后就直接往紫宸殿去了。 紫宸宫外守卫森严,不允寻常宫人靠近,虞宁想再见沈拓一面,将过往的恩怨说清楚,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总不能硬闯或者直接道明身份,只好先回宝慈殿。 宝慈殿的后院很是安静,连个人影都没有,宫人都在前院扫叶子,不往后院来。 虞宁悄悄从后门回到寝殿,彩练见了她,笑呵呵走上前,“膳房送了糕点和酸梅汤过来,许是李尚宫吩咐的,三娘子快来尝尝。” 彩练神情温和,语气也正常,似乎根本没发现虞宁偷跑出去过,但她谨守在宝慈殿,是不可能不知道虞宁动向的。 “好。”虞宁坐在桌前,汤匙在酸梅汤里轻轻搅拌。 青瓷碗与白汤匙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彩练,你可知陛下早宫里的行程,能打听到吗?”虞宁问。 “这个……娘子想见陛下?” “嗯,想见,所以有什么办法能打听到陛下的动向吗。” 虞宁知道天子行踪是不能随意打听的事情,但彩练是李尚宫送过来的人,应是绝对可信的。 彩练垂眸,掩下眼中的疑惑,迟疑着说:“那奴婢去帮娘子打听打听吧,若是打听到了,便立马告知娘子。” 她虽有疑惑,但谨言慎行是时刻记在心里的规矩,只要虞宁不说,她便不问虞宁为何想见陛下,她需要做的,就是将宝慈殿里发生的事情如实传出去就好。 不该她问的,都不能问。 “彩练,真的谢谢你了。”虞宁真诚对彩练道谢。 不多时,彩练端着托盘走出宝慈殿,她拐进一处阴暗的角落里,与一个年纪很轻的内侍耳语几句,随后又面色如常地走了出去。 * 紫宸殿内。 御前大监梁德弓着身子,微低着头走进正殿,一路经过几位正在向天子汇报朝政的大臣,在天子御案旁停下,俯首低语几句。 闻言,沈拓眸色一顿,轻轻挥了挥手,示意梁德退下。 殿中,大理寺卿崔淮正在汇报前段时间宫中潜伏进敌族刺客的案子,待他说完,抬头望向君王,郑重进言。 “陛下,刺客虽已落网,与之有联系的宫人也已经抓获,但仍不排除宫中还有敌族之人,为圣体安康,臣以为,可在明面上结案,然后暗中继续调查,以防有漏网之鱼。” “可,暗中调查之事就交由你主理,人手若是不够就去问武缨要人,他自会安排。” 崔淮应是,又道:“不过,谢家三小姐之事,还有些……” 沈拓一抬手,止住了崔淮的话,然后示意其他臣子退下,只留了崔淮一人在殿中。 “接着说。” “回陛下,大理寺的人查了谢家女眷谢神悦之过往,青云城的五年,此女名为虞宁,依附镖局为生,养育一女,随后……” 崔淮说了半晌,最后的出结论,谢神悦前半生过往不明,极不可信,她是从边境移居至青云城的,过往空白不可查,有可能与敌族刺客有关联。 “既然如此,那此女短时间内不便放出宫中?”沈拓问。 崔淮点头,凝重道:“正是如此,而且此女与陆家定亲,陆将军守卫皇城,手下有三千护禁军,在未查清谢家女身份之前,此姻亲应是极为不妥。” 沈拓蹙眉,颇有为难之色,“可谢家女,毕竟是太后的亲侄女,朕若下旨斩断两家姻亲,不太妥当吧。” 崔淮想说,不用斩断两家联姻,只需要让这门亲事暂缓就是,等查清谢神悦的身份,确认与敌族没有关联就好。 但没等他开口,上面的君王就再度开口。 “崔卿,两府家事是为私事,朝廷本不应插手,可事关敌族细作,不能不慎重,此事,便也交给你去办。” 沈拓微扯着唇,瞧不出喜怒,只是眼底泛着几分凉意,“记住,两家都是功勋之后,颜面不可丢,就算退婚,也得顺理成章些、” 崔淮愣了下,垂眸凝思,缓缓抬起手臂行礼,“臣,遵旨、” * 暮色四合,转眼到了晚膳时分。 彩练拎着食盒进门,摆好菜肴,低着头轻声说:“娘子,奴婢今日出门,正好打听到陛下每三日会去一次宝文阁,陛下上次去宝文阁是昨日夜里,下次应是两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