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眠春潮[先孕后爱]》 1、1 下午六点,颐林市。 繁华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交通堵塞,阳光穿过云层,却穿不透车辆之间的拥挤。 在最为拥挤的十字路段,消防车警铃作响,路上车辆默契避让出一条路来,供消防车畅通无阻行驶。 消防车以极快的出警速度,第一时间前往突发火灾的老式小区,现场火光满天,浓烟滚滚。 消防员有条不紊开展灭火救人工作。 在安全线外,除了小区和附近的居民,有不少媒体记者已经现场开始采访和直播。 “今天下午五点左右,我市开发小区发生一起火灾事故,火势迅速蔓延,现场满天浓烟,消防人员第一时间赶往现场进行救援,事故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中,目前尚未造成人员伤亡。” 江清黎穿着干净整洁的西装套装,面色沉重,声音沉稳地站在安全线外,严肃认真对着面前的镜头播报。 很快,摄像陈宸在镜头后对她比了个“ok”手势。 实习生许淼立马走上前,把她的手机还给她:“清黎姐,刚刚你手机震动好几次了,估计是有急事找你。” 她看着真人比镜头还美的江清黎,心下忍不住感叹,这颜值做记者真是可惜了,要是出道当个艺人,光靠这张美艳动人的脸,人气绝对断层第一。 江清黎接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来自于江妈妈,她忍不住皱眉。 陈宸走到她面前:“现在采访内容已经拍完了,我回去抓紧剪辑,尽快就发了。清黎姐,你有事可以先去忙。” “好,那接下来就麻烦你们了。”她对陈宸和许淼礼貌一笑,回拨江妈妈的电话,那边几乎是秒接。 “喂,妈。刚刚在采访,没接到你的电话,有什么事吗?” “清清,说好的今天去相亲,你可千万别迟到了啊。去晚了没礼貌知不知道?” 江妈妈的“狮吼功”多年来未曾减弱一分一毫,许淼和陈宸距离她两三步之遥,都听见的一清二楚。 江清黎耳膜都快震坏了,她把手机拿开,确定自己没有手滑按下扩音键后,一双秀眉拧在一处。 她一边用食指指将音量键调小一些,一边走到另一边。 许淼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知性大方又漂亮,不知道哪个男的运气这么好,可以跟清黎姐相亲。” 陈宸也不免附和:“是啊,清黎姐作为记者,采访技巧和临场发挥能力一流,在行业里已经小有名气,人又长得好看,我们杂志社转战新媒体,那个有她一闪而过镜头的视频点赞,硬是比其他视频高一倍。” 江清黎已经走到人少的地方,手机那头江妈妈的声音却没有停下过。 “清清,你今年已经二十九奔三十了,事业发展的也不错,人家说成家立业,你现在立业了,也是时候考虑考虑成家的事了。难道你想一个人孤独终老吗?” 她对着手机那头的亲妈反驳:“妈,首先,一个人不相亲不结婚不会死。其次现在是新时代了,不是你们的旧时代,就算你一直催,我也不会答应的。” “你不相亲不结婚不会死,可我会!江清黎,你想看着你妈死在你面前吗?” 江清黎深呼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先平静下来。 手机那头,江妈妈也同样在深呼吸:“清清,这样吧,不论成不成,就最后这一次,这次如果你去了,和人家坐下来吃完晚饭还是觉得不行。以后我不催你了!说到做到!” 江妈妈催婚也有大半年了,这是第一次这么斩钉截铁把话说死。 江清黎立马揪住字眼:“我手机通话都自动录音保存的,妈,你说到做到。这次我去了,以后就不准再催我了。” 听见她松口答应,江妈妈声音都变柔了不少。 “我说到做到!这次保证是一个惊喜,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这一个绝对是你相亲对象中,质量最高的一个。” “您上次还说对方硕士高材生,结果人家是专科毕业。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不看重学历,可这谎话连篇的,您都不在意吗?还是说为了让我结婚,什么样的您都觉得无所谓?” “上次是被介绍人骗了!这次不一样,知根知底!我跟你说,这次是如假包换博士生,跟你同龄,身高一米八八,长相优越,比电视里那些男明星还要帅!而且他才二十九岁,已经是副主任医师了!” 正常医学生大学五年加研究生三年毕业,还有规培,算一算都得二十六七了,这二十九岁就当上副主任医师。 介绍人可真敢吹,不去干销售可惜了。 “地址我微信发给你了,约的是八点,你别迟到!”江妈妈一再嘱咐:“之前你放过几次鸽子,放了也就放了,但是这次这个人你是认识的,所以绝对不能放鸽子,就算相亲不成,老友见面也开心嘛。” 江清黎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我也认识?我身边认识的朋友倒是也有个学医的,不过人家是个女生啊。” 江妈妈吊着她的胃口:“好奇是吧?去了你就知道了,一见面你立马就能想起来是谁。对方跟你很熟的。” 很熟?她从小到大虽然追求者不少,但在交朋友这方面,能算得上很熟的异性,压根不多。 江妈妈的言语中止不住喜悦,听得出来她对这次相亲对象的满意程度,远远超过之前那些人。 挂断电话后,江清黎收到了江妈妈发来地址,是不远处的一家江洲特色饭店。 最近两年行业动荡,很多工作室杂志社说倒就倒,大公司也不停裁员。她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已经两年没回江洲了,也好久没吃家乡菜了。 江清黎带着对家乡菜的怀念,顺着导航步行前行。 她到达饭店才七点半。 饭店显然是最近新开的,装潢设计都很新,人流量不算太大,她没有提前预约,也没有等太久,已经等到一个靠窗的位置。 江清黎跟着服务员到靠窗处坐下,小腹正好传来饥饿声,她看了眼时间,七点四十五。 她点了几个特色菜,“对了,可以八点之后再开始做吗?我约的人八点才到。” 服务员记下她点的菜,笑着点头:“当然可以,您请稍作等待。” 八点已到,江清黎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一圈,并没有看到有任何熟悉的面孔。 不过即使有些好奇是哪位熟人,她并不打算联系对方,甚至希望对方不出现最好,这样她就不用费力找理由拒绝了。 服务员正好过来询问:“您好,您刚刚说八点后再开始做菜,现在可以了吗?” “嗯,现在就开始做吧。麻烦你了。” 饭店效率比较高,半个小时时间,服务员陆续把冒着热气的饭菜端上来。 江清黎给自己盛了碗饭,刚吃几口,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 “江清黎。” 她察觉到有人站在面前,多半是那个相亲对象了。 江清黎微微皱眉,这人来迟到半个点也就算了,站在面前挡光算怎么回事? “你迟到了半个小时,我等不到你就先吃饭了,你不介意吧?”出于基本礼貌,她简单解释了一句。 “实在抱歉,有台手术比预计长了十五分钟。” 男人声音低沉有磁性,他入座在她对面,却没有动筷,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 他在打量自己什么?! “你不吃饭吗?”江清黎维持着表面礼貌,抬头看他。 店内暖色的灯光下,男人穿着笔挺的白色西装,戴着金丝框眼睛,眉目凌厉,脸部轮廓流畅,帅气的面容像是一个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冷淡又疏离,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感,让人觉得很难相处。 男人在半空中对上她的视线,薄唇微启,半天才说了一个字“好。” 长得帅的男人,性格果然有点问题。 管他的,先吃饭再说。 江清黎没多大会儿已经吃了两碗饭。 用餐结束,她用纸巾擦了擦嘴,再次看向男人:“听我妈说我们认识,那这顿饭我请你。下次有机会见,你再回请好了。” 她嘴上说着下次见面,但连名字都没问,不像想下次见面的样子。 “江清黎。” 江清黎正准备起身去前台结账,顺便离开,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嗯”了一声:“还是说你有其他想法?” “这顿饭由我来请。”男人的声音没有起伏,只是一直看着她:“仔细算一算,我们确实已经十四年没见面。可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你来,你认不出来我来吗?” 他的目光,虽然不是那种从头到脚打量着全身的审判目光,而是一直注视对方,试图对视的目光。 他这道这种试图对视的目光,和半天不说话,等她要离开的时候,才出声的质问方式。 让江清黎幻视一个人,一个跟她一见面就掐,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从小到大的死对头——沈沉洲。 她和沈沉洲同龄,又一起长大,时常被街坊邻居开玩笑说是青梅竹马,但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私下他们多讨厌对方,甚至两个人从小学到高中一路同班,但他们互相都没有对方的社交软件好友。 再后来,沈沉洲高二转学,两个人就彻底失去了联系。 一想到沈沉洲,江清黎表情都变得不爽起来。 “这位先生,你今天迟到半个小时也就算了,动手术也能理解,毕竟患者为重。但你一进来一直盯着我看,你知不知道你很没有礼貌?” 面前男人听见她的指责,微微皱眉:“江清黎,你该不会连名字长相都不知道,就来相亲了吧?” “不可以?”她刚准备开麦吐槽两句,面前男人不慌不忙补充了一句话:“江清黎,我是沈沉洲。” 2、2 一个小时后,“yolo”酒吧。 酒吧里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吧台内亮着昏暗的光。 叶茴站在吧台内,听着江清黎的吐槽,忍不住失笑一声:“相亲还能遇到死对头,而且还是好多年都没见面的那种,清清你这运气也挺绝啊。” 江清黎:“江沉洲一直盯着我看,一开始我还觉得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现在想想,他是一早就认出我来了,没说话是想看我什么时候认出他来,想让我难堪,看好戏呢他。” 她一边说,一边想起从前两个人争锋相对的场景,忍不住咬牙切齿。 叶茴为她调了杯莫吉托,递到她面前:“然后呢?他说他是沈沉洲之后,发生了什么?” “能发生什么?”江清黎端起酒杯,先喝了一口,清爽的口感在她唇齿间盘旋:“正好你打电话过来,我就过来找你了啊。” “等于是落荒而逃了。” “逃个屁,我压根不想见他!”江清黎说着又喝了一口:“我到现在还记得,高中他教我写作业,教就教呗,还非得说什么‘这种题全班只有两个人做错’然后就不说话盯着我看。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反问我,‘你这错误率是怎么上高中的’?” 沈沉洲低沉的声音忽远忽近:“我会那么说,是因为当时你问我那道题班上错的人多不多。” 叶茴从吧台望过去,看到一个一身白西装一尘不染,冷峻的面容配上金丝框眼镜,浑身散发着高冷禁欲的气息的帅气男人走了过来。 “你的死对头长得这么帅?”她忍不住感叹一句:“这张脸吊打娱乐圈一众小鲜肉。”感觉到江清黎翻的白眼,她紧急刹车,轻咳一声:“话又说回来了,那不是还有一个人也错了吗?至少你不是唯一错的那个。” “另外那个过程对了,答案手滑写错了。” 叶茴抿了抿唇,从吧台里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又活了一天已经很厉害了。” 江清黎:“………你可真会安慰人,我谢谢你。” “你就是清清的死对……老同学吧。我跟清清是大学室友,关系一直很好,我叫叶茴。你怎么称呼?” 叶茴礼貌伸手同他握手。 沈沉洲身姿挺拔如松站在江清黎身边,仿佛一颗无论风吹雨打,都巍然不动的苍松。 他没有伸手回握,语气不冷不热:“你好,沈沉洲。” 江清黎看着他万年不变的冰块脸,嘴角抽了抽,“他有严重洁癖,不跟不认识的人有多余的肢体接触。” 叶茴悻悻缩回手,嘴巴却不饶人:“洁癖,嗯,很符合我对医生的刻板印象。” “你来这里干嘛?”江清黎没好气看着他:“跟踪我?你除了有洁癖还有怪癖是吧?” 沈沉洲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她:“你的手机忘带了。” 江清黎低头一看,还真是自己的手机。 “………” 叶茴凑近她身边,压低声音:“人可以丢,手机怎么能丢呢,你这是都不算落荒而逃,是狼狈逃离了。” 江清黎掐了叶茴一下,咬牙切齿:“你到底是我朋友还是沈沉洲的朋友?” 沈沉洲显然并不想多待,“这次相亲既然我们对彼此不满意,那就到此为止。” 他说着把手机放在吧台上,转身就要走。 江清黎看他这一点老同学见面,寒暄的情分都没有,觉得更气人了。 她一口气把剩下的莫吉托喝下肚,酒精很快上头。 “算了,不说了。”她从高脚椅上下来,从吧台上拿起手机:“回家了。” 她是个喝酒必上脸的人,即使是酒精浓度不高,只需要一口她立马脸蛋红红。 所以大部分情况下,她都不喝酒的。 江清黎身形摇晃,似醉非醉,随时都会醉倒在地。 沈沉洲眼疾手快,扶稳了她。 江清黎几乎是立马甩开了他的手:“不要假装很有绅士风度。” 沈沉洲闻言松开自己的手,面无波澜,只回了一个字:“好。” 叶茴连忙从吧台里绕出来,扶住她另外一边,她的整个身体重心立马往叶茴身上倒,叶茴费力扶稳她时,自己的手机响了。 是说好做生意接过中途放鸽子的合伙人打来的。 叶茴按下接通键,对方约现在见面。 叶茴这生意做得可以说是火烧眉毛,全部资金都赌在这间酒吧上了,结果临了合伙人跑了,死活联系不上。 现在对方良心发现,主动联系,怎么也要问个清楚。 “叶子,你有事你先忙,我没醉!一杯莫吉托而已,我酒量没那么差!” 江清黎身体歪歪扭扭往前走,每一步都感觉要摔,但每一步都没有摔。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清清依旧这么不胜酒力。”叶茴思来想去,只能暂时拜托沈沉洲了,“沈沉洲,你跟清清是老同学,而且这次相亲也是你们父母安排的,于情于理,送喝醉的老同学回趟家,不算什么难事吧?” 她说着在手机上打车,“我实在有急事脱不开身,清清就麻烦你了,车我已经打好了……” “不用。” 这人帅是帅,可真够冷漠的,冷漠地连一个字都不肯多说,而且怎么说两个人也是老同学,怎么顺手帮个忙都拒绝? 江清黎摇摇晃晃眼看着要撞到酒吧大门,叶茴连忙把她扶稳站好,她醉得实在太快,现在已经开始胡言乱语。 “就算你和清清不对付,可父母能介绍你们相亲,说明两家关系应该是不错的,你看在双方父母的面上…” 沈沉洲打断了她:“不用你打车,我开车来的,在那边,请跟我过来。” 这人真是惜字如金啊,不过他愿意帮忙,她就没必要多说什么,叶茴笑笑:“好的,那就麻烦你送她回家了。” 叶茴扶着江清黎走到不远处停车场,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前,搀扶着她坐上了副驾驶。 “她租的房在北南路街巷小区六702户,防盗门密码是她的生日0909。” “我知道了。”沈沉洲坐在驾驶座,扣上安全带:“麻烦你给她系好安全带。” 安全带都不帮忙系,两个人以前的关系是有多差。 叶茴帮忙系好安全带,关上副驾驶的门。 豪车奔驰而去,很快消失在她的眼前。 叶茴看着远去的车影,心下忍不住吐槽:这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个人相亲,能成了才有鬼吧。 —— 江清黎是被一道明亮刺眼的光线,刺激醒来的。 她醒来后头疼欲裂,疼得秀眉紧皱。 面前干净整洁的房屋,和蓝白相间的简约装潢的客厅,和这张舒适的沙发,这里明显不是她的出租屋。 更不可能是好友叶茴的。 她为了开酒吧,家产都垫里了,最近都是暂且住在酒吧小房间里。 那这里会是哪里? “江清黎,你醒了。” 低沉有磁性的声线传来,江清黎眉头一跳,还不等她转头,就看到穿着家居服,身姿挺拔的沈沉洲直接走到她面前。 她看了看自己除了外套没穿,内搭的衬衫和裤子都还好好穿在身上,看上去无事发生。 江清黎松了口气,同时又觉得奇怪:“这里是你家?我为什么会在你家?而且还是在沙发上睡着了。” 沈沉洲一句话回答:“昨天你喝醉了。” “我喝醉了,就算叶子有事送不了我回家,她肯定告诉你我家的地址,拜托你送我回家的。你怎么送我到你家来了?” 她说着下意识双手抱在胸前,抬眼看他:“你解释一下。” “首先,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他语气淡漠,“其次,你朋友告诉我,你家的地址在北南路街巷小区六栋702户,我到了你家门口,只看到了这个。” 沈沉洲指着她右边的一个粉红色32寸行李箱。 “防盗门也换了密码,我只好暂且带你过来我家。” 十几年没见,他的语气依旧那么欠揍。 这话说的,反倒是她的错了。 “第一,我对你同样没兴趣,第二防盗门换什么密码了,我在那里住了两年,就没换过密码。你是记错了密码输错了,还是压根觉得费劲,图省事,直接送我来你家了?” “滋滋…”手机震动的声音。 江清黎打开手机一看,是房东阿姨发来的消息。 【孩子,实在对不住,我孩子闪婚年底办婚礼,这间房需要腾出来当婚房。所以之前说好的到期续租就没办法给你续组了。】 【这件事阿姨错在先,所以除了押金退还之外,阿姨额外退回你一个月的房租当作补偿。】 【希望你找到一个更合适的新房。】 同时还有银行卡到账的消息,是房东阿姨退还的押金和一个月房租费用。 原来是房子合约到期,立马就被撵出来了。 江清黎澄澈的双眸里闪过一丝失落,临时找房,费时费力,还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真不太好找。 但不过房东阿姨为人确实很好了,其他人顶多退回押金,是不会有多余的补偿的。她也不能怪罪人家什么。 江清黎礼貌回复了房东阿姨。 “行吧,昨天折腾你一晚上,实在抱歉。”江清黎就事论事:“谢谢你收留我一个晚上,不介意我去卫生间简单刷牙洗脸后再走吧?” 沈沉洲侧身指着卫生间的方向:“在那边。” 江清黎简单洗漱之后,回到客厅推着她的粉红色行李箱,往外走:“我这人向来就事论事,有什么说什么。你昨天帮了我,我谢谢你。现在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她走到玄关,把行李箱推到门边,开始换鞋。 沈沉洲看着她沉默着换鞋,冷不丁开口:“江清黎,你还有地方住吗?” “托您的福,我会找到地方住的。” 行李箱摆放在出租屋外,是个人都能猜到是被房东撵出来了,不过他问的还算委婉,不至于吵起来。 江清黎换好鞋,打开门刚要走,身后沈沉洲突然问了一个劲爆的问题:“江清黎,如果我说,要你和我同住一个屋檐下,你会同意吗?” 3、3 沈沉洲端着咖啡站在玄关前,表情平静似水,声音不冷不热,就像是日常随口问吃饭喝水那样,语气毫无起伏地问她。 江清黎以为自己幻听了,她表情诧异扭头看他,不可置信地问:“沈沉洲,你说什么?” 同住屋檐下?她和他?别逗了! 他们两个从前一见面的就掐,现在同住在一起,还不得天天吵架大动干戈。 “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性格也互相了解。你家里人催婚,我家里人也催婚,与其花时间去认识新的人,浪费时间在不认识的人和无意义的相亲活动上。何不如我们合住在一起,掩人耳目。” 江清黎觉得沈沉洲一定是疯了,才会说什么为了避免相亲,掩人耳目合住在一起,这种鬼话。 “你的意思是伪装情侣?你别忘了,以家里人的催婚法,一旦我们松口说在一起。接下来一定是催着我们领证结婚。到了那时候呢?更进一步,伪装夫妻?” 他是不是有病?有大病? 江清黎推着行李箱走到门外:“虽然不知道你是抽的什么风,但这句话我就当没听过,希望我们再也不见!” 关门声将沈沉洲的接下来的话打断,他冷漠的神色却没有发生多余的变化。 江清黎会拒绝在他意料之中,和她想的一样,他同样希望他们以后不相往来才最好。 —— 颐林市第一医院,解剖模拟室 沈沉洲三天后有一台脑外科手术,现在正在解剖模拟室进行模拟演练。 脑部神经外科手术极具风险和挑战,每个病人的生长形态不同,情况不同,不能盲目把上一个人的手术经验直接套用在下一个人身上。 所以几乎每次脑部外科手术前,都需要进行模拟演练。 沈沉洲在解剖模拟室,用对应的仪器做了一遍手术前的模拟演练。 模拟结束后,沈沉洲往办公室走,并排的助理医师程礼提醒道:“老师,正式手术在后天早上九点,明天下午还有个专家会诊。” “知道了。”沈沉洲轻点下颚,“今早查床发现3号床出现输液过敏现象,立马进行了紧急处理,相关的病程记录写了吗?” “正在写,稍后交给您。” 按理来说,他作为助理医师是可以不必写病程记录的,但沈沉洲在工作上事无巨细,要求严格认真,不容许一丁点儿马虎,因此有关病人的病历等都需要他写了之后,交给沈沉洲进行检查。 “目前暂时没什么事了,你可以先去写病程记录。” “好的老师。” 沈沉洲松口,程礼立马抓住机会先开溜。 手机响了。 他打开看到了姑姑发来的短信,只有短短一句话。 “奶奶已经顺利转回普通病房。” 沈沉洲皱眉,将手机放回白大褂的口袋里,快步走到电梯前乘坐电梯到达16楼,直奔vip病房。 沈沉洲刚到重症监护室门口,远远看到姑姑走过来,“现在奶奶的情况还算稳定,你进去之后,千万别乱说话,以免刺激到她。” “我知道了。” 沈沉洲和姑姑走进病房,沈老太太挂着药水和呼吸机,听见动静,扭头一看,看到了他们两个人。 沈沉洲快步走到奶奶面前,只听见她说:“沉洲,我死之前,还能看得见你结婚,还能抱上我的曾孙子吗?” 沈沉洲:…… 沈老太太昏迷前不是没有催婚过,他一般都充耳不闻,只是没想到老太太苏醒之后,开口第一句话还是催婚。 沈沉洲有个极少数人知道的秘密。 在他高二时,父亲出轨被母亲抓住,两人回家途中发生意外,车祸离世,是姑姑和奶奶出现,带他从小城江洲,来到大城市颐林,回到了沈家。 沈老太太半月前在家里意外昏迷,抢救成功后一直昏迷到现在,老太太昏迷前只有一个愿望——有生之年能抱到曾孙子。 也是这个缘故,他才会松口答应昨天的相亲。 但父亲的出轨的画面,一直在他心底挥散不去,这让他很排斥婚姻,也厌恶婚姻。 沈沉洲薄唇微启,正要开口前,姑姑对他使了个眼色,立马接过话头:“妈你放心,沉洲的婚事有着落了。昨天他去相亲遇见个久别重逢的老同学,说是感觉还不错,可以进一步发展。” 什么就感觉不错了。 他刚要否认,沈老太太一下从病床上坐起身来,面露喜色:“真的吗?今年能结婚吗?” 姑姑都被老太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妈,你这恢复的也太快了点。” 老太太看着沈沉洲,质问他:“你可别骗奶奶,奶奶年龄大了,经不住折腾!” 姑姑在旁边找补:“当然是真的,这种事能有假吗?而且对方和沉洲小时候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结婚指日可待。” 奶奶显然已经相信了姑姑的话。 沈沉洲欲言又止,最后走出了病房,他坐在病房在长椅上好一会儿,姑姑才从病房出来。 “姑姑,你说的谎准备怎么圆?” 姑姑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家里什么最重要?老太太的命最重要,只要老太太活下来,撒一个谎而已,不算什么。” “所以奶奶回头追问起来结婚的事,姑姑也有应对的方法了是吗?” “应对的方法很简单,你配合一下就好了。” “配合?” 姑姑一副“你怎么思想这么古板”的表情看他:“没看过小说,总看过电视剧吧?最后实在不行,你就和昨天相亲的那个小姑娘商量商量,协议结婚咯。” 沈沉洲听不下去了,“姑姑,婚姻不是儿戏,您对奶奶夸下海口,这件事就由您进行善后。” 他说完起身就要走,姑姑拉住他的手:“我善后可以,现在奶奶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就几分钟的事儿,不耽误你上班。” 沈沉洲默不作声走回病房,他坐在病床上看着沈老太太:“奶奶。” 沈老太太一把握住他的手:“沉洲,奶奶今年已经七十九岁了,再怎么能活,也活不了多久。你就当帮奶奶实现一个临终愿望,今年结个婚好吗?” 沈老太太紧握着他的手,说的声泪俱下,沈沉洲 太多想说的话卡在喉咙。 恰在这时,他的手机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短信。 【沈沉洲,我是江清黎,你刚刚说的提议,我觉得可以再商量商量。】 —— 江清黎坐在“yolo”酒吧吧台前,叶茴替她发了短信。 她早上刚收到前主任发来挖她的意愿消息,后脚拖着行李箱到了公司,谁知道晨会主任突然宣布杂志社倒闭,会陆续补偿所有工作人员n+1。 房租到期被撵,公司突发倒闭,一天之内失业又无家可归。她真是倒霉透了。 江清黎大学的时候,父亲染上赌瘾欠下巨额债务,被逼到自杀,这债务就落在了母亲和自己身上。 那时候为了不影响她上学,江母咬牙卖了老家的房子,才勉强还了大半,后来她步入社会开始工作,这几年好不容易把债务还的只剩最后三万。 债务即将还完,于是江母时不时开启了催婚模式。 现在虽说公司承诺给n+1赔偿,可预计最快也得三个月才发,前主任的新公司入职等发工资,还得一个来月时间,远水解不了近渴。 再算算银行卡存款,现在只剩房东阿姨退回押金和一个月房租费,共计八千,租房至少三个月起租,还有押金,七七八八搞下来,已经是负债。 更别说还有最后三万块钱的欠款需要还。 江清黎心累了。 叶茴酒吧装修还没好,她都是买的单人折叠床,将就在吧台内睡,收留不了自己。 “你看看沈沉洲怎么回,如果他答应,总归你们是老同学一场,他不会对你怎么样。而且协议情侣怎么了,某种意义上,他包吃包住,还不干涉你的私生活,只是偶尔需要配合的时候,你演一下他女朋友而已。又不吃亏。” 叶茴咔咔一顿分析,伸出五根手指:“而且沈沉洲住的那个小区,我打听了一下,对外出租一个月房租都得一两万。你就当记者下岗再就业当演员了。” “你想的也太轻松点了吧。” “那不这么想怎么想,人总得自救。你看我,我看网上说当作者写玛丽苏小说赚钱,我都开始写了。”叶茴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给她看:“喏,昨天晚上被合伙人气的,怒码五千字开头!” 江清黎凑过去一看,念出了文名:“《霸总和他的傻白甜小娇妻》?” “别看这种文名矫情,受众很多的!你现在有时间正好帮忙看看开头,给点建议。” 江清黎正准备往下看,手机响了。 “沈沉洲发了条短信过来。” 【房门密码是我的生日,具体事宜等我来家再做商量。】 叶茴也看到了这条消息,“你这个死对头,其实也挺好说话的嘛。”她收回电脑,漫不经心补了一句:“不过再做商量,可能会提一堆有的没的要求吧。” 江清黎本来以为他早上说那个提议,是在恶心自己,以后互不往来。所以才没拦着叶茴。 没想到他居然回复了,而且还同意了。 这下江清黎傻了。 沈沉洲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他走进客厅就看到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的江清黎。 茶几上摆放这一个一半水壶高的保温瓶。 “这是你姑姑下午送来的滋补品,说是中药调理,活血养气,延年益寿。”江清黎说着打开倒了两杯出来,一杯递给他:“在你谈要求之前,先喝一杯,缓和缓和紧张的气氛?” 之前姑姑看他时常一台手术七八个小时,甚至十来个小时,怕他折腾坏了身体,时常给他送些滋补类饮品。 沈沉洲没有怀疑,坐在她身旁,喝了两口,江清黎则一饮而尽。 可很快他看到她浮上脸颊的红晕,发现不太对劲,她从身姿开始摇晃,一双澄澈的眼睛盯着他看着,白皙的手指戳了戳他英俊帅气的面容,咽了咽口水。 “沈沉洲,从这个角度看你,你还挺秀色可餐的。” 4、4 江清黎迷迷糊糊睁眼,面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她习惯性伸手试图把台风打开,可伸手摸了半天,没碰到熟悉的开关,她四处乱碰,无意中真打开床头灯。 微弱昏黄的灯光将漆黑的房间照亮,她睡意朦胧的双眼也一点点清醒,眼前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满地凌乱的衣物和散落一地的安全套,宣告了昨晚在这里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映入眼帘的是沈沉洲轮廓分明的侧脸,和恰到好处的五官,或许是灯光昏黄,他冷峻的脸显得柔和了不少。 江清黎用力掐了他一把,他皱眉睁眼表情冷淡:“你醒了就掐我?” 七零八落的回忆如同海浪一般冲刺而来,连同空气中未散的酒气和此刻沈沉洲的反应,都表明一个最终版的事实真相。 不是在做梦,是真的!她和互不对付的死对头睡了! 沈沉洲这个狗男人! 江清黎忍不住失声尖叫,她一把推开他:“沈沉洲,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昨晚那所谓的滋补品酒精浓度太高,高到他只喝了一口,都醉了几分,这让滴酒不沾的沈沉洲醒来后,有几分头疼。 “昨天发生了什么,你不是比我更清楚?” 狗男人!这种时候还反问她,是想甩锅给她吗! “沈沉洲,你不要脸!怎么说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老同学,你对着我居然下得去手,你流氓!” 江请黎用力扯着被子,遮挡住自己的身体,一双澄澈的眼睛怒视沈沉洲:“你说什么提议又什么要求的,难道就是想睡我,你这个无耻之徒!” 沈沉洲一睁眼被她破口大骂,意识也彻底清醒,一双黑瞳垂眸看她:“昨晚我们两个都喝醉了,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我对你说什么?说你是变态流氓不要脸!”江清黎越想越气,这酒后失态,睡也就睡了,可怎么偏偏是死对头的他! 被子只盖到他胸口处,肉眼可见他微微吞咽的喉结满是紫红色的吻痕,目光往下他锁骨两侧吻痕更深,看的出来用力很重。 这吻痕明显是她亲上去的。 她昨天晚上有这么主动?江清黎开始回忆。 混乱的记忆充斥着大脑,她记得昨晚喝了沈沉洲姑姑送来的补品,给喝醉了,她整个人靠在他身上,说他秀色可餐,然后—— 回想到这里,她瞳孔地震,连忙捂住嘴。 沈沉洲看她反应,大概率是想起来昨天发生的事情了:“你别总把扯被子往你那边扯。” 江清黎当即中断回忆,理直气壮:“我没穿扯被子遮一遮怎么了,不可以吗?” “我也没穿。” 江清黎:“………” 这么多年了,他说话大喘气的臭毛病硬是没改,真想爆锤他!!! 江清黎扭头发现,被子被她用力一拉一扯,留在沈沉洲身上的部分不多,勉强能遮住重点部位。 他侧过身,骨节分明的手从地上随意捡起睡袍套上。 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他线条流畅的马甲线,和隐隐约约露出的腹肌。 优越的身高和绝佳的身材,昨天会冲动也不是没有理由……呸呸呸!!!江清黎你清醒一点!! 床上是床薄凉被,江清黎一用力,轻而易举就把正床被子都裹在自己身上,下床准备先进浴室躲一会儿。 可刚一下床,双腿的酸痛感在一瞬间袭卷全身,她差点摔倒。 沈沉洲已经穿好睡袍走过来,眼疾手快扶稳了她。 “还痛吗?” 明知故问!他是怎么做到和不对付的人睡了一觉之后,还这么面不改色,平静如水的? “你活很差,我有什么可痛的,我好得很!”她故作镇定,裹着被子忍着双腿的酸痛感,头也不回往淋浴间里跑。 她坐在淋浴间的沙发上,大口喘气,揉着长发发疯。 为什么会酒后乱/性,而且对象还是他? 她昨天是脑子抽了还是进水了? 江清黎也不知道自己在淋浴间里躲了多久,她冲完澡发现自己的衣服没拿,淋浴间里的浴袍是他的款式,对她来说太大太长。 她只好再次围着薄被从淋浴间里出来,回到主卧。 主卧窗帘已经被拉开,和煦的阳光照射进来,布满房间每个角落。 原本散落一地衣物已经被沈沉洲收拾起来,叠放在一旁的沙发上,地上的安全套也被扔进垃圾桶里。 房间里变得干净整洁起来。 洁癖还真是,走到哪里哪里都干干净净。 她在沙发上翻找了半天,衣物都在,唯独内衣不在。 江清黎觉得奇怪的同时,看到了一旁的行李箱,她打开行李箱拿出新的内衣穿上。 她很快把衣服穿好,从主卧走了出来。 今天刚好是周六,沈沉洲修休息在家,他在开放式厨房里煮面条。 江清黎本来想问他,有没有看到自己的时候旧内衣,左思右想之后,还是觉得有些尴尬,没问出来。 她推着行李箱就要往外走,沈沉洲听见动静,关火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已经推着行李箱走到玄关的江清黎,皱眉:“你这又要去哪里?” “我回家。” “你不是昨天刚被房东撵出来。” “………” “我回公司上班。” “你不是昨天公司倒闭刚失业。” “………” 虽然他说的都是实话,可听起来怎么就这么气人呢。 江清黎拉着行李箱的手,用力了些许,她咬牙切齿:“我去找我的好姐妹叶茴总行了吧。” “咚” 还没等她换好鞋子,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姑姑提着保温杯从门外走了进来,“沉洲,昨天送的滋补品和他们特意给我酿的特色酒搞混了,我来换回来。” 她说着晃了晃手中的保温杯:“这里面的才是专门让颐林市最有名的老中医,给你专门按一方一剂熬出来的滋补品,对你们这种经常一动手术七八个,十几个小时的医生来说,最是大补。” 姑姑说着从门外走进来,这才发现玄关站着一个皮肤白皙透亮,身材高挑的漂亮女生。 她快速搜索记忆,很快将她和“江清黎”三个字对上号。 姑姑喜笑颜开,一把握住她的手,也不管不顾拉着她往客厅里走:“你就是清黎吧?我跟你妈妈电话联系过,你和沉洲的相亲中间没有媒人,全是我跟你妈妈一起推进的。” 江清黎愣了一下,在这个间隙她已经被姑姑拉着走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你说你跟沉洲从小认识,又一起长大,是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现在又有缘都在颐林市工作,这就是缘分。缘分注定你们两个会在一起。” 姑姑一股脑的输出,完全不给江清黎开口说话的机会。 倒是沈沉洲听不下去,打断了她:“姑姑,这保温瓶里的酒是你送来的?” “是啊。也不是。”姑姑先承认又否认再解释:“这不是我昨天去找那个老中医开药,正好附近有户人家自酿酒,说是什么没有任何酒香,但只要喝了一口,唇齿之间皆是酒香。你也知道姑姑这辈子最爱的就是酒了,这肯定得搞一瓶来试试啊。” 姑姑说着有些兴奋,手部动作也开始多了起来:“那郊区户和市区还不一样,这种滋补和酒类,在外包装上不那么注重,装入的工具都是用的款式一样的保温瓶。我昨天又临时有点事,忙着赶回来,一时间搞混了,就给送错了。” 她看见了茶几上明显被打开过的保温瓶:“你们喝过了,感觉怎么样?还行吗?” 姑姑说是姑姑,但她是沈老太太的老来女,也就比沈沉洲大个十几岁,现在才四十来岁,目前负责沈家家业的管理,平时业余时间最爱喝酒。 “味道挺不错的,就是浓度好像有点大。” 姑姑表情认真询问,江清黎出于礼貌也认真回答。 “行,那这一瓶你们留下,我找个时间再去让他们现酿一瓶。”姑姑说话时,手部动作无意识在沙发上开回摸索。 “这是什么东西。”姑姑在沙发缝隙下,摸到个软绵绵的东西,她用力往外一拉一扯,拉出一件粉红色的内衣来。 这件内衣正是江清黎遗失在房间里,找不到的那件内衣。 空气突然静默下来,江清黎和姑姑的视线同时盯着内衣看着。 姑姑表情惊讶:“这是谁的内衣?怎么会在沙发缝隙里?” 如果社死有段位,江清黎已经是天花板级别。 姑姑的表情从奇怪变成诧异最后震惊地看着沈沉洲:“沉洲你带其他女人过来家里过夜?” 沈沉洲语气不冷不热:“您觉得我是随便的人?” 姑姑捏着手里少女心十足的内衣,冷声质问:“那这件内衣是谁的?这么粉嫩,不会是附近哪个大学的学生吧?沉洲,要是真谈了个女大学生的女朋友,可以实话实说。你这样为什么还要答应去相亲呢?对清黎是一种别样的伤害你懂吗?” “我没有女朋友。” “你没有女朋友,那你解释解释这内衣哪来的?” 江清黎尴尬的脚趾抓地,欲言又止,可事到如今不说也不行了。 “姑姑,这件内衣…是我的。” 5、5 江清黎说完这话面红耳赤,双手用力攥着衣服,表情尴尬。 姑姑看到她这幅表情,瞬间了然于心:“所以你们昨天喝了酒…酒后失态…” 被长辈从沙发摸出内衣,又当场抓包还令人社死。 江清黎头埋得更低了。 沈沉洲沉声:“清黎要搬进来住,这个应该是她没注意落在这里了。” 他给了个台阶,江清黎当然是顺着往下爬。 “是的姑姑,我之前租的房子最近刚好到期,沈沉洲昨天就很大方收留我一晚上,我昨天重新整理行李的时候,没注意把内衣落在这里了。” 江清黎说着伸手从姑姑手里夺回自己的内衣,讪然一笑:“怪我昨天收拾行李箱的时候不小心,没注意掉了出来,以后我注意!” 姑姑闻言扭头看她,素面朝天黑长直,性格害羞内敛,不像是会用这么粉嫩内衣的人。 不过如果这件内衣是她的话。 姑姑眼神微眯看着他们:“这件内衣真的是你的?那你们昨天真的没有…” 江清黎慌乱中把内衣装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表情诚恳握住姑姑的手:“姑姑,我和沈沉洲是清白的!” 她语气有几分激动,“我跟他前天相亲才重逢,到今天也才两天时间,怎么可能发生什么,我们是纯洁的老同学关系。” 沈沉洲不说话,环抱着手看她。 他从不说谎,这一点她也是知道的,刚刚他给的台阶也是挑着实话里的一部分说。 不过现在这个场合,多说多错,还不如不说。 “不过既然清黎你要搬进来住,说明你们两个之前的关系还是走了质的飞跃。”姑姑反握住她的手:“清黎,你和沉洲青梅竹马久别重逢,要不考虑一下我们沉洲,在一起试试?” “啊?”江清黎没想到姑姑一上来就催婚,她表情微愣,觉得还是有必要补充说明一下:“姑姑,我只是暂时借住昨天一天,我马上换了新工作,正在找新房子,马上就搬出去。” 她今天就要搬走的,必须得搬走。 这和万年不对付的死对头意外睡了也就算了,以后还同住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光是想一下那个画面,都觉得尴尬社死和崩溃。 “慌什么。”姑姑摩挲她的手掌:“沉洲这房子又大又空,他一个人住多孤独,你留下来陪他,两个人也有个伴,而且还省了你租房的钱,多好。” 姑姑说完笑着站起身来:“你们既然已经决定合住,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姑姑拿出手机拨打了沈老太太的电话。 “喂妈,是我。是这样的,沉洲的相亲进展很顺利,对就是那个叫清黎的女孩子,长得漂亮性格大方,两个人已经决定先合住在一起了。今年说不定是可以结婚的。” 江清黎:? 她起身走到姑姑面前:“姑姑你好像误会了,我跟沈沉洲还没到那一步,我们现在的关系十分纯洁。” 姑姑像是没听见她说的话,挂断电话之后往房外走:“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沉洲你好好照顾清黎,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你作为男人应该好好照顾人家女孩子,知道吗?” 沈沉洲:“知道了。” 不是,怎么就默认她同意住下了。她明明是抓紧时间逃离! “姑姑,我并没有想住下来的…”代替姑姑回答的是关门的声音。 江清黎吃了个“闭门羹”她深呼一口气,折返回客厅,无语地看着沈沉洲:“虽然你从小就不撒谎,但是你怎么都不帮着解释两句?就这么让姑姑误会,而且还是你的亲姑姑。” “我们两个昨天发生的事,已经成为既定的事实,严格来说姑姑这也不叫误会,她这叫猜到了。” 他语气平淡,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 用这种冰块表情说出这种鬼话,江清黎攥紧拳头,忍了半天才没打他。 “你从睁眼到现在,反应一直很平静。怎么,你经常和女生发生过这种对话?解释多了所以面无表情是吗?” 他是不是被人捅一刀快死了,都表情都不带变的? “没有。”沈沉洲长腿一迈走回厨房,继续煮面条。 “什么没有?” 江清黎把内衣塞回行李箱里。 “我没有和别人睡过,你知道的。” 江清黎:? 我知道什么了就我知道。 “你现在不撒谎改直接泼脏水了?还当面造谣我!” 死冰块脸,臭不要脸! “你知道我生活中有严重洁癖,所以一直洁身自好。”他已经煮好了面条,端过来放在餐桌上,抬眼看她,一双黑瞳像是深海一般深邃:“过来吃点早餐。” 江清黎咬牙切齿:“是哦,你有严重洁癖。” 沈沉洲高中时,因为不苟言笑,帅气异常的外表,吸引了不少同级女生和学姐注意力。 在开学第一周时,有个同级不同班的女生对他告白,递情书的手碰到他,他非但没接,还后退一步问女生是不是没洗手,他有洁癖接受不了。 当即把女生弄哭跑了。 从此整个学校都知道他有严重洁癖这件事,也再也没有人当众对他表白,改为偷偷往他的课桌里塞情书。 江清黎确实也有些饿了,她也就没客气在餐桌前坐下:“你说你洁癖这么严重,怎么想着当医生?那医生检查动手术不得碰到病人吗?” 沈沉洲拿着筷子的手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更何况手术室无菌环境,都穿着无菌服戴口罩和手套。” 江清黎没再接话,专心吃完了面条,“你这碗面还不错,不过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她推着粉红色行李箱再次往外走,沈沉洲皱眉叫住她:“江清黎。” “干嘛?”她头也不回,径直走到了玄关。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走?” 他站在玄关看她,一双浓墨一般的黑瞳望着她。 江清黎听着他这提问,都忍不住笑了:“不走干嘛?真留下来跟你住啊?开什么国际玩笑。” 她执意要走,沈沉洲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 江清黎从小区出来,直奔“yolo”酒吧。 她和叶茴无话不说,在听见昨晚的荒唐之后,叶茴都十分诧异:“你和沈沉洲不是互相看不顺眼的死对头吗?怎么说睡就睡啊?死对头也能睡得下去?” 江清黎一想到这件事,气就不打一处来。 “起因是他姑姑送了个补品来,说是可以延年益寿,我就想着那喝点吧,说不定真能多活一天呢。谁知道是她姑姑搞错了,送来的是无色无味的酒!然后就…” 剩下的话她没说完,叶茴替她说了:“然后就天雷勾地火。”说着她连续拍了三次掌:“从互不对付的死对头,变成滚床单的那种对头?” 江清黎白了她一眼:“都这种时候了,带动作开这种玩笑,你觉得好笑吗?” “好了,说点正事。”叶茴在吧台里凑近她:“戴套了吗?” 江清黎伸手把她推了回去:“叶茴!” “怎么了?这件事很重要好不好。你说不带套万一怀孕了,那事情不就变得复杂化了?” 这句话说的确实也在理,她脑海里浮现出地板上散落一地的安全套:“地板上都是用过的安全套,那肯定是戴了。更何况沈沉洲那人,重度洁癖,他怎么可能不戴套。” “那…舒服吗?” “叶茴你今天不会说人话了是吧?” “行了,你不嫌弃停水停电呢,在你找到房之前,就在这里和我住着。”叶茴正色指着酒窖方向:“酒窖里有张床,正好可以容纳两个人睡,不过洗澡不太方便,需要去附近酒店开个钟点房或者附近的老浴室洗。” 叶茴这酒吧由于合伙人半路跑了的缘故,变成个半成品,水电供应不稳定,整个酒吧除了吧台装修的正常,其他地方都还处于毛坯状态。 这也是昨晚叶茴没留下她的最大原因。 “我出来前在他家淋浴间冲了个澡的,今晚和你先将就一晚吧。” 找房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找到,工作也需要下周才正式开始上班,这段时间能省则省。 只是意外在半夜发生了。 江清黎临睡前口渴,叶茴给她倒了杯水,刚喝还没什么,到了后半夜,她突然腹痛难忍,上吐下拉。 把叶茴吓得够呛,当即把她送往附近医院。 进了急诊发现是急性肠胃炎,当即住进急诊病房挂上了盐水。 凌晨三点,护士给江清黎挂上盐水,对叶茴道:“你是病人家属是吧?先去办个住院吧,看病人现在脱水脱得厉害,估计得住两三天。” “这么严重?我马上去。”叶茴被吓得不行,她马不停蹄去办理住院。 过了会儿,护士过来看着昏睡的江清黎:“江清黎的家属在吗?江清黎的家属。” 无人回应。 护士又叫了一遍:“江清黎的家属?不在吗?江清黎的家属?” “在的。”沈沉洲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突然出现:“我是江清黎的家属,她有什么问题吗?” 6、6 沈沉洲突然出现,护士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旋即立马认出来他,微微诧异:“沈医生,你是病人家属?” 沈沉洲,一个全医院上到院长下到刚进医院的实习生都听过的传奇人物。 十八岁考入颐林大学医学院,进行临床医学本硕博连读,期间还到国外交流学习,毕业后直接以人才引进身份,进入颐林市第一医院工作。 现在才二十九岁快三十岁的正青年年龄,已经是医院神经外科副主任医师,妥妥的天之骄子。 护士站在一旁,一度失去思考能力。 从前只是听说沈沉洲的传闻,从来没机会见过本人,急诊室明亮的灯光下,他白大褂站在那里,眉目凌厉,光线似乎都集中在他的身上,让人移不开眼。 “难怪说沈医生身上充满禁欲系的气息,真是名副其实。” 护士忍不住低声嘀咕一句。 “我是病人的朋友。病人现在什么情况?”沈沉洲注意力都在昏睡的江清黎身上,半天没听见回应皱眉又问了一句:“急诊病床不够了是吗?” 护士听见他冷声质问,终于回过神来,有些许尴尬地上前解释:“病人朋友说,是晚上吃了外卖喝了水,半夜就开始又吐又拉,张医生考虑是急性肠胃炎,再加上送过来时已经处于脱水状态,建议住院进一步治疗。刚刚我叫她朋友去办住院手续,结果现在没见到人。” “脱水状态,除了急性肠胃炎之外,大概率电解质紊乱,补充生理盐水和电解质了吗?”沈沉洲走进病床前,看到江清黎整张脸苍白如纸:“适当的时候上氧气。” 沈沉洲只听描述,立马判断了病情。 他的专业让一旁的护士立马恢复到紧张状态:“现在正在补充生理盐水,氧气也准备上了。就是住院手续再不办好,一会儿可能病房没多余的病床了,就会比较麻烦。” “我现在去办,麻烦你注意她的情况。”沈沉洲瞥护士一眼:“辛苦你。” 被他这么直视,护士脸红了一下:“好的沈医生。” —— 叶茴去办理住院的途中,合伙人又打开电话,耽误了她一会儿时间,等她打完电话找到办理住院的地方时,被告知住院手续已经办好,住院费也缴了。 江清黎已经转入住院部三楼,消化科病房。 叶茴觉得奇怪,连忙往消化科病房走,在消化科三号病房二床,她看到了插着氧气管,正吊着盐水的江清黎。 叶茴快哭了。 这怎么急性肠胃炎还插上氧气管了? “叶茴。”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她一抬头看到了站在高大帅气的沈沉洲。 “沈沉洲,你怎么在这里?”他冷不丁出现在她身后,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对了,清黎住院手续是你办理的?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知道清黎住院的?” “嗯。”沈沉洲轻点下颚,没有追问她为什么没住院的原因,简短回答:“今天有个急诊病人病情严重,临时被急诊主任医师打电话叫过来参加急诊会议,会议结束路过急诊室,正好看到躺在急诊病床上的江清黎。” 他三言两语解释:“一会儿还要和主任商量手术具体安排,清黎就辛苦你照顾一下。” 他咬字重音在“照顾”两个字上。 虽然没有明说,但叶茴也知道是在说她办住院没办好的事,她理亏也没有争论,连忙应下:“那肯定的。” 沈沉洲这才离开。 —— 江清黎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来,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她睁开眼看到叶茴坐在床角,把病床自带的床桌支起,桌上放着还冒着热气的小米粥。 “你醒了?正好刚从医院食堂买了小米粥,吃点儿。”叶茴把塑料打包盒盖打开:“我问过医生了,你现在不适合吃什么重油重盐重辣的东西,但是粥还是可以吃点儿的,减少肠胃刺激,还促进消化。” 江清黎昨天吊了一晚上盐水,又睡了一整觉,体力恢复了大半,叶茴搀扶着她坐起,吃了一整碗粥。 叶茴收拾早餐垃圾出去扔。 江清黎精神恢复的差不多了,顺手摸出手机一看,微信消息99+。除开从前工作群的部分求职消息,和母亲追问相亲后续外,陈宸,许淼发来了消息。 她挨个回复陈宸和许淼之后,杂志社前主任许栗发来了消息。 许栗:【清黎,下周你正式上班前,可以接个采访吗?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最适合。】 消息是今早八点发的。 江清黎连忙回复:【栗姐,当然可以。大概是那种采访呢?我准备一下。】 杂志社突然倒闭,现在就业大环境又很糟糕,许栗愿意用原来的1.5倍工资挖她过去,已经是雪中送炭了。 一个采访而已,她没理由拒绝。 那边几乎秒回:【我们这边联系了颐林第一医院的周医生,一会儿我把他的大概简介发给你。你跟他确定一下时间,弄一个专访,视频版和文字版都要有,线上纸媒同步。】 许栗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把采访人物资料和采访要点都发了过来。 江清黎:【栗姐,收到了。我现在就写采访文案。】 许栗事无巨细,又交代了几句:【好,采访时间定在后天下午,对了,现在工作室也缺人手,我把陈宸和那个实习生也挖过来了,你和陈宸合作多年,有经验。后续你跟他们两个对接一下,周医生只有后天下午有时间,一定要对接好。】 【好的栗姐,这次采访我会好好做,请放心。】 江清黎回复之后,点开周医生的简介,快速浏览。 叶茴扔完早餐垃圾返回,江清黎眼角余光瞥见她回来,随后一问:“叶子,你有带笔记本电脑吗?” “有啊。”叶茴从病房的衣柜里拿出笔记本电脑:“昨天晚上守着你也睡不着,我就让跑腿回去把我的电脑拿过来,又写了一篇新文开头。” “你的新文我改天在看,电脑借我,我把采访内容写一下。” 江清黎没时间理她的玛丽苏小说,“电脑借我。” “你这带病上阵,能行吗?”叶茴看她表情严肃,话归这么说还是贴心给她打开了电脑:“新工作不是下周才正式上班,怎么后天就需要采访了,这么卷?” “现在失业人这么多,能立马找到个工作已经很不容易了。珍惜每次机会。”江清黎一语带过,坐起身对着面前的电脑开始敲打。 “行,你先写,我去食堂买杯豆浆。” “好。” 江清黎效率也不低,没多大会儿就把采访大纲写了出来,陈宸和许淼也在这时候出现在病房。 两人一进来就异口同声:“清黎姐,你没事吧?” 他们听她说住院,忙不迭赶过来。 “我没事,对了,栗姐跟你们说了后天有个采访的事了没有?” 两人看到她精神还算不错,才稍微放下心来。 陈宸:“说了,时间有些紧张,那个周医生只给我们两个小时时间。” “我刚刚写了个采访纲大纲,把被采访人的资料和需要采访的内容做了简单的整理,你们来了正好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许淼一脸崇拜地看着她:“清黎姐,你这都住院了,还抽空搞工作呢,你好厉害啊。如果是我,我肯定借着生病,推掉所有工作,在医院大睡特睡好好休息。” 陈宸:“所以人家没在电视台,只在杂志社都能做到知名记者,而你毕业都费劲。” “你…算了,医院里不跟你一般计较。” 两个人眼看着就要吵起来,江清黎在吵架之前终止闹剧:“好了好了,快一起看看我的采访稿大纲,有没有什么漏掉的内容。” 江清黎说着把电脑屏幕移到他们面前。 病房门外,医生开始进来查房,询问1号病床病人的情况。 陈宸和许淼连忙站在病床两侧,给医生腾出位置,陈宸手一个不注意,手往电脑键盘上随意按了几下。 许淼站在里侧后,低头查看电脑上的正好出现的文档,嘴一快念了出来:“《我和神经科副主任医师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清黎姐这是你写的采访稿大纲吗?” 医生们正好询问完1号病床病人的情况,按顺序走过来,正准备问2号病床的江清黎,许淼这道声音便是在医生预备提问的间隙,全病房安静的瞬间,脱口而出。 整个病房医生和病人都听见了这句话。 1号病床是个中年阿姨,语气有些激动:“哎哟,神经科副主任医师,那不是医院里最有名的那个沈沉洲医生吗?” 3号病床是个大学生,本着吃瓜群众精神,大无畏开口道:“那个沈医生年轻有为又帅气,听说他有门诊的时候,好多人没病都挂号去看他。难道姐姐你是准备借着采访稿,对沈医生表白?” 他们甚至没有给江清黎说话的机会。 管床医生轻咳一声打断他们:“先问病情。” 八卦这才暂时停止,病房里一共就三间病床,三位病人病情询问清楚,解决了相关提问之后,医生们正要离开。 管床医生站在江清黎面前,看她一眼,问了句石破天惊的话:“你就是沈医生的女朋友吗?” 7、7 江清黎没想到管床医生突然来了个回马枪提问,表情愣了愣,她连忙摆摆手否认:“听谁说的,我不是啊。” “那怎么有人说沈医生女朋友住院了,他紧张的不得了?”管床医生大概是觉得人到中年,居然开始八卦有些尴尬,掩面咳了一声,“好了,我们继续去下一间病房查房。” 管床医生步伐加快,其他医生连忙跟着走出了病房。 江清黎坐在病床上,耳边回旋着那句“沈医生女朋友住院了,他紧张得不得了”。 她昨天是被叶茴送来的,压根也没遇到过沈沉洲,这怎么还能传出这种谣言来,现在谣言都张口就来,不编的像样一点吗? 她有些无语,端坐在电脑前,查看电脑是不是出了错:“这次采访人是医院肿瘤科主治医师周医生,怎么还能凭空冒出个神经外科沈医生来?” 江清黎一看果然发现不对劲,她指着电脑屏幕看向陈宸和许淼:“刚刚是不是碰到键盘了?这是小说啊,我的采访稿大纲在这里。” 江清黎指着电脑屏幕被缩小化在任务栏里的文档:“我的在这里啊,你们是点到哪里去了?” 陈宸想起刚刚意外碰到键盘,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清黎姐,刚刚好像不小心碰到,把这个小说碰出来了。” 误会也算是解开,江清黎松了口气。没想到一旁的大学生补了句:“这都把喜欢写成小说啦,姐姐你这行动力很强啊。” 江清黎:……… “我不是,我没有!这小说不是我写的。” 旁边1号床阿姨:“哎呀闺女不用害羞,别说你们年轻人喜欢帅哥,那阿姨年轻的时候同样也喜欢帅哥。我还给帅哥写过情书呢。这有什么,这没什么的!女人嘛,就是要勇于表达自己的想法!” “而且昨天我也看到沈医生了,那长得确实一表人才,让人春心萌动。我都有一脚蹬了男朋友,转头追他的冲动哈哈。” 大学生和阿姨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起劲全然不顾江清黎的死活。 “病房怎么突然这么热闹?”叶茴拿着一杯已经喝了大半的豆浆,走进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清黎姐写了一本,自己和医院最受欢迎的那个沈医生的同人文。”许淼简单解释了一句,她感觉到江清黎投来的目光,立马改口:“电脑莫名其妙冒出一本小说来,中上了清黎姐。” 叶茴走到病床前,许淼自觉给她让出空位,侧手指着电脑屏幕:“就是这本《我和神经外科副主任医师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小说。” 叶茴看着屏幕上的小说内容,又抬头看了看他们几个:“你们都看过全文了?” 陈宸和江清黎认识多年,自然而然也是认识叶茴的:“大概浏览了一下。” “感觉怎么样好看吗?” “开头…等等,叶茴姐重点好像不是这个吧。” “我写的不好吗?这可是我昨天熬夜写出来的新文开头!”叶茴说着又念了一遍文名:“《我和神经外科副主任医师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文名听上去就跟抓人不是吗?” “搞了半天这小说是你写的。”江清黎盯着她:“你差点害死我。” “我把电脑给你的时候不是说了吗,我写了本小说开头,但你忙着写你的什么采访稿,没理我。”叶茴回头看她:“现在看到了,感觉怎么样?” 江清黎看看1号病床的阿姨和2号病床的大学生妹妹:“阿姨,妹妹听见了吧,这篇小说是我朋友写的小说,不是我写的,我跟那个沈医生没有任何关系。” 只见1号病床的阿姨已经打起了视频电话,跟家里人视频通话,2号病床的大学生男朋友买了早餐回来,两个人有说有笑。 压根没人听叶茴的事实,和她的解释。 江清黎:……… 她往后瘫倒在床上,扯着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算了,我一个人静静。” “怎么这么个反应?”叶茴把电脑屏幕移到陈宸和许淼面前,不明所以:“难道我写的小说不好看吗?” —— 江清黎恢复的比较快,第三天早上医生查床之后,告诉她可以办理出院了。 出院手续办起来不算繁琐,只是排队人比较多,办完之后已经快十二点,她记得今天下午有一个医院的周医生专访。 于是她和叶茴直接往医院食堂走,准备先吃个午饭,顺便等陈宸和许淼过来,直接开始采访。 她们走到食堂刚端着餐盘坐下,许栗打开了电话。 她按下接通键:“喂,栗姐。” “现在有个急事,那个周医生手术的病人,今天早上出现排异症状,现在正在紧急进行二次手术。下午的专访不得不取消了。” 许栗的声音很急,说到取消专访时却停下来,没有挂断电话,也没有往下继续说。 江清黎知道她还有后话要说。 “栗姐,还有别的什么安排吗?您尽管说。” “安排说不上。”许栗轻咳一声:“虽说病人为大,我们也理解这个紧急情况,只是我们的预告已经发出去,不找个医生采访一下,就会比较尴尬。” 话已经说开,许栗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清黎啊,你有没有什么医生朋友?或者在医院上班的同学之类的,找找关系联系一个可以这两天接受采访的,把这个空挡补上。” 说完她又补一句:“你知道我本科不是颐林的,认识的医生朋友也不在颐林,你不是在颐林读的本科吗?应该有认识的吧?这件事就麻烦你了,事成之后,给你加工资的5%当奖金,如果后续采访效果好再额外加10%怎么样?” 江清黎本来想果断回答说没有。 毕竟她本科就读的是颐林电影学院播音主持专业,和医学完全不挨边,但听见加工资,她没有当即否认:“栗姐,时间紧任务重,我想想啊。” 许栗听见她这么说,松下一口气:“可以再给你三天时间,最晚大后天晚上六点必须采访结束,汇总发给我。” “好。”挂断电话后,江清黎陷入沉思。 她去哪儿找个医生完成这次的采访任务呢? 许栗看到她表情一下沉重起来,抬头问她:“怎么了?采访出问题了?” “本来约好下午两点采访的周医生,突然有个很紧急的手术,不能接受采访了,我需要在三天内重新找到一个医院的医生进行采访,完成采访任务。” “那个周医生三天内都没有时间吗?” “他手术排的很紧,今天下午本来是唯一的空档时间,现在空档时间开始紧急手术。所以只能重新找一个人了。”江清黎夹着餐盘里的青菜往嘴里送:“叶子你有什么医生朋友吗?介绍一下,帮个忙。” 叶茴夹了块肉往嘴里塞:“我倒是没有,不过你有啊,关系不是还很好吗?” 江清黎顾着吃饭,没反应过来:“啊?我认识?我有认识什么医生吗?我怎么不知道。” 叶茴正准备回答,沈沉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后,端着餐盘叫她:“江清黎,你今天出院?” 叶茴看到他,失笑一声:“喏,说曹操曹操到。”她自觉站起身:“清黎,你的医生朋友来了,我先去旁边吃等你。” 江清黎伸手抓住她的手:“我跟他没有关系的,你走什么?” 叶茴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沈沉洲,他听见这句话表情动作没有一丝变化,就那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宛如一座静止完美的雕塑。 “你们都已经…”食堂人来人往,四周谈话声不少,叶茴将后半句生生咽了下去,改口道:“你不是正好缺一个需要采访的医生吗?这自己送上门来了,机会难得啊。” “可是…”江清黎还想说什么,沈沉洲出声打断了她们:“看你这样应该是好了,那就再见。” 扔下这话,还不等叶茴从餐桌前踏出一步,他已经端着餐盘走到无人的靠窗餐桌坐下,自己独自吃。 看他离开,江清黎也松开了拉住叶茴的手:“你看他和我完全不对付的模样,我怎么采访他,别逗了。” 叶茴做回原位:“不过话说回来,你之前不是一直常说,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不能融为一体谈吗?现在工作机会放在你面前,你怎么把生活融入进去,选择要放弃这个机会呢?” 她一边吃着饭菜,一边口齿不清说着:“沈沉洲的工作简历,别说放在颐林第一医院,就是放眼全国都是足够让人感叹一句的存在。要是错过这个村没这个店了。” 江清黎漫不经心地听着,筷子在饭里戳了戳,半天也没夹上一口菜来。 靠窗餐桌,沈沉洲坐在外面细嚼慢咽吃着餐盘里的饭菜。 有年轻漂亮的女生端着餐盘走过去,鼓起勇气问她:“你好,我看你这里还有空位,可以坐在你旁边一起吃饭吗?” 沈沉洲端着餐盘站起身,女生心下窃喜时,只见他看也没看她,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不好意思,我喜欢一个人吃饭。” 他说着,走到旁边另一个空着的靠窗餐桌前坐下。 女生的笑容在这刹那凝固,但又不死心,咬牙又走到他面前,厚着脸皮问:“不一起吃饭也可以,可以加个微信吗?” “不好意思,不可以。”他话语礼貌,语气却很冷漠。 女生连续被拒绝两次,攥着拳头忍着泪跑开了。 女生离开没几分钟,江清黎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她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叶茴说的有道理,公私分明。 “沈沉洲,我看你这里还有空位,可以坐在你旁边一起吃饭吗?” 一模一样的提问。 沈沉洲抬头看她一眼,表情波澜不惊,给出回答。 8、8 “可以。” 江清黎得到肯定的答复,端着餐盘顺势坐在他对面位置。假装是真的没有空位了,才“不得不”坐在这里,漫不经心扒拉了两口饭。 她不开口,他也不说话。 两个人就那么沉默地吃着自己餐盘里的饭菜。 食堂内部人来人往,说话声越来越嘈杂,窗外的一抹阳光折射在沈沉洲身上,他安静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仿佛世界纷纷扰扰与他没有任何联系。 一顿饭就算故意吃的再慢,也总有吃完的时候,更何况是她有事找他,他吃饭的动作和速度没有放慢,餐盘里的饭菜很快吃完。 “我走了。”他站起身,扔下一句话作势就要走。 食堂里的卫生阿姨随时观察,随时对餐盘进行回收清洗。所以吃完饭后,只需要把餐盘放在桌面上,不用端着餐盘放在清洗处。 “等等!”江清黎连忙起身伸手拉住他:“我…还有事想问你。” 沈沉洲垂眸看她拉住自己的手,江清黎立马反应过来,他是重度洁癖又犯了,立马松开手:“抱歉,不是故意和你有肢体接触的。” 阿姨推着餐盘收集推车走到他们面前,收起沈沉洲吃完的餐盘后,看着江清黎:“姑娘你这饭还有大半,还吃不吃了?不吃我收了。” “吃的阿姨,您先收,我马上吃完。” 阿姨看他们两个人像是吵架的小情侣,推着推车路过忍不住说了两句:“这小情侣谈恋爱吵架就吵架,拿食物发什么脾气,浪费食物可不是个好习惯。” “阿姨我们不是情侣。”江清黎想都不想直接否认:“就是普通同学。” 阿姨已经推着推车走远了。 “这位同学,你找我有什么事?”沈沉洲站着看她。 江清黎个子不低,一米六八的身高,加上运动平底鞋也有一米七,可站在沈沉洲面前,依旧比他要矮半个头。 他说着坐回原位,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江清黎又扒拉了两口饭,才抬头问他:“沈沉洲,你是颐林第一医院的医生对吧?” “对。” “神经外科?” “对。” “副主任医师?” “对。” 江清黎:…… 这狗男人多说一个字会死?这么惜字如金,和ai聊天都比和他聊来的顺畅。 但怎么说也是她有求于他,她深呼一口气:“我换了份工作,有个采访医生的任务,你最近几天有时间吗?可以帮个忙,让我采访你一下吗?” 沈沉洲垂眸看了她好一会儿,“什么样的采访?” “视频采访,会整理成视频和文字版发出去。你方便吗?” 沈沉洲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几下,沉默不语。 怎么拜托他跟求神拜佛似的,在那里不说话拽什么拽。 “要是不方便的话,也不用勉强。” “可以,不过我有三个条件,如果你答应的话,我就接受你的采访,时间由你安排。” 这狗男人要么接受要么不接受,这还自己加三个附加条件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刚刚把身边认识的人都问了个遍,好不容易问到几个医生,可要么时间不对,要么被直接拒绝。 不然她现在一定硬气站起身,吐槽他两句然后潇洒离开。 “什么条件?”江清黎皮笑肉不笑地看他,告诉自己公私分明公私分明,不要把私生活里的情绪带入工作! “第一个条件,采访稿需要我审核一遍,规范部分提问,你必须按照审核后的稿件原封不动进行提问。” 在说到专业采访问题上,他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江清黎也跟着变得严肃:“我们稿件都是基于事实出发,不存在胡编乱造,这一点你可以放心,这个条件可以接受。还有呢?” “还有两个,留着有需要的时候再说。” “也行。”反正他们不对付,他也不可能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江清黎答应下来:“你最近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今明两天各有两台手术,几乎都是在三点结束,三点半到四点半有有一个小时休息时间,一个小时够你采访吗?” “够了,那就今天下午?早点采访结束,我们也好回去剪辑,到时候再把成品发给你看。” “现在距离三点半只剩三个小时,你来得及写采访稿的话也可以。三点半到我的办公室等我,住院部十七楼办公室。” “来得及。” 本来约好陈宸和许淼也要过来,趁着今天快刀斩乱麻采访结束算了。 两个人商定好之后,沈沉洲先行离开准备下午的手术。江清黎找到在另一边等待已久的叶茴,准备借她的电脑赶紧写个采访稿。 叶茴看她走过来,迎上去:“商量好了?他同意了吗?” “同意了。” “那就好,我看一开始他吃完饭就要走,你拉住他又放手,还以为你们一度要吵起来,准备去拉架了都。” “不是跟你说过,他有重度洁癖,不喜欢跟人有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所以我赶紧松开手。” 叶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吐槽:“这人要走了拉一把都不行,那你们前几天是怎么在他重度洁癖的情况下,滚床单睡在一起的?还满地都是用过的安全套。” 江清黎:……… “叶子,这是公众场合注意你的言辞!什么满地安全套,别以讹传讹。我不是说了吗?那次是意外!酒精作祟!”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一睁眼看到散落一地的安全套。” “………” 江清黎连忙捂住她的嘴:“那是对当时面前场景的描述,我跟他又不是自愿的。行了,快把电脑借我,我下午要采访,需要抓紧写采访稿。” ——— 沈清黎采访稿向来写的很快,一个来小时已经写完了,陈宸和许淼也赶到现场。 颐林第一医院很大,从食堂到沈沉洲的办公室,他们坐着摆渡车都花了快半个小时才到。 到沈沉洲办公室门口时,他正好下手术过来,给他们打开了门:“请进。” 办公室 江清黎进来将电脑递给他:“采访稿电子版在这里,你看看有没有需要改的地方。” 沈沉洲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放在桌上笔记本电脑屏幕里的文章,沉默地敲敲打打。 窗外的光影折射在他脸上,他一丝不苟的动作使得眉目变得更凌厉,只一眼便很难让人移开眼。 江清黎看着他把一些形容词改成专业用语,让稿件的专业性更为突出,也就没阻止多问。 “好了,请务必按照这个来。” “好。” 采访正式开始。 陈宸已经将摄像机架好,许淼站在一旁随时等候安排。 江清黎拿着录音笔和沈沉洲坐在沙发上,正式开始采访。 “沈沉洲,曾经是江洲市中考状元,考入江洲市重点高中就读一年后,以优异的成绩转入省会陆洲市重点高中就读,最后以陆洲省理科状元身份考入颐林大学医学院临床医学专业,进行本硕博连读。现在二十九岁的年龄,已经成为颐林第一医院的神经外科副主任医师。” 江清黎在工作上记性是出了名的好,再加上这段开场白除了开头沈沉洲加了一点内容外,其他都是自己写的,所以她没看台本也说的很流畅。 “沈医生您好,从您的简历看来在校期间您的表现就十分突出,成绩优异,是天才型选手。” 这句话是他加上的,虽然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这么自恋,但她还是照着念出来。 “不全然是。”沈沉洲面不改色,“高一时,也曾经被同桌抢过几次年级第一的称号。所以算不上天才。” “但高二转学后,您次次考年级第一,最后还成了陆洲省市双状元,这怎么不算天才少年呢?” 这句话也是他加的,狗男人真够自恋的。 “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吧。我自己不觉得。” 自己加的词,还给你谦虚上了,装什么。 “可能很多人不太清楚29岁成为副主任医师的含金量,这么说吧,一个正常十八九岁读大学的医学生,硕士毕业之后都已经二十五六岁。而沈医生二十六岁时已经博士毕业。确实算是天才。” 天才天才天才,离开这两个字会死啊。 “江记者一直提到天才,让我想起我高中同桌,她总是和我竞争年级第一的位置,有一次气急了说如果期中考我还是第一,她就当着所有人的面,一直叫我天才,可后面我考了其中第一,她却食言了。” 沈沉洲说起这个时,一双桃花眼上挑,嘴角微微一笑。他一笑仿佛一汪春水融化,让人侧目。 这也是他们久别重逢好几天以来,她第一次看见他笑,再加上这段回答不在稿子里,江清黎不免愣了愣。 搞了半天他也是会笑的啊,那平时垮着一张脸给谁看。 江清黎临场反应算快,当即回过神来继续往下推进采访:“是吗?您对您高一同桌印象这么深,想必关系还不错吧。” “我和她的关系好不好,我说的不算,需要问她才算。” 他说着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她身上。 问你跟高中同桌关系,看我干嘛。 江清黎觉得奇怪,很快她想起来一件事来:沈沉洲高一时的同桌不就是自己吗? 9、9 这么久远的赌约,沈沉洲居然还没忘记,还假公济私!真够可以的。 她装作若无其事,正式开始稿件里关于医学的采访:“沈医生的记性很好,那现在我们先步入正题,沈医生可以麻烦您向大家科普一下神经外科主要是指什么,顺便介绍一下,您每天工作的日常又是什么样的呢?” 沈沉洲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缓缓道来:“简单来说,神经外科主要研究人体神经系统疾病的外科治疗方法。神经外科涵盖脑部、脊髓及周围神经系统疾病的预防,诊断和治疗。目前我们通过手术和其他药物治疗或者放射治疗等辅助手段,对各种神经系统疾病进行治疗。” ……… 接下来的采访和她的采访稿没有出入,半个小时后采访顺利结束。 陈宸在一边收起摄像机,许淼走到打印机前,礼貌询问:“沈医生,这个采访的文字版可以现在用打印机打出来给你留作备份。” “不好意思,我办公室的打印机坏了。”沈沉洲从白大褂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对江清黎说:“关于采访后续,你加我个微信,微信上发给我就好。” 许淼也没多想:“也是,清黎姐如果后续出版的时候还有什么需要矫正的部分,你还可以随时和沈医生沟通。” 江清黎拿出工作手机,点开工作专用微信,扫他的二维码,添加了好友。 沈沉洲没有怀疑,不发一言。 “谢谢沈医生配合,后续的视频和纸质采访出来,我会第一时间发给您看。如果觉得有不合适的地方,可以再进行剪辑修改。” 她说着官方术语,起身和陈宸许淼离开了办公室。 沈沉洲只回了一个字:“好,我还有其他工作,就不送各位了,慢走。” 江清黎离开办公室之后,实习医生过来敲门。 “请进。” 实习医生小心翼翼走进来:“沈医生,我们办公室打印机墨水出了点问题,可以借你的打印机复印一个东西吗?很快,就两三页纸。” “可以。”沈沉洲起身离开办公室:“我还有个会议,你用完打印机后,出去记得帮我把门关好,谢谢。” —— 江清黎的采访任务完成,剩下的就是陈宸和许淼后期剪辑的事。 叶茴在医院门口一直等着她:“采访顺利吗?” “怎么说,反正也算是顺利结束了。”她们两个步行前往附近的地铁站,准备乘坐地铁回去。 “听许淼说你和沈沉洲加微信了?” 叶茴语气带着几分八卦的意味。 江清黎拍一拍她:“工作微信。” “工作微信?他让你把住院费转他了?” 江清黎停下脚步:“住院费转给他?我的住院费不是你交的吗?” “不是,沈沉洲没告诉你吗?那天送你来医院,我接了个电话的功夫,他已经把住院手续办好了,住院费用还是他往里垫的。” “没有啊,沈沉洲也没跟我说啊。他不说,你也不说,我怎么知道。”江清黎懵了:“不是,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才告诉我。我这就去把住院费还给他。” 叶茴伸手拉住她:“沈沉洲既然没说,你当面找他,他也不会收的。不然你微信转账给他看看,如果他拒收的话,你问他要个支付宝账号,那个转过去,他也拒收不了。” “一码归一码,还是当面还给他比较好。”江清黎说着就往回走:“叶子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再坐地铁回去找你。” 叶茴看她执意回去,也没有再劝:“行吧。” 江清黎快步返回医院,没找到沈沉洲,反而偶遇了大学时一个关系不错的小学妹,孟意禾。 说起来她那时候大四,孟意禾大一,一个快毕业,一个才入学,可缘分还挺奇妙,两个人莫名关系很不错。 只是后来毕业,江清黎忙着工作,再加上孟意禾有出国打算,两个人忙起来之后,联系少了一些。 “清黎学姐,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你。好巧啊。”孟意禾喜出望外,旋即又觉得奇怪:“不过学姐你怎么会来医院,是哪里不舒服吗?” “前两天吃坏肚子,急性肠胃炎。现在已经好了出院了。你呢,来看病人吗?” 两个人相互拥抱之后,嘘寒问暖。 “来我哥来着,结果说是去开会去了。”孟意禾一句话解释,拉住她的手:“不过没事,能在这里遇到你,实在是太开心了。” “对了,今天我做小龙虾,去我家吃饭!本来是想做给我哥吃的,看来他没口福。但是学姐你有口福!一定不要错过,这龙虾可是我最擅长的一道菜了。” 孟意禾是个大写的e人,更是个无比热情的人。 她说话间拉着江清黎的手就往外走,压根不给她拒绝的机会:“难得见面,一定要给我面子,尝尝我的手艺,顺便我们一起好好聊聊。我家就在医院不远,很近!” 孟意禾倒是没说假话,她家就住在医院旁边的小区,步行都只需要不到十分钟,非常近。 没多久,江清黎已经被她带着到了孟意禾家里。 “意禾学妹,你家这么有钱吗?” 早知道颐林市本就寸金寸土,更别说颐林第一医院是全国权威性知名大医院,周围房价只告不低。 就算是租房,三十平方一个月都得三四千。 而孟意禾住的这间房子目测一百平方左右,市场价至少千万。 “也不全是,房产证可没写我名,我就是图这里离市区近,放假回来住在这里而已。” 孟意禾拉着她到开放式厨房前的餐桌坐下,从厨房端出来刚做好,还冒着热气的小龙虾。 “快趁热吃!” 两个人就着小龙虾,聊起从前到现在,江清黎简单说起自己的近况,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听她说自己的读研留学生活。 末了话题聊着聊着,两个人大概是聊嗨了,江清黎也就没有遮遮掩掩,直接说起自己在新房租的事情。 “那简单啊,你搬过来住。” “那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正好也准备出租来着,你要是不介意,也不用押一付三。每个月给我转5000,顺便负责整个房子的卫生打扫就行。” 她最近跟家里人吵架,被冻了银行卡,生活费也削了一半,可她之前和同学约好了去看国外一个很火的明星演唱会,还差5000。 “5000?!” 江清黎震惊了,她并不是觉得5000贵,反而是觉得5000也太太太便宜了。地处二环,在医院旁边,交通便利,房价快十万的小区,一百平市场价出租最低都得几万。 更别说她去其他的区找单人间,押一付三怎么都得一万左右,而她没有押金,每个月只需要五千。 孟意禾几乎是以十分之一的市场价,友情出租给她。太便宜了,这人情也太大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房市场价出租都得好几万。” 孟意禾耸耸肩:“市场价和友情价有什么关系吗?再说了我跟你关系就算说不上特别好,但也不至于是塑料朋友。” 她说着起身走到客厅拿了份租房合同过来:“这是我我特意找律师朋友写的租房合同,你要是觉得合适,现在就可以签约。今天就可以搬进来住,我反正明天就出国了。” 或许是气氛已经烘托到这里了,又或许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江清黎也没有多想,一冲动就签了合约,当晚就搬进来。 房子三室一厅一厨两位,还带有一个宽大的阳台,三室分别是一个主卧,一个次卧和一间书房。 孟意禾平时都住在次卧,所以江清黎搬进来之后,只好住在主卧里。 主卧采光极好,又带有一个卫生间,非常方便。 江清黎前一天已经扫了五千给孟意禾,本就捉襟见肘的存款所剩无几。 但五千块钱租一个二环内的高端小区房子,而且还不用押一付三,太值了。 孟意禾出发去国外后,家里就只剩下江清黎一个人。 她在淋浴间带有按摩功能的浴缸里泡着,太过舒服的享受,让她有种苦尽甘来的幸福感。 马上把剩下的债务还清,每个月就可以多存不少钱,买不了千万的房,努力几年至少也能在颐林市有个落脚地。 江清黎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想着家里也只有她一个人,她就用随手摸到的浴巾,随便围在身上,从淋浴间走了出来。 她准备去厨房冰箱里拿杯冰饮喝。 江清黎刚走到客厅就听见玄关的门传来“门已打开” 的提示音。 她听见动静,眉头一动。 是谁?怎么会知道密码进来? 还不等江清黎走到玄关一看究竟,一个宽肩窄腰,个子高且瘦男人从玄关走到了客厅。 “沈沉洲,你怎么在这里?”她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密码的?” “这话应该我问你。”沈沉洲皱眉,扶了扶金丝眼镜:“你怎么会在我家?” “这里是你家?” 江清黎也觉得奇怪,双手不经意松弛下来,本来想着家里没人,随意围着出来的浴巾,在这时候从身上滑落在地。 10、10 沈沉洲立马转过身去:“你的浴巾掉了。” 江清黎注意到滑落的浴巾,双手围在身前,失声尖叫。 他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站着,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江清黎着急忙慌从地上捡起浴巾围好,忙不迭跑回房间,反锁之后换上自己便装常服。 她全程脚趾抓地,如果脚趾可以动工,她已经抠出三室一厅来。 怎么会这么尴尬!怎么会这么社死!怎么偏偏又是他! “咚咚咚。”沈沉洲在门外敲门。 江清黎穿戴整齐出来开门,她装作若无其事反问:“沈沉洲,你怎么进来的?” 他一句话带过:“这里是我家。” “怎么可能。”她拿出租房合同递给他:“如果是你家,怎么会有人出租房子?” 沈沉洲伸手接过合同,翻看了一眼:“孟意禾,你认识她?” “她是小我三届的直系小学妹,这房子是她的,也是她出租给我的。你跟她又是什么关系?男女朋友?” “她是我亲表妹,姑姑的女儿。”沈沉洲恍然:“她前段时间跟家里人闹翻了,姑姑停了她的银行卡,生活费也大打折扣。这套房平时我几乎不常过来住,都是她在住。大概她缺钱用,跟你也认识一场,所以租给你,用房租费先解决燃眉之急吧。” 江清黎想问个清楚,但现在这个时间,孟意禾肯定还在飞机上,也接不了电话。 “既然如此,我知道了。”她回到房间关上门。 沈沉洲突然被她关在门外,不理解:“江清黎,你知道什么了?” “你等会儿,我收拾行李。” 催什么催,催命吗?江清黎从衣柜里把衣服拿出来快速装进行李箱里,收拾好之后她推着行李箱从房间里走出来。 沈沉洲看她推着行李箱,皱眉看她:“江清黎,你这是?” “我不知道你们是表兄妹的关系,不然我也不会租这套房子。当然也有她确实给出的房租费很便宜的原因。总之,既然现在是这么一个情况,那五千块的房租,正好算是还清了你前几天给我垫的住院费,还有你帮忙接受采访的出镜费吧,也不用还了。” 江清黎一口气说完,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前几天你帮我垫付住院费用,还答应接受采访,就事论事,我很感谢你。反正你们是亲兄妹,给她也相当于给你了吧?” 沈沉洲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底神色晦暗不清,“江清黎,你好像很讨厌我?” 江清黎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眼:“别装了,我们两个从小学开始就不对付,你不也一样讨厌我吗?” “按照你们的租房合约,这房子是意禾租给你的,你住在这里,属于正常履行合约内容,不需要离开。我也不常回来,这两天是因为手术太多,下班太晚我图近才过来。” 沈清黎用力甩开他的手:“但我想世界上没有人想跟和自己不对对的死对头朝夕相处,低头不见抬头见吧。我觉得我们以后还是老死不相往来比较好。” —— 江清黎带着身上所剩无几的存款,在纠结犹豫间,还是选择先去投奔叶茴。 江清黎到达“yolo”酒吧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酒吧因为资金问题,依旧未正式营业,她拿着叶茴给她的备用钥匙,打开了酒吧外门。 江清黎推着行李箱,一直走到吧台,都没见到叶茴的人影。她从吧台外绕到吧台内,依旧没有见到人。 她觉得奇怪,先把行李箱放在吧台附近,往酒窖方向走去, 卡在喉咙的“叶子”两个字,在看到面前的一幕后,生生咽了下去。 她整个人彻底石化在地,一动不动。 酒窖说是酒窖,因为没钱只摆放了一张折叠床和一张木桌和板凳。 折叠床之上,一男一女交缠在一处的画面闯进江清黎的眼中,被子盖住他们身体的大部分,但露出的手臂肩膀,也能看出来两个人赤/裸着,正在共赴巫山。 女人翻身坐在男人身上,翻身的瞬间,江清黎看清了她的脸,浓眉大眼,朱唇粉面的一张脸,不是叶茴又是谁! 江清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这…这什么鬼!看到自己好姐妹和别人滚床单的画面,实在是让人想自戳双目! 她傻了,酒窖里传来两人轻微的哼叫声。 江清黎立马回过神来,当即落荒而逃。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她转身紧闭双眼原路返回。 “砰” 江清黎感觉撞上一堵墙,她捂着额头后退一步,头顶传来一声叹息:“江清黎,你都闭着眼睛走路的?” 熟悉的声音,她秒睁开眼。 吧台但酒窖这段距离不算太远,但由于叶茴资金问题,这段路没有安有任何灯光,只是借着吧台那边传来的光,勉强把这里照亮些。 微弱的灯光下,沈沉洲长身玉立长在她面前,他表情淡漠,好像天生就不会笑,朦胧的光线给他蒙上一层朦胧的美感。 “沈沉洲,你怎么在这里?” 她脑海里还残留着,刚刚叶茴和陌生男人在床上运动的画面,脸红心跳,声音都不自觉颤抖。 沈沉洲注意到她面红耳赤的一张脸,“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他的视线从她头顶上越过,下意识往酒窖方向看过去:“是看到了什么东西吗?” 江清黎踮起脚伸手捂住他的双眼。 这种事,怎么说也算是叶茴的个人隐私,虽然画面震惊又辣眼睛,但是还是尊重一下,少一个人看到更好。 “没什么。我就是一路跑过来,所以心跳加速了些而已。问题不大。”她开始胡编乱造,然后推着沈沉洲吧台方向走:“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跟踪我?” 江清黎的手短暂在他眼睛上碰了一下,手掌的温度顺着皮肤传来,他愣了一下。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她推到了吧台前,他听见她的质问,不慌不忙回答:“你的u盘掉了,给你送过来。” 沈沉洲说着从上衣口袋拿出u盘递给她,她说“跟踪”的时候,眯着眼看他。 他不是一个喜欢过多解释的人。 沈沉洲把u盘递给她之后,转身就要走:“既然你决定在你朋友这里住,不去住我那里了,房租费我会让意禾退还给你,住院费用你也不用给我,我们前几年久别重逢吃的第一顿饭,你请的。住院费就当是还了你请饭的人情,那就再见。” 他说完长腿一迈一走,眼看着就要走出酒吧。 江清黎一想起酒窖里叶茴还在和别人你侬我侬,自己身上的存款确实也很难再租到一个环境相对不错的房子。 面子哪能当饭吃? 江清黎抛下一个小时前撂下的“老死不相往来”的霸气承诺,厚着脸皮,露齿一笑:“沈沉洲,我现在沉思了一下,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回去。” 沈沉洲停下脚步,表情不明,回头看她:“我说的哪句话你觉得有道理?” 这副明知故问的欠揍表情又出现了。 江清黎让自己保持冷静,她推着行李箱走到他面前,皮笑肉不笑:“你说按照租房合约,房子是意禾租给我的,我住在那里属于正常履行合约内容,不需要离开。” 好在沈沉洲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哪怕我工作加班,这段时间需要经常回到那套房住,你也可以接受和我低头不见抬头见了吗?” 他绝对是故意问这个问题的! 但事到如今,除非她借钱,不然以她仅剩三千块的存款,根本租不到房。 可自从江父沾染赌博,把街坊邻居家里亲戚都借了个遍,欠下巨额贷款让她们母女开始漫长还债生活之后,她就暗暗发誓这辈子有多少算多少,绝对不伸手借一分钱。 不然她朋友说不上多,但也能借到几万块钱缓解燃眉之急。 “可以接受。”她咬牙笑着:“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酒吧是多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但凡多待一分钟,她都感觉叶茴和那个陌生男人的哼叫声,在她耳旁不停来回盘旋。 “可以,我的车在那边。” —— 江清黎跟着沈沉洲回到高档小区的房子,进门之后,她下意识推着行李箱走到主卧,刚准备关主卧的门,他走了过来伸手挡住:“江清黎。” “干嘛?不是说好我住在这里,是正常履行合约内容吗?” “是。我只是想提醒你,我在这里,一直以来都是睡的主卧,如果你不介意那张床我睡过的话…” 沈沉洲似笑非笑,江清黎立马打断了她:“我去睡次卧!” 沈沉洲轻点下颚,从她身边走过朝着主卧自带的淋浴间走去。 江清黎推着行李箱刚走两步,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一件事来,她瞳孔地震,放下手中的行李箱,直奔淋浴间。 江清黎现在淋浴间门口,紧张地敲门:“沈沉洲,你开一下门。” 沈沉洲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正准备洗澡,你想跟我一起洗澡吗?” 11、11 放什么屁,一起洗什么洗,谁想跟你一起了。 江清黎无语,但她只得忍住。 主卧的淋浴间比较大,干湿分离很彻底,一道推拉门隔成两处。里侧是淋浴和浴缸,外侧是沙发和洗手台。 她晚上在主卧的淋浴间里洗澡,内衣内裤顺手洗了,放在里面晾晒着,还没拿出来。 这要是被沈沉洲看见了,尴尬的冥场面又多一个了。 “你开门,我有东西忘了拿了。” “什么东西,我找出来递给你。” “你开门我自己拿,就耽误你一分钟。” 淋浴间里也没有传来水流声,他没有在洗澡才对。 “你确定要现在进来找东西?” “我确定!” 现在再不进来,一会儿洗澡的时候真看见了,那不就尴尬了吗? 脚步声逼近,下一秒沈沉洲从里面打开了门,她注意力都在内衣上,全程没看他,一个箭步冲进淋浴间机里侧,在浴缸旁边把内衣内裤收起来,忙不迭装进上衣口袋里。 江清黎装好后,从里侧出来全程低头准备往外走。 “砰” 她再次撞到沈沉洲的身上。 和刚刚不一样的是,这次她明显感觉没有衣服的遮挡,她的手碰到的地方是他赤/裸上身的胸口。 江清黎:瞳!孔!地!震! 她一抬头,目光终于望向他,宽肩窄腰马甲线,流畅的线条下是坚硬的八块腹肌。 沈沉洲果然没穿上衣,不过还好还穿着裤子。 这么洁癖的一个人,居然会赤/裸着上身给别人看。 他绝对是故意让自己难堪的! 大约是淋浴间里温度上升,江清黎越发觉得脸颊越来越烫,她后退一步,眼神东张西望:“你怎么不穿衣服的?” “谁洗澡穿着衣服洗?” 他语气不冷不热。这话听上去反而像是她的错。 江清黎忍不住想说两句,可眼角余光里都是他饱满的胸肌,和优越的马甲线条,她眨了眨眼,对上他那双如墨一般深邃的桃花眼。 电光火石之间,江清黎脑海里冒出那一晚酒后的片段。沈沉洲欺身而下,将她压在柔软的床上,他那双黑瞳定定看着她,眸底倒影着她的身影。 “江清黎…”他声音柔下来叫她的名字。 下一瞬,她伸手环住他的腰身,挑眉一笑,抬头在他唇角亲了一口,:“沈医生工作这么忙,还有时间锻炼身体,不知道体能到底好不好?” 回忆浮现到这里,一股强大的羞耻感从心底开始往四肢百骸蔓延,她双手捂住整张脸,尖叫着推开他,从淋浴间里跑了出去。 她几乎是狼狈逃离现场。 江清黎急如风火回到次卧,钻进被子里整张脸埋进枕头里面。 啊啊啊啊啊!那天晚上自己原来这么主动的吗? 要死了要死了!就算是喝醉酒,就算他身材确实很好,可他们可是万年死对头啊,怎么可以那样呢? 他要是想起来,她不是丢脸丢大发了吗?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咚咚。” 两下敲门声。 “江清黎,你怎么了?” 沈沉洲被她突如其来的尖叫,和夺门而出吓了一跳,他站在门外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刚刚确实太过失态,她糊弄过去:“刚刚脑抽风,以后我注意尽量少在你面前抽风。” 门外是沈沉洲长久的沉默,久到江清黎以为他已经离开的时候,他开口说了一句:“有需要来医院找我,做一个脑部神经检查。” 江清黎:……… —— 第二天下午“yolo”酒吧。 江清黎坐在吧台外,看着吧台内满脸憔悴的叶茴。 “十九岁,刚上大一,你是初恋。”她沉吟了一会儿:“叶子,你比他大了十岁,你…是怎么想的呢?” “清黎你听我解释…”她张口准备解释两句,最后摆烂道:“算了,你也不是我妈,就不用瞎编借口了。” 叶茴在吧台里给自己调了杯酒:“这个男大是之前见过几次面,昨天他来酒吧找我聊天,一边说一边喝酒,醉意上头就情不自禁了。” 江清黎赶紧伸手拦住她:“还喝啊?我的前车之鉴,你的亲身经历,你还敢喝!?你不怕再一个情不自禁!” “他倒是说自己是第一次,结合年龄应该是可信的,第一次加上又戴了套,还是安全的。”叶茴说着突然看她:“说到这个,你那个死对头那副严重洁癖的样子,说不定也是第一次。” 话题突然转移到她身上,江清黎沉默了一下。 “说你的问题,扯到我身上来干嘛。”她撇了撇嘴,跟着叹了口气:“说起来这个,我昨天突然想起那天醉酒之后,是我主动的…” 她扶额表情累感不爱:“你懂这种感觉吗?这种尴尬中带着羞愧,羞愧中满是尴尬的感觉。” “我懂。”叶茴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今天被你直面告诉,目击了我昨晚的荒唐时,我就是这种感觉。” 空气寂静无声。 好一会儿,江清黎抬头看她:“看沈沉洲的反应,应该是还没有想起来那天晚上是我主动,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不想起来吗?至少在我下个月工资发了,重新找到合适的房子搬出去之后,他再想起来都行。现在住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要是想起来,那我真的会疯的。” 她跟叶茴一直以来无话不说,任何话题都可以随便谈,所以她对叶茴没有什么可必要隐瞒的。 叶茴放下手中的高脚杯,“这还不简单,你就做点让他讨厌的事情不就得了。”她一本正经头头是道地分析:“清黎你想,你跟他是本来就是死对头,你再做点让他讨厌的事情…” “那我就被他从家里赶出来。”江清黎打断她:“主要是说起来,我都折腾过搬出来两次了,这再搬出来多少显得太作,太不知好歹。” “你别故意做的那么明显啊,也不要触及道德底线问题,就那种无伤大雅的讨厌行为,但又让他对你没什么好感。一个人只要对另一个人没好感,是不会去回忆和对方的过去的。” “怎么个无伤大雅法的讨厌行为?” 叶茴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那沈沉洲不是有重度洁癖吗?你就比如在他的副驾驶位置喝奶茶吃东西这种,也不至于涉及到道德底线,但足够让他对你的好感更差,好感一差,他就不会主动去回忆,你们之前相处的细节。” —— 晚上九点,医院同事在饭店聚餐结束,各自出来准备回家。 大家都是一个科室的,再加上这个时间点地铁停了,所以有车又正好顺路的,就承担起了送人的“任务”。 沈沉洲的车停在饭店附近路边的停车位。 他刚走到车前,医院的一个刚入职的医生,不知怎么也跟了过来。 女生面穿着白色长裙,长相甜美可爱:“沈医生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刚入职神经外科的赵怡。” 赵怡手中还拎着两杯打包好,刚买的冰美式:“我家好像跟你家顺路同方向,这么晚了,可以蹭个便车回去吗?”说话间她举起手中的冰美式:“听说你喜欢喝冰美式,买了一杯当作搭便车的谢礼。” 她的理由充分合理,再加上甜美的长相,从来没有人拒绝过她。 旁边有几个同事车正好停在他的车附近的,也帮腔两句:“沉洲,你家不是在颐林路那边吗?她家也是,正好顺路送一程呗。这还有冰美式答谢呢。” 赵怡把握十足,于情于理对方都不会拒绝才对。 沈沉洲盯着那杯冰美式看了一眼,眉头紧皱:“不好意思,我有重度洁癖,不能接受有人在我的车上吃东西或者喝东西。你自己打车回去吧,如果车费很贵,可以申请报销。” 赵怡:…… 现场空气静默下来。 他不是会在意别人怎么看怎么说的人,后退两步往驾驶座走去,很快他开车驶出了现场。 有同事解围道:“沉洲确实有重度洁癖,不是故意拒绝你。我正好也要过去颐林路那边,赵怡,我送你?” —— 叶茴准备试着营业一天看看,江清黎聊完后和她收拾到八点多,她站在公交站台试图等最后一辆末班车。 等了还没多久,一辆迈巴赫停在她面前。 副驾驶车窗摇下,她看到了在驾驶座的沈沉洲。 江清黎想都不想,立马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这么巧在这里还遇见你,不过你今天下班挺晚的。” 沈沉洲一句话回答:“今天有聚餐。” 她系好安全带后,从斜挎包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包饼干来。 收拾酒吧确实稿费体力,她刚刚等车的时候就有些饿了,还好包里有之前采访时,临时买来充饥的饼干。 她打开包装,“实在是有点饿了,吃一块饼干你不介意吧。”说话间她拿出一块,递到他嘴边:“搭你的顺风车,第一块饼干给你吃,当答谢。” 一个重度洁癖的人,一定很讨厌有人在自己车上吃饼干,而且还不知所谓,在开车的时候喂自己吃。 他可能会阴阳怪气,或者忍不住破口大骂。 江清黎这么想着,没想到沈沉洲犹豫了一会儿后,张嘴吃下了她喂的饼干。 饼干块很小,他吃的时候,难免嘴唇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指腹。 温热的触感传来,江清黎瞪大了眼睛。 12、12 江清黎一开始是明知故问。 饿是真的,想起叶茴说的“无伤大雅的讨厌行为”也是真的想试试。 可她千想万想无数种可能,都万万没想到他非但没有介意,还主动吃下她喂下的饼干。 甚至她葱白的指尖清晰感觉到他唇间的温度。 人尴尬的时候会装作很忙的样子。 江清黎哑口无言,缩回手吃着手中的饼干,看着车窗外的风景,看上去好像在忙着什么,可她自己都说不清在忙什么。 事情的发展怎么会是这样!可恶! 沈沉洲是很介意别人在自己车上吃东西或者喝东西的,车内充盈着食物的味道,会让他觉得很烦。 江清黎问他介不介意的时候,他是想说介意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顺手递过来饼干块时,他动作比回答更快一步,凑了过去。 车内是无止境的寂静,两个人反应过来之后,难得默契地没再看对方一眼,也没再开口说一个字。 车内在这一瞬间安静下来,仿佛落下一根针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江清黎和沈沉洲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她洗漱之后,想起叶茴还说了一个必杀技。 “清黎,实在不行你还可以装作梦游,半夜三更从房间出来,坐在客厅嗑瓜子,把瓜子随意扔在茶几上,或者更直接一点,梦游到他的房间,躺在他床上睡。 虽然行为可能有点过,但是你想啊,你们是死对头,他也不可能对你怎么样。反而这种行为是重度洁癖不能接受的,他就会更讨厌你,他越讨厌你,你们那件事就越让他恶心,越恶心就越不会主动回忆。” 大概是接二连三的社死回忆,冲上大脑,江清黎越发觉得叶茴说的有道理。 最后试一下,如果必杀技还是不行,他想起来那件事就想起来吧,她彻底认了。 江清黎这么想着,在沈沉洲回房之前,她突然叫住他。 “沈沉洲,既然这段时间你准备住在这里。有件事我想提前跟你说一声。” 先打个预防针,他心里有数了,她再装梦游感觉会更好一点。 沈沉洲果然停下脚步看她:“什么事?” 她掩面清咳一声,做了一个难为情的表情来:“就是…我这个人之前一直独居,没有和别人合租过,有一个最大的原因是,我会梦游。” 沈沉洲不说话,静静看着她。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可能撤回了。 江清黎继续往下说:“当然也不是每天,但次数偶尔也会比较频繁。就可能会半夜三更起床,坐在沙发上嗑瓜子。” 她看到沈沉洲一双剑眉皱起,感觉这法子有戏,刚准备继续往下说,她听见他突然问了句:“那你清醒之后,会把嗑的瓜子打扫干净吗?” 江清黎:……… 这个问题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但介于沈沉洲本身的重度洁癖,会问出这个问题来,好像也合理。 “我梦游可能会影响你,希望你不会介意。” 沈沉洲垂眸看她:“以前没听说你有这个毛病。” “………我是毕业之后,工作压力比较大,才开始的。”她信口胡说:“反正跟你说了,你心里有个数,免得我梦游的时候,吓到你。” 她说着就往次卧房间走,再聊下去露馅了就尴尬了。 “我不介意,因为我也偶尔会梦游,希望你也不介意。” 沈沉洲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他一眼,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狗男人不相信就不相信,学她说自己也梦游干嘛?他哪里像是会梦游的人! 江清黎眯着眼看他,咬牙切齿回了一句:“我不介意。” 说完她返回次卧收拾衣服,到淋浴间里洗漱。 洗漱好又敷了个面膜,江清黎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她想了想,在次卧房间小心翼翼打开房门,悄悄偷瞄了一下,客厅一片漆黑。 沈沉洲应该在房间睡了吧。 她刚准备关门睡觉,客厅的昏黄的吊灯亮了。 沈沉洲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穿着灰色睡衣,步伐缓慢往厨房走去。 机会来了,姑且一试。 江清黎打开门,放松身体,眼神微眯装作眼盲的状态,伸出“僵尸手”,开始在客厅里晃悠。 这样他应该能看出来自己在梦游吧? 她缓缓走到客厅沙发上,开始很刻意的嗑瓜子,具体表现为特别大声,大声到只要听力没问题,就一定会因为闻声看她。 可是沈沉洲从客厅走过,全程没有看她一眼。 他耳聋吗? 江清黎故意又加大点动静,沈沉洲依旧毫无反应。 梦游好像也可以说话的吧,她假装梦游嘀咕,叫他:“沈沉洲。” 没反应。 她加大声音:“沈沉洲。” 依旧没反应。 江清黎超大声:“沈沉洲!” 还是没反应。 好好好,一定是刚刚她对他说自己有梦游症,这狗男信以为真,装作视而不见了! 气死了气死了! 江清黎起身依旧装作梦游的模样,走到他身后。 要是趁机吓到他更好了。 她这么想着,伸手拍了拍他,“沈沉洲。” 沈沉洲停下了脚步。 好,接下来就是回头看她,她再做出一副梦游的样子,然后垫脚凑近他面前,一定吓他一大跳。 这下他就会知道梦游有时候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被吓到之后一定会无比讨厌自己,就不会回忆起那夜荒唐,她主动的事情。 搞不好他还会搬回颐林小区,他们再也不会见面。 一想到这里,她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沈沉洲果然转过身来,她已经准备垫脚凑近到他面前吓他。谁知道下一秒,转过身来的沈沉洲,双眼无神,没有焦点。 江清黎不明所以,愣在原地的时候,只见沈沉洲伸开双手抱住了她。 他像是一只巨大的树袋熊,把她当成了依靠的树木,俯身弯腰,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双手环住她的腰身,安静又紧紧地抱住她,好像要将她蹂进他的身体里似的,力气大到她完全挣脱不了。 “沈沉洲你要干嘛?” 13、13 他在发什么疯?干什么抱她,光明正大占她便宜吗?狗男人! 大约是感觉到怀里江清黎的挣扎,他从她肩膀上抬起头来,她对上了他那双毫无波动,双目无神的眼睛。 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刚刚沈沉洲说的那句话“我也会梦游”,所以他这是真梦游? 可他怎么说梦游就梦游? 完了完了,这装个假的没想到遇到真的。 这还玩个屁啊,先想办法脱身吧! 在沈沉洲微微松手的间隙,江清黎连忙用力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她下意识准备往回跑,但没听见身后有动静。 他梦游,如果不管他,万一发生什么事,作为合住的租客,是不是也得负责啊? 江清黎短暂纠结了会儿,转身走了回来。 沈沉洲在原地站了会儿后,他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带着三分好奇心,江清黎走到他身旁坐下。 沈沉洲摘下了眼镜,一双桃花眼更夺目明显,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某个地方望着,他不说话静静坐在那里。 江清黎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他毫无反应。 她第一次见到人梦游,觉得十分新奇,她坐在他身旁,打量起他来。 柔和的光线打在他凌厉的眉目上,并没有让他表情柔软些,反而更显冷漠。 “这人梦游还冷着一张冰块脸。浑身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也是没谁了。” 江清黎轻声细语吐槽了一句。 沈沉洲的目光突然看向她,那双黑瞳比黑夜还黑,深不见底,他在半空中撞进她的视线里。 他干净的黑眸里隐约可见她的脸。 坦荡又带着赤诚的眼神,一眨不眨望着她。 江清黎一时失言,咽了咽口水。 沈沉洲一直以来都是公认的帅,从初中开始他的课桌里每天塞满情书,有时候逢过节,还会伴有小零食和饮料。 那时候她还是挺喜欢和他当同桌的,毕竟能省好一笔零花钱。 更别提后来他转学到省会城市,成了那年高考状元。那时候还上了本地的电视台,新闻标题打的是“颜值与才华并重的天才少年状元成才路”。 新闻播出后,他在省内人气一路攀升。 只是那时候没有短视频,也没有大数据推送,不然他当年都能光靠颜值小火一把。 江清黎看着他这张完美的脸,突然计上心头。 她起身一路小跑回房间,拿出一只记号笔来,对着他的脸…算了,还是不要这么过分。 她把他的长袖睡衣的挽起,在他手腕下方,小臂中下间位置写了几个字,然后捂嘴偷笑,若无其事把他的衣袖放回原处。 —— 沈沉洲今天没有手术,但需要坐门诊。 门诊人员络绎不绝,人山人海,一天门诊结束,他到更衣间换下白大褂。 “沉洲,你手腕上这是什么东西?”同事吴叙瞥见他手腕上有什么标记,有些许惊讶:“你居然搞纹身啊。” 吴叙是他同寝室友,和他同年入职,两个人关系一直以来还算不错,整个医院也就只有吴叙会毫无顾忌跟他开玩笑。 他这声感叹传来,更衣间里其他医生也不免好奇凑过来看。 毕竟沈沉洲的洁癖在医院是出了名的,一个重度洁癖的人居然会在手腕上做标记,真是有够稀奇的。 沈沉洲一伸手就被吴叙拉住,他凑近一看念了出来“天才少年沈沉洲xn”。 吴叙更是止不住大笑:“虽然你确实是天才少年,可也没必要用记号笔写在手腕上吧。沉洲没想到你私底下是个傲娇啊。” 更衣间里其他医生听见吴叙的调侃,忍不住低声笑了笑。 沈沉洲没有解释,低头瞥了一眼熟悉的字迹,他伸回手,拿出外套换上。 “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他面无表情离开更衣间,其他有年轻的医生凑到吴叙面前,忍不住问:“刚刚我们笑了一下,沈医生不会是生气了吧?” 吴叙摆摆手:“不会,那小子就是面无表情显得冷漠无情,但其实他本身不是小气的人,反而气度很大,是属于面瘫里情绪极其稳定的那类人,几乎没发过脾气。” —— 沈沉洲从医院到地下停车场,坐在副驾驶位置,撸起衣袖看着手腕那一行字:“天才少年沈沉洲xn。” 他想起高一那个赌约。 少女叉腰站在讲台上,一张脸涨红,指着他大喊:“沈沉洲,半期考试你要是能得第一,我不止甘拜下风,还在学校操场怒喊n遍沈沉洲是天才少年!” 青春回忆涌上心头,他一双挑花眼微微上挑,嘴角竟然浮出一个笑来。 “江清黎,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么幼稚。” —— 距离才正式入职还剩最后三天时间,江清黎权当是给自己放了个长假。 她整理着行李,收拾了一天房间。 沈沉洲回来时,她刚吃完外卖。 “江清黎。”沈沉洲一进家门就叫她。 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事。 江清黎准备装作没听见,逃回房间。 “江清黎,你跑什么?心虚?” 沈沉洲又叫了一遍她,大长腿一迈,三两步走到她面前挡住她的路。 沈沉黎抬头对上他冷峻的面容:“怎…怎么了?” “我手腕这句话是你写的吧。”沈沉洲撸起衣袖,露出记号笔写的那句话来。 江清黎低头一看,念了出来“天才少年沈沉洲xn”,念完后,她自己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一定是在医院被其他人发现这句话了。 “很好笑?” 江清黎收起笑容,摇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谁给你写的,怎么这么好笑。” 沈沉洲不说话,目光在半空中对上她的眼睛,就那么看着她。 他的表情似乎在说“除了你还有谁?” “你不要血口喷人啊,用这种看嫌疑人的眼神看我,是在用眼神造谣我!”她理不直气也壮:“没有证据就不要诬赖好人!” “我今天上班两点一线,出门穿着外套,上班坐诊穿着白大褂,下班才被同事发现。这说明这行字只能是昨天晚上被人写上去的。” 沈沉洲盯着她,不怒自威:“昨天晚上只有你和我在家里。” 这么会推理,当什么医生,当侦探啊。 江清黎眼神四处乱瞟,信口胡诌:“梦游!” 这个适合当理由! 她肯定地对上沈沉洲的双眼,用无比真诚的眼神望着他:“对,一定是我昨晚梦游了!你说你也是,我梦游用记号笔给你写,你应该阻止我才对,也不阻止我,还被同事发现。多丢面子。” 她假装坦荡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不许了哦。” 江清黎说完转身就要跑,被沈沉洲抓小鸡仔似的,从背后一把扣住肩膀:“你跑什么?” 她转过身看到他那双含笑的桃花眼,明明是个笑起来更好看的人,偏偏就是不爱笑。 “其实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大概是没想到江清黎会突然说这么一句,沈沉洲收起笑容,微愣了一下,也是在这间隙,江清黎连忙挣脱跑回房间。 这次他没有继续拦她,但她明显听见他在身后提出了质疑:“你说你会梦游,怎么住几天了也没看见你梦游?” 江清黎背靠着关上的门大口喘气。 看来不当着他的面梦游一次,记号笔事件是过不去了。 晚上十一点,沈沉洲洗漱之后坐在客厅沙发上,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 江清黎打开门,假装梦游伸出僵尸手,微眯着双眼,从房间走出去。 她走到客厅的时候,故意放慢脚步,果然她感觉到了沙发上沈沉洲投来的眼神注视。 “真梦游了?不过…” 他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狗男人多说一句话会死? 江清黎眼角余光瞥见,沈沉洲起身朝着自己走过来,他在自己面前站立,高大的身影笼罩自己。 “这抬起的双手不像是梦游,倒像是僵尸。” 江清黎:………… 她这几天休息,闲着没事把僵尸片翻出来重温一下,不自觉代入了。 她假装若无其事,实则悻悻放下自己的双手。 既然他发现自己在梦游了,她正好把昨天那个嗑瓜子计划实施一下。 江清黎不慌不忙走到沙发前坐下,从睡衣口袋里拿出瓜子,故意磕得满地都是。 她明显听见他长吸一口气,感觉下一秒就要开口骂她。 江清黎动作越发刻意。 沈沉洲语气淡然:“你和意禾的租房合约规定,租房期间卫生由你全权负责,你现在磕瓜子到处都是,为难的是明天打扫时的自己。” 江清黎:……… 谁说这小子话少了,他一说话就把人往死里怼,根本就高冷又毒舌! 本来她不打算用最后一招的,可现在听见他这句话,她想起叶茴那句话。 “还有个大招就是以毒攻毒,你们是死对头,死对头最怕什么?当然是和对方有肢体接触了。在清醒状态下,他突然抱你,你肯定讨厌地推开他,同理他甚至还有重度洁癖,你要是借着梦游抱住他,他能不恶心你吗?” 江清黎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还是一副“正在梦游中,勿cue”的表情,随后伸手抱住了他。 昨天他梦游抱她,她一把就推开了。 同理,今天她假装梦游抱他,他肯定也会推开她,顺便说什么她不知廉耻之类的话。 可她等了半天没等到他推开自己,反而看到他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俯身凑近自己面前,薄唇微启,距离自己的双唇只剩一寸距离。 这狗男人是准备要亲她?! 14、14 不是,这狗男人怎么还接机吃她豆腐,臭不要脸! 可是她如果现在做出多余的反应,那她假装梦游的事情就会被戳破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心下乱作一团,连续问了三遍怎么办。 江清紧张的手心冒汗,身体一动不敢动。 不过还好沈沉洲只是探过头去,站在她面前,扔下一句:“离这么近都没反应,看来是真的梦游了。”便返回了房间。 江清黎眼角余光瞥见他走回房间,同时听见他的关门声。 她终于长松一口气,伸手拍了拍胸口。 “还好还好,稳住了。”她低语说着,快步走回了房间。 江清黎关上次卧房间的门,没注意主卧微掩的门内,沈沉洲将她全程动作,看进眼里。 他眸光闪了闪,勾唇一笑。 她好像忘了,梦游的人是不会听见别人说话,也不会按照别人的话语做出反应的。 —— 新工作室工作伊始,工作安排会议开了一整天。 江清黎未来一个月已经定下三个大型采访,她需要提前对采访人员进行了解,写出采访大纲。 下午五点,下班时间。 江清黎从公司出来,在附近商场负一楼的美食广场随便选了一家不用排队的盒饭店,端着餐盘找了个空位坐下。 她刚吃一半,头顶有个清润的声音传来。 “你好,这里应该没有人吧?” 江清黎觉得声音有几分熟悉,但她干饭时,注意力一般都集中在饭上,并没有抬头。 她点了点头,嘴里包着饭口齿不清地回答:“没有。” 对方入座之后,往她餐盘里夹了块鸡丁:“我记得你从前很喜欢吃宫保鸡丁。” 谁这么没分寸,往陌生人餐盘里夹菜。 江清黎觉得无语,正准备说两句,一抬头看到了眉目清俊,无比熟悉的一张脸。 眼前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那个渣男前男友宋晚东。 她和宋晚东是大学同学,他是学校有名的富二代,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他一双鞋单拎出来,已经够她一年的生活费。 可他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在班级第一天自我介绍时,主动表白她,宋晚东追江清黎追的轰轰烈烈,全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江清黎起初对他没有什么兴趣,毕竟两个人是云泥之别,别说生活习惯,消费观和世界观都存在巨大的差异。 又加上那时江清黎刚到陌生的城市,还没来得及适应新的环境,就经历了父亲欠下巨额债务无力偿还自杀离世,又不得不四处兼职还债和赚生活费的沉重打击。 江清黎是没有任何想恋爱的心思的。 但宋晚东风雨无阻,天天接送到她的寝室楼下等她一起上课,还十分尊重她的想法,没有摆出高高在上的豪门少爷姿态,反而纡尊降贵美鸣其月体验生活,陪着她一起做各种各样的兼职。 在最难的时候,最绝望的时候,是宋晚东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好像是溺水之人在水中抓到的浮板,她松口答应了他的表白。但江清黎也清楚知道,他们之间存在的巨大地位差。 自尊心作祟,江清黎没有告诉宋晚东家里欠债的事。 那时候江清黎天真的想,等以后把家里人欠下债务还清了,她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他一起四处旅游,一起增进感情。 可“以后”两个字,还没撑到多久。 大学刚一毕业,宋晚东就出了轨。 江清黎清楚记得,那是毕业生离校的第二天晚上。 那时候宋晚东已经在岚抚市的自家公司入职,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她前些时候忙着实习,没有和他多联系,离校那两天正好赶上周末,江清黎连夜坐着十几个小时火车,从颐林市来到岚抚市,想给他一个惊喜。 没想到千里迢迢到了岚抚市,在宋晚东住的房子里,看到的却是他和一个陌生女人,身体交缠,唇齿相依的画面。 眼见为真,更别说宋晚东没有多余的解释。 两个人就这么默认分了手,毕业到现在六年多快七年,他们再也没见过一次面。 江清黎看见是他,吃饭的心情也没了。 她表情语气双不悦:“宋晚东,怎么是你?” 宋晚东看到她摆着一张臭脸看向自己,反而眼里笑意更深。 他不怕她烦他厌他,甚至是恨他。 最怕她早已经放下,对他的一切都毫无反应,面无表情。 “怎么不能是我?”宋晚东不像沈沉洲,他肤色更接近于小麦色,在肤色之下眉目反而更显得深邃。 从前因为他家里有钱,为人又大方再加上长得帅,大学期间是学校公认的校草。 不过是人模狗样罢了。 江清黎懒得和他多说,她站起身来就走。 她径直离开了饭店,宋晚东起身准备跟上她,服务员先一步走过来了:“先生您两位还没结账,请这边结账。” 没办法,他只好跟着服务员到收银台扫码支付。 宋晚东一边支付,一边目光在人群中搜索锁定江清黎的背影。 【微信收款50元。】 小饭店收款声响起后,宋晚东连忙追出去,看到了打车离开的江清黎。 他连忙开车跟在她身后,一路前行。 —— 叶茴的酒吧试营业了一天,匆匆关门。 她现在站在吧台里摆烂,给自己调了杯高浓度酒,看着坐在吧台前的江清黎:“说起来你和那个渣男前任宋晚东,有六七年没见过面了吧,今天去吃了个盒饭还能在店里遇到。” 她“啧”了一声:“清黎,你这运气真的不考虑去买张彩票吗?” 江清黎扶额看她:“这种时候了就别吐槽了。我都无语死了。” 当初她把宋晚东捉奸在床,他由始至终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足够让人无语了。 现在突然遇见,他还装作若无其事模样,主动凑过来聊天,更让人无语了。 叶茴准备喝一口刚调好的酒,被江清黎伸手拦住,她放下手中的高脚杯,“搞不好他是来找你复合的,顺便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江清黎听见这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叶茴,你别乌鸦嘴。” “那小说里都这么写,久别重逢的两个人,破镜重圆,喜结连理,不过你这个情况不太一样,渣男先出了轨在前,你要还跟他破镜重圆,那才叫疯了。” 叶茴还想说点什么,宋晚东进来了。 江清黎大一和叶茴就是同寝,当了四年室友,也可以说是当时她和宋晚东爱情的全称见证者。 他出轨这件事,江清黎已经算是很给面子,除了叶茴没几个人知道。 江清黎一回头果然看到走过来的宋晚东,她冷声质问:“宋晚东你跟踪我?” 叶茴也忍不住回怼:“以前只知道你是出轨渣男,没想到你还是个变态跟踪狂。” 宋晚东压根不在意她们怎么骂他,对他来说,哪怕是负面反应,也比没反应强。 他最怕她像是对待陌生人那样,平静如水。 “清黎,从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可以解释。”宋晚东说话间已经走到江清黎面前:“你给我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好吗?” “宋晚东,我们分手已经六年。你现在才来解释,要机会,怎么,你家今年刚拨号上网,一条消息加载六年才出来?” 江清黎看见他,莫名觉得有种反胃想吐的感觉。 “我知道你很生气那件事,但我可以解释。”宋晚东也不在乎旁边是不是有第三个人,“我其实跟那个女人并没有发生实质性关系。” “我都亲眼看见了,你否认有什么意义呢?”江清黎觉得好笑:“难道非得手机录下来,你才肯承认吗?” “我跟她只是进行边缘性行为而已,还没到那一步。”宋晚东眼神诚恳,抓住她的手:“至于这六年没联系你,是因为我出国治病去了,年初才回来。前几天才找到你的下落。” 他表情真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说什么1+1=2的正确理论,他拿出手机,翻出自己的相册,里面满满都是这几年出国治病时拍下的各种照片。 照片看上去不像是合成p图的。 可就算他是生病六年没出现,但出轨是铁打的事实。 叶茴在吧台里,忍不住回怼:“冷知识,边缘性/性/行为也是性/行为。出轨就是出轨,不要借着生病,给自己戴道德高帽,企图掩盖过去。” “宋晚东,我们已经结束整整六年了。”江清黎甩开他试图搭上来的手:“我有我的生活,你也有你的人生,在没彻底撕破脸之前,回归平行线就好了。” “清黎,可是我们在一起四年,你都没让我碰你。这我都忍了,我尊重你的想法,在一起期间,只是牵手拥抱。尊重了四年,那一次实在没忍住,所以才…” 江清黎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呕吐感袭来。 他是怎么练就的可以没有丝毫羞耻心,说出这种恬不知耻的话来,还不觉得羞愧的? 宋晚东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毕业那次,我承认一开始只是因为要出国治病,怕治不好,所以找了个对我也有感觉的女生,合伙演了一场戏。戏到中途,荷尔蒙的作用下,发生了一点边缘性行为。但我其实还是清白的,并没有和她发生多余的实质性动作。” 这人真是脸皮比长城还厚,而且三观不正。 江清黎懒得跟他纠缠:“宋晚东,你有什么行为与我无关,我们已经分手很多年了。现在顶多算是个听说过对方的陌生人而已。” 叶茴也忍不住回怼:“宋晚东,你别在这里玩什么文字游戏了。大家都成年人了,谁还不知道,边缘性行为,也是一种性/行为?你在这里装傻充愣个什么劲。六年没见面,装什么深情,狗听了都想吐!” 江清黎实在是懒得多说,当即就要离开。 多和他待一秒,空气都被污染了一秒。 宋晚东伸手抓住她的的手,“清黎,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大学的时候,说好毕业了工作稳定就结婚的,现在我没结婚,你也没有,如果你愿意…” 他死缠着她不放,江清黎都要被烦死了。 酒吧门口传来一个低沉又略带沙哑的声音。 三个人同时闻声望去,只见穿着简单衬衫搭配牛仔裤,气质干净的沈沉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酒吧门口。 他的声音由远及近,掷地有声:“她不愿意。” 15、15 宋晚东打量沈沉洲一眼,没好气地反问:“你是谁?我问你话了吗?你在这里插什么嘴?你和清黎有一毛钱关系吗?” 沈沉洲眸光一沉,冷脸看向宋晚东:“我是她的相亲对象,现在我们是同住屋檐下的关系,你又是谁?” 说话间,江清黎只感觉另一只空闲的手,手腕被一股力量攥紧,他稍一用力,在宋晚东走神的一霎,她在重力作用下,撞进沈沉洲木质香的怀里。 沈沉洲不出场则已,一出场放出个重磅炸弹。 宋晚东眼睛都瞪大了,叶茴端着酒杯从吧台里走出来,站在三人面前,看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江清黎觉得奇怪:“沈沉洲,你怎么来了?” “今天有同事请吃饭,刚好在附近。你不是很爱找叶茴吗?吃完就顺路过来看看。” “清黎的相亲对象…同住屋檐下?” 宋晚东显然不信他的说辞,伸手快速拉住江清黎的手,阻止她完全进入到沈沉洲的怀里,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宋晚东身高不算矮,正好一米八。但在一米八八的沈沉洲面前,肉眼可见还是低了一些,他眼皮向下,打量宋晚东的眼神不自觉显得居高临下。 他像是在宣告对她的主动权,又像是猎人对猎物的绝对占有欲,沈沉洲扣住江清黎的手腕更用力了些。 “清黎,你和他相亲同居…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宋晚东显然有些不可置信,正发愣时,沈沉洲反应迅速,一把将江清黎带到自己身后。 他充满疑惑和不解的眼神试图朝江清黎望过去,想亲口从她口中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但沈沉洲将两人的视线彻底挡住,宋晚东表情有些不爽。 江清黎:“我们确实住在一起。” 沈沉洲和她的事情很复杂,这两句话也存在很大的歧义,但目前为止,再没有情商的人,也看得出来他是站在自己这边,替自己解围。 她也的确不想再和宋晚东有任何联系,于是回答的避重就轻。 他们目前的确是住在一起。 沈沉洲语气冰冷:“如果有事,请你联系我,不要来骚扰她。” 他说完压根没给宋晚东回答的机会,直接拉着江清黎走出了酒吧。 宋晚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正准备追上去问个究竟,叶茴拦住了他。 “宋晚东,人要脸,树要皮。你出轨在前,清黎没有撕破脸已经仁至义尽,劝你不要没事找事。” —— 从酒吧返回住处的路上,车辆在路面上四平八稳地行驶。 沈沉洲不发一言,在驾驶座熟练操控方向盘,平稳驾驶汽车,他开车和他的性格一样,处事不惊,不慌不忙。 沉默了许久之后,沈沉洲开了口:“那个人是你的前男友?” “是。”江清黎点头,后话还没说,手机提示音响起同时伴随震动。 是微信好友请求提示。 她拿起手机点开消息一看,是一个陌生头像。 江清黎没理。 “不过我跟他分手已经好几年了,不知道他今天怎么突然又过来找我。” 手机继续又震动了。 她拿出手机一看,刚刚那个又是一个新的陌生头像,这次对面备注了名字“宋晚东”。 “还加我微信,恬不知耻。” 六年过去,她倒也不至于还放不下他,会忍不住骂他也只是想起他出轨的画面,后悔当时没有怒骂他再走,而是哭着就跑了。 那时候真是太脆弱了,那种死渣男就应该先骂一顿再走的。 面前是长达一分半钟的红灯,沈沉洲眼神一瞥,清楚瞥见她的微信界面。 他看见头像和微信号和之前她给自己的那个,完全不一样,显然并不是同一个微信。 他没有搭腔她的吐槽,只是漫不经心反问她:“他怎么会有你的私人微信号?” “不知道啊,可能是找以前的同学要的吧。毕竟大学是同班,大家又是做的媒体行业,要个微信号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江清黎没注意他提问有什么不对,只是在她说完后,沈沉洲短暂沉默了几秒。 十字路口红灯转为路灯,他松开刹车,车速明显比刚刚的平稳快了很多,快到江清黎第一反应是检查自己的安全带有没有系好。 “沈沉洲,你怎么突然开这么快?赶着投胎吗?” 沈沉洲不说话,她连忙抬手拉住了副驾驶的车内把手。 很快车到达小区地下停车场。 两人相互也不说话,从停车场坐着一梯一户的电梯,直接到达家门口。 在江清黎打开门走了进去,和沈沉洲在玄关换鞋,他突然叫她名字:“江清黎。” 江清黎不明所以,回头看他:“怎么了?” 他走到她面前定定看着她:“你前男友有你的私人微信号,而你给我的却是你的工作微信号。” 沈沉洲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一个,你的私人微信。” 江清黎没说话。 感谢他帮忙解围是真的,但她同样也不想再和他有过多纠缠。 抛开他们曾经是死对头这一点,这几天和沈沉洲同住屋檐下,她感觉再迟钝,也发现了,他们两个现在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沈沉洲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试图靠学习改变命运的天才少年,他现在是受人尊敬的医生,在全国最好的医院上班,年薪几十万。 除此之外,沈家资产绝对过亿,不然不至于连续在颐林市,购入至少两处价值千万的房产。 她只是一个为生计奔波的小记者,甚至还有三万块的债务在身,他们之间已经是云泥之别。 差距太大的两个人就应该做互不相连的平行线。 江清黎打算这个月房租到期,发了工资就搬出去。以后大家继续自己的人生轨迹,互不干扰。 她半天没有掏出手机,沈沉洲一双剑眉皱起,表情冷了又冷:“他可以有你的私人联系方式,我跟你同住在一起,我却不能有?” “这个月房租到期,我发了工资会搬出去,不会影响你。” 她诚实说出真实想法,沈沉洲对她的回答并不买单,眉头紧皱。 从江清黎的反应来看,她确实给自己的是工作微信,不是私人微信。而且她并不想给他私人微信,甚至还有搬出去的想法。 她就这么讨厌自己,讨厌到一有机会就马不停蹄离开的地步? 沈沉洲表情晦暗不明,看不清具体情绪。 江清黎语气诚恳:“不管怎么说,沈沉洲,刚刚很谢谢帮我解围。” 她说完绕过他回房间,沈沉洲眸色一沉,伸手挡住了她:“江清黎,你很独立有自己的想法,醉后一夜到现在,没有提出任何要求。既然你不想提出要求,那就轮到我来提。” 江清黎听见他的双标发言,不理解。 “那就是一场意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不提出要求,就轮到你来提?一场意外而已,当作没发生过,掀过就好了。你为什么要把事情复杂化?” “江清黎,我是第一次。” “什么第一次。”江清黎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只是对上他那双幽深的眼眸,在话音落下时,反应过来,他说的第一次,是指那天晚上,他是第一次。 “原来是处男啊,难怪毫无技巧,技术很烂。” 江清黎读书时期,一直到沈沉洲高二转班,他一直是万年不变的学校排名第一,市联考市第一,省联考省第一。学习上别说她,同期一届的学生,被他碾压得极其惨烈。 所以从小为了她可怜的自尊心,在学习上打不过他,她嘴皮子上可没输过。 “是吗?可是那天晚上,你说很舒服。” 江清黎:…… 不是,她那天有说这种丢人的话吗? “那天我喝断片了,没意识。看你还记得这么多细节,你没醉?没醉你不推开我,你流氓吗?” “那天你醉了能有七分,残留三分意识。我醉了三分,残留七分意识。” “什么三分七分,七分三分的。你搁这算十以内数加减法呢?借着处男第一次的名头,耍尽了流氓,臭不要脸!” 江清黎试图甩开他的手,可沈沉洲力气很大,禁锢着她的手腕:“你好像忘了,那天晚上是你主动亲上来的。” 那天晚上她醉得极快,冲过来抱住他,问他体能好不好,还亲了他唇角一口。 沈沉洲知道是酒精作祟,一把推开了她。 谁知道她不死心又凑过来,整个人软绵绵搭在他身上,叫他的名字:“沈沉洲,要不要和我睡觉?” 大概是酒精原因,她声音带着天然的魅惑,再加上那双因为醉意染上欲望的眸子,整个人散发着无言的魅力。 沈沉洲喉结上下滚动,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转身就要走,“你醉了不清醒,酒精操控你的意识,做出的一切行为,是没有责任意识的。” “可酒精告诉我,我们应该睡一觉。”她眉眼弯弯从沙发上站起身,伸手探进了他的衬衫里,抬头在他喉结上亲了一口:“沈医生这么想负责,等睡了之后,我嫁给你咯,让你和我变成合法关系,每天都对我合法负责。” 沈沉洲喝下的那一杯酒,也开始慢慢起了作用。 酒意混合她魅惑的眼神,调戏的话语。 尤其那一句“嫁给你”和“合法关系”,让他紧绷的神经在刹那间彻底崩坏。 偏偏这瞬间她一路往上吻着他,从喉结到跟他唇齿交缠。 沈沉洲彻底缴械投降,甘愿沉沦,彻底沦为欲/望的奴隶。 “我……” 江清黎没想到,搞了半天他还记得那天是她主动的这件事,那这两天她伪装梦游的行为,岂不是小丑行为。多此一举。 尴尬和社死的感觉将她包裹其中,她一时无话可说,不知所措。 沈沉洲:“你不想让我对你的第一次负责…” 江清黎轻笑一声打断他:“谁告诉你我是第一次了?我经验比你丰富多了。谁像你,二十九了还是个小处男。” 沈沉洲表情平淡的回忆,“你自己说的,你说我们互相都是第一次,这种情况叫纯爱照入现实,更应该珍惜这段缘分。所以更要睡一觉。” 江清黎:……… 她终于忍不住,踮起脚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好了,够了。有些话你听一听,自己记住就算了,不用说出来的。” 社死的程度已经从脚趾抠出三室一厅,升级为抠出一个带庄园的城堡。 沈沉洲看她对曾经说过话很是排斥,就此打住,凝神看她:“江清黎,你不需要我对你负责,但我不一样,我需要你对我负责。” 江清黎懵了:“我是第一次,你也是第一次,第一次交换第一次,公平往来。负什么责?再说了,哪有男人要女人负责的?” “江清黎,我们从小就认识,你应该了解我的性格。你应该知道,我在感情这件事上,有时候想法也挺传统的。” “我不够了解你,我不懂你的感情传统。” 沈沉洲瞳色更黑,比墨色还很深,他在半空中对上她的视线,直勾勾望进她的眼里:“在我看来,你睡了我,我们就应该在一起。” 16、16 江清黎确认自己没有耳聋,没有听错。 他是怎么波澜不惊说出这种话来的? 睡了就要在一起?思想这么传统,怎么不回到原始社会,当个山顶洞人? “按你这说法,如果有人给你下药睡了你,你也能接受并且和对方在一起是吗?你这不是传统,是荒唐。” 沈沉洲扶了扶金丝眼镜:“首先没人下药,其次我一直洁身自好,再加上严重洁癖,只有你睡过我。” 江清黎:……… “我是说如果,打个比方。” “没有如果,也没有比方。只有发生过的现实。” 江清黎无言以对。 “今天遇到渣男前任已经够烦了,你能别在这时候添乱成吗?”她想回房间冷静冷静,可他还禁锢着她的双手,她压根甩不开:“那天纯属酒精作祟,你就当是一夜情。我们好聚好散。” 沈沉洲声音低哑了几分,眸色渐深:“倘若我非要你对我负责呢?” —— 江清黎在中午休息的时候,接到叶茴的求救电话。 叶茴语气慌乱:“清黎,你快过来解救我于水火之间,我快死了真的。你再不来,我真的要死在酒吧里了。十万火急!救救我!” 她语无伦次地求救:“清黎,你现在就过来救我吧,求你了。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一盒见效最快的退烧药和一杯奶茶。不然明年的今天,就会是我的祭日。” 江清黎本来准备去吃个午饭,见她如此紧急,也等不及吃饭,咬牙早退去找她。 虽然不理解退烧药和奶茶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她 还是按照叶茴的嘱咐,买着赶到了“”yolo”酒吧了。 酒吧不变的昏暗灯光,空无一人。 江清黎觉得奇怪,她顺着酒吧正门走进来,吧台也没见到人,一路走到酒窖,才看到她坐在床边,打着哈欠。 床上四仰八叉躺着一个成年男人。 江清黎越发觉得奇怪,但鉴于上次辣眼睛的画面,她停在门口,止步不前。 叶茴看到她来了,表情惊喜对她招手:“清清你快进来啊,站在门口干嘛。” “你床上躺着个男人,我忍不住想起那天的画面。” 叶茴:…… “那你把退烧药和奶茶给我,你再慢慢想。” 江清黎看她还能开玩笑,看上去应该是没什么事,就径直走了进来。 “看这样,床上这位是那个十九岁男大?躺在床上不动弹,这退烧药是给他的吧?奶茶是给你的?”江清黎说着,把奶茶塞进她手里:“那么,你说的十万火急的事,是什么呢?叶茴小姐。” 叶茴刚喝了一口奶茶,口齿不清地回答:“是啊,颐林财经大学的大一新生,孟意维。清清,吧台那里有矿泉水,你拿一瓶过来,先喂他吃了退烧药再说。” 江清黎从吧台把矿泉水拿回来后,发现叶茴已经把奶茶喝得一滴不剩。 “你这是把奶茶当饭吃啊。” “奶茶糖分这么高,确实是可以当饭吃的。不过需要少吃,容易糖尿病。” 叶茴侧坐在床边,江清黎这才发现她有一只手被孟意维死死扣住手腕,她只好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努力扶起他。 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她们成功喂孟意维吃下退烧药。 江清黎坐在一旁,“现在可以告诉我,十万火急的事是什么了吗?” “说来话长…”叶茴长叹一口气,感觉到了江清黎投来的冷漠目光后,立马改口:“我长话短说,就是昨天他突然过来找我,说要跟我约会,还说要我当他女朋友,那我哪能同意。我就把他关在酒吧外,他就说他要一直在门口站着等我开门。” 叶茴一边回忆,一边描述:“结果昨晚不是突然天降暴雨吗?我以为下那么大的雨,他就算真想等,也不会犯傻淋着雨等吧。结果今天早上一开门,发现他浑身湿透,还发了高烧。还真是淋了一晚上雨。” “然后呢?” “然后你说他发高烧吧,他还能有力气扣住我的手腕不松手,力气还贼大,我根本甩不开。但也不能看着他就这么一直烧下去吧。再加上我也饿了,所以就只好向你求救了。” “那你不会叫个跑腿送东西过来吗?”叶茴打来她的微信余额,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块:“这一百块需要撑到月底。如果有钱,我直接叫个救护车过来了。” 江清黎叹了口气,给她转了两百:“我还剩一千五,需要撑到下个月发工资,就先给你转二百。救救急吧。” “要不说你是我的再世恩人呢。”叶茴感激涕零:“我努努力看看,争取这个月找到投资人,月底正式开业。” 江清黎点点头准备离开,叶茴伸手拉住了她:“对了,一个小时前,孟意维昏睡的时候,他姐姐正好打电话过来,说了一下情况之后,她姐姐说会叫表哥过来接他回去。估计快到了吧,清清你陪我等等呗。” 叶茴空闲的那只手抓住她的手腕:“来都来了,陪我说说话也行。” 下午是外景采访,三点到颐林的江边就可以。 江清黎也就没急着走,她顺势坐在床上:“你跟他现在还没谈,他就淋一晚上雨,以后要是你们谈了吵架,他不得跳楼啊?” 叶茴嘴角抽了抽:“虽然他长得挺帅,但我跟他差了十岁,怎么可能在一起。倒是你跟沈沉洲,从上次突然炸裂发言要你对他负责,还要你跟他在一起之后,你们两个现在还没说话?” “他最近手术挺多,在医院还挺忙的。不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真的很尴尬啊。”江清黎叹气:“我都没让他对我负责了,他突然让我对他负责,要在一起。从一个从小跟对方互相看不顺眼的死对头嘴里说出这句话,多吓人。” “说起来你跟他也有点缘分在的。”叶茴失笑一声:“你说你们明明都十来年没见面了,结果相亲遇见了,相亲后由于是死对头,互相看不顺眼,本来应该不会再有交集,结果双双喝醉,同床共枕了。再到现在,租个房租到他家里去,四舍五入也算是同居了。” 她说着忍不住“啧”了一声:“这么顺着时间线一扒,你们两个简直是月考追着绑红绳啊,说不准下次就真结婚了。” 江清黎边说边摆手:“请停下你的发散思维。我下个月就搬出去了,以后和他老死不相往来。我跟他以后不会,也不可能再有任何多的缘分了。” “哒——”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断两人的闲聊,江清黎和叶茴抬头顺着门外一看,看到一张瘦削的脸。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沈沉洲,他身旁还跟着一个毕恭毕敬,穿着工装的男人。 江清黎沉默了,怎么这都能遇见他? 叶茴也诧异地指着孟意维:“沈沉洲,你是孟意维的表哥?” “是。”沈沉洲一个字简短回答,他走到江清黎面前,停下脚步补充了一句:“孟意禾是他姐姐,我是意禾打电话叫过来的。” 江清黎扶额:“叶子,我跟你说过吧,孟意禾就是那个租房给我的小学妹。” “这世界这么小。”叶茴看看他又看看江清黎:“这都能遇见,不然你们就考虑在一起得了,免得月老还要想法设法给你们制造见面的机会。” 江清黎拍拍她的肩膀:“叶子,你还是想想怎么你和孟意维的事吧,他今天能为你淋雨发高烧,明天就不定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了。” 一句话果然让叶茴瞬间沉默。 她们两人一直以来有什么说什么,说完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沈沉洲全程沉默,对着还站在门口的男人招手:“管家,意维发烧正在出汗,劳烦你把带回家,等他好好睡一觉,晚上再吃一次药,就没什么问题了。” 管家上前直接将孟意维背起来,离开了酒吧。 叶茴被紧扣住的手,也终于失去了束缚。 酒窖里呼吸声清晰可听,孟意维被管家带走后,气氛死一般寂静。 江清黎眼皮直跳,直觉告诉她不好。 下一秒,沈沉洲开口叫她:“江清黎,既然我们现在都有时间,我有件事想单独跟你说。” 叶茴立马起身往外走,“那你们先说,我先出去。” 江清黎莫名就是不想和他单独共处一室,感觉氛围很是尴尬。 她拉住叶茴,准备让她留下来陪自己。 胃里一阵翻山倒海的感觉袭来,快到嘴边的呕吐感,在话出口前,这种感觉带着她冲向了旁边的卫生间。 江清黎在卫生间里吐了半天,觉得小腹有种奇怪的感觉。 大概是最近吃东西太杂,吃坏肚子了。 她也没有多想。 叶茴走进来拍拍她的后背:“你们这死对头关系,已经恶化到多跟他说两句话,都会吐的地步吗?有这么夸张吗?” “可能最近吃东西杂了,闹肚子了。”江清黎抚了抚胸口。 “你最近不是都在公司吃嘛,不至于出什么食品问题才对。”叶茴忍不住调侃:“不过你这聊着聊着突然想吐的行为,和之前我上司怀孕的感觉还挺像的。”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行了,不跟你说笑了,沈沉洲在外面等你,你不想见他的话,我找个理由让他先走。” “行。” 江清黎确实目前不是很想和他单独相处。 叶茴比了个“ok”的手势后,走了出去。 江清黎手机震动了几下,是不同软件的app发来的推送消息,她上滑屏幕准备一键清除。 清除前一秒,她瞄见专门记录月经的app,跳出她这个月月经已经推迟了半个月的消息通知。 她月经一向很准,哪怕是高考和工作高压期,顶多晚一个星期也会来,这一次晚了整整半个月。 叶茴那句关于怀孕的调侃浮现在脑海中。 不会吧,都戴套了还能怀孕? 鬼使神差地,江清黎皱眉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戴套也能怀孕吗?”的词条。 浏览器很快跳出答案,回答空前一致都是有可能会。甚至还有个答案,补充了一句:避孕套避孕成功率93-95%,并不是100%。 她瞳孔地震。 不是吧,避孕套避孕概率不是百分百也就算了,这5-7%的怀孕概率,也能被她碰到吗? 真是见鬼了! 江清黎对自己碰见这种小概率事件,深表怀疑。 趁着叶茴和沈沉洲不在,她连忙到附近药店,买了两款不同产家的验孕棒和验孕纸回来测。 验孕测试结果很快,不过三五分钟,验孕棒和验孕纸已经出现同一个结果——鲜红的两条杠。 江清黎傻了,她这是真怀孕了? 在她难以置信这个结果时,门外传来了沈沉洲的声音:“江清黎,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