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 1. 第1章 《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全本免费阅读 仲秋清凉的风穿过青石板铺就的长安街道,吹散了四方城里仅剩的一点暑气。 自初夏以来,就清静无人走动的建威将军府也传出些许人声与脚步声,但这人声并非欢笑,脚步声也十分匆匆。 主家女君身边得脸的谢媪,顾不上在小丫头面前维持往日八风不动的从容做派,捏着帕子提着裙,慌张的往前跑。 好在,建威将军并非大官,住的也只是小院子。 谢媪在小而精巧的花园曲径里绕了两下,转眼就到了女君所住的韶光院,即便院子里草木遍植,谢媪也无心欣赏。 因为,院子里正在行杖刑。 她捏着帕子抹抹跑的有些乱的鬓发,提高声音咳了一下,用眼神示意两个持杖的家丁停手,在正房廊檐下端坐着的唐氏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唐氏万分惊喜,特地抬头去看。 谢媪顾不得陪主子一起欢喜,焦急的催促:“女君赶紧让人把咱们院收拾收拾吧,要是让血腥味冲撞了贵人,可不好。” “对,你说的对。” 唐氏激动的从高凳上站起,连番交代数句,把院里伺候的丫鬟小厮们指挥的团团转。 见负责行刑的两个家丁愣在原地,她立刻柳眉倒竖:“你们两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把那无用的死丫头送回去!” 两个家丁面面相觑后,垂着脑袋依旧不敢动弹。 还是旁边负责查漏补缺的谢媪清醒些,从忙碌的一群人里指了两个膀大腰圆的老媪,吩咐道:“你们两个,快把女公子送回去。咱们三公子陪贵人从游廊过来,你们绕着路小心些,别叫贵人瞧见。” “是。” 两个老媪领命,将长凳上被打的昏死过去的女娘架起,飞快往倒座房去。 快些办完差事,她们也想出来瞻仰一下贵人的风采。 木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又被重重的甩合。 昏暗的小屋子里,没有人发现,原本已经昏死过去的小女娘,突然睁开眼睛。 那双眼呆滞一瞬,随即泛起灵动的光彩。 “痛。” 方蝉衣狼狈的爬在硬板床上,脑袋和后背不断涌上来的钝痛,逼得她低|吟出声,恍恍惚惚的,她完全辨别不出此地是何地。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连续加50小时班后,和好友一起吃完河豚,独自回家的公交上。 再睁眼,就到了这里。 定了定,缓过那一阵疼,方蝉衣才开始打量眼前景象。 此刻,她正身处一间四四方方的小屋之中。 整间小屋里,只有她头顶特别高的地方开了一扇小窗,被窗棂纸隔着,采光非常不好。 屋子两个对角各摆了一张小床,正中一张高桌。 靠近另一张床的桌角,放着一盒胭脂和一盒口脂,还有倒扣着的一面小小圆镜。应该是住另一张床上的人的东西。 又等了一会儿。 方蝉衣脑袋处那股隐隐不止的钝痛消失了,她才明白过来。 原来,她穿越了。 她穿越到了一个与历史上的西汉十分相似,又略有不同的朝代。被她占据的这副身体,原主也叫方蝉衣。 方蝉衣的父亲方威本是军中一介中郎将,两年前外出剿匪有功,得了今上封赏,擢升成为建威将军,算是有了一点能说的出去的名头。 但按照本朝官制来看,这个建威将军依旧只是军中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芝麻官。 官职虽小,却不妨碍方威是个风流的。 在这个普通人一辈子只能娶一个妻子,王侯将相一生只能有九个小妾的严格等级划分下,方威愣是凭借一己之力,给自己踅摸了一妻两妾,陆续生下三子四女七个孩儿。 小小中郎将内宅竟然供养着两个妾室,这是妥妥的逾制。 为避免一朝事发,丢了乌纱帽,方威只得挑出一个相对不喜欢的妾室,交给妻子唐氏处置。 唐氏处置人的手段同样粗暴。 一碗药灌下去,那个倒霉的妾室,当晚就被抬着送出了府。 而原主,就是从那个倒霉妾室肚里爬出来的庶女。 不对,现在是她了。 生母被处置后,唐氏为了在丈夫和君姑面前卖好,就说要抱方蝉衣回韶光院好好教养。 事实却是,直接将她塞到仆人房了事。 没错,方蝉衣此刻所在的,正是位于韶光院倒座房的仆人房。 和她同住的另一位,是唐氏身边伺候衣裳鞋袜和一应绣活的二等丫鬟时云。 方蝉衣颓然的爬在硬板床上欲哭无泪。 她就说,好端端的河豚套餐居然那么便宜,原来是这个缘故。难怪她吃完后不久,脑袋就晕晕的不舒服,没想到,竟然就这么送了命。 不知道和她一起吃饭的好友如今怎么样。 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倒霉,穿到一个爹不疼娘不慈的小官家庶女身上,吃竹板炒肉的苦。 以前看电视剧读小说,她经常有一种大宅院里不得宠的庶女,连主子面前得宠的丫鬟都不如的感觉。 如今算是在自己身上证实了。 唐氏身边伺候的心腹老媪和一等丫鬟都能住单间,她作为主家女公子居然要和一个二等丫鬟挤。 更让她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原主今天挨的这顿板子。 竟然只是因为她一时没看好排行老四的嫡女方蝉锦,让她手里捏着的帕子被风吹的挂到了树梢上去,惹她掉了几滴泪,就被唐氏赏了这一顿板子,送了命。 如今更是被她占了身子。 “原主这日子,过的太有戏剧性了。” 换做是她,这种苦日子她一分钟都忍不了。 怎么着,她都得挑个粗壮的大腿,先抱上。 总不能一直被人这么欺负。 脑子时快时慢的转着,方蝉衣在床上艰难的蠕动,好不容易钻进被窝,已经又累又疼的出了一身汗。 方才迷迷糊糊的,她正好听见人说,韶光院里要来贵人。 时云那个爱凑热闹的,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 方蝉衣一边想事情一边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再次传来响动,匆匆走进来一个面容姣好,身形婀娜的少女。 时云居然回来了。 还带回来一罐药。 “女公子,您 2. 第2章 《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全本免费阅读 “谢媪,我知道错了。” 谢媪冷哼一声,目光如刀,把时云从头到脚剐了一遍:“你以为女君为何发那样大脾气,真就是一块帕子被吹飞的事吗?” 她凉凉的往时云逼近两步。 “时云,你别忘了,当初负责女君绣活的轻省事那么多人抢,是我在女君面前说了话,这差事才落到你身上的。你手上的活一向都做的精细,这次是怎么搞的,小公子就那么一扯,就把衣裳上绣出来的丝线扯掉了一大片。当着下面那么多丫鬟和小厮,你这不是明晃晃打女君和我的脸吗?” 谢媪越说越气愤。 眼底也渐渐蕴出些许怒色。 “你当你去给女公子上药,是卖她的好,实则是女公子替你担了上头的怒。要是再这么不上心支应差事,小丫头,你可别怪我到时不保你。” 被谢媪说的羞愧,时云支吾半晌无法辩解,低着头逃了。 谢媪甩甩帕子,低声骂了一句,这才进正房。 她就着小丫头端出来的铜盆洗了手,旁边立刻有人捧上湿毛巾。 谢媪擦过手,转身给唐氏奉上一杯新茶放到桌前:“奴看那时云毛毛躁躁,已然不适合再执掌女君的衣裳鞋袜了。要不您掌眼,再给奴挑个精细的。” 唐氏不理会时云的事,先问起东厢。 “说起来,咱家与广平王府没什么交集,怎的小世子突然来了,还被带进内院?” 唐氏抚抚胸口,想起来也是心惊胆战。 前脚才叫人把那死丫头带回去,后脚广平王世子就进了院。这要是当头撞上,血呼啦啦的,保不齐要引的小世子侧目,把事情闹大。 “幸亏你跑得快,要是让三公子瞧见,他必得动问。” 谢媪也是止不住的一阵侥幸。 她抿着唇笑笑,把自己在东厢的所见所闻讲给唐氏听。 “三公子身边伺候的说,广平王世子本在隔壁拜访,听那边的小公子提起,咱家里收着先朝的一本鼓谱,就找了过来。那鼓谱主君本给了大公子的,偏巧咱们三公子也想看,这不就把人带进院儿里,来找了吗?” 唐氏笑着睨了谢媪一眼。 在她讨赏的手心里重重一拍,露出半分得意:“夫君在军中混了这么些年,还只是个建威将军,珩儿不读书,哪里来的出头日,我才一直紧盯着他。没想,他竟搭上了广平王府。以后说出去,我们珩儿也是和广平王世子有交情的。” 主子说的起劲,谢媪自然要凑趣。 主仆俩高兴一阵。 才把话题转到时云身上,商量她的差事。 “罢了,念在她这几年伺候没出过岔子的情分上,这次就饶了她。毕竟是你举荐上来的人,我总要多给她留几分脸面。” 谢媪哎呦一声,立刻就要拜下去谢恩。 心里也越发警醒,想着一会儿再去找时云说话,要警告她,绝不能再出差错。 顺便再以唐氏的名义,去看看方蝉衣。 虽说她这顿板子挨的冤了些,但她生母都不在了,主君那里也没个名姓,能挨一顿板子给女君消气,也是她的福分。 谢媪想着方蝉衣的处境,心里唏嘘。 已经睡了一觉的方蝉衣却不以为意。 惋惜有什么用,唏嘘又有什么用。 想想怎么在这院子里活下去,才是正理。 她试探着动动身子,觉得背上的伤口还隐隐发痛,却不像之前那样牵扯脏器,总算能轻省些,让她分出精力想想以后的打算。 仔细盘一盘她本身有的,和原身留下的赚钱技能。 方蝉衣惊喜的发现。 可以利用的还真不少。 首先,她作为化学实验室里的科研狗,完全可以利用化学科技赚大钱。 这个需要大本钱,不适合现在用。 其次,她作为曾经国宴大师的后人,哪怕学到手的饮品和菜品不多,但只要是她把会的做出来,就一定能上桌。 这个虽然也需要本钱,但用心攒,还是能很快攒出来的。 最后,按照原主的记忆,她的绣工是跟在方蝉锦身边,和长安城有名的绣品大师一起学出来的。虽然,方蝉锦在学习期间频繁溜号偷懒,原主却一直老老实实上课,把师傅的技艺学了个十成十。完全可以拿得出手。 这个,需要的本钱基本可以忽略不计,随时能实现她想赚钱的目的。 门吱呀被推开。 一个眼生的丫鬟送了饭菜进来。 闻到麦饼的香味,方蝉衣才觉出些饿。 不等小丫鬟上来帮忙,她已自己爬了起来。 托盘里放着一碗清水,一小碟煮豆子,一个加了菜丁的黍米窝窝头,另一个四分之一大小的麦饼子。 看着寒碜。 但按照原主的记忆,这就是建威将军府丫鬟们,和她这样没有生母照拂,也不被亲爹记在心上的庶女的日常饮食了。 并无苛待。 就算方蝉锦有唐氏那个亲娘贴补着,每日也不过能多加几块炙羊肉。 建威将军方威只是泥腿子出身,本就是穷的活不下去了,落草为寇。走了狗屎运,投到了前来剿匪的冠军将军麾下,由寇成军。除了冠军将军,他在长安城没有半分助力。 娶回来的唐氏,虽是商户家女娘,也没有多精明的才干。费尽心力,只堪堪能守住自己嫁妆铺子的生意,不至于落败。 唐氏虽刻薄,却不曾克扣过她饮食,只是,往日她总要跟在方蝉锦身边做跟班,用饭也是和她身边的丫鬟们一起。 今天出了意外,才拖到这个时候。 吃完饭,屋里已有些黑了。 方蝉衣懒的点灯,也掏不出油钱,索性卧在被子里,继续睡。小丫鬟是什么时候把托盘撤走的,她完全不知。 她是被时云摇醒的。 “女公子,谢媪来看你了。” “哦。” 方蝉衣踢踢被子,任由时云搭把手扶她坐起来,才对谢媪扯了个笑。 谢媪亲自查看过方蝉衣背后的伤势,捏着帕子抹了抹眼角,红着眼圈又爱又怜的拍着她的手背,替唐氏诉说了一通管家的辛苦,又说了并非真的苛责方蝉衣,只是以儆效尤,免得下面人有样学样。 末了,塞了几个钱到方蝉衣枕头下 3. 第3章 《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全本免费阅读 方蝉衣抬头看看时云桃羞杏让的一张脸,她身上那股贵重檀香的气味比下午时更浓了。就她这种状态,要是知道手里的活计有人做,还舍得抽时间出来干正事,那她的方字就倒过来写。 “如果只是一件衣裳缝两针,就要分去你小半的月钱,那你岂不是太吃亏了。时云,你已经对我这么好了,我怎么能再占你的便宜。不如这样,若是你以后没时间,可以分一件完整的活计给我做。大件的衣裳,我收你两个钱;如果只是鞋袜抹额这样的小件,我做两件,你给我一个钱。怎么样?” 作为韶光院数得上号的大丫鬟,时云脑子转的也不慢。 方蝉衣这么说,她果然迟疑了。 本来想花点小钱把手里的活全部推给方蝉衣,没想到,这位女公子看着不声不响,倒是精明的很。 不过算了,她每月拿到手的又不止这点钱。 即便把手里所有绣活都交给方蝉衣做,50钱也足够应付。 “既然女公子都这么说了,那就听您的。”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方蝉衣所料。 时云自从把绣活这摊子事推给她以后,就整日看不见人影。她这样频繁,又长时间消失不见的行为,很快就在韶光院一众丫鬟小厮间传开,惹得满院子物议沸然。 方蝉衣冷眼看着时云每天出门越来越早,回来的越来越晚,脸上的羞怯越来越多,眼角的风情越来越浓。 她心里止不住好奇,外面的传闻这么盛,唐氏难道丝毫没有察觉吗? 还是,她不想察觉。 这个念头在方蝉衣脑子里一停,转头就散。 毕竟,以她现在要靠在小木板床上修养的状态,外面的事情闹的再厉害,也与她无关。 她只管做好手里的绣活,把该拿的钱都拿到手,便是了。 到今天,她一共从时云那里接了三件衣裳,五双袜,一个抹额。 已经拿到手的,有9个钱。 手里正绣的是第四件裳衫。 她连着忙碌了这些日子,总算没耽搁时云的事。 只是,她还没想通,原主往日那些月银都到了哪里。总之,原主印象里,是全然没见过那笔钱的,甚至连主家女公子每月可以领到这么一笔钱的事情,都不知晓。 这件事,她肯定要找机会搞清楚。 月光如雾,漫漫占据韶光院每一寸角落。 忙碌了一整天的丫鬟小厮们也收了手里活计,各自回房。 方蝉衣看看屋里越来越暗的天光,下地去点灯,连续用了几天药,她背上的伤已经差不多好了。今天下午,被过来送饭的小丫鬟看见她已经可以下地自由行动,可把人家吓了一跳。 如果这样,方蝉衣还看不出时云带回来的药有多好,那她就真是不识好歹了。 或许,时云的秘密就藏在那罐药里。 不止方蝉衣疑惑,正房里对镜卸钗环的唐氏也疑惑。 她取下耳朵上的楠木珠耳坠递到谢媪手里,回头朝几个公子女公子住的厢房耳房看了一眼:“你这两天不是一直说,时云不顾差事,总往外跑;可她手里的活计半点也没有耽误,送来的衣裳我也看了,都做的不错。不像敷衍了事,手艺反而精进了不少。” 谢媪不紧不慢的把耳坠子收进妆奁里。 提醒唐氏:“女君怕是忘了,蝉衣女公子和她住在同一屋呢。当初,您费心请了长安城的名师进府指点咱们女公子绣艺的时候,蝉衣女公子全程都跟着,学的可比咱们女公子认真多了。” 唐氏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那个死丫头没消停养病,反而躲在房里给一个下人做工?” “养病是真的。” 谢媪亲眼看过方蝉衣的背,那伤势虽然不重,也不可能这么快好。 除非,她用了不得了的好药。 谢媪蓦然想起那天去倒座房看到桌上放着的小瓷瓶。 “奴那天去看蝉衣女公子的伤势时,在她身上闻到了药膏的气味。蝉衣女公子一直吃住在咱们院,没有月钱可领,您没有让奴往那边送药,那蝉衣女公子用的药就只能是时云给的。” 唐氏啼笑皆非。 合着,方蝉衣和时云之间,居然是交易。 时云用一罐药换了方蝉衣的时间和手艺,让方蝉衣给她做工,换她出去干别的事。 “明明是主家女公子,却要低下头换院里下人手里的东西。传出去,我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唐氏虎着脸,皱起眉,摆起一副兴师问罪的派头:“你说那死丫头的药是时云给的,那时云的药又是哪里来的?” 想起这个,唐氏心里就有气:“这个时云,真是个不受教的。” 只是让她做件小事。 人才放出去一个月,不但办不好她交代下去的事,连心都野了。现在是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院子多待。 “我就想不明白,老大那个贴身小厮有这么难搞,这都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个多月了,还没有把人拿下?” 唐氏把头上卸下来的金钗拍到桌子上。 怒气冲冲的朝谢媪交代:“她如果还办不好,你就在院里寻摸寻摸,趁早换个人,别让她一天天的气我。还有她现在拉着小六那死丫头干出的事,我就这么被她吊着,我连小六我都没法管。” 谢媪本来只是支应个耳朵听唐氏絮叨。 结果,心莫名的一跳。 越听越不对劲。 她想立刻把心中所想告诉唐氏,但唐氏如今正在气头上,哪里会给她开口的机会。加之,谢媪心中忐忑,觉得时云不至于做出那等子不要脸面的丑事,到底是把噙在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还是等明天好好跟一跟时云,看情况再说吧。 心里存着事,谢媪第二天特地起了个大早。 安排了小丫鬟照应唐氏和几个公子女公子,谢媪一早就站在院子里,招呼几个洒扫的这里洗洗,那里搬搬。 把注意力放在倒座房那边。 索性,她并没等多久,时云便收拾的整齐利落,轻手轻脚的从屋里出来了。她今天穿了身月白色的曲裾,照例抹了胭脂和口脂,鬓边还簪着一支娇艳欲滴的秋海棠。 看见谢媪站在院里,特地上前来打了招呼。 4. 第4章 《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全本免费阅读 小屋里,方蝉衣用木簪子把最后一缕头发卷起来簪好,便要出门去向唐氏请安。 昨天她利落下地做活的样子都已经被人看见,再缩在这间暗沉沉的小屋里不出门,必然遭人惦记。 果然,她才拉开门,就和过来传话的谢媪撞了满怀。 看见谢媪沉若黑水的一张脸,方蝉衣还有什么不明白。 估计是唐氏这个做主子的,终于想起来追究时云的不对劲了。连她,也被列到了秋后算账的名单里。 穿越来好几日,这是方蝉衣第一次走进韶光院正房。 因为要端着掌家女君的气派,唐氏的房间,布置的极为端庄大气。凭方蝉衣的眼力,一眼就分辨出整间屋里最值钱的,就是正厅放着的那架沉香木绣重叠小山的屏风。看着,像是方威会喜欢的东西。 可惜,方威一个大老粗,恐怕完全体会不到唐氏的春情暗许。 他也许更喜欢打直球的勾搭。 方蝉衣站在屏风外发了好半天呆,屋里终于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很快,一个年龄尚小的丫鬟出来,细声细气的对方蝉衣道:“女公子,女君请您进去。” 又帮她撩起旁边的珠帘。 唐氏身着水蓝色直裾端坐在上首,发间簪着一支竹刻纹金钗,板着脸不错眼的冷冷谛视方蝉衣:“小六,你跟我说说,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不能直接问时云,唐氏只能从这里向方蝉衣开刀。 “上一次,小五受了五板子,歇了半月才能下地,你可好,十日不到的功夫就活蹦乱跳了。你来说说,到底是下面办事的人不尽心,还是你这里生了古怪?” 方蝉衣无语,还以为唐氏多有脑子呢。 没想到,就这? 与其这样不伦不类的咬文嚼字,她还不如直接问方蝉衣,究竟是我打你打的轻了;还是你和我院里的小厮私相授受,让他们手下留情了;或者是你花钱买药请大夫了。 但是想想。 整个方府后院,除了老太太,就唐氏的“大腿”最粗最壮,最名正言顺。哪怕现在的唐氏对她心存芥蒂,她暂时享受不到她的庇护,也没必要和她反着来。 不过,必要的眼药还是要上的。 也好为后面她要回自己月钱的事打基础。 “母亲。” 想在韶光院里混得好,唐氏面前的规矩少不了。 方蝉衣做足了恭敬的架势,给唐氏行了个礼:“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时云阿姊说她那里有药,可以给我用,我就用了。” 唐氏这会儿心里火气正足,听方蝉衣叫一个下人阿姊,立刻气的跳脚。 她越想越看方蝉衣不顺眼:“什么阿姊?时云不过是我家的下人,一个丫鬟而已,也配得你叫阿姊。你叫了她阿姊,那你叫蝉琪和小四小五几个叫什么,你难道要把她们和时云相提并论?” 方蝉衣心里嘀咕。 老二和老四老五说不定还不如时云,能主动给她送银子呢。 面上却越发谨小慎微。 把原主常年以来被压制贬低的受气包模样扮演了个十成十。 “是,母亲。我知道错了。” 唐氏的气还不顺。 把方蝉衣晾在原地。 渐渐的,窗外的天光亮起来,到了几个小辈过来请安的时间。 唐氏示意谢媪把方蝉衣往旁边撸了一把,接下来,都不准备让她说话。 方蝉衣便顺势而为。 打算好好看看老爹方威搞出来的另外六个孩儿。 说起来,方威也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 当年他被迫编入冠军将军麾下,跟着大部队回到长安,还半点没尝到长安城高消费的苦,就被拎出去又打了好几场仗,且仗仗都赢。冠军将军觉得他英勇善战,也能在战场上身先士卒,便提拔他做了中郎将。 有了军职,小老儿的社会地位立刻水涨船高。 很快,就有媒人上门。 当然,长安城里那些小官和世家的女娘轮不上他,但一茬接着一茬的商户女却是实打实的由他挑。 他在一大群女娘里点兵点将,最后,点了个最漂亮的成亲。 可惜,洞房当夜,连营的号角被吹响,他只得放开温软如玉的美娇娘,再次投身战场。 可能是抚摸过小女娘娇软的肌肤,心里的躁动再难平息;也可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被又一次酣畅淋漓的大胜冲昏了头脑;更可能,是驻军营地外的花楼里,姑娘们的滋味可口。 方蝉衣私心里觉得,最后一种最有可能。 毕竟,依照原主印象里,这么多年和唐氏斗得死去活来的那位,并不是心机深沉之人,也不稀得玩那些欲擒故纵的绿茶手段。 那位全凭自己的一副身子取胜。 总之,半年之后再回长安城,方威这个小老儿不但带回了方府后院里至今还盛宠不衰的梁姨娘,还带回了她当时还揣在肚子里的大公子方珙。 好在唐氏依旧风姿绰约,貌美动人。 再有一些家传的手段与技巧,十分顺利的缠着方威脱不开身,让她一口气生下了二姑娘方蝉琪,和三公子方珩四姑娘方蝉锦这对龙凤胎。 可惜,唐氏怀着老三老四的时候,梁姨娘又让方威吃到了甜头。 逼得大肚子的唐氏不得不给自己陪嫁的一个美貌丫鬟开了脸,送上方威的榻。 于是,前后脚的又有了老五方蝉曦,和她这个老六方蝉衣。 也是到这个时候,冠军将军才觉出他这位爱将宅子里的不对劲,私下提醒,给他好好的科普了一通长安城里的等级与阶级知识。 这下可好,原主生母左比不上唐氏更貌美,右比不上梁姨娘技术更高。最终,在这场不得不分出胜负的战争中被炮灰掉。 而方威为了补偿唐氏的损失,令自己的心腹亲自给梁姨娘送药,替唐氏绝了后患。 战情发展到这里,唐氏基本锁定胜局,对待方威就没有以前上心了,梁姨娘那里又没了顾忌,逐渐变得荤素不忌。 让这两个女人莫名其妙的再次打成平手。 以至于,过了将近十年,唐氏才再次生下七公子方琅。 此刻,六个孩儿一字排开,站在唐氏面前,这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5. 第5章 《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全本免费阅读 约摸半个月前,方蝉锦忽然找到原主,要原主给她扎一个鸡毛毽子。为此,原主特地跑到街上一个卖鸡毛毽子的小摊上,看摊主扎了一整天的毽子。 回来替方蝉锦弄了这么一个。 甚至为了不让方蝉锦找茬,她还冒着被啄的风险,特地拔了几根大公鸡尾巴上非常鲜艳的长羽毛,加进去。 方蝉锦见过之后,果然爱不释手,除了自己玩,还时不时带出门去显摆。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也确实该秃了。 和原主那个临时抱佛脚的不同,方蝉锦小时候参加兴趣班,为了手工课拿到好成绩,她可专门看视频、查资料,特地找老师学过。 搞这个,她是专业的。 方蝉衣接过毽子检查一番,就是布包里缝着的隔层和铜钱松了,扎在上面的羽毛也被绳子勒穿,散架了。 这毽子修的意义不大,还不如重新做一个。 “这个毽子已经散架了,没办法修。” 娇纵的大小姐极少遇到不顺心的事,听了这话立刻跳脚。 “那怎么办,我还要把毽子带出去和她们玩呢,怎么能修不好。我不管,要是修不好,你就重新给我做一个,反正这个本来也是你做的呀。” 做肯定是要做的。 她还能在韶光院混下去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能哄得好这位大小姐。 但她得让大小姐有点参与感。 “做是能做,可我得攒材料。” 方蝉锦眼睛一瞪,大为不解:“什么材料,还得攒?” 方蝉衣于是把扎毽子需要的所有材料细数了一遍。 需要几个中间有空的铁片,一个完整的铁片,一根大鹅腿骨,和一把大公鸡尾巴上的毛。其他针线之类的东西,她可以出。 “上次找这些材料,我在厨房门口守了好久,才凑齐的。” 方蝉锦虽然刁蛮,却不是不会动脑子的人。 方蝉衣在韶光院的处境,她看的比谁都清楚。只是这些事和她无关而已。 但做毽子的事不能拖,她还等着早点拿到毽子,早点出去跟那些矫揉造作的小女娘们比输赢呢。 “不就是一点材料嘛,你等着,我马上让他们送过来。反正,你得快点给我把毽子做出来。” 方蝉衣立刻笑嘻嘻答应。 面对方蝉锦这种得罪不起的大小姐,她也算完成了材料自备,自己只负责动手的短期目标。 算是她为了扭转命运,走出的第一步。 准备东西尚需要点时间,唐氏那边又一直没有来人叫,方蝉衣就想回倒座房,抓紧时间再绣两针。原主是真真正正下苦功夫练过刺绣的,算是间接导致了她出活速度很快的结果。 手上这件衣裳,再几针就能绣完,等晚上交给时云,她的小荷包里又能结入2个钱。 方蝉衣脑子转的飞快,脚步也快,只顾闷着头往前走。 直到面前的路被一个小厮打扮的半大孩子拦住,她才收回心神。 “女兄且留步。前面是广平王世子与零陵侯世子正朝这边来,为免女兄与外男冲撞,还请您择道而行。” 零陵侯,不就是住在隔壁那家? 方蝉衣脑子还没转过弯,不知道方府什么时候和零陵侯府有了交情,还扯上广平王府;步子却没耽误,垂着脑袋脚尖一滑,就拐进了旁边长出一层青苔的巷道里。 她的身影刚在拐角消失,方珩便提着袍疾步从东厢迎出来,对着两位贵人叉手揖礼:“季兄,秦兄。” 另两位虽然身份尊贵,也都是饱学之士。 一时间,三人拜作一团。 零陵侯世子秦贺作为世家后人,往日从来没有和方府的人打过交道。 这次,也是为了帮广平王世子季归帆拿到鼓谱,才折节下交。 他作为中间引线的人,不便端着广平王世子那份傲然与疏淡,也没有像方珩一样,被犹如天堑般巨大的等级差异压的束手束脚。 只能由他站出来做个中间人。 “方兄不必拘礼,我与季兄是来还你鼓谱的。” 方珩自然知道。 如零陵侯府那样的人家,不管到哪家拜访,都会提前下贴。 即便上次两位世子临时起意,来得急,也是提前差家中下人过来打了招呼的。 只是,面对这两位,方珩总归有些放不开。 “秦兄何苦亲自跑一趟,差人送过来也是一样的。” 说着,急忙请人进东厢,又吩咐小厮去准备茶水。 方珩和秦贺互相谦让着往里走。 季归帆却鬼使神差的落后一步,往边上那条小道上瞥了一眼。 里面果然空荡荡,没有落下一片衣角。 只余秋日徐徐的清风,裹着泥土特有的芳香,钻入他鼻腔。 世家人出行,有世家的规矩。 季归帆方才走在前面,远远看见院子古老的苍树后,一片青色的直裾裙摆往他们的方向来。 他身边也立刻有机灵的小厮上前通名,提醒两相避让。 往日遇到这种事,那些小女娘都是嘴上应承着,脚下慢慢吞吞不愿走。 毕竟,广平王世子的名头一摆出来,就相当于荆棘遍布的野地里,陡然出现一架一步可登天的云梯坦途,多的是公子女娘想费尽心思结交他。 每次都要小厮们花大力气,才能把人打发走。 季归帆以为这次也一样。 他都做好随时回避,或者原地等待的心理准备了。 哪成想,小厮过去一趟,瞬息就回来,还说前面已经搞定。 他本还不大相信。 如今看来,这个搞定,是真的搞定。 那个身着青色直裾的小女娘,半点要和他巧遇的心思都没有。 当真是,少见的很。 看来,方府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不堪,掌家女君虽苛责太过,却实实在在将院里女公子的规矩教的极好。 季归帆心中甚慰,连带着再和方珩说话时,态度都温和了不少。叫方珩受宠若惊。 等他小心支应着,把这两位爷送走后,立刻招来门外伺候的小厮问话,将方才院子里发生的一切都打听了个清楚。 听完小厮禀报,一向十分稳得住的方珩直接皱了眉。 心里更止不住叹息。 6. 第6章 《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全本免费阅读 “阿母,三弟说的对,您以后要待小六好些。如今我该说亲了,过两年,三弟和四妹也都要说亲。到时人家一打听,咱们家是清正守规矩的人户,您这个当家的女君也性情宽厚能容人,人家也能高看弟弟妹妹们几分。” 嘴上这么说,但方蝉琪心里更想让唐氏动作快点。 好让她沾到一点好处。 被两个孩儿连番教育,唐氏脸上有些挂不住。 但她更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两个孩子读的书比她多,比她见识的世事多。 她帮不了几个孩儿别的,管好内宅,替他们博一个好名声,还是能做到的。 “好了好了,知道了。总之,你们说的我都记着,以后我会管好家,不会让你们有后顾之忧。你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 方蝉衣做完手里的活计收线抽针,回屋检查了一遍墙角罐子里的灯油。 这灯油是时云的。 她负责唐氏和小老七的绣活,每月除了能拿到一笔固定的份例,还有5斤灯油。 时云说,一斤灯油可以烧一天一夜,方蝉衣没有试过。 她白天做绣活的时候,会开着门,坐在门口,只在天光暗下来时,点一小会儿。 那个时候,时云也在屋里。 她们可以共用一盏灯。 有时候,她手上的活停不下来,要比时云多用一会儿,她也不会多说。但东西总归是别人的,方蝉衣不太想让时云觉得她是在占她的便宜。 何况,今早情势明显不对,只怕唐氏很快会找时云的麻烦。 她虽然身在水中,却不想时云将她拖下去。 等唐氏问完话,如果还能出去的话,她得买些灯油回来,把用了时云的都给补上。 方蝉衣左等右等,不见谢媪过来传话。 唐氏那里也同样心焦。 谢媪忧心的看一眼眉头紧皱的唐氏,将视线落在了正打算盘的账房先生身上。 唐氏本就有心因时云的事牵累方蝉衣,又听了两个孩子的话,便起了意,要把这些年扣了方蝉衣的月例都补给她。 却没想过,这笔账累计了将近14年,会是特别大一笔金额。 果然,看见账房算出来的数额,谢媪额角就不受控制的一直跳。 打发了账房先生,她到唐氏面前回话。 当年大公子出世,唐氏和梁姨娘闹得不可开交时,老太太就有话。往后方家的所有公子女公子,从出生之日起,就有每月300个钱的月例,至10岁后,每月有500个钱。 这笔钱存在各自生母处,留给公子女公子们自己花用。 日常的吃穿用度,都由公中出。 方蝉衣出生第二个月,就抱到了韶光院,账房也将每月的月钱拨到了唐氏这里。 这十来年,唐氏没给过方蝉衣一个钱。 想想都知道,是多大的一笔款子。 “蝉衣女公子两个月大时,被主君抱进咱们院,如今,还有一个月她就满14岁了,这些年累计没有算给她的月钱,足有53200个钱。” 正在喝茶的唐氏听到这么大的数字,吃一惊,被呛的连连咳嗽。 “多少,你说多少?” 唐氏生怕自己是多听了一个零。 谢媪急忙上去,一边给唐氏拍背,一边安抚:“十多年的月例钱加起来,是该有这么多的。而且,这只是钱,还有东西。” 唐氏此刻心里第一个念头是,养孩子果然费钱。 紧接着,就跳出第二个念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方蝉衣从来没问过钱的事,且她如今还要在她眼皮子底下讨生活,哪怕她不给方蝉衣这笔钱,她也不敢说什么。 可再想想两个儿女的话。 唐氏不得不忍下剧烈的心疼,闭眼咬牙:“给吧给吧,钱本来也应该是她的。早些给了她,省的她以后知道了,再来和我闹。赶明儿,你去一趟钱庄,把钱取出来给她,和她说清楚,以后不准她再那般不顾脸面的到下人那里弄钱。” 谢媪垂眉,应了声:“是。” 唐氏嘴上说的大方,实则,从说了要把钱给方蝉衣的话以后,她就打不起精神做别的,连下午要找方蝉衣问话的事都忘了。 傍晚早早上榻,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方蝉衣并不知道这么大的惊喜等着自己。 她候了一下午,始终不见谢媪来。手头又没有别的活计可做,便在韶光院里四处走走,和院子里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们说话,引导他们谈论如今市面上的物价。 得知市面上的灯油分好几种,时云领回来的那种用动物油制作出来,一烧一股味儿的,一个钱能买五斤。 方蝉衣寻思,就算时云明里暗里能赚到手的钱不少,不缺那一个半个钱。也不代表她愿意吃这个亏。 她和时云住在一起足有十年之久,哪怕是借光,也借够10斤灯油的了。更何况,她还用了人家那么好的药。 果然,晚上方蝉衣说起用手头那套衣裳的钱,抵了她这么多年与她共用一盏灯的钱时,时云高兴坏了。 把那两个钱重新装回去时候的开心,赛过了她每月领月例时的喜悦。 直到方蝉衣收拾完东西,躺下了,时云才反应过来,追着方蝉衣问。 “您怎么好端端的,忽然要给奴灯油钱,难道因为现在手头有钱了?” 这确实是一方面。 方蝉衣想了想,还是决定给时云提个醒。 也算是全了她与原主同住这么多年,和她穿越过来后,她照拂她的情分:“母亲今早向我问起你了,你自己小心些吧。” 方蝉衣这句话不啻于向深水中投入一枚高爆炸弹,炸的时云心神不宁。 直到她盘算好接下来要怎么继续搞钱花,开始困倦的打盹了,时云还翻来覆去无法安睡。 第二天一早,方蝉衣算着时间,特地早了两刻到正房请安。 她以为昨天耽搁一天,唐氏今天怎么也得找她继续问时云的事,没想到,她半点要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明明挂着黑眼圈,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还是强打精神,夸她今日穿的衣裳好看。 方蝉衣今天穿的是一件半新不旧的天青色曲裾,想着干活方便,又不喜欢头发贴在脖子上,她特地梳了和昨天一样的锥 7. 第7章 《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全本免费阅读 方蝉衣不动声色的皱眉,她承认,她有点看不懂今天的唐氏了。 掂掂手里的簪子,虽然不重,却是她从唐氏这里得到过的,最值钱的东西。 难道世上还有不用干活,白拿薪水的好事? 方蝉衣本想将话直接挑明,结果,就在她要开口的时候,院子里起了动静,是其他六个陆续来请安。 她只得又将话咽回去,看唐氏叫所有人进来。 方蝉锦带着小老七方琅第一个冲进来。 方琅一如昨日,进门就扑进唐氏怀里,对着她一通撒娇,又讲自己昨儿一天都做了哪些有趣的事,唐氏也有意引导他多表达,一时间两母子说的不亦乐乎。 方蝉锦则好奇的凑到方蝉衣身边,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道:“小六,我觉得你这两天不对劲。” 方蝉衣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一阵巨惊:“什么?” 她愕然望向方蝉锦,脑中思绪电转,难道是她露了破绽,让方蝉锦觉察出这副身体其实换了芯子? 方蝉锦捏着帕子八卦兮兮的凑到方蝉面前低语:“你平日胆小,看见我阿母都是绕着路走的,这两天却怪得很。我昨天来的时候,你已经来了,我今天来,你又来了。” 她将手指藏在帕子后,戳戳方蝉衣:“你说你是不是很奇怪,究竟怎么回事?” 原来不是露馅。 方蝉衣松了口气,看似乖巧,实际非常无语的看了一眼方蝉锦。 她当然也不想这样,还不是出了时云的事。 “母亲昨天提前叫我来问话,结果耽误了。这不,我就今天提早过来,以防母亲一会儿再事忙,又给耽误了。” 听说有秘密,方蝉锦立刻来了兴致。 更加凑近方蝉衣,眼角眉梢都写着是什么事,你赶紧告诉我的兴奋。 方蝉衣摇头,直接拒绝。 眼看方蝉锦无忧无虑,还一团孩子气。别说唐氏不想让她知道丫鬟和少爷之间的污糟事,哪怕是方蝉衣,也不想说给她听。 结果却惹得方蝉锦不满,连着在她胳膊上戳戳戳戳戳。 好在,方珩从外面进来瞧见,一边往前面走,去向唐氏请安,一边淡淡看一眼方蝉锦。方蝉锦果然老实下来。 虽然两兄妹只差半刻出生,但方蝉锦心里明白的很,珩阿兄比她受宠,也比她有抱负。 所以,她从小就服珩阿兄的管。 和唐氏对答几句,坐下时,方珩也温和的与方蝉衣打招呼:“蝉衣妹妹。” 这一个两个的,十分不对劲。 连方蝉锦都跟着好奇:“我兄长这两天对你过于好了吧?” “我也觉得奇怪呢,要不你帮我问问。” 这回方蝉衣比较配合。 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她凑头去和方蝉锦商量。 方蝉锦虽然同意了,但她有条件:“那你必须告诉我,你和阿母有什么话说。” 这肯定不行。 她如果真把时云和老大事情说给方蝉锦听,脏了这位主儿的耳朵,估计现在这种舒服的日子立刻就能离她远去。 不过,对方蝉衣来说,万事都可以谈的。 “我不能和你说,母亲没有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知道。那我和你说了,就得受罚。不然我们商量一下,你帮我去问问珩阿兄发生了什么事,以后只要你能弄来材料,多少毽子我都给你做,而且我还给你做的漂漂亮亮的,让你不但能自己玩,还能拿出去送人。” 方蝉衣的条件开的诚意十足。 方蝉锦果然心动。 她立刻喜滋滋点头:“成交。” 一整个早上,方蝉衣都注意着唐氏的脸色。 叫散后,唐氏还是没有单独找她说话,方蝉衣便确定了,时云和老大的事,唐氏已经另有安排了。 这样也好,本身她也只是和时云住在一起,没有直接插手,或者参与过他们的事。 唐氏现在绕过她,直接找时云的麻烦,实际上省了她很多事。 只是,她心里还记挂着出府去找生意门路的事。 即便唐氏不找她,她也要找唐氏。 “母亲。” 方蝉衣趁着所有人往外走的间隙,来到唐氏面前。 唐氏虽然疑惑,还是重新坐下,听她说话。 “母亲,女儿屋里的灯油快用完了,我想出门,买些灯油回来。” 唐氏听了,眉头一皱,果然露出些许不满。 方蝉衣只得赶在她开口前,继续道:“女儿知道时云那里有灯油,也知道,即便女儿用了她的,她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旁人的总归是旁人的,哪怕人家不要女儿还,这个人情也总归得欠下。” 如此一来,人家再让她做什么,她就不好推辞了。 方蝉衣话虽然没说完,但相信,唐氏能明白她的意思。 不但能明白她的意思,唐氏还自动联想到了绣活的事情上。还有那罐药。她仔细想想,确实是在方蝉衣受伤,用上时云给的药以后,交到她这里的绣品才变成了方蝉衣的手艺。 她心里叹息一声,越发觉得自家儿子说的对了。 如果她没有过分薄待方蝉衣,她也不用沦落到在一个下人面前伏低做小,叫下人阿姊,给下人做活换药。 本来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她心里不舍得,是准备继续拖下去的。 但她现在想到了一点一点给的好办法,又不用为此大动筋骨,她自然愿意把这件事快快的半了,给自己,也给她的孩儿们,都挣个好名声。 只是,平这笔账还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也需要一个适宜的契机。 女公子竟然能缺了灯油用,这本身就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契机;至于理由嘛,她房里正好有几个梁姨娘那边安插进来的人,便拿这些人做筏子吧。 她迅速给谢媪使了个眼色,眉头皱的更紧。 “谢媪,你看看下面人办的都是什么事,把家里个好端端的女公子逼得,竟然要自己到外面去买灯油。也多亏了我们这么起意要查账。你去,现在就把记录女公子们开销的那本账找来,我倒是要看看,这些人除了昧了小六的灯油外,是不是还昧了别的。” 方蝉衣惊讶的啊一声。 唐氏这反应着实不对。 怎么看着,竟像是要借着她的账发落人一样。 8. 第8章 《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全本免费阅读 她继续唉声叹气:“日常在我眼皮子底下,他们不敢短你的吃穿,至于其他,就说不准了。” 唐氏掐着手指头算了一会,对方蝉衣道:“你自小长在我身边,眼看着快14了,这些年的月例钱给你补上53500钱,其他短你的东西,就由我做主,给你补1500钱凑个整。一会儿,我让他们补上你这个月的钱和东西。里面的灯油足够你用。” 方蝉衣私下里也算过这笔账,知道唐氏给她多补了月例钱。 但缺了这么多年的东西物件,只折1500钱,着实太少太少太少了。 唐氏自己估计也意识到了,所以特地说了由她做主这样,一锤子买卖的话。 事情顺的超乎方蝉衣想象。 她知道没这么简单,也不着急。 唐氏先把补给方蝉衣这个月所有月例钱和份例的事情交代下去,又招手,示意方蝉衣到自己面前,握住她的手,先可怜心肝的抹了一把泪,才继续说话。 “没想到,我的一时宽纵,竟然养的他们胆子这么大。就是可怜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却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 她摆出一副十分好说话的样子,红着眼眶看方蝉衣。 “那些个敢昧下你的月例和份例,看来一个个胆子都很大,估计已经把钱都花了。但是小六,你不用担心,该是你的钱,母亲哪怕掏嫁妆银子,也一定给你补上。” 她说着说着为难起来。 方蝉衣虽然知道唐氏这一切都是做样子。 她应该早算出那笔钱的数目,也想好了要怎么把钱给她了。 只是,方蝉衣不在乎。 对她来说,只要唐氏愿意把这笔款子补给她,并且,让这件事情走了明路,方蝉衣就满足了。毕竟,唐氏主动说了要把这笔钱补回来,已经十分难得了,她还追求什么自行车。 “这笔钱数量太大,拿到外面去都够买一间地段不错的一进院子了,你年龄太小,见过的世事也少,母亲不能一下子把钱都给你。” “母亲跟你商量,55000钱我们分两部分。5000钱母亲今天就让谢媪给你存进子钱家,让她把根据交给你,你自己保管,什么时候要用你自己去取;剩下的50000钱,母亲分五年给你,也替你存进子钱家,每年年底给你一张子钱家的根据,等你18岁那一年过年的时候,就能把你的所有月例补齐。” “到时,你拿这笔钱,还有生出来的子钱,不论给自己置办嫁妆,还是买地置宅子,都可以。” “你看如何?” 就是说,承诺了要补给她所有月例钱,实际方蝉衣只能拿到这个月的500钱。 剩下的钱,要放在钱庄。 等她及笄后,有了自己的印章,才可以取出来。 而且,唐氏的样子看似在询问,实际上方蝉衣知道,她没有拒绝的权力。 方蝉衣沉默不语。 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唐氏莫名紧张起来。 先前事情没捅破,即便方蝉衣要闹,她也有手段查漏补缺,叫她抓不住错处。自然是她怎么盘算怎么来。 但现在,事情挑明了,连账本都被她摆出来了。 如果方蝉衣不同意她这么处理,再闹出去,那她最轻也要担一个管家不力,驭下不严的名声。若是梁姨娘那里拿住这件事找她麻烦,方威那个偏宠偏信的,说不得也会跟着胡来。 她可就亏大了。 方蝉衣当然不是故意为难唐氏。 她只是在想,这样也好。 她一个还没有及笄的小女娘,身边没有一个能用的人,做什么都不方便,连出府入府都不方便,就算手里拿着一大笔钱也做不了什么。 存着就存着吧。 放在钱庄里吃利息,总比放在家里招贼好。 “都听母亲的。” 方蝉衣柔声细语的说完一句。 数着算算,她至少接下来一年还要在唐氏眼皮子底下混,还要让她心甘情愿的划那么大一笔钱到自己的户头,她就觉得,她该说几句好听的,好好哄一哄唐氏。 “母亲这些年对女儿照顾颇多,这次也多亏您替女儿主持公道,要不然,女儿这么多钱就找不回来了。多谢母亲。” 唐氏努力抑制着,才勉强藏住喜出望外的表情。 搂着方蝉衣在她背上拍拍,夸她又乖又孝顺。 从正房出来时,外面天光已经大盛。 方蝉衣看看日头,估摸马上要到吃早饭的时间。 她决定先回倒座房好好规划一下她即将要拿到的500钱要怎么分配,再寻别的时间找方蝉锦说鸡毛毽子和别的事。 哪知道,方蝉锦差了小丫鬟一直在西厢房窗下等着,看见方蝉衣后,小丫鬟立刻迎上来,拉着方蝉衣就往耳房去。 “蝉衣女公子,我家女公子一直在等您,说您早上托她打听的事已经问清楚了,您快跟奴来吧。” 房间里的方蝉锦也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唰的一下撩起帘子冲方蝉衣喊:“小六,你快进来快进来。” 眼看着走不掉。 方蝉衣索性从善如流,大大方方和小丫鬟一起进到东耳房。 方府住房紧张,即便韶光院已经是除了老太太住的后罩房外最大的院子,也挤得慌。连方蝉锦这么十分受宠的,都只能委屈住厢房耳房。 方蝉衣进门时,方蝉锦正在收拾箱笼里的衣裳。 她一口气找出好几件冬天要用的大氅。 正一一举起来给一旁的小丫鬟看。 方蝉衣不禁好奇:“现在还秋天呢,你这么早翻出来大氅做什么?” 方蝉锦把手里的大氅塞到小丫鬟怀里,又从旁边抱了几件九成新的衣裳和大氅拉开给方蝉衣看。 “刚才和二姊姊说话,说是天马上要冷了,我就把这些衣裳都找出来给你看看。小六,你看看这些衣裳还有大氅什么的,我都只穿过一两次,也只下过两次水。你要是喜欢的话,就拿去穿。” 早上从正房出来,方蝉锦就追在方珩屁股后,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问了个清楚。 连她都被这事情的经过吓了一跳。 于是,她又急忙找到方蝉琪,结果被耳提面命,说家中除了方蝉曦,就她们两年 9. 第9章 《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全本免费阅读 方蝉锦私心里希望,能把这样的毽子送给每一个和她玩的世家小女娘,堵住她们的嘴巴,让她们再也不能贬低她。 而且,她已经决定了。 无论那些人后面怎么求她,她都只送给她们一支。 她就是要气一气那些趾高气扬的小女娘,让她们也知道知道,并非是她们想要什么东西,都能十分容易拿到手。 但她又担心方蝉衣刚才提醒的事。 “和你说真的,我踢毽子其实没她们好,连我都能觉出你这个毽子的好,别人肯定也能觉出来。” 那是一定的。 并非方蝉衣自吹自擂。 当年她采用各种各样学习方法,做出毽子后,心里依旧不安,吃不好也睡不好。父亲心疼她,就托朋友搞到了一支专业球队准备用来比赛的毽子,特地给她看过。 现在她扎的毽子,就算因为材料受限,比不上当年那只专业比赛级的,和这年代的工匠们比,还是不输的。 “这阿姊就不懂了。她们踢出来的感觉,终究只是她们自己的判断,只要我们不承认我们的毽子比别人的好,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大概没想到,还可以这样做事情。 方蝉锦目瞪口呆。 再回过神时,对待方蝉衣几乎是顶礼膜拜:“那我们就说好了,我来准备材料,你帮我做。经常和我玩的总共有5个人,那你帮我做6个毽子吧,多给我做一个。” 这样的小事,方蝉衣没理由拒绝。 又和方蝉锦说了一会儿话,方蝉衣回到倒座房,已经接近午时了。 时云今天没有出门。 她甚至到现在都没有起榻,连脑袋也一并缩在被子里。方蝉衣从外面看,只能隐约看到被子一耸一耸的,应该是时云正躲在里面哭。 知道这时候的时云已经慌了,方蝉衣索性不打扰她。 放下从方蝉锦那里带回来的衣裳和大氅,她正准备出门,迎面又撞上谢媪带人来给她送月钱和份例,还有说好的那张5000钱的存钱根据。 想着屋里的时云正难受,方蝉衣便没有让谢媪他们进屋。 她轻手轻脚进去两趟,把钱和存钱根据,以及几样暂时不用的物事,比如扇子、笔墨砚台、简牍等等东西放在床下一个大木箱里。 又把类似灯油,和几样比较有重量的东西,一一搬进屋,暂时靠墙放下。 好言好语的送谢媪离开。 谢媪虽然没进屋,却把里面的动静看的一清二楚。 作为跟着唐氏陪嫁过来的老媪,她十分看不上时云那副得陇望蜀的做派,说她的时候也非常不客气。 “这就是心比天高的下场。她以为自己年轻貌美,就能拿捏了家里的大公子,翻身做主子。实际上,大公子只当她是个玩物。” 谢媪十分笃定的瞧了方蝉衣一眼。 笑道:“女公子等着瞧吧,日后有的是她的苦日子过。” 方蝉衣心里知道,谢媪的话虽然难听,但话糙理不糙;只是面上十分稳得住,始终端着笑脸,只当自己听不懂也看不透。 送完人后,方蝉衣没有着急回屋。 她特地找了这两天闲聊结识的一个姓李的婆子。 劳驾她在城里打听打听,有没有收绣活的铺子店面,请她问清楚各店的要求,和紧急需要的东西。 “阿婆,您到时帮着问问,如果掌柜的同意咱们把活带回来做,您就帮我买点料子,最开始,应该就是些帕子荷包之类的东西,所用料子都不费钱。您让伙计包好了,直接带给我就成。” 说完正事,方蝉衣掏出6个钱,和原主绣的一方帕子,一起交给李婆子。 交代她五个钱是给她代买绣活料子的钱,剩下的一个钱是给她喝茶的。 至于帕子,因为是她用过的,给各家绣品铺子的掌柜看过后,要带回来。 这么简单,就能赚外快,李婆子自然高兴。 接了东西,一边保证自己一定提方蝉衣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的,一边谢她的赏。 匆匆出门去。 想着累了好几天,才赚到的9个钱,一下子去了6个,方蝉衣不禁感慨,钱真是不经花。 也更加坚定她想赚钱的决心。 方府里主子多,伺候的人更多。 方蝉衣这两天观察下来,发现院子里有相当一部分小厮,都是从外面铺子里买的帕子或者荷包在用。这些东西上的绣样十分普通寻常,绣艺水平也远在原身之下。 也许,这一块的市场可以挖掘一下。 她可以先从一块帕子做起,慢慢往更精美的绣活上发展。说不定能找到一个可靠的伙伴,可以从Ta那里接大活。至少先赚够足以支撑接下来生活花用的钱。 方蝉衣再回来时,时云已经起了榻,正坐在镜子前收拾自己。 看见方蝉衣进屋,她正在梳头发的动作一停,将梳子放下:“女君还没有找我说话,但我进不去照阳院了。早上过去时在路上瞧见他,他远远就避开了我。” 照阳院,正是梁姨娘和老大方珙住的院子。 方蝉衣脚步顿了一下,也不准备搬凳子到门口去,直接坐在了时云对面。 她要确认,时云这是不是在像她求助:“你是想让我帮你吗?” 时云扑通一声跪倒在方蝉衣脚边。 眼尾一红,泪就落了下来:“女公子,求您看在奴与您同住一屋多年,也算对您有过照顾的份儿上,帮奴这一次。奴真的没有别的心思,都是他花言巧语哄骗奴,奴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信了他。” 事情还没有彻底闹出来。 时云即便哭,也不敢放声。 她始终压抑着,憋的一张脸通红,浑身颤抖。 方蝉衣也不习惯被人这样跪,她拉了一把时云,没拉起来。 便示意她看小屋正开着的门:“咱们住的是倒座房,最靠近大门口的地方,时刻都有人来往。你赶紧起来,别引了旁人注意。” 时云这才撑着桌角,站起来。 她想关了房门,又估计着方蝉衣喜欢亮堂,没有动作,忍了半晌没忍住,拿手肘撑着头,又哭起来。 想起时云这几天对自己的照顾,再看到她哭的这么可怜,方蝉衣终究不能坐视不理。 她想了想,决定 10. 第10章 《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全本免费阅读 方蝉衣取了金锁捏在手里,摸索着仔细检查。 最终,在侧面底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个刻的十分精巧的“珙”字。 “上面有他的名字。” 方蝉衣把金锁翻到有字的那一面,给时云指了指,才把锁还到她手里,提醒道:“时云,他如果不想和你好了,这个锁就是他落在你手里的把柄,他迟早要拿回去的。” 时云双手在那个字上摸了又摸。 垂在眼睫上的泪珠啪嗒一下砸在手上:“我一直在照阳院,是你昨天提醒了我,我才开始害怕的。本来我准备今天去找他,求他把我要到照阳院。结果,他对我那样。” 时云估计这会儿反应过来了。 唐氏一向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她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准备拿她向照阳院开刀的事,连方蝉衣都看出来了,那个人那么精明,怎么会看不出来。 当初,那个人哄骗她的时候,她是个貌美又娇软的小女娘,是动了念想要盘上手的一块宝贝疙瘩; 现在,她成了一个被用过的人,还可能给他惹去祸端,在他心里,她就变成了避之不及的蛇蝎。 “可是,我变成这个样子,全是他害的。” 时云泣不成声:“我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我的,他们觉得我有野心,觉得我是用尽手段要爬上主子的床。可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我以为他喜爱我,愿意哄着我,我以为,他会一直对我好。” “如果不是他哄骗我,我现在还是女君身边最得用的丫鬟,是韶光院里数得上号风光的人。明明是他骗了我,凭什么我变成这样,他却能继续风风光光,以后想娶哪家的小女娘就娶哪家的小女娘。他想把这个锁要回去,全身而退,门都没有!” 方蝉衣诧异。 怎么看着,这两人竟是有结仇的架势。 而且,方蝉衣真没想到,时云会这么刚。 不过,依她看来,时云选的这条路不好走。 老大那么精明的人,怎么能容忍自己的把柄握在一个下人手里。 她这样做,只怕会将自己深陷在危险中。 既然决定插手,方蝉衣就没想过中途下车。 何况,她身边的确缺个能帮的上忙的人。时云性格简单,现在看起来,也爱恨分明,她或许可用。 “既然如此,我就和你说清楚其中风险。” 时云死死捏着那枚金锁,尽力收敛悲伤的情绪,眼底渐渐浮起恨色:“不论承担什么风险,奴都不惧。” 如果不是那个人哄骗,她何至于落到今日地步。 她一个光脚的,难道会怕那个穿鞋的。大不了鱼死网破,掀了摊子把事情闹的满城尽知,拖方府所有人一起下水。 而且,她也不怕自己的心思被方蝉衣知晓。 若是别人,或许时云还会注意一点,不露馅。 但这个人换成自小就备受冷待的方蝉衣,她还有什么担心的? 与方蝉衣同住这么些年,她比韶光院里任何一个人都看的明白,方蝉衣对这个大院子没有丝毫归属感。 这里的人是死是活,她根本不在乎。 “摆在你眼前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没有办好母亲交给你的差事。不但照阳院的事没办好,你还耽误了本身的活计。” 以唐氏的性格,时云能把方珙勾搭上手,她一定又生气,又觉得爽快。 生气的是,她也许和其他人一样,都觉得时云是为了攀高枝,为了脱离她的掌控。 爽快的,自然是方珙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动她的人,看来也是个风流成性,成不了大事的; 以及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如果她舍下脸面,去方威面前告照阳院的状,不但方珙要吃派头,就连梁姨娘也讨不了好。 所以,只要时云态度诚恳些,到唐氏那里认错,并且表明立场,唐氏应该不至于将她赶出府。 最多就是以后不再重用她,让她在韶光院自生自灭。 “就这一两天,你寻个清闲的时间去找母亲,把你今天和我说的所有话都和母亲说一遍。如果,你还知道照阳院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一并告诉给母亲,会更好。” 至于第二个问题,自然是如何报复方珙和他的小厮,以及怎么处置那枚金锁的事。 这个不着急。 方蝉衣总要时云信了她,才能在她接受她的帮助后,彻底为她所用。 “等你按照我说的方法,求得母亲原谅,能继续留在韶光院。我们再说其他的。” 说罢,她又提醒时云一句:“那枚金锁,你也不必日日带在身上,找个妥帖的地方放着,反而更安全。” 等时云又平复一下心情,方蝉衣才把小屋的门重新打开。 挂在天边的日头已经西斜。 在外面跑了大半天的李婆子早就回来了。 听说倒座房的门开了,她很快就找了过来。 李婆子将她今天在市面上几个大的,卖绣品的铺子里打听来的事情一一说给方蝉衣,方蝉衣抓住几个不打眼,又能显出一个店铺真正实力的问题,和李婆子对答几句,立刻知道了,李婆子确实是下了功夫给她办的事。 心里便也放心了。 “奴按照女公子的交代,共选中了两家绣品铺子,分别是西街最北边的薛记,和靠中间一点的玲珑绣品铺子。薛记的掌柜看了您的绣活,给了奴几块帕子,说是按照您交还的活计好坏,再给您给钱;玲珑绣品铺子的掌柜也给了几块帕子,说是先绣些简单的花样,送到店里,一块帕子可以给您两个钱到五个钱不等。” 方蝉衣点头。 看来,她选李婆子没选错,这件事办的还算和她的心意。 “你没有和两家铺子的掌柜提我的身份吧?” 尽快自力更生,赚钱搞事业要紧。 好好苟住了,藏住自己的身份更要紧。 否则传出去,说方家的女君刻薄家中女公子,逼得女公子不得不靠卖绣品为生。那她不用在方家混了,甚至,都不用再长安城混了。 好在李婆子在府里多年,是个办事办老了的。 明白其中的门道。 不过,她并未表功。 “女公子放心,能在 11.第11章 《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全本免费阅读 “到时,进出买卖捎带东西的事,您不用找李婆子,奴顺手就给您办了。” 这正是方蝉衣要的结果。 今天李婆子能扔下自己手里的活计,办好她交代的事,无非是收了她给的钱,又要继续在方府院子里讨生活。 来日,别人给李婆子的钱比她多,李婆子自然也能扔下她这边的事,先去办别人的。 方蝉衣身边缺的,就是一个稳定的、可靠的、最好两人之间有利益牵扯的帮忙人。 时云现在就有这个觉悟,说明方蝉衣没白忙活。 秋日的夜晚,韶光院各处草木间渐渐落出白霜,又在天明时分化作露水。 倒座房里住着的方蝉衣和时云,都早早起榻。 时云昨天只顾着伤心,一大早就和人调了时间,没有去正房,今天就想早点出门去,趁着向唐氏认错之前这一丁点时间,好好在她面前挣个表现。 至于方蝉衣,她准备在请安之前,先把手里500钱的月例花用规划出来。 十分奇妙的原因,方蝉衣在这场穿越中,完全没感受到网络上那种古代穿越小说里描述的,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的制约和沉重感;也没有受到任何原主情绪的影响。 她与这具身体融合的十分顺利。 使用起来,也意外的自如。 就像是,原主对待自己的躯体和生命,以及灵魂,没有丝毫留恋,愿意在呼吸停止的第一时间,立刻离开这里,离开一切意图使她停留的物体。 但终究,方蝉衣是个外来者。 即便她隐藏的非常好,没有被这些原本就不怎么关注她的人发现。她也想通过原主这具身体,郑重的和她未来也许要相伴很长时间的“家人”们,正式见一面,问一声好。 现今方家的老太太在九华山的道观里清修,说是想平一平心境,最早也需等到冬日里才回; 方威带着梁姨娘在雒河一带剿匪,前两天才送来信,还要在外面耽搁些日子。 整幢宅子里,只剩下唐氏一个能当家做主的长辈。 如此一来,方蝉衣给老太太的孝敬,和给她那个便宜爹的“见面礼”,就可以等等再准备了。 对这三个人,方蝉衣本身并没有明显的喜恶界限。 她要给这些人准备见面礼的动机很简单,就是拜码头,提前打好关系,混个脸熟。 趁此机会,她可以好好看看三位长辈的为人与行事风格。 也会适时地展露一些她的小习惯和小脾气,也让他们对她有一个初步的判断。 所以,她准备“见面礼”的顺序和分量,也只需安排最简单的长幼次序来。 老太太冬天才回来,她可以在她回来之前,给老人家做一份贴心的绣活,不需要很多钱,只要用心即可; 方威那个便宜爹,方蝉衣准备给他默一份完整的《鬼谷子》?,这也是只要动手就能做成的; 至于唐氏的,则不在贵重不在精美而在长久。 毕竟,县官不如现管。 她以后不但要在唐氏的眼皮子底下过活,要和她生的几个儿女维持好关系,可能还要求她办很多事。 笔墨砚台和简牍,谢媪昨天送来的东西里就有。 唐氏那边,她可以说好听话,可以利用正房本身就有的东西,动手做成成品,就像这次给方蝉锦扎毽子一样。也是费时间的事。 只有老太太那份,她需要多想想。既要朴实,又要实用,还得贴心。需要好好琢磨。 还有大宅院里必备的,用来拉拢人、赏人的东西,她也必须备着,她可不想依靠旁人的东西打点自己的人脉。哪怕这一项是最花钱的。 把要买的所有物件在心里盘了一遍,看时间差不多了,方蝉衣才动身去正房。 正屋房门打开,唐氏正坐在上首翻着一卷竹简,心思并不在陪孩儿们说话上,谢媪也没跟在她身边,不知道去了哪里。 小老七方琅索性没来。 强忍着规矩坐了会,老大方珙和老五方蝉曦率先退场。 方蝉锦渐渐地也坐不住,扯着方蝉衣的袖子摇了又摇,明显有事情找她,这次,连坐在对面的方珩一眼一眼瞥着,都制止不了她。 反而惹得她挤眉弄眼的向旁边的方蝉琪求助:“阿姊。” 方蝉琪眼光向上瞥了两下。 她心里也有惦记的事,看唐氏实在没有前两日说话的劲头,便带头起身,向唐氏告退。 方蝉锦见状,立刻笑弯了眼,也拉着方蝉衣起身。 唐氏倒是没阻拦,笑着嗔怪一句:“去吧去吧,去玩吧。” 方蝉锦把方蝉衣拉到西厢房出口,早有乖觉的小丫鬟捧了毽子候着,方蝉锦把毽子拿过来,十分嫌弃的瞧了她一眼:“这时候看你就挺机灵的,可你怎么就接不住我的毽子呢?” 这就是,要让她陪着踢毽子。 方蝉衣犹豫。 即便在现代,她也已经许多年没有踢过毽子,很多发力和接毽子的技巧都要重新熟悉。 而且,她还有事情要做。 但她确实也有事要和方蝉锦商量。 只能提前打好预防针。 “我也没有踢过毽子。” 原主每天谨小慎微的在院里呆着,确实没踢过毽子。 大小姐就想找个比自己丫鬟更厉害的玩伴,她才不管这些。 要是方蝉衣还不行,她就再换别人。 现在先检验方蝉衣的技术要紧:“没事没事,你扎毽子都扎的那么好,踢毽子肯定也可以。她们都太笨了,怎么教都教不会,我要是再找不到人一起练,下回比赛又得输。” 这就没办法拒绝了。 方蝉衣索性爽快的应下,想着顺便把给老太太送礼的事说定。 “那行吧,你容我回去换身衣裳。” 顺了心,大小姐立刻喜笑颜开:“那你快去。” 被方蝉锦盯着,方蝉衣一路小跑回到倒座房,从箱笼里翻了一身半旧的交领襦裙换上。 这年代没有给小女娘用的骑装,方蝉衣也不能像院里粗使婆子一样,穿一身短衫裆裤,去陪方蝉锦。 虽然很多年没有碰过毽子,但方蝉衣小时候参加联赛时培养 12.第12章 《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全本免费阅读 在院子里疯玩一阵,方蝉衣这时候满身都是汗,被外面的太阳照着还没感觉,现在进了背阴的,显得凉飕飕的倒座房,身上就有些冷了。 她只得往厨房跑一趟,要些热水来。 正好,也给厨房的人送些好儿去。 原主能在韶光院安安稳稳过活这么多年,靠的不只是唐氏作为当家女君的良心;也不只是她追在方蝉锦身后任由指使的任打任骂任埋怨;还有她这么多年放下主家尊严,伏低做小的讨好府中厨子厨娘,求他们多给饭吃,多给温汤用。 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厨房那个地方,虽然摔摔打打不安宁,又吵闹嘻骂不断,却有或是做多的、或是主子用剩下的食物给她填饱肚子,有灶膛里不停烧的火叫她暖和身子。 正是这样,她才能安稳渡过以往每个寒冷的冬天。 “哎呦,女公子来了。” 厨房抱柴禾的婆子早已与方蝉衣熟络,却不知怎的,只阴阳怪气的和她打招呼。 方蝉衣不知道,这婆子心里也泛着嘀咕。 厨房的东西都是有数的,进去多一个人,分到他们头上的就少些,她自然不满。 原主从小察言观色,知道每每拿东西的时候,厨房做工的人都不大高兴,故而她常来帮忙,感激这地方留给她的一点点生机。 可惜以前的她年幼力小,能做的事情有限;长大后身量大了,目标也变的大了,厨房管事更不好让她干粗活累活,太损她主家女公子的身份。 这么多年,原主终究是从这里拿走的多,报答的少。 她既然用了原主的身体,这份恩情,自然要由她还。 “我来找杜媪。” 杜媪是厨房管白案的主事婆子。那年冬天,就是她把原主带进厨房,让她坐在灶台下,给了她热汤热饭,给了她一点生的希望。 因为乐善好施,又做的一手好炊饼,杜媪在厨房一向十分有威望。 以往做工的婆子听她要找杜媪,都热情的很,争着抢着给她带路。 今天这婆子却奇怪,对着方蝉衣撇撇嘴,直接了当的抢了她的道儿,甩个脸子先一步进去了。 方蝉衣脚下步子一顿,稍站了两息,等那婆子将柴禾送到灶下,才提步踏进厨房门槛。 作为白案上的管事,往常这个时候,杜媪都忙着蒸窝头、烙饼子,不可开交,今天却反常的多了许多清闲,坐在灶膛前盯着里面正在跳跃的火苗发呆。 案子上正在忙的,是一位看起来还年轻的女娘,方蝉衣也认识。 她是杜媪多年来一直带在身边教导的弟子,叫叶蓉。 叶蓉并非是府中家生子,而是当年杜媪外出采办,花50个钱买回来的帮手,在府中并无根基。 她平日对待杜媪恭顺的很,只在旁边打下手。 这还是方蝉衣头一回见叶蓉挤了杜媪的差事,独自在案前忙碌,看着是在蒸主子们下午要用的窝头。 “阿媪。” 方蝉衣的木盆放下,乖巧的和杜媪打招呼,继而拢了拢衣摆,直接蹲到她身边。也学着她的样子,直勾勾盯着灶膛里的火苗发愣。 杜媪积年照看着她,方蝉衣又是个不受重视的小可怜,是以,她们二人之间相处,从来不讲究主仆间的尊卑,关系也比旁人亲近几许。 保持一模一样姿势,呆了两刻,到底是杜媪耐不住,扔下手里捅火的火棍子,扭头过来看方蝉衣。 “女公子这是做什么,女君那里难道不用您伺候吗,怎么跑到奴这里来了?” 方蝉衣:“女君今日有大事忙,不用我伺候。倒是阿媪,眼看着该到主子们进餐的时候了,您怎么坐这里发呆?” 方蝉衣虽然笑着和杜媪说话,余光却一直瞥着叶蓉的方向。 见她时不时就往杜媪这里看一眼,方蝉衣索性大大方方的拉杜媪起来:“阿媪既然不忙,正好与我一起出去,我有话和您说。” 厨房门前的小院里,栽着一颗遮天蔽日的白果树,到了秋天,就到了这棵树最美的时候。 金黄的叶子随风飘散着,缓缓的,一叶叶铺了满地。 方蝉衣先一步到树下摆着的一张石桌前,把上面零散的几片树叶扫下去,拉着杜媪坐下:“您这是怎么了,是身子不舒坦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让她占了案子?” 提起这个,杜媪眼眉就垂了下来,强打起来的劲头也消了下去。 但她似乎不愿多说,只握着方蝉衣的手拍拍。 “我这遇到的都是小事,先说说您,您怎么今天来了,这不冷不热的,肯定不是缺炭火用,是不是长身体,送过去的东西不够吃?” 常年照看着方蝉衣,杜媪比谁都知晓她的难处。 自知自己的事即便是说了,方蝉衣也帮不上忙,还是她先帮方蝉衣的忙更实际些。 方蝉衣自然能看透杜媪的心思,正好一起说:“我确实有事情要阿媪帮忙。阿媪应该听说了吧,母亲把这些年克扣我的月例都给我补上了。” 杜媪点头。 这消息从前天就在院子里传的沸沸扬扬,她自然是听说了的。但杜媪作为方府院儿里的老人,十分了解唐氏性情,也知晓府中主子皆不善经营,满府上下全靠主君俸禄养着,过的十分清苦。 以唐氏性情,哪怕再要贤名,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嫁妆银子填方蝉衣这里的窟窿。果然,她才问了句可否另有隐情,方蝉衣便将事情真相和盘托出。 “不怕阿媪笑话,我现在就是驴粪蛋子表面光,外面的人都知道,母亲开始疼我看重我了,却不知我手里只有500钱。遣人办事,连个赏的东西都拿不出来。” 大宅子里的门道,杜媪也懂,立刻唉的叹息一声。 “当真是各人有各人的难。做不被看重的主子,活的不如得脸的丫鬟小厮;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又得费心在这院子里做人。遣什么人办什么事,花多少钱看多少赏,处处都是文章。” 她慈和的看着方蝉衣,有心想和她讲一讲院子里为人处事的道理,又担心僭越了规矩。 只得感叹:“您总跟在女君身边,想必可以学 13.第13章 《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全本免费阅读 好在时云就是做针线活的,倒座房里什么样的线都能找到。 方蝉衣脑子里过了一遍曾经在网络上学到的双股装订法,没多时,就把一大堆稍微扒拉一下,便哗啦啦作响的简牍,穿成了一卷十分结实,看不出半点缝隙的竹简。 把竹简收起来,她转手开了砚,又在心里盘算一遍手头马上要用的东西,一一记录。 方蝉衣出不了府,所有东西都要让人带回来。提前列好单子,她能及时查漏补缺,下面的人也好办事。 零零碎碎的准备工作全部做好,她看看门外的天色。已经是傍晚时分,正是厨房最忙的时间。方蝉衣于是点起灯,开始绣外面铺子里需要的手帕荷包。 她架好绣绷,在脑中快速翻找原主关于绣样的记忆,得知这个时候的人最喜欢的就是动物花草纹样和天文气象纹样,还有极少数的人也钟意几何图形纹样。 方蝉衣略作思考,选了个不出错的荷花样式,开始绣第一张帕子。 她是个专注度非常高的人,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绣活上,完全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直到对面榻上的时云闷哼,呻|吟着喊了一声痛。 方蝉衣才意识到,唐氏只让大夫给时云开了方子,却没有吩咐专门的人给她熬药,作为曾经接受过时云帮忙,又住一起的同屋,这个活似乎得她来干。 “时云,我忘了给你熬药了,你等一会儿,我去厨房借个火,现在就给你弄。” 时云虽然醒了,却不大有精神。 迷迷糊糊嗯一声,就没了动静。 方蝉衣不放心,离开前还特地用手背测了测她额头的温度,确定她没有发烧,才转身出门。 去了厨房的方蝉衣不知道,就在她离开倒座房的下一刻,一个纤细灵巧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摸进门。 这人进去后,在房门口站了会儿,才适应屋里的光线。 她先仔细检查一遍屋里墙上和地面,没有找到藏东西的暗洞,才到时云榻前。为防行事时被发现,她还特地叫了她两声。 时云这一觉睡的浑浑噩噩,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虽然能隐约听到屋里的响动,也能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但分不清这是真是幻。 甚至,她分辨不出那道喊她的声音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 她想说话,喉咙却像是被棉花堵着,也提不起劲头,发不出声音。 屋里的黑影静了两息,见榻上的人没有半分动静,便快速到时云的床榻边上下翻找起来。 她动作轻巧且迅速,能将每一个地方的每一样东西都快速检查一遍,再精准的恢复原位。 显然是个老手。 可惜,她在时云的床榻边翻找了两遍,也没找出想要的东西。 黑色人影站在榻前,又是半天未动。 她好几次想伸手在时云身上搜找,又担心惊醒了她泄露踪迹。 最终,只得遗憾从屋里退出去。 马上就是主子们用晚膳的时间,厨房里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更不愿意被熬制中草药的刺鼻气味熏着。几个管事一商量,索性腾出个小火盆给方蝉衣,叫她带回倒座房自己弄。 方蝉衣跟在帮忙提火盆的伙计身后,远远便看到一个身影从倒座房前的树后转出来,步履匆匆离开韶光院。 “女公子,杜媪交代,不好叫人看见您给个小丫鬟熬药,这火盆得安置在屋里。奴不好进屋去,只能送您到这里。” 听起来,这人与杜媪相熟,是个受她指派的。 方蝉衣便示意人将火盆放下,问起杜媪的事来。 平日里风风火火,忙成陀螺的一个管事,突然开始无所事事的坐下来发呆,还被人抢了案子。 方蝉衣怎么想都觉得不正常。 好在这伙计是个知晓内情的。 “叶蓉阿姊上个月与前院的方文说定了亲事。” 方文,那是谁? 见方蝉衣一连迷茫,伙计急忙补充一句:“方文的爹方卓,是在主君身边伺候的。” 懂了。 就是,那个叫叶蓉的,既能攀得上高枝,又懂得背刺师父。加上厨房江湖里一大堆人捧高踩低,导致管事十数年的杜媪遭受挫折,这才情绪低落,也多了很多空闲。 这也能理解。 方府清贫,厨房里的红案白案做菜烧饭从来不讲究精细,只以实惠取胜,自然没有多少技巧和秘诀。 尤其杜媪负责的,是厨房的大白案,整日不是烙饼子,就是蒸窝头,能琢磨和注意的技巧就那么几个,叶蓉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自然学了个干净。 这么看来,方蝉衣今晚就不能只做自己的事情。 她从袖兜里摸出几个钱交给伙计,笑着对他说了一长串食材和药材名儿:“知道这会子厨房忙碌,我不耽搁你的要紧事,等过了这阵,你到外面去把我要的东西买回来,每样不需要多,只够一餐饭就行,到时交给杜媪。剩下的算我给你的茶钱。” 方蝉衣要的东西虽然杂乱,甚至有些东西要到药铺去买,但胜在有赏钱。 伙计快速算算,如果每种东西都只要一餐饭的量,最终剩到他手里的,至少还有两个钱。他立刻乐颠颠的应下,甚至在心里盘算着,可以把手头的活计往后推推,现在就去办事。 就连转身离开时,他都在想。 杜媪眼看着要被叶蓉压下去了,本来是看在她以往照顾的份上,才愿意跑这一趟,给方蝉衣这个风头刚起的女公子送东西的,没想居然得了好。 而且,那么多东西买进来都要交给杜媪,看来这位女公子即便立起来了,也不准备忘了杜媪往日的恩情。 那他便得好好琢磨琢磨接下来对待杜媪的态度了。 看着伙计离开,方蝉衣先把火盆提进屋,淘洗好药材熬上。才开始打量屋里的一应陈设布置。 她把自己的东西一一检查一遍后,到了时云床前,上下看了好一阵,都没发现异常。 “难道是我眼花看错了?” 嘴上嘀咕一句,方蝉衣便暂时放下这事,继续手头的活。 她坐在屋里,一边绣帕子 14.第14章 《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全本免费阅读 她立刻动手,这边刚把砂锅里的香料捞出来,那边叶蓉就进了门。 看见方蝉衣也在,叶蓉先规矩行了礼,才笑靥如花的往杜媪身边凑。 “师父,您这是做什么呢,大老远就闻到香味了。” 叶蓉虽然顶替了杜媪在白案上的活计,但她将自己说的迫不得已,又万分委屈;说的厨房里人人都向着她,以至于杜媪都不能直接与她撕破脸。 如今她舔着脸来问,杜媪也不好不理人。 “你这鼻子倒是灵得很,我就熬一罐油,你也能闻着味过来。” 叶蓉笑的更加明媚,脚下步子更是一刻不停。 见拦不住她,方蝉衣直截了当的将自己正炒着棋子豆的锅提起来,揭着盛香料渣的瓦盆,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进了炭火里。 凶猛的火苗一下子撺出来,蒸腾的空气扭曲起来,连叶蓉的脸也一起扭曲。 叶蓉停在原地,错愕的看着杜媪,委委屈屈的喊了声师傅。 杜媪只当没听见叶蓉的叫声,也没看见方蝉衣的动作,低头专注自己的事情。 方蝉衣却不准备给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留面子,讥笑道:“叶娘子,实在抱歉的很,杜媪熬的这锅油,用的是我的方子。秘方,不给外人看的。” 说完,她又假作严肃的看杜媪一眼,向她强调。 “阿媪,我这个方子虽然给了你,你却不能叫旁人也学了去,否则,我的损失太大,以后便不会给别的方子给您了。” 杜媪哪里看不出方蝉衣这是向着自己。 她当着叶蓉的面这样说了,就是彻底绝了叶蓉想在她这里偷师的念头,也让她能更理直气壮的拒绝叶蓉的请求。 杜媪立刻爽快应下。 三人正僵持着,厨房门口又来一人,却是唐氏身边伺候的谢媪。 她倒是没看见方蝉衣,只闷头往杜媪面前冲。 “杜媪,这么晚了,您这是做什么好吃的呢,香气飘的满院子都是。正好女君饿了,命我来取一碗。” 直到走的近了,谢媪才瞥见一旁正在翻锅的方蝉衣,惊讶的打招呼:“女公子,您怎得也在厨房,这是要做什么?” 倍加意外的说完这一句,谢媪才想起来,给方蝉衣补上一礼。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铁锅里正和干净细沙混炒在一起的棋子豆上,清冽的椒香和香甜的麦香混合在一起,被烘炒着,在表面裹起一层橙黄色泽,散出一点点火气特有的香味。 虽没有猪油香气那么霸道,却引得人食欲大震。 “您这做的是什么?” “棋子豆。” 方蝉衣也不准备隐瞒,大大方方的和谢媪说了大概的做法:“谢媪您知道的,我手里没有闲钱,就做些零嘴以后赏人用。” 看看锅里的东西,琢磨着火候差不多了,方蝉衣收拾出锅后,看谢媪实在馋得慌,便找个布兜子,给她装了一些:“您带回去后放一放,这东西放凉了才好吃。” 谢媪高兴的什么似得,连连应好。 又在旁边等着金线油塔。 这吃食里要一层层裹上去的猪油就是精华,猪油熬出来以后,其他活计就好做了。 按照方蝉衣说的,杜媪迅速和面擀面,抹上适量的猪油和芝麻油,等着蒸出来的功夫配好料汁。 立即给唐氏装了一份送出去。 该做的事情都做完,方蝉衣和杜媪打了声招呼,干脆利落的回了屋。 直到她离开时,叶蓉还站在原地发愣。 但厨房里的官司,本身就与她无关,她也没准备掺和多深。 这次帮杜媪,除了要替原主报恩外,她也揣着更长久的打算。仔细算算,这笔账她不亏! 倒座房里一夜无梦。 正屋的唐氏,吃了那碗金线油塔,却结结实实的想了一夜。 为了减缩花销,方府的饮食一向以清淡为主,晚上那一碗金线油塔却油香浓密,搭配上酸香爽口的浇汁,和轻盈脆口的黄瓜。真是多一分腻口,少一分寡淡,恰恰好到妙不可言。 正是她从未品尝过的滋味。 是以,第二天一大早,唐氏就遣了谢媪去厨房蹲守。 她自己喜爱不算,还破天荒的留了一众孩儿的饭,让大家一起品尝。 一时间,金线油塔的名声在方府院儿里风头无两,甚至传到了隔壁零陵侯府,侯府老管家被遣着跑了好几回。最终,以这边的管事每十天送过去两次收尾。 方蝉衣没功夫搭理外面的热闹,只管将倒座房的门关严实了,专心绣帕子荷包。 等她手里的绣活忙完时,时云身上的伤也养好了。 方蝉衣便把东西托给时云拿出去,给两家铺子的掌柜验看。 她对自己出的活有信心,两家铺子的掌柜也给了正面的反馈,玲珑绣品铺子按照简单花样的顶额酬金,一块帕子出3个钱,一个荷包出6个钱;薛记按照方蝉衣绣上去的图样难易程度,给了一块帕子2~6个钱,一个荷包5~20个钱不等。 这一次,方蝉衣共出了10张帕子,5个荷包,拿到了96个钱。 相当于她三分之一的月钱。 同时,两家都让时云给她捎来了下一批绣活需要的绣线,和能用到的一应器具。 尤其薛记,还给她备好了好几种市面上几乎寻不到的绣线,仅白色一种,就给她带过来5个色号。 连时云这个做惯了绣活的,都惊叹不已。 还说起在薛记铺子里看到的白色,色号一直排到了25号。 “奴往日只知道缩在院里,今日才晓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以前听说薛记的绣活铺子开满了北边各城,今天去里面看了才知道,人家的活做的真的好。尤其那个配色,当真是素的淡雅,艳的浓丽,只这一项就比别家的活好上一大截,合该人家的铺子能开的满地都是。” 当然,这世上奇人异事无数。 在方蝉衣看来,每个人都应该活到老学到老。 她虽然影响不了其他人,却可以让身边几个亲近的,从以往或忐忑,或浑噩的境况中脱离出来,找到自己的价值。发展壮大,被人 15.第15章 《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全本免费阅读 院子里有钱又馋嘴的丫鬟小厮不少,听说金线油塔好吃,连隔壁零陵侯府的主子都来求之后,便一个个都勾的馋虫作祟,纷纷掏出月钱,央求杜媪给主子们做吃食的时候,也给他们带一份出来。 最开始人少,杜媪还能做主。 后来,求的人越来越多,她只得将事情报到唐氏面前。唐氏一个商户出身的小女娘,即便没有继续开拓的魄力,只能守业偏安一隅,也知道想要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好草的道理。 她自己琢磨着,又和谢媪商量后,找了杜媪过去,给金线油塔定价两个钱。按照六四分成,她作为主子,拿6成大头,分4成给杜媪当辛苦钱,每个月最后一天算出月结总金额,一次性分账。 正式在院子里做起生意来。 期间,杜媪又特地找了方蝉衣一回,从她的4成分润里又拿出7成,拿给方蝉衣。 杜媪一直是个非常拎的清的人。她这番做派,和原主对她的印象相符。这也是方蝉衣愿意拉她一把的重要原因之一。 所以,方蝉衣没怎么拒绝,便接受了她给的分润。 并且决定,等再过一阵,金线油塔的风慢慢淡了,她再教杜媪做别的吃食。总之,从今往后,这院里所有主子的胃,都要牢牢掌控在杜媪手里。至于遭人背刺什么的,她决不会容许再次发生在杜媪身上。 经历过一些事情,时云如今已经卸下了她二等丫鬟的架子,经常在做针线活累了的时候,和院子里的其他小丫鬟们聊一聊。 也知道,即便金线油塔要花钱才能买得到,在这院里照样供不应求。 如今得知自己不但有机会吃到美味的金线油塔,还不用掏钱,她立刻高兴的和方蝉衣商量:“如果这样的话,奴可以再从厨房要几样糕饼点心出来,女公子忙的忘记用膳的时候,还能拿来垫垫肚子。” 想着这样也好,方蝉衣便默许了,看着时云兴致勃勃出门去。 哪知道一转眼,却见这小丫头的荷包被遗落在桌角,里面还装着一兜子沉甸甸的钱。 想着去厨房看看杜媪,顺便关心一下金线油塔在宅子里的受欢迎程度,方蝉衣就顺道拿起荷包,准备带给时云。 她脚步轻快的在院里穿梭,路过一处假山时,却听到后面隐约传来的争执声。 夜幕刚刚降临,整个方府院儿都笼罩在将暗未暗的天光下。除了有要紧差事,或者有私事处理的几个小厮和丫鬟外,院里已经找不到几个人在外走动了。 是以,假山后的争执才那么明显。 听声音,正是时云和方珙。 自从时云挨了打后,方珙不论私底下如何,面上都表现的十分乖顺。甚至为了掩人耳目,他还特地打着钻研学问的幌子,把自己关在屋里躲了几日。 方蝉衣已经好几天没在唐氏那里看到他了。 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堵上时云。 看来,方珙这是仗着方威和梁姨娘两个靠山要回来,又开始肆无忌惮的胡作非为了。 方蝉衣停下步子,沉默的拧眉。 任凭假山后两个人的说话声一字一句传进耳朵里。 当然,这是建立在时云非常愤怒的前提下的。 时云简直怒不可遏。 她这段时间跟在方蝉衣身后,学了不少,怎会看不出方珙这种一时冷落到恨不得不认识她,一时又黏黏糊糊温和着声音哄她的真正目的。 她只要看见方珙的一张脸,就能想起这段时间明里暗里遭受到的那么多白眼。 “你干什么,你究竟想干什么。之前你一直轻言细语的哄我骗我,为了引我上当,故意让你的小厮灌我酒,把我灌的人事不知,作践我。既然事情泄露的时候,你远远躲着,假装不认识我,那你现在也别来找我!” “好时云,你先消消气,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受委屈了。” 方珙的长相本就英俊有气度。 更别提他为了平息时云的怒火,故意做出无辜又受伤的样子,又故意软着声音和她说话。 一时间,还真哄的时云低了声儿。 甚至到最后,在方珙一阵瞎说八道的胡诌后,时云更是被他哄得五迷三道,说话的语气和节奏都开始犹豫,变得没多少底气可言。 她这样不经耍弄的样子,可叫假山这边的方蝉衣听的气闷不已。 握了握手里的荷包,方蝉衣恨铁不成钢的默念了好几句朽木不可雕,才沉着眉从假山边离开。走出老远,直到看不见那座令人心烦的假山后,她才气不过的抬脚踢起地上的碎石头。 亏她还觉得时云受教,相信她说的那些话。 没想到,只被方珙那么细风和畅的哄了两句,她就扛不住了,真是枉费了她在她身上浪费的那么多心思。 心里这样想着,方蝉衣又抬脚踢了一颗石子滚开,才气鼓鼓的往厨房方向走。 昏暗天光下行走的她完全没注意到,隔壁一棵生命力繁盛,枝条茂密的大树上,正斜斜的靠着一个玉树琼枝,骨重神寒的小郎君。 他膝头垮垮的搭着一卷竹简,翻在最后一片简牍上,一看就是刚刚读完的样子。 但这会子,小郎君并不像往日那般肃着脸。 他被下面方蝉衣闹出来的动静吸引,正勾着懒洋洋笑,居高临下的看她对着几颗小石子撒气。 直到方蝉衣走远。 他才收拾了竹简飞身落到隔壁院子里。 很快,一个看起来十分机灵的小厮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对着他躬身一揖:“这棵树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为何郎君这几日总坐在上面?” 小郎君不愿意搭理身边多嘴的小厮,姿态娴雅的将握在手里的竹简交给他,继续往前走。 小厮回头看了一眼参天的巨树,笑嘻嘻的又往前追了几步:“郎君,方才秦公子让人传话,说他那里有一道罕有的美味,请您一起去品尝呢。” 这回,小郎君开口了,却也只说了一个字:“好。” 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小厮哪里知道,自家主子这会儿正琢磨着回忆那天在方府正房主院,远远看到的一抹身着青色直裾的身影 16.第16章 《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全本免费阅读 小厮一听更急了。 众所周知,外面被人抢着买的东西不一定好吃;买不到还惹得人人求的东西,那一定算得上个中极品。 既然是如此美味,那他更要让自家主子吃到。 否则,怎么能显出他是个十分衷心护住的贴心小厮呢? “那不知秦公子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吃东西不耽误秦贺说话,只是,一想起他之前好几次拒绝祖母投喂此等美味,他就后悔的捶胸顿足。 “听祖母说,这东西叫金线油塔,是隔壁方府一个管厨房的做出来的。祖母她老人家好几次叫我去吃,我都没去,现在想想,真是不该拒绝长辈的心意。” 小厮垂着眼睛,看看自家肃冷端方的郎君,再看看对面满脸惋惜,追悔不已的秦贺,心中忍不住腹诽。 这秦公子就是现在说的好听。 要不是那个叫金线油塔的玩意当真好吃,他才不肯到秦老夫人面前,挨全家人的训呢。 不过,这也更加坚定了小厮去方府,把金线油塔弄回来,给自家主子吃的念头。 方蝉衣找到杜媪的时候,她正一边指挥着两个在厨房帮忙的女娘揉面擀面,一边亲自守在砂锅前面熬油。自从金线油塔得了主子的喜欢,被满府人惦记之后,杜媪在这间小小厨房江湖的地位,更甚于从前。 她现在已经不管白案上的事了。 还将叶蓉远远的隔离在自己身边三米之外。 看见方蝉衣这时候过来,杜媪立刻放下手里活计,迎到她身边说话。 “女公子来了,自从咱们的金线油塔得了女君的眼,正屋隔上一两日,就要上一份。东西在院里也十分受欢迎,引得一大堆人到厨房来要。隔壁零陵侯府的老夫人也一次要的多过一次。是以,奴现在两三日就得熬一次油,按您说的,用的都是猪草和细糠喂出来的好板油。” 她掐着手指算算,凑到方蝉衣耳边报了个数字。 连方蝉衣都忍不住震惊。 这个月过去了28天,她能拿到的分润只有4成中的7成,算总数也有168钱。 方府总共10个主子,除了方蝉衣这个小可怜外,其余人屋里都养着2~6个贴身伺候的,加上院里那些洒扫擦洗的,这间小院里单是下人,就养了60个还不止。 168钱,就相当于这些人在过去的28天里,平均每人吃了5碗金线油塔。 分到杜媪手里的也有72钱之多。 可别小看这72个钱。 带到货市里去,能买72汉斤?大米,144汉斤粟米,144汉斤黍米,140汉斤菰米;若是换成各种面粉,72钱能买到216汉斤小麦面粉,144汉斤高粱面,48汉斤荞麦面,24汉斤菽面;至于麦仁就更便宜了,72钱就可以买到288汉斤;连边郡出产的燕麦仁都能买到48汉斤,还有类似青稞面、青稞麦仁、青稞麦片等等,也是相似价格。 更别提芋头这种,一两个钱就能买一大堆的。 按照眼下一个成年男人一天两斤粮食的食量算,72个钱能供其接连两月顿顿饱食。 即便在杜媪整日呆在厨房,本身领的就是肥差,也会为了这笔不小的进项欣喜。 “其实您即便不来,奴也要去请您的。上次您要的黄豆和小石磨,奴今早已经叫人买回来,豆子当即就给您泡上,算算时间这会儿已经泡满了4个时辰。就是不知道,您想怎么用?” 方蝉衣之前确实要过黄豆,那时候,厨房的豆子刚刚用完。 这都过了好几天了,才补上来。 不过,豆浆豆腐脑这种东西,晚上当个宵夜也不错。 听说方蝉衣要把那些豆子磨出来,杜媪当即叫了两个粗使的婆子,把活计交给她们去。 方蝉衣得了空闲,便立在杜媪身边,看着她熬油。 杜媪本就是厨房里的老手,如今经过28天的反复练习,俨然十分老练,把什么时候下什么料估的准准的,技艺完全不输方蝉衣。 “眼看这个方子阿媪已经用的十分娴熟,既然今天有泡好的豆子,那我就再教您另几个方子。”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的功夫,砂锅里的油已经熬好。 旁边石磨上的豆子也都磨出来了。 方蝉衣示意杜媪把所有人遣出去后,带着她到灶台前。 按照先前教金线油塔时一样,她先把几个方子大致和杜媪说了一遍,又着重提了使用这几个方子的先后时间。 豆浆煮沸撇除浮沫盛出一部分,可以加糖做成甜豆浆,也可以加酱油香油和椒粉做成咸豆浆; 再分出一部分用盐水点卤,静止两刻钟就是豆腐脑了,同样可以做成咸甜两种口味; 剩下一部分加大盐水卤的计量,五分钟后可以做成豆花,豆花可以经过炒或者炖,做成菜; 继续把豆花倒进方形或圆形容器里,压上重物,静置一个小时,就能变成豆腐;而豆腐能做成的菜式,就更多了。 更何况,豆腐还能经过后续各种各样的再加工,做成其他食物。 还有磨豆浆时留下的豆渣,加一点小麦面和一颗鸡蛋,放进油锅里煎熟。就成了一道外焦里嫩的小点心。 杜媪跟在方蝉衣身后,看她用酱油香油,和几样调味用的小菜和调料熬出浇汁,倒进其中一碗豆腐脑中。 闻着香油和花椒交相辉映的香味,方蝉衣瞬间食指大动。 以前上班的时候,路过步行街,多的是卖早点的摊子,卖各种口味豆腐脑的更是数不胜数。方蝉衣只有想起来的时候,才挑着吃一口。 没想,现在到了这里,却拼命的想起来了。 她端起碗,正准备一边吃一边再给杜媪交代些旁的事情,转眼,就被厨房门口突然出现的人影惊住。 正是那天在正院拦她路的人,当时没有通名。 方蝉衣只知道他的主子是广平王世子和零陵侯世子其中一个。 这人也还记得方蝉衣,看见她,惊喜的眼睛都亮了。 “嗳,女兄,原来是你。我们那天在你家院里见过,还说过话,你还记得吗?” 方蝉衣不说话,只点了两下头。 17.第17章 《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全本免费阅读 季泓说,她叫螓螓。 螓首蛾眉的螓。 听起来是个带着十足婉约气的好名字。 这个名字就像她的人一样,又规矩守礼,又心灵手巧。可就是这样一个小丫头,居然会眼瞎喜欢上一个流里流气,轻佻不知礼的公子。 着实叫人惋惜。 方府厨房里,方蝉衣一边指点着杜媪重新炒咸口浇汁,一边亲自动手,在旁边又烧了一味甜口浇汁。 她本来留了两碗豆腐脑,想分别做成咸甜两味,让杜媪都看看尝尝,到时在老太太和唐氏面前,也好答对。但现在豆腐脑只剩下一碗,也没有妨碍,咸浇汁浇到豆花上,她一样能吃。 两人端着刚刚做好的豆腐脑和豆花,方蝉衣随手找了一把矮凳坐下,她还要多交代杜媪几句。 “您尝尝,之前的金线油塔是凉的,眼看着天就要冷下来了,您再把这豆浆、豆腐脑、豆花和豆腐端上母亲的桌,一定能更得她的心。” “但有一样,这些豆子制成的东西,我是想以后拿出去做自己生意的,何况这大院子里人多口杂,也不能主子吃什么,就给下人们都吃什么。时间久了,难免犯祖母和父亲的忌讳。” 金线油塔因为沾了熬油的光,还没做出来就得了唐氏的眼。 才在府里传的那么稀奇,引来了一堆人求,杜媪也是不得已才说到唐氏那里,把这吃食做成院子里的买卖。 当家女君在大宅院里与下人争利,传出去得被人笑话死。 所以,这买卖迟早要停。 她们如今跟在唐氏身后,能赚一点是一点,以后继续跟着改弦更张,也能算得上一个见好就收。若是再把这几个豆腐制品也加进买卖里,那就是不识抬举。 等那个比唐氏更能做方府主的人回来,第一个被炮灰掉的,就是她们。 杜媪本身也有这个担忧,闻言立刻赞同道:“奴本来也担心这个,还想找个合适的时间,跟女公子说说,没想到,您想到了奴前面。女公子如今真是长大了,想事情也能想的周全了。” 两人说笑一阵,直到方蝉衣碗里的豆花见了底,时云才抿着唇从外面进来。 看见方蝉衣,她脚下步子猛地一顿。 半天才调整好表情,对方蝉衣扬起一点点笑。 两人没有说多余的话,就连杜媪,看方蝉衣脸色没刚才那样好,也没有和时云多客套。迅速装好了厨房常备的几样点心,就送了人离开。 方蝉衣在厨房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天彻底黑了,方府各处院子都安静了,她才和杜媪一起看了制出来的豆腐。 豆腐做的很成功,虽然比不上现代的内酯豆腐一般顺滑,却也比一般的老豆腐嫩不少。方蝉衣对自己的成果十分满意,又给杜媪讲了几个菜方子,譬如小葱拌豆腐、麻婆豆腐、豆腐肉沫、香煎豆腐、家常豆腐等等。 这时候的各种调味料虽然没现代那么丰富,但杜媪是厨房里的老手,方蝉衣相信,她一定能找到可以替换的食材或者调料,甚至能琢磨出新菜式。 杜媪品着这些菜方子如获至宝,保证一定好好钻研。 方蝉衣才放心回倒座房。 往常这个时候,时云早已睡了,今天却还端坐在桌前,手里虽然捧着绣绷,却半天不动一下,明显心不在焉。 听到门口的响动,更像受了惊一样,猛地抬头,望向方蝉衣。 “女公子。” “嗯。” 即便心里对时云不满,方蝉衣也遵循成年人之间的交际法则,没有闹脾气不理人,只是不像以前那么热切亲昵。 想着天亮就要见到便宜老爹,方蝉衣今晚不打算再折腾绣活,只将默好的竹简归置好,便收拾睡下了。 她一躺下,对面的时云也收拾着,吹灭了灯。 倒座房小小的高窗被院子里的树遮着,连月光都透不进来。当真应了那个词,伸手不见五指。 方蝉衣静静躺着,不一会儿,便听到对面时云翻身的声音。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她翻身的次数越发频繁。 终于,黑暗里传来时云的声音:“女公子,您睡了吗?” “有事吗?” 方蝉衣睡不着,她心里有一堆事情没理明白。 受杖刑前,时云一直是个喜形于色的人。和方珙好上后,她就陷入到爱情的粉红泡泡里,无法自拔,常日捧着铜镜照来照去,涂脂抹粉。 若从这一点说,时云听了方珙的解释,原谅他,又与他打情骂俏那么长时间,便是被他哄骗的再次陷入爱情了。那她方才就应该固态萌发,继续对镜自怜,精心打扮。 而不是捧着绣绷发呆。 所以,她才奇怪。 “奴今天去厨房,经过花园的时候,被大公子拦住。大公子说,他这么多年在府里生活非常不容易,女君嫉妒梁姨娘得宠,私底下没少给他罪受,他才没在奴受刑之时站出来。” 方蝉衣面无表情。 时云现在说的,和她傍晚在小路上听到的,大致能对上。 但这种话,方蝉衣是不信的。 方珙是方威的第一个孩子,即便原主这个在韶光院处处受制的小可怜,都知道方威在方珙身上倾注的感情,与方珩不相上下。 更何况,梁姨娘那样精明的人,能凭借一副风尘之身久站方府内院,与唐氏斗的旗鼓相当,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在唐氏手底下受罪。 方珙说这些,就是骗一骗时云罢了。 方蝉衣本来想问一下时云,难道她就轻易信了这种假到令人不齿的说辞,但犹豫过后,她并未开口。 如果时云铁了心要和方珙纠缠不清,那她还是离她远一点为妙。 但时云接下来的话,叫方蝉衣十分惊讶。 “大公子说的话,奴一个字都不信。在院里伺候这么多年,奴太知道梁姨娘的厉害了,大公子并不像他说的那么可怜。奴心里觉得,他如今愿意在奴面前低头,愿意继续温柔小意的哄着奴开心,实际上,还是为那枚金锁来的。他想把金锁拿回去。” 确实,方蝉衣也是这么想的。 有了前一次的偷窃失 18.第18章 《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全本免费阅读 “连钱带东西一起算,约莫能估6000钱。你说你是母亲自小买来的,她花在你身上的远不止这一点,就算母亲再有恩典,这点钱也不够。” 时云又何尝不知。 比起方蝉衣,她更知道丫鬟脱籍的价儿。 得出这个数,时云身上的劲头立刻散了,丧气道:“两年前,女君身边一个三等丫鬟被家里人赎身,说是给开了恩的,那家都花了50000钱。奴如果要赎身,肯定比50000钱还多。” 好歹在院子里混了一段时间,方蝉衣已经大致搞清楚市面上各种奴婢的价值。 主家买奴婢,根据长相、性格和本身掌握的技能不同,需要5000~15000钱不等。为了减少损失,卖身契约定的赎身费用,一般是买入价的10倍。 时云在牙婆子那里学的刺绣,是带手艺入方府的,牙婆子收了13000钱。 哪怕唐氏开恩,给她5倍赎身的机会,也要65000钱。时云这些年攒下的,勉强只够一个零头。 “时云,别灰心,你要记住,天助自助者。只要你下定决心出府,我会帮你,老天也一定会帮你。” 既然府里找不到机会,方蝉衣就想到了外面。 重新躺下后,她把自己的想法和时云大致说了说。 她是方家的女公子,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受唐氏管挟,想快速累计财富,只能从时云身上想办法。 好在,时云的父母兄弟并非做恶之人。 之所以卖了时云做奴,也是因为家中连番遭难,她的父亲母亲为了给家里的孩儿们求一条生路,才把她托到人牙子那里。 为了让人牙子给时云传授一门技艺傍身,给她寻一个好出路,时云的父母还跟人牙子说了许多好话,少收了许多钱。 “这么说来,你父母和当年那个人牙子都是很好的人。你觉得,我如果帮你们家做买卖,你父母兄弟能守住吗?” “什么买卖?” 时云猛地一下坐起来。 她心里十分激动。 “我爹娘都是庄户人家种地的,脑筋可能没有外头那些掌柜们灵活会变通,可他们踏实耐劳,做起活来一点儿假都不掺。不知道他们这样的人,能做什么买卖?” 天下能做的买卖那么多。 适合庄户人家老实人的,最多。 “你以前不是说过,你家就在长安附近,那做什么生意都方便。我写两个方子,教你父母兄弟做肥皂和香皂,肥皂用来洗衣裳,香皂用来洗手洗脸,做成了送到当地的大杂货商手里卖。这个几乎不要什么本钱,送出去售卖的话,分润很高,最多两年,就能攒够你的赎身钱。” 时云一时惊喜过头,黑暗中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咚的一声响。 但她顾不上疼,声音里全是兴奋。 “女公子,您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说了会帮你,我就一定会帮你。先睡吧,等明天忙完,我就给你写方子。” 方蝉衣这一天忙的事情不少。 把心里惦记的事都解决掉,很快就睡着了。 时云却翻来覆去的激动又兴奋,直到天边的星星不再亮闪闪,才有了一点点困意。 当清晨的第一缕微光洒向长安街道,街上的行人慢慢多起来。早点摊贩们推着各式各样的木制小车四散在街道的角角落落,店铺的掌柜伙计们早早挂出店铺幌子,掀起挡板,开始打扫擦洗准备迎客。 建威将军府难得一见的打开中门,当家女君唐氏领着府中一众孩儿,迫不及待等在府门口。 她满面带笑,时而俯身朝城门方向张望两眼,时而与身边伺候的谢媪搭一二句话。 被她牵在手里的小老七方琅,和身后站着的其他孩儿,也都喜形于色。 方蝉衣站在人堆里,正想着如何给时云排顺序列方子,以及,能想个什么办法让时云家人更加便捷的做皂,而且要做出各种各样好用,又好看的皂。 袖子忽然被人扯了一下:“小六!” 方蝉锦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了她身边,气鼓鼓的瞪着她。 估计她一直想事情,没听到她说话,惹恼了这位大小姐。 “发什么呆呢,叫你半天,也不理人。” 方蝉锦没收住脾气,突然大这么一声,立刻惹得前面唐氏一双锐利的眼看过来,可她只顾着盯方蝉衣,完全没注意唐氏要责难的眼神。 眨眼间,唐氏的目光就定在了方蝉衣身上。 她只得低头,抿唇扯了扯方蝉锦的袖子,方蝉锦这才注意到唐氏,老实下来。 方蝉衣刚松一口气,结果,唐氏的头一转开,方蝉锦又开始了。 “反正那个毽子我已经踢坏了,你必须得快快的再给我扎一个,我这些天都没有找你,叫你没日没夜的给我扎毽子,那你这次就不能坏我的事。小六,你可别说我对你不好,我都和母亲说了,过两日的螃蟹宴会带你一起去,你到时候穿的好点,别让人看咱们家的笑话,知不知道?” 方蝉衣对那种场合没兴趣。 只是,没等她想好怎么拒绝,街面上忽然喧哗起来,唐氏高喊一声夫君,带着方琅就冲了前去。 一时间,门口站着的一大堆人,都往方威身边涌。 方蝉衣挤在人群里往前走了两步,便停了。 她穿越过来后,始终没看到这位便宜老爹,对他的所有印象,都来自原主的记忆。 今天头一次看到真人,简直大开眼界。 传说,建威将军方威战场上能抡的起80斤的重锤,可他却是个样貌十分清秀的。人到中年非但看不到丝毫老态,反倒多了几分年轻人身上不曾有的挺立洒脱之风。 说他是小白脸都侮辱了他。 他的样貌气度,看来更像是方蝉衣以前在电视上见过的那种,帅气逼人,根正苗红的实力小生。 比站在他身边的梁姨娘还出挑。 方蝉衣一连在心里道了好几声难怪。 难怪唐氏哪怕拼了命和梁姨娘别苗头,也不曾违逆一次方威的意思,直接处置了这个与她分庭抗礼的妾室,还能大度叫梁姨娘养着自己的 19.第19章 《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全本免费阅读 方蝉衣:“……” 她在府里是听说过一些方蝉锦偶尔嘴毒的传闻,却没想到,她的嘴巴竟然这么毒。 这不就是明晃晃在说,唐氏心里其实没多想让方威回来,尤其没想他和梁姨娘一起回来;而院子里这些对方威恭敬有佳,规矩回话的孩儿们,也并非真的需要这么个,进军营都不忘带着梁姨娘招摇过市的父亲。 “四阿姊,你就少说两句吧,这种话怎么好叫人听见。你不怕母亲罚你?” 方蝉锦翻着白眼,看看方蝉衣,再看看唐氏,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正如方蝉衣说的一样,方威一路和唐氏亲昵的说笑,到了韶光院正屋。他拉着唐氏一起高坐在堂中的案几后,安抚唐氏,向她说了几句辛苦,便问起府里的事。 唐氏在管家事上虽然没多少天赋,但她一向是个听老太太话的。府里内院现在用的许多规矩,都是老太太当初定下的,唐氏一律萧规曹随,即便方威心有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 两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阵话。 方威一个刚刚回家的人,却突然提起厨房拿金线油塔出来,和家中下人做生意的事。 唐氏脸色当即就不太好了。 院里把金线油塔做成买卖的事捂的紧,连经常上门来求吃食的零陵侯府都不知道,方威远在千里之外作战,却对府中诸事了如指掌,若说没有人通风报信,是绝不可能的。 本来,方威带着梁姨娘大张旗鼓从外头回来,她心里就憋着气。 听了方威兴师问罪的口吻,更是一腔委屈无处诉说。 “夫君在外打仗辛苦,竟还能对府中事务了如指掌,真是难得。这也不知道是谁在中间传的话,那传话的人可否和夫君说清楚了,院里厨房做出来那道金线油塔吃起来甚是美味,家里伺候的个个经不住香气,都去求。连隔壁零陵侯府的老夫人也爱的很,隔三差五就来取。” 唐氏一边说话,一边用眼神示意身边的谢媪。 谢媪立刻明白,转身进了内室。 “咱们府里一向对下宽仁,在长安都是出了名的。管事婆子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下头人闻着味去厨房求,她不好不给,给了这个不给那个,更是不好。可若是人人都给,那金线油塔又是个金贵的,咱们府里怎么负担得起开销。妾也是左右为难许久,才不得已做下的决定。” “况且,那样一份金线油塔,若是放到外头去卖,说不得要收个10钱。咱们厨房就问下头的人收2个钱,让他们多少负担些开销罢了,算哪门子的买卖。夫君若是觉得妾处置的不好,尽可以现在就和厨房下令,废了这条规矩便是了。” 唐氏一兜子话说完,方威果然面色发窘。 显然,他并不知道中间还有这么多内情。 若唐氏说的是真的,那劳什子的金线油塔非但不是买卖,反而像是府中特设给下人的方便。他要是随随便便给废了,不但得不了好,还得落一身埋怨。 恰在这时候,谢媪从里面出来,把手里抱着的一株青玉牡丹摆件交到唐氏手里。 那摆件雕刻的精美绝伦,用的玉也是上等的好料,清透中带着一抹油色,打眼一瞧,就知道是难得一见的上品。把方威这个在外面见过些世面的,都给惊住了。 唐氏把那摆件递到方威手里,淡淡笑道:“这是侯府老夫人昨儿刚送来的礼物,说吃了我家的吃食,她苦夏的火都跟着消了,而且,侯府世子也极为喜欢,要咱们日后再多送些过去呢。” 方威握着摆件翻动的手一顿,好半天,才勉强笑着打哈哈,又甜言蜜语的哄了唐氏好几句。 后面也一直顺着她的意思:“连侯府世子都喜欢的吃食,看来是真的好。娘子不若现在就命人摆饭,为夫日夜兼程赶路,这会儿还真有些饿了。” 他把摆件递给唐氏,笑眯眯的先往耳房去。 唐氏落后一步,把手里的摆件交给谢媪,却将目光落在下面坐的一群孩儿身上,一个个扫视着打量,最终落到了脸色极不自然的方蝉曦脸上瞧了片刻,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打着谢媪的手,也往耳房去。 方蝉锦虽然一直和方蝉衣拉扯着,却没耽误看热闹,见方蝉曦惹了唐氏不快,她笑的眉飞色舞。 “咱们的五妹妹呀,被梁姨娘教的一肚子阴司算计,梁姨娘不在府里这段时间,她怕是都快憋出病了。” 她故意不收声说的这句话,让拖拉在后面的方蝉曦听的一清二楚,惹得方蝉曦眉头一凝,就要冲上来和她算账。 却被同样落在后面的方珙拉了一把。 走在前头的方珩也听到了方蝉锦的话,特意停在耳房门口,回头谴责的瞧方蝉锦。 方蝉锦怕方珩,更胜过怕方威。 被他一瞧,彻底老实了。 紧拉着方蝉衣的手,不住在她耳边嘀咕,珩阿兄太凶的话。围上耳房的大餐桌时,方蝉锦还特地拉了方蝉衣一把,叫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好歹是方府主君回来的大日子,厨房早膳准备的极为丰盛。 不但有几样主子们吃惯了的小菜糕点,还有唐氏特地交代准备的金线油塔,又加上了杜媪昨儿刚学会的豆浆、豆腐脑和一道清淡鲜甜的小葱拌豆腐。 豆浆煎煎烫烫冒着热气,散出豆子特有的腥香味,中间还裹着几缕褐色的饴糖浆液,瞧着就诱人。 豆腐脑做了咸味,混着香油和麻椒的香气,放上咸咸香香的榨菜丁和黄豆粒,刺激人的味蕾。 还有最中间一小盘的小葱拌豆腐,加上香油,点上油绿的小葱和香菜碎,搭配的既鲜亮又漂亮。 三道新菜齐出,不但引的唐氏大为惊奇,就连方威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是什么吃食,从前怎么没见过?” 桌边正好有厨房的人伺候着,立刻上来答话。 说了一通杜媪的劳苦功高,又讲了几道菜所有的原料,和大致的做法。 “这豆子,以往都是煮 20.第20章 《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全本免费阅读 方蝉衣本是被方蝉锦拉着,到西厢房扎毽子的,如今站在院子里,谁都不好开口了。 正房动静闹的那么大,她们自然听得到。 连方珩也站在东厢房窗下,静静发呆。 这下,方蝉锦也没了扎毽子的兴致,索性放方蝉衣回了倒座房。 屋里,时云正坐在高桌前绣一方帕子,看见方蝉衣进来,立刻殷勤的给她倒一杯水送上。 方蝉衣也不是爱卖关子的人,不用时云多说什么,她便取了笔墨简牍出来写方子。 做皂最核心的秘密,就是掌握好每次原料加工的皂化反应,方蝉衣把所有工序一一写到简牍上,怕时云的父母家人不认字,她还特地穿了几片简牍,把工序图一一画下来。 “你父母刚做这个,咱们就从最简单的开始,等到往后销路稳定了,再一点点加样式。” 方蝉衣给时云写了一道肥皂方子,一道桂花香皂方子。 正是秋天,长安城内外,只有漫山遍野的桂花最好找。况且,桂花香气浓密,染上一点点,就能经久不散,用来做香皂最合适。 把所有简牍和竹简交给时云,方蝉衣看着她把那东西紧紧抱在怀里,就像溺水之人抱着最后一根浮木一样,忍不住勾唇笑了笑。才拉着她问起正事。 方蝉衣早就好奇了。 按常理来说,梁姨娘那样的风尘女子,在花楼里待的久了,身体损耗一定比良家女子厉害。虽说,花楼里的姑娘都会刻意练那个地方,能叫进去的男人们觉出不同的妙处。 可那种技术是传给楼里所有姑娘的,又不独梁姨娘一个。 方威好歹也是战场上拼杀,时常与兵士们缩在那里面厮混的,不说大世面,一般的世面他总是见过的。没道理,那么多女人他都看不上,只独独领梁姨娘回了家,还如此宠爱她,叫她的日子过的比唐氏这个正经娘子还风光。 方蝉衣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情有蹊跷。 好在时云曾长时间在照阳院走动,知道那院子的事情,比旁人都多。方蝉衣现在把时云绑到和自己一条船上,自然也不担心她多嘴,把有些事情说出去。 找她打听这里面的问题,最合适。 不出方蝉衣所料,时云还真知道梁姨娘一些异于常人的地方:“奴听那院里负责盥洗的丫鬟说过一嘴,梁姨娘天生媚|体,每每伺候主君,都淋淋漓漓,能叫主君畅快无比。据说,每次事毕,都要换完榻上所有铺盖才行。” 方蝉衣听着,咋舌不已。 她好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知道世上并无天生媚|体之说,凡是和这几个字沾边的,大多都是身体有隐形疾病。 但她同时也知道,有些男人,确实就好梁姨娘那一口。 依目前方府内宅的局势来看,方威应是个中翘楚。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唐氏竟然输在了有一副健康的身体上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别的,时云着急把手里的竹简和简牍送回家,急匆匆出去找可靠的跑腿人去了。方蝉衣在屋里休息一会儿,估了个方蝉锦缓过来的时间,重新去西厢房找她。 房里静悄悄的,方蝉锦趴在桌上玩指甲。 “四阿姊,我来给你扎毽子。” 方蝉衣放轻脚步进门,说话声音也小着。方蝉锦反应却非常大,立刻招呼她坐,又叫小丫鬟上茶,她自己则把早已攒好的材料一股脑都拿出来。 本想借这个机会和方蝉锦说说,她不太想去那个螃蟹宴。 可方蝉锦兴奋的很,已经迫不及待的说起她们怎么比赛,和一起参加比赛的一众小女娘的身份。 她说了一大堆武将文官家的千金,方蝉衣一个都不认识,也没听说过长安城流传着这些人的什么名号,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只有冠军将军的三娘子和零陵侯府的五娘子。 冠军将军是方威命中的贵人,他的女儿,是一定要巴结照顾着的。 至于零陵侯府的女儿,也不能得罪。 听府里的老人们说,方府如今住的这个小院儿,实际是零陵侯府的老产。 前些年,零陵侯府遇到些需要大把花银子的事,变卖了家中所有产业还不够,不得已把这个小院也单独画出来,私下变卖。最终,方威请了冠军将军做中人,花了32000钱将其收入囊中。 是以,这些年方府和零陵侯府一直有走动,但谈不上密切。大抵就是年节,或者有消息传两家老人不大舒坦的时候,互相备礼,让管家们走动走动。 府里人说,因为今天夏天天气特别热,零陵侯府的老夫人一直苦夏胃口不好,人都削瘦了不少。闹到了秋天,症状还没有缓解,唐氏这才做主,送了金线油塔过去。 就因为这份金线油塔,两家走动才开始频繁。 有这份交情,侯府千金或许对待他们能客气些,但也只能到这个地步。 说是去玩,一起比赛;实际就是去看人脸色,哄人巴结人的。 不到万不得已,方蝉衣都不想掺和。 方蝉锦说的太热闹,连西厢房正房住着的方蝉琪都引了过来,三人又围绕着螃蟹宴的话题聊了几句。结果,确实只有方蝉锦一人期待这场宴会,方蝉琪也和方蝉衣一样,丝毫提不起参加宴会的兴趣。 “别人家住个风尘女子,无不是宴会上拿来取乐的玩意儿,只有我家不同,父亲将她奉为掌中宝,宠得没天没地,惹的满长安城人议论笑话。我出去做什么,让人家连我一起笑话吗?” 方蝉琪是个心高气傲的人。 她一向觉得自己品行高洁,又饱读诗书,莫说是外祖舅舅家,便是连城里的许多贵门少年郎,都是配得的。 偏偏出了梁姨娘这个乱子,惹得满长安城的人都议论。说方家的脏池子里养不出鲤鱼,坏透了的歹竹也养不出好笋,害得她都及笄两年了,还寻不到一个可心的郎君。 方蝉锦却不这么认为。 “就因为这个,阿姊就躲在家里不出门了吗。如果照你这么说,那是不是梁姨娘活着一日, 21.第21章 《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全本免费阅读 果然,方威什么都没问,理所当然的,就怪起了唐氏:“我整日带兵那么辛苦,留下她在家里养育子女,她倒好,还能让俩姑娘吵起来,也不知她是怎么管的家。” 梁姨娘笑的三分温婉,七分妩媚,眼角眉梢尽是风流韵致。 看的方威眼睛都直了,她才柔柔的笑了一声:“主君可别觉得宅子里的事就都是小事,女君操持家计,不知道多辛苦,您又何妨多体谅她一些。” 方威宠溺的睨了梁姨娘一眼,笑骂一句:“你倒是大度,还替她说起话了,你忘了她往日是怎么对你的了?” 梁姨娘白腻柔软的手指轻轻抚过方威的肩,替他揉捏着颈□□位,缓解疲乏:“女君不过吃醋主君喜爱奴更多,才会百般刁难奴,她这是心里有您,爱重您,您还不高兴?” 方威被梁姨娘哄的心里喜滋滋,只觉得她每句话都说到了自个心坎上。 他扔下背后方蝉曦不管,回身抱住梁姨娘的腰,逗弄的刮刮她鼻子,直弄得梁姨娘双颊绯红,柔柔推搡一把,嗔怪道:“主君莫要调笑,曦儿还在呢。” 方蝉曦明显习惯了方威和梁姨娘这般相处。 她将全副注意都集中在手中的毛笔上,连头都没抬一下。 方威在照阳院流连许久,才不舍的去前院处理公务。 梁姨娘揉揉酸胀的手腕,慢悠悠倒了杯好茶品茗,直到休息够了,才目光凉凉的去看依旧趴在桌上描红的方蝉曦:“瞧瞧你这腕子都抖成什么样了,还不停手。” 方蝉曦自小便知道她这位生母的厉害之处,对她的话自然无有不应。 只是她手腕子发软,指尖抖动之间,竟硬生生将毛笔砸在了竹简上,洇出一大团墨渍。 梁姨娘闭上眼,不愿承认如此愚钝,不知收敛情绪的女娘是自己的孩儿。 她自认聪明过人,能不动声色将方威拿捏在手里这么多年,却教不出个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孩儿。这也算她一路顺畅,往上爬的人生中,难得一见的憾事了。 “说说吧,究竟出了什么事?” 方蝉曦揉着酸痛的手腕,嘴唇止不住发干:“方才父亲在韶光院问起金线油塔一事,大概已经猜出,是我将事情告知于您,您又讲给了父亲听。” 看看耷拉着眼睛,没有丝毫精气神可言的方蝉曦,梁姨娘心头的气不打一处来:“就这一点子事,也值得你神思不属,慌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方蝉曦:“以阿母的手段,处理起这种事,自然手拿把掐。可我已经14了,眼看就要及笄,及笄后便是说亲。难道您还能越过那唐氏,亲自替女儿操持相看?” 方蝉曦这话一出,立刻噎得梁姨娘没了脾气。 她心里即便瞧不上这个女儿,那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自然也想让她有个好归宿。 “家里的女公子说亲,虽然绕不过她,却也不是非她不可的。” 梁姨娘眼神复杂的看着方蝉曦,心里的矛盾自是无处可言。 她即便在方府过的风光无比,能把所有人都压下去,也终究抵不过身份不清白的原罪。她这个人以这种身份,待在一个官身人家内宅里,本身就惹的人非议笑话。 莫说是长安城里的世家名门,便是城郊附近略有资产的地主人家,也瞧不上她生下的孩儿。 可她又有什么错,人这一辈子,不就是要不择手段的往上爬,摆脱出身,跨越阶级,努力让自己过得比同等人更好吗? 以此来论,她早就是世间少有的成功者了。 只是,她顾了自己,便顾不了自己的孩儿。 她也确实没想过为了孩儿,牺牲自己的地位与尊容。 “听你父亲说,老太太下个月就要回府了,你若无事,便到她面前多转转,多说些好听话,哄得她开开心心的。往后自然有数不尽的好处等着你。” 方蝉曦脑袋低垂着,让人看不见她脸上表情,也看不见她眼眸中的波光流转。 方府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老太太是全府中最讨厌她这位生母的人,那绵长又决绝的厌恶之情,便是连唐氏都比不过,她也好意思说出让她去讨好老太太的话。 方蝉曦心中一面为梁姨娘的盘算不齿,一面又知道,这确实是她能走得最好的一条路。 隔了半晌,她才低低的应了声知道了,结束话题。 而此时的韶光院正房里,唐氏的说教还进行的如火如荼。 连带方蝉衣也一起被教训。 “小六,你一向是个乖觉受教的,今日怎么犯起了糊涂,眼睁睁看着两位阿姊争吵的不可开交,竟也不知道劝?” 方蝉衣恭恭敬敬,缩着脑袋当鹌鹑:“母亲,女儿知道错了。” 她面上乖顺,心里却不觉得有什么。 反正,这顿批她是肯定逃不掉的。 唐氏以为她在方蝉锦跟前有什么面子,还希望她来劝和。 实际上,她不过是人家身边的一个挂件,兴起的时候拨弄一两下,没兴致的时候就扔到一边去。 更别提方蝉琪,从来都对她没个好脸色。 这两位姑奶奶吵架,她便是说话了,也没人肯听。 况且,方蝉琪被唐家表哥嫌弃的事,在方才彻底闹开之前,她丝毫不知情。或许不只是她,方府之内所有人恐怕都不知道,还发生过这种事。估计也正因为如此,唐氏才会发了大火。 方蝉衣一副受气包模样,真叫唐氏觉得自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连着发了两场火,该气的都气过了,该骂该教训的也都教训完了。被方蝉衣这软软的一声错搅的,唐氏也没脾气了。她止不住哀叹一声,心里还在盘算,想着也该是时候找方威说一说儿女议亲的事了。 别人家的女公子,及笄前一年,就张罗着议亲,定下后半生归宿。 便是家里的小郎君,也拖不过16去。 只有她家这儿女们,大的都成愁了。 老大已经17岁了,还不搬到前院去,成天跟那么个卖弄风|骚的娘,和正值青春的妹妹住在一起,也不知道会不会臊的慌。亲事更是半 22.第22章 《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全本免费阅读 她最近用功的很,日也绣,夜也绣,已经绣完一批外面店铺里的活送了出去。 因为绣艺比不上方蝉衣,她少赚了好几个钱。 往日,唐氏身边只有她一个负责绣活的。 她日子过的轻松,又没有比较,自然怎么轻省怎么来,怎么方便怎么来。 时间一长,不知不觉的她就懒怠了,拿出来的绣样儿来来回回就那几个,加上唐氏一直没说什么,她便越做越顺手,越做越觉得没必要钻研别的样式。绣艺自然而然的便退步了。 可惜她自己不知道,还因为活越做越轻松沾沾自喜。 结果就是,她一个靠绣艺吃饭的,居然比不上方蝉衣一个,只能抽出空余时间做两针针线的女公子。 叫她怎能不急。 毕竟,她现在不但要拿外面的活计和方蝉衣比,还要拿府里的活计和绥儿比。 比不过方蝉衣,也就是少赚几个钱; 若是比不上绥儿,她就得丢差事。 “女公子回来了。” 时云如今对待方蝉衣上心的很。 一看见她就放下活计,给她倒水,又说起方蝉衣不在时候发生的事:“方才杜媪来找您,说是那个叫季泓的小哥又来取豆腐脑,还问起您。杜媪不知道您的行踪,便说您有旁的事忙,给装了两碗您新制的酸辣味豆腐脑,请他先走了。” 时云一边说话,一边把桌上放着的一个油纸包推到方蝉衣面前。 “这是杜媪交给奴的,说是季泓小哥给您的谢礼。” 方蝉衣看着瘪瘪的纸包,疑惑不解。 打开后却吃了一惊。 油纸包里包的,竟是两片用香料、花椒和酱油卤出来的切片牛肉,这两片肉纹理分明,卤的内里色彩鲜嫩,外皮油亮,一看就是上等好品的牛肉,用的也绝非王公诸侯府邸的手艺。 时云凑头过来,看见这两片肉,不由笑起来:“女公子这位朋友真有意思,专门托了人,却只送来两片狗肉。这又不是金贵的东西,我家也能吃得起的。” 方蝉衣笑着分了一片肉给时云:“这不是狗肉,你自己尝尝。” 小时候读书,方蝉衣曾经看到过,古代有专门的立法保护耕牛,普通百姓吃牛肉是犯法的;县衙郡府管辖地界内的官员,即便有机会吃上牛肉,也是老牛病牛;其余官员,除非王公贵族,或者在皇帝面前特别得脸的名流文士,才能在祭祀典礼上分到一点牛肉。 这个季节,送到她手里的虽然只有两片,但这样品级的牛肉,只可能出现在皇帝的餐桌上。 这可不是季泓一个小厮能送的起的谢礼,反而像是他主子的手笔。 方蝉衣曾听方蝉锦说过,广平王季家出了个在宫里当皇后的女儿。 是以,季家主君承继广平王之位后,在长安呆了两年,就带女君游历四海去了。太夫人也去了道观清修,每年只有除夕正旦两天住在府里。 如今的季府,只有广平王世子一个主子。 那位广平王世子,估摸也是忧心“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庶人无故不食珍,庶羞不逾牲。?”的规矩,才只给她两片,让她尝一尝鲜。 时云咬一口,果然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肉,看起来和狗肉像,却比狗肉更醇香有嚼劲儿。” 方蝉衣自然不能告诉时云,这是牛肉,否则,一定吓死她。 她能把自己会的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技能归咎成爱读书,喜欢听府里的老媪老翁们说话,喜欢自己琢磨。却不能在完全没吃过的情况下直接说这就是牛肉。 何况,方家这样的小官人家吃牛肉,是逾制。 被发现是要受罚的。 方蝉衣也咬了一口牛肉,假作不解的皱眉思索片刻,附和时云的话:“我也吃不出这是什么肉。管它呢,反正是别人送的,好吃就行了。” 时云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她一个做下人的,日日守在宅子里,这世上多的是她没吃过的东西。 如果什么都要好奇,那她可以不用做自己的事情了,问题根本问不完。 “您说的对,既然是别人送来的谢礼,那咱们吃的好,便是承了那人的礼了。” 正是如此。 手头事情差不多忙完,方蝉衣也准备收拾绣线,赶紧把外面铺子里的活赶出来。内宅里接这种活的人不少,活什么时间拿回来,什么时间送出去都是有规矩的。偶尔一两次迟了,铺子掌柜虽然不会说什么,却会给做活的人在心里记一个不好。 她事情太多,好不容易处理完,还是要快点把东西做出来才行。 方蝉衣把床榻上放着的竹简重新收回箱子,那是她默好的《鬼谷子》。 本是要送给方威的,但他一进家门就找唐氏的麻烦,连给几个子女训话的心思都没有,潦潦草草吃了个早饭,就缩在梁姨娘那里不出来了。 她如果这时候再送东西给方威,就变成了寻唐氏不痛快。 这是笔赔本的买卖。 不能做。 取了绣绷绣线,方蝉衣也坐到了桌前。 她在时云的灯旁边又点了一盏灯,不等时云问,就笑着解释:“咱们虽然穷,但买灯油的钱还是能拿出来的,灯点的亮一些不容易坏眼睛。以后,就算我不在屋里,你做绣活的时候,也把两个灯都点上。” 时云其实不穷。 与府里的其他丫鬟比,她的日子过的极好,她只是没有把灯点亮一些做活的意识。 所以,方蝉衣一说,她就明白了。 两个人接下来各做各的,倒座房里只余下针线在真丝绸缎中穿梭的微末响声。 方府外的大街上,小摊贩们正在收拾擦洗,准备收摊;两边店铺的伙计们开始收幌子,用挡板遮门窗;走街串巷的货郎们也陆续归家。街道上人流如织,比早上不知热闹了多少倍。 季归帆撩开车帘,看着街边的热闹景象,再想一想府里的清静死寂,心里莫名提不起劲头。 这世上的人总想着位极人臣,谁又能承受上位者 23.第23章 《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全本免费阅读 他一口气吃完豆腐脑和小葱拌豆腐,脾胃被彻底打开,又令黄内官传来一盅肉羹一起吃了,才停下。 饱餐一顿,叫难受了好些天的文和帝心情大好,索性领着黄内官出门,准备好好给他锻炼锻炼身体。 “那吃食当真开胃,叫什么?” “说是叫豆腐脑,建威将军府厨房做出来的。” 文和帝闻言,晃着脑袋回头看黄内官。 明显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封了个建威将军,也不记得建威将军是谁。 黄内官在心里吋了吋,建威将军方威是打过几场仗,可那都是些绞杀小股流寇的小冲突,即便有大些的战役,也有其他,更高级别的将领带领。他战斗的功绩上没什么说头,反而有那么一件小事,说给皇帝听了,他有可能想得起来这个人。 想明白后,黄内官笑呵呵的提醒:“就是由冠军将军作保,买了零陵侯府那间小院子的住家。” “悬悬倒是说过,他要借住在秦家,读两卷久寻不见的竹简,秦方两家相差甚巨,竟也有走动。这个方家倒是有意思,能劳动冠军将军为他们说项,还能让零陵侯府折结下交,也算能耐。” 黄内官跟在皇帝身后的脚步一停,转瞬反应过来,又跟上去。 他是最明白文和帝心思的。 自然知道,皇帝这是给方家下了个会钻营的结论。 在皇帝心中,广平王世子送来的东西,即便是宫门即将下钥,即便要累的他身边内官亲自跑一趟,那也是世子心里记挂他,要寻求庇护;方家往零陵侯府送东西,就是钻营。 这样的评判或许双标,但皇帝就是这世上地位最尊者,他说的对是对,他说的错也是对。 方家人并不知道,他们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不过两份吃食,就让皇帝给方家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 韶光院里,唐氏把所有烦心事都推开,收拾铺排着,给方蝉锦置办首饰钗环,好让她体面又风光的去参加接下来的螃蟹宴。为此,折腾的满院子丫鬟没一个得闲的。 与韶光院的忙碌相比,照阳院安静的离谱。 方威一大早被同僚叫出去吃酒耍乐;方珙也被相熟的几位同窗约出去一起辩经问典。 梁姨娘早起就没有露面,待在正房不知在做什么。 西厢房的方蝉锦,手里虽然捧着竹简,眼睛却一直盯着别处发呆。 韶光院的热闹早传到了她这里。 权贵名流云集的螃蟹宴上,多的是贵门少年郎,凭她的学识姿色,自然能找到一位与她极匹配的小郎君。可惜,她不得唐氏喜欢,又从来与方蝉锦针尖对麦芒,哪怕现在去求,她们也不会带上她的。 想到这里,方蝉曦就不是滋味。 她心里憋着一股火,发不出来,也吞不下去。这火顺着她的经脉,烤的她浑身每一寸皮肤、血管和神经都干裂发疼,烧的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实在不懂,明明都是母亲,唐氏为了方蝉琪的婚事,能急的嘴巴里起燎泡,能将长安城那些青年才俊的家世品行,和他们所做的诗赋丹青汇集成简,一卷一卷的往自己女儿面前送。 为什么她的母亲却只顾着与父亲楚云湘雨,吟风弄月,丝毫不操心她和阿兄的婚事。 甚至,从不在父亲面前提一句半句。 方蝉曦越想越不舒服,起身要往正房去,却不想,还没走到门前,就被梁姨娘身边伺候的老媪拦下。 “女公子,娘子还在休息,您请回吧。” 碰了个软钉子,方蝉曦心头的火更盛。 她回头看看已经高悬在天中的太阳,再看看还安静的没有一丝动静的正房,和门口站着如同一尊雕像一样的老婆子,气冲冲回房,就着厢房大开的窗户,高声读起竹简上一篇又一篇的文章。 方蝉曦声音虽柔,却绵绵不绝。 很快穿过空寂的院子,冲进了正屋,如同魔音般围绕在梁姨娘耳边,久久不散。 惹得身子本就不舒坦的梁姨娘,心情愈发烦躁。 连着打落了榻边案几上两盏灯,又怒喝着朝门外的老媪斥了一声让她闭嘴,照阳院才安静下来。 清晨的日光落在房檐下,绽出一圈圈光晕。 西厢房门口丫鬟们穿梭不止,唐氏也不放心,在旁边照看着。 既然拒绝不了,方蝉衣就坦然面对。 她特地在方蝉锦前些日给的大堆衣服里找出一身九成新,不显眼也不出错的白绿配色交领襦裙换上,梳了最寻常的坠马髻,还特地将唐氏给的那支钗子别在半垂着的发尾上。 又趁方蝉锦那边还没收拾好,特地去西厢房走了一圈。 唐氏看见她一身装扮,果然很满意。 带两人上车时,还不忘拉着方蝉衣夸两句,要她跟紧了方蝉锦。 “我们今天要去的安定侯府,是非常重规矩的人家。你四姊姊性子跳脱,你跟在她身边,要照看些,别让她闯祸。” “是。” 方蝉衣低眉顺眼,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才跟方蝉锦一起爬上车。 木阔轮压在青石板上咕噜噜作响,方蝉衣坐在侧边的软榻上,被摇的有些困。 昨晚赶工,她忙的有点晚,在外面被凉风吹着,还不觉得困,这会儿完全提不起精神。 “小六,你怎么回事,昨天晚上没有好好休息吗?” 方蝉衣忍住想点头的冲动,心道赶工狗不配睡够八小时。 但抓住一切休息时间养精蓄锐的宗旨,一直深刻在她的骨子里。作为现代社会日夜轮转的金融狗,她每天用来睡觉的时间,就如同那什么一样,挤挤就有了。只要浅浅的眯两分钟,她就能待机不止两小时。 “我就是被晃的有些困。” 方蝉锦无语之际,眼睛一瞪,眉头就皱了起来:“我可告诉你,再困你也不能睡过去,听到没有。一会儿我们还要和邓家三娘子同行,你可别在她面前丢我的脸。” 方蝉衣啊一声,急忙撩开帘子往外看。 发现她们现在走的方向,确实不是往外城去的。 长安城分内城和外城。 皇宫殿宇就坐落在内城,围绕宫墙建造的,是朝堂上比较有地位的皇族宗亲和三公九卿的宅子。 臣公们每五日穿过官厅街,进北宫上职,于第六日统一归家休息梳洗,俗称为休沐;经过一天修整后,继续回到北宫中上职。 循环往复。 原本,以方威的官职品阶,是住不 24.第24章 《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全本免费阅读 好吧,那确实没有。 不过方蝉衣觉得,柳家这位妹妹的事太过扑朔迷离,柳公又是朝堂上的九卿大员,这事情恐怕很快就会成为整个长安城的谈资,说不得还要惹得今上动问。 按捺住心中的好奇,方蝉衣又开始犯困。 车子很快停在冠军将军府门前,方蝉锦端着脸,挤挤搓搓的调整了好些下,才遮住明快爽利的眉眼,把自己变成个笑眯眯没有脾气的小娘子,撩着帘子往外看。 方蝉衣在旁边瞧着,不知怎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方家这么多人里,方蝉锦自然是最骄纵的一个,脾气也大。 可她有唐氏宠着,又有方珩那个知进取的兄长护着,一向不屑于在方蝉衣和下人们面前装相,是个活的最明白,也最轻松的女公子。 结果,摊上方威这么个下愚不移的爹,她也不得不早早戴上假面,为自己博前程。 “三娘子。” 方蝉衣第一次听到方蝉锦的声音这么甜。 她顺着撩起的窗帘往外看,果然见冠军将军府门口缓步出来一个明艳动人的身影。 邓三娘子生的珠辉玉丽,头戴翠羽明珠,一派的从容贵气。 她看了一眼马车上探出来的两个脑袋,分明是第一次见方蝉衣,却丝毫不显惊讶,由身边丫鬟搀扶着上车坐定了,才不紧不慢的听方蝉锦介绍。 “原来是蝉衣妹妹。” 邓三娘子一上车,就被方蝉锦让到了正中的软榻上,她显然习惯了被人这样对待,动作间十分熟稔。 坐下后一直饶有兴致的打量方蝉衣。 方蝉衣浑身敏感神经拉满,乖觉的见过礼后,便不动声色的任由邓三娘子打量,一边听她和方蝉锦讲话,一边发挥职场顶级奴才眼观八方,耳听六路的本事,时不时给她二人添些茶水糕饼,提一些能让她们的话题继续,又能适度热场子的问题。 果然把这两位小娘子伺候的舒舒服服的,直到下车都未察觉到半分疲累,反而谈性愈发高涨。 唐氏下车时,特地回头看。 见方蝉衣老老实实跟在方蝉锦身后,对扶着自己的谢媪笑一声:“倒是个真老实的。” 连着两天没管方威的事,唐氏腔子里的气总算顺了。 尤其,今天没有她不愿意看到的人在跟前碍眼,她心情好多了,和几位共同来赴宴,能说上话的主家女君打招呼时,脸上的笑看着都真了。 方家门第虽低,但方蝉锦毽子踢的还不错,在那些贵门女公子中左右逢迎的事做的也还可以,又是和邓三娘子一起来的,侯府迎客的人也不敢怠慢,很快把方蝉衣几人引到了别院后湖的一处小亭子里。 亭子里不但茶水糕饼齐备,甚至还摆了几样新鲜的果子;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矮几旁备着的一罐羊□□。 进去时,方蝉衣眼尖的看到邓三娘子对着那罐羊奶皱了一下眉。 方蝉锦也落了两步,在方蝉衣耳边低语:“看来今天的螃蟹宴,宫里的贵人也会来,七公主自小体弱,每日都要用这羊□□温补,但这东西太腥味了,公主便喜欢拉身边所有人一起用。” 公主在宫里时,遇上不喜欢的东西,可以闹脾气。 身边伺候的只有心疼的份儿。 一旦出了宫,当着众位世家贵女的面,公主要顾忌形象,哪怕这样进补的东西她再不喜欢,也不能表现出来。 况且,贵家女公子们无不是娇生惯养,哪里有宫婢们骨子里生出来的顺从。 她总不能白白挨那些表面顺从,心里咯噔她的人说,不如拉着所有人一起用,反倒能落个体恤的名声。 瞧邓三娘子挑了个离羊奶罐最远的榻坐下后,方蝉锦还如同马车上那般,伴在她身边,方蝉衣略一琢磨,直接上去抱起奶罐子。 她这一抱不要紧,可把方蝉锦吓了一跳。 “小六,你干什么?” 邓三娘子也捏帕子遮在鼻子尖上:“蝉衣妹妹,你快把它放下,别晃荡。贵人赏下的东西,如果洒了,等下子没得用,咱们怕是要受罚。” 羊□□确实稍稍晃荡一下,就腥气漫天。 所以,方蝉衣脚下的步子很平稳,直到把奶罐子放到矮几最边上,她才笑开:“两位阿姊不必紧张,我想法子把奶里的腥气祛了,没有这个味儿了,阿姊们也好说话。” 安抚了两个紧张兮兮的小娘子,方蝉衣找守在亭子外伺候的丫鬟要了个小火盆和陶壶,又取出她昨天下午才做出来的杏仁糖,开始煮奶。 杏仁的苦加上麦芽糖的甜,中和了羊□□的腥味,装在陶壶里煮滚后,亭子里再也闻不见羊□□的腥气,反而溢出淡淡的杏仁香气。 惹的邓三娘子和方蝉锦渐渐没了聊天的兴致,频频看过来;就连亭外伺候的两个丫鬟,也好奇的朝这边望。 虽然其他人不懂,方蝉衣却知道,不论什么奶,煮久了就会有营养流失,甚至可能出现沉淀物。 方蝉衣看了看亭子外不断被人领着,走进后湖的人,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等到七公主大驾。 想着反正侯府给各个亭子都备了足量的羊□□,她索性趁着鲜奶刚刚烧滚,先给邓三娘子和方蝉锦各盛了一小盅。 “这个奶,烧滚后就要停火,这时候是最好喝的,阿姊们先尝一尝。” 杏仁奶端上来,白生生的奶中浮着一颗黄褐色的杏仁,苦中带甜的香气就直往邓三娘子鼻腔里涌。 惹得她这个一向不爱奶的人食指大动,捧着小盅,没几下就喝的一滴不剩。 暖暖的奶落入胃里,只叫她感觉浑身都畅快了。 想起之前在马车上的慢待,和刚才对方蝉衣的不信任,邓三娘子只觉一阵脸热。 拉着方蝉锦就开始夸人:“没想到蝉衣妹妹厨艺如此好,能把那么一罐普普通通的奶,煮的如此香甜。只是加了一颗杏仁而已,就化腐朽为神奇了。” 方蝉锦哪里见过邓三娘子这样夸人,惊讶一瞬后,脸上也多了几分喜色。 方蝉衣把这些贵家女公子们伺候的越好,她就越有面子。 她又何妨再替她多添一把柴:“小六确实心灵手巧,她不但能做一手好汤水,扎的毽子也不错呢。” 方蝉锦说着,从身边伺候的丫鬟那里取了一只毽子,递给邓三娘子。 她今天带了好几支毽子,就是备着送人的。 正好邓三娘 25.第25章 《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全本免费阅读 方蝉衣自觉不能出这个风头,十分识相的找了个借口,留在亭子里,远远看着湖中被修剪的整齐的荷花,一边发呆,一边听旁边亭子里两个小娘子说安定侯府的轶事。 安定侯高鹤,据说是一位极其不靠谱,在先帝那里挂了名的兄弟,封地在东边土地最优渥的辽东郡。 有传言称,安定侯曾多次上表向先帝哭诉,说辽东虽物产丰富,却临近幽州边境。他呆在那里,既没有发大财的手段,又没有带兵打仗的能力,反而匈奴每一次进犯,他都会被吓成软脚虾,家里的孩儿还因此得过失魂症,求先帝能允准他携妻儿回长安,做个富贵闲人。 先帝每每看到他的疏奏,都气的吹胡子瞪眼,大骂安定侯没出息。 可后来病危,先帝还是下旨,将安定侯一家召回了长安城。 虽然没有让他在朝堂上领职,先帝却在辽东接壤的辽西又挑了千倾沃野,加进高鹤的俸禄里,作为对安定侯府所有人的供养,让侯府的子孙后辈们呆在长安城,从此只做个富贵闲人。 因安定侯早早表明了无心权势的立场,今上也愿意亲近侯府众人。 连带宫里一众皇子公主,都跟着高看了安定侯府许多。 小辈中,又以侯府二娘子最得帝后看重,与宫中几位公主交情也最好,得了个渔阳县主的封号。 隔壁谈论的,正好就是这位渔阳县主。 “就算渔阳县主是咱们长安城里最风光的小娘子又怎样,还不是得不了季郎君的青睐。她纠缠季郎君这么多年,不愿与其他人定亲,季郎君照样不愿多看她一眼。说什么风光,不过是可笑罢了。” 垂帐另一边,轻蔑中满含讥讽的声音传进方蝉衣耳朵里。 听着是一出嫉妒吃醋的戏码,非常无趣,她还不如想想,在长安周边地界搞一个自己的荷塘要多少钱。 要是有条件,能叫她寻到一个足够大的水塘,可以把莲藕和菱角套种在一起,再放一批鱼虾蟹苗养在塘中,水塘里就能一年四季都有出产。 春天捞鱼捉虾;夏天采荷叶做菜入药;秋天吃螃蟹摘莲藕菱角;冬天收藕做菜制成藕粉。 经营好的话,最多两年就能收回成本,第三年开始盈利。 “怎么算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方蝉衣正想的开心,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暴戾的打砸声。 “方才在旁边坐着,我还奇怪,究竟是哪家不怕死的小娘子,人还在安定侯府的地盘上坐着呢,就敢编排侯府的女公子。原来是你这个胆大包天的。” “你起来。” 尖利的声音不断从隔壁传过来。 搅的附近几个亭子里的小女娘都不安生。 渐渐的,有喜欢看热闹的小女娘甚至走出亭子,专门围过来打算瞧个究竟。 方蝉衣虽然扒在栏杆上没动,耳朵却竖的高高的,很容易就听到了隔壁两个小娘子相互撕扯的声音。 “楚香君,你干嘛扯我衣裳,还不快点松手。” 方蝉衣没听过楚香君这个名字,看来并非是和邓三娘子,以及方蝉锦玩在一起的。 她想了想,起身想出去,避开这一场尴尬。 结果,才走到木梯边,便见右手边好几个婢女护着两个珠光宝气加身的娘子匆匆朝这边来。为首领路的老媪在附近几个亭子前扫了一眼,目光在方蝉衣身上定了定,快步到一个簪着黄金珠玉步摇的女公子面前,躬身说了两句。 很快,那位骄矜的女公子,连带她身边所有伺候的,都朝方蝉衣看过来。 莫名的,方蝉衣心头一跳,不自觉收住正沿着竹梯,一层层往下跨的脚步。 随着那群人越走越近,她不得不退回到亭子里,拱手低头,盯住自己的脚尖,熟门熟路的开始装透明人。 带路的老媪先一步走进亭子,看见方蝉衣规规矩矩的站在最角落,满意点头后,甚至没交代什么,便转身迎着黄金珠玉步摇的女公子,连同另一位一起到厅中的矮几前坐下。 跟在这两位女公子身边一众伺候的,也呼啦啦的全都涌进了这座小亭。 这群人无论是走路,还是做事情,都安静的很。 不用人招呼,她们便快手快脚的收拾了案几上方蝉衣三人用过的小盅,换上自己带来的杯盏,给那两位女公子奉上新茶。 猜到这俩人的身份,方蝉衣心跳的更快。 直到一堆伺候的人围着,把两位贵人安置好,那个带路的老媪才来和方蝉衣说话:“小娘子,事出紧急,我家主子需得占用你这亭子几刻钟,还望你莫要见怪。” 老媪说着话,从袖兜里掏出个荷包,就要往方蝉衣怀里塞。 明白这群人是让她回避的意思,方蝉衣也不忸怩,大大方方的接了荷包,朝那老媪浅浅一福,转身便出了亭子。 隔壁两个小娘子还吵得不可开交。 方蝉衣的角落在地面上时,正好听到那位说渔阳县主小话的人尖叫一声,接着,便是一连串布帛被撕裂的声音。 她步伐沉宁,背对拥拥簇簇的人群,快步离开。 她一步一步远离争端,迎面与好几波侯府伺候的丫鬟和老媪们擦肩,看着她们匆匆往吵架的那个方向去,应该是去处置那边的事了。 方蝉衣走过长长的廊道,停在尽头一个丁字型拐角呆了一下。 方才亭子里一番动静,斜对面的唐氏肯定看得一清二楚,照理说,她应该先到唐氏面前回话,把这边的事情说明白;可方蝉锦那头也要紧,好好的螃蟹宴上生出这么大的变故,她与邓三娘子怕是要过来凑一凑热闹的,若是不尽快找到人,叫她们冲撞了贵人,唐氏那里,更讨不到好。 她回头,顺着蜿蜒的长廊往对面看。 想起侯府引路的丫鬟说过,安定侯府为了这场宴会,用竹子搭了一整排的小亭,又一间间的用绸帐隔起来,走廊那头连着别院里一片最大的竹林,为了宴会不出乱子,侯府是把那头的通道封死了的。 方蝉锦和邓三娘子若要回来,必然要经过这一处拐角。 她与其费力的四处奔走寻找,不如就在这里候着,等那两人过来,拦住她们便是了。 方蝉衣站在廊下发了一会儿呆,没等到方蝉锦和邓三娘子,反而看到了急匆匆过来的唐氏,和与她坐在一处的另两位夫人。 “小六,你怎么站在这里,你四姊姊和邓三娘子呢?” 方蝉衣自然不能让唐氏着急,三两句将方蝉锦和邓三娘子去寻玩 26.第26章 《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全本免费阅读 “季泓。” “嗯。” 季泓这会儿不大有精神。 主子是个不爱欠人情的,上次到方府去还礼,他没看见螓螓,只得托了那日跟着她的老媪转交了谢礼;方才去方府再送谢礼,他又没看见她。 谁能想得到,他现在虽规规矩矩站着,怀里却揣着主子特地命人备的糖麨,等着呆会儿办完事再去方府一趟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那个小丫头。 季泓一边在心里排喧,不知道螓螓一天天不在厨房里守着,跑到哪里去了,一边抬头预备听主子的指示。 结果,主子的吩咐没听到,反倒先叫季泓看到了那个屡次寻找,都没见到面的,螓螓的侧脸。 这下子,他可来了精神,匆匆给季归帆留了句主子等等,奴去去就来的话,撒丫子就往长廊那边跑。 同样被留在原地的季萧眼珠子咕噜噜转,看一眼季泓的背影,再看看他家主子还没收回来的目光,觉得有意思,上前朝主子抱了个拳,笑嘻嘻道:“主子,奴正好也过去打听打听,那边出的是什么热闹。” 方蝉衣将脚跟蹬在廊柱上,好容易把脚掌的筋撑开,感觉舒服些了准备站好,耳边就传来两道脚步声。 “螓螓。” 季泓如同一阵风般,刮到方蝉衣面前站下,不等她反应,便叽叽咕咕道:“我去方府找你,厨房的阿媪说你不在,原来你是来了这里?” 他自顾自的说话,又掏出怀里用油皮纸包的严实的糖麨,递给方蝉衣。 “上回从你们府上带回去的新口味豆腐脑,被我家主子送进宫了,贵人吃了很是喜欢,还着人赏了我家主子一把三仞戟枪,很是威风。这是我家主子吩咐,要我带给你的糖麨,是咱们府里独一无二的手艺,特别香甜。” 季泓眸子亮晶晶的,非常期待方蝉衣能尝一口,给他一个确定的反馈。 方蝉衣也是第一次听说糖麨这种吃食。 索性当着季泓的面,将油纸包打开。 油纸包里裹着八块切的方方正正的,用饴糖和着炒熟的白面、蜜饯和坚果仁做出来的吃食,色泽油亮,雪白中透着金黄,表面点缀着红红绿绿的水果蜜饯和坚果,闻着甜丝丝的。 方蝉衣取了一块放进嘴巴里,才一咬开,就尝到了蜜饯的软糯香甜和坚果仁的酥脆,口感层次果然极佳。 “嗯,好吃。” 就是方蝉衣吃着,有点子费牙。 她不好叫季泓一直等着,便拜托他先帮忙拿一下油纸包,自己从腰间解下来一个小小的长方盒子,在里面取了两颗同样用油纸包着的杏仁糖,给季泓。 “这是我昨天刚刚做的,也是糖,你也尝一尝。” 就在方蝉衣说话的功夫,季萧也跑了过来。 她于是又掏了两颗杏仁糖给他。 季萧接下方蝉衣的糖,却不吃。 他上前挤开季泓,笑眯眯的朝方蝉衣抱一抱拳,起身盯住她手里的小方盒子不放:“方娘子,我家郎君也来了呢。” 说着,他还示意方蝉衣往斜后方的青石板路上看。 被季萧认出真实身份,方蝉衣半点不觉得意外。 季泓见过她两次,一次在韶光院,她穿的是自己那身不知道洗了多少水的青色直裾,一次在厨房,她换了杜媪一身方便做活的短衣,所以,季泓只当她是方府一个小丫鬟;但今天来螃蟹宴,她穿的是方蝉锦褪下来的,成色上好的襦裙,季萧自然能看出她的身份。 青石板路那边花木掩映,方蝉衣只在花枝间隙中,瞧见一片露出来的玄色绣银丝云纹的衣角。 她虽看不见那边,却无法确定对方能不能看见自己。 踌躇了一下,方蝉衣到底朝着衣角所在的那个方向福了福,这才回过头,又从盒子里摸了两颗糖出来,放在季萧摊开的手心。结果,这人还不愿意将手收回去。 方蝉衣无奈,干脆将盒子连带里面剩下的一颗糖一起塞给季萧。 这才解释和季泓自己隐瞒身份一事。 “季泓小哥勿怪。我处境艰难,当日在厨房又是私下行事,着实不便以真身份示之。” 不仅如此,方蝉衣以后也不想让方家的人知道,她能和广平王世子身边的人说上话。 “我会跟厨房阿媪提前交代,以后有新样式的吃食,一定第一时间拿给两位小哥品尝,也希望两位小哥能帮我隐瞒私下琢磨吃食的事情。” 季泓本还觉得哪里怪怪的,听她这么说,忽然想到什么,好奇的问:“你难道想开食肆?” 倒也不至于。 方蝉衣刚想解释,季萧已经从旁边撞了季泓一下,替她开口:“你傻呀,开食肆要人一直守在铺子里,方娘子是官家娘子,岂能随意出府。肯定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季泓还禁不住好奇。 却被季萧一下子拦住肩膀,不叫他再问:“不管方娘子要做什么,总之,咱们替她瞒着此事就对了。咱们已经过来很久了,主君身边不能没人伺候,快回去吧。” 方蝉衣抿唇,送走季泓两人,回头刚好看见邓三娘子和方蝉锦从另一边的游廊转出来。 她来不及多想,急忙往上迎。 而回到季归帆身边的季泓和季萧还在吵嘴。 一个说,应该搞清楚方蝉衣准备做什么,日后也许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另一个说,可能方娘子自己还没有想好,等铺子开起来了,他们自然就知道了。 “开什么铺子?” 季归帆眼看着方蝉衣的身影从长廊消失,才问身边的两个人。 季泓激动又惊讶:“郎君,原来螓螓是方家的女公子。” 他说着,自己也想起来了。 “啊,奴想起来了,那天给郎君僻道的时候,方娘子就穿了一件裾衣。奴早应该想到的,如果螓……” 季泓话没说完,被身边的季萧重重一声闷哼提醒,意识到再叫这个名儿或许不妥,他急忙改口。 “如果方娘子只是那家里的小丫鬟的话,她当时应该穿的是下人的服制。可能是她那身裾衣太旧,奴一下子没想起来这一茬。” 不止季泓没有意识到。 季归帆也没有想到,季泓带豆腐脑回来的时候说,厨房装豆腐脑的是那天给他僻道的人,他明明已经把螓螓这个名字和那抹青色直裾联系到一起了,却没想过,那并不是方府伺候的丫鬟,而是一个正经的女公子。 也许,看见那件青色直裾数次的他也觉得,没有哪家女公子会频繁穿同一件衣裳的。 难怪好 27.第27章 《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全本免费阅读 方蝉衣离开的急,没注意隔壁究竟是不是甘家。 但想来,邓三娘子能从别的门路知道今日安定侯府宴请的座位消息;或者,她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世家宴请的规矩。 “三姊姊真是神通广大,您说的不错。两位娘子确实因为县主起的争执,我在这边只听到有人叫了一声楚香君。” 邓三娘子闻言,立刻笑开。 凭她对那两位娘子的了解,三两句就能把整件事补充完整。 “那就没错了。定是甘三娘子编排县主,被楚四娘子听到,找了过去。楚四娘子脾气火爆的很,长安城里许多少年郎都怕她。” 三人立在回廊上说了一会儿话。 正对亭子方向站着的方蝉锦突然惊呼一声,示意邓三娘子往那边看。 估摸是侯府的人处理出结果了,方蝉衣也跟着看过去。 果然见两个身着侯府下人服制的老媪,押着一个年轻的小娘子,正破开拥挤的人群,往长廊外走。 邓三娘子常在安定侯府走动,知道主人家的忌讳,一手拉着方蝉锦,一手拽着方蝉衣,带着两人拐了个弯,回避到游廊背面。 直到外面彻底没了喧闹议论的声音,三人才转出来。 等她们回到亭子里,借地方的人已经离开了。 亭子里一切摆设器具全部恢复原样,只余下一个抱着羊奶罐子的小女使站在里面,似乎在等她们。 看清楚这人的长相,方蝉衣立刻眼皮子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 这人她刚刚见过,是跟在簪着黄金珠玉步摇的那位贵人身边伺候的。 纵然已经知道她们的亭子给贵人用过,邓三娘子还是在看到这个女使的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她头微微垂着,半点看不出初见方蝉衣时的高傲,温和的与女使打招呼:“夏女使。” “邓三娘子。” 与邓三娘子见礼后,夏女使把怀里抱着的羊奶罐子交给邓三娘子。 一派公事公办道:“三娘子,方才公主在此间休息,用了您陶壶里温着的羊□□,留下妾在此处等三娘子回来,还上您的东西,顺便问一问,您这里的羊□□中都放了什么?” 邓三娘子啊一声,扭头望向方蝉衣。 连带着夏女使都一起望向她。 方蝉锦也吓了一跳,呆呆的看着她。 方蝉衣却像没有察觉几人的目光一样,从头至尾,她都低垂着脑袋看脚尖,摆出一副只要邓三娘子不点她,打死了她也不掺和一点的架势。 过了约莫两息的功夫,邓三娘子终于反应过来,拉着方蝉衣向夏女使引荐:“夏女使,这位是建威将军府的六娘子,我这里的羊□□都是她烧出来的。” 说完,她又拽了拽方蝉衣的袖子,低语着叫她赶紧把方子告诉夏女使。 方蝉衣这才向夏女使见礼,按照她做杏仁糖的用料略微估平,说了羊奶和杏仁、麦芽糖的配比。 “都是我四姊姊的功劳,是她提醒的我,杏仁太苦,加糖的话会更好吃,我才琢磨做出了杏仁糖。方才就是把杏仁糖直接放进羊□□里的。殿下若是急用,只需将杏仁烙熟了加进去一起煮,就能中和羊□□的腥气,糖的用量也可以根据殿下的口味酌情调整。” 夏女使嘴上说着知道了,却站在原地多看了方蝉衣好几眼,才笑着和邓三娘子客套两句离开。 再转回来时,邓三娘子对待方蝉衣态度果然更加热情,拉着她的手,直说她有福气。 “多少人围在七公主身边,不知道怎么献殷勤才好呢,哪成想,最后是蝉衣妹妹得了殿下的青眼。殿下是个大方的,你就等着领赏吧。” “是呀。” 方蝉锦也在旁边应和,心里却不住嘀咕。 她吃个鬼的杏仁糖,她连那是个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估计又是方蝉衣弄出来哄家里那些下人的。 这段时间,方蝉衣不知怎么的突然开了窍,经常折腾出一两样好吃的零嘴,赏给下面办事的人。今儿是棋子豆,明儿是豆渣饼的,方蝉锦也尝过,样样独具特色,偶尔吃吃确实不错。 只是,那些小里小气的吃食再怎么好,也比不过正儿八经的炸糕、米糕和豆糕,更比不上肉干和拉丝糖。 谁知道,那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竟然误打误撞的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哄的邓三娘子都对方蝉衣改观了。 她自然也要和邓三娘子一样,表现的对她友好一点。 这时候,后湖边上已经重新平静,渔阳县主陪着七公主,已经到了正式宴请贵客的湖心亭上。 夏女使从邓三娘子那里出来,一边寻思着别院厨房里不知有没有备着烙好的苦杏仁,若是没有的话,得赶紧让人去买,一边在心里琢磨着等一下要怎么回公主的话。 到了湖心亭,她先把方蝉衣煮奶的方子说了,听一旁的渔阳县主吩咐人把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出来,才笑着说起方蝉衣两姊妹。 “邓家三娘子引荐了,才开的口,还把功劳全部堆到了方四娘子身上。” 七公主捏着茶盏没说话。 倒是渔阳县主笑了一声:“听起来,是个聪明稳重的。” 七公主探身将茶盏子放到案几上,反手抽了头上那支黄金珠玉步摇,放到女使捧上来的托盘里。 “羊□□我每日都要喝,这么一调配,确实可口不少。你着人将这支步摇送到邓三娘子手里,算是我谢了她的引荐。” 渔阳县主想了想,取了腕上一个青玉回文手镯也放进托盘里:“听阿母说,方四娘子提了个羊□□和螃蟹相克的说法,问了府医也说有一定道理,算是给殿下和妾都提了个醒。” 七公主扭头,与渔阳县主对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笑。 渔阳县主对捧着托盘的女使道:“把这个镯子一同带过去吧,也替我向方四娘子道一声谢。” 女使把两样赐礼送到邓三娘子和方蝉锦手里时,正好撞上久寻这两位不见,特地过来这边看看的谢媪。 得知方蝉锦得了渔阳县主的赏,她高兴坏了,立刻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唐氏。 反倒是邓三娘子和方蝉锦看着什么都没有的方蝉衣,不好意思起来。 毕竟,杏仁奶是方蝉衣琢磨出来的,羊□□与螃蟹相克也是她提醒的,结果,两件事的好处全落到了她们身上。她们心里多少有些虚。 方蝉衣却丝毫不放在心上。 这正是她想得到的结 28.第28章 《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全本免费阅读 方蝉衣心说,她会踢是会踢,但方蝉锦估计不会让她上场。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方蝉锦含着笑的声音:“我六妹妹就是来看看我们怎么玩,她今天不下场。” 早在方蝉衣陪她练习的时候,方蝉锦就惊讶于她踢毽子时施展出来的各种技巧,和超乎常人想象的动作。那些将毽子玩转在脚尖的悠闲与轻松,莫说是她,即便是长安城中踢毽子最厉害的渔阳县主也比不上。 方蝉锦可不想让方蝉衣抢了自己的风头。 “对。” 方蝉衣笑着点头,她正好也懒得动。 以往只陪着方蝉锦踢毽子,她都能折腾的出一身汗,今天来了这么多人,要是让她上场,非得累的她困倦疲乏。 她可不行。 数数日子,要不了多久,方老夫人就该回府了。 她不但没有开始绣要送给方老夫人的礼物,连要送出去给外面铺子的活计,她都还没绣出来呢。想到接下来要熬的夜,方蝉衣就觉得,她一定要抓紧一切机会养精蓄锐。只有这样,才不耽误她的正事。 见她不参战,那位活泼的女公子也没了搭话的兴趣。 一群人呼啦啦的穿过拱门,在九曲游廊上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弯,最终到了一处修整的极为平整的空地上,看起来应该是马场。 场边有早早就搭建好的一排凉棚,因为方蝉衣不下场,邓三娘子特地拨了身边一个伺候的,把她带到一个中间偏左的席位上坐下,就留在外面供她支应。 方蝉衣不是多事的,况且,席上有侯府早早备起来的糕饼果子。 她不但看到了极其少见的橘子,还见到了南边才有的香榧和小胡桃,想着毽子场上左不过就是那么一点子事,也不能打起来,她便收回心思,把注意力全放在剥坚果上。 将香榧放在一块裹着铁的木板上,方蝉衣手里握着精致的小锤,叮叮当当的敲,总算也体验了一把古代士族大小姐的优雅与从容。 就在她敲完了一整盘香榧,准备对油亮亮的小胡桃下手时,场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却是七公主和渔阳县主也到了。 方蝉衣放下东西,跟着场上一大群女娘一起对七公主和渔阳县主福拜问安。 等那两位贵人坐定了,才继续自己的砸胡桃大业。 这些东西在安定侯府就是拿来宴客的,在方府却没几人能吃得到。原主印象里,似乎只在老太太房见过一次香榧,结果,她还只能看着别人吃,自己一个都没分到。 等方蝉衣把所有坚果都剥完了,见渔阳县主依旧高坐在场边,陪七公主说话,就知道她今天不下场了。 真可惜。 早听方蝉锦说,渔阳县主是长安城里踢毽子踢的最好的人,今日却不能见识一番。 好在场上战况激烈,很快,方蝉衣的注意力被吸引,津津有味的看着小女娘们一边不动声色的给对手使绊子,一边各显神通的不让自己的毽子落在地上。 柔软的身段带起衣裙翩飞,自是一道引人入胜的好风景。 季归帆见过安定侯,又在郎君们的席面上做了一会儿,找到马场边,第一眼就看到了方蝉锦晃荡着脑袋,悠闲喝茶的背影。 他侧身瞧了瞧跟在身后的两个门神。 季泓和季萧立刻明白主子不想让方蝉衣认出来的心意,笑嘻嘻退下。 “悬悬。” 身边的女使通报,七公主早就看见季归帆,却见他站在那里不知道再看什么。 七公主叫了人,下意识顺着他方才的视线看过去,恰巧看到一个端着世家女做派,将脑袋高高扬起,从马场另一边进来的小女娘。 渔阳县主也瞧见了,等着季归帆过来后,扭头看了一眼身边伺候的丫鬟。 那丫鬟于是看过去一眼,对几人介绍小女娘的身份:“说是柳公从老家来的一个远房侄女,和柳公一起来的。” 七公主饶有兴致的扫一眼给季归帆斟茶的渔阳县主,笑问道:“悬悬看她作甚,难不成你听说过她,还是你们认识?” “嗯。” 季归帆漫不经心的应一声。 旁边正把斟好的茶递过来的渔阳县主不知怎的,手忽然一抖,红澄澄油亮的茶水立时撒出来几滴。 季归帆见了,淡淡瞧了渔阳县主身后伺候的丫鬟一眼。 小丫鬟打了个激灵,急忙上前收拾残局,快速的给他重新送上一杯新茶,又把七公主和渔阳县主的茶盏子添平。 “那日在涌泉宫内殿下棋,正好听到柳公与陛下提及此女。” “父皇也知道?” 七公主大为惊奇。 别以为她是个住在皇城里的公主,对外面发生的事情就一无所知。 本朝管束女子并不严苛,她作为受宠的公主,本身就有自由出入宫的权力,身边又有专门使唤的人帮她打听外面的大小八卦。 她自然也听说了柳公家里平白无故多出来的这个“女儿”。 只是传言说的是“女儿”,安定侯府迎客登记的却是侄女,七公主一听就知道,里面有故事。 “那柳公是怎么和父皇说的?” 季归帆对这种事本就不大感兴趣,又没有小女娘们面对八卦的热情,漫不经心的看了七公主一眼,压着眉笑一声:“殿下若是想知道,可以去问问陛下。” 七公主哎呀一声,嗔怪的睨了他一眼:“你这人真是无趣。” 季归帆全然不在意这个评价,扭头去看毽子场上热火朝天的景象。 相识已久,七公主也知道他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见他一双眼睛盯在场上一群小女娘身上,惹得渔阳县主脸上笑容越来越僵,她只得主动开口:“说吧,你来找我何事?” “陛下近来喜欢上一样民间小食,传话让再进两份去,正好你在这里,稍倾我让人把东西送来,你帮我带给陛下。” “这不过是件小事。” 七公主凝眉,皇帝口谕,季归帆有自由出入禁中的特权,他什么时候想去皇宫,随时都可以去。 何必托到她这里。 还是说…… “你是不想进宫?” 季归帆随手摸了个小胡桃,用双手夹着,啪一声捏开。 惊得七公主心登时一跳,愈发激动起来:“你难道还在为十一妹妹的事生气,父皇已经罚了她禁足三个月了,你还没有消气?” 他取出核桃仁放在七公主面前的盘子里:“一个时辰 29.第29章 《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全本免费阅读 虽然没有正经入仕,但季归帆是自小跟在老广平王身边,深入驻军大营,被那些战场上见过血的老将们操练过的,本领自然不消多说。 广平王府既不需要皇族扶持,又不必今上费心笼络,皇帝根本不用浪费一个公主在他身上。 反倒是她那些姊妹们,除了年幼尚不知事的,谁看不出嫁进广平王府,是她们能走的最好的一条路。 眼下四海平定,国泰民安,广平王府的人不用四处征战。 府里的主君主母常年在外游玩,太夫人也避居出去,不论哪位公主嫁进去,都不需费力与府中长辈磨合,反而可能像现在的广平王夫妇一样,游遍天下大好河山。 怎么想,都是一眼看不到头的好日子。 “否则,你以为我十一妹那么得宠的一个人,为什么要丢下脸面谋划那种事?” 渔阳县主闻言,终于放下一颗心:“殿下说的有理,是妾犯糊涂了。” 踢完上半场,邓三娘子下来休息。 她汗涔涔的坐在方蝉衣身边,伺候的丫鬟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把团扇,邓三娘子接过来摇了两下,就不耐烦的扔到了一边。 方蝉衣笑着给她倒了杯茶,把剥好的坚果推到她手边,又剥了个橘子一起放着。 才拾起扇子,慢慢悠悠的给她扇风。 方蝉衣角度掌握的好,不像邓三娘子只知道对着脸吹,没一会儿,就把她面上的汗消下去,看着她心情也不像方才那样烦闷,两人才闲谈起来。 “蝉衣妹妹,你真是会照顾人,你在家是不是也这样照顾其他人?” 方蝉衣估摸着,邓三娘子应该是心里对她有了些好感,打听她在方府的处境,想帮一帮她。 之前和季泓季萧他们说处境艰难,不过是为了让他们帮忙保守秘密,故意为之。 她在韶光院确然过的不好,但那都是穷闹出来的。 方府本身没有产业,凭方威一点点俸禄,根本不足以支撑府里的一应开支,如今大半银子都是从唐氏私房和嫁妆银子里出的。 除了照阳院那几个被方威护的严实,可着钱用的;还有韶光院几个唐氏亲生的,方家其他人过的都不好。只不过,全府上下,只有她一个既不是唐氏生的,也不是梁姨娘生的女公子,这才显出来。 邓三娘子还算是个爽快人,与她搞好关系也不错。 保不齐她哪天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了,随时能找上她也好。 “我自小与四姊姊长在一起,经常一起玩,自然免不了互相照顾。四姊姊性子跳脱,我就想的周全些;我缺了这个那个的,只要向四姊姊开口,她也一定会帮我。” 悄悄瞧一眼邓三娘子,方蝉衣见她眼神间没有惊讶之色,看来是知道她在方家的处境。 方蝉衣于是继续道:“我也是刚刚从母亲那里知道,父亲出身不高,能走到今天全靠将军提携,家里也没什么赚钱的营生。如此境况,说句不好听的,即便我有生母在世,过的也不比如今好多少。” 邓三娘子本就是领父命才与方蝉锦走的近,对方家某些方面的情况的确很了解。 早就听父亲私下骂过好几次,方威不是男人,要靠妻子的嫁妆养家的话。 邓三娘子自然知道,方蝉衣所言非虚。 方家造成目前这种状况的最根本原因,确实是出身不高,眼界有限。连解决银钱短缺这种事,都只知道节流而不知道开源。偏偏方威还是个什么心都不操的糊涂蛋。 是以,她即便想帮方蝉衣,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你说的也有道理。” 邓三娘子不喜欢欠人情。 今天得了七公主的赏,表面上看,确实是因为她替七公主引荐了方蝉衣这个人;实际上,七公主赐下的那支黄金珠玉步摇多珍贵,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赐给她,说明,七公主非常看重那个杏仁奶的方子。 她是沾了这个方子的光。 邓三娘子本来想着,如果方蝉衣有需要她帮忙的,她可以趁机还了今天的人情,这才主动给她递话。 没成想,方蝉衣是个明白人。 她既知道方府的根本矛盾出在哪里,也看懂了她心里的打算。 如此一来,这个人情她还得继续欠一段时间。 可转念,邓三娘子想起从她今天看见方蝉衣的第一眼,方蝉衣就看着方蝉锦的脸色行事。她这样处处受压制的处境,往后要求人的地方多了,有的是机会叫她把这个人情还上。 短暂的交流结束,方蝉衣见邓三娘子凉快的差不多,就放了扇子,继续优哉游哉的喝茶。 这时候,场外又来了好几波小娘子,都是来看方蝉锦她们踢毽子的。 方蝉衣和邓三娘子虽然没说话,彼此间无声流转的气氛却和谐的很。 很快,场上一局踢完,方蝉锦也满面汗水的下来休息。 方蝉衣一边帮她摇扇子,一边听着邓三娘子和方蝉锦商量下一场她们准备用的策略。不止她们这里,那些刚从场上下来的小女娘们都这样,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低声说话。 却从她们旁边不远处一个席位上忽然传出一道不高不低的轻嗤声。 “一直听说长安城的小女娘们踢毽子厉害,没想到,就这点水平。” 这声音突兀,话也说的不客气。 一时间,所有人都往那个方向看过去,方蝉衣三人也不例外。 结果就见从她们隔壁的隔壁那间凉亭里,施施然站起来一个身材纤细的小女娘,那个小娘子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朝这静谧的氛围里投下的是什么当量的炸弹,撂下现场一群目瞪口呆又匪夷所思的人,扬长而去。 随着这道身影越来越远,四周慢慢有了议论声。 邓三娘子与方蝉锦对视一眼,目光中满是不忿,正要开口吐糟那个不知天高地厚,不懂得估计场合的小女娘时,隔壁忽然传来另外两道议论的声音。 “你说的可是真的,那当真是柳公的女儿,外面不是传乡下来的侄女吗?” “那就是说给外面人听的而已,你还真信呀?” 那位小娘子似乎十分了解柳家的家务事。 虽然捏着帕子凑在同伴耳边说的十分小声,但方蝉衣这边实在太静了,三人还是听见了。 “我是听柳家家里的人说的。说这是一场糊涂官司,柳公那年受命去武陵郡赈灾,就那么恰巧,在那里遇到了年少 30.第30章 《来到大汉,我替老爹改换门庭》全本免费阅读 故事听到最后,方蝉衣只觉眼皮子一直跳。 这可真是古怪离奇。 她不知道这时候的人是否知晓,男子醉酒无法与女子发生关系,只单说那位娘子从头至尾的做派,就处处透着诡异。 不止方蝉衣觉得奇怪,邓三娘子也满怀疑惑。 已经坐上回府的马车了,还嘀嘀咕咕的数这件事里的古怪。 “哪怕是柳公与她有了肌肤之亲,柳公又没说不管她,她为什么不愿意跟柳公回长安?” “阿姊每次回来,都和我们说,柳夫人是个宅心仁厚的好君姑,柳公一定会告诉她这些的,她也不至于害怕到想逃呀。” “还有,这娘子的丈夫突然重病死了,柳公留下来照顾她的人也重病死了。怎么除了这个认亲的女儿外,她身边就留不下一个活人呢?” 方蝉锦也在旁边应和。 方蝉衣静静听着,并不插话。 柳公能坐上九卿大员,岂能是半点城府都没有的人。 绛色曲裾的小女娘不就说了,他并未将那个小娘子认在自己名下,而是请托母亲说通家里的弟弟,认到了弟弟名下。 得柳公的扶持,柳公这个弟弟在长安奉了个小官,小娘子做了他的孩子,只能变成泯然众人的微尘,在倒一棵树能砸死十个权贵名流的长安城,她又能翻起什么浪花。 “两位阿姊不必为她忧心,无论内里如何,对外柳公已经安排了她的身份。以她现在的身份,长安城内怎能容得了她嚣张放肆?” 邓三娘子被方蝉衣说的心头一动,想起方才场上比赛结束后,七公主下令要给长安城所有官家女娘在办一场踢毽子比赛的话,这才勾唇笑开。 送了邓三娘子回家,方蝉锦迫不及待的蹲下身开始翻找从安定侯府搬出来的几个箱子。 她们这一行收获不小,安定侯夫人和渔阳县主都给了赏,邓三娘子下车后,也让府里的门房送来了两份礼物。方蝉锦把礼物翻了一遍后,将渔阳县主赏的青玉回文手镯戴在手腕上,这是所有礼物中最贵重的一个。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方蝉衣。 不论是她,还是邓三娘子都没想到,七公主和渔阳县主的赏只给了她们,半点没有方蝉衣的份儿。 她在一堆东西里翻翻找找,最终挑出安定侯夫人赏下的半匹丝,笑眯眯的帮方蝉衣收拾到她的箱笼里:“这虽然是我们都有的东西,但你给外面铺子做绣活的时候,这个料子肯定能用上。” “还有,你之前不是说,给祖母绣的东西要好料子吗,等咱们回府,我让她们把我所有料子都找出来,你随便挑,看上哪个你拿哪个。” 方蝉衣也不说话,就笑着点头。 无论方蝉锦说什么,她都同意。 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一刻,方蝉衣这一天始终紧绷的神经总算松了一点。 方蝉锦今天得了赏,心里高兴,也愿意在唐氏面前尽孝。见唐氏从前面的车上下来,她立刻殷勤的凑上去扶人,惹得唐氏大为惊奇,笑着骂她机灵鬼。 等一双脚踏实踩在地面上,唐氏也露出放松的表情。 抬眼看到方蝉衣时,她还特地勾起一抹欣慰的笑,调了个温和的调子跟她说话。 “总算到家了,今儿这一天真是累的我骨头都散了,小六你今天早些休息,明天早上再到我那里说话。” 方蝉衣求之不得,端着笑眯眯的神情,朝唐氏浅浅一福,道了声:“是,母亲。” 跟在唐氏身后,方蝉衣拖着一副散了架的骨头,才进屋卸下钗子和耳环,院子里去搬东西的人就回来了。 他们将装着方蝉衣东西的那个小箱子放在倒座房门口,正好时云这个时候从外面回来,又给方蝉衣搭了把手,帮她把箱子搬进来。 “这都是什么呀?” 时云点亮屋里的灯,跟在方蝉衣身后看她整理箱子。 在安定侯府,方蝉衣上面有邓三娘子和方蝉锦压着,出了安定侯府,她依旧是庶妹,所有人要给她赏赐,都不能越过前面的两座山。 所以,她带回来的东西很少,也没有真正值钱的。 但她在这种事情上,是很愿意知足的。 时云感兴趣,她就一样样拿出来,给她看。 “安定侯夫人赏了半匹丝还有半匹绢;咱们家穿不了丝,四姊姊把她的那份也给了我,我可以在上面绣出吉祥的图案送到店里去卖;邓三娘子因我之故得了赏,给了我一盒六味斋的点心、一包茶叶、两锭墨还有五两金;我在那里还见了季泓小哥,他还给了我一盒自己家做的点心。” 方蝉衣把点心拿出来,直接拆开了放在桌子上。 “四姊姊说,六味斋的点心很贵很难买,咱们也来尝一尝这个点心有什么特别的。” “好呀。” 时云也不推脱,乐呵呵的凑上来,挑了个自己喜欢的直接就拿起来吃。 方蝉衣最看得上时云的,就是她直爽不忸怩,想说什么做什么就直接说,沉下心思去做。 看她吃的高兴,方蝉衣也多了点兴致,拿了个和时云手里一样的点心吃。松酥的表皮咬一口就掉渣,里面软软糯糯的内馅做的很细,裹着淡淡的甜味,好吃不腻口。果真比街市上其他点心更醇香可口。 吃完点心,方蝉衣把带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收拾好,扭头却看见时云递过来一把锁。 她迟疑的停下动作:“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虽然和时云一起住在倒座房,但这么多年,她们装东西的箱笼从来没有上过锁,也从来没有丢过物件儿。 看着时云手里的锁,方蝉衣立刻想起上次那个鬼祟背影:“是那个人又来了吗?” 时云脸色发沉,紧抿着唇朝她点头:“中午吃完饭,奴脑袋晕晕的,就多躺了一会儿。结果,迷迷糊糊的又听见那种有人翻东西的声音,等好不容易清醒了一查,奴夹在箱子缝里的一根头发落到了地上。Ta这回好像还翻了你的东西。” 方蝉衣没有时云细致,刚才收拾东西,也没看出来自己箱子被人翻过。 不过她也没那么在意。 毕竟,三番四次过来造访的人就是为了找东西,哪怕翻出来她们的贵重物品,也不会乱动。 否则,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东西不在我们屋里,那个人就算再过来找多少次,也找不到。反倒是你,最近和珙阿兄接触,他有没有难为你,或者给你脸色看?”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2740664|128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与杜媪相触,却看见她满面的苍白。 知道这个时候说再多也没用,她于是招呼时云和杜媪一起过来吃两口。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不止方蝉衣这个在正房空等了一场的女公子,家里所有的下人们,也都没有吃饭。 或许,厨房伺候的能利用身份便利垫两口,但这种山雨欲来的时候,谁又能提起心情。 一旁的时云看看方蝉衣,再看看杜媪,快手快脚的取了个空着的针线笸箩,忙着把她们串了一半的钱收起来,拉着杜媪一起围到桌前。 方蝉衣看着杜媪依旧透着后怕的一张脸,笑着宽慰了一句。 “既然劳动的是韶光院的人,想来厨房的人已经不能随意走动了。事情闹的这么大,我估摸着,母亲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阿媪只管安安心心的呆在我这里,出不了大事。” 时云也在旁边帮腔,两人好说歹说的,劝着杜媪吃了几口菜。 之后,方蝉衣亲自把空掉的碗筷杯盏送出去,屋外果然已经多了一张高桌。 她把东西放在高桌上,又特地扭头往正房方向看了一眼,那里依旧灯火通明,还是方蝉衣刚才离开时的样子。 这一夜,杜媪睡的极其不安稳,一直辗转反侧。 方蝉衣也不踏实。 一直后半夜,外面隐约传来谢媪压着嗓子说话的声音,她才闭上眼睛。 第二天天不亮,对面榻上就传来杜媪起身的动静,方蝉衣也摸黑坐起来,问了她两句有没有办法打通大门处看门人的路子,在他们那里造一份今早进府的假口供。 听她说有办法,方蝉衣才彻底放下心。 又躺下来闭了会眼睛。 等着院子里重新传出来叮叮当当收拾洒扫的声音,她才点起灯,坐在桌前梳头。 时云也醒了,却坐在榻上没动,只捧着那枚金锁发愣。 直到外面东西厢房的动静越来越响,方蝉衣准备出门的时候,她才猛然开口:“女公子,您说昨天的事情,会不会影响到那个人?” 方蝉衣这会儿的思维正灵敏,瞬间就明白了,时云口中说的那个人就是方珙。 她站在那里没开口,等着时云继续说。 果然,太长时间的胆战心惊和伏低做小,让时云的心性愈发坚定,哪怕是这种方珙极有可能遭受巨大打击,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她也丝毫没有想当“一人神明”的想法。 “他是长子,奴想着即便照阳院出事,他在府里的地位也不会受多大影响吧?” 方蝉衣点头:“是。”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照阳院发生了什么。 那院里的主心骨虽然是梁姨娘,可这次的事后,无论梁姨娘是更加得方威的怜惜,还是彻底在方威那里失宠,都不怎么能影响到方珙的地位。 照阳院的人,一向过的就是府里最好的日子。有方威的偏宠,还有他的所有俸禄,和唐氏不得不照规矩发出去的一笔又一笔月钱和体恤钱。 就算梁姨娘真的犯了错,在方威那里彻底失宠,方珙作为长子,又是方威心里最疼爱的孩子,他也不会放弃他。 哪怕梁姨娘真的犯下不可饶恕的错,一时连累了方珙,他也吃不了多大苦。 43.第43章 反而,以方珙深沉有心机的性子,若是叫他抓住机会,再到方威面前演个什么苦肉计,惹得方威心疼了,说不得还能开了祖宗祠堂,让方珙直接认到唐氏名下,充做嫡子。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方蝉衣就忍不住心梗。 唐氏也一样心梗。 她人虽然回了韶光院,心里却一直记挂着照阳院的事,一晚上没睡着。 囫囵躺了两个时辰,唐氏的脑子总算清醒了些。 听到院子里传进来的动静,她伸手推推正趴在榻边打盹的谢媪,叫了两个伶俐的小丫头进来,与谢媪一起收拾起身。 谢媪守在唐氏身边多年,早就习惯了各种各样突发状况。 她手脚麻利,很快整理好自己的衣着妆容,再站到唐氏身后时,唐氏正由小丫鬟伺候着收拾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 昨儿夜里,大夫守在照阳院,直到后半夜才离开。 事情也确实没有逃出唐氏的预料,方蝉曦醒过来后,右边那只流了血的耳朵,就有些听不清人说话了。那大夫的原话是,那只耳朵得精心养护着,否则会完全失聪。 方蝉曦听了,竟也一滴眼泪没落。 唐氏到现在都记得,方蝉曦那双总是藏着逆反和不驯的眼睛,在昨天醒来那一刻,变的如古井深波一样,敛去了所有锋芒。 哪怕听说自己的耳朵会完全失聪,她那双眼睛也没有露出半分波澜。 人也不吵不闹,就那么静静坐在床榻上发呆。 她这个样子,反倒叫唐氏忧心起来。 “如今她耳朵坏了,看着好像身上一股子精气神也散了,不声不响,不哭不闹的,我还真怕她一时间想不开,再搞出什么事来。这段日子,你要多盯着些。” 面前摆着两副耳珰,唐氏对比着,指了指那对绛色的,任由小丫鬟轻手轻脚的给自己戴上,继续问:“这都过去一夜了,方珙还没回来吗?” 谢媪摇头。 方威把照阳院护得紧,即便她们安插了人进去,最多就是知道一些那院儿人的动向。 “下头的人说,大公子在屋里闷了好些日子,身边的小厮却频繁出府。昨儿下晌,那小厮急匆匆的进来,许是带了什么口信,没一会儿大公子便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唐氏扶了一把头上的簪子,想着方蝉锦昨儿回来说的事,和心里猜想的那个可能,颇为无所谓的勾了勾唇。 “没回来就没回来吧,他自己的儿子自己不知道管,就算在外头惹了事,也跟咱们无关。自己种下的苦果,他总得自己吃下去,才能知道那个滋味。” 谢媪低垂着眼眸没接话。 她知道,唐氏这是在抱怨方威,气他这么多年不把自己这个主母放在眼里,如今照阳院闹出了大事,反而要她这个什么都插不上手的闲人给撑着。 谢媪心里自然疼唐氏这些年受的委屈,可妻妾争斗的事,本就是此消彼长。 在她看来,唐氏更应该抓住这一次难得的机会。 “女君可莫要糊涂了。如今,主君知道是照阳院那位毁了他,又差点害了家里的儿女,他心里不知道多惶恐后怕呢。这个时候,您不要和他硬顶着来,温柔和气些与他说话,哪怕掰不回他的心,也能趁着机会,把咱们该办的事情给办了。” 见唐氏看过来,谢媪意有所指的瞧了西厢方蝉琪住的正屋一眼。 “那位的脸虽是被五姑娘毁的,但奴觉得,不管是主君,还是五姑娘自己,都不会提这个。出了这样的事,指望主君亲自处置那位显然是不可能的。依奴看,您不如给老太太去封信,若她老人家愿意提早回来,您就不用脏了自己的手去管那院子的事了。” 等唐氏反应的功夫,谢媪挥退了屋里伺候的几个小丫鬟,趴在唐氏耳边继续道:“女君千万别忘了,家里这么多孩儿,主君最疼的,始终还是照阳院里那个。偏他又是个手段毒辣有心计的,昨天的事给了他摆脱梁氏那个生母的机会,他怎会放过?” “总不能叫咱们三公子排到他后面去。” 谢媪一语,彻底惊醒了唐氏这个梦中人。 她猛地一下站起,一掌狠狠拍在梳妆台上,气愤不已:“不可能,他想都别想!” 方蝉衣在外面院儿里站着,隐隐听到屋里动静,正想着要不要回倒座房避一避,胳膊就被方蝉锦拽住,拉到西厢的窗根下说悄悄话。 “我刚才听到她们说,方蝉曦半边耳朵听不见了。被打的。” 方蝉衣吃了一惊,心里脑子里不可能三个字不断旋转反复,提醒她这事情不可信。 方蝉锦和方蝉琪两姐妹在唐氏这里,没有得到方威宠爱,只是不缺钱花;方蝉曦可不一样,方威的俸禄全都送到了照阳院里,她是个不缺钱也不缺爱的主儿。 犯多大的错,只要方威对她的关心还在,她都不至于落个被打聋耳朵的下场。 “怎么回事?” 方蝉锦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凑到方蝉衣耳边,低声道:“她划花了梁姨娘的脸,被阿父打了一巴掌,耳朵流了血。说的是还能听见,但不怎么顶用了。” 怪不得赔上了整个照阳院和厨房的人。 这件事如果传出去,方府的人都不要出门了,否则都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见方蝉锦兴致勃勃的,还想继续说话,方蝉衣急忙制止。 “四姊姊,家里出了这种事情终究是不光彩的,珩阿兄昨晚就知道了,却半点没张扬,咱们也要和他一样,紧守住这个秘密才行。不然,咱们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方蝉锦脸色登时一白。 想来,她应该本身就知道唐氏处置照阳院和厨房的人,只是一直忙着看方蝉曦的笑话,没有多想。现在被方蝉衣提醒,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方蝉衣回头看看站在院里的人,直到谢媪出来,招呼大家进去喝茶用糕饼的时候,方珙和方蝉曦都没有出现。 这个早会开的十分沉闷。 唐氏眼下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即便已经紧急补救过,依旧很明显。 她隐去了照阳院里那些血腥的真相。 说成是梁姨娘忽然生了急病,方蝉曦忙着去看的时候,没踩稳步子,从石阶上摔下来,伤了耳朵。 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们没护住女公子,已经被她处置了。 “家里的主子遭了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2757463|128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们父亲心情不好,你们这两天行事都谨慎些,别有个行差踏错的惹他发脾气。” 除了懵里懵懂,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方琅,剩下的方珩方蝉衣四个,都老实乖顺的答了一声知道了。 唐氏才继续开口:“家里的娘子发生意外,梁姨娘又病的凶险,我已经写好信,准备请你们祖母回来主持大局,你们这些天也要警醒些,莫要说错话,触了她老人家的霉头。” 见几个懂事的又在方珩的带领下,老老实实应了个是,唐氏再提不起说话的心思,当即叫了散。 从正屋出来,方蝉衣心里掐算着。 老太太身在九华山,是个距离长安城不远也不近的地方。唐氏送信过去,至多只要一天;老太太接到信后,立刻收拾往回赶,以她的年纪和身体情况,估计要两天才能回到府里。 如此一来,她预备给老太太准备的绣品就赶不出来了。 索性老太太此番回来为的并非高兴的事,送这个礼物也确实不大合时宜。 连着被唐氏训诫了两次,又被方珩拉过去耳提面命了一番,要她谨言慎行。方蝉锦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蔫蔫的,好在她是个明丽爽快的性子,没一会儿就把丧丧的情绪抛到脑后,拉着方蝉衣要一起研究毽子。 排的那么满的时间忽然空下来,方蝉衣也很不适应,便耐下心思,真的陪方蝉锦扎了整整一天的毽子。 她一边自己忙活,一边教方蝉锦,到日暮西斜的时候,方蝉锦已经能自己完整的扎一只毽子了。 可惜,她在做手工这一途并无天赋,扎出来的毽子看着虽然和方蝉衣的手艺相差无几,却踢不了几下就散架了。 期间方蝉衣指点了好几遍,方蝉锦也努力的学,问题却一直得不到改善。最终只能作罢。 扎完方蝉锦需要的所有毽子,回到倒座房的时候,方蝉衣十根手指头被绑毽子的麻线勒的通红一片。 时云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罐药,一边仔细的往她手指上涂,一边说起她从府里几个不起眼的老媪和老翁那里打听来的消息。 “他们说,昨天事发之后不久,主君就回了前院,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直到今儿下晌,才发现方珙一直没露过面,派人查了才知道,他昨天出去后,就再没回来。” 抹完了药,时云把药罐子收起来,又说了一句:“主君现在正满世界找人呢,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她心里担忧着,又隐隐藏着期待,期待方珙是在外面惹了什么事,一时被困住了,才好几天不见人影。如果能叫方珙吃一顿大大的苦头,她心里的怨恨也能消一些。 不过,时云也知道世上难有如此巧合的事,只过了一下念头,便抛到了脑后。 想起刚刚在门房人那里听到的消息,她又高兴起来:“女公子,奴收到家里人传来的信,他们最迟后天就能到长安。他们这回是和乡里杂货铺子的掌柜一起上来的,那个掌柜背后的大商人就是长安城的人。” 这也算是愁云惨淡的一大堆事里,唯一一件能让方蝉衣开心的消息。 时云和杂货铺背后的老板谈完香皂的生意,才方便她和时云一家讲分润的事情。 44.第44章 中间的关节一旦谈定,方蝉衣就能多一笔源源不断的收入,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那你这两天好好准备,不用多想照阳院的事。就算拱阿兄在府里的地位不受影响,那边的事也够他忙一阵子。而且,你已经拿到了金锁,只要不出意外,他就不会再找你麻烦。” 时云不自觉摸出装在袖兜里的金锁,微乱的心也平静了几分。 每次拿起金锁,时云都要在心里感叹,杜媪这个侄儿做仿品的手艺真好。 不但重量仿的相差无几,连表面的划痕,和长年累月被把玩出来的油润光泽都仿的一模一样。 要不是她亲眼看着杜媪把金锁交给方蝉衣,方蝉衣又当场把金锁递到她手里,时云甚至要以为,这就是她当初拿给方蝉衣处理的那枚金锁了。 而且,她的父母家人马上很快会来长安。 她家马上就要有自己的产业了,往后,她也是个有底气的人。 “对,做坏事的是他,我没什么好怕的。” 时云收了金锁,闷头接着做自己的绣活。 方蝉衣歇了一会儿,端起昨晚没串完的那一笸箩钱,准备继续弄完。 351钱,被方蝉衣穿成了3个百枚钱串,是要放在床下箱子里的;还有剩下的51个钱,她要装进钱袋子里,随身方便取用。 本以为这就是她的所有资产,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300钱毕竟不是小数目,她们这屋里又进过人,她就想把钱串儿压在箱子最下面。结果,倒腾箱子里的衣裳和布匹的时候,竟然从唐氏给她的那匹绛色火焰纹的料子里,又掉出来两串钱,也是百枚钱串的样子。 方蝉衣登时喜笑颜开。 那种感觉,就像天上掉馅饼,刚刚好砸到自己头上一样,让人兴奋又激动。 连晚上做梦,方蝉衣梦的都是她埋在钱堆里乐滋滋的情景。 以至于第二天一大早,方蝉衣站在院子里等着唐氏开早会时,心情都是愉悦的。 “小六。” 方蝉锦心情也不错,在窗口看到方蝉衣后,立刻兴匆匆的来找她。 她亲热的挽住他的胳膊,叽叽咕咕的数着要把昨天扎好的毽子送给谁。被她念出来的那串人名里,有方蝉衣听过的,也有见过的。但大多数,都是她听说也见过,却不能把名字和长相对到一起的。 方蝉锦一边念叨,一边掰着手指头算。 等她数到第20个毽子,还没有把人头数完的时候,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竟然有这么多人!” 方蝉衣:…… 可不就这么多人吗,否则她也不能为了给毽子勒线,差点把自己的手指勒残。 她心里百转千回,还在思索该怎么劝,才能叫方蝉锦不那么大方,胳膊就被她狠狠拐了一下。 方蝉锦像是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主意,紧紧箍着方蝉衣的小臂往自己怀里拉,望着她的一双眼睛,莹莹的冒着亮光:“六妹妹,说起来,咱们家也不是家底特别厚的豪富之家,能过成现在这样,全靠阿母拿自己的嫁妆钱贴补。我很缺钱,你也很缺钱,对不对?” 方蝉衣点头。 这是自然。 否则,她放着享福的官家女儿不当,干嘛自讨苦吃的到外面绣铺去找活干。 方蝉锦见状,更兴奋了。 “你扎的毽子又好踢又结实,那些跟我踢毽子的小娘子们都喜欢,但这毽子又不是踢不坏,我能送她们一次,却不能次次都送她们。毕竟这些毽子都是我们费时费力,自己买材料做出来的。 那要是我们开一个专门卖毽子的买卖,把名号打出去,不就可以让她们掏钱买了吗? 咱们也能借此赚几个钱花用。” 方蝉衣扭头,瞧了方蝉锦一眼,惊讶于她一向只知道玩闹的性子,竟然讲起了生意经,还讲的挺有道理。 也是难得。 不过,全府上下,只有她一个人会扎毽子。 要是顺着方蝉锦的意折腾,让她把这生意做成了,真正辛苦的只有她这个扎毽子的。 她的一双手,也迟早废在这上头。 方蝉衣可不想把苦头全背在自己身上。 “四姊姊,你还记得我昨天和你说的扎毽子那几个要诀吗?” “记得呀。” 提起这个,方蝉锦不由垂头丧气。 说起来,她也是认真学了的,却怎么都扎不出一个耐踢的毽子。 要不是亲眼看着方蝉衣按照教给她的步骤,扎出一个又一个毽子,且个个都好用,她都要怀疑方蝉衣根本没有用心教自己了。 她眉眼低垂,语气低落:“可惜我一直扎不出能用的。” 方蝉衣不由的笑:“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见方蝉锦迷茫的摇头。 方蝉衣笑的更灿烂了:“因为,穿住羽毛的那根线,必须勒的不松不紧,既要保证毽子在一定时间内不散架,又要保证它能顺着浮力飘起来,还要保证上面的羽毛交叠紧密后顺着风力旋转的速度是均衡的。” 她伸出手把方蝉锦看。 即便昨天晚上上了药,方蝉衣几根勒线的手指上,还是能看出来一道道瘀红的细痕。 方蝉锦的毽子之所以扎不好,就是因为她掌握不了勒线的松紧度,也吃不了勒线割疼手指的苦。 方蝉衣给她扎过好几次毽子了,今儿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展示手上的伤痕,惊的方蝉锦没忍住叫出声:“怎么会这样,我还以为那些毽子不过是你随随便便扎出来的。” 方蝉衣是经历过现代职场毒打的人,一次性扎二十多个毽子的苦,她偶尔吃一次也就罢了。 要让她日日都吃这样的苦,那绝对不可能。 别说是方蝉锦想拉她做买卖,打从中分一杯羹的主意,就算是王母娘娘端着蟠桃送到她面前,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心情。 当然,她这样的心思,不能直接说给方蝉锦听。 有些事还得柔和着来。 “四姊姊想做毽子的买卖是正途。但你要先想想,这个买卖要做多大;要承接的买主只有那些世家名门的女公子,还是所有人的买卖你都要做;是只想赚钱,还是赚钱之外也想给自己建立一些平常宴会够不到的人脉;最后,这个买卖要不要让家里人知道?” 只有确定好必要信息,还能知道方蝉锦这个开买卖的想法有没有可行性。 方蝉衣一连串话,说的方蝉锦晕头转向。 还没等她想明白所以然,谢媪便出现在正房门口,通知大家唐氏收拾好了,叫人都进屋。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2773308|128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今儿的早会,方珙和方蝉曦依旧没有露面。 上首唐氏的心情比昨儿更愉悦,又是拉着方琅询问他吃睡的好不好,又是关心方珩的书读的怎么样。 等闲话终于说完了,方珩才无奈的提醒:“母亲,拱阿兄已经两天没来向您问安了,听说人不在府里,父亲派人到处找,也没找到。您可知道发生了何事?” 唐氏嘴角愉悦的笑意一收,不满的睨了方珩一眼。 怪他破坏自己的好心情。 “你父亲护他护的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事情我又管不了,你干嘛还要巴巴的来问。” 她嗔怪一句,不等方珩继续开口,便总结陈词,叫了散。 一众大的小的孩儿们带着丫鬟与傅母鱼贯而出,方蝉衣却被方蝉锦拽着袖子留了下来。 趁着开早会的时间,方蝉锦终于想明白了方蝉衣的意思。 依方蝉锦看,她如果做买卖,自然就是做所有人的买卖。 满长安城里数一数,世家的贵女才几个,剩下有钱人家的娘子夫人女君,又有多少? 赚钱一途上,她不想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不过,方蝉衣有一句话却说的她极为心动,她说做买卖不但能赚钱,还能借此结交人脉。 方蝉锦思忖着自己难得出一回手,自然想大的小的一起抓。 但她也有自知之明,她本来只是一时兴起,提议做买卖的事,中间那些弯弯绕绕还没来得及考虑清楚;反倒是方蝉衣,在她提起买卖的事后,立刻能说出那么一番话,明显是仔细琢磨过的。 凭她这颗不怎么聪明的脑袋,都知道,要做一桩又能赚钱,又能结交人脉的买卖,单凭个人能力很难实现。 方蝉衣自然也能想到。 她与其自己费脑子,和方蝉衣聊这些七拐八绕的事,不如推给唐氏,让家长去操心。 “六妹妹,我觉得你刚刚说的有道理,咱们要做买卖的事,我肯定得让阿母知道。这件事你想的比我清楚,一会儿我带你去见阿母,让你直接和阿母说。” 方蝉衣点头。 她求之不得。 如果毽子买卖的提议能通过,还能在唐氏面前过明路,她也可以有一个长久好用的借口,光明正大的出府了。 天上掉下来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想到马上有钱赚,方蝉锦兴奋异常,等屋里的人退的差不多了,她拉着方蝉衣就要和唐氏说话,却被背后的方珩叫住。 “四妹妹,蝉衣妹妹。” 方珩唇紧紧抿着,脸色有些沉。 他目光在两姐妹交缠的胳膊上绕了一圈,又扭头看看已经知道他意图,面上略带菜色的唐氏,端肃道:“我有事要与母亲商量,你们先出去。” 巨大的积极性被打击,方蝉锦一时忘形,忽视了方珩的威严,下意识反口:“我也有事要和阿母说。” 方珩站在那里,没说话,却转动目光,看了方蝉衣一眼。 方蝉衣秒懂。 她轻轻拽了一下方蝉锦的袖子,提议道:“四姊姊,我刚才也是随便说说的。不如咱们先出去,你容我再想想,这个事情一时半会儿急不来。” “我……” 方蝉锦还想说什么,抬眼才发现方珩的眼神越来越沉。 45.第45章 她也终于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自家兄长的威严,情不自禁的缩缩脖子,拉住方蝉衣,头也不回的往外逃。 看一眼黑着脸的儿子,唐氏忍不住一阵心虚,又强端着长辈的架子明知故问。 “你这是干什么,明知道你四妹妹怕你,你还这么吓唬她。” 该说不说,唐氏心里也是有些惧怕自己这个儿子的。 每每看他脸色沉沉,她心跳就止不住加快,突突个不停,眼神也不敢和方珩对视,故意转身去接谢媪送过来的茶。 “母亲真的不知道长兄出了什么事吗?” 要说整个方家院子里,谁最了解唐氏的为人,谢媪能排第一,方珩就能排第二。 他这个母亲虽然出身不高,脾气又急,实际却没有多少坏心眼。这些年在他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也懂得一些大局,知道维护方家的体面。 此番韶光院出乱子,方珙失踪的事要是真的闹出去,影响了家里的名誉,她一定能急的好几夜睡不着,又哭又骂。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悠哉游哉的关心子女们生活,坐在这里喝茶吃点心。 果然,唐氏听了他的话,接茶的手一晃,温热的茶水登时洒了满身。 知道自己回避不了这个问题,可她就是不愿让方珙轻易脱身。 “哎呀,我真的不知道他怎么回事!” 唐氏心里慌慌的,回避的转身,从案几上摆着的碟子里取了一块绿豆饼,准备往嘴巴里送。 可被方珩那两道锐利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她心慌的更厉害,甚至有点坐立难安。 最终,还是受不住的扔了手里的点心,破罐子破摔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就是听那院里的人说过,他喜欢在外面结什么词曲诗社的,卖弄的给人写传记和戏词。” 方珩闻言,脸色顿时黑了。 方珙难道真的以为,给伶人写戏词是什么特别能上的了台面的好事吗。那不过是些三流文人卖弄文采,勾搭戏班子里被苦水泡大的小娘子的下流把戏而已。 方珩正颜厉色的站在唐氏身前,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能理解唐氏在家里的处境,也知道很多事情不是她不管,而是无力去管。 但方珙在外面给人写戏词这种事,她一定不想管,甚至还产生一种搬着小板凳,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热闹的心态。 她在等这件事闹大。 等着看方珙在外面闯祸的事情被翻出来,等着照阳院的人丢脸。 更有甚者,她也许还知道别的事。 她总是这样,小事上过于计较,大局上又拎不清。 方珩的唇越发紧抿:“只有这些?” 唐氏越发不敢面对,掩饰的轻咳了一声,眼睛悄悄往方珩身上瞥,一触碰到他的目光,又迅速躲闪开来。 “你两个妹妹出府那天,在西城酒楼里撞见了说书人讲柳家的故事。广平王世子和柳家娘子都在,因为很多食客奚落,柳家的护卫还动了刀剑,把事情闹到了衙门。” 方珙作为官家子,入词曲戏文社本身就是折节,能请动他的词曲戏文社,一定是长安城里数得上号的。 敢在市井里如此编排柳家的,更是屈指可数。 方珩冷着脸在屋里来回踱了好几趟,把所有事情想明白后,又望向唐氏。 他心里觉得唐氏这事办的糊涂,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母亲隐瞒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想着看照阳院的笑话。难道就没想过,珙阿兄真被衙门关押,扯进写戏词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一旦被闹大,我家的脸面又要往哪里搁?” 唐氏被训的一脑袋冷汗。 想到方珙离了梁姨娘那个累赘,就可以毫无负担的走方威的路子,占据自家儿子的地位。她就巴不得方珙在外面犯错,错的越大越好,给方威吃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才好。 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方珩。 结果,这小兔崽子竟然反过来教训她。 “你看见了吗,阿媪,你看见他那个要死的样子了吗?” 唐氏激动的伸手抓谢媪,猛的一下站起身,对着方珩的背影就是一阵骂骂咧咧:“我要不是为了他,我用的着这么殚精竭虑吗?” 谢媪只能在旁边劝着:“咱们公子说的也有道理,毕竟全长安城都知道,主君是把那位当嫡子养的。他在外面闯祸,坏的是全府的名声,咱们公子受影响,两个女公子也要受影响。” 唐氏依旧不忿:“就算你说的是事实,他也不该那么训我。他是我生下的,你什么时候见过儿子训老娘的?” “真是气死我了。” 唐氏嘴巴虽然不停,可谢媪跟着她身边多年,怎会不知,她是心里的气已经消了,才肯这么骂人。 “咱们公子是家里最出息的郎君,他一向是个有远见的。” 谢媪劝慰着,添了一杯热茶送到唐氏手边:“外头那些事情,既然他愿意操心,就让他去管好了。小郎君们总是要经历些事情,担起些责任,才能长的越来越好的。” “那他得多累呀,又要念书,又要赔着笑结交外面那些人,现在连府里事都要他操心。” 唐氏嗔怪的看了谢媪一眼:“果然,不是你儿子,你就不知道心疼他。” 谢媪笑着没说话。 她虽然有自己的亲生儿子,但她也是看着方珩长大的,小时候也抱过他疼过他,为方珩付出的爱半点不比为自己儿子付出的少。 这些,唐氏一早就知道。 她心里十分明白,谢媪对院里几个孩子的心,可她就是不会好好说话,那些嫌弃也不是真的嫌弃。 主仆两都不会当真,只是说说笑笑着又转了话题,去忙自己的事。 方蝉锦虽然被方珩赶出来了,却不死心,让丫鬟一直守在正房门口,想着方珩一离开,就进去说她们的事。哪成想,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竟然叫她听到这么大的八卦。 “如果母亲说的是真的,那珙阿兄现在应该被关在衙门里吧?” 确实有这个可能。 早在方珙这么长时间不回府时,方蝉衣心里就有过这个怀疑。 可转念又觉得世上应该没有如此巧合的事,她就把这个念头放下了。 没想到,唐氏竟然也是这个怀疑。 方蝉锦:“他是我家的人,哪怕被关进去了,只要和差役通了名,衙门就能把信送到我家门上。何至于叫阿父找了这些天,还打听不到半点消息?” 方蝉锦扭头,看见方蝉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2785595|128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皱着眉伸手捅她胳膊:“小六,你怎么回事,我每次和你说话,你都发呆。” 方蝉衣:…… 发呆是没有发呆的。 她只是在想,如果她和唐氏的怀疑就是事实,衙门那边至今没有送来消息的可能只有两种。要么方珙是用假名字在词曲戏文社行走,要么这次事情还有别的隐情。 心里想着,胳膊又被方蝉锦拐了一下。 方蝉衣急忙开口:“四姊姊,这些都是外头的大事,咱们还是不要掺和的好,而且事情很快就会解决,咱们现在操心也晚了。” 方蝉锦起先没听明白。 摇头晃脑的想了一阵,才恍然大悟:“你说的对,兄长知道了,父亲就知道了。就算父亲官职小,和衙门说两句话的面子还是有的。嗯,事情确实很快就能解决。” 不用担心乱七八糟的事情,方蝉锦转眼又高兴起来,拉着方蝉衣就往自己房间去。 “哎呀,六妹妹。我们还是别管这些了,阿母这会儿正在气头上,等下午我再去找她说做买卖的事。你现在先跟我进来,咱们先商量商量,过两天要给祖母她老人家送什么礼。” 这是方蝉衣提议的。 老太太很快就回来,她原本预备做的东西赶不上,只能勉强先对付个简单的出来。 两姊妹在方蝉锦屋里一边翻找适合做绣活的料子,一边激烈讨论该送什么礼物。 方蝉锦觉得抹额不错,活量小,以方蝉衣的手速,一定能在老太太回府前赶出来两副,送上去实用又体面;方蝉衣却觉得两人送一样的礼物,就算再贴心,诚意上也要大打折扣。 “那有什么呀,祖母人虽然在道观里住着,但咱们的孝敬都是按季节送过去的。她老人家对咱们兄弟姊妹的本事了解的很。她早就知道,你的绣工是咱家最好的,我是家里最会偷懒的。” 方蝉衣翻找料子的动作一顿。 原主记忆里,确实每次做老太太的绣活都是做双份,一份以原主的名义送出去,一份以方蝉锦的名义送出去。 但那是原主,不是方蝉衣。 她可不想像原主一样,方蝉锦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果所有事情都让她做了,方蝉锦本人一点参与感都没有,这关系还怎么拉进,感情还怎么维持。健康的关系就是应该有来有往,不管是她和方蝉锦,还是方蝉锦和老太太。 她站直身子,望向方蝉锦:“祖母能看出来,那是她眼力好。她是个慈和的长辈,以前是看我们小,不和我们计较,现在我们都长大了,说话做事也该有我们的章法。” 方蝉锦闻言,也站起来。 她自然知道方蝉衣说的有道理。 再过两月就是她15岁的及笄礼,女孩子过了及笄就是大人。很多事情,她确实不能推给方蝉衣了。 可她也犯愁,老太太的地位摆在那里,过的自然是府里最好的日子。 就是她这个府里最体面的女公子想表孝心,也要用心准备。 可她不像方蝉衣一样,绣活做的好,手速又快,从外面买贵重的东西吧,钱又刚刚花完。 一时间,她还真拿不定主意了。 反正方蝉衣比她有脑子,她还不如直接问她意见:“那你说怎么办?” 46.第46章 猛地一下,方蝉衣也被问住,方蝉锦的动手能力她了然于心,自然知道这姑娘一时半会做不出什么好东西。 “咱们送祖母礼物,最讲究心意,哪怕你手上没有特别高的功力,也可以用心想一想祖母除了抹额护膝外,还有没有其他能用得着的东西。” 她视线下移,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方蝉锦手里提着的一小块兔子皮毛上。 “就比方说,你手里这块皮毛,这么小,也做不了别的物件了,还不如裁一裁给祖母做两个毛茸茸的鞋垫子,等冬天铺上,暖暖和和的。祖母还能想不起你的孝心?” 方蝉衣手里拿的是一块兔子皮毛,应该是裁过一部分做坎肩。 剩下的边角料很凌乱,除了勉强能裁出来的一对鞋垫外,再剩下的只有找心思灵巧的人扎成几朵戴在头上,或者缝在衣服上,装饰的绒花。 方蝉锦也随着她的目光,望向手里的皮子。 犹犹豫豫:“这个会不会太简单了?” “这哪里是简单,这明明叫别出心裁。外面的人一提起皮毛,只能想到做成坎肩围脖,剩下的边角都是剪成条缝在衣襟衣领,或者帽檐上。我们却把它做成了鞋垫,这样的东西用在表面只能看个漂亮,用在内里才能叫自己舒服。这不就是别出心裁吗?” 事实上,依照原主对老太太的印象,也能看出来,她有一副和普通老太太不一样的性子。 若是换做别的像方府一样的家庭,一大摊子事剪不断理还乱,人家的老太太不知道怎么生气上火呢。 方老夫人可好,府里好的坏的事情全部丢掉,自己反而住进道观里逍遥去了。 这老太太明显是个注重个人感受,大过旁人评价的性格。 与其给她送些光鲜不实用的玩意儿,还不如送些让她穿戴使用舒服的东西。 “把皮毛做成鞋垫子很简单,只要裁剪的大小适宜,锁边锁的工整,就是一件很好的礼物,能让老太太看到你的孝心,让她老人家用的舒服。就算再不会做绣活,锁边你总能锁明白吧?” 方蝉锦歪着脑袋,看看手里提着的白生生的皮子,再看看方蝉衣的眼睛,露出一副若有所思,越听越觉得有道理的表情。 “行吧,那就按照你说的,我做鞋垫子,你做抹额,我们一起弄。” 她豪迈的一扬手,指着翻的乱七八糟的几个箱子,大方道:“看在你尽心尽力给我出主意的份上,你做抹额的料子我也包了,这里的料子你随便挑,喜欢哪个你拿哪个。” 抹额的样式,方蝉衣其实昨天晚上就想好了。 她手里正好有现成的料子,但缺了另一样东西,要从方蝉锦手里借或者买。 “料子我已经有了,但是缺了别的。”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我们那天去买耳环材料的时候,明月给你挑了一颗润金色的贝珠,你能把那颗珠子借给我吗,或者卖给我也行。” 方蝉衣拿出要大谈条件的架势。 那天到西城挑材料,是明月办的事。 回到车上以后,她立刻就向方蝉锦展示了颗金色的珠子,说是把附近的店都转了一圈,只找到那么一颗,知道方蝉锦喜欢,就买回来了。 方蝉锦看见珠子,也高兴的很。 她现在要把珠子借来用,多少有点强人所难。 不过,她本身就是个习惯提前做好备选方案的人。 “或者其他珠子也可以,我想用在祖母的抹额上,给她做个和市面上卖的不一样的样式。” 方蝉锦起身,把挡在脚边的几个箱笼踢开,从榻上靠墙的柜子里抱出来一个棉布包。里面装的都是准备好要做耳环的材料。 她掀开袋子,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全部倒出来,挑挑拣拣好半天,才示意方蝉衣到自己身边去。 软软的棉布上堆放着好几样珠子。红的绿的蓝的,还有几颗白色飘纹和黑色点漆的,方蝉衣把所有珠子都捡起来看了一遍,最终,从里面挑出了一颗湖蓝色带白飘花的东陵玉珠子。 “就这个吧,我先借一颗,下次出门我们一起去挑你喜欢的,给你挑两颗,我付钱。” 净赚的买卖,方蝉锦一听,立刻开心起来。 她笑眯眯的伸手一揽,把散落在案几上的布收拢起来,叫了明月一声,让她把东西按照原来的样子重新收好。 扭头就开始安排方蝉衣:“哎呀,你别愣在这里了,快去把你的东西取来,我们一起绣,那个锁边的头儿是怎么起的,我太长时间没做,都忘记了,你得先做一遍给我看。” 又叫明月:“不对,我这里没有祖母的鞋码,你去找一下谢媪,让她把祖母的鞋码拿过来给我用用。” 西厢几个人被方蝉锦指使的团团转,方蝉衣虽然把做绣活的针线笸箩拿了过来,却没有立刻动手,反而先帮着方蝉锦把摆了一地的箱笼收拾整齐,几个人忙的满头大汗。 深秋的长安街道上铺着一层金黄的落叶。 即便有衙门雇的人片刻不停地打扫着,也快不过风吹拂的速度,一片落叶从负责打扫的老媪扫帚前飘飞起来,在半空中打了个旋,乘风而上,翻过了眼前的灰墙青瓦。 广平王府,季归帆正懒洋洋的握在躺椅上,透过院中的假山空隙,看着从那里透出来的日光。 这个季节的太阳像卸了劲的纸老虎。 晒在人身上,没有半点温度,反而是一阵阵的小风飕飕刮过,吹的人身上凉意阵阵。 头顶的瓦片被踩的哗啦一声响,季归帆不爽的啧了一声,心里暗忖着,要找个合适的时间,把季泓这总喜欢上房掀瓦的坏毛病给改了,就算要飞檐走壁,也不能踩坏了自家房上的瓦。 那可都是皇帝赏的西域贡品,金贵的很。 要是给季泓那个没眼力劲的踩坏了,他难道还能绑一个下人到皇帝面前请罪吗? “主公。” 见季泓两手空荡着抱拳站在面前,季归帆不由疑惑的挑眉:“怎么回事?” 上次皇帝召见,被季归帆用七公主挡了回去,听出宫游玩的十五皇子说,皇帝当日发了好大的脾气,把身边几个伺候的骂的狗血淋头,还叫七公主往后不要多管闲事。 季归帆无奈叹息,知道他心中所想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完成了。 这些日子他呆在王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恨不得把自己假装成一个未出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2801439|128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小娘子,就是想让皇帝把用在他身上的心思稍微收一收。 可惜,好日子没过几天,今儿一大早,皇帝身边伺候的又来传话,说陛下想吃豆腐脑了,叫他送一碗入宫去。 结果季泓那个没用的,出去这么半天,居然什么都没带回来。 “方府好像出事了。厨房里静悄悄的,只有跟奴见过几次面的杜媪在,说太忙,最近几日都没有时间再做豆腐脑那种精细的吃食。” 季泓是个行事周全的人,看出来不对劲后,就把整个方府都转了一圈。 正要接着说那院里的不对劲,就见自家主君猛地一下睁开半眯的眼睛,身体像是被风吹起来的一样,灵巧又轻盈,嗖的一下就从正在摇啊摇啊摇的躺椅上站了起来。 他于是只能改口,先说主子最关心的事。 “奴特地去看了,六娘子好好的,正和府里的四娘子商量着要做绣品。好像是府里的老太太要从道观里回来了,两位娘子想送个孝敬。” 季归帆站在原地,脑子一刻不停的转着,不过须臾就想明白其中关节。 “上次去方府,三公子是不是说起过,他有幸收了一册前朝的《志怪故事》?” 知道自家郎君这是想去方家走一趟,季泓立刻欢呼着跳起来:“奴这就让人备车。” 一直在旁边伺候着,却没出声的季瑟想的更深些,示意季萧在主子身边守着,自己则带人去开府库,为此次拜府备礼。 马车咕噜噜的响,很快就停到了方府门口。 赶车的方魁从车辕上跳下来,他尽可能的收敛气息,降低存在感,之后才低声对里面报了一声:“主君,到家了。” 车帘呼啦一声被掀起,方威身影如风的从车上跳下来,快的方魁连手都没来得及抬,方威的半只脚已经跨进了方府大门。 他一路匆匆的书房,翻箱倒柜,又把身边几个伺候的都叫进去,在屋里一阵翻找。 还吩咐人去照阳院,叫梁姨娘把所有钱和地契都交出来。 他也是被方珩提醒,才想起来这两天只顾着找人,把整个长安都翻遍了,却漏掉了衙门监牢。 他自己养出来的儿子自己心里有数,于是半点不敢耽搁的去各个衙门打听,结果,真叫他在长安令衙门里找到了人。 连同自家儿子一起的,居然还有一个身姿窈窕的小娘子。 按照长安令的说法,小娘子是戏班子刚刚登台亮相的花旦,戏班子的班主一年前初到长安,想在这地界上找个上的了台面的人物当靠山,就设酒局结识了方珙。 后来,为了让方珙牵线,认识身份更高的人物,班主又把刚刚培养出来的花旦送上了方珙的榻。 方珙也有些本事,没多久就领了丹阳君于家那个被继母养废了的小郎君,叫做于冠英的一起,做了戏班子里吃干股的东家。 随后,两人又拿着班主孝敬的钱,在外面结了一个诗社,一个曲艺社。 诗社便罢了,不过纠集了于冠英身边一些酒肉朋友吃喝玩乐;曲艺社就了不得了,竟然被方珙纳进来一大堆落魄又偏激的文人,这些人毛笔一挥,便是各种各样的诗赋文章,传记戏词。 47.第47章 因为写出来的东西极具抨击和讽刺意味,没多久这两个社团就在长安城出了名。 一批接着一批的戏班子,和说书人捧着钱过来,求社团成员给自家写独特又猎奇的戏文和文章传记,渐渐的,随着社团的名声越来越大,也有了一些怀有别样目的的主顾,愿意花大价钱,替自己或者替他人买几篇定制的故事。 柳家娘子事发后,长安令衙门便顺藤摸瓜,查封了戏班子和这两个社团。 但方珙此番被抓,却不全因为这件事。 原来,就在两天前,花旦找到方珙的小厮,要他带话回来,说大夫刚诊出她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请方珙到戏班子所在的小院儿说话。 结果方珙前脚刚踏进院门,后脚长安令的衙役就赶到,把院里所有人都抓去了牢里。 方珙是戏班子和两个社团的直接关系人,又被那花旦缠的脱不开身,是以他这几日在牢里一直死扛着,无论如何都不交代自己的真实名姓。 加上柳家有意磋磨这些人,长安令处理案件也不大上心。 直到方威找去,衙门的人按照他描述的长相与身形,在牢里找了一圈,才知道建威将军府的大公子,也被抓了进来。 见到亲自找上门的方威,长安令也没有怠慢。 查清楚方珙犯的是什么事后,他立刻报出一个可以赎罪的数目金额。 赎方珙一个人的罪要付7000钱,连小花旦的罪一起赎,要15000钱。 本来,方威每年领200石的俸禄,送到外面去,随随便便就能卖个45000钱,现在拿出15000钱来应急,更是易如反掌。 偏偏他这些年宠妾灭妻无度,每每领到俸禄,留够自己花的,其余就全部交给了梁氏,连孝敬老娘的那份都没留出来。 早几年,梁氏还会装着勤俭持家的样子,置办些田地庄子;后来看出他离不了她,就渐渐把她在花楼里那些穿金戴银的骄纵习惯又养了出来,花钱如流水。 这些年日子过的愈发奢侈,经常要眼巴巴等着唐氏发了月例,才能继续下个月的生活。 如今值钱的,反而只剩下当年装模作样时置办下来的地契。 方威把书房翻了个底朝天,找到最值钱的东西,就是当年跟在冠军侯麾下时,他送给他的一把重剑,大概值10000钱。 只是,这把剑一旦拿出去卖了,叫邓家的人知道,他与冠军侯之间多年的交情也就完了。 派出去找梁氏的人很快回来,汗涔涔的站在方威面前,心惊胆颤:“主君,姨娘请您亲自去取。” 小厮缩着脖子立在一旁,心里念了无数声道尊护佑,求方威千万别问他发生了什么,叫他亲自往照阳院走一趟才好。 道尊有没有听到小厮的祈祷,方威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不想见梁氏。 这个勾着他疼爱了半辈子的女人,他心里那道坎还没有过去。他还无法直视梁氏那张被划花了的脸,也还无法坦然的面对自己稀里糊涂活过的这么多年。 他焦躁的在屋里踱了两步,转头吩咐小厮:“叫方彬来。” 除了帐下几个拳脚厉害的左膀右臂外,方威身边还有另外两个心腹。一是常跟在他身后跑腿的方魁,一是专管他公私账目的方彬。 这个时候叫方彬过来,就是要查梁姨娘的账。 摸清楚她手里有多少钱,究竟值不值得他现在去见她一面。 跟在方威身边多年,方彬早混成了人精,最近府里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是以,小厮一来传话,他就将方威的意图琢磨的一清二楚,直接抱着账簿来拜见。 可惜,他即便早有准备,今天的话也注定了不好回。 梁姨娘账上的钱早支取完不算,还倒欠了唐氏那边账上,未来三个月的月钱。 早年置办的田产庄子,也早卖出去了。 “什么时候卖出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方彬擦了一把额头冒出来的汗珠子。 “就是两年前,长安城的贵妇们突然开始流行用奇楠香熏衣裳,您当时从自己账上给梁姨娘拨了一笔钱,说是给她买香。隔了两天,梁姨娘又找过来,说您给的钱不够,便把房契地契要了去。小的当时报给您,您……” 方彬话没说完,但方威已经想起当时的情景了。 那是一次酒宴回来,梁氏闻到了他身上沾染的奇楠香气,很是喜欢,便起了也买回来试试的念头。 为此,在他面前闹了好几天。 他不得已从自己账上下了一笔钱给她,结果,梁氏高兴了两天又闹起来。 说他给的钱只能买二两奇楠,根本不够用。 他不胜其扰,烦躁的丢下一句让她自己想办法,便把事情撂到一边。 后来方彬三番四次找他报梁氏从账上支钱的事,他不耐烦,就说了一句由她去折腾。 没想时隔两年,他今日才尝到了当日种下的苦果。 一时无话,方威又在屋里转了好几圈。 过往的恣意与纵容没了爱意支撑后,只剩下满地鸡毛与萧索。 方威也是第一次清晰的意识到,照阳院是个什么样的销金窟。 在他的印象里,梁氏是个极其软弱的人。 每每说起出身,她就泪眼婆娑的讲述自己家庭的不幸,讲她身陷风尘却意志不屈,讲他们历尽千辛万苦的相遇相知,相爱相许。 每次她说这些的时候,方威都十分心疼,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全部捧到她眼前。 所以,他总是在领到俸禄的第一时间拿去换钱,留下三成够自己花销,剩下的七成全部送到照阳院。 45000钱的七成是多少,方威没有掰指头算过,可他曾经在酒宴上听一位同侪说起过,他俸禄的七成可以养上下三代,一家15口人。 那人与他一样,俸禄也领200石。 “小的以前就提醒过您,梁姨娘那边的花销太大了,您都没放在心上。也是怪小的一直没找到机会在您面前算这笔细账。 您每年固定补贴给梁姨娘31500钱,女君那里每年还会发给她12000钱的月例。另外,外面一些求到梁姨娘面前,请您办事,或者想走您关系送孩子进军营的,一年也有个10000钱的进项。就这么大致算算,她每年能拿到手的就有53000钱,这是很大一笔。 小的听说,前几个月女君忽然做主,给蝉衣女公子补发了过去14年的月例,折算下来,也就55000钱。” 一年的53000钱,和14年的55000钱。 这比较太讽刺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2816767|128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连方威这个区别对待的始作俑者,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 方威怔愣着,双目赤红。 很快,他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像一头困兽一样,漫无目的的在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突然爆发出一阵夸张又寂寥的笑声。 荒唐。 简直太荒唐了。 以前的他觉得同侪们三不五时去花楼,挥金如土是荒唐。 到今天,他才知道,世上只有他最荒唐。 也许,他讥笑别人逛花楼的时候,人家也正在讥笑他。 他的照阳院养的不是姨娘,是祖宗;他是把花楼里的小娘子买了回来,赔上自己的仕途,赔上家里所有子女的前程,专门设了个在家里的,独属于他自己的花楼。 他沉沦的更彻底。 “蠢呀,世上怎么会有我这么蠢的人。” 过去十数年,就如大梦一场。 如今醒了再回望,那些被虚伪假象包裹的现实,残忍的叫人不敢直视,到处都是支离破碎下的满目疮痍。 他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颓然的坐倒在地,满腔的愤懑无处诉,只能掩面羞愧。 方彬着实被方威的样子吓到了,他匆匆从书房退出来,思虑再三,特地找方魁商量,让人把这里发生的事传到了韶光院。 消息送到谢媪面前时,方蝉锦刚找到机会,重新坐在唐氏面前,说她和方蝉衣打算做毽子买卖的事。 “每家都来求,我总不能每家都送吧,我买材料,六妹妹做工,都是要付出成本的。大不了买卖做起来的头几次,给邓三娘子她们便宜一点。” 唐氏坐在上首,听方蝉锦讲的头头是道,目瞪口呆:“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 “嗯。” 方蝉锦神气的点头。 刚刚说的这些,都是她想出来的。 她就是起个抛砖引玉的作用:“我就随便想想,六妹妹才厉害呢,早上我才和她说买卖的事,她就开始和我说什么客户群,还有赚钱拉拢人脉什么的。” 方蝉衣说的太深奥,方蝉锦想不明白,也懒得想明白。 她抻着手掌胡乱摇了摇,继续道:“哎呀,反正六妹妹早就想过这个事,她说的那些我虽然听不懂,但隐隐能感觉到,那都是很厉害的问题,是开铺子必须要考虑的。” 方蝉衣在旁边听的满头黑线。 方蝉锦把事情一股脑的推给唐氏,她是落了个清闲,不用操心了,方蝉衣却得提心吊胆。怕唐氏觉得她奸诈狡猾主意多,更怕唐氏觉得她抢了方蝉锦的风头。 她心里思绪还乱着,就听到唐氏的声音:“小六,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方蝉衣:…… 她一时看不准唐氏的态度,就算脑子里想法再多,也不好表露出来。 只能挑一些她喜欢听的,故意做出唯唯诺诺的样子,说:“我……我就是想着,如果四姊姊把毽子做成了生意,我就可以求着母亲在院里挑两个得力的人,把扎毽子的方法传授给他们,让他们忙了。女儿就是想偷个懒。” 唐氏听完,也不知道信没信,好半天,才点了一下头。 她捏着帕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方蝉衣,又继续问客户群和赚钱拉拢人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