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皇子被养成记》 1. 第 1 章 《小可怜皇子被养成记》全本免费阅读 “公公,父皇在忙吗?” 沈无霁逆着日光看向候在门边的人,因为阳光而微眯起的亮晶眸子盛满期待。 现在是清历十九年六月初九。 午后日头正盛,火辣的阳光照得殿下候着的人都有些怏怏的。 大太监孙云海闻声望来,见到沈无霁后‘哎呦’一声,连忙上前行礼,“奴才见过三殿下。” 沈无霁把提篮交给孙云海,按照嬷嬷的交代指着篮子说:“这是八珍糕——” “是!奴才这就送进去。”孙云海抢着接过他的话,行了一礼匆匆转身进入宣政殿。 沈无霁还没反应过来,他呆望着孙云海顿了会儿,缓缓放下手臂。 伺候他的钱嬷嬷在旁压低声音夸奖道:“殿下做得很好,皇上最喜欢您这样孝顺的孩子了。” 沈无霁眨一下眼,清秀的小脸上顿时多了分红扑扑的笑容。 殿内。 大太监孙云海偷偷看一眼龙椅上双眸微阖的人,低声道:“皇上,南皇国的使者刚刚离开京城。” 沈周如掀起眼皮,淡道:“真慢。” 孙云海赔笑,“南皇国兵马疲软,这么脚路要走上半天也不奇怪,不过眼下日头正盛,三皇子在门外候了许久呢,您可要见见?” 说着,他转过身,自身后太监手中接过一个提篮道:“这是三皇子那儿的小厨房做的八珍糕,说是忧您国事恼心,特地送来的。” ‘三皇子’的称呼一出,沈周如皱一下眉。 他压下眸中涌起的不耐烦,淡声道:“朕还有事,让他回去歇着吧。” 孙云海试探道:“那这糕点——?” 沈周如瞥他眼,一言不发。 孙云海立刻往外退几步,躬着腰细声细气道:“奴才谢陛下赏赐。” 精美的珍馐转手就到了旁侧伺候的人手上。 沈周如冷眼看着太监们将糕点瓜分一空,在南皇使者那受的气才算少了几分。 等孙云海回来,他懒声道,“三皇子孝心令朕甚慰,昨日各地上供了不少奇珍异玩,去挑一挑,赏给三皇子。” 孙云海小声问:“是,不过太子和其余皇子们那里……” 沈周如摆手,“照旧。” 孙云海明了,应声离开宫殿。 照旧的意思就是三皇子分一半,太子和其余皇子公主共分一半,以示三皇子皇恩浩荡。 沈无霁依旧站在门口,琥珀般的大眼睛明亮剔透,认真地盯着孙云海看。 孙云海带着笑容迎上他,“殿下,皇上忙于朝政不便见您。” 闻言,沈无霁眸中的期待顿时散了一半,闷闷地垂下头去看自己的脚尖。 孙云海一甩拂尘,扬声道:“三皇子孝心备至,皇上有赏——” 果然来了就有赏! 伺候沈无霁的嬷嬷、下人们纷纷下跪领赏,各个笑得合不拢嘴。 一大串赏赐名单如流水般泄出,听得沈无霁有些麻木,他不懂宝物价值几何,比起这些,他更在意父皇。 重复完领赏谢恩的动作,沈无霁站起身遥遥看一眼雕梁画栋的宣政殿,扁扁嘴,转身和嬷嬷离开。 赏赐的东西着实不少,孙云海特地遣了十来个太监举着宝物送往三皇子居所——皇帝亲自题字的开云轩。 趁沈无霁低头发呆的时候,孙云海快走几步靠近钱嬷嬷,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南皇使者还没走远,好生伺候着。” 钱嬷嬷瞧一眼前方心不在焉的沈无霁,眯起眸,点头表示知道。 一行人离开宣政殿,走了有一段路后,钱嬷嬷落后沈无霁半步,笑着缓声说:“殿下,这次的赏赐您可是独一份,足以见皇上对您的恩宠。” 沈无霁抿抿唇,他抬手拽住钱嬷嬷的衣角,委屈地说:“嬷嬷,我都好久没有见到父皇了……” “哎——!”钱嬷嬷竖起食指虚虚抵在沈无霁唇前,“殿下,陛下忙于国事自然不能拘泥于儿女私情,但您看看咱们身后这一抬抬的赏赐,哪一样不是实打实的恩宠呢。” “可是——” 钱嬷嬷用笑吟吟的声音打断道:“御花园的荷花开得正盛呢,殿下,咱们去瞧瞧吧。” 御花园和皇子所是相反的两个方向,等同于横穿大半个皇宫。 沈无霁想起来昨天听到小太监们对天热的抱怨,他缓慢地眨一下眼,然后扬起脑袋往钱嬷嬷身后看。 太监们或弯腰抬着杆子或低头高捧那些价值连城的金银玉石,现下烈日当头,一个个的热汗涔涔,不停抹着额头,给人下一瞬就要晕过去的感觉。 沈无霁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这样不行,于是对钱嬷嬷道:“嬷嬷好热啊,我们回去吧。” “殿下,皇上喜欢荷花羹,这荷花得是您亲手摘的才能以示孝心。” 钱嬷嬷拉过沈无霁的手,慈爱道:“如果殿下觉得热,就让奴才们在后面遮阳,殿下再忍一忍好不好?” 说完,她立刻扭头呵斥后面慢了速度的太监们,“都跟上,谁敢偷懒直接送去慎刑司!” 沈无霁迟疑道:“小玄子他们也热……” 听到太监的名字,钱嬷嬷眸光闪了下,反手拉住沈无霁,强行往左边院门走去。 “嬷嬷!”沈无霁惊呼一声。 “殿下,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怎能去关心一个奴才?这是不合身份的事情,往后还请不要再提。” 钱嬷嬷声音淡了下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像是教训一个不知好歹的孩子。 她用了力,攥得沈无霁生疼。 沈无霁下意识想反抗,但条件反射般想起之前不小心弄断了几个人手腕的事情,他连忙松了力气,顺着嬷嬷的力道。 钱嬷嬷继续道:“不仅如此,殿下,这浩荡皇恩必得让全宫知晓才行,听话,奴婢是为您好。” 沈无霁迟疑了下,然后在钱嬷嬷慈爱但强硬的目光中垂下了视线。 他脑子转得慢,嘴更笨,觉得哪里不妥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皇亲贵族,尊卑有别,也确实是太傅常说的规矩…… 见他低着头不说话,钱嬷嬷就当默认了。 她赞赏地拍拍沈无霁手背,领着人大步往御花园走去,留下一群怨声载道敢怒不敢言的太监。 太监们一看行进的方向就知道是去哪,顿感苦不堪言,只得捧着轻重不一的奖赏跟着走。 往御花园的路上有不少宫女太监,见浩浩荡荡的奖赏走过去,猜都能猜到是给的谁。 有新来的宫女不知道情况,问旁边习以为常的同伴:“这是赏给哪位主子的?” “还能有谁,三皇子呗。”同伴撇撇嘴,压低声音警告道,“你以后见到这位主千万记得绕着走!” 宫女不解:“为什么?” 同伴:“他曾经掰断过好几个侍卫的手腕,就因为侍卫不肯让他进宣政殿!” “啊?这么残暴?”宫女吓白了脸。 同伴声音更小几分,“而且他不学无术!气走了好几个太傅!现在连三字经千字文都背不下来,更别提其他的学问了。可没办法,皇上宠着他,上次庆典上连太子都要为他让路呢。” 宫女:“三皇子的生母是谁呀?” 旁人回答道:“是安妃娘娘,不过六年前也就是三殿下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去了。” 宫女恍然大悟:“就是南皇和亲来的公主?” “对,就是她,所以大家要不是因为三皇子有南皇国的血脉,估摸着这太子都要换人了呢。” “当时是走水了吧,我还记得——” 一个小太监猛地打断道,“行了行了别说了,要是让三皇子抓到有人在说这些有的没的,咱就甭想活咯!” 大家瞬间噤声,散开各忙各的。 从宣政殿到御花园,这一通路,已经皇宫内外都知道三皇子又新得了批奖赏,可谓是春风得意。 都已经走了这么久,早就达到钱嬷嬷炫耀的目的。 她转身望向后方汗流浃背的小太监们,然后朝旁边的丫鬟示意让那些人回去,自己陪沈无霁往里走。 都说皇帝后宫三千,这后宫里排得上名号的美人有上十位,其余莺莺燕燕不计其数,现在随便往里一看就能发觉几道纤细的身影。 小玄子一路小跑到钱嬷嬷身边,小声道:“嬷嬷,二皇子在前面赏荷,怕是要撞上了。” 二皇子是沈无忧,生母皇贵妃。 皇贵妃从前便与沈无霁的母亲安妃不睦,上一代的争斗延伸到了这一代, 2. 第 2 章 《小可怜皇子被养成记》全本免费阅读 姹紫嫣红的万花林,一片狼藉。 沈无霁慌不择路逃进花丛,往半人高的栀子树下缩。 他死死地抱住头,五官、四肢、浑身上下开始不停发抖,瞳孔在颤抖,眼前逐渐多了一道道鲜红的血迹。 ‘哗!’ 令人窒息的热浪卷到他面前,木头一个接一个往下摔,仿若砸到心脏上。 往日慈爱的女人死死抱住一道明黄身影的双腿,她扑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吼:‘无霁,快逃,逃出去——’ 冷厉的金属光芒闪过,随后便是遍地的鲜血。 “头,好痛。” “痛——啊——!” 沈无霁在地上打滚,拳头一下下地往树上垂,嘶吼声像受伤的幼兽样凄厉。 万千针刺般的疼痛从太阳穴传遍整个四肢,将躯体扎得透体疼痛,像是要阻止他继续回忆那道过往。 钱嬷嬷带着人追了上来,见到这一幕她皱起眉,暗骂声晦气。 伺候沈无霁的下人们早已见怪不怪,不等钱嬷嬷开口,一行五六个人直接冲了上去,你按头,我按脚,试图以最快的速度将沈无霁禁锢住。 “放开我——呜呜,放开我!放开我!”沈无霁疼得四肢上下翻腾,不住抽搐,带着周围树枝碎末到处乱飞。 动静越闹越大,钱嬷嬷朝小玄子使一个眼色。 小玄子会意,拿起手帕试图堵住沈无霁的嘴,但就在即将堵嘴的那一瞬间,沈无霁突然把太监宫女们全部掀翻,用力挣脱了所有人的束缚。 “别碰我!”沈无霁哆嗦着身体往后撤,他死死盯着眼前所有的人,眼前逐渐模糊。 众人东倒西歪了一片的时候,禁军副卫江闲闻讯赶了过来,见状况不对,上前几步利落地擒拿将沈无霁禁锢住。 沈无霁天生神力,可他尚年幼,也不会任何武功招式,挣扎不过几下便扑倒在地,失了力气。 安静了一会儿后,沈无霁终于缓过神来不再挣扎,不过身上到处都是泥土和草叶,蔫蔫的,大眼睛失了神彩,小小的一只缩在那里越发惹人怜爱。 确定沈无霁已经恢复了平静,江闲才松开手,恭敬地朝他行了个礼准备离开。 “有人着火了。”沈无霁突然哑声开口,喊停了江闲,“救救他。” 闻言,江闲压住眸底的诧异,再次行礼道:“属下赶来时,那里的火已经灭了。” 沈无霁颤一下,紧绷着的身体缓缓放松了下来,他垂下了头,没再说话。 江闲离开后,钱嬷嬷挥退了排排跪的太监,然后低下身用手帕将沈无霁身上乱七八糟的草叶拍了下去。 她按住沈无霁的肩膀,冷静地说:“殿下,嬷嬷跟您说了多少次,那些都是梦,你之前做的一场噩梦,您无需害怕。” 沈无霁呆滞地抬头,看向她时带着几分迟疑,“嬷嬷,我记得——” “嘘。”钱嬷嬷竖起食指抵在自己唇前,意味深长道,“不,您没有,都是梦而已。” 沈无霁抿起唇,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 一定不是梦,那场大火——就是因为那场大火,母妃死了,父皇被烧伤了,可为什么嬷嬷非要说是梦呢? 见沈无霁一脸痛苦挣扎,钱嬷嬷有些不悦,上前一步将他扶起来,淡道:“您累了,回去歇息吧。” 沈无霁垂下眸,没吭声,又是委屈又是迷茫。 现在沈无霁满身泥土,南皇国使者又还没走远,大路是走不了,钱嬷嬷便寻了个能回皇子所的偏僻小路,途径太子原先在皇子所的住处。 现在皇宫里有四位皇子,除了太子沈无非有专门的宫殿外,其余三位皇子都在皇子所,沈无非的原住处依旧属于他。 一路绕到了皇子所的东侧门处,再往前就是太子的原住处,这里没有荒废,但平日只有洒扫宫女出没,十分僻静。 沈无霁还沉浸在那些一闪而过的记忆片段中,有熊熊燃烧的大火,有惊慌失措的人,还有那道熟悉但又仿佛隔世的嗓音…… “啪——!” 什么声音? 沈无霁猛地回神,扭头看向钱嬷嬷。 钱嬷嬷扫一眼太子的院落,然后笑着对沈无霁道:“是洒扫宫女在干活,殿下不用害怕。” “好……”沈无霁迟疑地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啪啪——!” 又是两道破风的凌冽声响,从太子的院落传来。 沈无霁猛地停住,这是鞭子声。 熟悉的、藏在记忆深处的、几乎每个雷电夜晚都会和母妃一起入他梦的声音。 他们说母妃擅使鞭,可他只能听到声音,看不到任何画面。 几乎是下一道鞭子声响起的瞬间,沈无霁转身就跑,眼里只有那道紧闭的院子门。 “殿下!回来!”钱嬷嬷完全没想到沈无霁会再一次发疯般跑开,还一眨眼就快冲到门旁边,她急得快步追了上去,太监宫女们也被吓了一跳。 沈无霁跑得飞快,听到嬷嬷的声音后不停地给自己鼓劲儿:没事的,嬷嬷只是让他回去,没说不能进院子,不算不听话。 他伸手抵住院门用力地推,入眼就见一道长鞭‘啪’地抽到一人的身上。 大门嘎吱一声荡开,把院中的人吓了一跳。 沈无霁定睛看去,院中有三人。 院中是个面相硬朗、肤色偏黑的男人。五官都仿佛是刀凿出来的生硬线条,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弧度,令人望而生畏。 更令人生畏的是他手上高高扬起的鞭子,长鞭破空一挥,就有肉眼可见的血滴下。 他身前匍匐着一个瘦弱的少年,刺眼的血迹自宝蓝色长袍中渗出。那人倒在地上,他的脸被大半碎发遮住,只能看到那双紧紧紧闭起的眼睛,生死不明。 而太子皇兄正坐在廊下椅子,手里端着一杯茶,俊朗的脸上是温和的笑容,平静至极。 沈无霁只认识沈无非,他在门口呆了下,迎着满院的视线疑惑地望向沈无忧:“太子哥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 他开口说了称呼,黑脸男人缓缓眯起眸,丢开鞭子又面无表情地朝他行了一礼:“臣江岳,见过三殿下。” 江岳? 沈无霁在自己狭窄到只装了十来人的记忆库中回忆了下,只觉得听过,但不知道是谁。 沈无非将茶盏放到左侧桌子上,然后朝沈无霁招招手,温和道:“无霁,过来,永定侯在教子,不要打扰他。” 他有着双天生眼尾上扬的眸子,只要稍稍弯起唇,就能让人心生暖意。 永定侯江岳!永定世子江敛! 沈无霁恍然大悟。 江敛身体不好所以还没进太学,但太傅每次讲学都会提到江敛,说他三岁能文六岁成诗惊才艳艳,所有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但沈无霁现在再看这位天才,遍体血痕,瞧不出是生是死。 “他都晕 3. 第 3 章 《小可怜皇子被养成记》全本免费阅读 “殿下,这些鞭伤看着吓人不过都是皮外伤,世子他身子骨虚才晕了过去,等外伤愈合后还是得好好调养。” “啊好!谢谢太医。” “……” 两人往外走去,声音渐远。 床上本应还在昏迷的人缓缓睁开眼,那一瞬间,暗沉如墨的眸底荡过了万千思绪。 有痛苦,有庆幸,还有令人不寒而栗的狠厉。 江敛微微测过头,从门口透过的阴影处窥伺沈无霁,温柔目光贪婪地描绘他的轮廓。 记忆里的场景,记忆里的对话…… 身上火/辣辣疼的鞭伤提醒着他这就是现实。 所以,他从清历三十五年,回到了清历十九年,回到了与沈无霁初见面的时候。 有脚步声逐渐变大,是沈无霁回来了。 江敛收回思绪循声望去,就见一身泥点子乱糟糟的沈无霁站在门口。 现在的沈无霁还不算高,脸上有明显的婴儿肥,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还是熠熠生辉地灵动。 板着脸不笑时还能撑得起威严的皇子服,等动起来一蹦一跳地却依旧难脱稚气,活脱脱的小孩子。 不过小孩子现在一直耷拉着脑袋,有些蔫,等抬头看到醒过来的江敛时才亮了眼睛,双眸大大弯起,开心地扑了过来。 沈无霁高兴道:“你醒啦!太好了!太医帮你敷了药,现在还疼吗?” 望着扑过来的人,江敛愣了愣神,一时间停留在了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应声。 曾经仇恨蒙蔽了他的双眼。 那十几年里他只知道不停地往上爬,利用能利用的一切,包括追着他跑满眼单纯依赖的沈无霁。直至沈无霁替他挡了一支毒箭,生生倒在他眼前。 南皇太子骂他不配得到沈无霁那般赤忱的依赖,满朝文武骂他心狠手辣为祸家国,天下百姓骂他狼子野心不得好死。 骂得对,他这种人应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江敛闭上眼,又缓缓睁开,眸底涌动的情绪消失殆尽。 数十年的恩怨情仇如过眼云烟一晃即逝,只余这道鲜活得让他不敢呼吸的人影。 “世子?” 半天没等到人说话,沈无霁凑到江敛面前,大眼睛滴溜溜地上下打量着他的俊脸。 大家都说永定世子长得俊。 眼睛俊,鼻子挺,嘴唇薄,但沈无霁感觉世子没啥表情,像块大木头。 他盯着那双如古井幽深的眸子瞅,抬手在他面前摇了摇,关切道:“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还疼吗!” “能。” 江敛回神,说了个字后又低咳了几声放缓沙哑的声音,格外温柔,“疼痛已经消下去了。” 沈无霁放下心来。 他跑去搬了把小板凳,在江敛跟前坐下,双手端正地放在膝盖上,清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 江敛在看着沈无霁身上的泥点子快速回忆,现下应该是沈周如的寿宴。 寿宴间南皇国使者也在,少不得提起命丧大火的安妃。 安妃死之后,沈周如打量着南皇兵马疲弱潦草结案,谁知道几年光景后南皇国就打得敌国大齐节节败退,尤其是那位上阵用谋比狐狡诈、打仗杀敌比虎更猛的南皇太子,唬得周边国家瞬间消了狼子野心。 现如今南皇使者过来送礼,说话夹棒带刺,让那位以仁义著称的皇帝受了一肚子气,偏偏他不能当着南皇使者的面发作,还要装作慈父给沈无霁送去大批赏赐。 再往后,二皇子放火烧人将沈无霁吓得犯了癔症,索性这事儿在传到南皇使者耳朵之前,被沈周如先截了下来。 二皇子被罚闭门思过,三皇子再得一批赏赐。 大家茶余饭后还没讨论多久,就被永定侯世子入宫为三皇子伴读的事情给雷了个外焦里嫩。 上一世江敛忍辱蛰伏,这一世倒是巴不得太子早些去向皇帝上奏。 江敛收回心神,与沈无霁对视。 看着江敛苍白隽秀的脸,沈无霁眨巴一下大眼睛,犹疑地问:“世子,你父亲对你不好吗?他为什么打你呀。” 他不会人情世故思前想后,有什么问什么,现在担心自己坏了江敛的父子关系,便直接问了。 熟悉的、真诚的提问方式。 江敛稍稍牵了下唇角,不答反问:“你呢,你喜欢你父亲?” 沈无霁的小脑瓜还没反应过来,两眼亮晶晶地答:“喜欢呀!我最喜欢父皇了。” 江敛笑一下:“那他对你好吗?私下单独相处,只有你们二人父慈子孝的那种好。” 沈无霁卡了壳,他努力回忆自己见父皇的时候,然后颓丧的发现,他好像很少—— 不,半年了,他都没有和父皇单独相处过,每次都是宴会或者太学,所有兄弟姐妹都在。 他的情绪简直是写在了脸上,直接晴转多云,亮晶晶的大眼睛都失了神采。 江敛伤口疼,缓慢道:“如果我没猜错,您应该就是三殿下,大家都说陛下将举国的宝物都赐给了您,必然是对您好的。” 沈无霁抿唇,他觉得不对可又说不上哪来不对,本能地求助江敛:“你也觉得父皇喜欢我?” 江敛答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自然是殿下认为如何,那便是如何。” 沈无霁听得似懂非懂,只盯着江敛看,不说话。 江敛:“从心即可,要相信这里。” 他指一下自己的太阳穴,“自己去想,去做判断。如果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那就遵从本能,相信你自己。” 沈无霁沉默下来。 他不喜欢自己去想,头会很疼,而且就算想出了个什么结果,也会被钱嬷嬷一一分析否决掉,从无意外。 而且……钱嬷嬷是父皇指给他的,听嬷嬷的话就是听父皇的话,他要做让父皇喜欢的乖孩子。 江敛的声音平和响起,“殿下心有困惑——” “砰!” 钱嬷嬷在外面砸门,一下下用力得吓人,“殿下!天色不早了,得回宫了。” 好不容易沉浸在自己思考世界的沈无霁被吓了一跳。 他快速清醒过来,再想回忆脑袋里的东西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钱嬷嬷? 江敛瞥了眼砰砰作响的房门,眸光微冷。 钱嬷嬷,名钱蝶兰,是沈周如的眼线,表面是宠爱实际是捧杀,就等着无霁被养成废物或者被毒成傻子。 沈无霁显然很慌,他连跳带跑地去开门,小腿磕床沿上都顾不过来。 钱嬷嬷生气时嗓音非常尖锐:“殿下!您把规矩都忘了吗!” 沈无霁紧张地垂着脑袋,不敢看她。 恶奴欺主。 江敛淡淡扫一眼钱蝶兰,然后支起身走下床榻,不声不响地到了沈无霁身后。 上一世他反感沈无霁唯钱嬷嬷事从,偶尔心情好时会从中点拨了几句,不过始终没有上心,到后面和南皇太子碰面才弄清楚钱嬷嬷这倒了几面派的人物。 是皇上放在沈无霁身边的眼线,是沈无霁眼中堪比母亲的长辈,更是南皇国关照沈无霁的内应。一人分饰三角,拿着三方钱财,仗着管事嬷嬷的权力如鱼得水。 钱嬷嬷单手叉腰盛气凌人,她正要搬出各种皇子规矩教训沈无霁,冷不丁地瞧见了江敛。 传闻中惊才艳艳备受赞誉的世子此时神色淡漠,如门神般站在沈无霁身后,静静望着自己。他淡雅隽秀,修身如竹,可莫名地跟冰块似一眼生凉。 钱嬷嬷舌尖猛地打颤。 世子长相偏清冷精致,明明不是戾气逼人的模样,跟他对视却像碰到了寒冬里的冰柱,令人不寒而栗。 江敛淡道:“这位嬷嬷,三皇子才是主,何时来何时去做何事由他定才是,您若是事事越俎代庖,本世子可要替殿下好好说道说道。” 钱嬷嬷心头一颤,连忙冲江敛福身辩解道:“世子有所不知,殿下刚受了惊需要好些休息,奴婢是为世子的身体着想。” 微凉的风吹过,江敛因风低咳了两声。 他望向不说话的沈无霁,温声询问:“殿下,您现在想回宫休息吗?” 被无视的钱嬷嬷脸色白了几分,带得抬头纹更加深。 闻言,沈无霁抬头懵懂地看向江敛,脑子里乱哄哄的。 但他心里有很多疑问,江敛似乎能够帮他答疑,所以…… 他不想回去。 沉默的时间里,院内一片安静,太监宫女们大气不敢喘一声。 钱嬷嬷着急,可她怕在江敛面前开口就暴露了。 江敛将右手搭在沈无霁的肩膀上,不声不响, 4. 第 4 章 《小可怜皇子被养成记》全本免费阅读 三日后。 天尚蒙蒙亮,沈无霁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微弱的阳光透过窗纸印得他的眼睛又大又亮。 自那日从太子哥哥的院落里回来,嬷嬷就一直板着脸,不似往日那般温和。 一开始他还在担心惹恼了嬷嬷,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江敛说的那些话在他心里反复萦绕,几乎要将嬷嬷往日的所有规矩都逐一推翻。 他在反复问自己,有些事情真的需要做吗?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做吗? 思考来思考去,他想不懂想不透,只能给往日挂一个问号再捱到约定的卯时等江敛解惑。 然后就失眠了。 胡思乱想了好几天,即将到约定时间前更是一宿没睡着。 带着兴奋、期待和一点小小的慌张。 眼见着外面的光更盛几分,沈无霁翻身一个咕噜跳下床榻,将坐在脚踏守夜的小玄子吵醒了。 小玄子还在情况外,他迷瞪着眼问:“殿下,您有事吩咐吗?” 沈无霁兴高采烈道:“我要去——” 他一顿,想到嬷嬷的规矩,觉得自己不能直接说要去太学,于是那两个字打了个转,变成:“我要去看日出。” 小玄子:? 他啪叽一下抱住沈无霁的腿,眼睛都没睁开地纯凭本能含糊道:“殿下,天还早呢,快睡吧。” “我要去!”沈无霁按住他肩膀,颇有几分无理取闹,“我要洗漱!” 一番动静下来外面守夜的宫女太监们也听到了,连忙进屋伺候,听着这话都面面相觑。 从来没见过这么任性的沈无霁,小玄子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他彻底清醒过来,连忙起身拦住沈无霁,然后朝宫女们使眼色,示意她们去找钱嬷嬷。 沈无霁坚持要洗漱去看日出,小玄子怎么劝都不买单,大家正手忙脚乱的拖延时间时,钱嬷嬷闻讯赶到了。 作为掌事嬷嬷,钱嬷嬷要负责的事情很多。 之前为了让沈无霁依赖自己,钱嬷嬷会寸步不离地守在沈无霁身边。这两天因为沈无霁的忤逆,钱嬷嬷觉得要给他一点教训,便刻意疏远沈无霁也不让太监宫女们与沈无霁有过多互动。 沈无霁最害怕孤独。 可是三天下来,这个法子不如往日奏效了。 钱嬷嬷裹挟着风闯入里屋,扫一圈屋内乱糟糟的样子,波澜不惊,而后训斥小玄子道:“你这奴才怎么做的!一大早就扰了殿下好眠。” 小玄子委屈地扶住沈无霁,然后疯狂朝钱嬷嬷使眼色,示意她是沈无霁开始发疯的。 钱嬷嬷挥退低着头的太监宫女们,再才面无表情地望向沈无霁,“殿下,时候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沈无霁理不直气也不壮,不敢对上钱嬷嬷的视线,只强调道:“我睡不着,我想去出去转转。” 钱嬷嬷眯起眸,“您身体不好,需要好好休息,若是这群奴才耽误了您的睡意,奴婢这就把他们打发走。” 发现自己连累了无辜的人,沈无霁有点慌,他攥着拳鼓励自己强硬道:“嬷嬷,我就是睡不着,您把我绑在床上也睡不着,流月明柳!我要洗漱!” 后一句他是对着门外喊的。 他的态度太强硬了,钱嬷嬷打量他两眼,暗道莫不是叛逆期到了,不服管了。 “行,那奴婢今儿便给殿下一个任性的机会。”钱嬷嬷淡道,“只要殿下莫任性到皇上面前,惹得皇上生气便可。” 沈无霁眼神慌乱地飘忽一下,索性他习惯性偏过头,没让钱嬷嬷看到。 钱嬷嬷打开房门,开始招呼宫女们服侍沈无霁洗漱更衣,外头天蒙蒙亮,开云轩少见的热闹起来,她立在门边,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无霁动作。 小玄子趁宫女人来人往的时候溜到钱嬷嬷身边,小声道:“嬷嬷,之前不是定下来卯时三刻才起的规矩吗。” 钱嬷嬷冷哼道:“殿下大了翅膀硬了,总得要吃点苦头才知道谁好谁坏。今晚不到点不许殿下入睡,听见了吗?” 小玄子连连点头,不敢违背。 殿下第一次起这么早,困意、饿意肯定也来得早。不说中午用膳,等到晚上钱嬷嬷不点头谁敢安静?殿下就是想睡也不能睡,这苦头吃定了。 宫女里一层外一层服侍沈无霁洗漱,他正琢磨着时间,准备开跑。 等沈无霁换好衣服,钱嬷嬷才走了上来,慢声问:“殿下想去哪里看日出?” 沈无霁左右看了看,挑中了一堵墙,“去左边的小亭子。” 亭子旁边就是一个假山,连着墙壁,他只要跳一下就能跑出去。 这是他在皇子所溜达三天后挑选的最好位置,他也会仔细想方法啦。 亭子是院中最高处,那里也确实适合赏日出。 沈无霁满脸兴奋,瞧着像是因为能看日出而高兴。 钱嬷嬷见他一如既往把情绪放在脸上,慢慢打消了几分疑虑,领人护着沈无霁迈步往亭子走。 沈无霁蹦蹦跳跳地加快速度,不一会儿便冲到了钱嬷嬷前面。 钱嬷嬷皱眉,瞥一眼小玄子,示意他跟上。 小玄子会意,连忙小跑着喊道:“殿下,殿下慢点!这里路滑!” 听到呼喊声,沈无霁猛地开始加速。 钱嬷嬷瞳孔一缩,连声道:“都快点跟上!护住殿下!” 一句话的功夫沈无霁已经跑到青石板上,往前几步是小亭子,往旁一步就是假山石。 他生来就力大无穷,奔跑速度也快,往日是顾忌着大家的步伐慢悠悠地走,现在加速跑起来谁都别想拦住他。 双手撑石头,用力,跃起,落地。 沈无霁当着一众太监宫女的面生生爬上了假山,他在陡峭的山体山如履平地,然后顺着山体几步翻过墙壁,从影壁上消失。 众人惊呆了,一时间愣是没分出来他是跳下去的,还是脚滑摔下去的。 钱嬷嬷两眼一翻差点晕死过去,她连连喘气,大喊道:“都愣着做什么!给我追啊!把殿下追回来!要是殿下出了事你们别想活!” 小玄子慌得头皮发麻,连忙效仿沈无霁的法子从假山往外翻,结果还没爬上假山就踩实了青苔,脚滑连带双手没力气摔了个四脚朝天,半晌没缓过神来。 前头摔了一个,太监们没敢再尝试,连忙从旁边的院子门绕出去。 墙后面是千鲤池,北边连着公主居所永安宫,一路往北就是御花园,往南是大殿和朱雀路。 从这面墙翻过去简单,从两侧的门追出去最起码要拐三道弯!等钱嬷嬷领着人冲到沈无霁消失的墙后,早就不见了人影。 钱嬷嬷气得心梗疼,她正要招呼人去给皇上告状,转念一想,沈无霁大了 5. 第 5 章 《小可怜皇子被养成记》全本免费阅读 太学正对着太液池,从湖心亭一路穿过蓬莱岛和水榭台就到了太学的正殿广场处。 大早上的没多少人走这条路,进入广场才能看到来来往往的人影,都是一个主子带一个书童,径直走向最前方古朴庄重的大殿。 大殿之上,赫然挂着‘太学’的牌匾。 江敛和沈无霁来得比较早,进入大殿时,里面只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众人正襟危坐,不苟言笑。 除了皇子公主,各王侯世家受了恩典也可送自家子弟入太学,以永定侯府为例,世子江敛、庶子江承都有入太学的资格。 江敛因为体弱多病晚了两年,今年才入太学,以至于庶子江承即便到了年龄也只能等着嫡长子一起。 皇子公主们还没到,大殿之内除了江敛,沈无霁瞧了一圈也喊不上其余人的名字。 见沈无霁来了太学,众人惊讶不已,尤其是近两年才入太学的人,他们就没见过不迟到的三殿下! 江敛故意落后一步让沈无霁先入门,两人一前一后显得很是疏远,也没引起其余人的怀疑。 他们的座位并不在一起,江敛入座便开始整理自己带过来的笔墨纸砚,沈无霁坐下后只能无所事事地四处张望,尝试记下这些熟悉的陌生脸庞。 一刻钟一晃即逝,偌大的太学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大家寒暄一番后都无一例外将疑惑的视线投向角落。 怎么回事,三殿下转性了?终于知道早起用功了? 来来来,仔细看看,但三殿下的桌上怎么就只有笔墨纸砚,书呢?随侍书童呢? 众人对视一眼,虽有疑惑但也没想着凑近打探,万一传出去与三皇子关系好被打为三皇子一党就惨咯。 不一会儿,太傅也到了。 今天是严师威名在外的章慎思章太傅。 见到章太傅,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学堂立刻安静下来,不敢再发一言。 章太傅在讲坛上往下扫视一圈,然后定住,猛地转回半圈落到左边角落处的沈无霁身上。 “三殿下?”章太傅下意识捋住胡须,确定没看错人后,他生硬地开了个玩笑,“真是稀客啊。” 沈无霁微微低头,有点不太敢和章太傅对视。 之前章太傅对他可是没有半点好脸色,最开始还会训他几句,到后面直接当看不见他这个人。 章太傅正待问一下沈无霁怎么突然转性了,然后发现沈无忧的位置是空的,当即冷了脸,“二殿下何在?” “二殿下还没来。” “成三公子成如林也没到。” 成如林是沈无忧的伴读,两人都没影,明显就是迟到了。 章太傅不喜道:“已至开课时间,过时不候,何寻,关门——” “太傅!抱歉,我们来迟了。” 三道身影压着他的尾音匆匆忙忙闯进来,为首的是连连喘气的沈无忧,身后的成如林和书童也不遑多让。 三人衣袖、衣摆褶皱处都有些凌乱,明显是一路小跑赶过来的。 章太傅瞥了三人一眼。 他转身,恭恭敬敬朝沈无忧行礼,然后面无表情道:“殿下,您迟了,请伴读在门口站上一刻钟再进来。” 惩罚落不到皇子身上,便让伴读代为受过。 成如林脸白了一下,然后老老实实地低头往外挪,立在檐下面壁反省。 趁章慎思转过头的功夫,沈无忧不爽地瞪他一眼,明明都是迟到,往日没人管沈无霁,不都是欺软怕硬才敢踩在他沈无忧头上发威。 沈无忧更为不爽地进入大殿,一路往里走。 他刚准备落座,余光冷不丁瞥到了一个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人影—— 沈无霁! 沈无忧瞪大眼睛,脚没跟上脑子差点磕到案桌。 他连忙稳住身形坐了下来,朝身边人使眼色:他什么时候来的?! 章太傅在上面盯着,那人不太敢说话,在纸上磨蹭着写了几个字递给他。 沈无忧晃了眼:卯时还未过就到了。 他皱起眉,没弄懂沈无霁是要做什么。 “二皇子!”章慎思看着沈无忧和旁边的人‘眉来眼去’,立刻沉着脸呵斥道,“您已入太学,劳烦您专心学业,莫要三心二意!成公子再多站一刻钟!” 沈无忧:…… 成如林:…… 有点烦。 沈无霁没有带书,他心不在焉地回想刚刚的情况。 之前钱嬷嬷不让早起,所以他经常性迟到。 最开始的时候太傅会生气,他会害怕,但钱嬷嬷拿着太医的医嘱说必须早睡晚起,不然会生病,甚至连请了一周的假。 再后来迟到就没人管他,太傅也不关注他的学业,父皇每次来看他也只关心身体健康与否。 胡思乱想着,沈无霁晃晃脑袋,开始动手磨墨铺纸,照江敛说的话去做—— ‘仔细听太傅的讲书,将那些你认为说得对、于你有用的内容记下来。’ ‘……’ 他记不下那些诗词歌赋,但一些简单的字还是会写的。 章慎思讲课有些古板,他最重礼仪规矩,讲课时多强调修养心性。 按往日的话,他的目光只会落在前排想学的人身上,后排迟到发呆的沈无霁是看都不看上一眼。 但今天沈无霁没有迟到,书童没到的情况下还主动铺纸提笔,而且明显是他讲一句就记一句,不像在写闲话。 章慎思边讲边往后走,对沈无霁那满满当当的纸起了兴趣 大部分人都在认真听课,没注意到章慎思那饶有兴趣的神情。 江敛往后瞧了眼,然后微微勾唇。 无霁不是自暴自弃,只是没人教他要好好学习,现在还来得及。 章慎思已经走到沈无霁身边。 沈无霁刚记完一句话,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章慎思若有所思的打量视线,他猛地缩起肩膀,又缓缓放松下来。 因为章慎思朝他点了点头,明显和颜悦色了几分。 沈无霁仰起头,主动和章慎思对视,见章慎思对写了满满当当的纸感兴趣,便高兴地将宣纸旋转了几分给他看。 纸上到处都是黑色的墨点,想来是不会写的字被涂黑了。 将那些明显的错字忽略掉后,章慎思还是能看出沈无霁写的东西—— “明道若昧,进道若退,夷道若纇,上德若谷……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 是道德经的内容,也是他这节课的引入语,按照沈无霁的年龄应该是早就会背的文章,现在却还是错字连篇。 不过沈无霁前两年状态懒懒散散浑浑噩噩的,他身边的嬷嬷、下人没有劝诫之能,皇上和皇后放纵溺爱 6. 第 6 章 《小可怜皇子被养成记》全本免费阅读 “三皇子?”章太傅一愣,下意识扫向角落处的沈无霁。 难不成今天真的在做梦? 章太傅暗自嘀咕两句,抬手指沈无霁方向,对门口书童道:“殿下不就在这吗?” 书童垂着脑袋,闻言猛地抬头往屋内看去,对上了沈无霁清澈无辜的眼睛。 “殿下——”书童眼睛瞪得极大,像是见了鬼。 章太傅挑眉:“怎么,做书童的居然不知主子已入太学?” 闻言,书童哆嗦了下,眼神左右飘忽,一时间不知道该看章太傅还是沈无霁。 书童不说话,大殿也沉默了。 众人看看书童再看看沈无霁,疑窦丛生,怎么主子来了,书童还一脸毫不知情? 章太傅还在审视书童,眸如猎鹰,令书童双/腿直哆嗦。 一片死寂中,沈无霁站起身来。 他回忆着江敛叮嘱的第三件事,尽量一比一还原道:“太傅,孟平昨天就有些不舒服,我早上睡不着就没打搅他,自己跑出来的,可能没人告诉他吧。” 书童孟平没想到沈无霁会给他圆场,他怔愣一下,然后疯狂点头道:“是是是,奴才醒来发现过了时辰急昏了头,没在院口见到殿下便以为殿下又病了,于是急匆匆来告假。” 众人:……? 章太傅皱起眉。 真是一个蹩脚的谎言。 沈无霁眨巴眨巴眼睛。 江敛说,如果孟平不应这个理由,那就不说话,让章太傅处理。 如果孟平应了,那就主动把凳子拉开,像往常一样招呼孟平坐到他旁边来。 说干就干,沈无霁把旁边的凳子拉开,高兴地朝孟平挥手:“快进来坐,太傅要开讲了。” 虽然殿下发话了,孟平还是偷偷看一眼章太傅,不太敢动。 章太傅瞥一眼还在打颤的孟平,心生不喜道:“进来吧,下次不可如此冒失了。” 殿下都发话了,他自不能当众拆台,但向皇帝禀明情况换一个书童还是可以的。 好不容易三殿下规矩了、一心向学了,绝不能留这等奴颜婢膝的书童在旁作乱——对了,殿下也到了找伴读的年纪,这事儿该提上章程。 章太傅捻着胡须如是想,然后拿起书册,继续讲学。 江敛看着孟平一路小跑到沈无霁身边,淡淡挪开视线。 他等不及了。 由太傅开口为无霁寻伴读的话,皇帝也无理由反对。 孟平好歹是书童,给主子请假也知道带着书来,有了书,沈无霁终于不用再搁纸上写写画画了。 于是孟平还未从刚刚的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就见沈无霁鬼附体般听课写字。 “殿下——?” 孟平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他压着喉咙哈着气,“您、您听得好认真。” 他硬生生把‘听得懂吗’四个字给憋回去了。 沈无霁朝他歪一下头,咧齿笑笑不说话。 他刚从书上看到了好久之前记的规矩,比如:太傅不喜欢课上聊天的人。 所以不能和孟平说话。 被无视后,孟平梗着一口气硬生生捱到了第二次的休息时间。 “殿下,您早上闹那一通就是为了来太学?”孟平努力压着声音问道。 沈无霁:“不是啊。” 他是为了找江敛。 但江敛不让他说两人认识,那就不提。 孟平:“那您为什么会在太学!” 沈无霁实话实说:“到上太学的时间了呀。” 孟平:? 以前也没见你对太学这么热情! 孟平还想再问,负责武课的海隆便走了进来。 海隆今年三十有九,曾因伤引退,后再出山负责太学的武课,成天阴沉着脸。 他从战场死人堆里活下来的,腿上有伤心情不顺,看谁都阴恻恻地令人心悸,也就对太子和皇帝有几分和颜悦色。 大家都怕和海隆独处,沈无霁倒是无所谓,因为海隆从不管他。 “殿下。”海隆顶着张满是褶皱的厌世脸靠向沈无霁,淡淡道,“今日的课容易受伤,殿下请回吧。” 这句话海隆说了没一百遍也有五十遍了,原话来自皇帝的关心。 再次听到,沈无霁依旧有些不开心,但还是规矩地点头、道谢、起身,离开太学。 孟平连忙收拾东西跟着沈无霁离开。 目送着沈无霁和孟平离开,其余人都有些羡慕。有陛下的宠爱就是好,不用被海隆将军丢上丢下的虐待。 有明眼人偷偷指着三皇子跟身边人讨论:“陛下还是宠三皇子,都不舍得他受半点苦。” “说句大不敬的话,三皇子也就现在风光,往后指不定连那些平民百姓都不如。” “小声点,被人听见可就惨咯。” “……” 沈无霁听不到这些议论,他闷闷不乐地往长宁宫走,那一堆纸没来得及给江敛,他好像还是没能学到什么东西。 另一边,太学习武台。 海隆把皇家贵族子弟都打发去热身,自己坐在台阶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头顶的太阳。 “大人,三殿下天生神力,您不愿教他?”一道冷不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海隆怔了下,回头瞥一眼,见是江敛后冷笑道:“劳什子的天生神力,不过是个噱头,老夫最不爱这些花样。” 江敛负手而立,淡道:“如果任由三皇子就此荒废下去,才是真的如了陛下的愿。” 海隆眯起眼:“你找死?” 江敛:“实话实说罢了,如果大人想让陛下称心如意——” “世子看起来很想要被诛九族。”海隆凉凉地打断他。 江敛依旧平静,“平和村,黄龙庙,林二公,江闲。” 海隆的表情随着他吐出的词逐渐变得阴沉,他冷冷盯着江敛,似是起了杀心。 江敛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海隆却好似自他那平静深邃的瞳中看到了自己狼狈不堪的过去。 江敛自顾自道:“江闲缺钱,我早就与他合作了,现在只需要确定大人想如何。” 海隆冷笑一声:“黄毛小子收敛着点,不然我的今日就是你的将来。” 说完,他甩袖离开,面容平静,仿佛刚刚暴怒的人不是他般。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096309|1287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极淡:“越是遮掩越会引起怀疑,不如大大方方的让三皇子学,至于学不学得会,天说的算,没人会疑心主上用意。” “……好。”金侍卫心一横,应了。 劝完这边,江敛又走到满怀期待的沈无霁身边。 他竖起一根手指:“殿下,接下来的路程还有三天,每天只能允您学一个时辰,不然会拖累侍卫们返程的安排。” 沈无霁:“可以!” 他一口应下,高兴得直蹦跶。 两方全部劝完,江敛反身回到马车上,堪称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般潇洒。 等前面都尘埃落定了,后面马车上的嬷嬷、公公、孟平等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嬷嬷眉头紧皱满脸不赞同,可又无权置喙。 金侍卫亲自教沈无霁学骑马,折腾了一个时辰后才让沈无霁心满意足回到马车,他才再调转马头,来到后面宫人的马车旁。 李嬷嬷掀开车帘,皱眉地望向金侍卫:“陛下不许殿下习武。” 金侍卫叹了声:“世子说得在理,况且若是让殿下继续闹下去,只怕会更乱。” 现在才刚刚离开京郊,说不得这前后左右哪个路过的人就是南皇那边的探子,疏忽不得一点。 李嬷嬷也知道事情轻重,她眉头皱得更紧,没说话。 金侍卫:“本官会将此事禀于陛下,接下来的,得嬷嬷们操心了。” 李嬷嬷慎重地点头:“奴婢知晓。” 没了三殿下捣乱,一行人再度恢复到初始赶路速度。 马车中,待兴奋劲散去后,沈无霁啪叽一下趴到榻上,浑身上下酸软得让他嘶嘶哈哈合不上嘴。 江敛把他挪到自己身旁,温热的指尖准确落在沈无霁身上的穴位,笑着说:“殿下满足了?” 沈无霁用力摇头,小声嘟囔:“太慢了,明明我还能骑得更快,你不让。” 江敛失笑,“凡事要循序渐进的来,你要是太天赋异禀,金侍卫可不敢教你,现在学会了之后有的是机会。” 沈无霁这才满意了,爬呀爬呀爬到江敛腿上,毫不客气地指挥道:“屁/股上也酸。” 江敛抬手拍一下小孩浑圆的屁/股,惹得人发出不满的哼唧声:“痛!” “我都没用力。”江敛往他腰上戳,精准的穴道按摩让沈无霁又开始扭扭捏捏的,痛与快乐并存。 在金侍卫的提心吊胆下,终于到了最后一天的路程。 好在三皇子后面没有再闹什么幺蛾子,第四天连马车都没出,反倒是江敛露了一面,告诉他道:“殿下嫌腿酸,今天就不学骑马了,全速前进。” 金侍卫松了口气,对江敛的不满散得干干净净,他乐呵道:“还是你有法子,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禀皇上了。” 江敛淡道:“藏着掖着不如让殿下自己厌倦,主动放弃,你我都好交代。” 金侍卫认同地点头,转身又把殿下不乐意再骑马的事情告诉李嬷嬷,两人终于安心下来,对江敛的怀疑再少了几分。 22. 第 22 章 夏江行宫。 躺了一天才被江敛允许出马车的沈无霁迎着晚霞狠狠伸了一个懒腰。 他边伸懒腰边惊讶道:“不是秋天了吗?为什么这里这么多绿叶子?” 放眼望去,夏江行宫里遍地都是绿意蛊然的大绿叶子,看得人心情都好了几分。 负责接待的行宫管事李如笑着解释:“回三殿下的话,夏江行宫有近半是自江南那处移栽而来的树木。您现在所处的方位看过去是常绿常盛,但若是从后方温泉山处看去,便是金秋与深红两色,到冬春交际时便是大片的梅花、海棠、桃花交替盛放,那风景叫一个妙啊!” 沈无霁听得直鼓掌,兴奋道:“听起来就好漂亮。” 江敛开口:“殿下入行宫吧,宫内风景比外更盛精妙。” “好。”沈无霁高兴地跟着李如往里蹦。 顺利地将三殿下送至行宫,金侍卫与负责行宫的侍卫统领卫云平交接完毕,便启程返回皇宫。 江敛来送金侍卫等人返程。 他立在行宫门口,眼前是疾驰而去的皇宫侍卫,旁侧是虎视眈眈的行宫统领卫云平。 卫云平收起打量的视线,恭敬道:“世子殿下,行宫黄昏时便会落锁,过时不候,还请您回屋歇息吧。” 江敛应了声,转身往行宫内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瞧一眼卫云平,“卫统领,我有自带侍从,院内就不用过多侍卫站岗了。” “这……”卫云平一脸为难道,“这陛下有令,属下可不敢违抗圣旨啊。” 闻言,江敛笑了声:“既然如此那便照旧吧,我也只是不习惯一堆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而已。” 卫云平连忙应道:“属下会叮嘱他们安静巡逻。” 江敛颔首:“多谢卫统领。” 回到院子中,江敛不出意外的看到坐在院中石凳晃悠腿的沈无霁,以及站在他身边一脸无奈的李嬷嬷。 “世子!”见到江敛,沈无霁高兴地站起来。 李嬷嬷也跟着行礼,她一脸诧异地看着沈无霁与江敛格外亲近的样子。 江敛做叹气状,朝沈无霁道:“殿下,我们不是说好了,桂花团一日只能吃半包,吃多了会烂牙的。” 沈无霁嘟嘟嘴,扭捏道:“可是、可是、我想吃甜的。” “桂花团在桌上——” 江敛话还没说完,沈无霁就蹭的往屋子里跑,留下另两人在院子中面面相觑。 李嬷嬷瞧了眼江敛,“世子殿下说的那桂花团是何物?” 江敛慢条斯理道:“是家母闲时折腾出来的团点,我时不时便会做几份自己尝尝,前两天才发现殿下也喜欢这个味道。” 李嬷嬷:“世子与三殿下的关系倒是比奴婢想象中的更好。” “一个小孩子怎会拒绝能陪他吃、陪他玩、给他做玩具的人?”江敛瞧向李嬷嬷,淡笑道,“嬷嬷要知道,殿下对管他极严的人有心理阴影,杯弓蛇影,嬷嬷道阻且长。” 李嬷嬷不置可否,朝江敛福身,“奴婢多谢世子指点。” 江敛颔首:“今日嬷嬷就先回去吧,等殿下差不多倦了再让小盒子或者明柳他们来接,您现在需要先了解殿下的喜好,而不是研习钱嬷嬷留下的那套规矩。” “您说的对。”李嬷嬷扬起笑容,再次行礼后干脆转身离开。 望着李嬷嬷离去的背影,江敛若有所思。 沈无霁看准动静抱着满盘桂花团窜了出来,糕点做得很小,专门用了小动物的模具印成一口一个的模样,任谁看都迷糊。 “李嬷嬷走了吗?”沈无霁嚼着糕点口齿不清的问。 江敛:“走了,不过这位林嬷嬷看上去没之前那个钱嬷嬷难搞。” 沈无霁好奇问:“怎么看的?” 江敛从宽大的袖子中掏出一堆信,朝沈无霁晃悠一下:“用这些看。” 什么东东? 沈无霁被江敛引诱进屋子。 那些信封其实有关李嬷嬷、卫云平和行宫管事李如的详细资料,最主要是他们的家人。 钱蝶兰是孤儿被卖进宫,自幼在宫中长大。但李嬷嬷有家人有干儿子,关系还挺不错。 卫云平是从军出身,同样经历了被罢免兵权的一系列动荡,不过他为人处世更加圆滑,在那场乱动中明哲保身躲过了一劫,现在算是到这行宫颐养天年来了。 管事李如则是皇贵妃家中的偏远亲戚,攀上了皇家关系进了夏江行宫干活,倒是一年一年熬走了前面的管事,自己成功上位。 沈无霁听得一愣一愣,迷糊道:“你从哪查的这些消息?” 江敛将信封收起来,慢条斯理道:“这叫有钱能买鬼推磨。” 沈无霁眨巴眨巴眼睛:“我没钱,但我有很多金叶子!” “您不仅有很多金叶子,还有很多值钱的赏赐。”江敛意有所指道,“大部分都带有皇家印记无法转手流通,其余的倒是可行,宫中许多贵人偶尔也会转卖一些物品以充宫份。” 沈无霁:“那你能帮我卖掉吗?” “可以,只要殿下信我。”江敛笑着说,“我外祖母出自江南一代的商帮,即便不靠这承安世子的名头,她留给我的财富也足够拿钱砸官了。” 说着,江敛轻叹了声。 现在想来,怕是外祖母担心上一辈子的事情会连累到他,这才偷偷把誉佳商行大半的财富都过继到他名下。 每天晚上都是江敛给沈无霁讲故事的时候,今晚有感而发,江敛干脆讲自己外祖母辉煌又叛逆的一生。 一个令全族男子连连称服,强大到独自开拓了誉佳大半行当的女人。 沈无霁听得津津有味,也懂了江敛从哪来的那么多钱。 等到沈无霁开始哈切连天,江敛又拿出了一份写满内容的长条纸。 “这是什么?” “殿下未来需要学习的东西。” 沈无霁一个哈切卡住,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惊恐地看着那一串长长长——近乎有他半个人高的纸条,“这么多?” “大多是要看的书和要做的事情。”江敛一点点把纸卷起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不会让殿下一直留在这行宫里,殿下有要去看的地方吗?” 沈无霁脱口而出:“青云寺!” 江敛一顿,也不多问,应允道:“好,就去青云寺,不过那边有点远,临近边关,殿下要先把自保的功夫学会。” 沈无霁:“我跟谁学呀?” 江敛:“卫云平。” 沈无霁:???? 第二日。 卫云平以家中有事为由,请了三日假期,匆匆离开了行宫。 沈无霁知道后,疑惑地望江敛,“他去哪里了?” 现在是课间,负责教书的夫子出去散心了,旁侧只有兢兢战战整理课本的孟平。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096310|1287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江敛示意沈无霁跟自己出来,孟平则很有眼力见的呆在里面。 走到无人处,江敛才告诉沈无霁:“太子养了私兵。” 沈无霁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江敛。 他就是再单纯,也懂养私兵是个什么罪名。 江敛道:“太子的私兵都是靠固定地点固定时间固定口令私下传信,除了太子本人,无人知晓自己同僚是谁,卫云平就是被安插在夏江的暗桩。” 沈无霁倒吸一口冷气,“所以——” “所以我模仿了太子的笔迹,以太子的名义召集卫云平,让他教你武艺。” 沈无霁:…… “你怎么知道太子哥哥养私兵?啊不是,你知道他们的传信方式?”沈无霁震惊到语无伦次。 江敛逗他:“这就是我的秘密了,殿下想知道的话,就拿你的秘密来换,我可不做亏本买卖。” 沈无霁瞪他一眼,扭过头去不说话,但内心混乱久久无法平息。 他不敢想象平常温文尔雅的太子皇兄,会养私兵,而且为什么啊?他都是太子了啊,为什么要去挑战父皇的权威? 沈无霁不懂,但当下明显不是问问题的好时候,他将疑惑深深藏在心底结果搞得一天的课都有些听不进去。 夫子几次提醒无用后也懒得管了,反正来的时候就有人告诉他三皇子不堪重任,每天走走过场就行。 上午的课结束,本来下午应该是武课。但少部分人心照不宣陛下不让三皇子习武,便没有请武夫子,沈无霁就又窜到江敛房中。 下午的时间,江敛名义上是给沈无霁读话本,实则一是补充夫子轻描淡写带过的内容,二是按自定课程内容上课。 倒不是自负,江敛前世自杀时已有三十余岁,权倾朝野。 他的学识、见识、手腕足够给今文武百官开课,上午的文课不过是用人打个遮掩罢了。 现在最主要的是武课,江闲和海隆给的都是基础武法和训练要点,光是纸上谈兵的基础只能练个一年半载,卫云平的水平也就那样,还是得找个法子把海隆调过来才行。 江敛屈指轻轻叩在纸上连满的关系网。 沈无霁龇牙咧嘴地蹲马步,他瞅一眼江敛,见人似乎是在望着纸上的内容出神,眼睛一转,稍稍的合了下腿。 “殿下,三次了,再加一炷香时间。” 江敛的声音轻飘飘响起。 沈无霁:! 他哭丧着一张小脸又站了回去。 江敛放下纸,走到他面前,温声细语道:“这是您自己选的练武,咱们不是说好了吗?选了就不能放弃。” “可是、可是好疼啊。”沈无霁哭戚戚地说,满头满背都是汗。 江敛问道:“哪里疼?” “腿!” “腰!” “肩膀!” 江敛点头:“没事儿,是正常的,待会儿站完了按摩就行了。” 沈无霁扁扁嘴,脑袋里想休息的小人和继续坚持的小人在疯狂打架。 见他实在难受,江敛便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有没有想听的?给你讲讲故事,转移下注意力。” 沈无霁有气无力道:“那我想听太子皇兄为什么要养私兵。” 江敛:…… 他无奈地笑了下,“这个问题憋很久了吧。” 沈无霁用滴溜溜的眼珠子翻他一眼,扭过头去不看他。 23. 第 23 章 江敛伸手把他红彤彤的脸转回来,“别乱动,保持姿势。” 监督沈无霁回归正确姿势后,江敛才道:“君父,君在前,父在后,皇帝忌惮所有人,包括他将传位的儿子。” 沈无霁微微皱眉,不解地看他:“除了太子哥哥,父皇还能传位给谁?” “与其传位,他更想自己长命百岁。”江敛淡道,“手握生杀大权久了,难免会变得霸道独行,这个皇位只能他给别人,不能让别人惦记,哪怕是太子也不行。他只要稍稍表现得想对皇位有想法,就会惹得皇帝猜忌,这个理你能明白吗?” “不明白。”沈无霁老实摇头,还是不解,“太子哥哥又不会造反——” 江敛:“他养了私兵。” 沈无霁:“?” 江敛:“他是被他父皇逼出来的反心。” 沈无霁张张嘴,满脸茫然。 用江敛教他的思考方法,无论是假设站在哪一边去想,他都不理解为什么父皇要忌惮太子哥哥,为什么太子哥哥稳坐东宫要去养私兵。 私兵这玩意儿不该是二皇兄或者他或者四弟五弟去养着抢皇位用吗? 江敛摇头道:“那皇宫里人人都欺你呆笨,可又人人都不如你通透,人心难测,想不通便别再想,说不定未来哪一日/你自然而然就懂了。” 沈无霁又沉默了。 脑子里乱哄哄的都是太子哥哥和父皇平日里的模样,连满身酸痛都忘得一干二净。 江敛:“好了,时间到,看来这个法子很有用。” 沈无霁恍然回神,他下意识站起来,然后被浑身炸开一般的酸给逼出鸭子叫。 “痛痛痛痛痛痛痛——” 他扑哧着双手往江敛怀里砸,俊秀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江敛都快压不住他,头疼道:“好了好了好了,先放松下,我给你按按。” 沈无霁当听不见,哇哇喊疼般发泄难受。 江敛怎么可能看不懂这小孩的想法,他抬手用力一下拍沈无霁的臀,嗔笑道:“先到塌上去再撒娇,我可受不起。” 沈无霁哼唧一声,从他身上跳下来。 一边揉着自己被拍的地方,一边姿态诡异的挪到贵妃塌上。 江敛活动着自己被压得发麻的肩膀,哭笑不得道:“你这不是能走吗?” 沈无霁在贵妃榻上蠕动,有气无力地,“我要按摩!” 江敛走过去,下一巴掌不客气地用了十分力气,然后成功获得沈无霁般鸭子叫。 这一嗓子叫得外面巡逻的侍卫都忍不住停下脚步。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怀疑是殿下遇刺了。 这才是蹲马步第一天,江敛就被沈无霁搞得满头汗水。 他严重怀疑再来几次,自己这瘦弱身子骨得被沈无霁拆了。 按摩完后,江敛带沈无霁到竹林里去打几个滚,然后顺理成章的让李如开了温泉宫殿。 饶是李嬷嬷现在依旧不太信任江敛,等看到沈无霁这泥猴般的摸样后,也有些无语凝噎,挑不出刺来。 陛下让他们带着三皇子玩,世子殿下直接就把三皇子带到泥沟里玩去了,堪称十分听从圣意了…… 沈无霁进了温泉宫殿,但不要太监宫女随侍,耍着性子赶人走。 李嬷嬷皱眉看着,忍不住开口道:“殿下,这样不合规矩。” 一听到规矩两字,沈无霁立刻咬住下唇不说话了。 江敛换完衣服从侧门走进来。 见到两人对峙的场景后,他望向李嬷嬷的视线带着几分凉意:“嬷嬷,殿下才是主子,你无权置喙他的想法。” 李嬷嬷眉头紧皱:“世子殿下,这是皇上下的令。” 平日里沈无霁赖在江敛屋里玩,不让人进就算了,现在这温泉宫殿必须有人跟在身侧。 江敛声音淡淡的,“嬷嬷,你要记住,皇上不会让殿下做他不乐意的事情。” 一句话,宛若当头一棒砸在李嬷嬷头上。 李嬷嬷下意识去看沈无霁,就见他撇开视线,小脸挂满了烦躁和厌恶。 江敛又道:“嬷嬷,你莫要忘了皇上将您派给殿下的初衷。” 初衷,是获得沈无霁的信任。 李嬷嬷长吸一口气。 当年沈无霁年纪小,很容易依赖人,这个任务对钱嬷嬷来说是轻而易举。 现在钱嬷嬷留下了一大堆乱摊子,沈无霁也长大了,又是叛逆期又有自己的想法,想要快速获得沈无霁的信任只能像江敛一样哄着他玩。 思及此,李嬷嬷低头道:“是奴婢越矩了。” 沈无霁这才收起几分不快,哼声道:“你出去,有江敛陪我就行了。” “这……”李嬷嬷为难地看江敛。 江敛淡道:“无妨,我守着殿下即可。” 李嬷嬷这才松了口气,带着七上八下的心退出宫殿。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沈无霁自顾自脱了外衣滑到温泉里,脸上依稀可见不开心。 江敛滑到他身侧,给他拨来几片艳丽的玫瑰花瓣,诱哄道:“还在生气吗?” “我不喜欢。”沈无霁把半张脸埋到水中,咕噜咕噜几下,拔出脸,低声道,“我讨厌她。” 讨厌李嬷嬷,讨厌这种必须和江敛串通好所有内容,然后再对外演一遍的生活。 江敛笑一声,轻描淡写道:“那我可以杀了她,再换个人进来。” 沈无霁:…… 他瞪江敛:“这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江敛与他对视,面色如常,“一个惹你不快的人而已,杀了也罢,用她这条命还能再布个局,一箭双雕。” 闻言,沈无霁狠狠皱眉,“不行!” 江敛又笑:“好,你不愿意就留她一命。” 沈无霁纠结地瞅他,似是想不到江敛居然会说这样的话。 江敛丝毫不怕他多想,淡淡地说:“殿下,我早就说了我不是个好人,在目的面前,所以人的命都不值钱,包括我。当然,你除外。” 沈无霁再一次被他的说法给震惊到了,愣住池子里,温暖的池水也令他微微发冷。 “不用怕我。” 江敛轻轻拨动池水,声音悠长,“您是菩萨低眉,该用这善心去做救天下的活菩萨,但我不是,所以我不许您用自己的命去救天下苍生。” 他回头盯住沈无霁,黑色的眸中似有深蓝的风暴在肆意席卷,“所以,记住这句话,保护好你自己,只有你能从我手中救下那些不值钱的人命。” 沈无霁半晌才回神,再看向江敛的视线中带着认真与迟疑。 江敛那句话,他听进去了,可是为什么会是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096311|1287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江敛为什么这么信任他? 他们明明才认识几个月。 知道沈无霁满脑子都是疑惑,但江敛就是不给他解释,把人按住后又在穴位上来了顿苏爽的按摩。 沈无霁疼得嗷嗷叫,也顾不上再去纠结那些事情了。 折腾半晌,江敛把沈无霁捞出来,裹上浴巾,又放到一旁的小浴盆里。 沈无霁扒拉着浴盆边缘,疑惑地看江敛拿着从不知道哪个地方拿出来的小丹药瓶,扒开塞子往浴盆里倒东西。 “这是什么?” 沈无霁望着无色无味的液体,伸手想接一点。 江敛一边倒一边在浴桶里搅和,“这是排毒的,你身上有自娘胎带出来的毒,还有后面钱嬷嬷慢慢累积起来的毒素,得先把毒清空再能调理身体。” 沈无霁:? “什么毒?钱嬷嬷下毒?” 沈无霁好不容易才把钱嬷嬷的所作所为忘掉,骤然听到这件事,只觉得心脏又开始隐隐的坠疼。 江敛平静道:“你要听真话还是粉饰太平的假话?” “真话!”沈无霁用力按住浴桶边缘,皱眉道,“她为什么要给我下毒!” 江敛抬手,慢慢拨开他泛青的手指,淡道:“这是你父皇的旨意,她不过是照章办事罢了。” 沈无霁脸色瞬间惨白,不敢置信地望着江敛:“不可能——” 江敛提醒道:“那些药。你身体明明很健康,钱嬷嬷却一次又一次逼你喝药。钱嬷嬷只是一个宫奴,她没能力让太医院为她做事,普天之下有这个能力的只一个人。” 他也不急着逼沈无霁认清现实,把浴桶里的水与药搅合均匀,再抬手一点一点把水浇到沈无霁身上,冷静道:“后厨那边的人已经买通了,但以防万一,接下来不管是谁送给你的药,都不要吃,除非我亲手递给你。” “医药也在我给你安排的课程中,不求精通,你得了解最基础的药性和香料,等你掌握了这些能力后再去自己分辨是真是假。” 沈无霁呆坐在浴桶里,感受着被江敛一股股洒下来的温水,脑袋里依旧乱糟糟的。 他不相信他敬爱的父皇会让人给他下毒,可他也不相信江敛会闲得没事骗他。 沈无霁闭上眼,舌头往上抵住上颚,努力深呼吸,用江敛教他的方法让自己的情绪快速平静下来。 江敛时刻关注着他的动静,见状赞道:“这个方法你已经掌握了。” 沈无霁闭着眼睛嘴唇紧抿,不说话。 江敛垂眸,继续往浴桶里倒药液。 一天三瓶,可以逐步逼出沈无霁体内的毒素,这些毒不仅侵蚀沈无霁的大脑,到一定分量后会让沈无霁直接瘫痪,做个生活无法自理的活死人。 每次思及此,江敛都难压心中的厌恶。 虎毒不食子,上辈子的千刀万剐算是便宜沈周如了。 今天带给沈无霁的冲击有些过大,等从那些极端情绪中抽离出来后,沈无霁在浴桶中睡着了。 江敛安静地等药失效,然后一点一点把浴桶推到池边,再将沈无霁抱到池中。 处理好了浴桶里的水,才让李嬷嬷等人进入温泉宫,伺候沈无霁回院睡觉。 趁四下无人时,李嬷嬷寻到江敛,此刻她脸上只有恭敬与迷茫:“世子,请问您是如何令殿下这般信任您?”